193:所以需要你保护【一更】
程牧极尽温柔地吻着她,辗转吮吸,三两下,让她舌尖发麻。
陶夭说不出话来。
心里一阵阵情绪激荡着,很快,她抬手攀上了他的肩膀,勾住他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尽可能地让两个人更加贴近。
程牧大手揽着她的腰,俯身下去,越发加深了这个吻。
房间里慢慢升温,暧昧无比。
陶夭有些喘不过气来,一只手撑着他胸膛后仰,粉唇微张,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短头发的样子竟然显得很性感。
程牧一手捏住她腮帮子,声音蛊惑地问:“给别人生几个孩子?嗯?”
陶夭含糊说:“不生,就给你生。”
她被他捏着脸,这话说得很艰难,却干脆。
四目相对,突然间,两个人嘴唇又胡乱地撞在了一起,脚下步子胡乱移动着,双双跌到了床上。
陶夭这房间程牧是第一次来。
心里有点难言的兴奋。
两个人在床上翻滚着吻了许久,才气喘吁吁地又停下。
侧躺对视。
半晌,陶夭问:“你来干嘛?”
程牧看着她,勾唇笑。
陶夭一把捂住他嘴,嗔怪说:“算了,你别说,一看就没什么好话。”
程牧一只手随意地扣在她身前,哑着声音问:“里面没穿?”
陶夭一张脸蓦地发红,骂他:“能别这么流氓吗?”
程牧大手揉弄两下,将她整个人一把揉进怀里,低低笑说:“骂我流氓,怎么不晓得推开我手?”
“我喜欢,你管不着。”
程牧薄唇压在她脖颈闷声笑:“这么浪?”
“没你浪。”
“嘴皮子厉害了啊——”
陶夭仰起脸啃着他下巴,声音轻柔地说:“你不喜欢厉害的呀?”
程牧发出享受的一声叹息,闷哼说:“你怎么样都好,爷就算栽你这里了,行了吧?”
陶夭哼一声:“是不是想来和我分手?”
“天地良心,没有。”
“那你昨晚发微信那么几个字,上午在电话里还凶我。”
程牧无奈:“怎么凶你了,我没印象。”
陶夭撇撇嘴角,模仿他打电话的语调压低声音道:“跑去公司干嘛?我昨晚的话你当耳旁风了!”
她这话一字不差,语调故作正经,程牧没忍住闷笑出声。
陶夭拧他手臂:“你还笑!”
“我说祖宗,这么两句就算凶你了?”
“算。”
“那你凶回来?”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臭脾气啊。”
她语调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一脸不屑,小模样实在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让他整个人都软化放松。
程牧将她搂紧在怀里,轻笑说:“你真是我的宝贝。”
“哼。”陶夭翻个白眼,眼角眉梢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偷着乐的样子像一只小老鼠。
程牧看着她,有些动容。
第一次包厢里半跪着的那个丫头,后来剧组里肿着脸的那个丫头,再后来雪地里蜷缩的那个丫头……
最开始那么些相遇,他如何能想到,这丫头有这样一面。
刁蛮可爱却温柔懂事,让他骨头都酥麻。
他没忍住又开始吻上去。童年那些孤伶委屈,少年那些暴躁烦闷,青年那些漠然无畏,许多情绪涌上心头,许多画面闪过脑海,却让他觉得每一件都再无所谓。
他甚至得感谢。
过往所有的事情发展到今日,他有了这么一个小人儿。
如果那些都是代价,他愿意承担。
他已经承担。
陶夭在他身下化作一团水,温柔地承受。
两个人再一次分开,窗外夜色深了,花园里亮起了路灯,显露出非同一般的静谧安然。
程牧抚摸着女孩的唇,笑说:“今天真乖。”
陶夭咬着唇笑,看着他,不说话。
程牧扶着她坐起来,似乎是斟酌了一下言辞,慢慢说:“以前的事徐东和你说过了,真的不怕?”
“怕。”陶夭搂紧了他的腰,“所以需要你保护。”
“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着你。”
“用心就行了。”陶夭拍拍他胸膛,“用你的心守着我,我就能感觉到,不害怕了。”
“那些人也许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知道是谁吗?”
程牧哼笑:“我要是知道,眼下倒不用担心了。”
陶夭点点头,叹气说:“不知道就算了。不是有句话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干嘛还干嘛,活一天是一天呀。”
“你倒看得开。”
“嘿嘿。”陶夭脸颊蹭蹭他手臂,柔声说,“你知道吗?我觉得现在每一天都是额外赚来的。我也有差点死掉的时候呀,那些时候,谁能想到现在这么幸福?有家,还有你。”
“傻姑娘——”程牧按着她后脑勺,将她额头和自己相抵。
陶夭又说:“不许和我分手。”
“不分。”
“永远都不分?”
“好。”
“那行,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你回家吧。”
程牧按着她肩膀,想了想说:“可能暂时委屈一下,我们这关系仍旧不公开,就按着你发布会说的那样,表面淡着些,嗯?”
“随便啊。”陶夭并不计较这个,看着他点头,“别人怎么以为我才不在乎呢,我自己知道你是我的就行了。”
程牧闷笑。
陶夭捏捏他脸:“你自己说过,‘放心,都是你的,连我在内。’我都记着呢。”
他也没忘。
程牧沉吟着说:“我派了几个人过来保护你。”
“好。”
“万一有事……”他话到嘴边倏然一转,笑说,“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嗯。”
“那我回去了?”
“回去吧。”
程牧放开手,站起身来。
陶夭紧跟着下床,抬手将他衣服拍了拍,给整理好。
小丫头抿着唇角一脸认真的模样像个小媳妇,整理完了,仰头笑说:“你路上小心。”
程牧捏捏她脸:“早点休息。”
“到家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陶夭唇角翘起,拉着他手,将他送到楼下。
欧阳瑜和欧阳琛两人在楼下沙发上坐着,看到两人这样子一起下楼,都微微怔了一下。
她们哪见过陶夭这般春心荡漾的模样。
眉眼含笑,温柔似水。
两人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微笑问:“程叔要走了?”
也不晓得这人和爷爷说了什么能登堂入室,不过,事已至此,可见小妹死心跟他了。
阻拦无用,不如多照顾一点。
他们虽然年龄不大总归不是小孩儿,今天程氏集团和橙光的事情都上了新闻了,孰轻孰重还分得清。
他们这态度显然也让程牧比较受用,他牵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说:“她这几天身体不适,你们多照看着一些。”
“知道的。”欧阳琛和欧阳瑜声音又淡了下去。
身体不适?
他指的身体不适应该是例假。
程牧言下之意的确是,心里却一清二楚,也算明白了欧阳家这几个小的为何一直对他阴阳怪气。
心情好,他完全不介意。
陶夭却有点尴尬,她先前睡觉没穿内衣,不过幸好睡衣是长衫长裤,她便一直侧身抱着程牧的胳膊,想到自然地遮挡一二。
欧阳琛和欧阳瑜连她瞄都没有瞄一眼。
三个人将程牧送出房门,陶夭下意识看了眼左右两边站着的两个高大魁梧的保镖,低声问程牧:“他们晚上也守?”
“四个人,两班轮换。我已经和老爷子说过了,这些你不用管。”
“哦。”
程牧低头瞥一眼她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样子,压低声音说:“要打招呼的话等明天,我走了就上去。”
他这句话带着不悦沉闷的语气。
陶夭自然晓得原因,脸色有些发红:“知道了。”
“嗯。走了。”
陶夭放开他胳膊,有些不舍。
程牧抬步离开,欧阳瑜和欧阳琛送他出门,三人走到拐角的时候程牧回头赶了她一下,催促说:“回去。”
陶夭转个身上楼去。
一上楼便甩了拖鞋,如释重负地趴在床上。
程牧特地来也许想过和她说很多事,但是她并不想全都知道。
新闻上经常有报道讨论,她这些年也见识过社会黑暗,其实能想象若是自己被牵连可能会受哪些罪。
她宁愿充耳不闻,这样一旦遇上不至于太害怕。
她一个女生,就算做足准备,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就变得很厉害,与其战战兢兢草木皆兵,不如保持状态先过好每一天。
她珍惜当下的每一天。
——
路虎驶出闲人居。
徐东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二少心情不错。
爱情这东西诶……
他顿时想到家里娇娇弱弱的那一个,笑着说:“她倒是比想象中坚强淡定的多,我还挺意外。”
程牧嗯了一声,问他:“还是没头绪?”
“两个炸弹都是被掉包的快递。眼下国内对这一块监管又不严格,快递站那边一口咬定没问题,连个监控都没有。”
“送东西的人呢?”
“订蛋糕那个号码打不通了。炸弹这一块警方控制了几个带回去了,目前还没什么进展。”
程牧点点头:“回头给员工守则里添几条新规定,快递这种东西别往公司寄了。”
程牧无奈:“怕是防不胜防。”
他们先前虽然都有过那些经历,可眼下已经退伍,许多事做起来并不方便。尤其他,家里那一个还怀着呢,有了牵挂就没办法不担心。
徐东抑郁地叹了一声,斟酌着问:“有没有可能是秋丽那边的人?”
秋丽是西南边境毒皇后,整个贩毒集团被两国警方盯上多年了,两年前被重创,她和几个大毒枭一起被执行死刑,轰动一时。
他们并非专门的缉毒人员,先前这事情也只是稍有了解。
惊动他们的是一年前那场报复。
秋丽在西南扎根多年,身边颇有一群忠心耿耿的心腹,在她死后布局多日,掳走了邻国迦市公安厅厅长的独女,一起被掳的还有国内过去旅游的六个女大学生。
他们这任务是解救人质。
从陆上到海上追踪了多日,救回来六个人。
剩下那个被**致死扔海里喂鱼了。
程牧脑海里的画面又定格在许晖飞起的人头上,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思绪,沉吟问:“你觉得是?”
那群人的确可能性最大,丧心病狂、穷凶极恶。
手上一度也有非常强悍的武装力量。
在他们之外,他倒也想不出还有哪群人能在一年之后对他展开报复,不过,这事情还是稍显反常。
最后那群人没留余地,那件事里全部丧生,哪里还有活口?
他能想到徐东自然也想到,闻言若有所思地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们那伙人可能性最大。”
“那就派人过去查。”程牧淡声说,“查仔细点,范围广一些,有嫌疑的都梳理一遍。”
“知道了,我回去就准备。”
程牧抬眼皮看他一眼:“你别去了。家里又离不开人。”
徐东那个老婆娇娇弱弱的,眼下又怀了孩子,前些天还摔一跤出了点状况,正需要他陪伴。
徐东静了几秒,点头说:“那我安排人过去。”
“行。”程牧道。
——
晚上,九点多。
徐东将程牧送回到海棠园。
家里有牵挂,他没多停,开车回家。
从小家里没什么人,他和夏蔚蓝结婚后跟着程牧定居香江,在市区里买了一套花园洋房。
路灯在夜色里发出昏黄的光。
冬青树辛辣清冽的气味窜到鼻尖。
徐东将车子停进车库,一上台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家里的阿姨笑着说:“回来啦?饭吃了吗?”
“吃过了。”徐东一边换鞋一边问,“那两个呢?”
“守在二楼呢。”阿姨压低声音说,“你找人这么形影不离地跟着太太会不会不太好?我看她好像有点不高兴。”
徐东直起身笑说:“知道了,我上去看看。”
夏蔚蓝有身孕,眼下休息在家专门养胎,他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着,这种时候,没有保镖怎么能放心?
徐东有些无奈地想着,抬步上楼。
主卧里开着灯,夏蔚蓝蜷在沙发上看一本育儿杂志,听见门响下意识站起身,对上徐东的笑脸。
她脸色微微委屈,走到他跟前抱怨说:“你干嘛啊,非得找两个人守着我,跟出跟进的,我这还怎么生活?”
“公司出事了你不知道?都是为你好,乖,过了这阵子就没事了。”徐东搂着她往房间里走,话锋一转问,“今天吐得厉害不?”
夏蔚蓝这段时间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瘦了好些。
她闻言更苦恼了,轻轻地嗯了一声,看着他说:“新闻上说公司里发现了假炸弹?怎么回事啊?”
“一言难尽。”
“你是一直有事情瞒着我吧?”夏蔚蓝看他一眼,哀怨地说,“背上和腿上都有那么长的疤,你们公司到底是干嘛的?”
“和公司没关系。”
夏蔚蓝看他一眼,不出声了。
徐东拍拍她肩头,无奈说:“好了好了,不瞒你了。这事和公司没关系,可能和以前的经历有点关系。”
“以前的?”
“嗯。”徐东柔声问她,“以前当过兵,受伤在所难免。”
两个人在他退伍旅游的时候认识,夏蔚蓝又是柔柔弱弱的性子,过去那些经历太凶险混乱,他也从未讲过给她听。
要不是今天出了这事,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说起。
程牧的态度倒让他觉得的可行。
夫妻一体,这人眼下又怀了身孕让人紧张得很,有些事有个心理准备总是比较好。
徐东收回思绪,摸着她头发问:“困不困?不困的话我讲给你听,你想知道什么都行。”
“不要听。”夏蔚蓝不悦地说,“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的,你有没有拿我当过老婆啊?”
徐东叹气:“先前你也没问。而且都是过去的事情,你这人这么胆小,说出来不是怕你跟着心疼吗?”
“谁要心疼你。”夏蔚蓝瞥他一眼,扭头往床边走。
194:想听我说说程牧的事情吗?【二更】
她坐在床边,低头,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孕期女人的情绪就这么阴晴不定。
徐东笑着过去,搂着她说:“去年认识你那会我刚退伍不久,在几个国家散心旅游呢。”
夏蔚蓝不说话。
她比徐东小几岁,华人,国外读大学。
去年暑期研究生刚毕业,认识徐东那会正在实习阶段,大晚上在路上被人骚扰。
两个人的相爱缘起一场异国他乡的英雄救美。
她被人拖着往巷子里走的时候用中文喊救命,紧接着,看到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一脚踹飞了扯她衣服的醉汉。
徐东很好。
一直对她非常照顾迁就。
除了……
夏蔚蓝蓦地收回思绪,抿唇看了他一眼。
目光哀怨委屈。
徐东叹口气,哄她说:“别气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以前就那么回事,枯燥残酷,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他其实最初没信仰,也并非因为热爱去当兵。
这件事说起来因为赵威。
二少离开香江的时候他一道跟着走了,年轻气盛,两个人并没什么规划打算,漫无目的。
逛了几个城市,最后到了乾平玉川。
玉川市当年挺乱,二少盘了两间酒吧打发时间。
多半年后扫平了一片地界,混出点名堂,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就有沉默寡言的赵威。
赵威当时高三毕业,家境普通,梦想去当兵。
三个人时常去一间健身房。
时间一久,他们两个毫无目标的人不知怎么地就起了念头,二少联系家里说了这件事。
三个人一起离开了玉川。
日常训练比想象中苦许多,可二少反倒沉静下来,很快成为同一批里最出挑的那一个。
他一直跟他,自然只能全力以赴。
赵威却不行,他体力好脑子却有些笨,拼耐力和二少不相上下,一旦涉及到技术方面完全抓瞎,性格又有些偏激,到后来最后一次考核,没能成为特战队的一员。
那以后,赵威不知所踪。
他们三个最后一次见面在大海上。
他受雇于秋丽,感恩戴德,舍命替她报仇。
那一场太过惨烈,他也受了伤,不久后程家老爷子又出了事,二少和他自此回了香江。
徐东缓慢地叹了一声。
夏蔚蓝看着他问:“我也不想知道你以前那些事。我就想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呀?你会不会有危险?”
“说来话长。”徐东想了想,将秋丽集团的事情告诉她,若有所思地说,“要说报复的话我只能想到他们这群人,不过当时收拾得很干净,所以具体的我们眼下还没什么头绪。”
“天狼是程先生以前的代号?”夏蔚蓝问。
“嗯。”
“你是什么?”
“孤鹰。”
夏蔚蓝抿唇看他一眼:“所以你们怀疑蛋糕和炸弹是他们那些人弄的?报复的见面礼?”
“可以这么说。”
“那怎么不是真的炸弹?”夏蔚蓝有些疑惑,“要是真的炸弹,今天指不定会报仇成功的呢。”
徐东想了想,道:“不清楚。”
这正是他和二少疑惑不解的地方,那些人报仇会整得这么麻烦?
他拧着眉思考,边上夏蔚然也若有所思。
许久,徐东收回思绪,笑说:“算了,多想无用。我先去洗个澡,今天一天折腾累了。”
“嗯。”夏蔚然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
徐东抬步进了浴室。
她在发呆。
翌日,上午。
十点多,陶夭躺在床上。
她其实不到七点就醒,按时去餐厅里吃了早饭,接下来没什么事,又回房间睡了一个回笼觉。
程牧派来的保镖换了班,两个人守在下面。
她觉得有点无聊。
躺了一会也躺不住了,没一会,陶夭穿了衣服下楼。
书房里放了许多品类的书,她翻看了一本,最终拿了前几天没看完的那本窝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那本书是三公子写的。
书名:《剑青》。
里面男主角的名字就叫李剑青,书名很随意。
内容很好,情节一环扣一环非常引人入胜,男主角也很招她喜欢,是那种沉默寡言却重情重义的美少年。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三公子不擅长感情戏。
网上最流行的那种男频爽文,男主角一边打怪升级一边收小弟收女人,三公子反其道而行,文里女人很少,女主角从头到尾都在打酱油。
陶夭看了一会,思绪被手机震动声打断。
尤可人来了一个电话。
她将书顺手放下,接通电话笑道:“喂,可人呀。”
“真是郁闷死我了。”尤可人接通电话语气就有点不对,在那边难得抱怨了一句。
“怎么啦?”
“还不是苏瑾年那些脑残粉啊!”
陶夭:“……”
她愣神没说话,尤可人又道:“今天不是愚人节吗?我就在微博上发了一条愚人节快乐,结果那些脑残跟吃了枪药似的上来就骂,简直气死我了。你说过分不过分!”
苏瑾年发了那条微博后,一直没动静。
环宇那边也没动静。
欧阳璟给了她一点消息,说是他已经出了重症监护室,没什么生命危险,随时会醒。
可粉丝们不知道。
陶夭叹口气,迟疑着说:“你别看微博了,省了烦心,在家里好好陪你爸妈几天。”
“夭夭。”尤可人沉声唤了她一句,“你不知道那些粉丝说得多过分,我觉得你要不还是微博上看看。”
“好,那我看看。”
“嗯,你看了咱们在微信群里说。”
陶夭挂了电话。
苏瑾年的事情每每想起心情都免不了有些低落沉重,她纠结了一会,登录了自己小号上了微博查看。
早上九点,陶夭的助理V更新微博:“愚人节快乐![可爱][玫瑰]”
尤可人发了挺正常一条消息。
底下节奏有点不正常。
年年有余:“有病吧,苏哥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们能快乐得起来?简直没心没肺!”
苏哥哥的小迷妹:“路人转黑,恶心。[吐]”
爱瑾年,一万年:“真为他心疼,喜欢上这种女生。”
深情有时:“心疼+1。再怎么说毕竟在一起过,竟然还过愚人节,呵呵,招黑的节奏。”
年年有鱼:“我也是服了。从头到尾连个作品也没有,整天就知道微博炒作。先前要不是程老板谁知道陶夭是谁呀,现在回了豪门尾巴翘老高宣布单身,恶心,一生黑。”
瑾年平安:“一生黑。”
唯爱婧女神:“其实挺心疼我婧的。要是苏瑾年心意坚定,她至于飞蛾扑火吗?初吻都给了,到头来被倒打一耙。”
凉翊:“楼上滚粗,能不能不要把拍戏和现实混为一谈!”
陶夭粉丝后援会:“我夭招谁惹谁了![菜刀]”
猫咪老师:“呵呵,他自己心意不坚定找小三怪谁!他自己不演戏闹失踪怪谁!他出车祸是陶夭撞的啊?搞笑。”
守护夭夭的王子殿下:“夭夭和他分手真是分的好!”
爱夭夭的解小爷:“苏瑾年发微博这行为真是够了,去他妈的道德绑架啊,你出事人家助理都不能正常生活了吗?操。”
你这个磨人的小夭精:“跪求陶夭和程董复合!”
我不择人只择你:“跪求复合撒狗粮。”
兮花桃辞:“CP粉很方,求复合。”
陶夭看到这没再往下看,退出微博,给工作群发微信说:“微博上评论我看了。”
尤可人:“要不要表态?”
凤奕:“不用。一点粉丝不足挂齿,掀不起什么风浪。”
耿宁:“那边粉丝眼下逮谁咬谁,没必要和他们闹,这世上群众总是偏向弱者,人家住院着呢。”
陶夭:“听宁哥和奕哥的吧。”
凤奕:“不过话说回来,你和苏瑾年应该好好谈谈了。感情这事好聚好散,没必要搞成这样。陶夭”
耿宁:“奕哥说得对,苏瑾年粉丝号召力强,这状况可不能再来几回了,咱们这边电视电影都没播呢,悠着点。”
尤可人:“好吧。”
陶夭:“知道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
凤奕:“好。”
耿宁:“[微笑]”
尤可人:“苏瑾年有最新微博动态了。凤奕耿宁陶夭”
陶夭看着手机愣一下,尤可人已经发了一张截图到工作群对话框里,图片上,苏瑾年V动态:“我已经脱离危险,请不要中伤陶夭。”
他一条微博,将粉丝的注意力全部拉了回去。
陶夭看完截图里最新几条评论,在工作群里说:“以后和他有关的事情就别表态了,过去了就算了。”
凤奕:“私底下和他好好谈谈。陶夭”
陶夭:“嗯。”
她这句话刚发过去,进来一个电话,陌生号码。
陶夭迟疑了几秒钟,接听说:“喂。”
“我是周宛平。”那头传来一道略带严肃的女声,让她狠狠地呆愣了一下,想要挂断电话。
凤奕刚才的叮咛突然浮现。
陶夭耐着性子听。
周宛平也不计较她不说话,很快又说:“你今天有时间吗?能不能来医院一趟看看瑾年。他刚醒,闹着要去找你,不听劝。”
陶夭:“……今天不太合适。”
周宛平有些无语地笑:“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打这个电话了。瑾年他现在情况并不好,要是你不来,我担心他出院闹到你跟前去。你这几天人就在香江吧,方便的话还是过来一趟,他非要见你。”
陶夭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几句吵闹说话声。
一道沙哑的男声落在她耳边:“夭夭,是我。”
陶夭握着手机愣了一下。
心里那股子负罪感又慢慢地涌了上来。
听见他声音,她好像没办法对他的状况置之不理,她听见苏瑾年语调哑哑说:“你能不能来一下医院?”
“我们已经分手了。”陶夭的声音有些生硬。
苏瑾年那边静了一会,慢慢说:“我就是想见你一面。来医院见我好不好?想你。”
“不可能回去了。”
“见一面,好吗?”
陶夭深吸一口气,答他:“那你在医院安心待着,我一会过来。”
“好。不见不散。”苏瑾年说。
陶夭挂了电话。
下午三点,靖康医院。
陶夭下了车,在两个保镖的陪同下到了病房。
苏瑾年正输液,周宛平和一个护工坐在椅子上说话,听见了两下轻轻的敲门声。
她脸色一沉,抬步开了门。
陶夭站在门口,看见她没有问候。
周宛平脸色微微不悦,半晌,却什么也没说,转身重新回房。
苏瑾年一只手撑着身子往上挪,她连忙抬步过去,低斥:“你小心点,这才刚做完手术。”
“妈,你出去吧。”苏瑾年脸色很苍白。
周宛平:“……”
这孩子直到现在还在生她气,两个人说话别扭地跟陌生人似的,简直让人寒心。
周宛平转身走了。
苏瑾年又抬眸看了护工一眼。
护工瞥了一眼陶夭,抬步跟了出去。
陶夭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声音轻轻地说:“你就躺着吧,别靠着了,注意伤口。”
语调客气极了。
苏瑾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包括她和程牧分手,回了欧阳家,发布会上表态。
原来她是欧阳家的千金……
苏瑾年觉得心里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哑着声音说:“回来,好吗?”
四个字让陶夭心下酸涩起来,她抿唇摇摇头。
苏瑾年怔怔地看着她。
陶夭想了想,语调平缓地开口说:“想听我说说程牧的事情吗?”
苏瑾年抿紧了没什么血色的唇:“你喜欢上他了?”
那天的事情他还记得,这两个人那样的对话、神情,彼此间分明涌动着浓烈的情感。
他不想承认,可就是陶夭追出去那一瞬,他晕了过去。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重伤之际,那样飞快地跑出去追另一个刚刚对她发火的男人。
他手术前醒来,又想到他出事那天。
他在长途大巴上看微博,她和程牧夜游的事情上了头条。
她坐在他肩膀上,开心得像个孩子。
他觉得自己彻底失去她了。
事实上,老早失去了。
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临近手术室,他还想着今世来生,他发那样一条微博,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
眼下又一次醒了过来,现实还是让他无能为力。
苏瑾年看着陶夭,只觉得悲从中来。
陶夭也有些莫名的难受情绪,她想了想,抿抿唇道:“圣诞节那一天你来找我,要是没有说那些话,我可能还会心软,继续和你在一起。”
苏瑾年一愣。
那时候他在余婧处过夜的消息已经上网了。
陶夭苦笑:“很没有出息对不对?其实在你说了分手以后,我心底里还有一丝期待,是你自己粉碎了这一丝期待。那晚上我其实没有离开小区,我在电梯里遇到孙筱,跟她回了她家。半夜高烧。”
说到这,她似乎有些难受,缓了一会才继续说:“第二天从医院回来,剧组放假七天,我一个人又回了房间,差一点死掉,是因为没有把吴叔的遗产给吴晓丽,所以我打电话请可人救我。”
“我不知道。”苏瑾年有些愧疚地说,“夭夭,我不知道。”
“那个电话我打错了,打到了程牧手机上。当时我其实很讨厌他,他也知道,可是他二话没说半夜来房间救了我。”
苏瑾年怔怔地看着她。
陶夭叹口气,问他:“你还记得吗?后来你发短信说,就当我死了。那一天我很伤心,我很想告诉你,你不知道,我其实为你死过一次。”
“夭夭……”
陶夭眼眶里含了一点晶莹的泪花,她一字一顿,慢慢说:“对不起。真的回不去了。也许我和你粉丝说的一样,冷血心狠。可我必须这样,我为你死过一次,为了你伤了他一次,还在那一晚意外地流了一个孩子,不管怎么说,我没办法也不可能跟你了。”
苏瑾年看着她,完全说不出一句话了。
陶夭抿起了唇角,沉默不语。
好半晌,她转过头去,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没回头说:“到此为止,好吗?忘了我,也放过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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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
195:是吗?那就拭目以待。【一更】
苏瑾年看着她,心痛得无法呼吸。
孩子?
她竟然有过孩子!
程牧的?
他怔怔地看着陶夭,半晌,语调苦涩地说:“你喜欢他什么呀?他连你身体都不顾及!你这才多大?怎么能怀孕呢?”
陶夭咬咬唇:“可人被她的丈夫家暴到流产,可为给他姐姐出气,捅了姐夫好几刀进了拘留所。我是为帮他们,和程牧做了交易。”
“你为什么不找我?”
陶夭沉默。
苏瑾年突然间想到些什么,苦笑说:“夭夭,你从来没麻烦过我任何事,为什么呢?”
陶夭说不出来。
的确,她从未麻烦过苏瑾年任何事。
她很独立。
她看了苏瑾年半晌,也苦笑着回答说:“可能因为你是第一个。先前没有感情经历,我不晓得如何与人相处,也不知道如何主动,不会表达诉求。也可能是因为当时没有回欧阳家,没有事业,我自卑。其实我也不明白,我感觉这就好像命中注定的一样。”
“命中注定我失去你吗?”
陶夭笑了:“要是我早一点回了欧阳家,或者我晚一点和你去见家长,又或者许蔓没有给我使绊子。但凡任何一点存在了,可能我们现在还在一起。可你看,命运就是这么奇怪,阴差阳错,我们就越来越远了。”
她在笑,语调里却带着一丝复杂的感叹。
苏瑾年心口一窒。
是啊。
但凡有一点和以往不一样,他们可能还在一起。
这就是命运。
命运像一只手,推着你不得不走。
命运又像一条河,永远只有一条轨迹,只能奔腾,无法回头。
回不去了。
那些误会和伤害已经造成,那些饱含恶意的话已经说出,他和陶夭,已经被命运之手推向了不同的方向。
苏瑾年低笑起来。
陶夭第一次见他这样笑,笑容里带着苍凉的悲伤。
她双手握住了苏瑾年放在床边的那只手,声音轻轻地说:“我喜欢过你,也想过嫁给你。这些都是过去,我会永远记得,不否认不逃避。可你知道吗?过去了就过去了。我的过去没多少值得回味的记忆,这段感情算得上回忆里唯一的亮光。我不想有一天,想到你只会让我觉得烦闷悲伤。放下好吗?我希望看到你幸福,很希望。”
苏瑾年眼圈发红地看着她:“夭夭。”
没有你,怎么幸福?
可他再也说不出来那种话了。
这段感情里,他说的甜言蜜语比实际行动多得多,可到头来,他一次又一次发现,他在颇长一段时间里,用利刃一样的话戳她心窝。
她为他死过一次,为他单独去见霍东城,为他在外公家里受尽委屈,忍受他诸多指责怨愤……
但凡他多了解爱护她一些,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
她比他小,比他学历低,甚至没有他处事得体人缘好,可就是这样一个她,比他对得起这份感情。
她拿得起放得下,他拿不起也放不下。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他胸口涌动,慢慢发酵,到最后,他反手握住了陶夭纤细的手指,看着她说:“对不起,夭夭。”
“别说这样的话,我一直很感激你,没变过。”
感激你,出现在那道玻璃窗外。
感激你喜欢我。
感激你陪伴我两年之久,说那么多甜言蜜语给我听,当了我的男朋友,直到现在,还愿意爱着我。
很感激。
她静静地看着苏瑾年,露出一个微笑。
苏瑾年神色动容地看了她半晌,轻声说:“夭夭,谢谢你。”
谢谢你,爱过我。
谢谢你,让我懂了爱。
他觉得这段感情他大抵永远不会忘了。
可他突然愿意放开手。
苏瑾年看着她,慢慢地松开了握着她手指的手,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觉得眼眶酸涩。
他忍住了。
陶夭在他边上坐了好久,直到日色西斜。
她起身,苏瑾年突然轻声问:“抱我一下好吗?”
陶夭微愣,没怎么犹豫,倾身抱住了他肩膀,起身的时候,她在他耳边轻声说:“抱你最后一次,别让程牧知道。他很小气的。其实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他比你想象的对我好。”
苏瑾年微愣,无奈地说:“我可能明白你为什么选了他。”
那个男人,光明正大地将她宠在明面上,他带给她的安全感,应该抹杀了他说了两年的甜言蜜语。
很可惜,他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爱情里不容许瞻前顾后。
“我走了。”陶夭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说,“好好养病,早点康复。”
“还能当朋友吗?”苏瑾年问。
陶夭略微想了一下,回答说:“泛泛之交可以,男闺蜜恐怕不行。我说了,他很小心眼的。”
小心眼是被你惯出来的。
苏瑾年想,那一个能小心眼,总得有这一个纵容。
她容许那个男人的小心眼,甚至会因为他吃醋发火而感到幸福甜蜜,这是爱情吧?
属于陶夭的爱情。
和他无关了。
心里仍然会痛,却也能开始忍痛接受。
他目送陶夭出了病房门。
门外,走廊上。
陶夭看着金色的夕阳,深吸一口气。
两个保镖一直守在外面,眼见她出来,齐齐看过去一眼,沉默不语,像两个木头桩子。
“走吧。”陶夭对两人笑了笑。
三个人走楼梯下楼。
楼下花园里,周宛平坐在长椅上,独自发呆。
陶夭走过她身边。
“等一下。”周宛平叫住了她。
陶夭转身,语调漠然地问:“有事吗?”
“瑾年和你说什么了?”周宛平站起身,看一眼她边上站着的两个保镖,心里有点气闷又悔恨。
偏偏得忍着情绪强撑着。
她要是早知道这一位是欧阳大小姐,怎么会和自己儿子闹到这一步,眼下这一位和程家那一位又闹了那么一段,让她纠结得很。
一方面,她想和儿子缓和关系。
另一方面,她又无法拉下脸找一个不干净的儿媳妇。
她想知道这两人刚才说了什么,再做打算。
熟料,陶夭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我们俩说什么了,关你什么事?”
“你!”
“我没家教啊?”陶夭反问一声,看着她笑,“我就是没家教,可是在我看来,你比我更没家教,周教授。”
“你得意个什么劲?”周宛平脸色变了变,“你觉得他放不下你你就能骑到我头上了?我告诉你,我们苏家不是那么好进的!”
“巧了。我正好不想进。”
周宛平一噎,气得说不出话了。
陶夭看着她,一字一顿说:“以前我一直很羡慕瑾年,因为我知道他出生在书香世家,父母都是教师,家庭和睦。可眼下我同情他,不仅同情他,还同情他未来的老婆,有你这样的长辈,人生简直是一场灾难。”
“陶夭!”
“别叫那么大声,我没聋。”
“你觉得回了欧阳家你了不起是不是?我告诉你,就你这样过往的,没哪个清白人家会让你进门!”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
周宛平气得面色铁青,阴着脸看她。
陶夭瞥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话,抬步直接走了。
可恶!
周宛平看着她的背影,咬紧了牙。
有她这样的长辈是一场灾难?
哪家娶了这样的儿媳妇那才是一场灾难!
她恨恨地想。
陶夭很快出了医院。
上车没一会,手机响了。
来电:二哥。
她一愣,接了电话笑着问:“下班了呀?”
时至下午五点半。
那边传来欧阳琛的声音:“你在哪?”
陶夭:“……”
她忘了,她已经将程牧的备注改成了程叔叔,二哥是欧阳琛。刚才一时糊涂,还以为是程牧。
幸好,没说什么其他话。
她定定神,回答说:“出来了一趟,很快就到家了。”
“我在家等你,一会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
陶夭:“啊?”
“啊什么?”
陶夭一愣,改口道:“哦,知道了。”
回欧阳家待了一段时间,她已经发现,欧阳琛在兄弟几个里很有威信,爷爷和其他人似乎也更看重他。
兄弟四人,眼下只有他去了公司。
陶夭胡乱想想,收了手机。
她六点多到家,一进门发现欧阳琛和欧阳瑜坐在大厅里等着她,一个沉静,一个无聊。
“二哥、四哥。”陶夭抿唇唤了一声。
欧阳琛抬眸看见她身后的保镖,抬手将边上一个精美的浅米色大盒子塞给她,淡笑说:“去换衣服吧,七点出发。”
“好。”陶夭没多问,抱着衣服直接回了房间。
欧阳琛给她的是一件小黑裙。
小圆领露肩款,腰身紧窄,下摆蓬松,和她生日宴上那件白色礼服差不多,胸前领口处珍珠点缀了一条弧线。
陶夭在衣帽间找了矮跟露脚面的鞋子换上。
戴了假发。
假发是细碎柔软的短发。
她看着镜子里典雅文静的女孩发呆了几秒钟,拿了一件薄外套和手包,抬步出门。
欧阳琛和欧阳瑜也在这工夫换了西装。
不过,欧阳瑜罕见地穿了挺鲜亮的橙色西装,看着没有欧阳琛那么沉稳内敛,却多了几分阳光朝气。
陶夭笑着问:“你怎么穿这么扎眼的颜色?”
“你以为我喜欢,跟个移动路标似的。”欧阳瑜语调里颇有两分哀怨。
欧阳琛瞥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欧阳瑜叹口气,一脸正经地答:“你琛哥要去的这个宴会是商圈里慈善晚宴,不想别人把我们弄混。”
陶夭:“哦。那这办法还不错。”
欧阳瑜又问:“我帅吗?”
“帅。”陶夭笑了。
“那我帅还是琛哥帅?”欧阳瑜挤到她边上,笑嘻嘻地问。
陶夭瞥了他一眼,又看一眼欧阳琛,忍俊不禁:“你们俩相貌上又没差,一样帅。”
“气——质——呢?不带这么敷衍的。”
“各有千秋。”
欧阳瑜:“……”
以后谁说他小妹不会说话他和谁急!
三个人闲聊间出了家门,欧阳瑜和陶夭等在路边,眼看着一辆亮黄色保时捷小跑缓缓地停在了眼前。
豪车美男,陶夭觉得自己眼睛有点花。
她对欧阳琛有一种盲目崇拜。
欧阳琛笑着看了她一眼,推开车门下了驾驶座。
陶夭笑笑:“你怎么还有这种颜色的车?哦,四哥的吗?”
“送你的啊!”欧阳瑜绕着车子转了两圈,有些艳羡地说,“琛哥送你的生日礼物,这不因为这几天大家都比较忙,没来得及教你学车嘛。”
“……我的?”陶夭狠狠愣一下。
“嗯。十九了,可以学车了。”欧阳琛在她脑袋上拍了拍,一副自然又宠溺的样子。
陶夭抿起唇角,有些不好意思:“太让你破费了。”
“哈哈,你不知道,这车可……”欧阳瑜哈哈笑着不知道想说什么,在欧阳琛一个眼刀之后住了嘴。
特么,知道秘密不能说的感觉憋死人!
欧阳琛看他一眼,发话说:“你开,我和夭夭坐后面。”
欧阳瑜:“啊?”
敢情这人同意他跟去,还得他当司机?
欧阳琛一脸正经地说:“多开开,方向感就来了。”
欧阳瑜:“……”
这理由他竟然无法反驳。
不过他是正儿八经拿了驾照的人,平素去个近处自己也能开车,而且这车还是吴腾飞改装过的,他很乐意试试。
欧阳瑜没再犹豫进了驾驶座。
欧阳琛开了车门,让陶夭先上去,自己随后进去。
保时捷驶出了闲人居,陶夭回头看见后面跟着的黑色路虎,心下一怔,提醒欧阳瑜:“你能不能关上车顶?”
欧阳瑜没回头,吹着风大声问:“啊?你不觉得这样很有feel吗?”
他车技一般,车速又不快!
陶夭无语地说:“可是一会我的假发要被风吹跑了。”
她边上欧阳琛扑哧轻笑了一声。
欧阳瑜:“……”
这理由,他竟然也无法反驳。
他关了车顶。
陶夭顿时有了一点安全感,想了想又问:“车玻璃防弹吗?”
欧阳瑜:“……小妹你在怕什么?”
欧阳琛也一愣,突然回过神来,转头问她:“程叔那边的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吗?”
陶夭抿了一下唇。
欧阳琛了然,安慰她说:“香江治安没那么差,枪支弹药那些东西并不容易带进来,没几个罪犯能在市区里开枪行凶的,别太担心。”
“对哦,小妹你警惕过头了。”欧阳瑜自后视镜里看她一眼,“你以为弄只枪很容易诶,还防弹玻璃,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
陶夭怔了怔,笑着说:“我就随口问问。”
她只是觉得奇怪。
能让程牧担心,又能把炸弹送到程氏集团秘书办去,那些人应该挺厉害的,可突然又没什么动静了。
不过,她和程牧眼下是分手状态。
她胡乱想想,发信息问程牧:“你在干嘛?”
程牧回:“公司。”
他回复微信的速度还挺快,陶夭一时间放下心来,告诉他说:“我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可以吧?已经在路上了,保镖跟着。”
“你就不能好好地待在家里?”程牧这句话有点无奈。
陶夭也无奈:“我不能就待在家里等着出事吧?况且也不一定就真的会出事,算了,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别落单。”程牧给她回了三个字。
陶夭回复完收了手机。
欧阳琛看她一眼,突然说:“该变道了。前面路口要左拐。”
“哦。”欧阳瑜车速慢了下来。
两个人一个指挥一个开车,接下来,三个人也没能说成什么话,很快,车子顺利地驶到了举行宴会的酒店外。
欧阳瑜去停车,欧阳琛和陶夭先下了。
一个保镖跟着他们,三个人进了大厅电梯,前往三楼宴会厅。
“妈!”陶夭刚站定,边上突然响起一道女孩的声音,她一回头,对上霍明珠饱含讨厌的目光。
许蔓牵着她的手,不悦道:“什么话上了楼再说。”
霍明珠哼了一声,闭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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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随便花【二更】
“叮。”电梯门开。
陶夭跟着欧阳琛抬步往宴会厅里走。
霍明珠落在后面,不满地摇了摇许蔓的手:“干嘛不许我说话啊?哪里都能碰到这个讨厌鬼!”
许蔓压低声音轻斥:“她是你姐姐!”
霍明珠瞪了她一眼,分外不悦。
先前失踪的那几天她被人迷晕关了好几天黑房子,后来得救,胆子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陶夭生日宴后,她总算弄明白了自己和陶夭的关系。
她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
这感觉很讨厌,尤其她有点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妈妈竟然还和爸爸之外的其他男人生过孩子。
可霍云庭没以前那么宠她了,很不耐烦她。
眼下她只能亲近许蔓。
许蔓带着她和霍云泽两人搬出了霍家大宅住在外面的私人别墅里,整天都很忙,也没多少时间管她。
曾经的霍家大小姐风光不再。
这段时间,香江最风光的是她这个姐姐。
欧阳家的大小姐。
她很烦。
本来不就是个小明星吗?还是个想要高攀她爸爸的小明星,眼下摇身一变成了令人艳羡的公主。
她有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帅哥哥。
还有那么疼爱她的爷爷。
霍明珠胡乱想着,扁嘴朝边上的许蔓说:“我不管。我才不要认她。一会她拍什么我都要抢过来。”
许蔓横她一眼:“别胡闹。”
“反正我不管。”霍明珠一扭头,抬步进了宴会厅。
许蔓将邀请函给迎宾员看了一眼,阴着脸追上她脚步,心里也生起一股子烦闷的情绪。
这姐妹俩简直是天生的冤家。
抢欧阳家看上的东西?
那是首富!
每每念及此,她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许蔓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抬眸扫视一圈,强硬地牵着霍明珠的手腕,坐到了大厅靠前的位子上。
欧阳琛等人坐在第一排左手边的圆桌边。
那是主办方特地留的位置。
自从两人落座,边上过来打招呼的人就没断过,陶夭大多不认识,面带微笑地听欧阳琛和人说话。
很快,她等来了欧阳瑜。
让他意外的是,欧阳瑜还带来了一个人。
陶夭一愣,笑着打招呼:“好巧。”
楚原看着她微微颔首,苍白瘦削的脸上染了客气浅淡的笑意。
眼见他和欧阳瑜一起坐下,陶夭好奇地问欧阳瑜:“三公子怎么来了呀?你们约好的?”
“没,停车场碰上了。”欧阳瑜低声说了一句。
陶夭点点头:“哦。”
她有点无聊,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边上几桌坐的人她大多也没什么印象,好奇地又问欧阳瑜:“这晚宴是哪家公司举办的?”
“远东集团三十周年。”欧阳瑜话落,补充简单解说,“远东集团知道吧?国内挺出名的汽车制造公司。”
“哦。”
“是不是觉得无聊?”
陶夭抿唇笑笑。
欧阳瑜笑说:“其实就是挺无聊的。见了熟人还得应酬,要不是为了钢琴,我才不来呢。”
“钢琴?”陶夭看他一眼,“一会要拍卖的东西?”
“可不,拍卖品里有一架世界级钢琴演奏家约翰·布朗尼捐出的遗物,是一台斯坦威黑檀木三角钢琴,我就看见它才要来的呢。”
陶夭消化着他的话,下意识问:“很贵?”
欧阳瑜:“……”
小妹这关注点为什么这么怪!
他简直怕了她小吝啬鬼的样子,撇撇嘴转移话题说:“我要拍的这个一般,你琛哥要拍的那个才叫贵,估摸着能成为今天的拍卖品之王。”
陶夭抿抿唇:“欧阳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欧阳瑜扑哧一声笑了,揉着她脑袋说:“那个东西是爷爷想要的,肯定势在必得。”
“好吧。”陶夭叹口气。
她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听见欧阳琛说:“一会想拍什么了说一声,我送你。”
陶夭咽了茶水放下杯子:“你私房钱好多。”
欧阳琛牵动唇角,淡淡地笑了一下。
“表妹?”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有些娇柔的女声。
陶夭下意识回头看去,赵沁儿穿着一身性感的银白色鱼尾礼服裙,化着浓妆,朝她笑。
她挽着边上一个男人的手臂。
那男人看上去有四五十岁,个子不高,大腹便便,正笑容可掬地问候欧阳琛:“琛少爷来了,真巧。”
欧阳琛礼貌地站起身,神色却显得很冷淡。
赵沁儿没看他,笑着对陶夭介绍:“这是恒洋地产的李总。”
陶夭:“……”
有点时间没见,她找了这么老一个男人?
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干笑着道:“您好。”
李成明面上明显一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给欧阳琛递过去,笑着说:“这是我的名片。”
欧阳琛看陶夭一眼,淡声问:“这是你表姐?”
语调微微疑惑,一副全不知情的样子。
陶夭抿了抿唇角,点头说:“嗯。以前家那边的亲戚。”
欧阳琛接了名片:“幸会。”
赵沁儿不敢看他,见好就收,笑着朝陶夭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座位在那边。”
她随手指了一个位置。
陶夭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开。
那个李总看着笑容可掬,身上却有一种非常让人反感的气质,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心术不正的老男人。
他揽着赵沁儿离开,一只手毫不避讳地扣在赵沁儿后腰上,赵沁儿的礼服裙是露背款,那动作充满了**味道。
“坐下吧。”边上传来欧阳琛冷淡的声音。
陶夭看他一眼,有些尴尬。
她眼看着欧阳琛随手将那张名片放在了桌布上,并没有收起来。
陶夭又喝了一口茶水。
边上,欧阳瑜碰碰她手臂,没忍住说:“你以后可别和她往来了。你这个表姐心地坏着呢,当初典当了大伯的玉坠被爷爷找到,她连同你那个姑姑,冒充你来着,想进我们家。”
“啊?”陶夭不知道这一遭,很诧异。
欧阳瑜叹气:“这么晦气的事情,本来都不想告诉你。可你看她这样子,以后千万少往来,小心带坏你!”
“知道了。”陶夭一时间还有些懵。
半晌,她问欧阳瑜:“这件事你们都知道吗?”
“嗯。”欧阳瑜对她咬耳朵,“知道。琛哥和七叔还专门去乾宁那边打听了,你那个姑姑……”
欧阳瑜话未说完,感觉到欧阳琛投射而来的目光。
他倏然噤声,话锋一转才说:“反正母女俩都不是好人,远着点。”
陶夭抿着唇点点头。
她和赵沁儿关系又不好,原本也和她们很少往来,看见她们还容易想起以前不好的事。
不往来就不往来好了。
眼见她神色间并没有多少情绪,欧阳琛和欧阳瑜对视一眼,也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要是算上吴腾飞那些钱,赵沁儿欠款近五百万。
可吴腾飞那些钱原本也并不一定能一分不差地要到手,所以她欠款也就两百多万而已。
大伯玉坠典当了三百万。
欧阳琛原本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尝尝两头落空人财尽失的感觉,倒是不曾想,她会突然走到这一步。
那个老男人可比程叔差多了。
不对。
他和程叔完全没可比性。
那一位好歹身高腿长颜好还未婚,赵沁儿找的这一个,脑满肠肥,明显是结了婚的。
拿他和程叔比,太侮辱程叔了。
罪过。
欧阳瑜这样一想,突然觉得程叔除了年龄大点,其他方面还蛮好。
他松口气笑笑,问边上的楚原:“你今天说更新一章下午有事就是因为要来参加晚宴呀?”
楚原看着他,声音低沉:“嗯。”
好冷淡。
欧阳瑜撇撇嘴,又说:“你和我印象里不太一样。”
楚原笑了:“你印象中我什么样?说说。”
“很拽呀。”欧阳瑜忍不住笑起来,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他背上,眯着眼睛说,“偶尔看你回复评论,说话就两三个字,粗暴直接很有力。”
两个人距离非常近,楚原一转头,苍白的薄唇差点擦在他脸颊上,他仿若不觉地低声说:“那是因为累得没精力多说。”
欧阳瑜对上他视线。
蓦地有些不自在。
这人薄而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有些痒。
欧阳瑜笑着收了手,点点头道:“原来这样啊,好辛苦。”
楚原唇角轻勾,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慈善拍卖晚宴的主持人上了舞台,拿着话筒笑着开始说开场白:“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晚上好……”
几分钟后,现场响起了一阵示意性的掌声。
紧接着,主持人介绍了主办方单位发展历程和与会的几位重要领导,又感谢了一通相关单位,说了许多场面话顺带介绍了现场一些重要来宾,很快将晚会引入拍卖环节。
“大家请看,这是本次晚宴第一件拍品,国际知名珠宝设计师Vivian所设计的钻石项链,底托是颇具艺术感的字母Y,Y的数学含义是未知数,设计师的灵感来源于此,艺术Y托起象征爱情的整颗钻石,契合了这款项链的名字——不可知的爱。”
陶夭抬眸看向主持人身后的屏幕,微微愣了一下。
不可知的爱?
这项链,似曾相识。
不对,应该就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一条。
程牧要送她的。
她神色怔怔,听见主持人又说:“起拍价一百万,每次加价不限额……”
“一百一十万。”主持人话音刚落,安静的宴会厅里响起了一道年轻的女人声音。
“十一号这位小姐出价一百一十万。”
“一百一十五万。”
“三十五号这位男士……”
“一百三十万。”
“一百三十五万。”
大厅里慢慢热闹起来,陶夭的视线有些忙。
“一百八十万一次,一百八十万两次,一百八十万……”主持人话音未落,安静的大厅突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女声:“两百万。”
陶夭举起了欧阳琛的叫价牌。
主持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笑说:“两百万,欧阳小姐出价两百万,还有比两百万更高的吗?”
“两百三十万!”另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主持人又道:“霍太太出价两百三十万。”
霍明珠举了许蔓的叫价牌,但因为她未成年,主持人将举牌人默认成她边上坐着的许蔓。
许蔓脸色有些难看。
霍明珠猝不及防叫价,她有些下不来台。
陶夭那边在继续:“三百万。”
霍明珠:“三百五十万!”
陶夭看也没看她,又道:“四百万。”
霍明珠恨恨地看她一眼,继续喊:“四百五十万!”
陶夭不喊了。
主持人和大厅里一众人都诧异地看着这开拍第一出好戏,半晌,主持人高声道:“第一件拍品,霍太太开价四百五十万,四百五十万一次,四百五十万两次,四百五十……”
“五百万!”陶夭又一次举了牌。
主持人怔怔地看她一眼,转头笑看向许蔓方向。
“五百五……”霍明珠话未说完,眼看着许蔓死死地按着叫价牌,她说不出话来了。
边上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嗤笑声。
主持人一时了然,高声又喊:“第一件拍品,钻石项链不可知的爱,欧阳小姐出价五百万,五百万一次,五百万两次,五百万三次。”
“砰!”一锤定音。
主持人笑看向陶夭:“恭喜欧阳小姐,拍到了此次拍卖晚宴第一件拍品,您的爱心将带给更多孩子光明和希望。”
此次拍卖晚宴所得善款,最终全部捐赠给华夏慈善协会,用来成立帮助失明儿童专项工程。
陶夭朝主持人点点头,收了视线。
她包里装着程牧给的黑金卡。
主持人开始展示今晚拍卖晚宴第二件拍品。
她发微信给程牧:“我刚刚花了你五百万,拍了一条项链。”
程牧很快回复:“呵,会花钱了?随便花。”
陶夭被他这土大款的语调弄得一怔,突然又想到黑金卡好像是信用卡,她后知后觉地问欧阳瑜:“一会能用黑金卡付款吗?”
欧阳瑜扑哧一声笑了:“只要在地球上合法的事情,黑卡都会想办法满足客户。”
陶夭:“……”
欧阳瑜又说:“有人把黑卡称呼为阿拉丁神灯。”
陶夭默默地点点头:“哦。”
边上,欧阳琛看她一眼,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拍卖会开场气氛热烈,很快,在一众人一轮又一轮的叫价中,时间过去半小时。
台上,主持人情绪激昂地说:“接下来这件拍品是来自已逝著名钢琴家约翰·布朗尼。想必爱好音乐的朋友对这架钢琴都不陌生,它曾经出现在世界级音乐殿堂上。斯坦威黑檀木三角钢琴,起拍价三百万。”
“真够贵的。”陶夭听到边上一道有些遗憾的女声。
她对乐器其实也不懂,不过耳听着偌大的宴会厅安静了好一会,也晓得这价位大抵算挺高。
“四百万。”欧阳瑜打破了宴会厅的安静。
他举了欧阳琛的叫价牌。
“五百万。”一道稚嫩的女声随后响起,是霍明珠。
她又一次举了许蔓的叫价牌。
许是因为许蔓先前拦了她一次,这下脸色不好,却也没能拦住她。
欧阳瑜看她一眼,直接道:“六百万。”
“六百五十万。”
“七百万!”
“七百五十万!”
“八百万!”欧阳瑜明显有些恼了。
霍明珠更恼,挥着牌子大声喊:“九百万!”
欧阳瑜隔着人群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半晌,耸耸唇角,抬起右手远远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实在有些被气着了。
他拍钢琴要用欧阳琛的钱,九百万已经在起拍价上翻了三倍,想起来有点肉疼了。
他这态度一出,霍明珠顿时愣住。
有些慌了。
许蔓的眼刀简直能杀死她。
台上主持人高喊:“斯坦威黑檀木三角钢琴,霍太太出价九百万。九百万一次,九百万两次,九百万三……”
“一千二百万。”他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宴会厅里响起了一道寡淡低沉的男声。
------题外话------
楚原:一千二百万。
欧阳瑜:……土豪。
楚原:乖,回去给你玩。
欧阳瑜:哭唧唧。/(ㄒoㄒ)/~
197:欧阳家未来的掌权人【福利日一更】
一千二百万?
欧阳瑜猛地扭头看向了楚原。
土豪啊!
他怎么就忘了,身边这人可是国内网络小说之王,出道后一直挂在国内富豪作家排行榜前十席位上没下来过。
他给人家打赏了几百万,眼下一想,完全不足挂齿。
欧阳瑜听到边上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那谁呀?”
“欧阳四少的朋友吧。”
“没怎么见过。”
“还挺牛逼。”
“起拍价翻了四倍。”
“霍家那一位倒是松口气了。”
“呵。”
他听到这一句,台上主持人有些激动地说:“斯坦威黑檀木三角钢琴,十三号这位先生出价一千二百万!一千二百万一次!一千二百万两次!一千二百万三次!”
“砰!”
“恭喜十三号这位先生,以目前全场最高价拍下了约翰·布朗尼生前最喜爱的斯坦威黑檀木三角钢琴,恭喜!”
许是主持人声音太激昂,现场响起了一阵自发的掌声。
楚原朝主持人微微一颔首,模样十足文雅。
“哈。”欧阳瑜整个人都乐了,抬眸远远地看了霍明珠一眼,旋即,十足恶趣味地朝她比了一个小拇指。
霍明珠接收到他的嘲弄,整个人都气得七窍生烟。
欧阳瑜又耸着肩在位子上扭摆了两下。
陶夭、欧阳琛:“……”
楚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握拳在唇角笑了一下,声音沙哑说:“就能乐成这样?”
“哼,讨厌死这种小屁孩。”欧阳瑜看他一眼,不悦道,“这钢琴到了她手上简直暴殄天物!不过好遗憾诶,看不到许蔓一副吃了屎还不得不努力咽下去的表情了。”
他们兄弟几个已经知道了许蔓抛弃大伯和陶夭的事情了。
陶夭却不知道他们知道。
她听着欧阳瑜说了这么违背他人设的一句话,有些抑郁地转过头去,发现欧阳琛在发短信。
她好奇地问:“爷爷让你来拍什么呀?”
欧阳杰是国内出了名的慈善企业家,香江这地界一半以上的慈善晚宴都会邀请他,同时,主办方会事先透露几件可能合他心意的拍卖品,以此来吸引他光临宴会。
这些规则手段陶夭知道一些。
还挺好奇。
欧阳瑜口中的那件晚宴拍卖品之王,也不晓得是什么。
眼见她面露疑惑,欧阳琛正要答话,听见主持人说:“接下来这件拍品是国内现代某画家匿名捐赠的一副油画。名为《向日葵花田里的女孩》。起拍价:六十万。”
陶夭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大屏幕上,呈现出一片闪耀的金黄。
一望无边的葵花朝着太阳盛放,每朵花并不十分清晰,带着油画固有的浓烈色彩和抽象的美感。
花田里,似乎有一道奔跑的女孩背影。
那孩子非常瘦削纤细,乌黑的头发被风扬起,只一个背影,都能让人感受到她内心欢乐的情绪。
陶夭不懂得鉴赏艺术品,可她觉得,能触动人心的就是好作品。
这幅油画,很美很暖。
她低低喟叹一声,发现欧阳琛又在发短信。
陶夭举了他的牌子:“八十万。”
“九十万。”
“一百万!”
“一百一十万!”
“一百五十万!”
“两百万!”
“三百万!”
短短一分钟,宴会厅叫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陶夭有些懵了,怔怔地看了欧阳琛一眼,迟疑地问:“怎么突然就三百万了?能拍吗?”
欧阳琛淡声说:“不拍。”
“哦。”陶夭放下了叫价牌。
主持人很快回过神来,声音爽朗地说:“三十七号这位男士出价三百万,三百万一次……”
“三百五十万!”
“五十一号这位男士出价……”
“四百六十万!”
“四百六十万一次!油画《向日葵花田里的女孩》被十八号这位女士出价到四百六十万!四百六十万两次!四百……”
“六百万。”一道简短清冽的男声将他打断。
主持人一抬眸顿时激动了,笑着说:“欧阳二公子出价六百万!还有比六百万更高的吗?六百万一次!六百万两……”
“七百万!”一道稚嫩却急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霍明珠气鼓鼓地看着欧阳琛的方向,咬唇瞪眼,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欧阳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八百万!”
他语调微微拔高,带着势在必得的语调,声音还有些冷,能让人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带了点情绪。
陶夭愕然地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猜测这幅画的高深来历了。
难道这便是爷爷势在必得的那幅拍品,起拍价才六十万而已!
“九百万!”她听见了霍明珠掷地有声地喊道。
宴会厅因为她这一声喊顿时沸腾起来。
“疯了吧?”
“两分钟翻了十几倍!”
“连个落款都没有,真是疯了。”
“霍家那小祖宗今晚不知道怎么了,感觉起来特别针对欧阳家几个人呀,古里古怪的。”
“刁蛮惯了就那样。”
“啧,九百万,真是好大的手笔。”
议论声慢慢地传遍了宴会厅,满场嘉宾都饶有趣味地看着这场莫名其妙的争夺。
许蔓脸都青了。
她狠狠地瞪了霍明珠一眼。
霍明珠瞪着欧阳琛。
欧阳琛靠在椅背上淡笑着看她,没举牌。
主持人等了半分钟,眼见欧阳琛没有举牌的意思,迟疑着喊起来:“《向日葵花田里的女孩》,霍太太出价九百万!九百万一次,九百万两次,还有比九百万更高的吗?”
许是因为觉得不可思议,他声音都有些底气不足。
他话音落地,全场鸦雀无声。
欧阳琛端起手边的高脚杯抿了一口酒。
霍明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耳听着周围传来几声嗤笑,又猛地回头看向了主持人。
“九百万三次!”
“砰!”
“恭喜霍太太,以九百万高价拍到了油画《向日葵花田里的女孩》,掌声恭喜!”
宴会厅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震耳欲聋。
霍明珠有些后怕地看向了许蔓,低声呢喃:“妈!”
许蔓脸色惨白地看了她一眼。
一副气到不行的样子。
九百万?
这傻子九百万给她喊了一张废纸回去!
她抬手在心口按了按,不吭声了。
舞台上,主持人很快又开始介绍下一件拍品了。
陶夭迟疑地看了欧阳琛一眼,问:“你把那个没有拍回去,爷爷会不会生气呀?”
“噗!”欧阳瑜扑哧笑了,低声问她,“你喜欢那幅画呀?回头让我妈给你多画几张。”
陶夭:“?!”
她一副震惊的呆样,欧阳瑜得意极了:“那幅画是我妈画的呀。你不会不知道吧?她是画家。”
她知道啊,小婶婶是画家。
可她没想到,刚才那幅画出自她手。
她又看了一眼欧阳琛,慢慢地,声音低低问:“二哥,你刚才在给谁发短信呀?”
欧阳琛淡声说:“场内几个朋友。”
陶夭:“……”
这,算不算违规?
她一时间整个人都有点傻,觉得好像不算。
竞拍这事原本就是自愿原则,你不喊价,别人不可能逼着你喊。
欧阳琛刚才顶多是让他几个朋友哄抬了一下这幅画的价位,随后,他又猛提价位做出了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霍明珠上钩了。
这一切发生过程不过两三分钟而已。
他让许蔓破财九百万,拍了一件不怎么可能升值的油画,尤其,这油画还是小婶婶唐蜜的作品。
许蔓要是知道,得气疯了吧?
陶夭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若有所思说:“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坏啊。”
欧阳琛似乎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声音清冽地说:“孩子还小,应该有人教她学做人。”
陶夭:“……”
这真是一场血淋淋的教训。
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反正许蔓也有钱,拿来做慈善,挺好。
陶夭低头,抿起唇角轻轻地笑了。
拍卖环节很快到了尾声。
台上,主持人仍旧慷慨激昂地介绍着:“接下来这件拍品,是我们本场慈善拍卖晚宴的压轴拍品。晋朝书法大家欧阳淞真迹《为平安书》。起拍价:三千六百万!”
主持人没有冗长描述,一个起拍价让陶夭心跳加快。
她压低声音问欧阳琛:“这是爷爷要的那个吧?”
“嗯。”欧阳琛温声应了,颇有闲情逸致地朝她解释说,“欧阳淞的真迹不可能流传到现在。这幅《为平安书》是宋朝书法大家的临摹之作,默认为真迹,有市无价,十分珍贵。”
“三千六百万起拍?”陶夭还是有些恍惚。
“《为平安书》号称‘天下第一行书’,价值远不止三千万。最起码,在热爱书法的人眼里,它是稀世珍宝。”
“哦。”陶夭点点头,端起手边的橙汁喝了一口。
莫名地有些紧张。
富豪的世界她实在不太懂。
“四千万!”宴会厅安静了一瞬,很快有人叫价。
欧阳琛没反应。
“四千五百万!”
“四千八百万!”
“四千九百万!”
“六千万!”
“六千六百万!”
“八千八百万!”
几乎是分秒之间,叫价骤停。
陶夭下意识看一眼欧阳琛,他还是岿然不动。
舞台上,主持人喊道:“欧阳淞《为平安书》,谢先生出价八千八百万,还有比八千八百万更高的吗?”
陶夭下意识朝谢先生看过去一眼。
欧阳琛淡声说:“那是程叔的舅舅,谢家目前的掌权人。”
陶夭:“……”
程牧的舅舅,谢灵儿她爸?
按着辈分,他们是不是应该喊一声爷爷啊?
她整个人顿时有些不好了。
“一亿。”两个字将全场气氛推到了最**。
陶夭下意识抬眸看过去,举牌的是一个看上去儒雅温和的中年男人,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舞台上主持人喊:“秦先生出价一亿,《为平安书》喊到了本晚最高价,一亿,一次!一亿,两次!”
陶夭猛地反应过来了。
这秦先生是秦中泽老爷子的儿子,国内中药龙头行业济安堂股份有限公司现任掌舵人——秦志远。
都是欧阳家常有往来的熟人。
欧阳琛要放弃?
她下意识看过去,声音低低问:“你不拍了?”
“没到时候。”欧阳琛声音淡淡的。
陶夭:“……”
一亿?
没到时候?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喝果汁。
主持人尚未落槌,谢灵儿父亲那边又举牌:“一亿两千万。”神色淡定从容得很。
这好像才是真正的富豪对决。
和刚才场内所有叫价比起来,低调又奢侈。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主持人没来得及说话,秦志远那边又举牌:“一亿四千万。”
这些人,都是一次性加价两千万。
陶夭深吸一口气。
边上,欧阳瑜看着她的样子,好笑地说:“别害怕啊,夭夭。”
陶夭:“……”
她只是觉得这节奏莫名地让人紧张。
“一亿六千万!”谢家加价。
秦家那边继续:“一亿八千万!”
场内倏然一静。
半晌,没有动静了。
陶夭抬眸看过去,发现秦家那边有几位西装精英在快速而沉稳地说着什么,谢家那边也是。
估计在计算盈亏得失了。
这种旷世珍品,当然得慎之又慎。
都是带着心理价位来的。
许久,场内一片安静。
主持人都好像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突然发现视线里又有人举牌。
欧阳琛清冽沉稳的声音缓缓响起:“两亿三千万。”
陶夭:“……”
她觉得场内安静得能听见许多人的呼吸声。
两亿三千万?
周围许多目光投射而来,她下意识抬眸,隔着人群对上许蔓母女俩千变万化的精彩面容。
先前欧阳琛让她们拍出了九百万高价。
她们愤愤不平。
眼下听到这全场最高价,震惊两个字都无法形容心情。
“两亿三千万!”台上的主持人很快回过神来,语调高昂又激动,“欧阳淞真迹《为平安书》,欧阳二公子出价两亿三千万!两亿三千万,这是今天全场拍品喊出的最高价!还有比两亿三千万更高的吗?两亿三千万一次,两亿三千万两次,两亿三千万三次!”
“砰!”
“恭喜欧阳二公子!以两亿三千万拍得了本次晚宴的压轴拍品《为平安书》,恭喜!”
全场静了一秒,掌声如潮。
陶夭下意识扭头看了边上欧阳琛一眼。
他身姿笔挺地坐在位子上,和谢家秦家那两位比起来,眉眼年轻稚嫩许多,气质却显得从容不迫,还有几分沉稳内敛的感觉。
好崇拜他……
她突然想到了两人在万景山庄遇到那一次。
他穿着驼色长款大衣走下长廊,低头绕过一枝白梅停到她跟前,微笑起来温润又好看。
这是她二哥。
血浓于水。
她抿起唇角低了头,又突然想起那一次的程牧。
他在欧阳琛跟前拿足了长辈架子,装作不认识她,冷着脸朝叶桑桑吩咐说:“带路。”
那一天,他去干嘛了?
叶桑桑有意于他。
他好像也在山庄里一直待到了晚上。
陶夭端着手边的玻璃杯喝果汁,觉得心里有些酸。
她蹙着眉胡乱想,宴会厅里,拍卖环节终于彻底结束,晚宴进行到最后一项,用餐庆贺。
服务员穿梭在桌椅间。
远远近近响起了许多谈笑说话声。
舞台上有歌手唱歌助兴。
气氛热烈而放松。
陶夭有些饿,低头开始吃饭。
没一会,她瞧见欧阳琛起身,端着酒杯去了秦家和谢家那边,他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和人讲话。
不晓得讲了些什么。
“就是过去表示一下失礼啦。”欧阳瑜在她边上笑着说,“不过秦家和谢家那两位也不会见怪这种事,而且秦叔叔很喜欢二哥,以前还想认干儿子呢,哈哈哈。”
“没认成?”陶夭笑问。
“是诶。二哥自小很有主意。”欧阳瑜笑着感叹,“不过他真的挺变态的。我们几个都超讨厌接触这些事,他从小跟着爷爷,性子非同一般的稳,你没发现吗?商场上这些人都没怎么将他当成小辈。”
陶夭发现了。
欧阳琛很受人赏识。
她看了欧阳瑜一眼,默默地想。
他这些让人艳羡的待遇之后,怕是有无数个枯燥的日夜,二十四读到博士,再聪明,那也付出了远超旁人的汗水和心血。
欧阳家这一辈四个男孩,其他三个都自由发展。
爷爷,应该是将他当成了未来的掌权人在培养,而他,大抵也晓得自己肩上的责任和负担。
好辛苦。
------题外话------
哎,感觉我阿琛这样的,完全是妥妥的男主担当。
我怎么把他写成男配了,除了女主,真心觉得谁都配不上我阿琛,宁缺毋滥啊,哭唧唧。
今天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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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你不用朝我解释【二更】
宴会厅,餐桌边。
欧阳琛和谢家几位说完话,端着酒杯到了秦志远边上,谦和笑着道:“秦叔叔。”
秦志远早已经站起身,笑容爽朗地拍拍他肩头。
欧阳家这一位后辈他喜欢得紧,素来又知道欧阳老先生钟情书画,心里其实一丝丝介意也无。
“失礼了,晚辈先干为敬。”欧阳琛话音刚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言行举止分外清雅端正。
“这孩子……”秦志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喝了酒。
边上突然响起一声不屑的嗤笑声。
霍明珠看着两人,一脸鄙夷:“真虚伪。”
“明珠!”许蔓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冷着脸在她背上拍一把,不满地说:“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道歉!”
“我不!”霍明珠猛地扭头看她,“他们就是很虚伪!尤其是他!”
她目不转睛地瞪着欧阳琛,气急败坏说:“他刚才分明就是故意的。妈你听不出来吗?他故意骗我们花了九百万买画!”
霍明珠此言一出,边上更是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嗤笑。
“没见过这样的诶。”
“也不晓得平时怎么在家里管教孩子!”
“没钱别来啊,搞笑呢吧。”
“刚才就应该让她拼得倾家荡产,就她那样的,出血九百万简直太便宜她了。”
“以为拍卖是闹着玩的。”
“真晦气。”
一声声议论传到霍明珠耳边,她顿时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尤其对上欧阳琛和秦志远两人仿佛看跳梁小丑一样的目光,整个人都不好了。
霍明珠抓起手边的果汁泼了过去。
“啪!”一道巨响。
许蔓一个耳光将她扇得晕头转向。
蠢货!
今天专门跑来给她丢脸的吗?
她以为她是谁?
就算霍东城眼下还在世,也不可能这样去招惹秦家和欧阳家,她倒好,几分钟将两家全部得罪了。
许蔓抬眸看一起那两人,连忙开口说:“这孩子被家里人惯坏了。非常抱歉,两位别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话音刚落,她便亲自拿了桌上的纸巾递了过去。
欧阳琛和秦志远刚才都往边上躲了一下,霍明珠那杯果汁剩了一半,只溅了一点到两人衣袖上而已。
可这已经惹得全场瞩目了。
一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拿饮料泼人,对象还是两大豪门里的中心人物,也不知道有没有带脑子来。
许蔓的纸巾递过去,欧阳琛和秦志远都没有接。
陶夭和欧阳瑜已经第一时间走了过来,探头在欧阳琛身上看了看,一脸关切地问:“二哥你没事吧。”
“没事。”欧阳琛声音淡淡。
欧阳家辈分小,许蔓比他足足高出两辈,就连霍明珠,虽然只有十岁,辈分都比他高。
因而他并未多说什么。
边上的秦志远却不乐意了,脸色阴沉说:“老霍这一去,这孩子越发无法无天了。”
“管教不严,真是对不住。”许蔓捏着纸巾,脸色难看得紧。
霍明珠被霍云庭惯坏了,一向唯我独尊。
眼下老霍突然没了,霍云庭展露了本来面目对她非常厌烦冷淡,她带着小的还有一堆事要处理,自然无法开解她。
这孩子,也已经到了不分场合地点就丢人的地步。
甚至,越大的场合她越是变本加厉,好像就怕人看不到她似的,每次不引发轰动不罢休。
许蔓狠狠地剜了霍明珠一眼。
霍明珠刚才被她一耳光扇懵了,此刻听着她还在给那两人道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朝她吼:“又打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妈!”
一个又字,顿时让宴会厅再次热闹起来。
许蔓当年一炮而红,得了几个影后很快嫁入霍家,宣布息影,开了工作室转到幕后当老板。
霍东城亦正亦邪,玩女人也很少玩在明面上,这些年过去,许蔓正房太太的位置一直稳得很。
平民孤女走到这一步,很多人觉得她很成功。
眼下看着这一幕,却觉得唏嘘。
霍明珠以前多趾高气扬呀,眼下霍东城一去,怎么听起来,她话里含了许多愤恨。
许蔓家暴?
好些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着许蔓。
许蔓气急败坏,也懒得吃饭了,扯着霍明珠的手腕就想走。
霍明珠猛地甩开她,扭头看着陶夭大声质问:“我不走。你是不是看见她回欧阳家了,你也想回去?反正我爸也死了,她爸也死了,你给哪个女儿当妈妈都行,是不是!”
她急吼吼一句让宴会厅顿时分外安静。
周围一众人面面相觑许久,又没忍住交头接耳。
“什么意思啊?”
“这欧阳大小姐是许蔓的女儿?”
“感觉好像知道了什么!”
“你看见没?许蔓脸色变了,肯定是真的。”
“她是陶夭的妈妈,那不就是欧阳谦的老婆吗?说起来还真的算欧阳家的大夫人了。”
“凭什么啊,一个人嫁两个男人?”
“她比陶夭才大了十八岁吧,难道是未婚先孕?”
“估计是。”
宴会厅里议论声此起彼伏。
处在众人视线焦点中的几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许蔓的脸色最难看,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霍明珠。
这女儿,是觉得她今天处境不够难看?
许蔓定定地看着霍明珠。
她眼神很冷。
霍明珠都觉得,这是自己这妈妈第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她,简直好像恨不得没有她这个女儿一样。
“妈。”霍明珠抿着唇唤了许蔓一声。
许蔓不理她,看了陶夭一眼。
陶夭回过神也没说什么话,转头看向欧阳琛,低声说:“没事的话咱们回座位吧?”
“好。”欧阳琛点点头。
三个人回了位置。
秦志远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又将视线落到许蔓身上,厌烦又冷淡地说:“令千金再不好好管教,呵……”
他话未说完,转身回了自己位置。
许蔓收回视线。
一颗心沉沉地往下坠。
事情闹成这样,她和欧阳谦的事情瞒不住了。
她和陶夭的年龄差在那摆着,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她是未婚先孕。未婚先孕却能嫁给霍东城那样的人,想想又得知道,她曾经做了那种手术。
霍东城生前在外面找女人有个习惯,非处不要。
他那样的身份,饶是如此也有许多姑娘家上赶着倒贴。
试想一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要一个曾经生育过的女人当他们霍家的正房主母。
就因为这蠢丫头一句话,她即将成为彻头彻尾一个笑柄。
未婚先孕、抛弃冷待亲生女儿、人造膜、家暴,这其中任何一项,都能让她自此颜面无存。
她经营多年的好名声。
毁于一旦。
许蔓能感觉到众人鄙夷嘲弄的目光。
偏偏,无法辩驳。
她看也不看霍明珠一眼,转身直接往宴会厅外面走。
霍明珠怔怔地看着她,整个人也慌了,连忙抬步追上去,边追边喊:“妈,等等我……”
她们两人一走,主办方工作人员也愣了。
拍品的交接手续还没办呢。
主办方有工作人员连忙跟了出去,有个人还一边追一边出声说:“霍太太,霍太太,留步!”
这一幕太滑稽,宴会厅有许多人笑出声。
笑完了,边上桌有年轻人好奇地问陶夭:“欧阳小姐,刚才霍家小姐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呀?”
陶夭淡声答:“不是。我母亲死得早。”
“哦。”问话的那人微微愣一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一个外人,又不熟,问别人这种话,实在失礼。不过陶夭这回答有点耐人寻味啊。
母亲死得早?
是真相,还是因为怨恨?
陶夭当然不可能说,他们却能各种想象。
不过,这出闹剧也只能算宴会里一出小插曲,很快,宴会厅一众人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热热闹闹地继续攀谈。
时间再晚一点,这场宴会总算进行到尾声了。
场内气氛越发放松。
好些人开始三三两两地合影,来回走动,甚至还有爱好歌曲的酒气微醺,跑到舞台上献歌。
陶夭觉得有点闷,朝欧阳琛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欧阳琛初入商场,又是在公司就职后第一次参加这种晚宴,应酬不少,喝了好些酒。
陶夭说话的时候他还算清醒,笑着问:“一个人行吗?”
“可以。”
参加宴会的都是名流权贵,酒店三楼安保很好。
欧阳琛点点头:“嗯。”
陶夭看着他漂亮的眼眸里有波光荡漾,想了想,有些无奈地提醒他:“你不能再喝了,小心喝醉。”
“知道啦。”欧阳琛微微笑了。
陶夭还是不放心,提醒边上的欧阳瑜:“你看着点二哥,再有人敬他酒别让喝了。”
“哪就至于醉,你放心去吧。”欧阳瑜语调有些好笑。
陶夭也觉得自己太多话,不再多说,一只手揉着脸,打了一个哈欠,抬步出了宴会厅。
里面觥筹交错,外面很安静,好像另一个世界。
陶夭到了洗手间门口,刚准备进去,听到一阵暧昧的声响。
那声音……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隔间里突然发出几道重响,紧接着,她听到一阵痛苦的呻吟求饶声:“李总,轻点……”
陶夭快步扭头往出走。
脸颊滚烫。
赵沁儿她,真是一点底线都不要了。
洗手间这么人来人往的地方,她竟然在这里做那种事。
她紧紧蹙着眉,走得很快,砰一声,和迎面而来脚步匆匆的另一个人重重地撞上。
那人胸膛十分结实,顿时让她眼冒金星差点摔倒。
“没事吧?”权新一把揽着她肩膀,将她又猛地往前一带,语气关切一脸温柔地问,“是不是撞疼了?”
陶夭拍开他手,蹙着眉说:“对不起。”
她胡思乱想走得很快,撞了人要负一大半责任。
权新被她猛地拍了一下,发现她连自己正眼看都没看,心里顿时有些不是个滋味,又问:“你没醉吧?”
陶夭抬眼皮瞥了他一眼:“没有,抱歉。”
话落,她绕开他直接走。
权新一愣,连忙追上去问:“你有没有见到赵沁儿?”
陶夭:“……”
她停了步子,下意识说:“没有。”
权新看着她,疑惑地问:“我刚才远远看见她来洗手间了。你确定里面没有吗?能不能帮我进去看看,我毕竟是男生,不方便。”
陶夭看着他的样子,半晌,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丝疑惑。
这人问话好像有点奇怪。
他知道自己和赵沁儿的关系吗?
权新看着她脸色,解惑说:“我知道你是她表妹。哦,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权新,她好朋友。这几天她和我们一帮朋友突然疏远了,刚才在宴会上意外遇见,发现她和一个谢顶的老男人一起。刚才两人还一起出来朝这个方向,我就想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陶夭的脸色。
刚才宴会厅那一幕他远远看见,欧阳琛当着她的面,收了那个老男人的名片,圆了赵沁儿的面子。
在赵沁儿做出那种事之后,这说明了一个问题。
为了考虑这真千金的感受,欧阳家并没有将赵沁儿那些事告诉她,赵沁儿在她这还能说上几句话。
他只能借着赵沁儿这条线去搭话了。
他把话没有说的那么死,只表明赵沁儿是朋友,可他能追出来说明比较着急,他是赵沁儿的爱慕者。
眼下赵沁儿找了那么一男人,他这样的,特别容易被女生同情。
尤其,她肯定还知道赵沁儿跟人在里面乱搞了。
那不得更同情他?
很多女生的爱情就是从同情开始的。
看到又高又帅的男生受了情伤,总觉得心疼,会幻想自己变成了善解人意的天使,陪伴抚慰他。
陶夭这样平民出身的姑娘,肯定有很多幻想。
她和程牧能在一起,也许就因为这样。而且她坐在他肩膀上笑得那么开心,可见还是很好哄的。
权新心里衡量盘算,脸上还是一副挺着急的样子。
陶夭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突然问:“你喜欢她啊?”
权新:“……”
这姑娘为什么这么直接?
他微微一愣,有些尴尬地说:“没有。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我担心她误入歧途。”
陶夭哦一声,抬步往宴会厅走:“她没在里面。”
“你能不能帮我进去找找?”权新又一次追上她脚步,“我刚才分明看见她和那个男人进去了。”
陶夭被他追的有些烦,只好又停了步子:“你既然亲眼看见她进去了,干嘛问我?她也是个成年人了,跟一个男人躲进洗手间还能有什么事?你要自欺欺人的话不进去就成了。”
权新:“……”
他有些无奈笑着辩驳:“我只是关心朋友。”
陶夭好像以为他当真喜欢赵沁儿。
这误会可不能有。
陶夭更古怪地看他一眼:“关我什么事?你不用朝我解释。”
权新:“……”
他就没见过这么难交流的小姑娘。
他干笑着说:“我就多说了几句而已,要不要这么话里带刺,你比你表姐刁蛮多了你知道吗?”
陶夭:“?”
这人是不是有病?
------题外话------
抱歉抱歉。
这几天家里的确有点事,阿锦太忙乱了。
二更晚了,抱歉。
199:程牧那人,一贯不可一世【一更】
权新话里带了一丝暧昧宠溺。
刁蛮这词语,在有些时候听起来总显得很纵容,尤其他脸上还带着算得上迁就的笑容。
可陶夭只觉得反感。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权新一眼,转身就走。
“哎——”
“砰——”
权新的声音被洗手间里传来的动静给打断了。
两人下意识回头。
洗手间里那男人先出来,一脸潮红地整理着外套,看向两人的时候明显有一丝错愕。
陶夭:“……”
这么快?
权新说是跟着两人追了出来,这前前后后算起来也就十几二十分钟而已,这两人,完事了?
她思绪出现短暂的游离,待反应过来自己想到了哪,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李总看她一眼,又看了权新一眼,半晌,笑着说:“原来是欧阳大小姐和权少爷。”
全新餐饮这两年势头很猛,又是全国连锁品牌,权家眼下跻身香江新贵行列,和欧阳家比起来虽然差得远,却也比他一个刚刚有点名堂的小地产商好上了许多。
权家这大少爷高高帅帅的,难不成……
李总的目光顿时变得暧昧起来,笑说:“不打扰两位了。”
权新:“^_^”
陶夭:“……”
不过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李总到水龙头下洗手,完了很快离开。
陶夭诧异地看着他,觉得这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实在不可思议,他都不知道,自己进了女厕所?
文盲?
还是习惯了无耻成这样?
边上,权新看着她一副震惊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
这姑娘瞪眼的样子还挺可爱,最起码,比刚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鲜活灵动了许多。
他看着陶夭。
陶夭回过神来准备走。
刚一扭头,身后又传来一道赵沁儿的声音:“夭夭。”
陶夭停了步子。
赵沁儿刚才在洗手间听见李成明说话的声音了,也是做了点心理建设才走出来,下意识地就叫住了陶夭。
权新的心思她当然非常明白。
明白了,她心情顿时就非常复杂了。
一来,她不希望权新如愿,所有好男人都追着陶夭跑的感觉太让人嫉恨恼火了,二来,她又希望权新得偿所愿,这样一来,陶夭不过是捡了被她用过的臭男人。
到最后,第二种想法在她心里占了上风。
和程先生那些男人比起来,权新连个屁都算不上。
赵沁儿胡思乱想,微微诧异地问:“表妹,你和他在这是?”
“他来找你的。”陶夭撂下这句话,微微拧着眉,再也不看两人,转身抬步走了。
这姑娘,变脸比翻书还快!
权新有些遗憾地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
边上骤然传来一声淡笑:“你想追我表妹啊?”
赵沁儿声音有些哑。
权新当然晓得她和那男人刚才在里面干什么了,此刻看着她一副有些疲倦的样子,却产生不了一丝暧昧的遐想。
自己瞎眼了吗?
怎么就上过这种女生?
她虽然眉眼和刚才那一位有两三分神似,可眼下再仔细看,怎么都觉得干巴巴矫揉造作。
倒是那一位,哪怕是蹙眉冷脸,那都非常有味道。
那可是程牧宠过的女人。
只这一点,想想都让他跃跃欲试。
权新没回答她,可他的眼睛已经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他的想法。赵沁儿微微咬牙,突然说:“我可以帮你。”
“你?”权新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赵沁儿面无表情:“五百万。”
权新:“……”
他愣了半晌,失笑:“艾玛,你这口气不小啊。”
赵沁儿不理会他的嘲弄,又说:“你拿五百万给我,我将她送到你床上,其余的,看你。”
她语调正经,权新慢慢地收了笑容。
五百万?
赵沁儿敢这么狮子大张口,肯定已经想到办法了。
权新正色问:“你确定?人家现在的身份可不是你这种野山鸡攀得上的,要我说你也真是有够掉价的,就刚刚那男人……”
他话未说完,嘲弄的语调却让赵沁儿攥紧了指尖。
李总有家室,说什么酒店开房容易被老婆捉到把柄,不好,这几次,不是在外面餐馆包厢里,就是在车上,今天喝了点酒,竟然拉着她来了洗手间。
脑满肠肥口气熏人,也就时间短,几分钟忍一下就行了。
赵沁儿胡乱想着,心里怨气升腾。
说起来不就因为陶夭?
要是没有欧阳谦的事情突然给她希望,要是欧阳琛没有那么狠坑她一把,要是权新没有急吼吼地借给她两百万让她破釜沉舟,要是眼下她没有因为这件事债台高筑……
眼下,她妈都给气病了。
身边每天都有人让她还钱,数量虽然都是大几千一两万,可每天被人追着讨债的日子实在不好。
她只能找捷径快点筹钱,免了烦闷。
李总这人还挺抠门,几千一万地给她,说是买点好东西。
陶夭呢。
拍卖会一张口就是五百万。
那可是五百万!
想想她当初,别说五百万,五百块都没有。
全新也花三百万拍了一件小玩意。
这些有钱人,有钱了就可以肆意妄为,有钱了就趾高气昂,好像成为了世界的主宰。
她偏要看看,他们痛哭流涕的鬼样子。
刚才某个瞬间她突然想到了一招,既能报复了权新,又能让陶夭颜面扫地受人唾骂,还能有钱。
马上大三,她们这专业,在学校里待不了几天了。
大不了拿了钱她马上离开。
香江待不下去,国内又不是只有香江这一个城市,她可以去其他城市重新开始。
多好。
赵沁儿收回思绪,开口说:“五百万睡她,舍得吗?”
她语调里带了一丝讥诮和漠视。
权新一愣,笑说:“舍得呀,怎么不舍得,我都舍得花两百万睡你这冒牌货,呵呵。”
赵沁儿咬牙:“二百万你已经拿回去了!”
“就你这条件,当然得退货。”
“好。”赵沁儿一瞬间差点涌出泪,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权新一副无赖不屑的样子,慢慢说,“五百万,一分钱都不能少,给你个真的。”
“一言为定。”权新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五百万,睡到人才给。”
“……你未免想得太好了。”
权新定定地看她一眼:“先给你二百万。”
“准备好了我联系你。”赵沁儿没有再和他讨价还价,点点头,抬步从他边上走了。
权新收回视线,勾勾唇角笑了起来。
五百万?
这人是不是穷疯了?
一个跳梁小丑还敢和他叫板,他还就让她看看,什么叫人财两空。
晚上,九点半。
陶夭和欧阳琛几人出了酒店。
夜里有点凉,陶夭仰头看一眼远远的漆黑的天色,抬手摸了摸胳膊,轻嘶了一声。
她拿了外套,外套忘车上了。
等于没拿。
肩上蓦地传来一阵暖暖的感觉。
她一回头,对上欧阳琛荡漾着波光的眸子,他笑着说:“是不是冷呀?披上衣服会好点。”
自己这二哥在醉和没醉的边缘徘徊。
他脱了外套,身上就剩下一件洁白平整的衬衣,此刻衬衣被晚风吹得鼓起来一点,莫名地,让她有些恍惚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人。
家世背景才学相貌性格气质谈吐修养,这些每一项要是用一百分衡量,她都想给欧阳琛一百二十分。
他有着比满分更出色的人生。
陶夭侧身脱了衣服,微微笑着说:“我不冷,车子马上就来了。你自己穿着吧,喝了酒,小心感冒了。”
“关心我呀?”欧阳琛笑着问。
陶夭抿唇:“嗯啊,快穿上。”
她淡笑着说完话,将衣服重新披到了欧阳琛的肩上。
欧阳琛眉眼含着一丝纵容的笑,看上去迷人得很。边上,欧阳瑜又脱了外套,裹住了陶夭的肩膀,笑说:“那你穿四哥的,我没喝多少,身体还比你二哥好,不怕感冒。”
陶夭:“……不用。”
她有些无奈,脸上却带着开心的笑。
这种彼此关心宠爱照顾的感觉,让她觉得暖暖的,这一晚上因为吵闹和纷杂带来的疲惫都一扫而光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边上走过的好些人都用艳羡包容的目光看着他们,她依稀听见有人喟叹:“欧阳家这几个孩子感情真好。”
也有人说——
“这姑娘和他们相处还挺融洽的。”
“到底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三代里就这么一个女孩,好难得找回家,能不宠着点吗?”
“我也好想要个哥哥诶。”
“哎。要是我们家那混小子有人家一半省心就行了。”
很多人在羡慕他们家。
陶夭一瞬间又想起倪家老太太寿宴那一次,一进宴会厅,家里这些人都会成为被瞩目的焦点。
人们管他们叫:“欧阳家四个花美男。”
她又突然想起程牧。
人们提及他,总会下意识压低声音:“喏。程家那一位……”
和对这几个的态度不一样。
程牧是会让人提起来就倍觉压力、讳莫如深的那种人,他身上有着天生的强势逼人的气场。
她领教过许多次。
眼下回想,却只觉得可靠安全。
她好像,有点想他了。
明明昨天晚上才见过,想念却来得这样快,感觉起来,好久好久没见过他了,心情蓦地惆怅起来。
她惆怅间,车子来了。
欧阳琛和欧阳瑜都喝了酒,一个保镖开保时捷回去,他们三人都坐在跟着的黑色路虎上。
欧阳瑜坐在副驾驶。
她和欧阳琛坐在后排,欧阳琛在揉眉毛。
陶夭看他一眼,想了想,语调轻柔地问:“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了。”欧阳琛放下手的看她一眼,唇角轻轻翘起,“我靠着休息一会就行啦。”
陶夭:“……”
这人喝了点酒变萌了。
说话还带着尾巴,看起来有些可爱。
挺好。
她突然又想到程牧。
那人在她跟前也有过微醉的时候,不可一世地抽掉皮带,扯着她跪在床边,压低嗓音来了一句:“试试用口?”
禽兽!
陶夭胡思乱想,脸颊蓦地滚烫起来。
不可控制地想到更多。
他时间很长。
每每折腾起来,少说也得一个多小时才会停下。
原来这种事每个人也不一样。
就他体力好。
又下流!
陶夭抬手摸上了颈间项链。
欧阳淞的书法价值太大,后续事情办起来比较麻烦,他们今晚并不能直接带回去。
可她的项链在刚才已经到手了。
这是程牧第一次送她的东西,他那人,送人礼物的时候也是不可一世的,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
好看吗?
喜欢吗?
给你戴上?
拿着。
就不能再说点软话吗?
想到这,陶夭突然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
她分明不喜欢甜言蜜语,可眼下看着香江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的繁华夜景,她突然觉得,她好像也成了再普通虚荣不过的一个女生。
其实,甜言蜜语也分人吧?
她很想他。
保镖开车非常平稳,她一路靠在座位上胡思乱想,下车了一看,已经十点多了。
欧阳琛酒气上来,脸上一直挂着笑。
欧阳瑜好笑不已,搀着他进屋。
三个人到了客厅,目光落到一处,齐齐一愣。
程牧俯身将烟头摁灭在茶几上烟灰缸里,抬眼皮瞥了三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陶夭身上,声音低沉地问:“玩到这么晚?”
陶夭:“……”
她下意识看一眼欧阳瑜,却发现欧阳瑜和她一样错愕地环视了一周,傻乎乎地问:“程叔,你怎么在我们家?”
程牧起身睨了他一眼,淡淡说:“我最近住这。”
欧阳瑜:“……”
靠!
凭什么啊!
爷爷呢,都没人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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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早安。^_^
200:没有人比你程叔更好了【二更】
欧阳瑜转头看了陶夭一眼。
陶夭脸色震惊,很明显并不知情。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欧阳琛,自己这二哥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抿着薄唇,一脸沉默。
欧阳瑜晓得,他是看不惯了。
他下意识又看向了程牧。
程叔脸色淡淡的,可他就是感觉到,他分明一副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偏偏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欧阳瑜:“!”
“程叔。”他听到了欧阳琛问候的声音。
满腔怨愤化为无奈。
程牧嗯了一声,语调和蔼许多,抬步到了陶夭跟前,仍是沉着声音说:“看样子玩得挺愉快。”
陶夭总算回过神来,语调迟疑:“你最近,住这?”
“对,你爷爷已经同意了。”
陶夭:“……”
她大抵明白爷爷为什么能同意,可,感觉起来怪怪的,偏偏心里还有点按捺不住的雀跃。
那点欢喜衬得她眼眸分外明亮生动。
边上两个看不下去了。
欧阳瑜一把拍上欧阳琛的肩膀,胡乱地说:“那什么,爷爷都同意了哈。真好。哈哈,程叔我们回房洗澡了。”
程牧瞥他一眼:“去吧。”
欧阳瑜:“……”
操哦!
这到底在谁家?!
他在心里拼命地吐槽一通,搂着欧阳琛回房去了。
陶夭目送两人离开,正纠结着不知道和程牧说些什么,看到不远处过来一个女佣。
她到了两人跟前,笑着先唤:“大小姐回来啦。”
“嗯。”陶夭微微一笑。
女佣又看向程牧,语调恭敬又客气:“程先生,房间我给您整理好了,可以去睡了。”
“行,辛苦了。”
“应该的,不用客气。”女佣看上去还有些受宠若惊,离开了。
陶夭又目送她的背影,叹着气头也不抬地说:“程叔,感觉起来你人缘好差呀,大家都怕你的。”
程牧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
陶夭抬起脸,鼓着腮帮子笑了起来。
程牧捏捏她的脸,也没揽她,声音低而温柔:“走吧,送你回房。”
“好。”陶夭往前蹦了一小步。
她这孩子气的动作看得程牧微微一愣,心情愉悦。
第一次见这丫头穿这种款式的小黑裙,经典款的裙子露出她纤细白嫩的颈项和笔直匀称的胳膊腿,让她看上去像一只优雅稚嫩的天鹅。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蹦着往前走,蓬松美丽的裙摆因为她的动作稍稍荡起,在灯光下泛出涟漪,好像水波一样,软化了他的心。
两个人悠闲地往陶夭的房间里走。
保镖也很有眼色,远远地跟着,始终和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给两人留出了充裕的空间。
没一会,陶夭和程牧到了房间外面。
已经十点多了。
陶夭却没什么睡意,仰起脸看他一眼,抿唇说:“你不是说我房间外面的花很漂亮吗?要不要在花园里坐会?”
“看花呀?”程牧笑着问,坏坏的。
陶夭:“……”
不坐算了。
她哼一声,嘀咕说:“那你自己回房睡觉去。”
程牧攥住她手指,递到唇边亲了一下,语调里带着无奈的纵容:“问都不能问?我说你这脾气可越来越大了。”
陶夭抿唇低着头,点着自己的脚尖。
她喜欢这人偶尔的小动作,透露出非同一般的亲昵。
不过她也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每天越来越多的时间觉得开心,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嗯,这大抵就是,开心到想要飞起?
她抽着自己的手指,期期艾艾说:“那你到底要不要坐一会?”
程牧笑说:“坐一晚都行。”
很寻常一句话,却让陶夭的脸颊慢慢地红了起来,她挣脱了程牧,抬步往花园里走。
四月初,花木在晚风中招摇轻摆。
陶夭坐到了秋千上。
秋千很新,原木清晰的纹理被灯光映出一些温柔的意味,触感光滑,她能闻到木料特有的清香。
她微微低头,脚下四方四正的地砖显得古朴大方。
这个花园和她的房间一样,有着欧阳家特有的低调温雅的品质,同时,又多了一些梦幻和浪漫的感觉。
“想什么呢?”程牧温和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陶夭仰起脸,发现他站到了秋千一侧。
这秋千上分明可以坐两个人,他却没坐下,就那么随意地立在边上,一只手帮她推着秋千来回晃。
陶夭喜滋滋地笑起来:“程老板亲自帮我推秋千,好荣幸。”
程叔、程牧、程老板……
这丫头现在能自由切换地变着法子唤他。
感觉挺好。
程牧勾起一边唇角,纵容地看着她。
目光突然落到一处,微微愣了。
陶夭原本正仰着脸看他,看着看着,就发现他一手制住了晃动的秋千,慢慢地俯下身来。
她一愣,下意识咬了一下唇。
男人英俊的脸越来越近。
这姿势有些难度,她睫毛轻颤两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来,程牧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一些烟草味,他问:“这就是你五百万拍回来的东西?”
陶夭:“……”
她睁开眼睛,对上他眼眸。
气氛又暧昧又尴尬。
半晌,她歪头朝一侧,低低地嗯了一声。
程牧松开手,抬步到了她边上,坐在秋千上将她搂入怀,笑说:“还不错,长良心了。”
陶夭在他怀里忸怩,不吭声。
她想起来了以往那些事,还觉得恍惚。
程牧一手捏住她脸,迫使她对上他眸光,有些好笑地问:“怎么,突然害羞了?”
“你后来把项链卖了呀?”陶夭问他,语气含糊不清。
程牧手上力道大,捏着她脸,她说不出清晰的话,语调含含糊糊的,却足够他听清。
程牧松了一些力道,答话说:“扔了。”
陶夭:“……”
这人比欧阳瑜还要败家子。
她愣了愣,迟钝地问:“所以,等于我们花了不止两倍的钱买了这条项链,对吧?”
程牧听明白了她有些郁闷的情绪。
他轻笑:“就当做慈善了。”
“败家……唔……”她一句话未说完,程牧捏着她脸,低下头直接咬上了她的唇。
陶夭唇上传来一丝痛感,很快,那点感觉被险些窒息的亲吻所取代,程牧一只手扣着她后脑勺垫在秋千上,给了她一个充满了掠夺意味的吻。
动了情以后,陶夭经不起他撩拨。
她一只手揪着他衣袖,有些急促地喘息起来。
程牧很快停下。
他将她圈在怀里,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半晌,低沉沙哑的一声叹息落在她耳畔。
陶夭将脸颊埋进他怀里,嗓音软糯:“怎么了?”
“你说呢?”程牧反问。
陶夭沉默一下,声音痴痴地笑了起来。
“还笑。”程牧捏着她的脸,语调无奈至极,“很晚了,送你回房,早点睡觉?”
应该有十一点了。
陶夭没反驳,想了想又问他:“你就这么突然过来,爷爷都没生气啊,就答应了?”
“老爷子挺疼你。”程牧答非所问。
陶夭怔一下,点头说:“爷爷他们对我都很好很好。”
“有我好?”
“你对我又不好。”陶夭有些不满。
程牧也没反驳她这句话,只顺着她的话温和地说:“嗯,以后这世上,没有人比你程叔更好了。”
陶夭:“……”
莫名地觉得好像被占了便宜。
程牧拉着她站起身,又说:“行了,回房吧。”
陶夭抿抿唇,点点头,又低头看着脚尖,到最后,她一只脚在地面上轻轻地点着,快语问:“要不要我给你帮忙?”
“嗯?”程牧没听清。
陶夭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听清算了,你自己回房弄吧。”
程牧:“……”
这句话他一瞬间就明白了。
这丫头胆子越发大了。
他却不舍得,无论哪一种方式。
程牧揉着她蓬松柔软的短发轻声笑:“人小鬼大。”
没明说,拒绝的意思却很明显。
陶夭咬咬唇,也不再继续这一话题了,可两个人走到她房间外,她又忍不住问:“喂,你真的不需要?”
这人分明想要。
而且他一向重欲。
不过仔细想想,两个人其实也没有多频繁。
总有意外状况发生。
先前她讨厌,避之不及,眼下喜欢了他,这种事上,她愿意多迁就他一些,让他舒服。
毕竟他也不年轻了,都三十一了。
搁别人,差不多都结婚了。
小丫头仰着白净稚嫩的一张脸,语气虽然有些冲,神色却非常认真,还显得很能理解他。
程牧有些哭笑不得。
这丫头片子的确能很轻易地勾起他的火,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他在这件事上也一贯费心思,甚至去考虑如何取悦她。
不过眼下,这种事上他却有了新的顾虑。
她身体底子差,先后伤了好几次,蒋三甚至说了以后不好怀小孩这样的话,肯定也并非危言耸听。
他其实并不是非要孩子不可,可越来越多时候想起来,希望她更健康一些,更快乐一点,眼下这样的日子能无限度延长。
她没有童年,少年时期也动荡漂泊,他不忍心剥夺她太多了。
老爷子说得对,她的幸福才刚刚开始,不应该过早地步入婚姻,进入妻子或母亲的角色。
她应该再好好地享受少女时光。
程牧收回思绪,看着她笑说:“很晚了,快上去睡觉。”
陶夭怔怔地看他一眼,突然踮起脚尖,她一把扯着他领带将他拉着俯下身,小鼻子凑到他衬衫上闻。
程牧:“……”
这人,撩拨惹火的本事蹭蹭上涨。
他有些不悦地沉下脸:“闻什么呢?以为自己长了狗鼻子吗?”
陶夭松开手,一本正经地说:“闻你身上有没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呀,不行啊?”
程牧哼笑:“那你闻出什么来了?”
陶夭抿着嘴角:“不告诉你。”
程牧揽着她脖子将她往前带了一下,俯下头,低沉的音色十分撩人:“就你这么一个就够我受了,哪里还能腾出精力应付别人。”
“花言巧语,不听。”
“你呀——”程牧松开她,抬手在她脸上拍了拍,“心放肚子里去,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陶夭点点头:“那我上去了。”
“去吧。”
陶夭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问他:“今天没遇到什么事吧?定时炸弹之类的那些。”
“一切正常,安心去睡。”
“走啦。”
“嗯。”
“那我真的上楼了?”陶夭又扭头,目光有些依依不舍。
程牧:“……”
她的神色突然戳中他心脏。
这丫头,好像非常缺乏安全感。
他突然觉得她好像可怜兮兮一只小奶狗,总算找了他这么一个主人,便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舍得离开。
程牧一个大步上前,按住她肩膀,将她拥紧在怀里。
陶夭环住了他的腰,紧紧的。
半晌,程牧摸索着握住她两只手,他低头看着她眼睛,神色是难得一见的深情:“没有其他人,也不会有其他人,只有你。你还小,以后不用想着这些,我会一直在,等你长大,明白吗?”
等你长大。
快点长大。
陶夭微微有些动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这句话,是她听过最好的话。
爱情会让人患得患失吗?
明明可以天天见,随时联系,可是还会不停地想念,突然就觉得害怕,每一次分开都像永别,恨不得时时刻刻跟随他。
挺没出息的啊……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没出息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想过,她没出息的这个对象,会是程牧。
她主动地抽了自己的手,红着脸说:“知道了。我会记着的。”
“就知道你小气。”程牧弯起手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又一次催促,“可以上去了吧?”
“晚安。”陶夭笑着说。
“晚安。”程牧目送她进去。等她进去,他在门口还站了一小会,抬步往客卧方向走。
有生之年,他竟然也有了这么深的牵挂和羁绊。
真是……
他不晓得用一个什么词语来形容,却很清楚地知道,时至今日,她彻底地成为了他的软肋。
碰都不能碰的那一种。
他想起了许晖以前有感而发的一句话:“有人说,爱情就是担心她随时会死,会出事,会疼会痛。真他妈有道理。有了伊一以后,数着日子盼退伍。真的。眼下这日子,难熬得紧。”
所以,他眼下,也是遇到了吧。
他曾经以为,他一辈子也不可能遇到的,爱情。
程牧吐出一口气,缓缓地勾了唇角。
转弯的时候,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陶夭的卧室亮着灯,在夜色下显得温馨美好。
陶夭脸蛋红红地坐在床上。
心情很复杂。
有些酸有些甜,有些害羞有些惶恐,有些不舍得有些无奈,心口胀胀的,情绪翻涌。
她晚上好像有些太黏人了。
和程牧在一起,时间嗖一下就过去了。
他一走,她还忍不住想他,将两人从见面到分开,所有细节在脑海中又重新过一遍。
疯了……
陶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步去衣帽间找衣服。
拿了睡衣,她在浴室里洗了一个澡。
洗澡的过程中,又诧异自己竟然趴在他身上闻,还说出那样带着浓浓酸味的话来。
他会不会在心里取笑自己呀?
应该不会。
他一直都很有耐心的样子。
陶夭拿着干毛巾擦头发,下意识看向了浴室镜里的女孩。
她脸色绯红。
她随手放下毛巾,出了浴室,扑到了床上。
剪了头发这一点还挺好,洗澡好节省时间,不用洗头发,洗完头发还不用吹头发。
她胡乱地想着,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座机在响。
陶夭回过神,跑下去接了电话,声音欢快道:“喂。”
“我说你怎么还不睡?”欧阳瑜有些不满地在电话里说,“我看到程叔才回了自己房间,你们待一起是有多少话?”
陶夭哼一声:“像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怎么可能明白?”
欧阳瑜:“……”
猝不及防中一箭。
他静了几秒,也哼了一声:“不就谈恋爱吗?你哥哥我这个条件要是想谈恋爱,那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要跟我好吧?我明天就给你找个四嫂回来!”
陶夭笑起来:“好啊,我等着。”
欧阳瑜一噎:“小妹你怎么这么荡漾啊?我就不明白了,程叔到底哪一点吸引你了,你这几天变了个人似的你知道吗?”
“他的好你不懂。”陶夭对答如流。
四个哥哥里,她一开始和欧阳瑜关系最好,说话也一向很随意,并不会过分地顾忌什么。
而且,她刚好很想和别人分享。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偷藏了精美糖果的小孩,忍不住想要将那块糖拿出来给别人炫耀。
眼下,欧阳瑜就悲催地当了这个角色。
电话那头,欧阳瑜真的很郁闷,半晌来了一句:“就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太伤人了。”
陶夭又笑:“那你一定要给我找一个温柔善良性格好的小嫂嫂呀,能抚慰你心灵的那一种。”
“操!”欧阳瑜一声吼将她吓了一跳。
陶夭抑郁说:“你怎么又飙脏话?”
“看见一条评论没忍住,先不说了哈,我要怼得他找不着北。”欧阳瑜急吼吼地说。
陶夭愣一下:“你真无聊。”
通话中断。
她蹙眉想想,觉得欧阳瑜大抵又不睡觉在刷三公子的评论区了。
真爱粉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她扣了电话,去睡觉。
另一间卧室里。
欧阳瑜抱着手机编写了一大段评论。
手肘有些疼,他翻个身躺着,举了手机正要发送,突然一愣。
不知道碰到手机哪,一大段话突然没了。
他顿时:“!”
情绪突然间都没了。
他一脸郁闷地看着手机屏幕,正纠结,微信突然有新消息提醒,点进去一看,是楚原发的。
楚原:“到家了吗?”
欧阳瑜:“早到了。都躺床上了。”
------题外话------
明天预告:
三公子童鞋邀请小鱼儿带着妹妹小夭夭去他家里弹钢琴。
夭夭:“……内心是拒绝的。”
另:明早一更前领养榜会在整改后置顶评论区哦。昨天弄错了喵喵柚子童鞋的领养,深表抱歉。给你个么么哒。
顺带,再给这两天忙碌的几位执事大么么,爱你们,笔芯。
201:蠢萌瑜、心机蔓和热搜夭【一更】
楚原好久没给他回复。
欧阳瑜有些郁闷,眼看着小说评论区里也没什么动静,又发短信问他:“你还没到?”
隔了能有五六分钟,楚原回:“到了,送钢琴的师傅才走。”
小鱼儿:“啊啊啊啊啊啊啊!”
欧阳瑜发出这句话,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坐在床上又发送了一句:“今晚就送到了!”
“对,基本上交接完了。”
小鱼儿:“[大哭][大哭][大哭]”
三公子:“怎么了?”
小鱼儿:“次奥。一千三百万诶,你真是……土豪。”
三公子:“其实我对钢琴不怎么懂,看你一直在叫价,想来应该是好东西,就要了。”
小鱼儿:“……”
欧阳瑜发出一串毫无意义的省略号,饱受打击。
弄了半天他不喜欢啊?
不懂?
真是暴殄天物。
他为那架钢琴的命运感到悲伤,低头又编写了一句:“你不会弹?那你拍回去干什么?”
三公子:“放着吧,就当做慈善了。”
欧阳瑜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看见对话框里又蹦出来一句:“你很喜欢这架钢琴?”
小鱼儿:“必须啊。”
三公子:“那它闲着也是闲着,你随时过来弹。我一个人住,你过来玩也很方便,怕无聊可以带上你小妹。”
带上小妹?
欧阳瑜看着这句话,陷入沉思。
他一直都对程牧有偏见。
说起来这源于少年时期一次亲眼所见的斗殴。
程牧一挑七。
那七个被他揍得找不着北。
他脸上的表情太漠然无情,眼眸里充满了不屑鄙夷,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他从小和程大关系差成那样,亲兄弟至于嘛!
程家爷爷在外面还有两个女人好几个私生子,家庭状况混乱。
反正他就是不喜欢。
小妹从小受苦,应该嫁到一个温暖的大家庭里去。
最好是他们家这样的,如果不行,那就嫁到家庭人员状况简单点的好,就像三公子那种。
他说小妹很可爱。
邀请他过去谈钢琴还主动提到小妹。
肯定有情况!
欧阳瑜这样想着,回复问:“你是不是对夭夭有好感?”
“嗯。”那边回了超简单一个字。
欧阳瑜抱着手机一下子蹦到床下去,很快又回复说:“那我们明天就没事,过来找你玩行吗?会不会打扰你?”
“好,几点?”
楚原他竟然这么主动!
欧阳瑜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想了想,回复说:“十点?”
两个字发出去又觉得不对劲,重新发送了一条:“你好像中午十二点更新,要不下午算了?”
三公子:“上午十点,明天无更。”
明天不更新?!
欧阳瑜看见这话更觉得好像是噩耗,他在弹钢琴和看小说里纠结了半天,半晌,无法做出选择。
下意识地,他又点开了《剑青》的小说页面。
三公子发布了最新公告。
公告就一句话:“明天有事,不更,大家勿等。”
欧阳瑜:“……”
他莫名地有点心虚,点开了评论区。
“6666666666。”
“给跪了!”
“大神你真是牛逼!”
“操!”
“这公告我给满分。”
“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
“沃日!”
“卡得撸不出来了!”
“公子写文也不容易,身体还不好,大家应该多体谅。”
欧阳瑜看到这一句,盯着读者昵称愣了半晌,正想给陶夭发微信,看到她在两人对话框里问:“《剑青》明天不更新?”
小鱼儿:“你是小五?”
陶夭:“[可爱]”
欧阳瑜看着她发过来一个表情,顿时一点儿也不纠结了。
小妹眼下虽然喜欢程叔,可同时也算三公子的新晋小迷妹一枚了,在她结婚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程叔那人霸道强势不可一世,楚原却沉稳内敛温和礼貌,他就不信,他小妹能一直对程叔那样的死心塌地,小女孩懂什么爱情呀!
欧阳瑜这样想着,回复她说:“嗯。应该是有些不舒服,我准备过去探望一下,你跟我一起吧。”
陶夭:“不,我明天在家里睡觉。”
小鱼儿:“必须去。[菜刀]”
陶夭:“他家在哪?”
小鱼儿:“反正就在市区里,你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呀,跟我出去转转,对了,我可以弹钢琴给你听。”
陶夭:“然而我并没有什么兴趣。”
欧阳瑜猝不及防又中一箭,心里气得很,回复说:“你陪琛哥下过棋,看过了三哥和我妈的画,称赞过大哥拍的照片,唯独没有听我弹过琴。小妹,我怀疑你不爱我!”
陶夭:“[阿狸捶地笑]”
小鱼儿:“[难过]”
小鱼儿:“仿佛受到暴击一万点伤害。”
小鱼儿:“你到底爱不爱我?”
小鱼儿:“还能愉快地当兄妹吗?”
小鱼儿:“心死。”
陶夭:“[摸头][摸头]好啦,我陪你去还不行吗?”
小鱼儿:“那你说你最爱谁?”
陶夭:“你确定要听?”
小鱼儿:“好了,知道答案了。谢谢你这么爱我。[笑脸]”
陶夭:“你开心就好。[微笑]”
简直聊不下去!
欧阳瑜气得退出对话框,深吸一口气,又给楚原发微信说:“我和小妹说好了,明天一起过来。不过我说你身体有点不舒服,你到时候别露陷了。”
三公子:“真是谢谢你了。”
小鱼儿:“不客气。”
小鱼儿:“还有哦,我小妹先前和程氏集团大老板有过一段,你应该知道吧?会不会介意呀?”
三公子:“知道。不介意。”
小鱼儿:“[笑脸]那好,明早十点,不见不散。”
三公子:“我去洗澡,你早点睡。”
欧阳瑜看着最后一句,蓦地愣了一下。
洗澡?
他脑海里浮现出楚原瘦削苍白的那张脸,默默地想,就他那副样子,洗澡应该不至于晕倒吧?
啧,明天过去要不要让厨房给他炖锅汤带着?
他想到这,给欧阳璟发短信说:“大哥,你明早晨跑之前给厨房说一声,让帮我炖一锅排骨汤,我要带去探望一个朋友。”
欧阳璟很快回复:“什么朋友?”
欧阳瑜:“一个作者朋友。我和小妹都在追他的小说,已经说好了,明天上午十点过去找他。”
欧阳璟:“一百万那个?”
欧阳瑜:“我错了。”
欧阳璟:“再有下次我让你哭。”
欧阳瑜看着短信欲哭无泪,不过,很快又看到欧阳璟发了下一条:“知道了。早点去睡。”
欧阳瑜:“谢谢大哥。”
两桩心事了了,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他这都为了谁呀!
夭夭那死丫头,竟然见色忘哥,他明天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通不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欧阳瑜胡思乱想,怀着这个心事睡着了。
翌日,上午九点。
陶夭和欧阳瑜坐上了黑色路虎。
车后排,陶夭眼看着欧阳瑜将一个超大的保温盒放在脚边,有些意外地问:“你这带了什么呀?”
“莲藕排骨汤。”欧阳瑜看她一眼,眉眼含笑。
自己这四哥永远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烦恼。陶夭当真是第一次见有人将日子过得这么开心。
她也笑了,轻声问:“给三公子带的呀?”
“嗯。一会在路上再买点水果牛奶之类的,怎么样?”
“好啊,都行。”陶夭若有所思地说,“他看上去很瘦削呀,还有点苍白,是得好好补补。”
“难得你关心他。”
陶夭:“……”
怎么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她看着欧阳瑜的样子,提醒说:“咱们可事先说好了哦。你到了之后别乱点鸳鸯谱,不然我和人家都尴尬,要不欢而散了。”
欧阳瑜一愣,点头说:“知道了。”
他不点鸳鸯谱,他就适当地制造一点机会给两个人。
陶夭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顿时松口气,靠在座位上,拿了手机出来给程牧发微信问:“你上班了吗?”
她早上醒来就没见到程牧了。
家里佣人说他老早就走了,她先前发了信息,晓得他没有在家里吃早饭,而是直接去公司那边吃。
程牧没有很快给她回复。
陶夭看一眼时间,觉得他大抵在忙,准备先将手机收起来。
尤可人突然打过来一个电话。
陶夭接通,唤:“喂,早上好呀。”
“夭夭你上微博了吗?”尤可人轻声问了一句,斟酌说,“嗯。微博上许蔓有些事牵扯出你了……”
陶夭静静地听她说完,抿唇说:“我先看看。”
她已经忘了宴会上许蔓的事情了。
昨晚回来已经挺晚了,意外看到程牧,后来又和欧阳瑜在微信里聊了一会,等她睡觉,已经过了十二点。
完全将许蔓那件事抛诸脑后。
宴会上那么多人,还有媒体记者,肯定没什么事能成为秘密。
陶夭叹口气,登录了微博。
热搜第二条是:许蔓、陶夭。
热搜第五条是:许蔓、处女膜修复手术。
热搜第六条是:欧阳琛、两亿三千万,《为平安书》。
热搜第七条是:陶夭、霍明珠。
爆料的源头是某认证博主一篇洋洋洒洒长篇累牍的博文。陶夭点进去有些诧异地发现,博主说的几乎一字不差。
他从欧阳大少爷失踪开始猜。
欧阳谦早些年下落不明,流落到外地,失忆生活。后来认识了许蔓,许蔓为他未婚先孕,生了陶夭。之后,她被人遇上做了包装推入影圈,一炮而红后抛弃父女俩,开始利用影后的身份进入香江富豪圈,钓金龟婿。
霍东城上钩,许蔓成功上位成为阔太。
联想一下先前的有些传闻,霍东城生前可能知道了陶夭的身份,霍明珠因此甚至跑去影视城责难陶夭,时机太巧,所以霍东城意外猝死可能是被许蔓气得心脏病高血压等一系列中老年病突发。
再后来,故事戏剧性了,被她抛弃的女儿摇身一变成首富孙女。
心机蔓懊悔不已,家暴二女儿霍明珠。
于是,有了昨晚的事情。
据说陶夭一直称自己母亲早亡,可见对她怨念极深。
有人说,影后心机蔓这一生实在堪称传奇。
命硬。
克死两位带挂出生的富豪老公。
也有人跪求当年她做修复手术的医院名称。
没毛病呀。
哪个医院技术这么好,硬生生骗过了阅女无数的霍东城。
更有无数人开贴分析许蔓眼下的心情状况。
还有人打趣,心机蔓眼下才不到四十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不晓得谁有幸成为她的第三任老公。
这好像一起典型的墙推众人倒的事例,许蔓连同以往所有作品都被网友翻出来重温,不过,大多数人眼光早已经变了。
不然,一时间许蔓不会有这么响亮的代号。
心机蔓。
与此同时,她一个称号更响了。
几乎从傅远和她在《皇贵妃》组CP开始,她上热搜的次数便明显增长,再到后来那桩大绯闻,彻底地成了占据热搜的常客。
网友们先前称呼她:“热搜小公主。”
很多人形容她也会不可避免地谈到“热搜体质”这个词,眼下更直接简单地称呼:“热搜夭。”
陶夭流连着评论,吐出一口气。
------题外话------
今天要陪爸爸去医院检查身体,要是回来晚的话,二更会晚哦。
亲们可以七点看一眼评论区哈,么么。
202:她期待过她【二更】
这事情来得猝不及防。
她握着手机靠在位子上想了一会,又坐直了,低头去浏览尤可人的微博评论区。
评论区吵了起来。
起因正是因为“热搜夭”这个称号。
近一段时间,她因为各种各样的时间经常占据热搜榜,意外地收获了一批路人黑。
那些评论主要针对她这个人。
路人A:“没什么作品天天上热搜,真是烦。”
路人B:“就是。没见过这样的脑残粉,也不知道喜欢她什么?香江一姐嘛?呵呵。”
路人C:“一生黑!”
路人D:“人家有后台!”
路人E:“建议姑娘好好地回去当千金大小姐吧,混什么娱乐圈!”
路人F:“就是,学习为重,年轻人不要太浮!”
路人G:“花样买热搜吧?”
路人H:“楼上的你们不怕被封杀吗?”
路人D:“好怕怕,哈哈哈哈。”
陶夭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心里那股子郁闷慢慢地越积越重了。
当然也有许多支持她的言论,要不然,两方也不会在尤可人的评论区就突然吵了起来。
陶夭退了账号,又一次靠在座椅上发呆。
有些茫然。
她在网上有几波黑子。
其中最主要的应该是环宇粉、余婧粉、苏瑾年粉,以及眼下突然又招惹上的许蔓粉。
这些人连带着路人黑一起带节奏的话,实力也不弱。
尤其,当所有人避开恩怨,只攻击她上热搜和没什么作品这两点的话,连她眼下那些粉丝都没办法反驳。
她上热搜是事实,没什么作品也是事实。
陶夭点开了微信,看了一眼工作组微信群对话框,她发现,凤奕、耿宁和尤可人都没有在里面说话。
也就尤可人刚才那一通电话,提醒她,他们肯定在关注。
偏偏没联系她。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是从她回了欧阳家开始,凤奕在管教提点她这件事情上,懈怠了许多。
所以,奕哥是放弃培养她?
陶夭胡思乱想,又想到,宝宝的事情凤奕他们都不知情。
是觉得她回了欧阳家,肯定不会继续演戏?
还是又有其他顾虑?
可先前他又给自己接了新戏……
陶夭收回思绪,给凤奕单独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奕哥,在吗?”
凤奕很快回复:“在。”
陶夭看着这个字愣了一下,又看到他发来第二条:“你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陶夭回:“见面?”
“电话就行。”
“大概等半小时以后行吗?我现在不太方便,半小时以后给你打电话过去?”她并不想被欧阳瑜听到工作上的事。
“行。”凤奕回了一个字。
陶夭收了手机。
心里一时间有些乱。
她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发起呆来。
此时,香江某私立医院。
许蔓坐在贵宾室,听着工作室助手在边上汇报情况。
思绪游离。
她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了那个男人。
那是一见钟情。
他当时二十八岁,是她的历史老师,气质谦和儒雅,性格温润,话很少,笑起来眼睛里有细碎的阳光。
她爱过。
如果不是因为爱,她不会飞蛾扑火不顾一切,不会怀孕,不会将父亲气到咳血,不会和他私奔。
她只是无法承受后面那些事。
生孩子是苦难的预告。
养孩子才是开始。
他们两人在玉川租住了一个老旧的房子,因为孩子的到来花销骤增,他不得不找工作继续上班。
她才十八岁,身边连一个照看的亲人都没有。
出了院开始手忙脚乱地自己带孩子。
陶夭那孩子月子里老哭。
眼下回想,她那样骤惊啼哭,大抵是因为肠绞痛和缺钙的原因。当时她初为人母,一窍不通。
陶夭一哭,她便觉得害怕恐慌。她抱着不哭,放下就哭,她不知所措,将她抱在怀里,一抱就是一整天。
吃饭是对门的大婶定时送过来。
可那种时候,她心里除了怨恨就是悲凉。
让她不顾一切的爱情跌进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里,满腔欢喜退去,让她日复一日,越发枯槁。
她说她是错误,有错吗?
那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陶夭。
这名字是两人谈恋爱的时候给她取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她希望她的女儿既有鲜妍柔美的模样,又能多一些温和柔顺的品质,不用像她一样,受一些性子尖锐带来的委屈。
她期待过她。
只是那些期待,被生活磨灭。
“蔓姐?”边上,助手小心翼翼的试探声突然将她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沈蔓扭头问:“怎么了?”
她这样子,明显根本没听到自己先前那些话。
怎么说第二遍呀?
助手叶嘉正觉得苦恼,一抬眸看见温柔带笑的小护士进来,轻声软语:“霍太太,到您了。”
沈蔓起身,跟她走了进去做检查。
因为陶夭的事情一直提心吊胆又烦闷,她产后四十二天的检查没做,最近觉得身子越来越不爽利了。
尤其昨晚,气火攻心,临睡前又发现了一点血迹。
为了保养身材,云泽一出生就没吃母乳,她问过医生,说是孩子满月后随时会来例假,可这眼下都快十天了,还没完。
她从小这个就不准,当年意外怀孕也有点这个原因,这些年断断续续治,总不见好,到后来也就懈怠了。
老霍那人在房事上不够温柔体贴,有些事她没办法开口。
十点多。
黑色路虎驶入世纪·漫香郡。
楚原所在的小区陶夭事先听过,花园洋房为主,是香江口碑挺好的高档住宅小区。
保镖将车子停在了露天停车位上。
她和欧阳瑜下车。
欧阳瑜抱着那个超大的保温盒,她则拎着两袋子水果。
外面天色很好,风和日丽。
陶夭抬眸看见了台阶上正往下走的楚原。
他住在一楼,房间前后都带着不大不小的花园,前面这花园里没花,视线里是一片葱郁鲜嫩的绿。
他穿黑色T恤配一件浅色牛仔裤,苍白瘦削。
仍是初次见面那副样子。
“你这带了什么?”陶夭愣神间,楚原已经到了两人跟前,看着欧阳瑜出声问。
他声音也是那样,有些低沉,一点点沙哑,还有点懒散。
“莲藕排骨汤。”欧阳瑜笑着说了一句,朝他道,“家里厨师做的,味道很棒。”
楚原有些意外地笑了一下,接过了陶夭手里的袋子说:“进吧。”
“走啦走啦。”欧阳瑜话音落地,看一眼陶夭身后两个保镖,有些无奈地说,“你们怎么办?”
程叔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夭夭出出进进都有保镖,弄得人不自在极了。
“我们就在外面。”一个保镖看了他一眼,自若地说。
欧阳瑜也看得出来,他们不是普通的保镖。两个人均是身强体健却又显得低调沉稳,能让人觉得很可靠。
他看一眼陶夭,问:“他们在外面,不如放半天假?”
陶夭想了想,扭头说:“我们得大半天时间呢,你们要不出去转一转,等我们要走了打电话再过来。”
世纪·漫香郡的物业安保都很好,哪至于有什么危险?
事实上,陶夭觉得定时炸弹这件事有些诡异。
那天两个炸弹之后,橙光和程氏都又恢复了风平浪静,程牧那边没状况,她这边也很正常。
会不会其实没什么要报复的人?
“我们就在外面,午饭也会轮换着去用,您就和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不用考虑我们。”
“那好吧,辛苦了。”陶夭收回思绪。
三个人进门。
楚原领着欧阳瑜去厨房里放东西,她站在客厅里环顾了一周,看到了角落里的那架钢琴。
三公子拍了四哥超喜欢的钢琴。
一千二百万。
四哥给他打赏了几百万。
所以,三公子应该不至于把钢琴作为礼物还给四哥吧?
一来一往,近千万就得飞了。
陶夭胡乱地想了想,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朝厨房方向道:“四哥,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知道啦。”欧阳瑜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陶夭握着手机又出门,找出了凤奕的号码,拨了过去。
------题外话------
医院回来晚了。而且明天还得去。
哭唧唧地发现,我今天得三更完成九千字。
所以临睡前还有一更。审核十点半下班,亲们可以睡前刷一发。么么
203:给他们骄傲【三更】
“夭夭。”凤奕接了电话,声音温和带笑。
陶夭定定神,声音里也带了一点笑意:“我这会闲了。你刚才说聊聊,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凤奕应声说:“猜到咯?那说说,你什么个想法?”
“诶?”
“喜欢拍戏吗?”凤奕问。
陶夭一愣,若有所思,却一瞬间没说什么话。
凤奕温和的声音又从那边传来:“前几天你来公司,本来想谈谈这个事情。可后来出来定时炸弹的事情,一忙乱就给耽搁了。”
“哦。”陶夭恢复到了先前话少的样子。
凤奕也不介意,继续说:“是因为许蔓的原因,进了这圈子?”
“奕哥。”陶夭声音带着一点哑。
凤奕笑说:“我都明白,你隐瞒的原因也很能理解,我们都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别有压力。网上的言论不用理会,路人黑这些每个明星都会遇到,难免的,无视就好。”
饶是他这个经纪人再能干,有些事也无法左右。
这世上哪来毫无黑子的明星?
陶夭也不是人民币,他不可能让每个人都不问缘由地去喜欢她,那也根本不切实际。
这道理,陶夭自然明白。
她轻轻地呼吸了一口,笑着说:“谢谢你。”
“喜欢拍戏吗?”凤奕又问。
陶夭老实说:“我不是因为喜爱拍戏的,可要是说我对这个行业没一点感情,也有点不对。”
“明白了。”凤奕想了想,问她,“真的不打算重回学校了?”
“嗯。”陶夭这下回答得很干脆。
似乎从她回到欧阳家开始,许多人都会问起这个问题,这么几天过去,她有些反感了。
凤奕听出了她这一点情绪,却没有顺势转移话题,而是一本正经地又说:“是不想回,还是不敢回,想过这个问题吗?”
陶夭:“……”
凤奕笑了:“逃避,躲开不愿意或不敢接触的事物。不知道你自己发现了没有。你应对某些事的时候,态度不够积极。”
比如许蔓。
比如过去。
她从来不提,连最好的朋友都瞒着。
这丫头,给自己心里留了角落,安放着所有让她无法释怀的事情,同时在别人一靠近会表现出回避的态度。
凤奕听见陶夭反问:“奕哥觉得我应该回学校吗?”
“刚开始接触,一心要考虑的无非是将你打造成一个风光无限的影后,可现在不同了。你回了家,有了亲人有了依靠,奕哥不想逼着你走那么快。你年龄小,人生尚且有无限可能性,眼下不必迫于生计,很多事也不用再去顾虑。所以,你想要去做的事情,超越了你应该去做的事情,排在了首位。明白了吗?”
“嗯。”
“不急,给你几天时间,多想想。”
“我知道了。”陶夭长舒一口气,认真地说,“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很感激。”
“乖。”凤奕柔声笑了。
通话结束。
陶夭紧紧地握了一下手机,平复着心情。
其实在凤奕说出那一段话的时候,她心里有了答案。可她不想那么快就回答他,显得不够正式。
原来这几天他们都在等她。
凤奕、耿宁,还有可人。
没人问她拍戏的事情,都在给她时间考虑。
她真幸运。
遇到了这么几个人,他们和她无亲无故,却说出了和家人一模一样意思的那些话,如何能不感动?
她现在想要去做的事情:给他们骄傲。
陶夭收了手机,转身进门。
悦耳流畅的声音传来,她愣了愣,循声而去,看到了正在弹钢琴的欧阳瑜,以及,站在他边上的楚原。
大厅里气氛分外得温馨安静。
欧阳瑜抬眸看见她的瞬间收了手,笑着唤:“夭夭过来。”
陶夭:“……”
莫名地有点不想过去。
她慢吞吞地走到了两人跟前,看了欧阳瑜一眼,笑着说:“虽然我不怎么懂,不过四哥你弹得挺好听。”
欧阳瑜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好好夸人会死呀?”
陶夭抿抿唇:“我说的都是实话。”
“怕了你的实话。”欧阳瑜说话间扯着她手腕往过拉,嬉笑着说:“过来感受一下,我教你弹。”
话出口他下意识看了楚原一眼。
其实应该楚原教才好!
他也不懂。
欧阳瑜有些心累,一不留神,陶夭便挣开了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你玩这个吧,我有点事想用一下电脑呢。”
她看一眼楚原,淡笑着问:“方便吗?”
“方便,就在书房。”楚原看一眼有些郁闷的欧阳瑜,露出一丝微笑问,“我带你过去?”
楚原的电脑应该比较重要。
陶夭没拒绝,点点头说:“给你添麻烦了。”
“别客气。”楚原话音落地,带着她往书房里面走。
欧阳瑜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禁感慨:郎才女貌,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好吧!
可惜楚原瘦削了些。
他一瞬间又想到了程牧。
不得不承认,程叔是他见过最有男人味的男人了。
难道小妹就喜欢在他身边小鸟依人的感觉?
欧阳瑜蹙着眉,一只手按在黑白键上,若有所思地按出几道声响出来,模样还有些苦恼。
此时,书房里。
楚原一只手按在桌面上,微微俯身盯着电脑屏幕,将桌面上纷乱的文件稍微整理了一下。
陶夭站在他身侧,看着他握着鼠标的那只手。
楚原的手很长,骨节分明,挺漂亮。
“看什么呢?”
陶夭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手指很好看。”
楚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哼笑一声,语调随意地问她:“评论区那个小五,是你呀?”
“哦。”
“哦?”
“嗯。”陶夭点点头,“是我。”
楚原微微扬眉:“语气太温和了,听起来不像个男人。”
看他小说的大多都是男生,放纵随意得很。
陶夭撇嘴:“我本来就不是个男人。”
小姑娘清瘦窈窕,站在超大号的书桌边,顶着一个男生头说出这句话,显得别扭还有些小可爱。
楚原笑了,直起身说:“好了,你用吧。”
陶夭看一眼电脑页面,突然问:“《剑青》一点存稿都没有吗?”
“我都是当天写。”
“好吧。”陶夭有些遗憾。
楚原抬眸看一眼书架,指着一个地方说:“那些是我以前几本书,还有些我自己偏好的,都在那一块,你想看了自己拿。”
陶夭扭头看一眼,应声说:“恩恩,知道了。”
“要不要喝点什么?”
“嗯?”
“外面冰箱里有饮料,家里也有榨汁机,有什么需要不用客气,当成在自己家就行。”
“好,知道了。”
楚原点点头,抬步出门,将空间留给她。
陶夭放下了鼠标。
她其实只想找个事情打发时间而已,并没什么事要上网。
手机突然响起一道提示音。
程牧在微信里说:“早上一直在开会。”
陶夭起身离开了书桌,窝进沙发里,回复他:“哦,我没什么事,就随便问问。”
“在干嘛?”
“在别人家做客。”
程牧有些无奈地说:“这几天行程很满啊。”
这语气?
陶夭揣摩了半晌,输入回复:“是四哥要带我来的。哦,就是那天说起的那个作家,我们在他家呢。”
“男人?”
陶夭回复说:“是啊。”
“我看你四哥是有点皮痒痒。”
陶夭:“……”
她突然想起欧阳瑜一直说要撮合她和楚原的话,一时间有些好笑,想了想回复说:“三公子人很好。长得好还非常有才华,还是个隐形富豪呢,昨天在拍卖会上花一千多万拍了一架钢琴。”
“三公子?”程牧短短三个字昭示着情绪。
陶夭忍不住笑了,提醒他:“笔名。”
程牧没有很快回复她。
陶夭等了一会,发现他发过来一条:“我看你也有点皮痒痒了。”
不晓得他现在在干什么?
陶夭轻轻抿起唇角,想象着他发出这句话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有一股莫名满足的情绪缓缓流淌。
没出息地又开始想他了。
她放下手机,叹着气到了楚原的书架跟前。
最终,她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小王子》。和海棠园书房里那一本比起来,她手上这一本厚了些。
她取书的时候发现,楚原收集了好几个版本的《小王子》。
她手上这一本最新,装帧精美。
陶夭翻开扉页,一副色彩鲜艳的图画映入眼帘。
------题外话------
今天。
阿锦和老公,阿锦爸妈,四人去医院。
途中,车上。
老妈突然问:“你们平时用什么做饭?”(阿锦搬家后她第一次过来)
阿锦当时在看手机,闻言一脸懵逼:“锅啊!”
老妈:“……”
尴尬一秒,开车的老公悠悠飘来一句:“天然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尴尬全场。
204:你知道王尔德吗?【一更】
楚原这一本是温暖插画纪念版《小王子》,里面收录了近五十幅插画,色调温暖清新,十分唯美。
陶夭从前往后翻看,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爱不释手。
她看到了先前看过的一段话。
“最好在同一个时间来。”狐狸说,“例如,如果你是下午四点钟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到幸福的滋味了。越接近四点,我越觉得幸福。到了四点钟,我就心神恍惚,坐立不安……”
她看着图画里那个一本正经的小狐狸,轻轻笑了。
像恋爱呀。
这狐狸狡黠又可爱。
翻看了一会,她将这一本放入书架,重新又拿了一本《王尔德童话》,也是彩绘插图版。
相比于全文字的书,图文结合的看起来生动许多。
她看到了一句被标记的话:“你曾经让我到了你的花园。现在我要让你去到我的花园了,就是天堂。”
心里蓦地涌起了一阵忧伤的愁绪。
陶夭重新窝进了沙发里,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去。
她放下书在网页里搜索了一下,带着点好奇去搜索这一位外国文豪,页面拖到偏下,看到了一句他的经典语录:“我们都处在沟中,但是其中一些人在仰望着天空的星星。”
这是一个很轻易就能用文字打动她的人。
那些温暖清新的图画很配他。
陶夭胡乱地想着,页面最后一句话突然映入她眼帘,让她神色一怔,发起呆来。
两道敲门声突然响起。
陶夭抬眸看见楚原走进来,下意识关了点开的几个网页。
楚原淡笑说:“忙完了吗?准备吃饭。”
“嗯。”陶夭从椅子上站起来。
楚原看见她手里的书,神色微微意外,笑着又问:“你也喜欢他?”
“嗯。”
楚原抿着唇角笑了一下。
陶夭将那本书放进书架里,视线一瞥,发现书架上似乎收录了王尔德所有的书。
她若有所思,跟着楚原出了书房。
欧阳瑜没在客厅。
陶夭在洗手间洗了手,随口问楚原:“我四哥呢?”
“厨房里。”
“啊?”
楚原看着她笑了:“切水果呢。”
他话音刚落,厨房方向传来一声惊呼,欧阳瑜很快走了出来,急吼吼地问:“创可贴有没有?快,老子晕血。”
陶夭:“……”
她眼看着楚原很快站起来,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下,拿了几样东西起身,抬下巴朝欧阳瑜示意:“坐那。”
欧阳瑜举着手指坐到了沙发上。
鲜血顺着他手指往下淌,看上去伤口还不小。
陶夭坐在原地方没动,有些无语地说:“你这切个水果都能切到手,挺本事啊?”
“你哥哥我切的是菠萝!”欧阳瑜没好气地瞪着她,“还不是为了你呀,都不知道心疼哥哥,坐那说风凉话,过来!”
欧阳瑜最后一句话带着些难得一见的气势。
陶夭:“……”
欧阳瑜又吼:“过来呀。”
他让陶夭给他清理伤口。
陶夭却下意识看了一眼楚原,抱着抱枕说:“楚大哥你帮我四哥弄吧,我也有点晕血。”
欧阳瑜一噎,骂道:“怎么不懒死你!”
陶夭不理他,坐着不动。
楚原已经顺势坐到了欧阳瑜边上,语调淡淡地吩咐:“手伸出来。”
欧阳瑜将手指朝向他,有些无奈地说:“得麻烦你收拾厨房了,我给整的一团乱。”
楚原抬眼皮看他一眼,哼笑着嗯了一声。
欧阳瑜有点尴尬了,又扭头教训陶夭:“楚原是隐形大厨,中午你有口福了。不过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哦,让男人做饭给你吃,会不会觉得惭愧诶?”
陶夭有点意外:“楚大哥会做饭?”
她的称呼转变了。
欧阳瑜却未曾察觉,他感觉到手指传来一阵冰凉凉的感觉,下意识抬眼皮看向了楚原。
楚原低着头,距离他很近,蹙着眉帮他清理伤口。
男人睫毛很长,显得面容越发俊秀。
操。
欧阳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突然开口说:“那啥,还是让夭夭帮我弄吧,你一个大男人,做这些事有点不合适。”
楚原停下动作:“好。”
陶夭闻言已经到了他跟前,接过他手里的碘酒,淡笑着说:“那我来吧。”话落,她在边上重新拿了一个棉签棒。
楚原将自己手上那一个扔进垃圾筒,淡声说:“我去厨房看看。”
陶夭目送他去了厨房。
她低头帮欧阳瑜清理了伤口,贴了创可贴。
欧阳瑜叹气,有些迟疑地问她:“哥哥我是不是丢人了?”
“你才知道啊?”陶夭给了他一个白眼。
欧阳瑜四仰八叉地躺倒在沙发上,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突然说:“楚原竟然会做饭,我送排骨汤的行为好像有点傻逼了。”
陶夭安慰他:“心意到了就行了。”
自己这四哥和家里那三个比起来,从性格到生活喜欢都显得非常不拘小节,熟悉起来还能经常听到他飙脏话。
陶夭却莫名地觉得暖。
她和欧阳瑜在一起最放松无所顾忌,说什么话他也都不会介意,不像兄长,更像个玩伴。
还是个没心没肺没心眼的玩伴。
陶夭胡乱想着,起身扔了棉签,坐在他边上问:“你知道王尔德吗?”
“知道呀。”
“楚大哥很推崇他。”
“哦。”欧阳瑜有些心不在焉。
陶夭看着他不以为意的样子,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他是21世纪初某个社群的文化偶像。
这事,四哥应该不晓得吧?
三公子肯定晓得。
陶夭看着厨房的方向,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抱着抱枕重新坐到了沙发上,神思游离。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陶夭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被手机铃声吓了一跳。
她拿出来看见是陌生号码迟疑了一秒,接通,道:“喂,你好。”
那边没人说话。
陶夭微愣一下,又说:“你好,我是陶夭。”
手机里突然传来嘟嘟的忙音。
通话中断。
许蔓突然间掐断了电话。
边上,助理叶嘉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关切地问:“蔓姐你没事吧?你脸色很差。”
“没事。”许蔓面无表情地说。
“那网上……”
“暂时不用回应。”许蔓看也没看她,一副完全不关心的样子。
叶嘉迟疑说:“好,知道了。”
这不太像她的处事风格啊,难不成身体出了状况?
她下意识多看了许蔓几眼,发现她一只手紧紧地扣着手包,似乎用了很大力道在压抑什么事情。
宫颈癌中期……
许蔓脑海里一直回想着这五个字。
不敢置信。
“您确定吗?我还不到四十。”
“你这年龄正是原位癌高发期,情况不容乐观,建议住院吧。”
“病因呢?您突然给出这么一个诊断,我实在无法接受。”
“你这先前也一直有炎症呢。性伴侣多,初次性生活年龄小,初产年龄小,病原体感染,抽烟,诱发和加剧病情的原因很多……”
科室里,两个人的对话又浮现在耳边。
许蔓抬眸看向了车窗外。
中期。
放射治疗?
她的人生似乎突然间到尽头了。
明珠才九岁,云泽半岁,她要是一走,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她并不喜欢住院。
可,不住院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她下意识想到了陶夭。
那孩子眼下看见她跟见了陌生人一样,冷漠得很,眼神里先前那一点光芒也早已消失了。
她可能帮她照顾两个孩子吗?
毕竟是姐姐。
血缘关系是天生的,她眼下虽然和明珠势如水火,可其实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化不开的矛盾。
她下意识拨了电话过去,自己又挂断了。
许蔓低头看了眼手机。
思绪游离半晌,脸上渐渐地恢复了平静的情绪,她在通讯录里翻找出霍云庭的号码,打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传来挺随意一声:“喂。”
连一个称呼也没有了。
许蔓在心中苦笑,声音平静地说:“有时间吗?谈谈。”
霍云庭年近三十,论起来比她小不了多少,这几年叫她一声小妈,也真是难为他了。
许蔓听见他轻笑:“我很忙的。”
前些天跟公司元老级董事的女儿订下了婚约,他在一众人扶持下掌了权,眼下春风得意得很。
早上网上那桩事,想想也知道和他脱不开关系。
她却没什么精力再和他周旋。
“再忙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没有。”许蔓声音有些强硬的说,“你年龄不小了,没必要这么意气用事吧?老霍遗产的事情……”
“时间地点你定。”霍云庭收起了笑意,声音有点冷。
许蔓淡声说:“那就今晚,家里见。”
“行。”霍云庭挂了电话。
------题外话------
要继续跑医院,一更字数略少。亲们见谅。
205:她怎可能不就范?【二更】
世纪·漫香郡。
陶夭蹙着眉看了一眼手机。
欧阳瑜问她:“谁呀?”
“不知道,可能打错了。”陶夭这样说着,暗暗记了号码,发给程牧,微信说:“刚才接了个陌生来电,没人说话。”
她一时间警惕起来。
楚原正好从厨房里出来,朝两人道:“过来吃饭。”
陶夭哦一声,跟欧阳瑜一起到了餐厅。
桌上已经摆了四道菜,色泽鲜亮、香气扑鼻,一看一闻就让人非常有食欲,顿时饿了。
楚原的确有一手好厨艺。
她正想着,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还是陌生号码。
陶夭愣神一两秒,很快接听,抬步往客厅走,开口说:“喂。”
“夭夭。”那头一道略熟悉的女声。
赵沁儿?
陶夭提起的一口气突然又放松,有些无奈地问:“是你啊?”
“嗯。”赵沁儿道,“我手机先前丢了,索性换了号码,这个是我的新手机号,你存一下。”
她语调里含着一丝试探。
上次她的电话被欧阳琛接听后再打就出问题,她想想便知,肯定是欧阳琛将她设了拒接。
联系昨晚的事,她觉得电话的事欧阳琛大抵也没告诉陶夭。
陶夭那边哦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赵沁儿顿时放松许多,用一副忧心忡忡的语调问她:“你在干嘛?能不能过来看看我妈呀?”
“我最近没时间。”陶夭声音明显冷淡了。
赵沁儿一愣,语调苦涩地说:“你是不是回了欧阳家就不想认我们了呀?我妈最近病得很严重,迷迷糊糊地一直念叨你呢,说是想你。”
“我真的没时间。”
“那你和她说两句话吧。”赵沁儿话音落地,陶夭便听见那边传来一道虚弱的女声,“夭夭呀。”
陶夭沉默。
“是夭夭吗?我是姑姑,姑姑来带你回家。”
陶夭微微愣一下,问她:“你说什么?”
“姑姑带你回家哈,不怕。”陶静气若游丝,“哥,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一走就这么久。”
她的声音听上去不像装出来的。
陶夭没再说话。
很快,那头又传来赵沁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夭夭,我妈好像真的不行了。我好怕啊,你过来看看她。”
“怎么不去医院?”陶夭声音僵硬地问。
“哪有钱啊?”
陶夭叹口气,没说话。
她已经知道了赵沁儿典当了他父亲的一个吊坠,爷爷亲自给的东西,肯定值钱。
自己这表姐却朝她哭穷。
陶夭定定神,直接问:“你要多少?”
这话让赵沁儿愣了一下,她沉默一瞬,很快回过神,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夭夭,我就想让你过来看看她,我觉得她时间好像不多了,你见她一面,行吗?”
“我下午过来。”
“今天下午?”
“对。”
“几点?”
陶夭随口说:“看你们方便。”
“五点,行吗?”
“好。”陶夭话音落地,直接挂了电话。
餐桌里欧阳瑜已经尝了几口菜,正兴高采烈地夸着楚原。
楚原神色很淡,眼眸里却有一丝纵容的情绪,映衬得苍白瘦削的面容都有了几分神采。
陶夭多看了楚原两眼,落座。
“有够忙的啊。”欧阳瑜刚打趣她一声,眼见她又低头看起了手机。
陶夭手机里,程牧微信说:“那是许蔓的电话。”
许蔓?
陶夭一时间有些囧,回复:“好吧。”
她好像太紧张了。
程牧在微信里问她:“怕?”
到底是小女孩,口上再云淡风轻,一个电话却能让她紧张起来,可见一直在逞强。
陶夭却没承认,只说:“没有。”
“吃饭了吗?”
“正准备吃。”
程牧又回:“那快去,吃完早点回去。”
陶夭回复了一句,再没看手机,拿了筷子吃饭。
饭后,她主动揽了洗碗的活。
下午三点。
路虎驶出了漫香郡。
欧阳瑜这一天过得挺愉快,懒散地靠在座位上打着盹。
陶夭一直沉默。
临近四点,车子驶入闲人居,她突然对欧阳瑜说:“四哥你先回吧,我还有点事,等会回来。”
“什么事儿呀?”欧阳瑜顿时清醒许多。
陶夭撒谎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那个朋友助理今天过生日,我想请她吃个晚饭。”
“你自己去?”欧阳瑜想了想,没说要跟。
小闺蜜的约会,他跟去好像不太好。
陶夭看了一眼前排两个人,淡声笑着说:“有两个大哥跟我一起去呢,没事儿。”
“那行,你早点回来。”欧阳瑜没说几句,推了车门下去。
陶夭从车窗里看见他走远,松口气,朝着前面开车的保镖说:“先往北二环那块走,看见银行了停一下车,我取点钱。”
“好的。”开车的保镖头也没回。
陶夭点点头,重新靠坐在位子上,思量着赵沁儿的事情。
姑姑一家救了她爸,典当吊坠就当偿还救命之恩了。
姑父从许蔓那里拿钱,许蔓后来找人将他打残废,这一来一往一场交易,基本上和她无关。
姑姑收养了她,却让她遭受家暴。
恩情和抱怨两相抵消吧。
赵沁儿和姑姑被一时贪欲操控,想要代替她进入欧阳家,这件事,她们于她有愧。
正好,抵消她那一点仅存的感情。
九岁到十四岁,她在姑姑家住了差不多五年,五年三万,平均每年六千块花销,绰绰有余了。
用三万块和她们划清界限从此两不相干,这是她能想到的方式。
陶夭从包里找了银行卡,路上取了三万块现金。
与此同时,权新到了赵家。
赵沁儿给他开了门,脸色冷淡地说:“她已经在路上了,五点到。”
“呵。”权新点点头,没说多余的话,抬步在简陋的两居室里转了一圈,啧啧叹说:“难怪想鸠占鹊巢呢,可怜见的就住在这种地方。”
赵沁儿不理他讽刺,随口问:“要喝水吗?”
“倒一杯呗。”权新转头看她。
赵沁儿在他的注视里取了一个一次性纸杯,从保温壶里倒了一杯水给他,神色间带着点郁色。
权新接了水端在手中,踱步到了主卧外面,视线触及一处,吓了一跳,转头骂:“日啊,你妈怎么在家?”
陶静盖着薄被躺在床上,因为病了好几天,沉睡中的面容看上去蜡黄虚弱,有点吓人。
权新咽着唾沫喝了水。
他事先吃了助兴的药,已经打定主意晚上得到陶夭,顺势再栽赃给赵沁儿,就说她下药想要勾引他,结果他意外地和过来做客的陶夭滚上了床,如此这般给欧阳家一个说法。
可这家里还有个病人怎么回事?
权新一脸抑郁地看着赵沁儿。
赵沁儿神色淡淡地解释说:“我就是用我妈生病的借口找她过来的。她进来一看发现没人不得露陷吗?你放心,我妈精神状况不好,吃了镇定药会睡好久,不会搅了你的好事。”
权新反问:“你确定她不会醒?”
“嗯。”赵沁儿点点头,看着权新手里的水杯,努努嘴问,“紧张啊?还要喝不?”
“不用了。”权新将杯子随手放在桌上。
赵沁儿看一眼空可见底的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她心里很平静。
以前总怨恨命运不公,让她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有着尖酸刻薄的奶奶,性子暴躁的爸爸和软弱无能的妈妈。
她很小就知道的陶夭父母的事情。
她因为许蔓进入娱乐圈,一直幻想着能和她一样,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嫁入豪门。
可眼下,许蔓都成了那副鬼样子。
果然这世上存在阶层之差,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妈妈睡了过去,权新喝了助兴的药,次卧里安放了摄像头,就等着陶夭等会过来了。
权新不是想要她吗?
最好要个够。
陶夭成了千金大小姐,名下有着享用不尽的财富。
以后就当她的摇钱树好了。
只要她将视频握在手里,她怎可能不就范?
这世上,应该会没有女生会愿意让自己的欢爱视频流传上网吧?损失一点钱,对她来说也没什么。
她其实不想走到这一步,被逼的。
老不死的一口咬定丢钱的事和她有关,三天两头闹,家里这一个又在豪门梦碎之后一病不起,她欠债那么多,找了个男人还吝啬得要死。
她只是一时贪心而已。
欧阳琛却玩弄她债台高筑,跌入绝境。
还有权新、吴腾飞、李成明……
每个人都在和她作对,冷血无情,看笑话,落井下石。
陶夭却被所有人追捧疼爱。
凭什么啊!
她曾经连她都不如,凭什么突然就有了全世界。
毁了她。
她不是大小姐吗?
那就当一个被她攥在手中,仰她鼻息的大小姐,让她也享受一下玩弄别人的感觉。
赵沁儿喝完了一杯水,朝着权新的背影露出一个微笑。
喝药强暴了欧阳家大小姐,这一晚过去,管他是哪家的少爷,也会很惨很惨吧?
而她拿了视频,攥住了陶夭的命门。
她可以全身而退,可以的。
------题外话------
抱歉,阿锦这几天比较疲劳,写起过渡情节也有点激情不够,二更晚了。
和昨天一样。
十点半刷三更,群么么。
206:这世上,没人能审判她。【三更】
五点多。
黑色路虎驶入老旧小区。
陶夭拎着包下车,看了一眼紧跟着她下车的两个保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烦劳你们了。”
她当着两人向欧阳瑜撒了谎,想起来有点汗颜。
“小姐客气了,这是我们的本分。”一个保镖面无表情地说。
陶夭抿着唇点点头,再没说什么。
四个保镖轮换两岗保护她,都是一样的扑克脸,多数时间都距离老远,几天过去,她和他们都还不太熟。
三个人一起上楼。
陶夭抬手敲门,里面的赵沁儿看见她勉强笑了一下,正预备招呼她进去,被随后上来的两个男人吓了一跳。
她错愕地看向陶夭:“他们谁啊?”
陶夭没回答她,扭头朝两人说:“要不你们稍等我一下,我说几句话,很快的。”
这些私事,她也不想被外人听去。
两个保镖看一眼赵沁儿,恭顺地点点头。
陶夭进了门。
赵沁儿看着她,心情一时间复杂起来。
陶夭竟然带了保镖!
这屋子隔音效果不好,一会弄出一点动静保镖都会听到,成事的希望顿时小了许多。
一时间,她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
突然就觉得紧张了。
陶夭并没发现她的异样,也没换鞋,随口问:“姑姑在卧室?”
洗手间里突然传来冲水声,她一抬眸,瞧见权新开了门走出来,免不了微微错愕。
权新朝她笑了一下,开口问:“过来看你姑姑?”
他前额的碎发有点湿,面容白净,看上去好像刚才在洗手间了洗了一把脸似的。
两个人处上了?
这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陶夭也没多问,嗯了一声,抬步就往主卧走,去看陶静。
陶静上午在电话里的声音很虚,让她有点心神不宁。
亲眼见过父亲死去的样子,后来又见到吴叔去世前的样子,她心里对这种事有了阴影。
陶夭收回思绪,到了陶静跟前。
陶静盖着薄被躺在床上,面色显得蜡黄虚弱,一点精神也没有。
距离上次见面才多久?
陶夭忍不住蹙眉,扭头问赵沁儿:“姑姑都这样了你怎么一点不操心?不知道去医院啊?”
“我们这状况根本住不起。”赵沁儿端了一杯水进来,看着她,咬唇说了一句。
陶夭看一眼权新,忍下了到嘴边的话,又问:“她睡多久了?”
“好几个小时了吧。”
从她知道陶夭会过来就给陶静拿了药,剂量比平时大,陶静吃了药一直睡到现在,午饭也没吃,安静得很。
耳根子都清净了。
赵沁儿觉得,没能去欧阳家,好像让她一下子得神经病了似的,也不出去找生意,整天待在家里胡言乱语。
那些话大半和舅舅有关,让人心烦得很。
她蹙眉收回思绪,将水杯递给陶夭,开口说:“喝点水吧。”
陶夭没接,抬眸问权新:“能回避一下吗?我们想单独说几句话。你在跟前有点不方便。”
权新看着她,点点头。
赵沁儿说是给她喝点安眠药,好弄,他其实不乐意,可转念一想,事后要给欧阳家交代,还是陶夭神志不清好一点。
他退出了房间,胸腔里火苗升腾,忍不住抬手扯了扯衣领。
陶夭看着他出去,收回目光,俯身唤陶静:“姑姑,醒醒,我过来看你。”
“让她睡吧,难得安静一会。”赵沁儿端着水杯说。
陶夭蹙着眉扭头看她一眼,语调不悦说:“五点多了。也该吃晚饭了,你看她都成什么样子了,不吃东西怎么行?”
赵沁儿噤声,咬着唇看她。
想到外面两个保镖,她实在有点心乱如麻。
权新发作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次卧距离家门有点距离,要是动静小点,应该不至于被听见。
赵沁儿拧眉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陶夭有些迟疑地轻声唤了一句:“姑姑,醒醒。”
她抬眸看过去。
陶夭一根手指触到了陶静的鼻息处。
赵沁儿心里咯噔一声,眼见陶夭俯身许久没动。
“夭夭?”她下意识唤道。
陶夭慢慢地扭头看着她,重重地咬了一下唇,开口说:“好像没呼吸了。”
“啪!”
赵沁儿手中的水杯落到了地上。
陶夭深呼吸一口,吼她:“愣着干什么?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啊,再晚来不及了。”
其实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这话她没说。
赵沁儿站在原地发呆,就瞧见她突然飞快地往出走。
“唔!”
门外传来一道轻呼。
权新两只胳膊抱着陶夭的腰,往次卧里拖。
助兴的药他以前吃过一点,根本没这么大反应,可这次不一样,突然就克制不住了。
体内有猛兽苏醒了一般。
陶夭愣神一秒,突然大喊一声:“救命!”
门外传来一阵啪啪声。
赵沁儿快步出了房间,整个人都慌了,朝权新大喊说:“你疯了!她带着两个保镖呢!”
权新刚才在洗手间,没看见。
此刻软玉温香在怀,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哪里还分辨得出赵沁儿在说什么,只大力将陶夭往房间里拖。
踹门声突然传来,陶夭更大声地喊了一道,一脚踩在权新的脚面上。
赵沁儿在边上整个人都傻了,手足无措。
接连两个意外状况吓懵了她,她扑上去拉扯权新的手腕,气急败坏喊:“放开,你快点放开听见没,有人敲门了!”
权新一脚踹开了她。
赵沁儿爬起身,对上陶夭恼怒的脸色,连忙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听说你下午过来就来了……”
“找东西打晕他。”陶夭看着她说了一句。
保镖已经听见里面的动静,她并没有多害怕,只权新身上的气味让她恶心,脚下一个劲使力,恨不得踩死他。
赵沁儿怔怔地看着她,回过神来。
心里天人交战。
妈妈死了,她逃不开一个过失杀人,反正都得坐牢了。
凭什么就这么放过陶夭啊。
权新要是强暴了她,下场会很惨很惨,比她还惨,陶夭她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需要半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
这小区虽然旧,木门外却有一道铁门,坚固着呢。
她没有好结果,凭什么陶夭有!
要毁都毁了。
赵沁儿看着陶夭,心情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唇角甚至划出一道称得上冷血残忍的微笑,慢慢说:“你凭什么命令我?”
陶夭:“……”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沁儿:“你说什么?”
“我说你凭什么命令我!”赵沁儿朝她吼,“我落到这一步都是被你们逼的,凭什么被玩弄的一直是我,凭什么!”
“赵沁儿!”
陶夭只喊出咬牙切齿的三个字,被拖进了房间。
砰!
权新一脚踢上门。
赵沁儿听见里面传来撕扯衣服的声音。
很怕。
一股火苗从她的胸腔里往上涌,她看着那扇门,又猛地冲到了主卧里看了一眼陶静。
“妈!妈!”她疯狂地摇着陶静的身子。
毫无反应。
死了。
她亲手杀了她。
自己这妈妈软弱可怜了一辈子,死了就死了吧。
赵沁儿有点无法呼吸了。
她踉跄着退出了房间,听着外面已经没了动静,心里泛上一阵又一阵的绝望和无助。
陶夭要完了。
权新也要完了。
她呢?
哈哈哈哈哈,她也要完了。
赵沁儿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里涌出了很多泪。
她可怜又可悲的一生呀,要完了。
她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出生起就遭到了爷爷奶奶和爸爸的厌弃,从懂事起就开始每天忍受责难和打骂,她就好像一只没人疼爱的可怜虫,永远在舔着自己的伤口。
她知道了陶静的事。
她妄想逃离乾宁,嫁入豪门,过上好日子。
她长得不差。
那么久的苦日子都坚持过来了,她总算考上了影视大学,到了香江,幻想着自己和许蔓一样,拥有完美风光的后半生。
一切都完了。
从再一次遇上这个表妹开始,一错再错。
清白没了,妈妈没了,人财尽失,坠入绝境。
都是因为陶夭。
她活不了,怎么能容许她活下去。
没人能审判她!
老天对她这么不公平,这世上,没有人能审判她!
没有!
欧阳琛不是护着她吗?
粉丝不是喜欢她吗?
欧阳老爷子不是宠爱她吗?
还有保镖!
曾经过得连她都不如的这个小表妹,有朝一日,有了那么幸福美满的家庭,那么好的哥哥,那么光明的未来……
她什么都没有!
她怎么这么可怜啊。
赵沁儿抬手捂住了眼睛,很快,又去抓头发,目光落到了厨房方向。
她起身,一步一步地朝厨房走了过去。
这个小区很老,用着液化气。
她几乎没怎么犹豫,拧开了液化气,抬手去拔管子,管子不好拔,她随手拉开抽屉,拿了一把剪刀出来。
手起刀落,液化气管子落到了地上。
她听着气体泄露的声音,好像死亡之神在跳着舞而来。
去死吧。
她也有点活够了。
下半生不想待在监狱里。
不想被欧阳家那些人变着花样地再对付。
不想再去看任何人的脸色,如果有来生,老天保佑,让她投生在一个温馨幸福的家里。
她只有这么一点微小的愿望了。
赵沁儿晕乎乎出了厨房,四下里找打火机。
打火机找到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她举起手里的打火机看了看,又抬步到了主卧里,看了一眼陶静枯槁的面容,她听到砰一声,次卧门好像被人一脚踹开了。
“都死吧。”
赵沁儿转身趴在陶静的身上,头也没回,按住打火机往后扔。
砰!
巨大的火团在雾气弥漫的房间里爆发开来,几乎在一瞬间,将房间里的一切炸得四分五裂。
火光冲天而上。
207:你知道我流产的事情了?【一更】
靖康医院,外科。
VIP高级病房。
室内静静的,医生给陶夭挂上点滴,温声说:“两瓶得近三个小时,可以睡一会。”
陶夭点点头。
“能吃饭吗?”欧阳瑜在边上问。
医生一愣,看着陶夭道:“晚饭没吃?”
陶夭看了边上几个人一眼,抿唇道:“我不饿。”
“可以吃饭。”医生叹口气看向边上几人,提醒说,“弄点清淡的就行,别吃太油腻。一点伤口虽然小,还是稍微注意一些好。”
“行,知道了。谢谢您。”欧阳璟点点头。
医生微微一颔首,出了房门。
室内几个人齐齐叹口气,一起看向陶夭,仍是觉得心有余悸。
接到电话差点吓死,幸好小妹边上跟着保镖。
赵沁儿租住的小区比较老旧,五楼那一户常年出租,装修得比较简陋,铁门之外,一整层外面都没有钢筋防护栏。
煤气泄漏的时候,两个保镖破窗进了次卧,进去的时候还跟着一个居民楼里刚下班的民警。
陶夭被保护得最好,最先出去,身上就胳膊和小腿被玻璃碴划伤了几道小口,并不严重。
两个保镖身强体壮退出及时也没有大碍。
权新比较惨,背上被玻璃碴划伤好些口子,助兴药服用过多让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癫狂的状态,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上被自己抓出许多血痕,浑身上下就挂了一条内裤,眼下还在急救。
民警破门而出是想救出赵沁儿,结果被强气流连人带门一起冲了出去,压坏了小区楼下一株柏树,全身好几处骨折挫伤。
受气流波及,赵家那一户对面两家玻璃全部震碎,两家住户连带着赵家上下两层,好几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外伤,主要以划伤为主。
目前还没有人员死亡。
陶静面目全非人也不完整,可先前服用过量镇定药,人已经死了。
所有人里,赵沁儿伤得最严重,全身上下都没办法看,送来的时候却还有一口气,正和权新一起在急救。
真是阿弥陀佛。
欧阳家兄弟三个收回思绪,只觉得庆幸。
欧阳瑾率先出声说:“二哥和爷爷他们都在公司呢,赶来还得一会,你想吃什么,我先下去买。”
他和欧阳璟、欧阳瑜在家,接到电话第一时间过来的。
陶夭闻言摇摇头:“我不饿。”
“是不是还害怕呢。我说你也真是的,干嘛跑去见赵沁儿,不是提醒过你了吗?那母女俩不安好心。赵沁儿被二哥坑了几百万,眼下正焦头烂额呢,难免狗急跳墙。”
“……什么几百万?”陶夭一愣,错愕地问。
欧阳瑜一时噤声。
钱和跑车的事情小妹都不知道,他们一直瞒着。
怎么他口不择言就给说了!
欧阳瑜暗暗骂了自己一声,话锋一转道:“没什么。你想吃什么,让三哥下去买。”
“是呀,先吃饭,其他事随后再说。”欧阳瑾连忙帮腔。
欧阳璟在边上轻轻地拧起了眉。
赵沁儿被坑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觉得大伯吊坠既然典当了三百万,给她点教训也没错。
却没想到,这件事小妹并不知情。
欧阳瑜先前可能提点了她远着点那两人,可在她看来,那两人大抵也就一时贪欲作祟,并没到穷凶极恶的地步。
毕竟曾经生活过,一个小姑娘能绝情到哪里去?
听保镖说她还在路上取了三万块,想去给她姑姑看病呢。
“四哥你说几百万什么意思啊?”病床上,陶夭看着三人脸色都有点怪,执拗地问了一句。
欧阳瑾也不问她吃什么了,撤出去买饭。
欧阳瑜有些烦闷地看了欧阳璟一眼,欲言又止,就是不说。
欧阳璟和陶夭对视半晌,斟酌着开口道:“赵沁儿用你爸的玉坠典当了三百万,阿琛设计将这三百万要了回来,没什么事。只你这表姐大起大落几次,可能有点心理扭曲了。”
“哪有钱啊。”
“我们这状况根本住不起。”
脑海里赵沁儿两句话突然浮现出来,陶夭一瞬间突然明白了。
她静静地看了欧阳璟一眼。
她和这一位大哥接触时间不算长,可已经有点了解他为人,性子比较坦荡直接,却也惯常会四两拨千斤,算得上很有主见。
二哥设计将三百万要了回来?
所以她们真的没钱?
赵沁儿那性子,先前有钱应该也花了些,难不成已经落到了债台高筑走投无路的地步?
她为什么跟那个老男人?
好些问题在脑海里徘徊着,她再问不出一句话。
她原本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和她们划清界限,现在想起来,好像一个突兀的笑话。
赵沁儿应该很恨她吧?
她原本就是虚荣自私的性子,会觉得她在耀武扬威吧?
陶夭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二哥他们都在呵护她,她没立场提出任何不满。
可心里第一次有了些许不舒服。
他们四个都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衣食无忧,哪里能明白钱财对穷人意味着什么。
钱不万能,有时候,却比命还重要。
她现在能用五百万拍回一条项链,放在以前,有时候五毛钱一个馒头都买不起。
陶夭看着点滴瓶胡思乱想。
那是两条人命。
她也不喜欢她们,怨过讨厌过,可她也从来没想过,她们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收场。
怪谁呢?
也许从她爸爸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许蔓的秘密喂养了姑父的贪欲,父亲的吊坠点燃了赵沁儿的贪欲,贪欲越来越大,便是万劫不复。
他们因为自己的贪欲残废丧命,好像咎由自取。
活该。
陶夭,他们是自己活该。
和二哥没关系。
和你没关系。
和爸爸也没关系。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呼吸困难,朝欧阳瑜说:“我想喝水。”
“我去给你倒。”欧阳瑜松口气,庆幸她总算不问钱的事情了,急忙忙拿了水杯去接水。
去而复返的时候,他遇到了程牧。
程牧沉着脸,大步流星地往病房里走,后面的徐东和一个保镖跟着他,脸色也难看得紧。
欧阳瑜回过神,连忙追了上去。
程牧一手推开病房门,目光定定地落在了陶夭身上。
陶夭是被两个保镖第一时间送来医院的,公司距离这边还有点距离,他闻讯没停,一路赶来。
事先知道她没什么大碍,这一刻看见人,那颗心才总算定下来。
同时,一团火从胸腔里往上冒。
陶夭也看见他,唇角扯出一个笑,轻声说:“你来了。”
“感觉怎么样?”程牧到了床边。
陶夭抿起唇角:“没什么事。”
程牧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薄唇里缓缓吐出一句:“没什么事?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陶夭一愣,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程牧蹙着眉又道:“你那个表姐一看就不安好心,你眼巴巴地凑上去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长一点心眼吗?弄不清现在什么状况!”
他语调里带着许久未见的严厉斥责。
边上,欧阳瑜错愕地看了他一眼,不满反驳说:“程叔你干嘛呢!小妹这才死里逃生,你要吓到她了!”
“死里逃生?蠢成这样九条命都不够死的!”程牧冷着脸看他一眼,语气顿时更阴沉冷厉,“还有你,干什么吃的!她要干什么就让她干什么,不知道看看时间吗?大晚上往出跑什么!一会参加晚宴一会去看朋友,我看你也是嫌命长了。她动了手术都不知道吗?欧阳家要是管不好她,我现在就可以接手。”
欧阳瑜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她动了手术?”
程牧冷哼了一声。
欧阳瑜整个人更不好了,气呼呼说:“你知道她动了手术你还在这里大呼小叫!她要不是你至于动手术吗?才十九岁就流产,哪家姑娘要遭这种罪,你好意思吼我们!”
“欧阳瑜!”程牧声色俱厉地斥了他一声。
欧阳瑜顿时也火冒三丈了:“你喊我干嘛!我不知道你怎么和爷爷说的!哦,爷爷是怕小妹没人要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们家小妹多的是人要,跟过你怎么了?现在离了婚还能二婚呢,别以为她就非你不可了!”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程牧一张脸阴沉至极,看着他,缓慢地吐出一句话。
欧阳瑜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瞪着他说:“你不就拳头硬吗?有本事冲我来。你们程家我小妹才不稀罕呢,里里外外一团乱不说,就你这个人我们欧阳家也看不上啊。小妹进门还得应付你那个前女友的大嫂,想起来就累得慌。她傻乎乎不知道,你以为我们都跟她一样是傻子吗!”
程牧握拳看着他,脸侧的咬肌颤动两下,显然在爆发的边缘。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
半晌,欧阳璟一脸郑重地问:“程叔是因为知道了小妹流产的事情,所以亲自登门要重归于好吗?”
这句话简直诛心。
徐东下意识看了程牧一眼。
程牧抬眸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陶夭。
陶夭攥着被子的一只手紧了紧,半晌,声音缓慢地问他:“你知道我流产的事情了?”
程牧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情绪:“知道了。”
“就因为这个,最近对我这么好?”
原来知道了。
就说了,本来发了短信也不理她。
他知道了宝宝的事。
装作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很愧疚,不得不接手她了?
陶夭定定地看着他,程牧没说话,目光很阴沉。
陶夭就那么看了他半晌,有些古怪地笑了一下,声音凉凉地说:“如果因为这个,不用了。”
程牧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不用对我这么好,你这些好我不稀罕。也不是因为我现在回了欧阳家,就是陶夭也不会稀罕。我既傻又蠢,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承担,不用任何人为我负责!”她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到最后,肩膀都颤抖了起来。
边上看着的几个人更不敢说话了。
病房里足足静了好一会,程牧一字一顿又问:“不稀罕我的好?不用我负责?你确定?”
“是,我确定。”陶夭语气骤然平静下来。
“很好。”程牧点点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又说,“很好。”
他气得有些头疼。
边上欧阳瑜抿唇不满地看着他。
只觉得难受。
病房里这气氛实在让人窒息,他没好气地催促程牧:“既然这样那就走啊,小妹还要养病。”
程牧看也没看他,抬步直接走了。
“陶……陶小姐……”徐东被这突然得变故都搞蒙了,看着面无表情的陶夭,偏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陶夭流产的事情他不知道。
一时间也无法确定,二少到底为着什么突然认准她了。
“东子!”外面传来程牧阴沉沉一声喊。
徐东叹口气,只得说:“你好好养病,身体状况不能马虎了。年纪还小,落下什么病根可就不好了。”
陶夭抿紧了唇,没说话。
徐东脸色郁闷地快步出了病房。
边上,保镖看了陶夭一眼,转身也走了。
病床边就剩下欧阳瑜和欧阳璟,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好像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一场错觉。
半晌,陶夭开口说:“我想静一静。”
“小妹——”
欧阳瑜话刚出口,人被欧阳璟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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