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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怀瑾瑜之c     曾是青春年少时txt下载     曾是青春年少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就这样算了

    于尘闻言,勾起唇角,“姓周的倒台了,以前那些被扣下来的视频,我让赵迁给我找了一部分回来。”他看似一副心里自有定数的样子,说完,抬起头来看了看她,说,“小知了,你放心,哥哥把路都给你铺好了,绝对不会梗着你的脚。”

    知晓低着头,听到这句话,一颗眼泪垂直滴进了碗里。

    她不敢抬起头让于尘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只是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尽量稳住嗓音,“给我一点时间。”

    于尘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段电话铃声给打断了。他表情严肃起来,像是公司里打来的,他刚好吃完了饭,接着电话和知晓递了个眼神便上了楼。

    知晓一直埋着头,脖子都酸了,等他走后,才敢慢慢抬起头来。

    早就说过,有阿尘在,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

    现在万事俱备,就等她过了心里的那一关了。

    这下证据确凿,应该不会有败诉的可能。可是,就算胜诉了,她被……强奸这件事情,终究会闹得人尽皆知。

    这是一生的耻辱。

    连她自己都讨厌自己这副破败的身子,更何况是别人。

    这段时间她一直试图暂时忘却这件事情,可它终究存在,终究需要她自己去面对。

    除非她选择放弃。

    她放弃,然后,让那一家人在安柳逍遥快活,自由自在。

    她愿意么?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一百万个不愿意。

    名声和尊严,什么更重要?

    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她的心里,两样都丢不下。

    知晓晚上果然华丽丽的失眠了,以至于第二天去上班时,带了两个重重的黑眼圈。

    秦言精神抖擞的来到办公室,一见到她笑容便凝固在脸上,并不是不开心的那种凝固,而是惊讶。

    “你昨晚干嘛去了?”

    知晓顶着熊猫眼抬眼瞅她,“没什么,只是失眠了而已。”

    “小姑娘家失什么眠,没有什么比美容觉更重要了好么?“她牵着知晓走到里间的休息室,一边念叨,”你现在还年轻,不知道女人的这张脸有多重要。特别像你这样好的底子,更应该好好保养,女人啊,一过了二十五岁就老得快。“

    她把知晓按在椅子上坐好,拿着一把像是刷子的东西劈里啪啦往知晓脸上怼了一通,淡淡的清香萦绕在知晓的鼻尖。过了一会儿,再一看,她脸上的黑眼圈已经不复存在。

    知晓长这么大没有正儿八经的画过妆,对她这种突然把黑眼圈变不在的能力深感佩服。

    秦言看她很好奇的样子,知道女人最终都逃不过化妆这一关的,冲她笑笑说,“改天再教你化妆这门邪术,今天太忙了没时间,好了出去工作吧。“

    知晓带着好奇和感慨出了门。

    今天的咨询人数很多,知晓也忙个不停。

    忙到下午,那对母女又来了。知晓将她们带进了办公室便出来了,心里也不觉得奇怪。

    打官司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是每个人都应该认真且谨慎对待的事。所以很多来咨询的人都会来回三五次,所以她已经很习惯了。

    然而不止是,这对母女后来持续来了将近半个月。

    到了后面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秦言特地给前台打了招呼,连咨询费都没收她们的。

    知晓猜想,那对母女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家里又没什么钱,所以才一直没有正式起诉的吧。

    时间又过了一个星期,那对母女依旧每天都会来占用秦言半个小时的时间。

    就半个小时,一分也不多。

    每次都是神色匆匆的来,又是神色萎靡的走。

    知晓一向不是八卦的人,这一次心里也禁不住想知道,这案子到底是有多么棘手,以至于她们每天都来咨询,却始终没有立案。

    这天下午将她们送走了之后,知晓终是忍不住了,和秦言一起吃饭时,还是问出了口,“师傅,最近一直来找你的那两母女到底是个什么案子?”

    秦言筷子一顿,颇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终于问了?我以为你要等到这案子结束了都不会问出口呢。”

    她对知晓不爱八卦的性格早就有意见了,总是爱拿这事儿调侃她。

    女人天生骨子里就有八卦因子,秦言觉得她一直都将这种爱好隐藏在身体里,女人很少有向她这么闷骚的。

    知晓被她说得脸上一红,支支吾吾的解释,“我......就是有点好奇。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好奇呢。“

    “......”早就领略过秦言的怼人功力,她早应该习惯的不是么?

    秦言没有和她继续闹,脸色稍显凝重起来,“那小姑娘在14岁的时候被她的堂哥强奸了,因为怕她报警还关了她一个月,那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也能猜到。后来她家里人找到她时,她已经折磨得不成样子。因为那个男的家里在当地有些钱,这家人也惹不起,就不敢报警。“

    听到缘由,知晓不由得皱起了眉心,眼眸微微闪了闪。

    秦言说着,口气变得唏嘘,“到现在时隔两年,这小姑娘每天心理上都受到了极大的煎熬。她母亲便带着她过来咨询一下这个能不能起诉。她现在拿不出一点证据,甚至都没有勇气去报警......这种案子,我一般是不接的。如果一个受害人连夺回自己的权益都不敢,那我们这些做律师的再怎么努力,又有什么用。“

    秦言说着,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段时间她们每天过来咨询,她每天都说着相同的话,那对母女像是听不懂一样的,一会儿说怕她父亲,一会儿说怕她伯父,什么都怕,哪来打什么官司。

    “打官司这种事,本就是已经没有了任何商量的余地,就是要抱着豁出去了的念头来赌,最终才能成为赢家。”

    回到办公室后,知晓独自坐在真皮沙发上假寐,脑子里不断浮现出秦言说的话。

    过了许久,她应该睡得午觉没睡好,应该想的事情,也没想清楚。

    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入秋了。

    盐市的秋天温度适宜,不冷不热的,最适合靠在窗边和下午茶,如果还能小憩片刻,那就最好了。

    秦言前两天出差了,她不在,知晓便闲了下来。

    整理好以前的结案档案,她便喝着下午茶,看着楼下的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正是午后静谧时分,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哭声,她被吓了一跳,以为是听错了,又竖起耳朵仔细听。

    “我要找一下秦律师......呜呜呜......”

    知晓立刻站了起来,椅子因为惯性向后滑动,撞到了墙壁,发出“砰”的一声。

    知晓心里突突的跳,顾不上椅子,开了门径直走出去。

    “知晓,我们拦不住,她们俩非要上来找秦言姐。”两个前台的小姑娘战战兢兢的站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两个看上去像要闹事的人拉走。

    知晓随着哭声看过去,是之前一直来咨询的那对母女。

    看她们哭的梨花带雨,知晓的心莫名一抽。

    “行了,你们下去吧,我来就行了。”

    两个前台小姑娘点点头,忙不迭的下了楼。

    那两个人之前一直来找秦言姐,不仅免费又麻烦,还神秘兮兮的,她们真是一点也不愿意管这破事儿,生怕惹上一身腥。

    知晓定了定神,带着她们进了办公室。直到坐在了沙发上,她们还在哭哭啼啼的,一刻也停不下来。

    “秦律师出差去了,有什么事儿你们给我说吧,我是她的助理。”

    年纪大点的那位妇人闻言,抬起红肿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开始抽泣起来。

    知晓也不急,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水,静静的坐着等她们平复心情。

    过了一会儿,她们的声音才逐渐减小。

    知晓冲她们安抚的笑笑,“说吧,我会转告秦律师的。”

    那小姑娘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中年妇人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说,“请你替我们转告秦律师,谢谢她这么久以来的照顾和开导,交给她的资料......也不用管了,毁了吧。”

    她说完,热泪又从眼里源源不断的流了出来。

    知晓听完,十分诧异。

    “为什么?你们就这样......算了?”

    她们都没有说话,办公室里只听到她们两人的抽泣声,和知晓略微厚重的呼吸声。

    知晓除了惊讶之外,是很生气的。

    恨铁不成钢,这句话用来形容现在她的心理,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明明不关自己的事,她却气得无法呼吸。

    知晓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两个只知道一直哭的人,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就这样选择放弃了?”她视线转移到中年妇人的身上,“你身为母亲,难道不清楚你女儿心理到底受到了多大的伤害么?她一个小姑娘胆子小就算了,你这个当妈的还怕这怕那的,她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你女儿阿!”

    那个中年妇人依旧埋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

    知晓又看了看那个小姑娘,眼睛都气红了,“还有你,这个世界上你永远不要指望着别人的同情,所有人都能理解你,但是没有人和你感同身受你懂么?伤害到的人是你,难过的人是你,其余的人都是局外人,你自己都这么怯懦,指望着谁来帮你阿?没人能帮得了你除了你自己你明白么?”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奶奶

    她话音刚落,那个女孩儿却抬起头来,带着满脸的泪水激愤的冲她怒吼道,“你以为我愿意么?你以为我不想靠自己么?你明白马上就可以让自己逃出那些阴郁的回忆,却因为意外念想落空的感觉么?”

    她说着,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知晓愣住了,不明白她话中的“意外”是什么意思。

    她说完,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情绪有些失控,吸了吸鼻子,说,“你永远不会懂的。”

    “你说的......什么意思?”

    那个女孩儿别开脸,倔强的擦了擦眼泪,不愿意开口。

    女孩儿的母亲这时总算说话了,她的脸蜡黄蜡黄的,比前段时间看上去更加的沧桑了几分,“你别介意,她情绪不好,所以说话有些冲了。那个男的,前两天出车祸,去世了。“

    中年妇女语气淡淡的,但是语气中的难过,她却能听得出来。

    知晓像是被雷劈中了般,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眼前的这对母女。

    她看了看眼前的年轻女子,那面上苍白无力的模样,昭示着她的心如死灰。她现在突然后悔自己刚刚的冷漠和激愤,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指责别人,是最没品的事情。

    那个人死了,那她受到那些非人的对待,又该向何人何处讨回公道?

    知晓懊悔不已,脑子里突然弹出一个念头。

    如果......如果等她回去安柳,那家人已经离开了或是已经出了事,她会不会像眼前的这个女孩一样,满心的失望和懊悔......

    “我真后悔没听秦律师的,立马报警,只要找到证据就可以立马起诉......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他所做的事情,应该得到更惨的报应,偏偏在我马上就准备好了,他却突然死了!“女孩儿抽泣着说,”你们不明白的,你们不会明白这种感受的。“

    “行了行了,别哭了,他死了也算是他的报应,这种人咱们不用收拾他也得遭报应,你应该高兴的阿。“

    “高兴?他死了一走了之,什么责任都不用负......而他对我做得哪些事情还很清晰的存在我的脑子里阿,我怎么办?我一辈子活在那些恶心的回忆里,你知道我活得多难受么?“

    女孩儿说完,喘着气,有些无力。

    不懂的,旁人是不懂的,她们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

    不通过自己的手亲自让他受到制裁,不亲手将他弄进监狱,哪怕这个人死后下了十八层地狱,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活着的时候逍遥快活,任意妄为,死了不过成了一缕灰,之后的事情,谁还在乎?

    知晓躺在床上,心里闷得难受。

    白天那个女孩儿狰狞得面孔还浮现在眼前,她的痛苦,她对那个人和那些事的耿耿于怀,知晓都看得分明。

    如果是自己,还没报上仇,那个人就去世了,她可能会背上这件事,一辈子都难以释怀。

    一夜翻来覆去,终是心里有事儿,成就了最后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知晓便去上班了。

    秦言今天出差回来了,又是一身张扬的红裙飞扬着,白白净净的脸上那张大红唇却也不显得突兀。

    “早阿。”

    知晓将手中的档案放到她桌上,甩开一切的情绪开始汇报工作。语气平淡的陈述完毕之后,她才说起了那对母女的事情。

    秦言听完,不由得唏嘘道,“所以阿,有些事情还是得趁早阿,磨磨蹭蹭的最后磨得仇人都死了,再想做点什么都解不了这口气了。”

    知晓垂下眼眸,嘴唇动了动,“师傅,我想请一个星期的假,具体是哪个星期,待定。”

    “???”秦言一脸懵的看着她,“我这才刚回来你就要请假?时间还待定?你个小屁孩儿能有什么事儿?”

    “趁早报仇去。”

    “......╮(╯_╰)╭”

    秦言准了假,知晓心里却并不觉得开心,闷闷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今天是阴天,没有阳光。

    街边那一排梧桐树已经簌簌开始落叶了,金黄色的叶子随着微风缓缓飘落,它们经历了一整个春秋,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最终归于尘土。

    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叶子生命凋零的时候。

    来盐市时正值初夏,见证了盐市的三个秋天,她莫名的觉得今年的秋天格外好看,也格外的让人忧伤。

    有些事情,应该像这些落叶一样,要么翠绿顽强的生长,要么自愿凋零自愿跌落,总归要有一个结果。

    下班后知晓搭了秦言的“顺风车”去了于尘的公司大楼。用秦言的话来说,往常连她诚恳邀请都不乐意坐上她的车的人,今天居然主动要搭顺风车,就算不顺风她也得给个面子顺一下阿。

    随后,她下了车打通于尘的电话。

    那边听她说完,便哈哈笑起来。

    说一向不来公司找他的人,突然说在公司楼下,说出去谁信,反正他不信。

    嘴上说着不信,他身子还是很诚实的将信将疑的下了楼,在看到她的身影的那一刻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穿着一身成熟稳重的灰色西服,脸上却笑得像个孩子,“汪大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知晓不想和他胡扯,直奔主题,说明来意,“你上次说的,回安柳,多久能走?“

    于尘怔了一下,“你想好了?“

    “想好了。”

    于尘不再嬉皮笑脸,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没问她为什么忽然想通了,直接就给了时间,“行,那等一个星期后再走吧,才刚回来,必须得把公司的事情先处理一下。”

    他没问她为什么忽然想通了,因为于尘太了解她了,她不可能会放弃找回自己的尊严,更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一个星期时间,对往日的她是匆匆掠过,而对现在的她,简直是度日如年。

    这才过了两天,她心里已经开始按耐不住了。

    是紧张,还是激动?

    知晓闭了闭眼,整理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准备抬脚走向茶水间。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低头看屏幕,是于尘打来的。

    按理说这个手机上于尘打来的电话是最多的,她早应该习惯了。可是现在她心里却突突的跳,总觉得这个电话接起来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最终她还是接起了电话,于尘是知道她的习惯的,率先开了口,“知了,你爸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知晓刚想问说了什么,那边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他说你奶奶不行了。”

    她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声音,剩下的话,知晓全都没听见。

    再次回到这片土地,三年时间,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知晓没有心思去欣赏风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奶奶能够好好的,等她回去。

    因为来得急,于尘便没有开车过来。

    出了机场,她和于尘急匆匆的搭了一个出租车,前往位置居安柳市中心的人民医院。

    医院十三楼是心血管内科,此时,最靠近护士站的那个普通病房里已经站满了人,那间病房里只住着一个人。

    病床上面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她头上的白发已经掉了许多,现在只剩薄薄的一层还覆盖在头皮上。脸色苍白,眼眸紧闭,如果不是看见她偶尔起伏得不明显的胸口,恐怕没人知道她还活着。

    所有的治疗都已经放弃了,之前插在身上的许多管子也撤掉了,就只剩一根鼻氧管留在鼻尖,管不了太大作用,一切都是靠她最后的一点信念吊着。

    他们都知道,她在等,所以才久久没有断掉最后一口气。

    站着的无论男女老少,眼里都冒着些许泪花,有几个女人已经开始抽泣。

    知晓匆匆赶来,米白色的高跟鞋啪嗒啪嗒的打在医院光滑的地板上,让人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的被不停敲击。

    按照手机上父亲发过来的病房号数,行至那间病房门口,她连气都来不及喘,急忙拨开站在外层的一群人。

    于尘面色凝重,站在一旁等她。

    “晓晓,你可终于来了。”说话的女人肿着一双眼睛,眼里还有些没擦掉的水渍,鼻尖都被擦红了。

    一群人都停止了哭泣,目光齐齐的看着眼前这个许久未见的侄女,姐姐,和小姨。

    虽说在血缘关系上算是极亲的亲人们,但是她却和这些人并不熟。

    知晓没时间和他们寒暄,视线直接掠过她们扫向病床上气息微弱的老人,憋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像是水龙头打开了开关,收也收不住。

    “奶奶。”她弯下腰,轻柔的叫着床上的老人。

    她没有反应。

    “奶奶,我是晓晓啊,奶奶。”她伸手抚摸着老人只剩皮包骨的脸颊,“奶奶,你醒来看看我呀,我回来了,奶奶,奶奶......”

    病房里刚刚消失的哭泣声,这时又呜呜咽咽的响起。

    知晓直接忽略了外界的一切,眼睛也不敢眨的盯着老人,一刻也不愿意分神。她害怕,怕自己只要一闭眼,再睁眼时便看不见她。

第一百九十五章 葬礼重逢

    知晓沮丧的垂着头,眼泪不停的掉。

    这一刻又让她想起了在安柳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无力和绝望几乎胀满了整颗心,脑子里一片空白,无心思考。

    在她哭得快要晕厥的时候,手指忽然被轻轻的戳了一下。知晓身子一僵,猛地抬起头看着病房上的人。

    老人家正微微睁着眼,两边的唇角像是一个小勾,向耳侧咧开,露出一排洁白的假牙。

    知晓反应过来后,几乎喜极而泣,扑到她的手边,轻轻喟叹了一声,“奶奶,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一旁的姑姑和伯伯也急忙站起来眼泪花花的走到她身边,“妈,你感觉怎么样?”

    “妈......”

    “我去叫医生。”

    她费力的点了点头,敷衍了几眼,将视线挪到了知晓身上,用浑浊的眼珠子定定的看着她。

    在这么多的孙子孙女中,知晓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这些小辈里,只有知晓和她的感情最为深厚。

    这三年里,这个小孙女从未回来过一次,消息全无。

    生命弥留之际,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面冷心善的小孙女。

    她想着,觉得眼睛涨涨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力气抬起来。

    她想摸摸她家晓晓的脸,是不是还是像从前那样肉乎乎的。女孩子,要肉肉的才好看呐。

    “晓晓,乖孙女,你回来了......瘦了没有?”她语气微弱,仿若吐出来的是气音。

    知晓赶紧把她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的脸上轻抚着,呜咽着轻声说,“没瘦没瘦,奶奶,我错了,我不该这么久不来看你,我应该留下来陪你的......”

    “奶奶老了,你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的,你有福气,好事儿都在后头呢。”她似乎是说累了,停下来喘了会儿气,又叮嘱道,“小时候你不爱说话,老是被邻居说三道四,你现在长大了,一定要多说话,说好话。”

    知晓连连应下,泪珠子哗哗的往下淌,“奶奶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是一名律师呢,可会说话了。”

    “律师好,晓晓厉害,你从小就很厉害的。”奶奶笑着,眼睛眯起,“奶奶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

    “我知道,我会的奶奶......”知晓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心里堵得难受。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将要永远失去这个从小到大疼爱自己的老人了。

    老人家满是褶皱的拇指滑过知晓湿湿的脸颊,“别哭了,奶奶老了,始终是要离开你的。我的床柜里有五万块钱和一个镯子,那都是奶奶留给你的嫁妆,可能看不到你出嫁了。”

    “奶奶不会的,我马上就结婚好么?”她哭着冲门口站着的人喊,“于尘,你过来。”

    于尘闻声而来,疾步走到病床前,微笑着,“奶奶您好,我是于尘。”

    “奶奶你看,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可疼我的,我们马上就结婚,好不好?”

    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成熟稳重,礼貌有加,是个能成大事的男孩子。

    “好,好。”她似乎放下了心,语气更软了些,“晓晓,奶奶想睡一会儿。你回去,把奶奶的枕头拿过来,让你姑姑在这儿守着就行。”

    她努力的咧着嘴角,皱巴巴的脸皮挤在了一起,慈祥的脸庞上,那双眼睛尤为闪亮。

    奶奶认床,那个枕头是爷爷走的时候留下来的东西,无论去哪儿她都带在身边。

    知晓虽然不太想去,她一刻也不想离开奶奶的身边,但是奶奶都开口了,看她脸色也比刚刚好了些,便磨磨蹭蹭的答应了。

    走出病房时,她的双腿已经麻木了,像是有很多蚂蚁在腿上啃咬。

    于尘扶着她一瘸一拐的走进电梯,她刚刚太过紧张,这会儿见到奶奶精神好了起来之后,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瘫软在于尘的怀里。

    走进了电梯里,她脑子里闪过一丝念想,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刚下了一层,知晓神色大变,急忙按了下一楼停下。

    等电梯停稳,她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她脚上还踩着上班时穿的高跟鞋,地板又滑,可是她却不在意这些,脚步十分慌乱。

    于尘紧跟其后,大步跨上去拉她,心急的问,“怎么了?”

    知晓哭着说,“奶奶骗我的,奶奶......”

    她眼泪哗哗得流着,一边挣开他的手穿着7cm的高跟鞋冲上楼梯。

    再次回到病房时,人都到齐了。

    两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一男一女和几个护士正在把床交换,他们的表情十分麻木,大概是见得太多了,活到这种岁数的老人家,也算是过好了这辈子了,不遗憾了。

    他们并不知道,在自己家人眼里,老人家就算活一辈子都不为过。

    知晓定定的站在门口,视线穿过眼前的人肉屏障,直直的看着他们移动的床。

    刚刚还在说话的老人,现在眼眸紧闭着,嘴角微微上扬,看上去十分安详。

    她不会像刚才那样微微睁开,眼睛笑起来时会眯成一条缝了。她不会再开口说话了,她不会再有任何苦难了。

    知晓木木的隔开人群走上前去,拉着她冰凉的手放在额间。

    过了许久,才从干涩的喉咙里吐出了四个字,“奶奶,走好。”

    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没有刚刚那么竭斯底里了,神情一片木然。

    只是这心里,像是堵了一坨重重的石头,堵得她无法呼吸。

    知晓眼睁睁的看着床上的人被推走,顿时觉得全身无力,就要瘫软下来。

    于尘眼疾手快的搂住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父亲和姑姑正沉默着收拾奶奶的遗物,他们早已经联系好了殡仪馆,就等知晓回来看上一眼,便所有事宜都交由殡仪馆全程包办。

    知晓拿着父亲刚刚递给她的镯子。

    翠绿色的,隐隐可见一丝血红。

    她不懂玉,但是也听人说,玉戴久了就会和人的生命相连,产生灵气。

    这玉,是不是就代表,奶奶会一直在她身边?

    知晓闭上眼睛,热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殡仪馆内人很多,来的人都是家里长辈的亲朋好友。

    知晓站在奶奶慈祥的遗像下面,有人来时,她便递上三炷香以便祭拜。

    知道她回来的人并不多,苏颜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她们两家本来就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更何况两个人关系也好。

    知晓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感情深到什么程度自不必说,她心里有多难过,苏颜都是清楚的。

    然而这种事外人一点忙都帮不上,此时她也只能默默的陪在知晓身边,没有别的事情能帮得上忙。

    姑姑从灵堂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了几个人。

    “晓晓,这些说是你的朋友,你带他们上了香就去招呼一下。”

    知晓木木的抬起苍白的脸,看见来人,瞳孔骤然一缩,连呼吸都紧上了几分,说不出话。

    苏颜闻言,走了过来一看,也是一惊。

    这些人她认识,都是之前知晓和她的那个男朋友在一起时带出来见过一面。知晓一走,这一群人不约而同的找上了她,一来二去的,便熟了起来。

    “倩倩,卓毅......”她比知晓要反应得快些,急忙打了一下她,“晓晓,愣着干嘛,让客人上香啊。

    知晓猛然回神,扯了扯嘴角,急忙给冯颖倩递上了香。

    “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从哪里知道的呀?”

    冯颖倩眼眶都红了一圈,大着肚子半靠在程子禾身上控诉她,“你回来也不告诉我,太过分了。”

    知晓歉疚的上前去给她擦眼泪,“今天早上才火化的,本来想晚上就打电话给你的。”她垂眸,视线落在了冯颖倩圆滚滚的肚子上,“别哭了,你还怀着孕呢。”

    她让苏颜把冯颖倩带到后面的位置上坐着,把香一一递给眼前的人,轮流上前祭拜。

    终于轮到那个人。

    两人眼神对视了好半天,感觉双方都有些陌生了。

    知晓调整好心情,看着他淡淡的神情不由得心里一痛,片刻后便归于平静,微微笑着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他礼貌颌首,语气十分疏离,“好久不见,节哀。”

    这样的姿态,俨然就是一副普通朋友的模样。

    现在正是深秋,他穿着一身剪裁得恰到好处黑色西装,身姿笔挺,像是从某种正式场合过来的,胸口上别着一朵白色的花。

    他们谁也不曾想到,再次重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局面。

    那一群人里,来的人就四个,冯颖倩,程子禾,卓毅,孟冬至。

    知晓从离开安柳,就没再想过要联系他们,除了冯颖倩,其余的都是他的朋友。

    本想着等到葬礼完成之后,再和她联系,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一一祭拜过后,知晓才带着他们去了一旁的客厅里休息。

    姑妈端着茶水过来,特意打了招呼,前厅有人在不用操心,让知晓好好和这些朋友聊聊。

    而现在这种尴尬的场面,知晓一秒也不想多待。

    这几天下来,她已身心俱疲,这时候还得打起精神和他们面对面交流。

第一百九十六章 故友重逢

    三年过去了,有些东西早在时间流逝的时候慢慢变了,哪怕她再不愿意承认。

    孟冬至坐在她的正对面,修长的手上端着一杯水,许久不见他喝上一口。

    他俊朗的脸上已不见了年少时青涩的气息,浑身都散发着沉稳气质。以前的他本就是个遇事从来波澜不惊的人,现在的他,更加运筹帷幄,仿佛一切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的眼神。

    侵略性太强,就像一眼就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知晓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尽管没有抬头看,也感觉到他的视线粘连在自己身上,只觉得全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晓晓,别难过了,奶奶年纪大了,终归是要走的。”冯颖倩不忍看她难受的表情,安慰道,“能看到你回来,她肯定很开心。”

    知晓闻言,摸着手上的玉镯,扯了扯嘴角,“嗯,我没事。”

    六个人坐着,又是沉默。

    卓毅从来到现在,都没和她说过话,想来也是因为当初离开的事情对她有了想法。

    这些知晓都可以忽略,毕竟,她从来就没想过这些人会对自己有好脸色。人家肯来祭拜奶奶,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程子禾看上去脸色不郁,视线一直都黏在冯颖倩身上。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又成了现在这样子了,按照时间推算,他本来应该还在国外,而冯颖倩应该和自己一样,上大三。

    两个人不在同一个地方,肚子怎么就突然变大了?

    知晓从她们俩闹分手的时候就知道,这两个人是绝对分不开的。一段感情,肯定要经历一些风雨,才能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更加清楚对方的心意。

    如此折腾一番,还能在一起,那便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了。

    知晓看着她的肚子,问,“倩倩,你几个月了?“

    “五个月了。“冯颖倩低着头,耳根子都红了。

    说起这个,程子禾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在安柳有一个迷信的说法,怀孕的人,不能参加葬礼,不能去阴气重的地方,会对腹中的胎儿不利。

    这个说法,知晓也是知道的。

    想来一定是冯颖倩知道她回来后,坚持要来。她本来脾气就不好,再加上孕期孕妇的情绪都是都是多变的,程子禾也不敢和她闹,只能顺着她。

    知晓想着,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阿禾,你带着倩倩先回去吧,这里人多嘈杂。“

    冯颖倩脸垮了下来,“我不......”

    “回去吧,我在这儿也忙,没有时间陪你们,等我手头上的事情结束了,我再来找你。”

    知晓都这样说了,冯颖倩再不乐意,也只能答应了。

    卓毅就不用说了,只要孟冬至一走,他绝不会在这里待下去。

    但是这就是让人头疼的问题所在了,知晓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话,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只要想到要和他说话,知晓连组织语言的能力都失去了。

    正鼓起勇气开口说话时,于尘突然冒了出来。

    “小知了,你也不叫我一声,这都睡到几点了。”他扒开后方门帘,抬眼一看,看到那个人时,动作顿了一下,片刻就恢复了神情,说话语气怪怪的,“哟,贵客来访,小知了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你怎么起来了?”知晓看他一眼,眼神里责怪意味十足。

    于尘这会儿哪里会理会她的眼神示意,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太吵了,也睡不好,担心你的身体。”

    “......”知晓对他突然这么奇怪的举动无语。

    来到现在一直沉默的卓毅突然冷哼了一声,看向孟冬至,“阿至,你一会儿还有个会议要开。”

    “嗯,走吧。”

    两人站起身,卓毅淡淡的说,“节哀,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直到他们已经走出了门,知晓都还没收回视线。

    这期间,孟冬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她。

    “你刚刚故意那么说干嘛?”

    于尘一脸无辜,“我刚刚故意说什么了?”

    知晓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到了前厅。

    奶奶的葬礼举行了七天,葬礼一结束,知晓便摊在床上,狠狠的睡了一整天。

    第二天醒来时,心里觉得空空的。

    秦言电话打过来时,她还处于情绪很失落的状态,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只听到电话里她说,“事情处理完了就赶紧回来上班,这个新来的助理简直让我头疼,再给你一周的时间,你赶紧的。”

    不容她拒绝,秦言便挂断了电话。

    好吧,剩下的一周时间,便是她处理人生大事的时候了。

    于尘已经打听好了,自从姓周的倒台了之后,姚氏的公司已不如往昔,日渐衰落。

    不过姚家毕竟是在商场上立足了许久,就算再不好,也还有些实力,只需要给他们一些时间,便可以重振旗鼓。

    知晓想了想,还是先去警局立了案。

    警局那边因为有赵韩的人,处理起事情倒是风行雷厉,当天就去了姚家抓人审问。

    姚清和姚母一脸懵,看到姚星被抓走了,不问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只知道哭闹,没有一点作用。

    姚星倒是很镇定,任凭他们带走。

    不过带到警察局之后,审问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第二天姚父亲自来警察院接他,气势十足,怒斥工作人员什么都没有调查清楚,就胡乱抓人,又是一番折腾,把姚星带回了家。

    对于这个结果,完全在知晓预料当中。

    但是有人报警,警方予以拘留是走的正规程序,姚家虽然气恼警方,但是也不敢得罪。

    他们不敢得罪警方,但是对于突然被抓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势必要控告报案的人的诬陷罪。

    这件事纠缠下来,因为知晓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证据拿出来,突然就变成了被告人。

    警方那边还需要调查清楚姚星到底有没有犯案,在没有确定他没犯罪的情况下,知晓也不算是诬告。

    这件事情还需要些时间处理,剩下几天知晓便闲了下来。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要立了案,接下来的事情,需要的就是时间了。公安那边取证到能发起起诉,大约需要三个月时间。

    知晓熟悉所有流程,一点也不慌。

    倒是于尘十分心急,找了很多人,势必要把时间尽量剪短到一个月。

    时间越长,姚家防备得就越足,他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天网恢恢,就算他姚星准备得再好,犯了罪,始终会受到法律制裁,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知晓和于尘回到安柳之后,一直都住在酒店。

    汪父打了很多电话,让她回去住,都被于尘拒绝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缘由,对让知晓回家这件事这么抗拒。但是知晓也不想知道原因,拒绝了就拒绝了,回去之后,父亲肯定会问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她现在都不想回答。

    只要知道他还安全,知晓就放心了。

    她和汪父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之前对他的担忧,都是源于自己对亲生父亲的担忧。

    她一直都挺了解汪父的,知道高考那天的那条短信不是他发的之后,知晓才明白他压根不会想到这些。而在知道自己离开了安柳之后,他肯定会像别人一样,觉得自己随随便便的就跟着别人走了,败坏了汪家的名声。

    他从来都不信任自己的女儿,这点,知晓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期间冯颖倩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知晓想着,也的确该和她聚一聚了。

    定好了下午的时间,和她一起吃个饭。

    知晓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情绪总会莫名其妙的又开始低落。

    这种突然一下子就不高兴的情绪,真的让人难受。

    于尘今天一早就先回了盐市,他手头上的事多,跟着她来了安柳这么几天,恐怕回去又得忙一阵。

    知晓整理好思绪,穿好衣服,便出了门。

    打车到了约好的地点,她抬眼看着眼前的酒店,有些震撼。

    只是......吃个饭,至于这么大阵仗么?

    上了楼,服务员带着她到了门口之后,她推开门进去。

    迎接她的不是冯颖倩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说好了,只有她们两个小聚呢?

    她心头一缩,想退回来,却被周一一个箭步冲过来拽住了。

    “怎么的,来了还想走?”

    知晓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强迫自己扯了扯嘴角,“没。”

    “那还不赶快进来?”

    她只能梗着脖子,跟着周一走进去。

    圆形的大桌已经坐满了人,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而留给她的位置,只有一个。

    知晓站在位置边上,迟迟没有落座,被冯颖倩一把扯过,坐了下去。

    一桌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各不相同。

    陌生的,讨厌的,嘲讽的,忐忑不安的,以及没有什么感情的。

    知晓平复了一下心情,强装镇定,接受了他们所有人好与不好的眼神,一脸坦荡。

    对于这一群人,她愧疚的也只有冯颖倩周一卓毅......和他而已。

    至于其他人,有些甚至可以说不熟,更别说愧疚了。

    所以他们有什么资格,对她有意见?

    一桌子的人,每一个有开口缓解气氛的意思。

    “怎么都不说话?”程子禾笑着,又说,“今天不是故友重逢么?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说话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气话和真话

    周一干笑了几声,看向知晓的眼神有些躲闪。

    事实上,这个局面,她也很无奈。想和知晓好好叙叙旧,却碍于孟冬至多变的情绪,不敢和她太亲近。

    气氛十分尴尬。

    知晓静静的坐着,也不发一言。她这会儿身子很僵硬,肌肉都已经酸痛了,却不敢变换体位。

    因为就在刚刚,她视线稍微一偏,本想偷偷的看他一眼,却被他盯了个正着。

    知晓吓得呼吸一窒,急忙转过头。

    他脸上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是他的眼神......就是有种想吃了她的意味。

    片刻后,他轻笑了一声,开口说,“让服务员上菜吧。”

    他看了身体紧绷的知晓一眼,又转过头对众人说,“想玩的都玩一会儿吧,等菜上齐了再开饭。”

    桌上的气氛瞬时就变了,董星文何岳几人抢占了麻将机,周一和冯颖倩讨论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视线倒是一直都往知晓身上瞄。

    而许小小,则是坐在周航身边,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知晓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能好好呼吸了。

    只是一口气还没吐完,突然想起,最能影响她情绪的人,还在旁边坐着。

    真是要了命了。

    她尽量让自己放松,不去在意他的动向。

    掏出手机来转移注意力,翻了一遍,才发现手机上除了微信,没有任何娱乐软件。

    真是......

    “怎么,三年不见,汪小姐装作不熟?”他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穿透了她的身子,直接震在她的心上。

    知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他疏离的口气有些失望,但是也知道,他能开口和她说话,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知晓强装镇定,笑了笑,“没有,我一向不爱说话,你知道的。”

    “呵,我不知道。”

    知晓闻言,鼻尖微微有些酸涩,急忙低下头控制住情绪。

    半响后,她站起身,“我去洗手间。”

    离开座位,走向洗手间的过程很煎熬。

    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看在孟冬至的眼里,所以哪怕双脚很疼,她也走得脚下生风,步步生莲。

    凉水泼在脸上的感情,让她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她到底在紧张什么呢?

    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过去了三年,这三年里从来不曾联系。

    他的生活,她一概不知。

    而她的遭遇,他可能更是不屑一顾。

    毕竟,最先离开的人是她。

    那个人,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无论什么缘由,他都不会再原谅一个“背叛”他的人吧。

    如果知道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是会同情呢?还是会嘲讽?又或许,他会充耳不闻?

    所有的可能性都有,但是唯独没有心疼。

    汪知晓阿,你可别在自作多情了。

    在洗手间整理好思绪之后,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她仿佛变了个样。

    冷清,理智,淡定。

    她还是原来那个她。

    菜已经上齐了,一群人又回到了桌上。

    知晓从容不迫的走回座位,一脸歉意的率先举起面前漾着红波的酒,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去了一趟洗手间。”

    一群人静静的看着她,等待她的后话。

    知晓微微勾起唇角,又说,“很久没见到大家,多的不说,这一杯我先干了。”

    她说完,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举杯仰头,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众人见状,视线扫向一旁的孟冬至,他神情淡淡的,嘴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老神在在的坐在。

    而后,他状似随意伸手拿起一个杯子重新倒上了酒,对着众人一抬手,对着杯子上的唇印就喝了下去。

    知晓怔怔的看着他喝下酒,放下杯子。

    看那杯子上的口红印,那个......应该是她的杯子吧?

    上面的口红印明显淡了些,他舌尖伸出来微微一勾,很回味的样子。

    众人都没注意,纷纷开始动筷子了。

    知晓楞了片刻,将杯子拿回了自己面前,这才发现,他面前少了一个杯子。

    “那个......”

    孟冬至偏头看她,“怎么?”

    “你少了一个杯子。”

    “然后呢?”

    “你刚刚喝的好像是我的杯子。“知晓善意的提醒道,见他示意自己继续,又指着杯子上的唇印解释道,”上面,有口红印。”

    孟冬至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脸上的笑意十分冷淡。

    只听他轻笑一声,道,“呵,我连你嘴上的口红都吃过,口红印有什么稀奇?”

    知晓:“......”(⊙_⊙)

    在他这一群朋友中,除了卓毅之外,何岳和知晓一直都比较投缘。

    他之前考去了别的城市,对知晓离开的事情只是从周一嘴里知道了一丁半点,不是很了解。

    况且他一向是个对人对事的人,和知晓从来没有什么冲突。想着好久没见面了,他便拿着杯子,走到知晓面前。

    “好久没见了,敬你一杯吧。”

    知晓微微一笑,站起身,和他碰杯,看着就要一口喝尽,何岳急忙伸手阻拦她。

    他的手伸到知晓举着杯子的手上,牵制着她叮嘱,“别喝完了......”

    手上突然传来另一个人的皮肤的触感,知晓仿佛被火灼伤了一般,急忙甩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何岳的手僵在空中,不知所措。

    这一幕被众人看在眼里。

    曾经那个一直想要摸何岳的脸的人,现在却是一碰到就急忙避让,仿如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一脸防备。

    孟冬至眼睛微微眯起,探究意味十足,隐隐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

    知晓从惊慌中回了神,急忙稳定住情绪,扯了扯唇角,“不好意思,刚刚静电,真疼。”

    静电?

    这个理由......相当合理。

    这顿饭,知晓吃得着实忐忑。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一群人刚刚走到酒店门口,他们又提议要去唱歌。

    知晓看着他在前面和许小小相谈甚欢,心里有些酸涩。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冯颖倩和周一两人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本来组这个局就是为了和她好好聚一聚,顺便让她和阿至之间有什么误会,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解开。看得出来阿至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偏偏她还不领情,再三推脱,一副要远离他们的样子。

    好吧,就算她汪知晓本身性子就冷清,就算她对阿至也已经没有那么喜欢,就算她不乐意和他们这一群人再有什么交集,也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清楚。

    像现在这样,视他们如毒气一般,又总是透露着不舍的感情,是要怎么样?

    欲擒故纵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大可不必。

    周一最是个包不住话的人,本来就因为当初她不辞而别有些气恼,这会儿更是对她意见颇深。

    想着越来越气,一出口便是气话,“汪知晓,你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这一群人怎么惹你了?当初你说走就走,我们到处找你,想回来给你生日惊喜,结果你和你那个哥哥走了不说,一走就是三年,消息全无。你有把我们当过朋友么?“

    她说话声音不算大,只有身边离得近的这几个人能听清。一声声的质问,仿佛像针扎进知晓的身体里,痛得麻木。

    她气得口不择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当着她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说,“现在你回来了,也不联系我们,如果不是因为倩倩约你出来,你恐怕也不会主动联系我们吧?我们这一群人就这么遭你嫌弃么?还有阿至,你那么喜欢他,怎么就突然走了什么也不交代,就算分手你也得好好说出来,不分手你他妈就别跟这儿闹别扭,好好在一起不行么?“

    她说完,喘了口气,忽地笑了一声,“哦,我都忘记了,你现在是抱到了大树,就不想再和我们这些枯木杂树有什么瓜葛了么?”

    冯颖倩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儿,直到周一带着嘲讽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她心里一惊,急忙打断,“周一,你别说了。”

    三个人同时沉默下来,气氛凝固。

    知晓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人在生气的时候,吐出来的话往往都是真话。

    这大概就是她离开后,周一对她最真实的看法。

    她该怎么向他们解释呢?解释什么?

    话都说到这里了,他们可能更加不会......接受这样破败残缺的自己吧?

    她闭了闭眼,深深的吐了口气,说,“抱歉打扰了,我和他,不可能了。以后咱们,各走各的路吧。”

    恰逢孟冬至刚和许小小说完什么,走了过来,这句话,清晰明了的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脚步顿在原地,脸色有些阴婺。

    知晓说完,摸了摸冯颖倩胖起来的肉嘟嘟的脸,一转头,看见他正站在面前,脸上的笑容十分嘲讽。

    她心头猛地一跳,抿了抿嘴唇,心一狠,迈开脚步直接越过他,走了。

    既然要走,就走得干净利落些吧。

    她背挺得笔直,米白色的高跟鞋踩在酒店大厅的瓷地板上,声音清脆又响亮。

    和她当初悄无声息的离开不同,这一次,她离开的声音,铿锵有力。

    一上一下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仿佛直击内心。

    周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有些不知所措,眼里一片朦胧。

第一百九十八章 滚出他的生活

    她总感觉,知晓这一次,是下定了要远离他们这一群人的决心。

    周一此刻只觉得懊恼不已,她刚刚真是脑子秀逗了,为什么要对知晓说出那些话?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冯颖倩更是哭得稀里哗啦,她不在的那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要对这一群人这么决绝。明明就看得出来,她对孟冬至是有情的,为什么她总是要逃避,不愿意和他们多待一刻。

    卓毅看着知晓离开时没有一点犹豫的背影,再看看前面两个哭哭啼啼的人,心里一股火气骤升,对知晓的不喜程度又上升了好几个度。

    走吧走吧,最好以后都别回来了。

    反正她现在已经是惯犯了,总是再挑起了这一群人的兴趣之后,又果断离开。

    要怪就怪当初自己瞎了眼,费尽心思撮合她和阿至,以至于让阿至现在深陷泥潭……真是瞎了眼。

    然而从一开始就错了,没有丝毫可以弥补的空间。

    所幸她已经自行离开了,否则阿至还要被她祸害一辈子。

    卓毅哪里直到,孟冬至不仅深陷泥潭,连心也跟着沦陷了。如果可以,他宁愿被她祸害一辈子……

    冬天的夜总是来得很早,傍晚时分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又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

    冰凉的雨水飘下来落在她的头发和脸庞上,仿佛昭示着她已经凉透了的心,带着刺骨的冰凉。

    回到酒店夜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她赤身着躺在水热得有些发烫的浴缸里,面前一片雾气朦胧。

    知晓睁着双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双目无神。

    虽然此刻置身于温暖的热水中,但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热气。

    她心里空荡荡的,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她很明白,刚刚从酒店走掉的那一刻,就已经和那一群人完全的划清了界限。和他,也再无可能。

    脑子里全都是那个人微微勾着唇角,扬着唇边两颗小梨涡一闪一闪的模样。

    他轻笑着说,“我连你嘴上的口红都吃过,口红印有什么稀奇?”

    用极其嘲讽的语气,说着暧昧至极的话。

    他那个人,真真是受不得一点委屈的。

    那样一个傲气十足的人,以后和他共度余生的人……到底该是多么优秀的女孩子?

    她应该会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他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笑,看着她闹,两人在沙发上滚成一团......

    想到这里,知晓垂在水里的手忽然握紧了拳头,然后松开,开始疯狂的用手不停的搓着身上的皮肤。

    半个小时后,她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从被窝里露出的那只雪白的手臂上肌肤红了一片,隐隐带着些青紫。

    看着窗户玻璃上的雨珠从上滑落下来,她只觉得心里一阵空虚和无力。

    人在脆弱的时候,果然看什么都像是在影射自己。

    刚刚又失控了。

    只要情绪低落下来,伤害到的,便是自己。

    这一点,她很早之前就很清楚。

    哪怕医生说她的病情已经渐渐稳定,但是知晓心里很明白,自己终究还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可能,心病还需心药医吧。

    能治好她的人,大概永远都不会成为她的药引子。

    “人生就这一次,你愿意就此放弃,还是奋力前行?”

    唐糖无数次问过她这句话,得来得终究是知晓长久的沉默。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自己想努力变好的样子,已经充分的说明了自己的选择。

    在公道没来之前,她暂且选择,奋力前行。

    迷迷糊糊眯到半夜,知晓忽然听见一阵开门的声响。

    按照她往日的警惕性,原本应该起来看看的,头脑晕晕乎乎的,没有什么力气。

    这个酒店安保服务什么的都很好,当初于尘就是考虑到这点才能放心的提早离开的。她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又眯了两分钟,知晓隐隐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声响。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试图在黑暗中扫视一圈。

    沙发上似乎的确坐着一个人,她心里一惊,顿时脑子就清醒了,毫无睡意。

    她从床上缓缓坐起身,眯着眼睛望向沙发处的那个人影,声音里带了些颤抖,“谁?”

    那人没说话。

    知晓咽了一口口水,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冷汗。

    她之前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早已有了防备。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紧紧的拽在手心,想趁着那个人不注意的时候,冲到浴室里再求救。

    然而,她脚刚下地,那个人便站起身,从沙发上走了过来。

    她心里一惊,急忙慌乱的跑向了浴室,刚走到门口就被那人从背后一把扯进了怀里。

    身后的人身上湿淋淋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酒味儿,应该是刚从外面喝了酒淋着雨进来的。

    他粗重的呼吸喷在知晓的脖子上,那块儿皮肤顿时泛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熟悉感从心底传来。

    知晓却只觉得心灰意冷,脑子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仿佛又要经历上一次的事情......只要想到待会儿会发生的画面,她身子便忍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

    “害怕么?你不是胆子大得很?”低沉浑厚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略略带着些沙哑。

    知晓猛地愣住,如此熟悉的声音直击心底......除了他,再没别人了。

    她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蓦地瘫软在身后那人的怀里。

    只要是他,无论怎样,都好了。

    那人见她倒在自己怀里,忽然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他顺势坐在旁边,脱去了身上已经湿透了的外套,双手撑在她的耳边。

    黑暗中,他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轻声问,“怕我?”

    知晓无力的摇摇头。

    不怕。

    只要是你,我都不怕。

    他唇角微微勾起,单手撑着床,一颗颗的解开自己的衬衣纽扣。

    “走?嗯?”

    “一走就是三年?”

    “想和我们划清界限?”

    “汪知晓,你未免太看得起你了。”

    知晓任他扯开浴袍,头偏向一边,任他所为。

    他薄唇贴近她的耳边,轻轻吹气,视线无意识的滑向她白嫩的手臂,白天被何岳碰到的那一块皮肤已经被搓破了皮,泛着青紫。

    他动作一顿,半响后,眼睛微微眯起,双手在她身上越发的用力。

    “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身边的人么?被他碰一下都要擦破皮?”他气得咬牙切齿,“你是觉得我脏?还是觉得他们脏?”

    听到那个敏感的字眼,知晓蓦地想起了那件事。

    脏。

    对的,她脏。

    她用力的想翻身而起,远离他,远离他。

    “阿至,不要,不要碰我。”她觉得自己很恶心。

    孟冬至闻言,心里的怒气顿时就冲到了脑海。

    “不让我碰?那你让谁碰?你那个哥哥?”他用力的揉着她,一双大掌在她身上到处游走,“汪知晓,惹了我,你以为你想走就能走么?”

    铺天盖地的吻遍布全身。

    知晓极力反抗,终究敌不过他的力气,两只手被他紧紧的按在耳旁。

    到最后,她只能发出“嗯嗯......”的暧昧声响。

    因为许久没有进入过的原因,她十分的紧。

    孟冬至脑门儿上都冒了一层热汗,嘴上说着无穷无尽的狠话,心里始终怜惜她的身体过于稚嫩,只能自己忍着慢慢的推挤进去。

    知晓被他折腾得浑身无力,鼻尖全是专属他的气息,完全忘记了那些令人难受的记忆。这个味道......她其实一点都不陌生,家里的那件衬衫上,就是这个好闻的味道。

    正想着,他突然一股脑的挤了进来。

    知晓许久未经人事,这会儿承受着这种突然被撑满的感觉,只觉得全身一阵**,连心都跟着被胀得满满的。

    “阿至......”

    他在她身上满头大汗,怒斥道,“别叫我阿至!”

    被他这么一凶,知晓心里十分委屈,又不敢再出声,只能瘪着嘴尽量不发出声音,眼泪从眼角处滑落下来,湿了枕头,一片冰凉。

    孟冬至被她哼哼唧唧又委屈得不敢出声的模样给刺激到了,身下撞得一下比一下重,恨不得要将她吞吃入腹。

    夜里,屋内一片旖旎景象。

    知晓已经被他折腾得不太清醒了,手无力的搭在他的脖子上,任他上下冲撞。

    过了许久,他才歇了下来,带着知晓去浴室随意的清理了一番,才将她放回了床上。

    他看着她半睡半醒的模样,总忍不住想将她揽入怀里的冲动。

    可是他不能。

    眼前这个女人,即将就要从他的生命里清除了。

    没有什么心疼,也没有什么想念。

    孟冬至眯着双眼,凑到知晓耳边,深深的吸了属于她的最后一口气息。

    朦胧中,知晓听到那人在耳边说,“汪知晓,从现在起咱们两清了。带着你的一切,从今往后,滚出我的生活吧。”

    随即,便是一阵关门的巨大声响。

    知晓缓缓睁开双眼,偏过头看着手里的那只logo已经被磨掉了的口红,轻轻一笑,吐出两个字。

    她说,“好的。”

    鼻尖瞬间涌起一股酸涩。

    这一刻,除了难过之外,她心里还有着满足,有着轻松。

    当然,也免不了心被挖空的那种痛苦。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何其幸运

    第二天一早,雨雾正朦胧。

    她拖着一身酸软疲乏的身子,带着一双肿泡眼去前台退了酒店,提前回了盐市。

    秦言给了她一个星期的时间,明天就是最后期限,她还可以好好休息一天。

    昨晚被他折腾得一夜未眠,黑眼圈十分厚重。

    回到于家时,于尘已经去上班了,只有刘妈正在给苏打伴狗粮。

    这个狗儿娇气得很,光是喂他狗粮不吃,光是肉也不吃,把两种食材拌在一起时,它吃得倍儿香。

    知晓才刚换了鞋走进客厅,小苏打似乎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刷的一下就从饭碗中抽身而起,跑到她面前纵身跃起。

    扎扎实实的给了她一个“狗抱”。

    它长得很大,跳起来比她还要高些,又重,差点没把她扑倒。

    知晓急忙放开行李箱,极力站住脚跟稳住身子。若是她反应再慢些,铁定要被它撞翻。

    刘妈见状,苦笑不得,急忙上前把小苏打扒拉下来,笑着拎起她的小箱子。

    “这一次怎么去了那么久?小苏打这几天晚上天天叫的人睡不着。”

    知晓微微一笑,爱抚的摸着小苏打的头。

    每一次心里难过的时候,它总是能给自己巨大的心理安慰。往往看见它朝自己扑过来时,她便觉得什么都没那么重要了,心里暖暖的。

    知晓一回到房间便瘫倒在大床上,浑身酸痛。

    闻着属于自己房间的味道,归属感油然而生。

    不过走了十几天而已,她觉得仿佛已经很久很久没回家了。

    前段时间一直在忙,没时间关注网店的情况。

    下午睡了一觉起来,精神气就来了,想着无聊便打开了电脑看了看。

    网店的兼职小妹见她上线了,立马就甩了上个月的业绩报表和一个笑嘻嘻的表情过来。

    销量还是逐渐在上涨,尽管大部分都是老顾客。

    排在榜首的客户匿名了,看不到具体信息,只能看到发往的地址是安柳市。

    她没在意,毕竟是个网店,发往哪里的都会有,自然不足为奇。

    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知晓就回了事务所报道。

    秦言见到她像是看见亲娘了一般,从未如此热情过,一见面就猛烈的表达了她对知晓的思念。

    知晓也是单纯,信了她的邪,心里觉得喜滋滋的。

    然而当她走进办公室,看到自己桌上的那一摞杂乱的资料,她顿时就楞在那里了。

    “这......都是你留给我的?”

    她休假了之后,人事那边已经给她请了一个助理,难道她不会?

    秦言心虚的看着她,笑得谄媚,“那个......新来的助理被我辞掉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什么事都干不好。”她说完,又笑眯眯的补了一句,“还是我们知晓好,不仅办事效率高,速度快,条理还很清晰,我放心得很,中午请你吃饭啊。”

    知晓看着她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背影,真的有些怀疑,这还是之前她认识的那个有着女王气质的秦大律师么?

    用了一早上的时间,总算是把堆积的资料整理完毕了。

    秦言一边感叹她的高效率,一边带着她走向食堂,美其名曰,她很久没吃了,先让她回忆一下食堂的味道。

    知晓倒不是很在意,反正她也不喜欢和秦言去吃那些花里胡哨口味却并不好吃的西餐,食堂的饭菜倒还合她的口味些。

    两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上,秦言包了一肚子的苦水,全都往她身上吐。

    知晓默默的听着,默默的吃饭。

    “虽然知道你不可能当我的助理一辈子,但是知晓你答应我,在我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你一定不能走了,否则那些资料真的会让我崩溃。”

    她说着,扒拉了一口饭菜。听得出来她及其嫌弃之前的那个小助理。

    不过知晓知道,秦言脾气本身也不小,做事雷厉风行,不喜欢拖拖拉拉,在这点上刚好和知晓达成了一致,所以两个人工作起来及其合拍。

    几个月的时间,她们都已经互相适应了工作中的对方,突然让她再去适应另一个人,稍一犯点错,自然会把她心里的怒气引发出来。

    想到这里,知晓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个很有用的人。

    有时候,被人需要的感觉,真的很好。

    然而有些事情不可能会完全如愿。相比起对这份工作的感情,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要去做,那自然不能兼顾工作。

    对此,知晓也很无奈。

    犹豫了大半天,知晓还是开了口,“师傅,我......过段时间可能还会请一段时间的假。”

    秦言拿着筷子的手忽然顿住,“你又要去干嘛?”

    知晓抿了抿嘴唇,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把那些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秦言也是个心思玲珑通透的人,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说。”

    “我......有一个官司要打。”

    “唉,我以为什么事呢,你不天天都跟着我在打官司么?大惊小怪的。”

    “我是说,我自己,要打官司。”

    “......”

    下午两个人都去迟到了。

    两个人脸色都十分凝重,一同走进办公室。

    路过的人都不敢叫她,也包括知晓,不敢和她说话。

    她生气的原因,知晓自然是清楚的,更何况这个原因还是因为自己。

    她这一刻只觉得十分懊悔,这种事情,要不就一直别说,要说就应该早点说,刚好卡在这个点上说,换她她也生气。

    知晓心里忐忑的跟着她走了进去,然后看着她一屁股坐在真皮椅子上,她支支吾吾的喊了一声,“师傅......”

    那人没理她,完全在预料之中。

    知晓小小的叹了口气,转身想走出去。

    “站住。”

    知晓停住脚步,心中暗喜,转过身去看她。

    秦言的表情还是很严肃,只是语气稍微温和了些,“你还当我是你师傅?我并不生气,我只是觉得很失望,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知晓垂着头,没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那两母女,你准备拖到多久?”

    拖到多久......她也不知道。

    其实从一开始,她潜意识里就一直在都在逃避。

    逃避那个地方,逃避那些人,逃避那段回忆......然而逃避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明白,逃避是最没有用的一种方法。

    恨意很浓,却始终畏首畏尾,没有行动。

    秦言看了看她,语重心长的说,“我明白,这种事情的确不适合到处宣扬。但是知晓,我是你师傅,并且,我是个律师。;律师就是以法律为主,任何犯了法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们都义愤填膺,更何况是发生在了我自己的小徒弟身上......我不是生气,我是心痛,你懂不懂?”

    知晓默默的听着,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十分难受。

    她不敢抬头,生怕秦言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

    半响后,秦言见她沉默不语的模样,也不想责怪她什么了。

    “行了,你出去吧。我立马让人事那边招人,你什么时候回来告诉我一声,我让人给你腾个办公室出来。”

    知晓闷声点点头,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门外,她眼睛里包了许久的眼泪才被她一挤眼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一直以来,她所了解到的秦言,都是个公事公办的人。平时就算关系再好的人来,也得按照程序办事。

    她刚刚说给知晓腾个办公室,也就意味着,她可以来事务所上班了,等到考了证,便可以成为QL事务所强大的律师团中的其中一人。

    她何其荣幸,能遇到这样一个师傅。

    自从和秦言坦白了之后,知晓最近上起班都觉得十分有劲。

    时间一晃,便过了半个月。

    安柳市那边的事情总算有了结果,将在10月底正式向姚星提起诉讼。

    得到这个消息时,知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三年多的时间,她终于要提起法律的武器来为自己报仇。

    不得不说,还是紧张得很。

    开庭的前一个星期,于尘便放下了手里的事情,和她一起开车去了安柳。

    赵迁和李昊、周雪娇三人听闻消息,也随之赶来。

    于尘对此极为不喜,问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早就统一了口供,说来给知晓打气,要保护她周全。

    毕竟这里是安柳,不是他于尘的地盘。

    这样一说,于尘便也随他们去了。倒不是真的怕有人会伤害到知晓,而是,有他们几个插科打诨,或许知晓会放松些。

    于是来到安柳的这几天,知晓就被这几个人带着去各种山庄里吃饭,到处游玩,日子过得相当悠闲。

    哪里有点要打官司的紧张心理。

    姚家这边情况和她刚好相反。

    一家人整天脸色凝重,最近不仅是公司还是家里,都被弄得乌烟瘴气,连饭都吃不下。

    姚清坐在姚星的对面,看着姚母和姚父十分严肃的脸,不由得心里梗得慌。

    这个汪知晓真是阴魂不散,都消失了三年了,居然还回来起诉。

    真是个贱人。

    姚清越想越难受,忍不住想去汪家踹门。

    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了。

    几分钟后,她走到汪家门口,对着大门就是狠狠的几脚。

第两百章 嘴上的同情大多不值钱

    时隔三年,再次见到她是在她奶奶的葬礼上。

    那张总是在梦里见到的脸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面上虽然表现得波澜不惊,心却像是要蹦出来了一般,那种激动的情绪,已经超出了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

    她原本肉肉的鹅蛋脸上,脸颊已经微微有些凹陷,清瘦了许多。起初只是木木的站在灵堂前,那双总是隐藏着风流蕴藉的眼睛在那一刻失了神韵。

    而后在见到他们几人时,脸上震惊了一瞬。

    她始终还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汪知晓,只是一瞬间,便已经恢复了神情。

    他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送上香,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他。

    后来,子禾知道他的心思,便让冯颖倩将她约出来吃饭。

    那一顿饭可真是把他气得不轻。

    她不仅全程和他保持距离,甚至连话都不想说的样子。

    这个女人,心肠果真是石头做的。

    旁人都看得明白他的心思,唯独她,不知道她是装得,还是真的不明白。

    这个问题他藏在心里许久,直到吃完了饭,一行人还意犹未尽,准备去换个地方继续叙叙旧。

    她百般推脱,和周一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无奈。

    等他整理好了走上前时,却听见她说,他们之间,不可能了。

    没有人能体会当时他心里是什么感受,那种想把人丢进洗衣机里转的感觉。

    被一个人甩一次就够了,偏偏他还想凑上去被她甩第二次。

    他怒气在心中盘旋,直到过去了好几个小时,还是无法消除心中的怒意。

    要和他们彻底撇清关系是吧?

    行,他孟冬至也不是那么输不起的人。

    不过既然招惹了他,那付出一点代价,一点也不为过。

    深夜,他冒着雨从酒吧走到她所在的酒店。

    这酒店程家入了股,程子禾一个电话,就轻易得到了她的房间号和钥匙。

    他开门进去,一股沐浴露的清香扑鼻而来。

    昏暗的灯光里隐隐约约能看见床上那个小小的凸起。

    她瘦了。

    想必,手感一定没有三年前那么好了。

    他走进去坐在沙发上,视线直直的望向了床上。

    她似乎没有一点反应。

    孟冬至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一个女生在外,居然没有一点警惕心,睡得那么沉。

    正想着,她已经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语气十分冰凉,“谁?“

    终于察觉到了。

    谁也不知道,当他站起身走过去时,把她扯进怀里的那一刻,他的心都被胀满了。

    她软软的倒在自己怀里,身体蓦地放松下来。

    既然她这么主动,孟冬至自然不会客气。结果毫不意外,他狠狠的把她办了。

    听到她在床上“嗯嗯啊啊......”的声音时,孟冬至不得不败给自己的内心,动作放得轻柔了些。

    这女人,就适合弄到床上来收拾。

    他正吃得心满意足,借着窗外的灯光,瞧见她眼神迷离,下腹不由得更紧绷了些。然而视线一偏,却看见了她手臂上那块青紫。

    那是......刚刚吃饭时,何岳触碰到的地方。

    他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从前她性格虽冷,对待身边的人却是温婉亲切的,而现在却连被他身边的人轻轻碰一下便搓的通红,那一块青紫,着实有些要破皮的现象。

    孟冬至心思转了一圈,薄唇微勾,一丝怒气即将爆发。

    不多一会儿,她凸起的精致锁骨上已经有了许多个暗红色红点。

    她在他身下完全放松下来,没有一点抗拒的意思。

    孟冬至逐渐放下心来,看得出来,身下这个女人对自己,是没有半点抵抗力的。

    尽管有了这种意识,骄傲的他还是不能忍受她迫不及待要远离他的样子。目前看来,他的人生还长,并不是非她不可。

    既然如此,又何必对她丢弃尊严,继续纠缠。

    只这一次,放纵这一次。

    她从此便可以彻底滚出他的世界。

    那一夜,到凌晨,他放纵到极致,她也软着身子十分配合。

    满室旖旎。

    国庆节是父亲一个故交好友的生日,孟母极力要求他跟着一起去。

    孟父以前是从政的,身边许多好友都是政治圈里的一把手。

    让他去的理由,其一是为了帮他扩展人脉,让那些叔叔伯父什么的都知道他是孟家的儿子,以后哪个地方帮得上忙的,自然会伸出援手。

    其二,不用说,那种场合最适合的就是相亲。

    自从和知晓分开之后,他就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回家。

    孟母身边的好友们都已经开始抱孙子了,自家儿子却始终是单身,似乎丝毫没有要结婚的念头。

    她虽然知道汪家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是蒙在鼓里的。

    许久不见知晓来家里,她便随口问了一句。

    哪知道以往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嘴角上扬的儿子,这一次却是冷了脸,说以后她不会来了,以后也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

    孟母并不是思想迂腐的人,这个年代的人哪里像她们以前一样纯情,见了面觉得不错就结婚了。

    现在的这些小孩子,哪个不谈个两三次恋爱。

    所以往后,她便再也没有提过知晓的名字。

    说起来,那孩子也真是不错的,人长得好,又有礼貌,话不多,但是真实不做作。

    和姚家姑娘比起来,说不上哪里好,就是好很多。

    可惜是可惜,和儿子没有缘分也是没有办法。

    国庆一到,孟冬至便被父母拖着一路去了盐市。

    这个城市,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但是一下飞机,踩在盐市的土地上,他心里又总是在期待些什么。

    菲特国际酒店六楼,便是那位伯父的生日宴会。

    这些大人物,每次过个生日都喜欢大肆操办,仿佛办得越大,就越有面子似的。

    孟冬至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前,看着那些一个个笑得谄媚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毫无兴致。

    这一趟真的是浪费时间。

    不一会儿,酒店门口就来了几个熟人。

    孟冬至随意一瞥,顿时眉开眼笑,站起身迎了上去。

    “唐姨,你也来了?“

    唐糖一见到他,脸上更是笑开了花,“怎么你也来了?你妈这是迫不及待的想抱孙子了?”

    带着儿子来参加这种宴会,这种意思不用说出来,身边的朋友便都明了了。

    孟冬至难得的红了耳根,在一旁等着她上前去给那位伯父祝贺。

    紧接着便是入座了。

    唐姨和孟母关系颇好,每年过年都会相互拜拜年。孟冬至更是唐糖从小看到大的,两家分隔两地,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自然十分亲切。

    孟冬至自小骄傲,和身边的亲戚们大都是礼貌有加,但是礼貌得让人感到有些疏离。

    唐糖是个心理医生,在研究心理问题上颇有成就,所以和身边得人相处起来,总是能戳中别人的内心,让人忍不住有想和她聊天的欲望。

    这也就是孟冬至对她十分喜爱得原因。

    孟冬至坐在唐糖右手边,等着她和母亲寒暄完。

    两个女人聊起天来总是没完没了的,从南聊到北,从衣服装饰聊到最近喜好和生活,谈天论地,话多的要命,最后成功的扯到了孩子们的身上。

    “我家阿至现在就是事业心太重了,连交个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人家张雪都当奶奶了,我这儿子还没有女朋友。”

    孟母说得语重心长,说得真的像是为了他的婚事操碎了心。

    唐糖听得好笑,“阿至从小就惹人喜欢,长得又一表人才,你真是关心则乱,他现在才多大。”

    “二十三了,还不大啊?我真怕他是有什么心理问题不愿意交女朋友,你和他向来亲厚,他什么话都愿意告诉你,待会儿你帮我问问?”

    孟冬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人,越说越来劲了。

    唐糖笑了笑,“说到心理问题,我倒是想起了一个可怜的女孩儿。“

    “什么女孩儿让你这么感兴趣?”

    “那女孩儿是我外甥女男朋友的妹妹,说起来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经历的事情多了,心理上的问题还挺大的。”

    她语气十分可惜,孟母不由得来了兴趣。

    孟冬至对这种有着心理疾病的小姑娘倒是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实在无聊,便也支起了耳朵。

    “那姑娘脾气倔得很,刚开始无论怎么说都不愿意开口。后来给她用了点药,催着催着她便哭了。”唐糖自己想起来那时候的画面,都觉得心里被揪着疼,“后来才得知,这小姑娘家里出了事,被人拉去荒郊野外**了,这姑娘才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青春年华啊。”

    “的确是,可惜了。”

    这种事,不过别人再怎么觉得可惜,也终究是一时半会儿的疼惜,嘴上的同情大多是最不值钱的。

    那姑娘本人,不知道心里有多难过呢。

    孟冬至想着,心里颇不是滋味儿,低下头抿了口水。

    “那孩子也不算可怜了,她那个哥哥倒是对她疼惜得很,我都在想要不要劝劝我这个外甥女,让她重新找一个,不然指不定要在他妹妹那里吃多少醋哦。”

第两百零一章 世上有太多巧合

    孟母叹了口气,唏嘘道,“孩子们得事儿啊,你这个老辈插什么手?指不定人家以后在一起了过得幸福着呢。”

    唐糖点点头,赞同道,“说得也是。”说完,她又补了一句,“不过那女孩儿现在病虽然好多了,但是心病这个东西,就算心理医生也是治标不治本。经历这种事,她现在还是不能和男生有身体上的触碰,除了她哥哥,没有人能近她得身。”

    “啊......这样的话,那还是叫你那外甥女换一个对象吧,不然他哥哥心思都放在那女孩身上,你外甥女指不定多吃亏。”孟母喝了口水,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欸,你那外甥女性情怎么样啊,不如把她介绍给我家阿至好了。”

    唐糖表情纠结了一会儿,“我回去问问她吧。“自己家的人还是自己心疼,毕竟那小姑娘状况的确不好,别耽误了娇娇以后的生活才好。

    两人聊着聊着就往两家孩子什么时候能见个面的问题上了。

    孟冬至都懒得阻止,这种事情,就算能阻止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排在后头。更何况,他们一个在盐市一个在安柳,能不能见上面都不一定。

    他瞧着母亲和唐姨聊得正欢,便起身朝着酒店后花园走去。

    心里莫名觉得闷闷的,刚刚听到唐姨说起那个女孩子得时候,他心里一阵一阵得抽痛。

    那样的一个花季年华,好好的女孩子就这样被糟蹋了。

    唐姨说,那个女孩子倔得要命......性格倔得要命的,他倒是遇到一个。

    一旦认真起来,恐怕什么事都敢做。

    这种事只能埋在心里,她可能不会告诉朋友,甚至家人,这样下去时间长了病情只会越来越重。

    幸好有个哥哥如此爱护她,不然,可能就活不到今天了吧。

    他越想心里就越觉得心酸,旁人听了也就当作见闻,那一瞬可惜了就算了。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那该是多么大的打击。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了那张清瘦苍白的脸,那个同样倔强的女孩子......

    “阿至,阿至......”

    从走廊传来母亲的呼喊,他回了神,心里纳闷。

    平时那么心肠这么硬的一个人,怎么会今天同情心这么泛滥。

    他挥散了别的想法,吐了口浊气,朝着前厅走去。

    回到饭桌上,母亲便扯着他,不允许他乱跑,像管个小孩子一样,将他随时带在身边,和熟悉的人叙旧聊天,聊来聊去不过是些阿谀奉承的话,他听得无趣。

    手里那杯酒已经敬了许多个人,他都只是浅浅的抿上一口便罢。

    毕竟只是为了满足一下孟母小小下虚荣心,才跟着她到处走访,自然不用喝的太多。一会儿还要跟着父亲应酬,他身边的那些人,无一不是人精,那才是一场硬仗。

    说话间,母亲又带着他走到了两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身边。

    “欸,今天好像没有见到姚家两母女啊,往常的这种聚会,她肯定又像只花蝴蝶一样到处乱飞了,今天连影儿都没见着。”

    身穿旗袍的中年妇女轻蔑的哼了一声,“听说她家儿子闹出了事儿,这几天正忙着到处找关系摆平呢。”

    “哟,这可难得了,她哥哥还在任的时候,那家人可高调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哥哥位高权重一样,有什么事儿说句话就成,怎么这会儿还需要到处找关系?”

    “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谁不捧着她啊。”

    那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议论着姚家的事儿,语气中不免带了些轻蔑和落井下石的意味。

    孟母向来不喜欢参合这种八卦,只是笑了笑,便带着孟冬至走开了。

    “女人家,嘴就是碎。”

    孟冬至对此事不甚在意,自从和姚星闹翻了之后,尽管母亲和姚家还有来往,他也是从来不屑应酬那家人的。

    从那两个人口中得知姚家出事,孟冬至忽然想起那天姚母带着姚清来找母亲,那个从来都精心打扮着的人,那天甚是憔悴。

    这会儿想起来,果然是有事儿。

    不过母亲虽然和姚母走得近,向来了解那妇人的脾性,倒是从来不屑与她为伍,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关系。

    母亲这个人,从来不与人为恶,但是心底还是通透的。

    晚上用完了饭,孟父就带着他进了包间,里面坐了一桌子的人,皆是气宇不凡。

    他十分淡定,和那些人说起话来也是从容不迫,运筹帷幄,态度却又谦逊有加。

    一顿饭吃下来,人人都说,老孟家儿子颇有大将风范,是个能干大事的,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说一声,叔叔伯伯们皆是鼎力相助。

    他只是淡淡笑之略过,心里清楚得很,在坐的都是在上头能说上几句话的,能坐上那些位置,自然都是些人精。

    孟家还有能力时,他们自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是孟家有一天落魄了,没一个不落井下石的。

    这就是人性。

    成年人的世界太过复杂,但是这却是每个人都应当适应的社会环境。

    喝了两杯之后,他总是忍不住想念那个人酿出来的花酒,喝进嘴里,立刻就口齿生香。

    这么一想,家里似乎还有两坛青梅酿和玫瑰酿。

    自从上一次去了那家酒吧之后,他便没有去过别家。可能是因为酒的味道有些相似的原因,他似乎喝上了瘾,周一见状,便借花献佛买了好几坛送他,倒是满足了他的口腹之欲,又堪堪维持住了面子。

    回到安柳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卓毅打电话过来时,他正好刚进屋,抿了一口杯中清亮剔透的青梅酒,顿时觉得芳香四溢。

    那边传来他幸灾乐祸的声音,“你听说了没,姚星被起诉了。“

    起诉?

    孟冬至举着杯子,不由得好奇,淡声问,“他做了什么?“

    “听说是强奸,女方暂时还没露面,后天就要开庭了。”

    又是强奸。

    最近听说的,怎么都是这种事儿。

    不过姚星平日里行为就放荡不羁,行为乖张,前段时间更是仗着他舅舅位居高位,说话做事更是骄傲自满。

    想想,他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孟冬至听着卓毅在电话里八卦了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回到房间补眠。

    躺在床上他有些心神不灵,最近状态欠佳,的确是时候好好休息了。

    知晓来安柳这几天,日子过得太悠闲了。

    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玩乐,总是让她觉得最近玩物丧志了。

    然而于尘还在一旁给她洗脑,“小知了啊,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女孩子要富养。哥哥现在每天惯着你,已经把你当成我半个女儿来养了,你竟然不想着孝敬我,还觉得我把你带坏了?”

    这话要是被母亲听到了,指不定要指着他的头好好教训一番,没老没少的。

    他说着,摇头叹气,“女儿真是不好养啊不好养。”

    知晓懒得和他贫,这人不正经起来,简直就是个二流子。

    尽管面上装作开心,配合着他们极力想要让自己放松的样子,心里却始终堵着一块儿大石头。

    心里藏着大事,恐怕没有人能真的放松下来吧。

    日子有时候过得很慢,总是让她等得有些不耐烦。有时候又过得很快,快得连她的心都跟着节奏快速跳动。

    安柳最近很不太平,快要变天了。

    财力雄厚的姚氏集团最近的股票已经有了下滑的趋势。

    一直以来久居上位的大佬集团,突然开始下滑,是有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整个安柳市的人大概都有耳闻。

    “近日据知情人爆料,姚氏集团少公子在三年前强奸猥亵一名同校女同学,致其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目前警方正在积极查找证据,女方暂时不肯露面,只是态度强硬,势要讨回公道。目前双方正处于僵持状态,两天后即将在奉临区法院开庭。”

    这么一条火热的消息,只在两分钟内,便已轰动了整个安柳市。

    姚家在安柳市曾经和程家,孟家,卓家齐名,这四家无论在安柳的商界还是政界都是举足轻重的世家。

    后来因为姚家因为某周姓人物被双规之后,地位便已不同往日了。

    本来就岌岌可危,现在又出现了这么一条新闻,已经昭示了姚家即将倒台的状态。

    知晓看着这条新闻,恨意仿佛得到了发泄,心里的情绪越发滂湃。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就在刚刚,于尘再三向她确定,“你想好了,真的要走舆论方向么?“

    她只考虑了两秒,笃定的点了点头。

    于是就有了这条新闻的存在。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这下,哪怕姚家再有防备,哪怕最终败诉,她也算是报了仇了。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存在,那就只有利用世人的同情心了。

    这个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对策,尽管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她已经被姚家人整怕了,不得不给自己吃颗定心丸。

    事情办好了,于尘见她情绪不佳,便说起赵韩说要请客吃饭的事情。

    知晓想了想,毕竟赵韩在安柳市还是帮了她们不少的忙,按道理,这顿饭怎么说也得自己请的。于是便没有拒绝,和于尘一行人去了约定好的地点。

第两百零二章 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世间有许多的事情巧合得让人诧异,就像现在,她和眼前的那一群人面面相觑。那几个之前总是和颜悦色的人,这一刻脸上却冷若冰霜,颇有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

    感情,终究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知晓扯了扯嘴角,淡淡的移开了目光,忽略从对面传来的灼热视线,对于尘说,“走吧。“

    于尘什么也没问,拉着她径直穿过了那一群人,头也不回得走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心里有多煎熬。

    心理学上说,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想表现什么。

    当她挺直了背,从容不迫的从那一群人面前路过得时候,不就是想竭力维持住剩下的仅有的尊严么?

    倔强如她,总是宁愿一个人难受。

    走向一侧走廊时,知晓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瞟了一眼那一群人,他们似乎完全不把刚刚那一幕放在心上,只当她是一个普通人路过一般,继续谈笑风生。

    她没有影响到他们丝毫情绪。

    失望从心底倾泻而出,这一刻,她觉得心很累。

    当你意识到你在在乎的人眼里,什么都不是的时候,那种感情,真不是滋味儿。

    在知晓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孟冬至便凝住了嘴角的笑容。

    他舌尖顶得右侧脸颊鼓鼓的,眼神中带了些狠厉,不过片刻时间,便已敛去面上的情绪,恢复了漠然。

    至于其他人在看到知晓的那一瞬,也十分意外,意外之余,便再没有别的了。

    对于她这种见异思迁的朋友,不要也罢。别人的心思暂且不知,但是周一的确是这样想的。

    知晓当初离开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便证明这一群人在她心里不重要。

    既是如此,就没有再继续想着她的必要了。

    只是她心里还是觉得闷闷的,印象里,原本认识到的知晓,不应该是这样的。

    哪怕她性格冷,她闷,但是在周一眼里,那都是内敛的表现。

    而现在,她却是看不透知晓的内心了。

    今天是许小小组的局,周一本就兴致缺缺的不想来。

    后来是何岳打来电话,三言两语的说了一下许小小今天请客吃饭的原因。

    不过就是和阿至修成正果,想要宣布她正式打入他们这一群人的内部而已,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名分。

    说实话,周一确时是不怎么喜欢许小小这个人的,刚开始是因为知晓不喜欢她的性格,后来便是因为知晓不喜欢她的相貌,从始至终都是因为知晓从而左右了自己的思想。

    周一想了想,还是不应该带着有色眼镜看人。

    毕竟从许小小对阿至这么多年来的穷追不舍,也比汪知晓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好得多。

    既然阿至都已经决定和她在一起了,那他们这些局外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向包间,她和何岳走在后面,看着许小小喜笑颜开的挽着阿至的手臂,心中莫名觉得不爽。

    可能是因为之前对她的成见太大,所以怎么看她都不爽。

    周一如是安慰着自己,头顶上却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怎么,还想着刚刚的事情呢?人家都已经走了,就你还死心眼的想着。”

    她回神,顺着声音看向头顶。这何岳转学后不知道吃了什么,一下子长得这么高,以至于现在看他都要扬起脖子,真他妈累。

    重要的是他原本胖得像头猪一样的身子,现在瘦下来,开始有腰身这玩意儿了。反倒是自己,这几年和阿至几人老是混在一起喝酒,肚子上已经堆积了好厚的一层肥膘。

    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一刻竟然觉得他那张脸逐渐清俊了些。

    唉,真是每个胖子都是一个潜力股啊。

    何岳说话时,语气中带了些调侃的意味,周一听得十分不爽,冲他狠狠翻了个大白眼,“你管我,想着谁那也是我的事。”

    “是是是,你的想法永远都是对的。”他无奈的说道,似乎话中有话。

    周一懒得去剖析他说这话的含义,只是觉得纳闷儿,他这一次回来,和她之间的相处模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说他对自己好吧,这人又总是爱怼她。比如上一次她好不容易挑了一个还不错的男朋友,带出来和他们吃了一顿饭,那人后来便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因为何岳从头到尾都在怼她,从她小时候追在他们屁股后头的丑事开始挖,一直到大学喝醉了酒在街上抱着他亲,种种囧事,连她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偏偏被他说得有声有色。

    但是说他对自己不好吧,只要他们在一起时,他总是用宠溺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想要什么他都会尽力满足。

    有时候她真的要被何岳的阵发性抽风搞崩溃了。

    出神间,一群人已经走进了包间,她脸上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何岳让服务员拿了瓶可乐,一屁股坐到她身旁,开始语重心长的开导她,“不是我说你,就是牛脾气,认定了别人是朋友就一辈子都是。但是你的想法始终是你自己的,不代表别人想法必须要和你一致。知晓有她自己的想法,她是个人,不是任你摆布的娃娃。现在既然人家都已经不愿意和我们打交道了,你还执着什么呢?“

    周一听到这种话就很冒火,眉心一皱,冲他吼,“谁他妈告诉你我想着她了?一天净会瞎猜别人的想法,她汪知晓有什么好的值得我记挂啊?“

    她声音大,在坐的人都听见了。

    何岳瞥了一眼对面的两人,许小小则是面露尬色,而阿至,仿佛恍若未闻,神情相当淡定。

    他松了一口气,安抚心口不一的周一,“行行行,你没想着,咱不说这个了,喏,给你要了可乐。”

    周一也知道自己刚刚情绪有点失控,这会儿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撇撇嘴伸手接过了可乐。

    饭桌上,许小小十分温柔体贴,一会儿给孟冬至夹这个菜,一会儿倒那个汤。

    阿至也不拒绝,像是真的把她当成女朋友一样,事事顺从着。

    他们几个看得肉麻,心里也不由得感概,当初阿至和知晓在一起时,也没见他笑得这么温柔,这么顺从。

    从来都是他把知晓逗得面红耳赤,然后自己吃得津津有味。

    这么说起来,到底和谁在一起,才是他最真实的状态呢?

    他们无从得知。

    另一边。

    知晓这桌也是热闹得很,只要有赵迁和李昊在,就不怕气氛活跃不起来。

    那几个人正说着小时候的丑事,各揭老底不亦乐乎。

    她就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闹,吃着饭,却食不知味。

    想起刚刚在走廊上遇到的那幅画面,那个女生甜甜的笑着,白嫩的小手勾在他的手臂上,他笑得坏坏的,和以前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相似。

    而他身边的人都看着他们两个人笑得极其开心,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

    那一幕回想起来,真是刺眼。

    知晓闭了闭眼睛,蓦地一笑。

    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奢求什么呢汪知晓?

    明天一过,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已经被染上了一身的黑点。

    就算达成了所愿,在被人撞见时,嘴上也不过是一句,“看,那个就是汪知晓,真可怜。”

    对,那时候大概身边的眼光都是同情,都是可怜。或许有嫌弃,有不屑一顾......

    唯独没有心疼。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讨厌的,就是头上被冠上“可怜”二字。

    而他,有甜美可人的女朋友,有能为其两肋插刀的莫逆之交,有温暖幸福的家人,更是财权皆握。

    他的以后自然是风光无限,鹏程万里。而自己,则是打着灯笼走夜路,只盼望着能平平淡淡,直到身边了无牵挂时,便可了此这难堪的一生。

    人这一辈子,过得好也是一生,过得不好也是一生。

    到最后离开人世时,什么痛苦什么难堪什么快乐的回忆,也都会跟着一起烟消云散。

    这么一想,她倒是释然了。

    过客终究是过客,停留在心上的时间长了,最终扯下来时,少不了要连皮带肉,流点血。

    现在,皮肉她已经强忍着痛扯了下来,接下来就等血凝了。

    只希望有一天,她能带着愈合的伤疤,洒脱慷慨,笑着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祝他们一生幸福。

    饭局进行到最后,桌上的几个男士都已经微醺了。

    包间里空气越来越闷,知晓坐着无聊,便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从座位上起身,走了出去。

    酒店的这一层楼是VIP包间,很少有人出入,以至于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稍显冷清。

    她站在酒店围栏边的窗户口处,呼吸着新鲜空气。

    微风轻轻吹动着她耳边的长发,身边没有声音,十分静谧,让她稍微有些烦躁的心逐渐沉静了下来。

    然而这种难得的静谧在下一秒就被一道轻柔的女声给打破了。

    女生看着眼前这个趴在窗前瘦弱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好久不见。”

    知晓回过神,闻声转头,脸色蓦地更清冷了几分。

第两百零三章 来者不善

    这个场景,就好像是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

    情敌见面,**味十足。

    知晓回神,端详着眼前这个连眼尾都透着欢喜的女孩子,只是略扯了扯嘴角,“好久不见。”

    许小小见她淡定如此,眼眸不由得闪过一丝精光,欲言又止道,“我听他们说,你和……私奔了?”她说着,嘴角弧度变大了些,“哎呀,那些人嘴巴就是这么讨厌,你不要介意。”

    木讷的知晓听到这里,才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人,并不只是来打个招呼而已。

    既然来者不善,那她也不用客套了。

    她脸上不动声色,手机在指尖旋转,漫不经心道,“没事。”

    “欸怎么就你一个人?刚刚不是还看见你和他在一起呢么?”

    知晓向来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看了一眼正谄笑着的她,语气清冷,“如果没什么事,我陷进去了。”

    “倒是没什么事,就是一一她们说,见你刚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怪可怜的,让我过来看一看。”

    “哦?”

    许小小面露笑容,状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她身上的裙子,“知晓,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有这么好一个哥哥,你要什么都给你买……不像阿至,我直到现在都不舍得花他的钱。”

    知晓懂了她的意思,继续保持沉默,想听听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不知道,他刚接手公司的时候,每天都加班都很晚,身体都被拖垮了。所以直到现在都舍不得让他为我花钱,他那个人你也知道,固执得很,我越不要她越要给我买。”

    “不过现在好了,公司稳定了,他也轻松了,陪我的时间也多了。”

    “知晓,你怎么不说话?“

    知晓摇摇头,扬起嘴角轻笑了一声,“没什么,听你说得入神,你继续。”

    她“哦“了一声,果真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起她和孟冬至之间的爱情故事。

    听了这么多,知晓自然也明白的,她是来耀武扬威的。

    说到最后,可能见知晓始终没有什么反应,许小小便逐渐偃旗息鼓了。

    半响没听到她的声音,知晓觉得好奇,便抬起头来,视线落到她略显稚嫩的脸蛋儿上。其实如果能隐藏住她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的话,看上去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好在她现在对那几个人的心思已经淡了,不然听她说了这么多,心里铁定要生些闷气的。

    知晓本来不想和她一般计较,但是人都上门来挑衅了,还冷嘲热讽的说了一大堆,她要是再不开口,恐怕会被人家觉得自己认怂了。

    正欲说话,面前这姑娘却轻笑出声。

    她笑得甜甜的,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刺耳,“知晓,我听说,起诉姚星的那个人,是你对么?”

    知晓蓦地脸色一变,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总算是让她有了些反应,许小小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激怒她了,甚是满意。她随即收起笑容,双手放在胸前,装得害怕的样子,“知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起诉姚星的那人,不是你么?可是我叔叔截下来的那些道路监控显示,姚星车上的那个人,就是你啊。”

    一字一句从她嘴里吐出,仿佛像是一把把利剑,每一剑都往她胸口上捅。

    看见知晓不说话,身子被气得发抖,许小小心里爽得要命。

    “其实你没有必要走的,一一她们不是那种人,就算知道你被强奸了,也不会嫌弃你,她们都会很同情你的。”

    “刚刚说起你,她们还惋惜来着。说如果没有我,说不定你和阿至也能走到最后。不过我觉得缘分这个东西很奇怪的,我也没想到阿至能向我表白……你别介意我说的话,你和阿至都已经过去了。咱们能看上同一个男人,证明我们的眼光一致啊。”

    “知晓,你告不倒姚家的,这件事闹到最后,不会伤到姚星分毫,反而会让你身败名裂的,为了你好,你还是放弃吧。“

    “其实就算被他强奸了又怎么样,反正他长得也不差......”

    “啪!!!”

    柔柔的女声因为一阵巨大的声响戛然而止。

    许小小的左边脸上瞬时就红了一片,上面是清晰的五个手指印。

    她还没回过神,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知晓怒红了双眼,十指握拳,微微发抖。

    走廊上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她们两人粗重的喘气声。

    眼看许小小的眼泪立马就要掉了下来,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知晓这时候没在意来人是谁,牙关咬得紧紧的,生怕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再扇那人一巴掌的冲动。

    那人走到许小小身旁,冷冷的扫了一眼怒容满面的知晓,又将视线投向身旁的许小小。

    “怎么回事?“

    出神的两人同时一愣,视线统一的看向他。

    许小小看见来人,心里蓦地一慌,眼泪立马就掉了出来,扑进他的怀里。

    “阿至,我......我只是过来和她打招呼叙叙旧而已......”

    她变脸变得真快,让知晓始料未及。

    呵,打招呼,叙叙旧。

    如果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是她独特的叙旧方式,那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知晓面色冷冷的站在原地,在看见对面那个男人甩过来一个冰冷的眼神时,不由得心头一颤。

    孟冬至扫了她一眼,伸手轻轻捧起许小小的脸,看见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肿时,嘴角轻轻勾起,看向她嘲讽的说了一句,“不错,下手真狠。”

    他话音刚落,那几个熟悉的面孔逐渐走近,团团围在许小小身边,关心着她的伤势,看向知晓的眼神皆是不善,责备,嘲讽,厌恶......从他们的表情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她呆呆的看着他们,仿佛眼前这一群人,她从未认识一般。

    知晓忽略众人,眼神直直的射向唯一没有上前关心许小小伤势的两个人,心底还存有一丝希望。

    然而,在看到周一和何岳除了惊讶之外,也只是冷眼旁观而已。

    隐隐还能看到周一略带嘲讽上扬的嘴角。

    知晓垂下眼眸,最后一丝希望彻彻底底的破灭了。

    “那天跟你说过,滚出我的生活。”孟冬至眼神狠厉,习惯性的用舌尖抵着右侧脸颊,语气轻飘飘的说,“这是最后一次,希望你能谨记这句话。”

    浑厚磁性的嗓音声声击打在她的心上,每一个字都能让她溃不成军。

    这一刻,许小小身旁仿若有千军万马,而她却是孤身一人,独自奋战。

    敌人是曾今与她相濡以沫的朋友……和爱人。

    知晓木木的站着,看着他们那一群人逐渐远去,她绷紧的身体蓦地松懈下来,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知道,除了哥哥,没有人能对她这么好了。

    走到转角处,周一想起知晓刚刚孤身一人站在他们对面,她看起来很生气,又很可怜。

    再次转头时,她瞧见知晓倒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虚弱得不堪一击。知道那是于尘,她的心便放了下来,只是仍旧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

    她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居然站在了对立的方向。

    和于尘回到酒店之后,她就一直坐在窗边,沉默不语。

    于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包间出来时便看见那一群人扶着一个女生离开了,而那女生,正靠在孟冬至怀里。

    他隐约猜到了些缘由,但是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只能坐在她身边陪着。

    过了许久,知晓才小声喊,“哥哥。”

    于尘都快睡着了,被她一喊急忙睁开眼睛,“怎么了?哥哥在。”

    “我是不是......真的很讨厌?”

    她声音很小,轻轻柔柔的,听在于尘耳朵里,极其心疼。

    “不讨厌,晓晓最惹人喜欢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帮我一把,只要我有什么事,别人都是冷眼旁观,都是等着看笑话?”

    还没等于尘说话,她又说,“是不是,我永远都不会有朋友?我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不配拥有朋友,拥有爱情?哥哥,我做错了什么?”

    于尘一下子喉头有些哽,这一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他心里闷闷的,微微叹了一口气,才轻轻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半响,知晓才听到他从头顶传来略微沙哑的声音,“晓晓,你从小就因为生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导致你比别的女孩子成熟,理智,敏感。你性子冷,固执,只要认定的事,谁说你也不听。这也就是为什么,你现在会觉得很难受的原因。你本身重情重义,一下子失去了那么多的东西,你心情低落难受,都是正常的心理现象。”

    “但是哥哥告诉你,真正的朋友,不是和你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共享喜怒哀乐,而是在你最落魄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还能坚定的站在你的身边,哪怕什么忙她也帮不上。”

    “并不是你不配拥有朋友,而是你所想要的,都是这个世界上少之又少的。”

    “友情尚且可贵,爱情,更是可遇不可求。”

第二百零四章 毫无防备的说真话

    次日,知晓睡到大中午才醒。

    从昨晚于尘说了那些话之后,她便觉得心里豁然开朗。

    还起床洗漱她便打电话约了冯颖倩,那姑娘听到她的声音,果然是高兴得很,还没等知晓开口,便已经开始咋咋呼呼的哭诉起了她的罪状。

    知晓听她哭完,才提议出来见一面,地点是个老地方,那家叫“初心”的咖啡厅。

    走到门口,看见招牌上的那两个字,知晓不禁感慨自己已经变得沧桑。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她没忘,只是那始终,却是永远得不到了。

    冯颖倩早就在靠窗那个圆形的座位上等着了,圆滚滚的肚子像是个皮球,将她瘦弱的身子撑得十分壮实。

    “程子禾居然肯让你一个人出门?”知晓走到她背后,突然出声,将她给吓了一跳。

    冯颖倩猛地转头,轻轻用手拍她,“没告诉你孕妇不能吓得么,真幼稚。”

    知晓笑着走到她对面的座位,取下了包包,又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喏,给宝宝的礼物。”

    “预产期还早呢,你这个干妈不会打算不来了吧?”

    知晓干干的笑,“怕到时候没时间。”

    两人闲聊了几句,冯颖倩便忍不住了,她向来是心里最包不住事情的人。

    “知晓,你......和阿至......”

    “他不是已经和许小小在一起了么?”

    冯颖倩闻言,吃了一惊,“怎么可能?上次卓毅开他和许小小的玩笑,还被他冷着脸说了几句,看那样子,应该是很讨厌许小小的阿。”

    讨厌?

    知晓回想起昨晚在酒店的画面,不由得苦笑道,“昨晚我见到她们了,发生了一些小矛盾。”看他那股心疼劲儿,可不像是讨厌的样子。

    冯颖倩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昨晚上发生的不止是小矛盾那么简单。

    最后在她的逼问下,知晓便老老实实的说了。

    尽管她只是用了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说了事情经过,且已经说得极其含蓄,冯颖倩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那群人还真是,变脸变心都快。还有一一,我觉得她最近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就听那个许小小挑拨,别人对你横眉冷对就算了,她和你曾经关系那么好,居然也跟着起哄,真过分。”她说了一连串的话不带停顿的,这会儿停下来都有些喘,一张小脸被气得涨红了。

    就知道不能告诉她的,这要是让她气得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知晓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你别气恼,还怀着孕呢,你要是气出了什么问题,程子禾还不得把我给吃了。”

    “别给我提他,阿至和许小小那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看我回去不跟他急。”她的脸气鼓鼓的,可爱极了。

    知晓慢悠悠的搅着手里的咖啡,看着周围的环境,还有眼前熟悉的她,不由得怀念里以前他们一起坐在这里看书的时候。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希望能回到那段最美好的时光,有最好的朋友,有喜欢的人,有尊严,还有,完整的自己。

    然而时间就像洪流,横冲直撞得让人措手不及。冲垮了所有人的信念,却还是永不停息。

    知晓思绪飘得老远,回过神来后,不由得想到明天的事情。

    还记得以前和姚清闹矛盾时,她只想把自己丢失的尊严亲手给捡回来,所以那时候什么都不顾,在和姚清的斗争中,她费尽心思只想让那个人看见自己从落魄中站起身来的模样。

    让他知道,她汪知晓并不懦弱,也并不弱小。

    现在,同样是面对姚家的人,她同样是受害者,但是这一次她却不想让那个人知道一丝一毫的消息。

    因为这一次丢失的东西,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知晓,知晓?”冯颖倩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知晓蓦地回过神来,“哦,刚刚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想的那么入神?”

    “倩倩,明天......你有时间么?”

    冯颖倩点点头,“只要是你约,我就有时间。”

    这个回答真是让知晓心内一暖,于尘说得对,真正的朋友,只需要站在你背后,哪怕什么忙都帮不上,你也会觉得温暖。

    知晓努力的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嘴唇蠕动了半响,说,“明天......我正式起诉姚星,你来旁听吧。”

    “好阿好阿......”冯颖倩脸上笑开了花,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你......刚刚说什么?”

    “明天,我正式起诉姚星,你来旁听可以么?”

    冯颖倩还没反应过来,干笑了一下,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两人都沉默着,只剩咖啡厅的轻音乐轻轻浅浅的响在耳畔。

    冯颖倩耳边没有音乐,全是嗡嗡嗡的声音,把她的思绪闹得乱七八糟。

    这真的是一件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的事情。

    但是她说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明了。知晓声音不大,却是振聋发聩。

    冯颖倩张了张嘴,“那个......被姚氏少公子那个的,是你?”

    知晓点点头,抑制住内心的波澜,只觉得这个“是”字竟如此难以说出。

    见她沉默,冯颖倩又问,“你当初......就是因为这个离开的?”所以,她那时候看上去才会那么沧桑,那么死气沉沉。

    她点头。

    “你不和阿至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个?”

    “不全是。”知晓想了想,其实最让自己心死想离开的,是在许小小说过那些话之后他的态度,还有那个从桐安打过来的电话,这些都是让她一点一点磨灭掉自己最后一丝自尊心的缘由。

    说到这里,该和她解释的东西就太多了。

    知晓不欲再谈,只是随意几句话带过,便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在那家店里坐了一个下午,该说的不该说的,知晓把冯颖倩当程垃圾桶,全都吐了出来。

    临走时,知晓突然想起了程子禾这个人的存在。

    “倩倩,如果可以......这些事我不希望程子禾知道。”他知道,就代表那一群人都知道了,“明天,我也只希望你到场。”

    这么说,冯颖倩怎么会不懂,冲她笃定的点了点头,两人便分路了。

    一路上冯颖倩都在想知晓的事情,终于知道为什么上一次去看她时,她是那副模样了。

    心疼死了。

    知晓这么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要承受了这么多。

    回到家里,她身心疲累的倒在沙发上。

    这里是程子禾从国外回来时买的房子,自从她怀孕了,程子禾便将她接了过来住在这边。

    其实到现在,她依然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仿佛,两个人就是因为孩子,所以才在一起生活。

    她和知晓一样,还在上大三。本来这会儿应该在实习了,程子禾却不愿意让她出去受那些苦,便让人给她打了份实习报告,安安心心的在家养胎。

    其实她也不愿意这样没名没份的和他生活在一起,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怀上了。(程子禾:要是让你知道了,我的计谋不就落空了。?乛?乛?)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舍不得打掉,只好按捺着性子将他留在肚子里。

    至于生下来之后的事情,那便是另外一番决断了。

    程子禾下班回来,见她瘫倒在沙发上,一脸疲惫,眉心不由得一皱。

    换了鞋进去,将她抱在怀里,“怎么了,看上去这么累?”

    冯颖倩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这会儿完全没有防备,更何况是他。被他抱起来这么一问,头脑昏昏沉沉的也没有思考能力便脱口而出,“和知晓去喝下午茶,让我明天去旁听。”

    “旁听?”他清润的嗓子带着疑惑吐出来两个字,音调微微上扬了些。

    冯颖倩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顿时抓心挠肺的后悔。

    刚刚答应知晓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说出来了?

    真的要死了。

    这次知晓真的要生气了,她要是生气了,不会又要走吧?

    惨了惨了。

    程子禾一见她紧张得咬着大拇指,料定了她有事情瞒着自己,况且事还不小。

    但是这会儿她反应过来了,问也问不出些什么。

    程子禾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看你那样,和知晓出去一次,就神魂颠倒的,话都说不清了。”

    冯颖倩立刻顺着他的话说,“额,是啊是啊,这不是......太高兴了么。”

    看着他走去厨房的背影,冯颖倩有一种捡回了一条命的感觉。

    还好关键字没说出来,也还好他没察觉。

    所谓的一孕傻三年,说得就是冯颖倩这种人。

    不过话说回来,她就算没怀孕,也还是不聪明。以她的脑子,再来十个都斗不过程子禾。

    两个人和睦的用完了饭,程子禾将她哄睡着了,看着她睡得十分香甜,他不由得感慨,自己的小妻子实在是太傻了。

    以冯颖倩这种不会撒谎的性子,肯定是知晓有什么事告诉了她,她才会这么心虚。想到知晓,他便觉得冯颖倩的神情怪怪的。

    事关知晓,还是查查比较好。

    他眼里精光四溢,亲了圆圆的脸一口,便起身去了打个电话。

    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微信上便有了回复。

    他看了看,顿时便大惊失色。

    这些东西,为什么之前去查......却没查到?

第二百零五章 正式开庭

    作者:此章节涉及到法律专业知识,后期可能会有修改,谢谢大家支持mua~

    明天开庭所需要用到的东西和相应的证件,于尘已经特意为她重新整理了一遍。他在那边费心劳力,唠唠叨叨,知晓却是若无其事的靠在沙发上发呆,脑子里全是昨晚那个人脸上冷冷的表情,和他那张性感的薄唇吐出来的伤人字句,“滚出我的生活......”

    就是这句话让她一整夜都混混沌沌,老是被突然惊醒,然而早上出发时她却是精神奕奕。

    一想到心里的事情终将要有个结果,她心里便觉得踏实。

    更何况她现在知道自己败诉的可能为百分之一,对官司的事情上倒是不算紧张。

    赵迁李昊周雪娇三人将车开来了酒店门口,看向她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担忧。

    他们越是这样,知晓心里反而越发的轻松。

    只要知道,她身边有人,她并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知晓心里就会觉得很安稳。

    一行人到法院时,姚家一家人早已等在门口。

    姚母一看全都是些年轻的面孔,再看看知晓眼底那一圈乌黑,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几分轻蔑。

    最沉不住气的就是姚清。

    几个人从她面前经过时,她恨恨的瞪着知晓,咬紧牙齿冷哼了一声,“不自量力。”

    知晓脚步顿住,转过身来看她们一家三口,眼里冷冰冰的,恨意分明,那眼神仿佛要把人射穿。

    姚母看她那样,生怕她动手,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护住姚清,“怎么着,在法院门口你还想打人?”

    “打你都嫌脏了我的手。”于尘揽过知晓,轻飘飘的看了姚母一眼,便拉着知晓朝前走了。

    李昊几人对着她啐了几口,急急的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法庭上的氛围十分肃穆**,也很沉重。

    她早就领略过,那种连说几个字都很艰难,仿佛从喉咙里生生的挤出来一样的感受。

    更何况,今天比以往的心情,还要难受些。

    知晓来之前还以为自己会很轻松的走进去,很轻松的应对法官和对方律师的问题,却没想到才走到门口,她心态便已经快崩了。

    每走向前一步,心里那颗大石头便越发沉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时隔三年,今天终于要正面直视这个让人最难以接受的事情。以往谈及色变,而今日,她却要克服心里的恐惧,向里面的每一个人,清清楚楚的叙述那些时日连想一下都会情绪失控的画面。

    想到那些被黑暗包裹的日子令她再一次感到窒息,眼前似乎只有一个细小的缝隙,让她苟延残喘至此。

    知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忘掉那种难受的感觉......她打起精神,强迫着自己迎接这一场属于自己的硬仗。

    离开庭还有十几分钟时间,旁听席上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不到一会儿,便已虚无坐席。

    冯颖倩垂着头,大腹便便的坐在第一排,视线不时掠过后方的座位时,神情有些颓败。

    她眼睛还红肿着,不知道是因为知晓的遭遇难过,还是因为别的......

    等着外面已经无人进出了之后,冯颖倩看着身后满满的座位,不由得感到一阵无力,伴着后悔。

    她扯了扯旁边这人的袖子,气鼓鼓的说道,“程子禾,审判结束,我就回家住,一会儿你和他们一起走吧。”

    身旁那人丝毫不理睬她,连个眼神都吝啬给她一个。

    的确是程子禾理亏在先,这时候,他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李昊和赵迁三人在看到面前这两排似曾相识的面孔,只是以为是知晓叫来的人,便各自沉默。

    法庭规矩繁多,一项项的掠过前面的程序,又过了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一旁的书记员才正式宣原告和被告入场。

    规规矩矩,浑厚且中气十足的嗓音响彻庭前,“传当事人,诉讼代理人入庭。”

    书记员的声音直击每个人的心底,知晓心里打鼓似的砰砰响,手心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尽管已经上了无数次庭,这一次对她来说却格外的紧张。

    她在心底对自己说,知晓,这时候,不能怂。

    她一个人步伐坚定的朝着庭前走去,脚下一步比一步走得沉稳,哪怕心里再紧张,脸上也依旧保持冷静,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

    对面也走过来一个人,他脸色红润,脚步不疾不徐,优哉游哉的,从脸上看不见他有丝毫的紧张。

    那个人和她正面相对,自然也是看见了她的,他脸上随即漾开一抹傲娇的笑容,似乎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高贵和傲慢的气质。

    知晓看到他道貌岸然的笑脸,脑海里忽然想起那些屈辱的画面......她忽的觉得胃内一阵翻江倒海,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她只能别开眼睛不再看他,极力吞咽着口水缓解自己的不适。

    还以为再次看到他,心里会像想象中的那么淡定......却没想到,她还是太年轻。

    对于这种恶心的人,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依旧会觉得恶心。

    看他那种运筹帷幄的模样,看来姚家应该是早有防备的。

    呼......不管了,无论姚家怎么样,她都要保持自己的心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知晓整顿好情绪,忽略所有人的眼光,快步走上庭。直到转身坐下时,忽然瞥见旁听席上那一排人脸上讶异的神情......和那个人面如表情放射过来冷冷的眼神,她身子瞬间僵在座位上,这一刻显得有些无措。

    他......他们怎么会来?

    旁听席上第三排座上的人,昨晚还和他们不欢而散,现在却齐齐的瞪着几双眼睛看着她,脸上表情各不相同。

    知晓看得出来,是她想象中的惊讶......和同情。

    同情。

    她急忙慌乱的别开眼睛,再一抬眼,正面便是姚星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无论看哪里都会让她心乱如麻。

    现在的知晓,像是把自己剥干净了,摊开来放在众人面前观赏一般,毫无尊严可言。

    她现在只觉得进退维谷,不能放弃,要继续前行......又很艰难。

    人生就是要面临很多选择,每一个选择都能影响到你的一生。

    知晓闭了闭眼,让自己心神定一定。

    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思考个人情感的时候,儿女私情什么的,暂时放一边儿吧。

    就当那几个人不存在吧,纸包不住火,他们总会从某些渠道知道这些事情。

    与其从别人嘴里传了千百遍的谣言中得知,还不如从她自己的嘴里了解到经过,那样,至少还能保存最原始的事实真相。

    接下来的程序,知晓都是木木的跟着书记员的描述去做,像个听话的木头人。

    宣读完法庭纪律之后,便是审判长入席。

    正式开庭。

    “报告审判员,原告汪知晓,无诉讼代理人,被告姚星,诉讼代理人周庆松均以到庭,准备工作一切就绪,请开庭。”

    一声熟悉的法槌敲击声将知晓换回了现实。

    她回过神,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将自己尽量换成以往给别人打官司时的状态。

    全场肃静,气氛凝重。

    唯有姚星一人,一会儿看着旁听席笑,一会儿看着知晓似笑非笑。

    周一几人来之前大约了解到了一些事情,这会儿看着被告座位处那个人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想将他拉下来狠狠的暴打一顿。

    只是这里是法庭,一切还由不得她胡来。

    周一只好憋着一口闷气,眉心皱成一团看着坐在原告座位上的知晓,心里除了悔恨,再无别的。

    她脸上神情淡淡的,仿佛已经置身事外。

    审判员和书记员看见原告位置上依旧只有她一人,还是有些惊讶。毕竟这种案子,能自辩的确实不多,更何况还是一个小姑娘。

    惊讶归惊讶,在专业性上来讲,他们很快便进入了工作状态,严肃且认真的履行自己的职责。

    “现在开庭,首先核对当事人身份......”

    知晓闻言,淡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后,便默不作声的等着后续程序。

    开庭程序并不繁杂,只是有些费时间。

    坐在庭前正中位置的审判员清咳了一下,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左手边原告座上的知晓,才正式开始审判。

    一番陈述之后,审判员让原告提交了证据。

    知晓心颤颤的将保留已久的证据呈上,心里禁不住有些恶心,但是也只能忍住。

    她提交的是当初带走的那块有着姚星体液的布料和DNA报告。

    所有的证据都必须在开庭前全部提交,这份报告自然也一样。法庭这边还会派工作人员采取到被告人的体液或者头发进行DNA对比,这个流程在之前就已经完毕了。

    DNA鉴定结果,相似率毫无意外是99.99%。

    姚星那边的律师也果然不要脸的提出了之前她们猜到的可能性,“审判长,公诉人出示的该份证据来源不清,辩护人认为,该份证据不具有实质关联性,质证意见发表完毕。”

第二百零六章 都是怜悯

    作者小瑜:因为设置定时发送的原因,老是会有点重复,对不起各位~现在已经好了哟

    “原告方有无实质证据呈上?”

    知晓看了姚星一眼,说,“有。”

    说完,她便呈上了一个U盘,里面是几段道路上截取的视频。

    姚星之前本来不慌不乱,直到看见她呈上了U盘时,不由得乱了阵脚。

    最后由工作人员查证了一番后,便已下了定论。

    中间两方又是一阵唇枪舌战,面对姚家从国外请的知名律师,知晓也只是面无表情,淡定的反驳。

    现在证据十足,就算是请来了耶稣,也依旧无力回天。

    案子到现在基本已经清晰明了了,事实与证据准备得十分充足,也就不需要再等二审了。

    就算他姚家再有争议,现在也无力反驳。

    但是在没得到审判结果前,一切的输赢都毫无意义,审判结果才是具有法律性的东西。

    随着一身法槌声,审判长公正的声音响起,“通过刚才的法庭审理,本法庭听取了被告人汪知晓的供词、辩解以及最后陈述,公诉人向法庭宣读出示了相关的证据材料,控辩双方对证据进行了质证,并在法庭辩论阶段充分阐述了各自的辩论意见,合议庭对本案进行了认真评议,合议庭经评议后认为:证人当庭所说证言及公诉人员当庭出示宣读的未到庭的证人证言等证据材料,形式来源合法,内容相互印证,能够作为定案依据,本院予以确认,下面对本案进行宣判。”

    书记员:全体起立

    审判长:“本院认为被告人姚星以胁迫及非法手段奸**女,且致原告或严重心理疾病,其行为已构成强奸罪,应予惩处,安柳市奉临区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姚星犯有强奸罪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指控罪名成立,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规定,判决如下:被告人姚星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罚金8万,本判决为口头宣判,判决书将在五日内向你送达,如不服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安柳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书面上述的应提交上诉状正本一份,副本二份,被告人你听清楚了吗?”

    全场的注目点都在姚星身上,包括审判长。

    他就坐在位置上,一张脸涨的通红,久久不发一言。

    旁听席姚母忍不住了,站起来大声吼道,“汪知晓你个小贱蹄子,你去哪里胡乱抓些证据栽在我家姚星头上?就你这种姿色,我儿子怎么会看得起你,法官大人她明明就是诬赖......“

    “法庭上不能大声喧哗,如有什么异议,可以在十天之内提起上诉。”书记员面无表情的看着想条蚂蚱一样乱跳的姚母,冰冷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嫌弃。

    不过几十秒钟,姚母便被工作人员带出了门。姚清本想站起来制止,却碍于孟冬至坐在前面,父亲又在一旁按住自己,不得已,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姚母哭哭啼啼的被带出去。

    庭内片刻便恢复了安静的状态。

    知晓冷冷的扫过旁听席上,姚父正襟危坐,脸上面无表情。

    从进门到现在,姚父始终沉默不语,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看上去倒也是威严十足。

    看他整个过程都十分淡定的样子,看来,如果不是因为他无能为力的原因,那就是他还留有后手?

    不过不管他留了什么,知晓都无所畏惧。

    整个安静审理得很顺利,证据确凿,判决书都已经下了,就算他还有什么后招没使出来,都改变不了姚星前半生将在灰暗的监牢里度过的事实了。

    大好年纪,本该是一边奋斗一边享受生活的时候,却被一道门给限制了自由,浪费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知晓想,这样,应该算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吧?

    毕竟,进了监狱,被磨练的是心智,被限制的是自由,被折磨的是内心。

    不过尽管他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知晓也不会对他产生丝毫的同情。

    他浪费掉的是靑春,而自己,却是被他毁掉了一生。

    无论他受到什么样的惩罚,知晓都觉得那是他应该承受的。

    知晓正看着眼前的红木桌子看得入神,突然被一阵敲击法槌的声音敲醒。

    审判员威严且淡定的声音在庭内上方响起,“原告汪知晓诉被告姚星强奸一案审理完毕,现在闭庭。”

    正当书记员要开口时,姚星突然怒容满面的站了起来,对着知晓冷哼了一声,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道,“你说强奸就是强奸了,当初你他妈都不是处了,那算强奸么?还他妈这矫情劲儿,谁知道你那时候是不是装的?”

    他口不择言,已经失去了理智,一番话说得条理不清,逻辑混乱。

    但是听者耳里却只有一个关键词,不是处。

    没有人料到他会突然站起来发飙,当着法官的面儿撒野,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庭上的两个人。

    知晓也没有聊到他为了败坏自己的名声,能说出这种话。

    最让她生气不是他说自己不是处,而是他表达的意思,让她的怒意从心底顷刻间涌了上来。

    在审判长出声制裁他时,知晓冷冷的看着他,“首先这是一个涉及到隐私的问题,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其次,是不是处女没有议论的价值,难道不是处就活该被你强奸么?”

    她语气淡淡的,却能让人感受到话中的刀光剑影。

    “用如此恶劣的手段犯了罪,你还觉得是别人污蔑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在工作人员将他带下去时,知晓明显看见了他不服气的表情和口型,他说,“下贱。“

    下贱?

    知晓冷冷一笑,这种人,就该坐一辈子的牢。

    就算你进去了,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场上看了这一场闹剧,有些开始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知晓不想去搭理那些闲言碎语,她忽略掉场上所有人别有深意的眼神,在书记员说到“退庭”二字时,心里瞬时如释重负。

    绑在自己身上的最重的一颗**,总算是成功脱下来了。

    她绕过旁听席,从右侧的通道走到后厅。

    原本只是为了逃避那一群人的目光,却看到了眼前走廊处站着的那几个人,在脑子里出现了“后退”两个字时,前方有人突然叫她,“知晓,过来。”

    知晓咽了一口口水,还是迈动了脚步走过去。

    “师傅。”

    她不敢抬头,只怕一抬头就会对上那双冰冷又深邃的眼睛。

    秦言眼里溢满了欣慰和心疼,摸摸她的头,说,“在庭上表现得很好,恭喜你,成功踏过了这一步。”

    知晓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这种事,实在不适合说恭喜两个字。

    秦言拉着身边的两个男人给她介绍,“晓晓,这是你刚刚的审判长,陈彻,这是他的外甥,孟冬至。”

    他......居然是审判长的外甥?

    世界上巧的事情可真多。

    知晓听到那个名字,心里一紧,随即便礼貌的打着招呼,“审判长好,你好。”

    陈彻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笑了笑,“你好。”

    知晓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刚刚在庭上太过紧张没有注意,这下才看清了审判长的脸,倒是有一张十分好的皮相。

    师傅和他似乎很熟的样子,一直在和他谈天说笑。

    一会儿后,秦言和陈彻聊完了,才有空把心思转移到她的头上“晓晓,刚刚庭上时视频已经给你拍下来了,我问你,你确定要把事情公布与众,不顾自己的声誉?”

    知晓点点头,“对,把我马赛克就行了。”

    话音刚落,一直靠在棕色墙壁上的孟冬至终于说话了,“不行。”

    “什么不行?”

    “把这件事,公布与众,不行。“

    他微微眯着眼,看向知晓的视线里满是凉飕飕的冷箭。

    “不行,就是不行。“

    他脸色很不好,知晓也不敢再问,只好和秦言说暂时把视频保存下来。

    于尘不到一会儿就寻来了,和另外两人打了招呼之后,便直接无视孟冬至,带着知晓走了。

    出法院时,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雨。

    卓毅周一几人站在门口正凑在一起说着什么,见她来了之后,脸色微变,静静的看着她。

    直到她一只脚踏入车内,周一才小声喊道,“知晓......”

    她偏头看了一眼,雨幕中,她的脸已经不怎么清晰,仿佛隔了一层面纱。

    他们一行四个人,卓毅周一董星文何岳,脸上神情略有些尴尬。

    想来也是,昨晚才因为她的另一个敌人而对她横眉冷对,这时候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也只有尴尬着了。

    她看着那一群人,抿了抿嘴唇,头也不回的直接上了车。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的,便再也回不去了。

    更何况,他们现在的心理,都是同情,都是可怜......

    她不想要这些怜悯,朋友之间如果出现了怜悯这个词,总有一方会显得特别卑微。

    知晓靠在椅背上,甩了甩头,抛开繁杂的心思,给秦言打了个电话。

    那边说她要和老友叙叙旧,让她先走。

第二百零七章 故事很长

    想来,大概是怕她紧张,所以师傅才没去旁听席的吧。

    知晓不敢抬头,只怕一抬头就会对上那双冰冷又深邃的眼睛。

    秦言看向她的眼里溢满了欣慰和心疼,摸摸她的头,说,“刚刚表现得很好,恭喜你,成功踏过了这一步。”

    知晓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这种事,实在不适合说“恭喜”两个字。

    秦言拉着身边的两个男人给她介绍道,“晓晓,这是你刚刚的审判长,陈彻,这是他的外甥,孟冬至。”

    知晓闻言,身子一僵,不由得感叹世上巧合太多。

    他......居然是审判长的外甥?

    知晓强扯出一个笑容,努力的忽略掉那个“外甥”,礼貌的和陈彻打着招呼,“审判长好,今天麻烦你了。”

    陈彻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笑了笑,“哪里谈得上麻烦,这都是我的工作。”

    他笑得和蔼,对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做法感到十分佩服。

    知晓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刚刚在庭上太过紧张没有注意,这下才看清了这审判长的脸,倒是有一张十分好的皮相。

    唔......一家人的基因都这么好。

    师傅看起来和他似乎很熟的样子,一直在和他谈天说笑。

    不过都是同行,师傅这么出名,能认识审判长也不足为奇。

    一会儿后,秦言和陈彻聊完了,才有空把心思转移到她的头上“晓晓,刚刚庭上时视频已经给你录下来了,你真的确定要把事情公布给媒体......不顾及自己的声誉?”

    知晓沉吟片刻,视线掠过眼前那个面部表情冰冷的男人,眸光一闪,有些心虚的低下头说,“对,把我马赛克就行了。”

    虽然因为姚星的事情让姚家遭到了打击,但是还不足以这一家子蛀虫受到重创。对待这种心肠狠毒的人,就是要用尽一切手段,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更何况,如果现在不趁热打铁,将这件事公布与众,姚家的公司也依旧正常运行,就算股票会跌一些,也伤不到他们的筋骨。

    姚家有钱,那自然就能找到关系让姚星逃离牢狱之灾。

    这样一来,她现在这一番努力,不是全都报废了么?

    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她只需要将这一切的证据摊开在公众面前,利用媒体和公众的力量,便能轻易的将姚家彻底击溃。

    这么好的机会,有什么理由让她放弃呢?

    只要能让那家人受到惩罚,哪怕损敌一千自伤八百,又有何妨。

    她话音刚落,一直靠在棕色墙壁上的孟冬至才终于抬眸,薄唇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不行。”

    知晓终于敢直接看他,“什么不行?”

    “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不行。“

    他微微眯着眼,看向知晓的视线里满是凉飕飕的冷箭。

    知晓缩了缩脖子,心虚的别开眼道,“我有我的考量,你不用管。”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以为还是以前么,你说不行就不行?

    当然,这种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腹诽,是万万不会当着他说出来的。

    他脸色看上来很不好,知晓也不想在说什么,只好和秦言说暂时把视频保存下来。

    看到他们俩的互动,秦言和陈彻相互对视了一眼,视线统一的看向那两人。

    “你们......认识?”

    “不认识。“

    “认识。”

    一个忙不迭的否认,一个却淡淡的点了头,弄得秦言和陈彻两人一头雾水。

    知晓现在着实有些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昨晚那么冷酷无情,视她如无物,甚至讨厌到极致。现在又突然对她管这管那的。

    呵,女人有无数个面孔就算了,没想到男人变脸也可以这么快。

    “看来有故事啊。”秦言看着他们俩笑得春风满面。

    孟冬至直起身,两只手插在包里,似笑非笑的看着知晓,说,“嗯,故事还很长。”

    一旁的陈彻原本脸色十分愉悦,此刻闻言,脸色却突然变得阴婺起来。

    知晓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她心思本来就通透,这会儿也猜出了些他突然变脸的原因。

    这个社会,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人能宽容大度到,看到自家外甥和一个被侮辱了的女生扯上什么关系。

    哪怕他在庭上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审判长,下了庭,他也不过是个会心疼自家人的他的亲舅舅。

    所幸于尘刚好从对面的走廊寻了过来,知晓看到他,蓦地松了一口气。他走过来和另外两人打了招呼之后,直接无视掉就站在手边的孟冬至,和秦言说了几句。

    讲到要告辞的话,秦言看了陈彻一眼,说,“你们先去吧,我和陈学长已经很久没见了,晚点过来找你们。”

    于尘颌首,连一个余光都不给一直冷着脸的那个男人,和陈彻打了招呼,带着知晓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出法院时,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雨。

    初冬的寒风夹杂着细雨飘到脸上,知晓一出门就打了个冷颤,唇色已经被冷得泛白。

    卓毅周一几人站在门口正凑在一起说话,见她出来了之后,脸色微变,静静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直到她掠过他们,一只脚踏入车内,周一才小声的在身后喊了一句,“知晓......”

    她上车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其实知晓和他们之间也就隔了几步的距离,可是这一刻她却莫名的觉得很远。细细的雨幕中,那几个人的脸上仿佛披上了一层面纱,模模糊糊的,怎么也看不清楚。

    他们一行四个人,卓毅周一董星文何岳,几个人脸上神情略有些尴尬。

    想来也是,昨晚才因为她的另一个敌人而对她横眉冷对,这时候突然向人家示好,怎么着也觉得别扭。于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也只有尴尬着了。

    知晓静静的看着远处那四个模糊的人影,抿了抿嘴唇,掉头便直接上了车。

    没有什么值得缅怀的,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的,便再也回不去了。

    更何况,他们现在心里存的心思,都是同情,都是可怜......

    她并不想要这些因为怜悯得来的感情,朋友之间如果出现了怜悯这个词,总有一方会显得特别卑微。

    她既不想自己卑微,也不想让他们在自己面前卑微。

    知晓从窗户看着外面站着的那一群人,思及此,眼眶有些湿润。下一秒一个气宇不凡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只身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手臂上勾着一件黑色的西服外套,背挺得笔直,行走间都飘扬着属于成熟男性的荷尔蒙,只是从他的眉眼间透着些慵懒和傲慢。

    知晓正看得出神,突然看见那个男人一双深邃的黑眸往这边淡淡一瞥,她立马回过了神,心头一慌,急忙让于尘开车走了。

    直到车子已经开出了好大一截,她的心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怕什么?

    不是隔着窗户的么?他又看不见你。

    知晓在心里埋怨自己没出息,只是被人家这么一扫,便心慌到如此地步。

    真是,怂到家了。

    这边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于尘送她回了酒店之后,便率先回了盐市。

    他那边的事情已经堆积了一个多星期,再不回去,他的手下大概要疯了。

    知晓回到酒店便摊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卸去一身的防备,把所有繁杂的事情放到一边,任由身体疲惫下来。

    深夜,酒吧里正是热闹时分,灯红酒绿,气氛旖旎。

    周围桌上的人都玩得十分欢快,唯有靠窗那一桌的几个人,都只是静静的坐着,异常的沉默。

    那张桌上的气氛,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桌上靠窗边的那个男人倚着沙发,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他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透明褐色的液体在杯中晃晃荡荡,渐渐漂浮起一层细细的泡沫。

    他白色的衬衫衣领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眸光深邃,紧紧的盯着桌上手机里的画面,舌尖顶着一侧脸颊,看上去放荡不羁,又戾气深重。

    一会儿后,手机里的视频已经暂停播放了,他视线还停留在已经静止的视频上。周一看了他一眼,诺喏的捡回了手机。

    他半响不开口,那几个人也不敢说话。

    气氛相当沉重。

    卓毅清咳了一声,喊他,“阿至。“

    孟冬至视线从窗外挪到他的脸上,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有事就说。

    “小小刚刚打电话来说,她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孟冬至点点头,便又将视线从他身上挪走。

    许小小?

    昨天和她面对面时,他是怎么会做出这种恶心的选择?

    孟冬至夹着烟的手抬到了唇边,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一团烟雾。

    白色的云雾中,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渐渐向这个方向跑来的小小身影,心里所有的烦躁像是找到了出处。

    他阴沉着脸,对着窗外低声骂了一句,“艹。“

    许小小兴高采烈的跑进酒吧,在看见孟冬至时,脸上都笑开了花,“阿至。”

    她声音绵绵软软的,十分甜腻。

    周一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像是看到的了一坨热气腾腾的大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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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青春年少时介绍:
只一次识人不清,她便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只能狼狈离开。
当她再次归来时,她只想亲手将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通通毁灭。
他说,“阳光与阴影同在。”
后来的日子里,她便独自处在阴影里,看着触手可及的阳光,却再也没有勇气伸出手。

只有当你站在最低处,才能看见最真实的世界。
不要轻易否定一切,当你站起来时,一切都是你的。

曾是青春年少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曾是青春年少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曾是青春年少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