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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心萱萱     农三代的青云路txt下载     农三代的青云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欺负的就是你

    “宴有大宴小宴,有节礼的宴和私人亲朋之间的宴,礼节有西有东,还有大宣礼,若是别家,那大概是按照咱大宣,先是茶,必有茶食,干果饽饽,饭食点心,前菜,主菜,粥饭点心,应时水果点心之后,就是告别香茗,一饮一食,切莫贪吃,总出不了大错。”

    堂伯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桌上的刀切茶食,示意几人茶匙怎么用,茶食怎么吃,特意冲了一回七宝擂茶,又解释了几种凉食。

    “奶油菠萝冻一类容易脏了衣裳,轻易不要碰她,双色马蹄糕,芸豆卷一类又饱肚子或吃或拿,便是用手也可的糕点可以适当的吃些,至于饭食上的轻高面一类最饱肚子的吃食,且莫贪,这样的侯府的私宴,必然不是一时的一顿饭,少则半天多则三五天,从早吃到晚,若是贪食哪一个,到最后什么都吃不下,或是时常去更衣,便要见笑于众人。”

    “这真是吃饭不是吃饭,是受罪!”吴斌忍不住抱怨。

    “也不知谁一开始听了这消息兴奋的一夜未睡。”吴斐嘲笑着堂弟,其实他也是兴奋的,只是不多言。

    “吃这样的宴,说是去发展人脉,但你们身份如此,不过是去凑个数,也别当真,只是注意些大概的关系,切莫失礼,叫人抓住把柄,成为别人的笑柄,于你们日后不利。”

    “就是,这大夏五千年,传到如今,谁家祖上都出过风流人物,便是长兴侯,二十年前又如何?保不齐日后我们也能紫衣金带,若是失礼被人记住了,保不齐就成了一辈子的笑柄。”堂哥吴斐最是好强,看的仔细。

    “前朝的驸马王敦还因为一个澡豆贻笑大方。”

    “但前朝百年多少驸马,就一个王敦留名,纵不是多好的清名,但一介寒门,能娶公主,多少寒门敬仰佩服,有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春华这话一出,连堂伯三人都看向她,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见识不凡。

    “是真名士自风流!”

    “是啊,我们一介寒门,能到这长兴侯府上就算是成功。”

    堂伯领着几人也不再纠结具体的程序,谁知道呢?

    又有谁知道她们这些小角色?

    然而,就是这些小角色,也少不了麻烦!

    不过片刻,只见一个大饼脸,脸上开了染料铺,鼻青脸肿,身着锦衣朝靴束了紫金冠的十六岁少年踢开门,身后六个黑衣黑袍卷起胳膊的仆从手里各拎着一根木棒,“姓于的,你们是什么东西,我的人也欺负!”

    稀眉弄眼的书童当先指着春华,说,“爷,就是她,她说你姓李算个啥!”

    “可不敢,小的算个啥,敢这样说您?”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春华几时见到过这个阵仗。

    “你可是住在302室?”

    “我昨天才到那里,今天就只有我们一波儿,实在没见过什么旁的人!”

    春华想到了李贝,想来,今天打这李姓的皇亲的正是李贝。

    “好好好,连你这样的小东西都敢摆弄我了!打,给我着实的打!”

    稀眉弄眼的当先就上前,左右给了春华两个嘴巴子。

    春华那脸顿时肿胀起来。

    春华顿时气冲霄汉,趁几人不备,一脚踢向稀眉弄眼的命根子。

    抢到锦衣少年身前,双手扣住他的脖子,只将他脸勒的虚青,“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打啊,既然知道我是谁的人,打啊,再来两个嘴巴子啊,打啊!”

    “啪啪啪!”

    这操蛋的世道,若在资讯发达的时代,这种我爸是李刚的人,总有地方给人一个公道。

    “好囚攮——们,还愣着干嘛?”

    几个仆从当先抢上来,却不想春华勒的太紧,甩不脱,其中一个抓住春华的脚,手里棒子眼见要砸到春华的手肘。

    “小妇养的,动兵器了!”吴斐叫唤着,抡起水壶就将那棒子甩了出去,延华也踢到板凳,绊倒稀眉弄眼身上,抡起书包,一包书三四公斤顿时将这稀眉弄眼砸晕了。

    堂伯本是大厨出身,抢过仆从手上大棒,手上都是劲儿,几个脑满肠肥的仆从再没想到这几个乡下的泥腿子敢反抗,好几个都怔怔的痴望着,几个回合下来,几个仆役被爷孙三人系数打到。

    包厢外面的人见了这动静,也有称愿的,从四面飞出几个茶杯水壶打太平拳的,也有拍着手儿乱笑,喝着声儿叫打的,登时间声音鼎沸,大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整个包厢围了起来。

    堂伯见不曾走脱过一个人,立马给吴斐使了个眼色,吴斐心领神会,从人群中挤出去,去寻王家表哥送信。

    堂伯见吴斐飞马而去,心下一松,朝赶来的掌柜以及众人一躬身,朗声道,“不才洛阳城一味鲜东家,因儿女新近考入天一,来此聚餐,不想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有人竟然在这酒楼破门而入,携枪带棒。追打食客,我等不明所以,只得奋起反抗,不知掌柜可做得这证人?”

    掌柜一抹汗,左思右想,见众人的指指点点,也知道这吴家一来无辜,二来做事有章法,也不是全无依仗,若是自己当着众人不做这证,日后在这达官贵人云集的昭明县也无法混了,只得陪笑,“尊客说笑了,这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的真真的,确系这位客人带着人入门打杂闹事,大宣律明文规定,在公共场合打砸的,被害人可以施行正当防卫,昔日延康女帝当太子时因追打出轨驸马尚且拘留过15天,何况其他,这事儿,在我们酒楼出了,我们必然负责到底,今日尊客消费全免,以做压惊之费!”

    堂伯顿时送了口气,同掌柜侯在一旁静待治安署来人。

    紫袍少年见状,许是有其他的顾及,冲下属一努嘴。

    稀眉弄眼一见,顿时仰头上前,红肿的脸有些可笑,“今儿这事儿你们若是要抓住不放,可仔细了,咱们爷是带双龙冠的,叫那小娘皮赶早的给爷跪下,赔个不是,事儿算完!”

    跪是不跪?

    看着为了自己同权贵对质的堂伯堂姐,春华牙一咬,就当在3演古装剧了,为了这样的亲人,值!

第十七章 穷是原罪(补)

    “且慢,”堂伯拦住春华,“不知尊客可是宋王王子,不才昔日也在洛阳见到过几位王子,也曾得唐王二公子英郡王亲眼,蒙他垂怜得去门上拜见,今日得见王子,素闻宋王仁厚之名天下皆知——”

    “什么王子,快些给我滚!”

    “事儿可能了?”

    “我说的,日后他几人是我李炻罩着的人,若在学院里被针对,唯我李炻是问!”

    “还不快谢过李同学?”

    “谢过李同学宽宏大量!”

    “谢过李同学!”

    “谢过李同学!”

    “我们洛阳也有几样特产他日必带谢礼向李同学致谢!”

    堂伯恭敬不失礼的朝李炻一拜,李炻不在意的向后挥挥手,领着一众随从又雄赳赳气昂昂的朝楼下走去。

    临了,稀眉弄眼高傲的扔给掌柜一个小荷包,掌柜的过后打开,是一把金叶子,据春华目测有十两金,一两金核十两白银,一两白银1000文,十两核十万文,足以抵消掌柜若是的桌椅碗筷了。

    “他倒也坏的坦荡!”春华悻悻出声。

    “跪下!”

    在掌柜的新收拾出来的包间里,待没有了人,堂伯厉声斥责春华。

    “你可知罪?”

    堂伯惊讶于春华的胆大,对这个很能惹事的堂侄万分头疼,十分后悔,不过两天就能对王子还手,时间一长,胆子再大点,自己儿女很有可能被带累。

    春华想了想堂伯的维护,略做挣扎,老实跪下,头却扬的很高,“不知春华错在哪里?”

    “阿爹,春华确实是无辜的,她先前对那小厮也是低声下气,谁知道今天不知道这主仆二人又是哪里烧的邪火,故意拿我们出气!”

    延华看不下去,在她看来,春华不过是个小妹妹。

    “你还没错,你出生不如人,这就是天下第一大的错!”

    “出生不如,堂伯又为何将堂姐送到这天一?我出生不如人,我比旁人努力百倍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一天比一天进步一点,总有一天能闯出一番天地。”

    “口出狂言,出言悖逆,你有本事且去闯!”吴辉是真的被这个堂侄惊到了,没想到她如此不服管教。

    “你给我滚!”吴辉大桌一拍,双眉气的倒挂,脸涨的通红。

    “春华你先去宿舍。”延华也看出了父亲真的生气了,连忙将春华推出门去,吴斌跟随在后,送她回宿舍。

    “阿爹为何发这样大的火?”给吴辉端上杯茶,延华小心的询问。

    “你以为,今天的事儿算了了吗?”吴辉一脸愁容。

    “那宋王子不是说了,日后在学院里不动我们一根毫毛?”

    “那你们结业之后呢?”吴辉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们来天一是为了学历,日后出入官场能有个敲门砖,今上如今除了华盛公主是女子,只有宋王、唐王两个皇子,连我们洛阳的街头小儿都知道,今上只会立男皇子,宋王居长,皇位继承,立嫡立长,今上无嫡,虽唐王贤明,但这皇位十之八九在宋王身上,得罪宋王子,嫌命长么?”

    “但,春华是无辜的!”

    “女儿啊,春华是无辜的,但她的性格过于刚毅,刚过易折,今日她若忍了那两巴掌,原不会有什么事儿,唉!”

    “那为何爹爹你又出手?”

    “咱是谁家,是老于家,当年提刀追砍延康女帝的老于家!”吴辉说完,就似风吹过的灰烬一样由红转白,暗淡下来,“但如今是今上,一本《夏史》株连了庄家十族,皇权辉煌不可触犯,这六十年,多少显赫的大家族说灭就灭,我们算什么!”

    “何况,有宠的王子谁身边没有暗卫,如何叫一个小丫头近王子的身——”

    “阿爹你明明就是看不下去!”延华一语道破自家爹的小心思,“不然你大可看着春华挨揍。”

    “是啊,你老太说过,咱家不管是那一支,打断骨头连着筋,当年像我们一样的家族,还有谁家有产业?”

    吴辉转眼明白了女儿的小心思,“但春华的脾气不能不磨,她比你的出身还要不堪,有这样的一副脾气,迟早要闯大祸,不如退一步,你大奶奶手里攥着钱呢,日后必然给她备一副好嫁妆,有咱们给她撑腰,总有一份安稳日子过。”

    “阿爹你不知道,春华是个难得的读书之人,这两日教给她的知识一点就通,若是科考,必然是个好大学的苗子,就这样送她回乡下,她同我虽只相处两天,却如真的堂姐妹一般。”

    “打虽然打了,但打宋王子的可是春华,我们若不处置,这事儿就一直不算完,这算是对春华最大的保护。”

    “但——”

    “世翁多虑了!”只见王家姑妈之子王萱推门而入。

    “今日打人的,是宋王四子,其母为宋王侧妃,在他出生时就殁了,如今王府中是贾王妃当家,我家三婶正是贾王妃同胞妹妹,何况我本是荣郡王的伴读,历来同诸位王子有些往来,这位四王子虽爱惹事却不是个记仇的性子,同旁人不同,敢得罪他的他反倒爱同人相处,最是古怪的性子,他今儿即说了护你们周全,绝不再事后找麻烦的。”

    “有王世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此次小女得入天一,多赖世侄提携,今儿好容易能遇到,不如坐下饮一杯,以尽地主之谊。”

    “世翁说笑了,你远道而来,该是我接风洗尘才是,至于于家堂妹的学业,实赖庆郡王的力,王某虽有心却没有这个本事,堂妹只管安心学业,日后自有你的前程。”

    吴家父女俱是一惊,不知道是福是祸。

    “敢问世侄,庆郡王如何会出手,这当中的内情,可否告知一二?”

    “我从府中侍卫处打听了,只听说是你们于家的一个表妹随手帮了乔装打扮,体察民情的庆郡王的一个小忙,他投桃报李出的手。”

    王萱恐吴家父女不知道这恩惠的重要性,又说,“庆郡王是今上最为疼宠的一个孙辈,其次是英郡王,若非唐王淡薄名利,这太子之位早定了,饶是如此,今上也数次同长兴侯言及此,欲立皇太孙,所有王孙公子唯他二人于宫内养活,可见隆宠。”

    “皇恩浩荡!”吴辉当即对着皇城方向一拜,又拿出些不咸不淡的话来同王萱应酬。

第十八章 结伴而行

    冬去春来,洛南县的天光秃秃的,满街的榆钱树只剩稀稀拉拉的树枝,就像于家稀稀落落蜿蜒而出的人丁,看着不若杨树那样显赫,但扎根神,从树枝里都挤得出蜜来。

    于家老宅还是那样热闹。

    “这次我也从你奶哪里听说了,这个学咱能上就上,若是上不了,咱也不怕,有这一百两金子,咱能说个怪好的婆家,便是你弟上学有你奶呢,啊?”

    于家妈妈摸娑着手里那沉甸甸的半公斤的金叶子,想要挤出点眼泪都困难的不行。

    无形当中,对这样能挣钱的女儿多了几分疼爱。

    一百两金子那是640克,算300一克那也是二十来万,可以在如今的洛南县城买套于家这样的小院子了。

    “您就勤等着享福吧!”

    春华不在意的笑笑,这才哪跟哪,好歹穿越一场,不做出点事业也就罢了,连几个亲人都养不活,那不如买块豆腐撞死也罢!

    不,不行,院里过年用得豆腐此时冻的比砖头差不了多少,还是能撞死人的。

    春华背着于家妈妈特意为她缝的牛皮双肩包,拿上装了小白菊和枸杞的菊花茶,亲亲可爱弟弟额小脑门,出门,再不回头!

    豆腐店门口的马车边,大伯娘也在对吴斌絮叨着在学院的点点滴滴,从年节放假刚到家,大伯娘就对着堂哥一天三顿的开小灶,顿顿红烧肉,补的春华都胖了两斤。

    从衣服的缝补到学院里同学书童相处的点点滴滴,大伯娘那是不厌其烦的絮叨。

    “去了,好好上,给咱老于家上出个大学生来!”

    于奶奶肃着脸嘱咐,积威深厚,两人连连点头。

    临了,于奶奶一人给塞了一个小袋子,掂一掂重量,不用说,不会是铜钱,只怕是银锭,于奶奶破血本了!

    同吴斌相视一笑,一挤眉,车子发动了,

    一匹身强体壮的大青骡,拉着车斗快步向火车站奔去,不时的打两个响鼻,临了到半路,落下几个马蹄金,不时的有小孩子用破箩筐将马粪捡去,马粪一文钱一斤,除了专做这买卖的人,还有官府会补贴一文,算下来这些小孩捡一天,能赚个三五文,又够一个糖人,半斗三合面,拿回家,又少不得家里人夸赞。

    如今的大宣国富民强,只要肯干,少不了饭吃。

    这次有经验了,她们带的都是钱,只是火车上人又多,条件有限,供应的盒饭不很美味,少不得压岁钱更丰盛些的吴斌在车站破费些,买了几样好零食配车上的稀饭馒头就咸菜。

    头一样,便是洛南县有名的卤牛肉,色泽红艳艳的,又耐放,包在油纸袋里,两斤牛肉合200文,两角银子,两只卤鸡同一兜子茶叶蛋,三只牛肉细粉烧饼,还有一小半袋子家里收的核桃和糖炒栗子。

    火车行了两个时辰,叫好饭,刚摆开,就见堂姐同堂哥两人背着简单的藤箱随人流上了车,临开车,只见岳怡雯斜挎着个帆布包,姗姗来迟,绮罗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不紧不慢的随着移动的火车往座位出移动。

    “你早就想吃的卤牛肉!”春华帮对她助力良多的绮罗将包放在座位底下,两个堂哥将箱子放在行李架上,几人刚好围着桌子吃起来。

    “这牛肉,桂皮味儿重了些,甜了!”岳怡雯按照惯例挑剔一番。

    “你这次过节又长了几斤?”延华不客气的嘲笑好友。

    “高家哥哥说了,不在乎我多几斤肉!”岳怡雯不在意的笑笑,显然很满意男友的不在意外貌。

    说来好笑,一个是天一的山长之子,一个是洛阳城的久富之家,二人同厨房没有多大的干系,偏偏都有一颗吃货的心,当时为争学院中的最后一只蟹黄包文斗武斗吃斗,以岳怡雯险胜对蟹黄年份的了解,从而不打不相识。

    比起延华和吴斐,简直是身份互换。

    “世界如此复杂,读的书会误人,认识的人会误人,唯一对人有好处的只有美食,难得糊涂!”

    岳怡雯对自己的吃很是自豪,九死不悔。

    “吃吧!”延华笑着将一壳剥好的核桃塞岳怡雯嘴里。

    “到长兴侯府的衣服你们准备好了吗?”岳怡雯叫唤着,显然为好友做了准备。

    延华此时显出老到来,也不叫破,着急的一扶额头,笑道,“唉,这洛阳我们回来就过节了,哪有什么好衣服好料子,纵有,那也到不了我手上,可愁坏我了,少不得,你将你去年同你高哥哥约会那件百蝶衣拿来我穿,总不能丢你的脸不是?”

    “那那行,那是长安一等一的豪门府邸,你穿那个去,被认成丫头被贵人呼呼喝喝可有你受的,唉,这可怎么办好,我爹娘只给我这一件,也罢,我总随王家表哥去过几回,总算识得几个人,这衣服让给你吧,只是,”

    岳怡雯不舍之色大盛,“你千万仔细的穿,别叫碰破了,火星子点了,为这件衣服我同阿娘磨了整个年节!”

    “我的好姑娘!”绮罗放下手中的鸡爪子,扶头笑道,“好姑娘你真是年里螃蟹吃多了人也直肠子了,表姑娘逗你玩呢,你的还是王家少爷送来的,咱们家大姑奶奶做事向来周全,从他们家手里发的帖子,怎么会没有表姑娘的衣服?”

    “好啊你,又耍我!”岳怡雯转眼明白过来,“今儿我可不饶你。”

    说着拿着油手往延华脸上抹,延华早防备着,岳怡雯抹偏了,一下抹在春华脸上,倒叫同吴斐们斗地主赢零花钱的春华唬了一跳,随后她也不甘示弱的抹起来。

    吴斐笑看着几个小妹妹打闹,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这份温馨一直延续着,温暖了日后的岁月。

    “长安到了,各位长安站的旅客,长安站即将到达,请预备下车的旅客准备好下车。”

    “王家哥哥直接来接我们,你们赶紧收拾一下,注意看接站口的纸牌,长安人多,当心挤散了!”吴斐再次嘱咐了下弟弟妹妹们,同吴斌一前一后的护送着姐妹们下车。

第十九章 竹马青梅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几人寻声望去,直接车站口的杨柳旁,一位身材修长,眉清目秀的少年摇着折扇,吟诵百年前的大诗人韩愈的《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的诗。

    清清郎朗,杨柳依依,阴雨霏霏,陪着面白无须毫不油腻的少年郎,春华也明白为什么古时候宫斗剧里面的帝王就是知道一些巧遇,也仍就愿意宠幸制造这些巧遇的人。

    厮情厮景厮人,正是最好的一副图——《恰同学少年》。

    看着这样的人,春华不禁有些怀念起自己那些充斥着小苹果的高中岁月。

    当然,这个少年自然同春华脑袋里的粉红泡泡没有多大的干系,这是岳怡雯的表哥,长安王家二房的长子王葙,年方双十,同年芳二八的小岳岳正是天上一双的青梅竹马。

    不同于精明强干,立志走生意场的王萱,在旅贲军任职的王葙不像哥哥反而像是弟弟。

    “大哥你真是好样的,往日里说的多热闹,这不过才定了亲,就把我们都抛脑后了,去年说好的今年年节里一起去樘柘寺看我们放生的那条鱼然后扑雪人的,如今你倒是转眼就忘记了。”

    岳怡雯见了王葙,先是一喜,随后就狠狠的掐了一下王葙的胳膊,显然是将事儿气到心里去了。

    王葙的眼睛一直随着岳怡雯,见他恼了,连忙解释,“旅贲军负责长安的护卫,今年尤其的紧,三五日便是一次点兵,别说是我,便是我上面的果毅都尉,都只是一天天的看着闺女的小像发愣,便是我阿娘,也有一月没见我了,这不今天刚换防,我一听说你来了就马上过来了。”

    “这还差不多,好兄弟,讲义气!”说着岳怡雯朝王葙的肩膀比了比拳头,王葙配合的将一米八的大高个缩成一米六的小高个,同表妹比了比拳头。

    “公子又难为小的,若是叫夫人知道了叫表少爷们淋雨,又是一顿《道德经》好抄,上次为了给你们买那樱桃毕罗抄手,小奴手肿了两天。”

    王葙的小厮显然跟他们玩惯的,就这样嬉笑着引几人上了马车。

    “就你忠心!”王葙瞪了心腹一眼,这才将目光转移到几人身上,延华同岳怡雯同岁,吴斐和吴斌都是一米八的大个子,“你们二人日后若是想从军,只管找我。”

    显然王葙是见才起意,说好听点是求贤若渴。

    吴斐两人连忙见礼,王葙点点头,绅士的将一团孩气,尤带着婴儿肥的春华抱上车,“这个小妹妹长得真好,有几分面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的。”

    “又胡说了,她自小在洛南,去年才到的昭明几个月,你从哪里见得?”岳怡雯忍不住嘲笑起王葙也开始口花花。

    “我若说面熟,就当做老相识,岂不好,偏你又嫌这嫌那的!”王葙笑着顶了回去。

    “煌煌有唐,巍巍长安,自汉有长安至今,已一千二百岁,尔等作为咱大宣人踏上长安,足可自豪!”

    “别听他瞎说,”岳怡雯笑着解释,“咱表哥正是这长安守卫中的一只,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勾栏瓦肆,但凡有刑民之事,当然是治安官管。”

    “咱家这位,你们抬头,看看看,看到那一座一座的望楼了吗?”

    看着在整齐的房子中间高高的望楼,春华也不禁有些身临其境的兴奋,还有巨大城墙上白底彩漆绘制的昭明女帝远洋航行相写实飘逸,用整块整块的大理石雕好,拼接成立体雕塑群。

    真真是穿越女的楷模,世人意淫的成就,写小说都不敢这样写。

    “那望楼中的守卫就是他们,但凡城中有暴动,就是他们出动的时候,凡旅贲军出动必有大事。”

    “算你识货!”王葙一笑,“不过你说的没错,汉长安在渭水北,秦长安在东边,自隋唐选中这八水绕长安之势,水陆通畅,坐镇关中,可保咱大宣千年的基业。”

    “为什么这长安要搬这么多次?”像欧洲的巴黎,意大利的米兰,为什么这长安的选址要搬来搬去?

    若不搬,到后世岂不是又一个硕果累累的古都?

    王葙也不好说,只是捂着嘴笑,倒是岳怡雯笑眯眯的说,“当然是因为它臭啊,数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所有人的屎尿,就是有专门的人买卖,还是有不愿意交那一份钱的。

    原来的长安,到了夏天,那叫一个蚊蝇漫天,不过自长安重建,不过按照原先大兴城的规划扩大了两倍,大修下水道,严格控制长安人口,修建公共厕所,这才大大的改善了长安角落里屎尿漫街的状况。

    城市绿地,大量的草木灰从城内收集,在公厕旁边专门的地方做堆肥,又用这些肥料来养护树木。

    如今的长安就好比是现代的伦敦,精致漂亮各有特色的古建筑,成片的绿地公园,政治中心为主,旅游业为辅的格局让长安充满了迷人的魅力。

    她们自然没有入住大宣市政厅旗下的酒栈旅社,而是从新昌坊和升道坊交接处的火车站直接往西走第四横街,过两个坊来到永乐坊向北,走一个坊,就到了目的地,王家的大本营——长兴坊。

    王家显赫数百年,枝枝蔓蔓盘根错节,家中文风最盛,每家或多或少都有能读出书来出仕的,是以这两百年来虽然有诸如萧、谢之类的豪门离京远走,王家却留了下来,如今这长兴坊又被人笑称王家坊,王葙家就在这长兴坊以西,就在王家主宅后廊上一座占地三亩半的三进宅院,王葙之父同王家家主是堂兄弟,王葙之祖同上代王家家主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到了到了!”

    只见门口迎候着几个衣着华丽的插金戴银穿绸的丫鬟。

    “老祖宗传令要见见几位少爷、姑娘!”

    “老祖宗传令要见见几位少爷、姑娘——”

    几个四五十岁的婆姨簇拥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大丫环迎了上来,那丫鬟不经意的扫扫衣摆,见几人行了礼,笑道,“老祖宗听说几位远客到来,特意传唤,一起吃个晚饭大家热闹一回。”

第二十章 春日宴

    穿花越柳后,在鲜艳红漆映照的煊赫王家,老太君同王大夫人和贾家二婶见了几个小辈,吴斌留在王家,春华同绮罗被丫鬟引到了茶房里。

    几个大丫鬟看着她们说笑了一阵,问清楚来历,也便罢了。

    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老嬷嬷候在一边,不时的跟绮罗打听岳怡雯的事儿,话里带刺,妄想扒开绮罗的脑袋,从中挑拣出岳怡雯的不妥好去邀功。

    边上的人都不时的递过几个眼色,幸亏绮罗较岳怡雯更为机警,遇事只说平日不过跟自家姑娘学舍、宿舍、图书馆,三点一线。

    春华不懂其中的规矩,她们见她位卑,她又年小,约莫是王老太君当做乐子来看,一人给她抓了把瓜子,细细解释了这瓜子的不同凡响,便将她略过了。

    天色熹微,正在她将园中的仙鹤打量完,只见一个衣着红艳,头戴珠翠,王熙凤一样的人含笑送他们出来。

    岳怡雯同春华们眨眨眼,便同王葙一同出了大门,走过一条热闹的卖夜宵小酒的小街,便是王府。

    小巧的乌头门此时大门洞开,只见一个胡服高髻,肩下带着银臂钏的女仆候在门后,见了她们,先带上三分笑,

    “夫人听说你们今日过来,早烫了两坛上好的惠泉酒,买了一条尺长的黄花鱼,此时刚刚入味,吃起来最是鲜美!”

    “又讨扰姑姑的好酒吃!”岳怡雯双眼放光,“我阿爹同姑姑带了好些个土物,不日到递铺,我就只带了一张嘴,也不知道能吃上鱼不?”

    “姑娘莫恼,凭它天下顶顶好的物事,只要咱将军府有的,姑娘只管使用,才是正理。”

    “倒要心口一致才好!”

    “姑娘受委屈了!”

    岳怡雯吐了吐舌头,笑的没心没肺,“有好吃的就没有不开心!”

    说的话倒叫人不好接,大家见都是一家人,左右看看,一哄而笑,也就罢了!

    在王府的日子总是开心的,堂姑姑、堂姑父公务繁忙,总是修了年假的王萱弟兄俩领着去见识了皇宫城门,曲江池,大小慈恩寺,去碑林临了贴,在小贩们售卖的木牌上许愿一样,仿照人家提名。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曲江池畔大大小小林立的酒馆一条街,不时有学者,不同党派的人在哪里开书立传,当店赠书,为的是传扬自己的思想和文名。

    还有芙蓉园里大大小小的游园会,春华有幸参加两场。

    年轻人的浮华热情,名妓,马球,各种小比赛,年长人的奢华,美食,人情世故的交锋。

    值得一提的是王葙的未婚妻,爽朗大方,世故圆滑,虽然二人彼此少点什么,但合该是一对能过得很好的门当户对的夫妻。

    岳怡雯倒不以为意。

    有了这两场宴会打底,听说延华要参加长兴侯府春日宴,延华也多了两个一同去的小伙伴。

    到三月三春日宴那天,天气晴的很好,虽然冷,但好一个姹紫嫣红。

    蜀锦、吴绫,香云纱、流云锦,魏晋衣冠的高袍大袖,唐宣衣裙的富丽奔放,芙蓉园的门口,香气像寺庙里年节上烧的高香一般浓烈,候在门口等待进园子的车队将入口处三条街道占的满满的,浓烈的香浪冷风阻挡不住,四散开来,弥漫着漫天金币的味道。

    “那是门下省谢尚书的孙女,她是当下最热门的英王王妃人选。”王家主支出身的王大小姐显然很在意这点,用团扇遮住半边脸,小声同延华普及。

    正说着,之前前面有乐声,一队马上的仪仗一路逼让开人群,一架七宝宫车呼啸而至,不用多言,只听门口守卫报:

    “安逸郡主到,诸人避让!”

    门前众人,包括那谢家的姑娘都躬身行礼,只见车上沙罗中伸出一只描了红色蔻丹的手,肤色白的刺眼,显然涂了粉,那手一挥,车子便扬长而入园中,人群又开始沸腾起来。

    “这是宋王长女,贾王妃唯一的独女,宋王极爱此女,她日后,很有可能成为全大宣最耀眼的公主。”虽然王大姑娘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不认同,但她并没有说什么贬低的话。

    车子一点点往前面移动,接下来的人王大姑娘做了简单的介绍,都是整个长安城最炙手可热的豪门大族的王孙公子。

    在这些人中,有春华见过的李碚、李炻,也有她未曾见过的英郡王李碹,俱是从车辇上一闪而过。

    其中在她们前边六米远,有一个少年吸引了春华的注意。

    那是一个身穿呢子格子文士斗篷,身着长燕尾服的十四五岁的少年,干干净净的脸,笑着同友人正在说话,脸上有两个酒窝,身形略有些单薄,许是感觉到了春华的注视,抬头对视两秒,便是友好的一笑。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正是这样的感觉,好明亮的少年。

    “看上了?”王大姑娘一听,顺着春华视线飘去,捂着嘴笑,调侃道,“这是个好少年,只可惜,身份过于显赫,正是那安逸郡主极力想嫁之人,她去年刚入京城便放下话来,谁敢嫁她便是同她为敌。”

    “明月昭昭不是我等蚁民能想的,我嗑他的颜就好了。”这不是跟现代的偶像明星一样?

    “只不知是谁家的少年郎?”能得个手书签名也好啊!

    “嗑颜?”王家族姐又是奇怪的一笑。

    但她有些喜欢春华不攀附的性格,为她解疑,“这是瑞景亲王的一只,虽然姓程,但也是皇族,只是他们这一支从来不热衷权利,爱好学术,正是昭明女帝的后裔一支,据说富可敌国,虽不是皇族,但整个大宣谁不敬他们三分。”

    说着王大姑娘脸上还带了几丝敬仰,“当年延康女帝不愿结婚,还曾想从他家过继子弟入宫为皇,被当时的族长拒绝了,他正是那位族长的三世孙,当年若是他曾祖愿意,他也是妥妥的皇孙,让国之义,拥立之功,连圣人都礼让三分,他们家从来婚嫁自由,这一百多年也娶过平民,你若是有科技天赋,他日考入研究院,还是有可能的。”

    “真是宁静淡泊!”春华讪讪的一笑。

    “嗯嗯,他家是整个长安大家都想嫁入的豪门!”

第二十一章 第一美人

    美人绝色,倾城多娇。

    春华作为一个也算是泡过吧追过剧的人,从没想到在这古代能遇到这样的绝色美人。

    在芙蓉园里有九九八十一景,取九九归一之意。

    就像平行世界后世的圆明园。

    它既有高大的砖木结构的华丽煊赫的明堂,也有飘逸隐逸,遍植菊花的东篱,幽静旷达的以竹林七贤为主题的文会圣地群贤坊,临水质朴的诗圣草庐,险峻奇绝的湖心太白醉酒寿山石雕的陶然亭,西有慈悲圣洁的高达九米观世音金相,东有肃穆庄严的等大三清玉像,北有历代大宣皇帝的政史博物馆,南有全钢制造,极具现代感仿佛穿越的科技苑,这座皇家园林经过两百多年的修造扩建,占据近十坊之地,建筑大开大合,绚丽多姿,是一个博物馆聚合之地。

    在大宣,到了本朝,除了获准允许的学生,这是平民难进之地,今天,当然对于这些被长兴侯获准的宾客是可以随意游览的,所有获得允许的人甚至每个人都在芙蓉园明堂东南角的如意苑和复道行空的长乐楼拥有一个房间。

    长兴侯的春日宴一年一度,一度三天,是整个长安的盛世,一票若是能转卖,价值百金。

    这场有着近两千人,连带奴婢近五千人的盛大聚会,主会场正是明堂,在这一座高290尺全砖石土木结构的大宣第一高楼里,从台阶上就铺了红线毯,整个一楼大厅占地7200平米,呈圆形。

    金色宝象文的毡毯上,陈设着雅致简单的红木几同妆缎坐褥,左上角清一色的描金添漆捧盒,四周环绕着大大小小的木轴转盘,此时转盘上有上百名舞者随着屋角的乐队演奏的宴乐做胡旋舞,舞姿曼妙,罗纱飞舞,肤白貌美,浓妆高髻,就像敦煌壁画里的佛国净土。

    众人陆续入座,春华跪坐在延华案几边上,侍从自然是没有位置的,甚至在大宴开始之前她们还必须离开,但不妨碍春华用那双眼睛当扫描仪,可能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

    整座明堂它展示的是整个夏人的历史,从开天辟地到夏商周春秋到如今。

    “学士们将开天辟地以来天下都认可的仁人志士的故事都编辑成册,分作若干个小故事,由每年最出色的画师将感兴趣的故事雕版画制,二楼,三楼都供奉着开天辟地以来至今大夏的古圣先贤,所有的皇帝,有大作为的王侯将相,民间奇才,除了塑像,至今未完,这是昭明女帝主持修建的一项千年万年的大历史。”岳怡雯也算昭明女帝的小迷妹,忍不住科普。

    “昏庸的皇帝也在?”延华好奇的发问。

    “‘这些都是大夏的历史’,这是昭明女帝说的,‘一个国的成功不仅在一人,失败也不仅在一人,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当日的唐王侧妃的父亲本是外族,后带人来投,忠心为国,成为国之柱石,延康女帝当日因病去世,他更是在陵成之时自尽于墓前,成为流传天下的忠君佳话,因此英郡王虽有外族血统,却是今上中意的继承人热门。”

    “她们——”春华好奇的发问,“有男女之情吗?”

    怎么就自刎了,殉情自杀?

    “天下是有这一说,但实际不是,”王大姑娘笑着说,“老国公母亲是外族的族长继室,举族做嫁妆嫁进去,结果没有几年人没了,族人饱受欺凌,老国公更是过的不如奴隶,没想到延康女帝待他不俗,福泽后代,毫无芥蒂,他们族里有为自己认定的主人殉葬的风俗,他们认为是荣耀。”

    春华和延华面面相觑。

    忽然只见大厅里喧哗起来,只见诸多奴仆包括一些小门户的客人齐刷刷的朝门口看去,只见一副花车上从甬路上徐徐驶来,上面是一个打扮庄重繁复华丽的女子微笑而立,身边乐声晴朗,呼啸而来。

    “京城第一美人冯茜茜来了!”

    “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热烈的议论开来。

    及至将轮盘抬如大厅当中,只见冯茜茜引声而歌,歌神曼妙空灵,确实是后世歌手满天飞也能排入一流的好嗓子,更绝的是体态优美,舞姿妩媚,透出时下很流行的那种野性之媚同她本身的清丽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形成一种独特的吸引力,更兼舞台、服装、妆容,她精致立体完美的五官。

    全部加在一起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虽然人员众多,但大家自动把目光汇聚到冯茜茜的舞台上,仿佛自身带了聚光灯。

    “不愧是长安第一美人!”延华赞叹着,春华拼命点头。

    “这才哪跟哪!”却不想王大姑娘抿唇一笑,却不做声。

    想要追问,只听台上一太监细声唱道,“圣人亲至,长兴侯至,无请柬者,退——”

    仆役们收回留恋的目光,一一列队往门外退去,春华刚要走,不想王大姑娘拉住了她,“你忘了你也是有请柬的?”

    是了,因为不曾注意是她们谁帮的忙,长兴侯府给两人都发了请柬,堂姑为延华和春华都准备了衣服,春华的虽不名贵,却也精致可爱,坐在席间也不突兀。

    “我——”不属于这个阶层何必节外生枝?春华想退。

    “你不是好奇为什么大家对冯茜茜都不怎么稀罕吗?”王大姑娘忍笑,说,“你以为我是会在意别人的外貌超过我而睁眼说瞎话的人?”

    “姐姐别说她,我也是这样想的!”岳怡雯笑着说。

    “小岳岳你也是没见过真正的市面,你们等会儿亲眼见着就知道我为什么那样说了。”

    王大姑娘招呼一旁的侍女又拿了个坐褥和碗筷过来。

    一切弄好,不过片刻,只听外边九声响鞭,太监在上主持,众人俱拜服于地,春华透过身前密密麻麻的腿腿脚脚,只见到了当今皇帝明黄色的鞋子和袍子脚。

    行过礼,皇帝说笑着,“你们只管乐,我今日因为天短了,不敢睡中觉,想起你们来了,也来凑个趣儿,今日到这里我也只是客。”

    春华几人都没有经验,学着王大姑娘只是低头装摆件。

    只听堂上想起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就似低压的大提琴压上了韵,听的春华心里像有把羽毛刷子刷脚底板,“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都是您的,什么客不客的,只是您抬举,这原本就是我们凑在一起,攒个份子,博您一乐,如今这话倒分了你我,莫不是金岁要布万寿节,为了免了臣下的赏赐,特做推辞?”

    “你这人,再不肯吃点亏,眼瞅着也是做人夫,即将为人父的了,还是这样的赤诚心性,我知你一心为我,年节上的礼,便是少了全天下的,也少不了你的。”皇帝朗笑。

    底下的大臣心中有心病的,听了这话,都松了口气,便有谢尚书几个满头银发的老臣当先而出,一个个向皇帝敬酒。

    酒过三巡,看了几支舞,皇帝便在长兴侯的护送下坐上御撵回宫。

    显然,连春华也看出来了,皇帝出来这趟就是为了给长兴侯站台,事儿一了,也就没了兴致面对下面乌央央的一大群人,年轻时他喜欢彰显权利的盛宴,年过七旬的皇帝在这难得的假日还是想休息的。

    第一天宴席主客已去,吃过花样繁多,材料珍贵的温吞菜,年长一辈的客人便同长兴侯上二楼雅室一聚,也就散了,留下来终席的小辈们有去指点舞娘的,有扎堆闲聊的,有拼酒赌拳的,至晚方散。

第二十二章那个姐姐,你的鞋子掉了

    对于所有没有后背可靠的人来说,选专业同嫁人娶亲是一样的,选对了幸福安康,选错了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当年出身小镇,她选的专业正是当年大热的电子商务。

    可想而知,到这里,日后的生活是春华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学院是一定要考的,专业一定是她喜欢的,还得是有钱途的,这是件值得思考的问题!

    进入芙蓉园,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同于岳怡雯只去看自己喜欢的,从第二天气氛松散,她见缝插针的逛。

    首先第一处自然是现代化的钢铁自然博物馆,整齐划一的博物馆不愧是博物馆,一群科技狂人,除了书还是书,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符号的书对于文科生来说压力山大。

    不看也罢,正逢上午,延华两人在华严寺同遇到的吐火罗人沟通,了解吐火罗文法,沟通口语。

    更多的人聚集在文会之中,将到中午,春华瞅个空从明堂的楼梯往上,她十分好奇整个大夏的历史同平行世界有什么区别。

    在网络风行的年代,有价值的知识尚且要付费,何况如今。

    许是大家对别的事情都比较有兴趣,春华上去的时候,除了入口处的两个守卫,并没有什么人。

    二楼想比一楼小了近一半,不过也有近3000多平米的样子,一个足球场大小,四面都是连绵不绝的窗户,环绕一圈,隔十米有推开半扇窗户,采光很好,二楼很高,将近9米,布局不像一楼的大开大合,因为并没有在皇城的关系,不算正式,从楼梯口被隔断,一道道月亮门隔开成了三个大的空间,前面两进是各式各样的展台,浮雕围了一圈,自盘古开天、女娲补天开始雕起,到如今正是不知道有多少个纪元了,这样的历史,同课本上又是不一样的。

    像极了史记,一个又一个的鲜活的人物将这些历史串联了起来,将平行世界的历史衬的似是而非。

    本朝,则是从曦月女帝开始,历史的进程以光速向前奔,到如今,俨然是个有封建体制的壳,资本主义的皮的一个由帝王发起的自上而下的一个古怪稀奇的社会。

    但,强大是一定的。

    昭明女帝天生神异,发现新大陆、引领新文化运动,大力推进华严宗,军队里面****,如今的大宣是这个世界的核心。

    为生在这样的社会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到延康女帝为止,几任女帝都没有过重的权利欲,一点点的将《大宣律》完善,并建立了上下议院制度,制定了不准废黜的《根本法》。

    天是那样蓝,空气是那样清新,太阳是那样耀眼,世界如此美好。

    春华不由得顺着路走到尽头,顺着窗子从二楼看下去,楼下的人和风景看的一清二楚,堪堪可以看到元始天尊那慈眉善目的微笑。

    想起穿越前无缘得见的南海观世音,春华左右看看,不像有人的样子,她推开了第三区的推拉门,只见左右是相对的厢房,廊上铺有地毯,房间与房间只见有紫檀花架,修剪整齐的绿植,尽头推开的整道窗户,正好可以见到观世音的拈花一笑。

    巨大的玉像带来的震撼一瞬间给春华了一种神奇的感觉,无所谓迷信,她也不能免俗的双手合十,祈祷着那些她在意的,在意她的人能够平安喜乐!

    恍惚中,只听仙乐阵阵。

    “天地也觉得我虔诚?”什么时候她有这样大的影响力了?

    不对,应该是笛声,笛声悠扬,带着丝丝缕缕的哀伤,哀伤沉郁,不由自主的,春华想起曾经看过的末代皇帝的主体旋律来,一样的让人不由自主的震撼,随意笛声放慢呼吸。

    定神一看,只见离地十几米高的窗户上依靠着一个人,穿着月白的衣服,头发乌黑披散在窗台上,像是最上等的披帛,简单的用红色的丝带束住了,衣袂是月白的绫,随着灌进的风飞舞着,对着远处的观音像,圣洁而美好。

    才进来被那巨大的神像震撼了,未曾留意到这白玉神像化成一般的人。

    不由的,控制不住脚步,心地一个声音撩拨着,好奇,佩服和单纯被这舞蹈一样的优美姿态撩拨着走上前像将这人影看清,了断这突如其来的想要拥有的旖念。

    然而,近看更是难耐,高挺的鼻梁镌刻在温润的羊脂玉上,一双大而明亮的双眼此时安静的合上了,狭长的眼缝几欲入鬓,这样的大眼睫毛就尤其的长,长而卷翘,在阳光下发着光,嫣红,必须用嫣红的唇似樱桃,小而紧致,有着后世最流行的裸粉色,皮肤细腻,阳光下飞舞的灰尘也无法留影,身材纤细修长,然而线条流畅,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里面蕴含的力量。

    春华相信,她要是出现在她原来的世界,医美们有了完美的参照对象。

    这位美人一只脚汲着履,一只脚光着,充满视觉冲击力。

    “这位姐姐,你的鞋子掉了!”美人坐在窗户上,风这样大,一下子吹下去怎么办?

    这样的美人,便是同为女性的春华也忍不住为她担心,这样可遇不可求的美人,对着她什么都不做她也能坐上一天,不,一年!

    眼前的美人突的睁开眼,一双湛蓝的眸子闪了闪,似冰雪初绽,流出冷泉,转过眼直视春华。

    春华忽然觉得脸热,手脚不知何处摆放,她头回发现宽袍大袖也能叫人穿出性感来。

    然而,美人并没有说话,她就这样直视着春华十秒,忽的,脸上带着怀念的笑,嘴角弯了弯,一把将春华揽在怀里……

    好闻的很硬朗的味道充斥在春华鼻尖,春华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香料,直觉眼热,脸突的一红,前生今世头一次叫人这样拢在怀里,还是一个美人,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带过来的恐高症。

    “你你你——”

    同对方所有的接触就普通烧锅时,无意中从火焰穿过一样灼热,外边是个萝莉,但内里实际的她是同眼前这个人相差不大,甚至大学时也曾跟舍友偷偷瞄过***的,和美人年纪相当的同龄人——

    “这位姐姐,你的鞋子掉了——”

    美人,不,是她的鞋子从窗口落到地面上,啪的一声,巨大的响声如同平地惊雷,奇怪的是低下的人不曾开口惊呼——

    美人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一个旋身,将春华放到地上,自顾自的将汲着的丝履抛掉,一双赤着的脚形状完美,洁白莹润,像是上等的羊脂,映着红艳的地摊,踩入了春华心里,不由的惭愧自己的形容粗陋,不能多些知识同美人再交谈一番。

    人间绝色,今知已!

    “噗——”春华长长的吐了口气,揪着自己的耳朵,“于草草,争气点,这同你无关,你就是个来借读的蚁民,蝼蚁的蚁,加油,努力,先挣她一个亿!”

    人间富贵花,普通人与它有关那未必是幸运!

    春华小心的将美人的鞋子收拾好摆放整齐,嗅了嗅沾染了香气的手指头,“原来美人的脚不臭,还挺香!”

    不过,再香也是要洗手吃饭滴!

    她依依不舍的在楼上看了眼远处,整齐宽阔的长安,远处依着山势巍峨的皇宫,长安,我来了!

第二十三章 长兴侯

    出人意料的,当春华光着脚下到一楼的时候,她那被摔的破了个口子的鞋子不仅被人拾了回来,甚至,破口处还被人简单的缝了三针。

    真是受宠若惊,给人真诚的道谢,对方却语焉不详的招招手,正想再打听点什么,只听鼓声响起,侍女连忙跑到后面去了,今天是第二次大宴,却也可以说是主宴,是长兴侯主持的宴会。

    气氛较昨天热络的多。

    刚开场,就有百戏表演,皮影、杂耍,舞蹈变成了类似带情景剧的经变剧衍生的舞剧,音乐成了热辣妩媚的胡乐,一个大厅被屏风隔断组成了一个个有趣的小区域,就像一个广场,每个区域又有相对应的美食现做。

    “这简直不是一个宴会,是一个庙会,不,比庙会还热闹!”岳怡雯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有趣的聚会,不同于往日的千篇一律的宴,乐,大家根据自己不同的兴趣扎堆,真正的是各得其乐。

    “长兴侯那是整个长安最时髦的人,这样的大宴只有他敢,也只有他能这样做!”大宣礼乐当家不是一年两年,谁也不敢标新立异,违背传统,王大姑娘毫不吝啬的诉说着自己的赞美,显然,她是长兴侯的迷妹。

    “经得起多大的诋毁,就受得了多大的赞美!”春华也不由得赞颂起长兴侯,在坊间学院关于长兴侯的花边新闻多如牛毛,不堪的也难以言说,但,显然,这是一个有趣的将悲剧活成喜剧的强者。

    “你的话有趣,”王大姑娘认可的点点头,“还有喔,你们觉得冯茜茜是第一美人吧,那你们是没见过长兴侯,今天有机会了你们才要抬头看,什么是大宣第一美人!”

    “这样直吼吼的看着真的好吗?”延华的思想比较传统,对于一个身处高位的强者,直视便是不敬。

    “这有什么,古时有看杀卫介,掷果盈车,美男子是天下人的!”王大姑娘第一个出言反对,“你看着吧,到时候看的不是我们几个。”

    却原来,王大姑娘是长兴侯的颜粉。

    “就是就是!”岳怡雯也不由得起哄,“反正我们人微言轻,也没人关注的角落看两眼又不缺块肉,这可是一辈子见一回的世面!”

    这一次,岳怡雯是想见足够的世面的。

    或者大家都怀着这一丝期待,到下午4点多的时候,百戏渐撤,众人并不曾早退,都在心不在焉的喝着酒,有意无意的看向门口,在夕阳凑向金黄的时候,只见一个立领高冠,身形高大有一米八左右,身材修长的男子从光影中走来,后边是一队侍从掌灯、提香、佩剑,端盘。

    来人走至主坐之上,旋身正坐,刀雕斧刻的容颜带着一丝圣洁的笑,仿佛天仙临世。

    众人都是瞬间的失神,再听长兴侯的话,“事业有如婚姻,久而久之,大家只觉得它有弊无利。但,最美好的,也是最痛苦的就是爱情,最大高贵的也是最低贱的就是婚姻和家庭。草率的婚姻少美满。婚姻,若非乐土,即是地狱!①”

    众人闻言不由的收敛了脸上的热切。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②,我之宴,彼之宴,我之主,彼之主,今日无有大小、无有老幼,上承昭明之志,下得圣人之泽,人人平等,点到为止!”

    “自由、自由、自由!”

    底下的人听了这番话都觉得血液沸腾起来,男的抛起帽子,女的手绢乱飞,像后世开演唱会一样,大家热闹的呼喊着自由,就像后世慢摇吧里的沸腾的人群。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②

    话音刚落,长兴侯也将那高傲的紫金冠一抛,朗声高唱这首《诗经》串烧,肤如雪、眉如墨、发如锦,姿态如浮云,台下的众人彻底疯了,她们附和着自发做起和声。

    五音不全,何妨,举止浮浪,何妨,何妨?

    地上到处是璞头,假髻,钗环,最先从这宗教一样的巨星演唱会中醒来的却是经历过最大限度自由的春华,她抬头直视高台宝座上那个曾被她误认为女子的美人。

    经过太多男扮女装偶像剧的春华如何不知男子扮的再像,喉结不能挡,而宝座上的男子的喉结却几不可见。

    不知为何,春华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你对我而言就像冬日里的阳光,看起来很暖却都是假象。

    “你为何看起来如此悲伤——”

    忽的,宝座上的长兴侯将视线对准了春华,打开酒壶仰头一饮而尽,奔驰的酒液洒满衣襟,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长兴侯唱了这首李白的《秋风词》,不知道为什么,约莫是冥冥中的感应,春华觉得那是唱给自己听的。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

    随后,长兴侯唱了李白的《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不知为何,听在春华耳朵里却是李白的《侠客行》。

    春华看着一曲过后,仰天大笑出门去的长兴侯,左右看了看,乘乱擦去自己满脸的湿润,又抬起笑看向台上,我们终将生活。

    气氛完全嗨起来了。

    所有的王孙公子,公候千金,所有人都热烈的讨论着长兴侯,随后,冯茜茜登上高台,一曲五十年前大词人李清照的《鹧鸪天.桂花》。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气氛重新旖旎起来,也有胆大的闺秀上去对着情郎唱起《摽有梅》,台下知情的好友们善意的吹起难耐的口哨。

    最为特殊的,是一个身着棉衣的少年,普普通通,直鼻权腮,看上去端正霸气,开口说,“我心中有一人,为娶他我将奋斗一生,”

    在众人诧异中,清亮的高歌响起,“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在这样的场合,唱李白的《上李邕》,这个人好有勇气,是个人物,春华不由的撇去一眼,却见身旁的王大姑娘羞红了脸。

    注:

    ①这段话以句号来分,按顺序分别是巴尔扎克、斯特林堡、莎士比亚和一句德语。

    ②《诗经》,蒹葭、击鼓、子衿、褰裳

第二十四章 春华之死

    “你怎么能这样大胆!”曲江侧,草庐旁的竹林里,王大姑娘看着左右,一脸激动的看着情郎。

    “你是我的生命之光,你是我一生的追求,我受不了你就这样同旁人定亲而我只能干巴巴的看着。”蒋藩脸上满是火热,“只要能娶到你,哪怕拼尽我最后的一滴血汗我都愿意。”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王大姑娘泪流满面,“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我自己,自然千肯万愿。从今天以后你改了吧,忘记我,你以后一定可以找一个更适合你的人。”

    “你是我一生的唯一,日后无论能否同你有个结果,我会如我所言,为你一生奋斗。”

    “一生太长,从此别过,你同我各自安好勿念!”王大姑娘掩面起身,简单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终于心满意足的往住处走去,那里,还有家中为她指定的未婚夫,今天的放纵是为了同她的青春做个告别。

    出身豪族,貌美多金,在学校求学时还有倾心相恋的只爱她一人的情郎,日后是风光无限的风光大嫁,她的一生,若在春华看来是活在朋友圈里最令人羡慕的那群人。

    然而,天下总是聪明人多,单蠢的人少。

    凭借自己从一个落魄的农家少年到天一的风云人物,励志传奇,他从来都不是任人利用的弱者。

    他抹去人性中最后的那一抹柔情,“终有一日,我要她跪在我面前为她对我的愚弄忏悔。”

    “天底下的聪明人总觉得比不上他聪敏的不算人,不过是人形生物,殊不知愚蠢的时候都能同你站在同一棋局,若有朝一日抛弃了那些可笑的禁锢,你又如何能再安然做棋手?”

    一个磁性动人的声音从竹林后的梅树上传来。

    “多谢主上代为解惑,蒋藩誓死效忠!”

    想到为了心上人写的违心的文,说的自己恶心的话,失去了所有的坚持换来这样的结果,没有永恒的爱情只有永恒的利益,他蒋藩,终有一天将成为那个在长安执子的庄家。

    “效忠?”那个声音嗤的一笑,“我不需要效忠,不过是各人走各人的路,我看好你的才华,作为前辈拉你一把,有何恩情,我不过喜欢这天下百花齐放。”

    长兴侯慕容铧不在意的一笑,始终没有同蒋藩见面,人心呐,他要的不过是他最想要的那个玩具,至于忠心,至于这天下,与他何干?

    自从9岁的他被皇帝看中,族长逼着他吃下成车的紫河车变成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他眼里便再没了天下,自从自小带大他的阿姐为了他不至于无路可走,拼死生下外甥,他眼里便没了感情。

    生活,那是什么,能吃,他姐姐能够回来?

    寥落的鹅卵石小道上,蒋藩踌躇满志的往交际场大步迈去。

    湖心的陶然亭中,王大姑娘同岳怡雯端着鱼食往曲江里扔,“曜姐姐你真的要嫁给宋王世子做王子妃?”

    “王曜王曜,我有的选吗?”王大姑娘王曜脸上带笑的看向这个单蠢的远房表妹,今天心情好,多说了几句,声音带着岳怡雯不曾留意到的悲悯:

    “爱情自然是找自己心之所系,但结婚,就要位高权重的,早晨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你以为我嫁给蒋藩就能得到幸福吗?穷为什么穷那是有原因的,穷横穷横,如今他自然爱我如命,可以后呢,‘信誓旦旦,不思其反’,我日后年老色衰他万一出轨呢?同他成婚我首先要失去祖母宠爱,父母的宠爱,我或许能得到一副还算不错的嫁妆,但也就那样了,王家是不可能帮蒋藩的,在官场凭他再有才,不过是一个上不了九卿的小官,我如何面对昔日不如我之人爬我头上,何况,他爱我未尝没有考虑过我是王氏女!”

    何况,唐王无意皇位,宋王的太子地位已基本确定了,她嫁过去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甚至皇后。

    “你们刚认识的时候蒋大哥确实不知道姐姐你的身份。”

    “衣着、举止、谈吐,小妹妹你想的太简单了,”王曜心下一动,却做了决断,“若不是他爱我这个人,我不会同他恋爱三年。”

    “你的三年是时间,但,蒋大哥的三年呢,若是不求结果,他年年拿头等奖学金,也能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学姐,曜姐姐你不能就这样拿一个人当玩具,你——”

    “啪!”

    王曜一巴掌制止了岳怡雯的话,“我是谁,我是王氏嫡长孙女,我抬抬手就是一个你一辈子的嫁妆,不过看葙弟的面给你几分面子,你以为你是谁,愚不可及,天地有公平,却不是给你们这样的蝼蚁准备的,不过是一个泼皮破落户的商家女,我教你个乖,野鸡飞上梧桐树也成不了凤凰。”

    说着,王曜随后面带不悦的进入人群,也不知说了什么,亭中的众人纷纷对岳怡雯露出耐人寻味的笑,王葙的未婚妻更是过来指责,“我把你当自家的小妹妹来看,却想不到你竟对你表哥怀有私情,他是定过亲的人,你这样横刀夺爱,未免有失风度,我对你太失望了。”

    随后,王葙的未婚妻拂袖而去。

    延华顾不得新交的朋友,连忙围到表姐身边,“我信任你。”

    说着,将岳怡雯带上船,也来不及知会为两人拿衣物的春华们,只能先去寻个避静的地方问清来龙去脉。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当她们两人刚寻到王葙们想同王葙未婚妻解释时,一个突然的消息将她们惊在了当场。

    她们的小堂妹春华竟然死了,为一件简单的衣服,岳怡雯的侍女为勾引宋王世子,偷穿了自家姑娘的衣服,下药给宋王世子,不想被英明神武的世子识破,追逃之际,将春华推入水中,春华不识水性,一命呜呼。

    “不可能,绮罗的人品秉性,我们自小一处长大,一同吃一同睡,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四年后攒够赎身的银子,由我阿娘销了奴籍,嫁一个普通的人过上稳定的生活。”

    “现在,不只是绮罗的品性,那中间还有你的品性,春华是自由民,不是奴婢,除了定死绮罗,你难逃干系!”王萱冷静的拉住想要跑去的堂妹。

    “不是影响,是已经身在局中了!”王葙一拳砸碎了案上茶碗,一只手鲜血淋漓。

    “只是可怜了春华妹妹,受了池鱼之殃。”吴斐也很喜欢这个小大人一样乖巧的妹妹。

    几人沉默了,这是他们生平第一次遇到身边的人的死亡,难以想象今早还有说有笑的大家。不过一个中午就生死相隔。

    “从今后,春华妹妹的弟弟就是我们的弟弟!”延华的声音没来由的冷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 婢女阿纯

    阿纯,曾用名于春华,华国一名电子商务专业即将毕业的25岁大学生,因车祸穿越至平行世界农家女于春华。

    特长从电脑绘画、做家常菜,到如今的知书达礼,端茶倒水伺候人到厨艺不凡,只需要两年的穿越时间。

    自从一年前落水被人捡起卖给人牙子,她便遭受了与世隔绝的一年的培训,从一名二十一世纪的独立进步好青年成为一个以察言观色端茶倒水为本职工作的预备女奴。

    大宣户籍制度管理严格,作为一个没有身份户籍的人,面对她这样一个逃奴。

    “报官后,凡逃奴者,杖一百,晒刑三日,不负释籍,你们,生是奴婢,唯有忠心为主方为正道——”

    负责教训的老妈子满目正色,喝了茶,威吓够了,又开始下饵。

    “天下的人千千万万,人分三六九等,你生来是公主,你终身是公主,即便你是个自由民,生而为女,一辈子就绕着锅台转,想要精致的活出个人样,做梦,还好,你们有幸进我们伶人阁,相信、听话、照着做,总有你们成为人上人的一天。”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戒尺在一群女童之间巡回,“抬头、挺胸、收腹!”

    冰凉的戒尺直接贴在薄薄的素娟旗袍上,这老妈子打还专贴着小腿肚、腰间的软肉打,一戒尺虽不留痕,但疼是真疼。

    寒冷的风吹过一阵又一阵,许多的少女打了鸡血般将下巴抬的高高的,就像屠宰场待宰的长脖子鸡。

    春华到底较她们的心智成熟,从来都是按质按量完成的那个人。

    时辰一到,便是晚饭,每人一小碗杏仁羊奶,一小碗九颗去了核镶了糯米的晚饭。

    “阿纯姐姐,这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舒雅小声的和春华抱怨着。

    是的,她的户籍上的名称是李纯,旱灾中的父母无力抚养而转卖给伶人阁,若不是她心智成熟。连她都以为一年前的春华是个梦,李纯才是她的身世。

    为方便记忆,从前的于春华随水而逝,如今的是李纯。

    至于舒雅,人如其名,是一个长相温婉,五官精致,皮肤细腻的美人,五岁被拍花子的带走,卖到这里有两年了,也是春华这一年来处的不错的朋友,虽然三观不同,但舒雅人如其名。

    “或者快了!”春华想到今天听到的两个管事讨论起缩减开支流程,“管事妈妈们说过的德容言功都教完了。”

    说完,两人很快进入睡眠,她们是作为高门大户的奴婢培养的,每天的睡眠时间被控制在六个小时,其余时间是不停的学习学习学习和无处不在的考核。

    显然,春华的推测是符合逻辑的,不过十天,她们很快的由轮船从广陵带往长安,仍就是从望春潭的渡头下,她们一行共一百名奴婢分作十车,有二十个管事妈妈带往长安城中的各个豪门大户。

    春华掀起轿帘一角,看着车子经过三间的长兴侯府乌头大门,经后角门入侯府,有两个衣着胡服的管事妈妈掀开众人的围帽,时而点头,时而拉起手脚看,就像牛马市场里挑选牲口,甚至,还掀开她们的袖子看了胳膊上的守宫砂。

    恍如皇帝选妃。

    经过一番挑选,留下五人,平日训人如训牛马的老妈子们唯唯诺诺,一句声都不敢出,捧着一盘约合五十只金艇,后退了出去,自始至终未出一言。

    她们又被两个穿绢的丫鬟领进二门,到了后厨,同头上裹着布的膀大腰圆的厨房张娘子做了交割,五人算是安定下来。

    此时正值清闲时候,厨房里十几个女人婆子正在摘菜、和面、蒸面点,大家见了新人,总是免不了拿眼瞅着,时不时的耳语一番。

    张娘子却又是一个样子,她厉声道,“不管是谁,既然来了,就是我大厨房的一员,自今以后都是一家人,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长兴侯府的大厨房,日后做的好自然能得了恩典出去谋生,这段经历那是顶天立地的招牌,只一点,厨房当差,一戒偷奸耍滑、二戒贪嘴偷吃,三戒技艺不精,从烧火到洗菜到烧炖,你五人各领一样,安心办事,自有你们的好处。”

    “禀娘子,我等素日习学的是文墨之事——”

    “呸!”张娘子当即对着出言的绿瓶便是一啐,白白的吐沫就挂在她光洁的脸上,“我这大厨房不是长康坊,上等的事情不做专干那下九流的玩意儿,这里若不愿呆只管说,管饱叫你喂汉子喂个够!”

    这一手惹得厨房内的人哄堂大笑,绿瓶本就高傲,她长相娇艳,往日最受老妈子们的喜欢,不堪羞辱,径直朝旁边的红漆柱子撞去。

    “谁年轻时还不是个佳人!”洗菜的众人大笑,没有一个人去拉,只见绿瓶脑袋上肿了好大一个包。

    “来呀,再来一次!”仆妇们一阵嘘声,也是,当奴婢的学了这么久的规矩,有节气的早没了。

    这一个下马威顿时镇住了五人,春华想了想,上前扶起绿瓶,低声道,“领命!”

    “领命!”

    “领命!”

    “奴领命!”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张娘子顿时翻过脸皮,笑着唤来个十六七的丫鬟,“领她们先去安顿,顺便讲讲府中职责。”

    “诺!”

    丫鬟领着她们往厨房侧边的一个小暗门,经过一条狭窄逼仄的两砖小路,便是一片低矮的砖房,砖房不高,每一间目测有而是平米,高三米左右。

    “咱们长兴侯府人口近两千人,主子却不多,顶天的自然是侯爷,侯夫人、夫人的妹妹谢姨娘,尤其注意,侯府位高权重,时常有贵客到来,便是圣人白鱼龙服也是常事,你等且收起轻狂性子,一步登天虽好,却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命享这个福气。”

    “咱长兴侯府还有另一位主子常住,正是圣人亲孙庆郡王,那位便是少了一点油皮便是我等的陌路。”

    丫鬟说着,又将话题转到大厨房,“我们府里有内厨房和外厨房,各司其职互不相犯,但有出众的厨艺叫贵人赏识,便是最好的出身,终身有靠,你们五人各选一件屋入住,一会儿,就你”她指着春华,“同我去内账房领衣物、俸禄。”

    “咱侯府人人有薪俸的,日后做出成就有了出身,买份养老金,不用看人脸色,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你们切记!”

    “诺!”这次大家心悦诚服。

第二十六章 新工作

    “灶上的活计,别小看这烧火,舍得放料,舍得放油,就没有难吃的菜,要好吃,关键就在这火候,火要烧的好,烧的稳,这鱼肉就嫩,这瓜菜就脆——”

    带她的娘子是个灵活的胖子,眼睛小而狭长,鼻梁形状好,嘴却大,在一团发面一样的脸上,别有几分精明。

    她是灶上的厨娘,一手好腊八粥年年能获得侯爷的赏。

    同后世职场一样,进入大厨房,春华表明了自己就是来工作挣钱的,很是得了几分赏识,不同几个进来的同伴安排了做洒扫洗菜,她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烧火。

    虽然脏,但像这位谢娘子说的,好歹同技术沾边。

    细小的松针,刻小的筷子一样的松木,成块的炮桐树,杨树,耐烧的沉重的桑榆木块。

    分别同谢娘子各装了一筐,大灶上的锅都是不搬起来的。

    松针一烧,火起来了,雪白的白棉布一擦。

    下锅的是盛在瓷缸里面的两勺茶油,油在将将冒烟的刹那,加入葱姜蒜爆香,下枸杞芽儿,加入少许盐,加黄酒少许,张厨娘的秘方就在手上那一抖,火苗窜出,顿时火焰流窜,加入秘制酱料,稍微煸炒片刻,就盛入徒弟拼好什锦河山的条形长盘,一旁厚着的小厮贪婪的吸了一口香气,飞快装入双雁螺钿玳瑁紫檀食盒,里面已装好了一道胭脂鹅脯、荞面勃勃,小厮跟在队伍最末,打头的是一罐野鸡崽子冬笋火腿汤,而后每个食盒三道菜,诸如烧鹿尾、酿倭瓜,烩银丝,糖莲藕——

    有春华叫得上叫不上名的,一色合15道菜,道道精美配雕花。

    “咱们府里大厨房管着上上下下两千人的吃穿,咱小厨房专门为主子做,清一色水牌挂上,张娘子每天除了管我们小厨房里里外外52人,就是专门负责侯爷的日常吃食。”

    谢厨娘一边说着,一边往灶膛里添了耐烧的木头,洗锅加入廊下撞门放在瓷缸里的水,“这是玉泉山的水,熬粥最好,晚膳做好,咱就得随时预备夜里主子的夜宵,咱们这里的火要烧一天,从现在开始加入粳米熬两个时辰,米花一开,再加入各式辅料,便是配各种炙肉的绝好配菜。”

    “好了,今天就这样,去大厨房领晚膳去吧。”

    春华毕竟不同于其他小孩,她脸上带笑,“可需要为娘子带?”

    “不用,我的张娘子会帮我领,记住,我们侯爷灶的就是侯爷灶的,你拿这个碗去。”说着,谢娘子不再理她,只去取米。

    春华没想通这中间的缘故,接过谢娘子给她的那个宝蓝色的大汤碗,跟随同房间的一同当值的普兰拿着碗从小厨房右边门过,走在一条青石铺地,种了一溜儿竹子的路上。

    “普兰姐姐,这个碗有什么讲头?”

    “这个你问我就对了,”

    普兰显然是张娘子带的徒弟,平日两个娘子都很严肃,且多是教训,如今听了春华这话算是挠到了痒处,“我们小厨房52个人,除了张娘子和谢娘子,共有6个厨娘,10个迎送的小厮,6个洒扫屋子的婆子,剩下的,除了你们这样的生学徒,6个扶手,我同普蕙几个学徒,其余都是杂役,偌大的侯府除了主子仆从两千多人,有差事的、外面跑的,人人职责不同,总不能人人吃一样的饭,我倒没想到谢娘子会选你,你只管跟着我。”

    “谢谢普兰姐!”春华想了想,问出了悬在心中很久的问题,“不知道我们可有休沐,可能出府?”

    普兰大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日为奴,终身为奴,便是你从前是公主郡主,除非圣人特赦,否则没有主人就是逃奴,你说有休沐吗?”

    春华心中一沉,赔笑,“能入侯府,比起被淘下去的姐妹,已经很幸运了,只是同父母散了,不见一面这辈子都过不去。”

    “唉,倒看不出你是个孝顺的女儿,也罢,我今儿告诉你,你可不许说我说的,”家似乎触到了普兰的痛楚,普兰看了看周边,说,“不当值的时候在侯爷的观澜院,就是正北的那个大院子往东有条夹道,哪里有个守门的宋婆子,你报家门可以花一两银子请她代为打听,卖出了你就是断了亲,不如好好当班,日后虽是贱籍,但买断了贱籍文书,还是可以嫁给自由民的,若在府里学了一技之长,张娘子那样,去外面大酒楼有的是人等着请,日子且红火呢,就是平时,我们来吃大锅饭,她们却是侯爷允许的开小灶,多少龙肝凤胆的边角料给她们自己使用。”

    “我如今正是口袋空空呢!”春华苦笑。

    “你这样小丫头一月还是有200文的月钱,当着差,吃住都是公中的,你不要像那些小蹄子一门心思往上爬乱花,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说话着就到了大厨房的饭堂,是一个一进的院落,堂屋里热火朝天的还在炒着菜,左右两侧厢房每边五个大铁盆,里面有汤有菜,每处两个婆姨往众人的碗里打菜,门廊上置了两个土灶,上面温着汤,左边的汤是胡萝卜羊肉,右边却是猪骨白萝卜。

    普兰带着春华直接往左边走去,那打汤的婆子笑眯眯的接过碗,捞了稠稠的一碗,笑着说,“今儿姑娘来的可晚!”

    “谁耐烦吃这些肉,今儿侯爷在府上,自然忙些,我不要这个,你自给我打些汤,带上两粒枸杞,几片萝卜。”

    说着将春华的碗递了过去,撇撇嘴,“你在长身体要多吃,我做主帮你打?”

    春华接过这波试探,“承蒙姐姐关照。”

    见她没有新人那些妖妖调调的矫情劲儿,普兰又喜欢了一层,带着她走到左边堂屋,拿了一个白盘子地给她,“能吃多少打多少,不能剩菜。”

    普兰马上将她们的碗放在一张实木的长条桌上占住位置。

    这边春华看向大铁盆,里面有红烧肉,炒青萝卜,拌鸡丝,烧豆腐,炸羊排。

    都是扎实的硬菜。

    看着春华每样都来了一点,普兰递给她半块馒头,笑道,“就是大肚汉也没有你这样吃的。”

    “我还小,长身体!”春华受够了这一年来的鸟食了。

    “冲咱们这大食堂,多少人家的奴都舍不得走。”

    对于自己的工作,普兰是满意的。

第二十七章 婢女选拔

    这天,春华从宋婆子处回来,三次的打听,终于在今天有了结果。

    原来,那年春日宴除了自己,大家都发生了很多事。

    绮罗被陷害因妒忌杀死自己,贱杀良,罪加一等,听传闻当时岳怡雯力证她的清白,最后因为众多目击证人的一致指认,几乎要把她也拉下水说她善妒,不贤不惠,绮罗为证清白,当时撞柱,以死明志。

    岳怡雯被拘留十五日名声散尽,她的品性遭到了天一学生的抵制,经过这件事也从天一退学了,不过还好的是,王葙退了婚,同她定下亲事,到了安西去守边。

    这件事官方定性是一回事,私底下尤其是仆役中流传甚广,大家都有嫁人当嫁王三郎的传言。

    至于延华她们,这次得到的消息,因为那次同李炻的冲突因祸得福,李炻放下话,为难她们便是得罪他,她们学业优秀,如今已提前一年到安西实习,不在长安。

    这个世界的于春华无缘故的被黑板擦抹去了,于家的墓,奴籍上的图像,再回不去了,过几年即便她能回去,同老祖母,于妈妈她们,也只能是相逢不识。

    不过是一场落水,正因为在芙蓉园发生的,瞬间改变了一众人的生活轨迹。

    “快些回魂了,”普兰敲了敲锅边,“今儿可是中秋,府里上上下下添了百十张嘴,你倒松了下来。”

    “普兰姐姐你的手艺可是得过侯爷的赏的,一定能搞得定。”春华笑了,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火上,今天是普兰头回负责宴上的主菜——浑羊殁忽。

    取一只鹅掏空胸腔,在里面填入调味的糯米和肉,装入羊中缝合,再做烤全羊,烤好后去羊吃鹅,这道菜倒不说多好吃,吃的就是个奢侈。

    这正是春华的戏言,普兰却当了真,做出来后得了长兴侯的赏,从此在灶上一战成名,今日专供中秋宴上的主菜。

    彼时殿上都是长安城中有名的名流,这一次做好了,日后嫁出去,算是一生不愁了,是以普兰很紧张。

    普兰长长的吐了口气,学着春华的姿势比了个OK的手势,“加油!”

    酱料熬好,普兰洗干净手,将馅料往鹅肚子里塞,塞好的鹅用铁签缝好,刷上蜂蜜,再塞入腌好的羊肚子里,用肠线缝好,串到铁签上。

    春华加上柴,便开始生烤炉里的火,烤炉用果木烧制的木炭,烤这样的全羊对火的要求很高,特制的铁炉成鼎状,两端有装铜签的轴承,用手一摇,羊在烤炉上转了起来,两人这才有时间聊天。

    “你听说了吗,侯爷要为庆郡王选丫鬟了,就从我们府里选。”纵然过了年纪,面对这样的盛事,普兰也不免八卦,庆郡王的母亲慕容侧妃当年就是宫女出身。

    “那是一等丫鬟同二等丫鬟之间的事儿,同我们有什么相干。”权利,春华心冷,在这小厨房还不免被人嚼舌根,时不时的挖两个小坑叫你犯傻让大家取乐,这还是技术工种,那种全凭嘴和心机的工种,春华想不通怎么有人拼命去争取。

    一将功成万骨枯,就像她当日看过的《红楼梦》,一个袭人的上位,一开始的茜雪,后面有名姓的有四儿、晴雯、芳官,还有各房的丫鬟之间。

    如今的她就像毕业后的她,有一份安定(主要做菜)、收益稳定(月例按时发放,做好了有巨额奖金)、有前景(可以买断文书)的工作她不香吗?

    实际上它真的不香!

    “我,我我娘叫你过去哈吃啊饭——”

    刚要出门,便有一个二十七八岁,个子瘦小,头发凌乱,挤眉弄眼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身形佝偻,几乎要贴到她的脸,眼睛像是长在她脸上。

    张油子,张娘子独子,年近而立,在二门上做看门的门童,心智有缺,偶尔打个叶子牌,据说同府里某个四十多的寡妇有过几段露水姻缘。

    身家据普兰透露,有长安小餐馆一座,100平小房一座,保守估计价值千金,加上张娘子历年的体积,是一众小厮中为数不多的殷实人家。

    当日初见面,本着不歧视残障人士的想法给过两个笑脸,这人就像是赖定了她,不过月余,普兰得了侯爷赏赐,忙了起来,她落了单,更是那那都有他。

    “去吧,师傅今儿糟的好鸭掌,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普兰朝她挤挤眼,小跑着往厨灶里跑,像她这样的主厨娘子,吃饭大家都是凑一处,虽不像张娘子们能挑好材料,但一人领一样,还是能吃很好的。

    春华同普兰去过几次,但后边碍于其他同僚眉眼挤兑,话里敲打,春华就不喜欢去,吃饭还是去大厨房,但和她同一批的早就自谋去处,失了普兰她吃饭就落了单。

    “话是这样说,但临近年关府里纪律严明,实在是不妥当。”春华也不管他,指着前面“那个——你等下——我有点事先走了!”

    撒腿就跑,恍惚中听到一声嗤笑。

    这事儿不用说了,这张娘子想来是看中自己这个儿媳妇了,可是不说旁的,她今年才十二岁,虚岁十三,这一年多吃的好,长的高有一米六二,但脸圆润,明明一张娃娃脸,分明就是一个孩子样,张油子多少岁?

    这娘俩真让人恶心!

    然而,怎么办,自己的职位掌握在张娘子身上,小厨房里那是她的一言堂,去其他的地方又脱不了身!

    难办!

    吃过饭,脑中灵光一闪,她忽然想到了婢女选拔,不,永远的失去自由,或者能成为宫女呢,宫女25岁可出宫?

    或者缓缓,长兴侯近来似乎吃腻了张娘子的菜,听普兰说要换厨子?

    “你想都不要想!”

    晚上收拾好厨房,正要回去休息,不想被张娘子拦住了去路。

    “我的意思想必你都知道了,你考虑的怎么样?”初时她看中的是普兰,但从儿子见了春华就非要她,她冷眼看来,春华虽小,但善良,脑筋活,这一道菜就搏了满堂彩,一善良就做人有余地,想来她日后虽有什么,春华能替他为儿子守住家业,至于孙儿,可以先偷摸着典个妾,生下来就说是捡的。

第二十八章 有路无门

    “我知道了,我记住了!”春华低了头,不发一言。

    “究竟是个还没长齐的孩子,”张娘子看她身形高挑,蜂腰削背,鹅蛋脸面,乌压压的头发,高挺的鼻梁,秀美的唇,更兼那酥油一样白皙带着一抹霜色的皮肤,更兼富态圆润可爱,年画上的娃娃一样,更有一抹不同于其她女婢的自得之气,想到来日生下个乖孙,一扫她这几十年的腌臜之气。

    “你知道你大哥眼见着该说亲事了,我这些年冷眼瞧着,这些女孩子里头,就只你是个尖儿,模样、行事、做人,心地善良,你先和你大哥定下了,等明天同夫人一说,到日子了咱出府去,店也有、房也有,钱也有,一般的咱也做个主子,在家使奴唤婢的,不比在这府里干熬着强?”

    说着就从手上褪下两个冰种飘花的镯子要往春华手上套。

    春华气红了脸,夺手不行,张娘子想她害臊,又说,“这虽不算好,却也是长安城里带得出门的,以后你给我生下金孙来,我自然还有更好的给你。”

    “《大宣律》男子二十一、女子二十方可婚配。”

    “可不是,正是这样你大哥才耽搁到这时候,但这些年可不一样,咱府里送出去的丫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若都按律,满长安的人都该发配了,不过是民不举,官不究。”

    “可,”春华想了又想,想不出什么既不得罪人又能脱身的法子。

    难道你不愿意不成?若果真不愿意,可真是个傻丫头了,放着外头的正头夫妻不做,倒愿意做个丫头,两年三年的,在这小厨房里没有人脉,不过配个小子,还是奴才,便是得了天恩能赎了籍,一贫如洗的又上了年岁,安家都难,你可是父母亲友一概全无的。”

    张娘子见她实在勉强,也不多说,“实话不怕告诉你,在这侯门大府里人人背后都是千丝万缕的,不然也坐不稳这位置,便是普兰自以为得计,你且看着,等她身上那几两小心思卖完了,留的是她还是我,你今日依了我还好,若是不依,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完她将那双玉镯子放在案板上,自己回家去休息,像他们这样的管事,在府后面的后街上有一片大大小小的小院子,根据家中人口多少分配,张家因为职位,有一个一亩的四合院。

    春华将镯子收拾好,一脑门官司的往自己住的小房间走去。

    普兰正烫脚,普蕙头痒,正使唤普花给她通头,她的头发不旺,老爱出油,见了春华,就说,“我就羡慕你那一把好头发,成天吃什么好饭食,就这样好了。”

    “头发好,黑芝麻研的细细的调水吃。”

    “老余家的桂花油,生发也好!”

    大家七嘴八舌的聊着,独有普兰留意到了春华的不得劲,泼了水,从春华手里抢过捐包,笑道:“新媳妇来了!”

    “真是好看!”

    “你当得真是好姐姐!”春华怒了,“我自认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且不说成不成的,我李纯行得正做得直,从没有一点越轨逾距的,你成天拿没有影子的事儿来打趣人,定实了罪名于你有什么好,莫不是你从一开始就算计的我。”

    普兰明白自己失言,左右看看,出言说:“天地良心,我从来只有对你好的,你从一个不入流的洒扫丫头到如今,一举一动如何不是我来带?”

    “妹妹就是,生气也不能将气撒到普兰姐姐身上,她往日待你的好都是虚的不曾,快些消消气,都是一屋子姐妹,你有什么不是说出来,我们虽卑微帮不了什么忙,却还能替你排解排解。”

    “就是就是!”

    春华一听也就罢了,也却是普兰除了好揽个好名声,自己有大事小情的也都跑在前面,“姐姐对不住,今天我实在是心里乱。”

    说着,她将今天的事儿都同几个人说了。

    “其实,这门亲,纵有天大的不好,张娘子的姐姐可是咱们夫人的陪房,家里有产有业,男人么,灯一关,眼一闭,都是一个样!”

    “若这样,我明儿回了张娘子换你?”

    “我可没说!”

    这张油子,实在猥琐,若一味弱智也就罢了,偏偏人还连赌带嫖,不是个好人样子,谁家姑娘跟了他,都是一场难堪,还无望。

    “真真这人论理不该我们说,太猥琐了!”普蕙又说,“你既不愿,我倒告诉你个法子,咱府里如今正在招一批丫鬟,实话告诉你说,为的正是圣人有意开南书房,府里正要选几名年岁合适的丫鬟到宫里去,你的人品外貌年岁在这里,又是无根无基的,保不齐就入选了。”

    “只是走了这条路,同张娘子那是彻底闹翻了!”普兰忍不住开口。

    “闹翻了又怎么样,咱这府里,夫人虽尊贵,到底尊贵不过侯爷去!”

    “我原是无依无靠到的这里,同你们也是朝夕相处到今天,实话不瞒你们,这人我是打定主意不嫁的,我虽是奴婢,若是我不愿意,凭他是张天王、张皇帝,拼着不过是一死罢了!”

    “总有办法的!”

    普蕙们安慰着她,一宿无话。

    可事情总有意外,不成想第二天一早,张娘子同她打了个照面就满脸笑,上来就要拉她往内院去。

    “昨儿我回去同我妹妹说了,她说如今过了空正是好时候呢,今儿夫人便有空,走走走,我们快些去,迟了回事儿的人一多,就不好说话了。”

    春华见她过来便拿紧手中的雕刻刀往身前一扬,“《大宣律》奴婢贱隶虽各有主,至于杀戮宜有禀承,奴婢有罪,不请官司而辄杀者,杖一百;无罪杀者,谓全无罪失,而故杀者,徒一年,我虽为奴,却是雇佣契,非下九流贱籍,你今**死人命,捞钱的职位是捞不到了,得了罪,你有多少财物都做不了主了!”

    众人见她年小,便在张娘子眼色下连忙上前抢刀,“不能够,不能够,张娘子是何样人,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奴婢多的是,怎么会强你,你若是不愿,好好说就是了!”

    “不管她,我看她敢,她若敢,我今儿算是服了她!”张娘子见势缓和,便又兴起威风。

    只是话音还未落,只见春华手往下压,那雪白的脖颈上顿时就开了一条血线。

    张娘子见了,气的浑身颤抖,一口唾沫啐春华脸上,“呸,作死的小娼妇,我们且走着瞧!”

    说完,气急败坏的往院子外走去。

    谢娘子一声叹息,见她放下刀,从自己的工作台上取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些嫩绿的粉末给春华敷上,拿出一卷绷带给她缠上,冲众人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干活去,耽误了午饭,仔细你们的皮。”

第二十九章 阴影之中

    谢娘子操持完午饭,到下午,她看了看天色,将厨房里面的事儿交给旁人,自己沿着厨房小道,出二门,到了外书房小院外,看门的的小厮也不开门,笑着说,“你老人家哪里去了,今儿可听说你们那边闹翻了天,里头两三次叫人传呢!”

    谢娘子听了这小厮的话,笑,“好猴崽子,还不开门让我进去,纵是闹翻了天,自然有上面的人出面,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知道了里面的干系,可活得活不得呢?”

    小厮这才推门,笑说,“好婶子,你今儿做的好糕饼可还有的剩,侯爷叫我们分吃了,实在是清爽可口,我老娘进来吃什么都没胃口,你用得什么材料我今晚送去,劳烦您明儿空了烧一蒸笼,我要是见了什么新鲜的材料,还往日一样给您老送去。”

    “难为你一片孝心,这不值什么,倒是我前儿中秋见有人送了两筐带些绿意的面子,听说侯爷叫你们分了,若有给我寻两包来,做着好,我再开单子使人买去。”

    “那是茯苓霜,您老这鼻子再没的说的!”

    正说着,只听门里向外叫,“外面的是谁,侯爷传唤!”

    谢娘子听了,不顾和小厮说话,忙走至廊上,进二门,也不进房,只站在廊外石子路上,朝坐在回廊下褥子上的长兴侯慕容铧行跪礼,头叩地,“回侯爷的话,今日那阿纯同夫人陪房之妹张娘子起了冲突,以死相逼,奴不知如何处置,特来询问!”

    慕容铧摩挲着手中两尺长的玉剑,手指捋过开了刃的剑身,笑道,“她真动刀子了?”

    “动了,口子有一寸,深处皮肉有溃口,确有死志,不知可要回护?”

    谢娘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高高在上的长兴侯要她回禀一个小丫鬟的事情,却又任她被欺负、压榨,排挤,她相信只要长兴侯愿意,哪怕点一句,春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可就是这样的不掺和,不过问,却又要自己化作一双眼睛,每天在自己百忙之中抽空听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事。

    如今这样,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活着,让她活着就好了!”

    “她——”

    “蒽——”

    “喏,奴领命!”自己不过是个勉强算线人的奴婢而已,谢娘子在心中鄙视自己。

    出门往自家而去,临走,却见那小厮送出来一个药瓶,两人不敢多言,各自默默而去。

    那边张娘子在家中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院中的猫狗打架,显见的心情不错,一时间只见她姐姐走了过来。

    “你也听说了这个事不成,谁的耳报神这样快!”张娘子连忙将手里的瓜子皮掸在地上,吩咐家里买的丫头上茶。

    她姐姐瞪了她一眼,见她有所收敛,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地位虽尊贵,到底这三年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的,你若是逼死人命,该如何?说到底,这终究还是长兴侯府,别说如今谢家都巴着侯爷,靠她过活,便是从前在谢家,姑娘过的什么日子,我们过的什么日子?”

    “姑娘同侯爷如今厮抬厮敬的,可容不了你生出这一件事情来。将这个丫鬟养两年放的远远的也就罢了,你偏生看中了要做儿媳,她那容貌,同侯爷书房里的侧妃娘娘生生有七分相似,若是经了侯爷的眼,便是小郡王看见了,抬举起来,咱姑娘还没有身孕呐!”

    “无碍,要看见早看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男人,若是放出去,那才是祸根,若是嫁给你侄儿,不过三五载反倒弃了,不是我儿我偏她,他这样人的妻子,谁看得上纳回去?”

    “那也不要弄出人命来,你是我妹妹,出点事便是见了个尸首,侯爷同姑娘闹起气来,怎么了局?”

    “无碍的,我自有法子!”张娘子胸有成竹。

    “你且先说说。”她姐姐却有几分担心,如今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侯爷姬妾有名有姓的有数十人,在府里时间长没有放出去的都是有几分像慕容侧妃的,或是眼睛,或是鼻子,或是身段,不一而足。

    当日若不是如今的谢姨娘,当日的谢府庶出三小姐长的有五分相似,如何就有她们姑娘嫁入这声势煊赫的长兴侯府,这可是有实权的有王子的侯爷家!

    至于那些传闻,皇帝都说没有了,谁敢提,长兴侯本人又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

    “但凡女人,尤其是好女人,要掌控她,一是使她失了清白,再不就是生个孩子,等几日叫她受些气,什么时候落了单,我再让油子去,入了我的眼,伤了我的面,我总要描补回来。”

    “总之,你自己多当心些,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同夫人再不管你的!”

    “姐姐放心吧!”张娘子点头笑笑,“姑娘这三年了,三姑娘如今怀孕也有七个月了,若是生下庶长子,她可是贵妾,我收拾好了她,就她这样貌,保不齐就有了用武之处,若是日后能借腹生个孩子,保不齐侯爷不疼。”

    “你仔细着斟酌吧!”她姐姐听了这番话,也有些触动,“你为什么偏偏要她?”

    对于她们来说要找个身价清白的女人并不难,油子只是人猥琐,就这番身家,外藩说个破落贵族都有可能。

    “我喜欢她,你别看她不言不语的,但你知道她就是个好人家的姑娘,读过书,识过字的。

    但你把她放在那里她就像株草,冬天看着枯黄一片,到了春天发了芽抽了穗,她能发出一大片,当日若是我有她这股劲儿,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不用把自己的良心一片一片的丢茅坑里任它腐烂。”

    “左右是我们对不住你!”当日为了交换利益让谢夫人有她应得的地位,夫人同她眼睁睁看着妹妹将自己献了出去,换来了一招翻身,看油子就知其父,“还好,如今他早早的一病死了,你也算是慢慢的好过了。”

    “她若是成我儿媳,我会把她当女儿养,只要给我生个孙,家里什么都她说了算。”

    张陪房叹息着随落日余晖而去,夜已然到来了。

第三十章 心有猛虎嗅蔷薇

    “阿纯,对不住了,我实在有别的事情。”

    春华微笑,“没什么的,别人不都在做。”

    得罪了顶头上司,春华料到了会被刁难,却没想到这刁难来的如此之快,如此熬人。

    马斯洛曾今说过,人的需求分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归属与爱的需求,尊重的需求,自我实现的需求。

    张娘子自那天后,不仅撤了她的职,每天不过一粥一饭、倒泔水,夜间扫长街,最最让人难熬的,是隔绝了所有人的同她的接触。

    每天清晨四点起床开始挑水,收拾完泔水到大厨房大家都吃完了,最多只有一个馒头一点汤,就这样过了一周,在她的据理力争(以死相逼)下,免除了很多重的体力活,接下了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夜间扫小厨房被分配的扫大路的活计。

    每天夜间过十二点开始打扫,每天早晨四点开始睡觉,她似乎成了整个厨房的一个影子,大家,即便是大厨房的,见张娘子并无异常后也都站定了立场。

    断绝所有的上升渠道,失去所有的援助途径,只有自己面对这无休无止的劳累。

    可惜自己没有任何的金手指和武功。

    退,春华不是没有想过退,但胸中一股热火,油子这盆冷水浇灭了她所有的侥幸。

    “这种操蛋的人,这种操蛋的主人,总有一天要倒台的!”

    春华往手心呸呸两口,将同她人差不多高的竹扫把舞的虎虎生风。

    总有一天,她相信总有一天!

    天地间不信就没有真理了!

    一名三等丫鬟的月钱一月500钱,一个三等丫鬟的身价,她当日是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合2000两白银,2000贯铜钱,相当于200万,一年12个月合六两,十年六十两,我怎么就值这么多钱了,可恨我自己还没有摸过我的卖身钱,若是叫我摸摸,怎么也要咬下一块来,单日怎么就买了100两黄金了!”

    春华抓狂了,“我这样的怎么就卖这么多钱了,哪里值了,叫我扫大街,买个婆子她不香嘛!”

    “嗤嗤——”

    忽然听到头顶一阵笑声.

    “谁?”

    春华用她带过来的有100度近视的眼看向屋基,天上星光灿烂,只有一点月牙挂在屋基上。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默默念诵心经,见没有什么动静,春华这才安静下来,细细一听,只见府里专管宴客的沧浪厅中隐隐有歌舞传来。

    “正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然而,什么时候不是呢!

    看着还有近一公里的巷子要打扫,春华来了兴致,喝了一口自己买的烧酒,觉得暖和了一点,紧张的神经舒缓下来,不由摇头失笑,“我这才是可怜疲惫的神经。”

    她打定主意去落水前自己买的房子里看看,赌赌运气,看自己藏起来的财宝可在,若在,自己在府中混一年,最多两年,等事情冷静下来,一定要赎身出去。

    “我就不信你个混蛋能一辈子不娶,了不起姐一辈子不嫁了!”

    反正这样的身份,到时候过了年纪,要找合适的就难了,姐才不将就!

    想哭,然而,咱为什么哭?

    “不就是孤独,姐享受孤独,不就是苦活,姐乐得减肥,不就是熬夜,姐熬过的夜多了去了,这才哪跟哪儿,乐得清静,贼老天!”

    春华又喝了一口酒,对着老天比了比中指。

    “禁庭-春——昼——,

    莺羽-披-新-绣——

    百草巧求花下斗—

    直赌珠玑-满斗——

    日晚-却理-残-状—

    御前闲-舞——霓-裳—

    谁道腰肢-窈-窕——

    折旋笑得君王——”

    身在长安,看着这样的月,她不亏,她定然有她的一天!

    清唱这首同狗男友在KTV练出来的电视剧长安十二时辰中的插曲,李白的《清平乐.禁庭春昼》,没有任何时候让她更能体会这种意境。

    “长安,长安,络纬秋啼金井栏……”

    不免让她又想起长安十二时辰的另一首片尾,“白日何-短短——,百年苦-已满—

    ……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

    越唱越开心,扫把挥舞的飞起,一口酒,一首诗,唱起李白《侠客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春华的声音就像她的人,清澈,浑厚!

    唱K的都知道,越好越唱,她的音同《清平乐》最是贴合,唱的在抖音上有上百万点击,当日没少给狗男友争面子!

    这歌谁都能唱,但唱好的不多!

    是以她唱的十分可听,哪怕她不通音律。

    曲终,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疲惫的扛着扫把,就跟扛剑一样,迈着大步朝宿舍走去,院门都有人守夜,她很小心没有再作妖!

    月光如水流淌在屋脊上,像是最上等的绫缭一样披在慕容铧身上。

    春华听到的声音自然不是幻觉,作为他最看好的一颗重要棋子,在衡量她的用处,测试她的潜力时,他并没有假手他人,借助自己曾为忍者的经历,经常行走屋脊之间,暗自观察。

    不知何时,这几乎成了一个爱好,让他大半夜的远离喧嚣的宴会,躺在他院子的屋瓦上吹冷风。

    作为一个弄臣出身的重臣,他自然有常人难及的能力。

    他生来过目不忘!

    此刻他什么都不想管,解下腰间的竖笛,轻轻吹奏了起来。

    “长相思,在长安……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慕容铧自小即高傲又节制,因为异于常人的聪明,他连欢喜都较常人艰难,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别人看他都是冷静自制。

    便是在他死去的阿姐面前,便是在那个千金想换他一笑的君王面前,他从来都是这样,你爱不爱我,与我何干?

    在爱他如命的姐姐死后就更没有什么能牵动他的情绪。

    却没想到,如今春华那野草一样的性格让他心里有一根羽毛一样,即恼且惜。

    “她能完成任务!”他下评语。

    夜凉如水,公子如玉,然而玉,触之微凉,唯有光能暖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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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三代的青云路介绍:
寒门再难出贵子,
穿越后的春华静默而肯定的说,
寒门本就是地上任人践踏的泥——
唯有天时地利人和,才有青云直上的一天!
PS:
弱感情线,本文无绝对男主,重要的事说三遍,无绝对男主,女主除了一张被利用的脸无金手指,就是老实本分升斗小民一个。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农三代的青云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三代的青云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三代的青云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