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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人横川     剑众生txt下载     剑众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病了,请个假

    晚上有点头疼,发烧,现在身体不舒服,请一两天假哈

    谢谢大家

691 死去活来

    此时,花园已经完全在紫金山下铺开。

    这座花园乍一看是个小花园的格局,花草、藤萝架、桌椅水井、楼阁都只有一两处而已,周围一圈篱笆墙,宣告了花园的范围有限,这不算什么园林,就像是某个乡下财主自己修的小小花园而已。

    只不过,是把这个小花园放大了千百倍而已。

    明明是座小花园,还没完全展开,就已经铺满了紫金山的山麓,每一根草都好像参天大树,原本的景物和它们不成比例,分裂两半七层高的金鼎楼早就看不见屋顶,就连巍峨的紫金山也眼见被花园完全吞没,要变成园中一片观景台了。

    除了草木欣欣向荣的蔓延,仿佛死地一样的花草中也渐渐有了生机。

    草丛当中,有了蚂蚱瓢虫,花朵之上,有了蜜蜂蝴蝶,土壤之下,有了蚯蚓蚂蚁,就连唯一一座凉亭顶上也有了叽叽喳喳的鸟儿。

    明明是生机盎然的美景,但如果仔细看去,就会觉得恐怖。那些鸟虫无不跟草木一样放大了百倍,分明是一个个巨物。本来虫豸单纯放大就已经很丑陋可怖,更何况这些虫豸是变异的怪物,那土壤里钻出来的蚯蚓,身上长满了口器,尖牙层层外翻,分明就是刚刚越界而来的怪虫。虽然体型远没有怪虫那么庞大,但它们的数量不是一两条。而其他的生物,各有各有的扭曲,各有各的恐怖。它们好像只在花园中生活,却似乎又能随时磨牙吮血,化身凶残的猎手。

    除此之外,花园里还有零星的物事:草丛里的镰刀、藤萝架下的蒲扇、水井上的木桶、凉亭里的茶杯……

    这些东西不过是家常之物,散落在花园里并不奇怪,却也凝聚着浓浓的阴气和灵性,似乎随时能跳起来变成精怪走路。

    这是一座生机勃勃的花园,也是一座诡异非常的鬼蜮。这个花园的主人,刚刚跨界而来,就在草丛的正中央。

    他之前是一个矮小的身形,现在依旧是个矮小的身形,不过刚刚是在人群里矮小,现在却是在这个巨大花园里矮小,其实身形已经不知不觉间放大了数十倍,无论放在什么环境里,他都恰好矮小的有点可怜,但都足以和周边的环境融为一体。

    此时,绿草茵茵处,他终于变得可以被看清了。

    “他”乍一看有点像人,但仔细看又与人有微妙不同。他的眼睛未免太大了些,像两个拳头,又大又圆,嘴巴也裂开的很大,几乎横贯了下半张脸,耳朵则像野兽一样长而尖,四肢和身体的比例也很不协调。

    他这个人的风格和这座花园以及花园中的生灵一样,充满了近似于和谐的诡异气氛,有时比单纯的离奇古怪更可怖。

    此时他抬起头两只大眼睛从斗笠下方看向天空,天空上只剩下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是他早就看好的猎物。那个猎物非常容易分辨,最威风的那个就是,不但身穿明显的黄色,也披着雷电为铠甲,几乎成为了天空的中心,与他相比,旁边那个人只剩下一个单薄的身形而已。

    花园主咧开嘴,嘴里并没有牙齿,只有一片鲜红的黏膜。

    似乎是对上面两个家伙徘徊不下有点不满,花园主缓缓蹲下身,用手捶向了地面。

    噗——

    无数草叶飞起!

    天空中,仿佛升起一条绿色的龙,又像是迸出一道倒流的翠绿瀑布,一道巨流倒卷而上,那是一根根草组成的,夹杂着土壤颗粒,那些草太密了,就像河流里的水滴那么密,虽然是零碎的,但几乎霎时间就绞在一起,形成一道绿色洪流。因为拔出草叶的时候带出了泥土,所以这道绿流中也带有丝丝土黄色。

    而除了绿色和土黄色,在那洪流之外,却还有一层浅淡的白色。

    那是一层白烟,稀薄而发散,莫名的包裹在草流之外,看起来并不起眼,稍微不注意,就不会在深深的夜色当中察觉。

    虽然洪流似乎看起来只是强大的冲击力,但所过之处响起了“嗤嗤”的声音,那是切割空气的声音,那是草叶挥过天空的声音,每一根草叶都是一把快刀,足以切开风。那一道草流是无数刀刃组成的冲天利刃,一开始就是要切开所有的敌人。

    这样强大的冲击与切割,只是花园主随手扬起的一个招呼。

    与此同时,天空中似乎凝立不动的两人有了动静。那个始终保护在雷电光华中的人猛然回头,也是一挥手,一道雷光压顶而落!

    这道雷光速度竟比之前所有雷光都猛烈,都迅疾!可以说,之前的雷光是喷射出来的,这一次的雷光却是砸下来的!这雷光中显示着发动着出色控制力,也包含着御使者的强大决意!

    自从皇帝掌握天雷以来,一次更比一次得心应手,显然雷电渐渐从“他人之力”向“自己的力量”过渡了。

    要说雷电和草木硬拼,原本应该是摧枯拉朽才是,毕竟都是剑仙级别的力量,但是雷电是所有力量当中的佼佼者,何况是融合了皇威与国运的金色天雷,这些草木本来不够与它正式对冲的。当雷光从正面硬砸时,无数草叶应该一下子就化为无数焦炭。

    然而这时,草流在空中忽然打开!

    又或者说……绽放!

    仿佛一跟柱子一样的草流突然旁逸斜出了无数分支,化作了独木成林,枝繁叶茂的大树。无数分支向前蔓延,分支到了一定程度还有分支,啥时间在空中结成了绿色的网,仿佛要遮蔽整个天空。

    那绿色的草叶还有支流可以看到痕迹,攀附在其上的白烟却是完全弥漫开来,虽然稀薄了无数倍,真正到了目不可见的地步,但却散步了整个天空,像真正的雾霾一样广播。

    而那边,金色的雷光已经到了!

    金雷毫不迟疑的贯通而下,几乎毫无阻碍的击溃了迎面而来的汹汹绿流,好像来的真的不是什么天魔王的攻击,而是要在天雷里破土而出不自量力的野草!

    如果只看正面战场,胜负已分!

    即使那草流在瞬间结网,但腹心被金雷完全摧毁,怎么看也像是露了败象。

    那怪物花园主仰望的时候,那怪异的脸上竟也露出了惊奇的表情。似乎对金雷的威力大出意外。

    确如他所感应到的:金雷的力量是在加强的!

    若只是雷电,力量相对恒定,几乎只和御雷者的实力有关,国师这么多年力量就始终不增不减,但一旦收回行天玺,里面掺杂了国运、皇威这类的力量,它就增加了一些主观的、唯心的东西。

    国运这种一时半会儿不会改变的变量暂且不提,皇威这个变量却是随着皇帝的决心与战意以及战绩在不断增强的。这个增强可不是简单的按量增加,其实是调整了一个系数。

    现在的金雷正面战斗力攀升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花园主的试探不堪一击。

    但皇帝的弱点依旧存在!

    他自身就是弱点。

    皇帝也知道自己身体的脆弱,所以哪怕他主动出击,身体始终保持着一层薄薄的雷电外衣,就是“护体灵光”。当那道绿色洪流以蜘蛛结网的态势疯狂蔓延,皇帝几乎一瞬间就堕入网中,无数草叶如尖刺一般要扎穿他的身体,就像花园降临时被草叶扎穿的石头一样。

    无数草叶在护体灵光处被烧成了焦炭,下一刻灰飞烟灭,但是草叶还是疯狂的生长,那雷电衣所维持的防线片刻就出现了崩溃!

    一瞬间,雷电中心变成了一个刺猬!

    下一瞬间,雷电熄灭,草叶消失。

    皇帝在天上,那怪物还在地下。

    一切,和之前一样。

    皇帝在雷电当中伸开手,松开手,又握拳,似乎在体会触感:“朕刚刚死了?不……朕刚刚发梦了吗?荀爱卿……”他一回头,就见高远侯就在自己身后,以手遮眼,指间流出了血水。

    “啊……你……”

    高远侯看起来比刚刚狼狈的多,但是居然还笑:“陛下,死亡是什么感觉?”

    皇帝一时茫然:“就是天旋地转,世界变得苍白、静默、虚无。不,先苍白,再虚无,但我能听到声音,我的耳朵还在,我能听到远处近处传来的声音,但是没办法动,也没办法思考,就这么听着,听着……”

    高远侯依然笑道:“果然,死亡的滋味都是差不多的吗?当初,我也是这样的感觉。”

    皇帝愣了一下,有点不明所以,道:“所以……朕刚刚真的死了?你救了我?”

    高远侯擦干了血迹,微微垂目道:“我还一文不名的时候都有人来救我,你既然持剑与天魔战斗,不曾退缩,怎么能不救你呢?可以了,可以了,你已经大大超过我的预期了。先离开吧,这里交给我。”

    皇帝低头咬牙,道:“朕觉得刚刚那把不能算。朕只是没有经验,被他偷袭了。荀卿正好经验丰富,你来为我援护,我再打他一次,肯定能获胜。”

    他再度拒绝,高远侯倒不觉得不耐烦,也不觉得他自不量力的碍事,反而用血色未退的眼睛盯着他道:“你刚刚死了一次,居然还要战斗吗?”

    皇帝眼睛也渐渐变得血红,就像输红了眼的赌徒,道:“我说过……我要得到的东西绝不半途而废。何况我刚刚被他杀了,难道不应该为我自己报仇吗?我再试一次!”

    高远侯打量他,突然一笑,道:“好,哪怕是执拗也好过懦弱。那就再试一次。不过我不是你最佳搭档。下面那个也就是剑仙而已,你其实不输给他,只是不会用自己的力量。有一个人他刚刚答应,愿意教导你怎么使用力量。”

    她轻轻一弹指,一丝天蓝色的细丝飘向了皇帝。

693 皇帝与剑仙

    “国……国师?是国师吗?”

    饶是皇帝胆子不小,但听到耳畔传来那熟悉的酥麻声音,也不由得浑身一震,脸色不自然起来。他还以为国师跟着力量一起回到了行天玺,甚至已经沉睡了,从头到尾也不知道国师的规则与意识已经和雷电分离了。他到底年纪还小,修行还不足,脸皮尚未厚到刀枪不入的地步,重新面对几乎算是仲父的国师不免心虚。

    “要动用剑仙的力量,你要学会剑势……”

    “且慢,国师,朕……”皇帝忍不住想要解释什么。

    “不用解释了,解释了没意义,都是借口,反而可笑。做了就做了,皇帝难道真的在意吗?我也累了,你要力量,我正要给你。给你之后,我就轻松了,再不用圈在京城里,管你家一代一代的破事,我还能走出去看看,看看京城之外的风景,京城这破地方我也不想呆。”

    皇帝张了张口,最后只道:“那么,劳烦国师再送我一程。”

    国师道:“不错,正是要最后送你一程。本来我是不想这么做的,任你淌那浑水去,不找你麻烦已经不错了。然一则看你还有些志气,比你父亲、爷爷好点,这才帮你这一次,也好退的干净,了却这夙因。二来也是他劝我的,我想了想,倒给他个面子。呵呵,他之前本来比我还生气,现在事到临头倒来劝我,真是个烂好人。正是你们家最适合哄骗的那种人,本来这种人近些年被你们害得要绝种了,倒被你抄上一个。”

    皇帝叹道:“是高远侯劝你吗?她本是大晋的忠臣。”

    国师呵呵一声,略过了这个话题,直接道:“我现在教你像剑仙一样去战斗。第一步就是熟悉自己的剑势,我的剑势是无妄,你的剑势可能不同,但可以先引动我的剑势,加以修饰,慢慢适应自身。”

    皇帝奇道:“无妄?天雷无妄?原来国师的剑势是莫测之威吗?我记得国师以规则为主体,倒想不到剑势是反规则的?”

    国师道:“规则是别人订的,剑势倒有几分我自己心灵的写照。但也脱不开本生的规则,无妄虽然是不可测,但倒是劝人踏踏实实,脚踏实地的行事。就我的剑势而言,应那句‘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越是出乎意料,越是难以抵挡,若是有人熟识其中规则,能预测我的行为,那我便无法发挥十成威力。”

    皇帝愕然,作为一个普通人,他能理解力量上的事,却很难理解这种规则上的事,不免思索沉吟,道:“出乎意料就能变强,这是不论力量对比,只论因果必然吗?”

    国师道:“这是我的规则,既是剑的规则,也是我意愿。皇帝,你要彻底形成剑势,就要明白剑势强大的根源就是规则,形成自己的规则,最好连自己也遵守,就能更容易的掌握更强大的力量。如果你要延续我的剑势,把它当做自己的剑势,就要先消化吸收,然后在战斗中多使用出其不意的雷击,速度要快,快到别人反应不过来,对象也要刁钻,最好连自己的心意也勿要太执着,不要做长期谋划,一念而已,无需着相。”

    皇帝沉吟,他顺着国师的讲解,渐渐想清楚了国师所说的意思:“想一出是一出,要怎么便怎么,别玩计谋别耍心眼,更别做推算,最好连自己上一秒也不知道劈哪里下一秒就出手,那样的威力反而是最大的?”

    “这怎么行呢?”虽然是在战场上,皇帝还是立刻反应过来:“这非朕所愿,也非朕所能!朕初上战场,谋定而后动尚且不够,还要摒弃想法,放空心神,这还怎么战斗呢?要依我说,剑势应该改成天行有常,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才是。越是遵守天地规则者,愈有强力方好。”

    国师忍不住想:你还遵守规则?你不是只把别人的规则都做放屁来看?哦,只有你自己的规则是规则,果然是皇帝。道:“你要是真心想要立这个规则也可以。只是要提醒你,凡是约束别人却不约束自己的规则做剑势不会特别强大的。真正强大的规则是把别人拉进自己的规则里,而自己只利用规则而不突破规则。这一点,做皇帝和做剑仙还是很有不同的。我的规则你可以随便放弃,毕竟我走的时候把所有规则都带出来了,但你的规则一旦建立,如果朝令夕改是要遭到反噬。再也建立不起规则与大势来,就更不用提了。”

    皇帝若有所思,道:“依国师这样说,做皇帝和做剑仙,还是非常相似的。皇帝一旦订立规则,也不能为所欲为啊?不订立规则,不赏罚分明,不给人有序的期望,绝不会有人真心跟随你,也就行驶不好权力。朕明白了,关键在于——像做皇帝那样做剑仙,对吧?”

    国师略一沉默,道:“我区区一个剑祇,岂知你们这些人类的想法呢?你要觉得对,那就这么做吧!”

    皇帝长笑一声,再度伸出手来,金色的雷电再度化为天子剑尽握手中!

    此时的天子剑金光熠熠,比起上一把,雷电变得平和起来,但那庄严隆重的金色却越发辉煌!

    随着皇帝的征战和他思想的明悟,天子剑已经不知不觉的扭转,随天子变化而变化成新的模样。

    而此时下方的花园主,才刚刚建好了自己的花园,准备开始试探呢。

    在它的时间线里,它刚刚从信徒奉献的召唤口中飞出,来到了新的世界,然后起了自己的“大势”,在这边铺开了他的“心灵花园”。

    铺开花园之后,它知道自己获得了立足之地,这才抬头看向了皇帝,它的猎物。

    或者说,看向了行天玺。

    虽然眼前这个皇帝是有人点名要杀,绝对不能放过的,但它自身看重的还是行天玺,看上了那份不可多得的人间剑仙力量,别人的要求和自己的目标,它当然要紧着自己。

    而且,就从它能观察到的皇帝本身的力量,也不配当做最要紧的目标。

    所以,绿潮起!

    还是之前的动作,还是之前的力量,那喷薄而出的草叶绿潮带着白烟,如同水龙卷一样拔地而起,向皇帝冲去。

    这依旧是试探,杀伤力确实尚有余地,但之前一个变化却让皇帝直接死了一次,那次算“意外收获”。

    这一次绿潮眨眼间到了眼前,皇帝手持天子剑后,剑上的力量越发和本身的气象结合,让他不但看到了那草木凝聚在一起的洪流,还看到了洪流上缠裹的白烟,他之前虽然中招死的很痛快,但最后也隐隐感觉到过白烟缠身带来的痛苦。

    那是一种窒息的痛苦,和枝条穿身的痛苦还是泾渭分明的,皇帝绝对不会知道和草叶伴生的那种白烟可以叫做“二氧化碳”,他把这个当做一种额外的攻击。

    上次皇帝以攻代守,摧毁了绿潮的主干,却被分支轻而易举的暗算,这回他没有动手,无尽的雷光就在原地打转,把皇帝像个礼物一样重重包裹在其中,只能看到金色的轮廓。

    难道皇帝这一次选择保守,要苟过这第一波?

    之前可是没守住,难道加厚了就能守住吗?

    “噗——”

    一声震动,那绿色的巨网再度在空中铺开!

    可能是因为皇帝没有用雷电对冲绿潮,这一次的网却比上一次更声势浩大,蔓开的那一刻,就好像炸开一朵硕大无朋的绿色烟花,又或者像下面花园里某朵绿花,瞬移到天空尽情绽放。

    因为绽放的如此顺利,那花园怪物稍稍移动了一下位置,让绿化绽放在那片金色的雷电包裹之侧。

    眼睁睁看着,无数草叶再度穿过了那团耀眼到只剩下金色的雷光!这回的雷光可是真的可比九霄天雷!

    以木击雷,可乎?

    似乎还不如拿鸡蛋碰石头!

    那些草叶穿插雷电,几乎一瞬间就被雷光消化,连焦炭也没有留下来。即使是剑仙级别的草,也抵不过剑仙级别的雷!

    但枝叶后面还有枝叶!

    那些树叶化成的绿网源源不断的伸展,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上一寸草枝刚被雷光融化,下一寸已经跟上,速度奇快,似乎要趁雷光反应不及来个偷袭一样。

    事实上也成功了,在某个瞬间,前赴后继的绿色尖刺扎穿了临界点,穿透了雷光。

    不是一支、两支,而是仿佛十数个钉耙,一起钉进了雷光,甚至有一部分穿透了雷光,从对面透了出来!

    虽然说下一刻,雷光已经把那些侵入物彻底粉碎,并没有重现上一次扎成刺猬的壮举,但就这么一瞬间的穿透,里面无论是什么人也该被万箭穿心而死了!

    再一次!

    花园怪物抬头看了看,似乎有些满意,但下一刻那个血红的笑容就僵住了。

    雷光此时瞬间熄灭,那光辉之后空无一物,更没有一丝被袭击之后的血肉残骸。

    只有雷,没有人!

    皇帝早就不在那里了!

    那么他去哪里了?

    这本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高手的本能,但就算不用思考,也是需要身体反应的,哪怕这个反应时间非常快。

    就在雷光破灭的一瞬间,那花园怪物周围突然起了电流,发出“滋——”的声音。

    声音的速度很快,却有动作比身影还快。一个黄袍身影化作一道雷电突然出现,手中华丽的金剑向着那怪物腹心捅了进去!

694 更快更强

    偷袭!

    这横刺里来袭的一剑速度极快!

    皇帝以上方金色雷电为遮掩,以天雷之速闪跃到下方,从侧翼发动攻击。

    这个战术可以说毫无技术含量,本是最简单的声东击西,所有精华就是一个“快”字。只要快,就能出其不意。

    雷电之速,何用多言?

    再加上那雷电之外的国运,皇威且不去说他,国运却是无处不在的,理论上在大晋境内,就有国运加成,而再进一步,将国运看为实质的话,国运甚至如水、火一般,可以充当遁术的坐标。

    也就是一个闪现的剑法,可以以国运为介质实现跳跃。从移动直接变成了瞬移!

    所以皇帝这一突袭,除非事先有预判,否则是躲不掉的!

    雷至,剑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花园怪物突然动了,速度同样不可思议,平平移动甚至没有发力的动作——它竟然是从草丛上滑过去的。

    那绿油油的草丛对外人来说是乱糟糟的泥泞野地,甚至锋利的荆棘丛,对它来说仿佛平坦大道,甚至说如冰面一般,完全没有阻力,几乎一动永动了,再也不会停下来。

    就这么一动,再加上他单薄的身躯拼命往下一弯,几乎九十度平行地面,堪堪躲过了金雷,那雷电从它头上数寸擦了过去,只打掉了它脑袋上那个比较硕大的斗笠。

    斗笠在空中燃烧,霎时间就被雷光吞噬,露出了那怪物怪异的全脸。

    比起呆着斗笠露出半张脸有七分像人,形成类人的恐怖谷效应,它的脸全露出来之后反而没有那么像人,它的脑袋是平的,完全没有毛发,也不像人的颅顶,近似一块磨刀石,显得脑容量不足,而那双耳朵除了尖之外对比脑袋也显得过大了。

    似这样的怪异,包括皇帝在内的人都不会再倾向于它是某种怪人了,只以为是两只脚立起来的怪物,倒是天上的高远侯会联想起某种故事里的设定。

    皇帝看到他的样子,稍微愣了一下,没有停下,而是身随雷走,雷为身影,向前再突进。

    那怪物不知道有没有准备好反击,似乎没办法转攻为守,但它的速度并没有停下来,那片草地当真是它的乐园,不会阻拦它的任何动作,滑动也不会减速,凡是它出力,就会有一个加速,加速度的累积会把它的速度推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即使雷电也追不上。

    而同时,整座花园也动了起来。所有的草木都发了狂一样生长,叶片草茎像最锋利的刀剑一般往这边攒射。巨大的花朵张开花瓣,有一部分伸长了花颈,以花瓣为牙,如疯狗一样咬了过来,而另一部分则在原地打开花苞,无数可见、不可见的粉末随之弥漫开来,将本来就充满了二氧化碳的窒息环境弄得毒气缭绕。

    更可怕的是,那草丛间的蚯蚓、蚱蜢、蚜虫、蜗牛……种种庞大虫豸此时发了疯一般冲了过来,连那只栖息在凉亭顶上的雀鸟也露出狰狞的长喙,高高飞起,又从高空俯冲,跟着大部队一起围攻皇帝。虽然没办法让一个人达成“被世界上所有蜗牛追杀”的成就,被一花园的蜗牛追杀却是可以的。

    唯独那些镰刀、茶杯、水桶原地未动,却不是动不了,而是还不必动,那些草虫队伍已经足够庞大。那些器物在空中微微摇动,似乎是被风吹的自然晃动,但更是一种恐吓。

    说到底,这里是花园主的大势,是它的主场!一切死的、活的都归它调动,它可以为所欲为。

    陷入剑势,即使是同级别的剑仙也要被动,所以剑仙是不会轻易主动陷入对方的剑势中去的,就算要去,也是要把剑势打开,剑元、规则都要铺开,正面侵入,在剑仙的层面角斗。

    难道说皇帝这个伪剑仙不懂吗?

    他其实是懂的,如今他有外挂的使用说明,再也不纯是自己摸索了,虽然战术是自己决定的,但他也遵照剑仙的规则在铺剑势,一进来之后,凡身躯所过之处,都会留下金色的痕迹,就好像在花园视野里打了一层金色的滤镜一样。

    那不是金雾,也不仅仅是实质化的国运,而是货真价实的金色雷电。空间中开始弥漫一丝丝的金色雷电,它们特别稀薄,特别细幼,但无处不在,它们是行天玺的大势表象,皇帝所行过的地方金雷降临,至少让他的轨迹之内不再是单独的花园大势,而是两种势的叠加。此时正是夜晚,虽然金色很稀薄,却亮起了蒙蒙华光,一眼就能看到不同。

    凡是金雷降临的地方,花园怪物再不能肆无忌惮,因为那已经是剑势的较量区,蚯蚓也好,蜗牛也罢,凡是冲过的金雷覆盖的区域的,身上都会噼里啪啦爆出无数雷电,虽然没有如金雷击顶那样瞬间化为齑粉,但也陷入了雷光包围中,如同在剑仙绞杀当中的某个牺牲品一样举步维艰。

    皇帝的剑势虽然是后来者,但和先展开的花园剑势相比并不落下风!这是人间的底蕴,本来在剑仙中就是强势的,不会被轻易压倒。

    但是,那没用。皇帝的剑势居然只覆盖了皇帝本人的行进路线,也就是他如今追着那花园怪物砍杀的路线,只有他经过的地方才有剑势,两侧都没有。这使得他的剑势完全称不上“大势”,更别说全面对抗。他只能保证没有怪物从后面背刺他,甚至不能阻拦侧面和斜后方种种怪物的突袭。

    不过所有的杂物暂时都追不上他。

    或许他太专注了,只顾着那偷袭的一剑不曾成功,所以要一剑一剑的追杀,又或许他幼稚,不知道铺陈剑势的重要,追杀之后就做不了别的事了。但无论如何,他的追杀并非是望洋兴叹。

    那花园主的速度有增无减,是持续加快的,渐渐地快到了人影都模糊的地步,简直要突破反应和思维的极限,可就是这样极限的速度,竟然还是甩不开皇帝。它的加速很是潇洒,似乎一点不吃力,压着皇帝突袭的极限总是快上一步,似乎在戏耍这个追杀者,但是从它越来越狰狞的脸上能看出,它绝非轻松惬意。

    因为皇帝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的,也是不停地施加加速度,而且看不到上限。

    这真是见了鬼了,皇帝不但在追杀,还在不断地出剑,而且每一剑都是全力出手,这种攻击给向前的力,按理说一定要迟滞自己的身形的。

    但是没有,皇帝好像在背后有人推着他一样无限加速,上不封顶,而且,他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强的!

    之前他的攻击被花园主躲过之后扫到了周边,也只是割下了一丛草,但随着他速度越来越快,那些未能射下花园主本人的剑法往外泄露,横扫的面积越来越大,扫过之后,那些花草怪物已经毫无抵抗之力,被摧枯拉朽一般推平。皇帝出剑留下的空地和他经过时的金色轨迹在这片巨大花园里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破坏,由小至大,破坏力越来越强。

    速度在持续增加,力量居然也在增加,而且是一剑更强似一剑,一刻更快过一刻。这种增加竟有些线性增长的意思,好似完全不见上限,一直追杀就可以一直增长下去。这种增长让追逃双方的差距越来越明显。

    虽然都是加速,一时距离并没有缩短,但皇帝的天子剑越来越锋锐无当,早晚会超越距离的阻隔,直接穿入腹心。

    这完全不合常理。

    且不在唯心的剑上寻求物理规律,只皇帝如今的战斗方式就和当初国师完全不同,细想也令人震惊。那地上在花园中疯狂出溜的怪物主不提,天上的高远侯是真的很震惊了,她敏锐的察觉:皇帝居然真的利用行天玺短时间就给自己重新建立规则了,而且这种规则几乎立时就有反馈,能够投入实战,这简直让人误会好像建立剑势是非常容易的事了。

    不过从古至今获得剑仙实力也确实没有比皇帝更容易了,不但百年积蓄出来的力量可以直接拿来,战斗经验和剑势建立也有力量的原主手把手的教导,比灌顶也不差什么了。与其说皇帝是个飞速成长的天才,不如说那个设计了这一过程的太祖才是顶尖的天才,不愧是建立了王朝的强者,没有更进一步可能是把精力都用在福泽后代上了。

    就在高远侯在高空观察一个新的剑势形成的过程,收获了一定额外参考的时候,那在自己剑势里被皇帝一个突袭掌握主动权之后只能被动逃跑的花园怪物终于忍不住了,在掠过一个草丛的时候突然伸出手了——

    抓住了陷在泥土里的一把镰刀!

    反手,劈!

    一道红光反劈而过,划过一道如新月般的痕迹!

    那红光并不能说多么强力,但却是一道反击的力量,这是花园主抽出力量来反击,而且,是使用了花园中原本的器物。

    皇帝的攻势被阻了一阻,完全的加速出现了卡顿。

    几乎在一瞬间,那些搁置在各个位置的器物镰刀、茶杯、水桶之类完全被调动了起来,往花园主这边飞来,明明看来只有零零散散几件,但动起来如同急雨,扑簌簌来到花园怪物身边。

    它终于动用了明面上最后可动用的力量!

695 镰刀

    无数藏着草丛中、凉亭中、水井里……各个地方的各色器具冲着花园主飞了过去,像逐臭的蝇虫铺天盖地,又在草地上形成了一瞬间的风暴。因为是旧货为主,那风暴看起来脏兮兮的,多是铁木的颜色,而因为花园里的东西比一般物品大上数倍,是以风暴看起来遮天蔽日。

    当然,这风暴虽然看着唬人,但并不是那么不可阻挡。

    至少皇帝看到身边有物事飞过,天子剑刺出,如白虹贯日,轻易刺穿、泯灭了从他身后扇形方位飞出来的种种奇怪物体。但他这几剑削出来的空间也只能笼罩自己身前,殊不能阻拦各色奇怪之处聚集到那花园主之前。那些物体太多太杂,很多体积不小,甚至比那花园主本身还庞大,轻易地遮蔽了它的身形,让它周围风雨不透。

    它从一个怪物,变成了一个……垃圾堆?!

    对战的皇帝尚还全力注意着场景,在天空的高远侯却不知怎的想到了这个,以至于嘴角有点抽搐,只是他如今还是老妇人相貌,这种近似于偷笑的表情略微不和谐,失了一直以来的稳重。

    但是那只是一瞬间的分神,高远侯紧接着开始注意周围。

    这个花园主很厉害,它的剑势里还藏有更多的力量,更繁杂的底牌,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拿到这个这些杂物或许已经到了尽头,这又大又小的花园委实看不出还有什么潜力可挖了。到了这个阶段,皇帝能应付就应付,有始有终,如果不能应付,最后一哆嗦她也可以完成。

    但是,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高远侯看得清楚,这个花园主纵然有很多花里胡哨的能力,在剑仙这个层次也可以说不俗,但它依旧是标准的天魔。天魔始终是外世界的“外人”。

    而在这个局里,有明显的“内人”痕迹。

    那个做到把各种力量穿成一条线,并在其中大饱私囊、做出很多意味不明的事的家伙,应给是个货真价实的“人”吧,又是一个阴谋家,这一回会出来吗?还是把天魔送到人间,局势不利就可以扬长而去,再寻觅下一个机会呢?

    应该还会出现吧,刚刚他似乎露出过一丝痕迹,所以应该离得不远?

    就在高远侯以为这个收集了所有物品的花园主会把零零碎碎都带在身上以至于化身一个变形金刚的时候,那些物品突然化作虚幻的液体聚合在了一起,它们有一瞬间好像化为盔甲要把这怪物全身包裹,但最终稳定下来之后,只剩下一柄镰刀。

    一把巨大的镰刀!

    在花园中,一个矮小的怪物站在其中,手中倒持一把巨大的血红色镰刀。镰刀刃弯弯如月,似乎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更大,镰刀刃上的光芒比月光还要寒冷、明亮。

    霎时间,刚刚还在花园里狼狈逃窜的怪物,此时彷如死神。

    皇帝略一停顿,没有给这焕然一新的怪物凝立当场装模作样的时间,猝然爆发,天子剑迎头而上,那怪物血红镰刀横扫,半空中出现一道血痕!

    天子剑猝然遇到血色痕迹,笼罩在剑刃上仿佛剑气一般的金色雷电霎时间被截断,镰刀直接扫向皇帝身体,皇帝大骇之下,急中生智,心中一动,一物上来挡住,当的一声,叫那血红色镰刀停滞半空。

    竟然是行天玺!

    那凝聚着大晋太祖心血,可为剑仙力量本体的行天玺质量还真是不错,竟能硬抗那几乎连空间都要切开的镰刀,在生死之间保护了皇帝!

    皇帝看了一眼行天玺,手中的剑微微发抖,刚刚又是一次险死还生,感觉比上一次还有大恐怖,就听耳边国师道:“你在前面进攻,***纵行天玺掩护你,当能无妨。”

    皇帝松了口气,再度稳定下来,一指那怪物,虽然无声,但天子剑剑刃暴涨,雷光熠熠,通天彻地,连他自己也好像是剑刃的延伸一般。

    那怪物露出一丝诡笑,刀刃再劈,双方终于拉平了攻守,面对面真正的刀剑相拼。

    与此同时,原本追不上皇帝的群虫终于出动,从四面八方冲上来,冲向皇帝。有些虫豸冲的方向不对,落入镰刀的轨迹,立刻被横着、竖着切分成片,反而枯叶一般洒落,但没有虫豸退缩,完全不顾生死的冲向敌人。

    此时皇帝背后传出一声龙吟!

    皇帝之前穿过的地方本都被金色雷电覆盖,那是他的剑势,本来只是安静的通道,这时突然活了起来,长而狭窄的轨道长出片片金甲,化身神龙,五爪着地,昂头咆哮。

    霎时间,天生雷云密布,无数金雷撒了下来!

    龙行有雨,这天子所造真龙,与他衣服上、冠冕上、印玺上所有真龙一模一样,正是人间最认的真龙形象。可以说,没有人比皇帝更懂真龙。只是这真龙出行并不伴随风雨,而是伴随有辉煌的金色雷电。

    惊蛰!

    细细的雷电虽然不如皇帝的天子剑神威赫赫,却足够克制花园中的虫豸,那一条神龙盘踞在花园内,无数雷电追逐着那些巨大却又不离本质的虫豸,凡雷电所过之处,甲壳碎裂,翅膀焦黑,皆是焦痕与虫尸。

    到此时此刻,双方再度陷入了胶着的战斗中,而且比上一次的纯粹角力更加全面,本身在以剑在战斗,同时身后还有剑势在互相较量,这双份的较量只要有一个战场分出胜负,都可以正式宣告结果。

    在剑势的战场上,金龙陡然出场便先声夺人。它在地面横扫虫豸,还不忘从天上接引雷电下来,要知道,金色雷电虽然已经充满了空气,但来源还是自天上,或者说是外界。因为花园毕竟还是自成了一个领域,隔绝了外界的自然,也就隔绝了人间无处不在的国运,那些国运才是金雷强大的根源。金龙在花园中开辟了自己的剑势,也就打通了与外界的通道,源源不断的接引天上的雷电和外界的天数进来,双重加持之下,哪怕只有一条金龙,依旧可以压制无数虫豸。

    而在正面战场上,皇帝倒是一开始没能站到上风。原因无他,那镰刀实在是太长了。

    一寸长,一寸强,这是街头混混打架都知道的道理,到了更高层次的战斗其实也一样。只是剑刃上都有足够长的剑气为修饰,看起来短其实不一定短。

    但先天的长度依旧是优势,更别说作为镰刀,操作简单粗暴,攻击范围更是巨大的优势。虽然镰刀进攻不是那么灵便,但花园主打定主意,放弃了什么精妙的剑术,如割草那样的挥舞,肆意挥舞那锐利之极的刀刃,周围几乎有了结界一般,怎么也攻不进去。

    其实皇帝的天子剑完全由金雷化形,是无所谓长短的,也可以拉长剑刃,如最长的长矛那样长,甚至像如意金箍棒那么伸缩,但皇帝没有贸然改变形状,一则他能短时间用惯手里的天子剑就不错了,这还得多亏他年幼时学过几年击剑,倒也会用剑招,知道横砍竖劈,不然此时上手完全抓瞎,那比当年十二岁的汤昭都不如了。

    二则……增加长度也没有意义,他的剑也就是他的雷,最开始是没有办法和镰刀的锐刃抗衡的。之前就被削过一次,下次来还是被削。若不是行天玺再三抵挡,皇帝可能跟他的天子剑一样被削了,就这样那代表山河永固的行天玺上不免出现了一道道伤痕,再不复国宝的模样。也就是天子剑的来源在行天玺内,被消耗了虽然降低潜力,却不会伤害皇帝本身,不然被这样削来削去,皇帝恐怕不死也伤。

    但是皇帝始终在往里突进,天子剑一剑又一剑,在试探镰刀的攻击范围,哪怕一剑剑都是失败,他却是一剑剑在进攻。

    这不是他没了头脑,只能机械的做无用功,而是他继续上一次的进攻路线,越战越勇,在拉高自己的上限。

    他能做到。

    无论终点多么遥远,只要现在不断前进,必然是能够到达的。

    这真的是皇帝为自己定下的规则,他不停的战斗,力量也好、速度也好、雷电也好,不断地为他所用,越战越勇,越战越强。只能说这种规则真是吓死人,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无上限的增长,皇帝的这条规则当然也藏有非常强力的制约,可以让他一朝打回原形,但是他自己遵守规则,在特定的战场上就是可以无限的提高。至少在初次见面的战斗中,对方没有办法破解他的规则,他的剑势就是越来越强,肉眼可见。

    从被镰刀无声无息的削去,再到镰刀的刀刃稍微停滞,再到互相擦碰之后再短,到了最后,终于有势均力敌之态!

    皇帝双目圆睁,长剑再度三下疾刺,终于在不可碰触的镰刀领域撕开一条裂缝!

    他终于掌握了硬碰硬的绝对优势!这个优势会越来越大。

    胜利在望!

    背后,龙吟声改过了虫豸飞舞的振翅声,金雷越涨越凶。

    皇帝想到了自己所学剑招中最凌厉的一招,全神贯注,向前刺去——

    突然,皇帝脸色一白,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身子弯了下去!

696 暗藏

    “做的不错,这狗皇帝要不行了。你再加大力度。”

    顺王别过头,脸色苍白,低低道:“没办法加大了……”

    此时,他身前放着一个巨大的圆环,圆环中有浅浅的水面,像是液体,更像是光影弄出来的镜面。顺王手上流着血,血液一滴滴滴入镜面之内。

    每滴一滴血,镜面上有一组巨大的符式符号就亮一分,好像得到了甘露滋润的竹笋,飞快的生长,再往周边延伸出一个符式来,渐渐地镜面已经要被铺满。

    镜子中影影绰绰显示出皇帝的身形,他正弓着身子,神情恍惚,脸上汗水淋漓,仿佛正在经历不可忍受的痛苦,人也变得虚弱无比。

    在顺王出口拒绝之后,在他背后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冷冷道:“顺王,这个时候怎么能说不行呢?你看到那个皇帝了吗?就是因为你的持续努力,他现在正在失去力量,很快他就将失去一切,伱将取而代之,你筹划十年都没有这次机会来得好,这种时候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顺王才不会信这种大饼,但此时他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苦笑道:“这不是我想半途而废,我的血就这么多。你们这种机制,是拿我的血换他的血,要看血的质量。他是皇帝,我只是个王,连储君也不是,他还有亲弟弟在,我的血不如他的血。要把他的血换光,我死两次也不够。”

    黑袍下的人冷冷道:“要是这样,那就太叫人失望了。我是看在你在宗室之中最有志气,不屈服于那个狗皇帝,我才给你这个机会,你却抓不住。看来你没有做皇帝的天数,回去做你的逆贼吧,这一次不杀了他,等皇帝缓过手来,叫你满门鸡犬不留。你不做,有的是人做。天底下想当皇帝的人多的是呢。”

    顺王咬牙切齿,看了一眼上面的黑袍人,再看着镜中的皇帝——皇帝看起来很狼狈,每次他滴下血迹,皇帝好像被人抽出血来,亏虚无比。但这样亏虚的皇帝居然还没放弃,一手持剑攻击,还有行天玺作为盾牌阻挡镰刀的攻击,居然也强撑着不败。

    顺王一开始只觉得震撼:难道皇帝是百折不挠的人杰?倒让他有些自惭形秽。但后来他又察觉出有些异常,有几次皇帝明显失神,但居然还能用出金雷一样的剑光,行天玺也是自动飞起来御敌,就好像有人在替他战斗一样。

    原来不是皇帝怎么坚毅,而是有人在帮他?

    虽然如此,但皇帝到底是一直不曾放弃,倒是有点不似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小皇帝了,让顺王的胆气变得稍弱,似乎自己不应该继续害他似的。

    但那黑袍人提醒的也没错,现在顺王可没有退路了,不说皇帝回头怎样找他算账,就是眼前这藏在黑袍子地下的人物,也早已捏住了他的命门。

    这家伙应该是个人类,但却是为天魔做事。都已经投靠天魔了,还能指望他有什么底线?顺王现在可不敢想什么皇帝位置,他只能听这个人的,能放血说明还活着。

    顺王只得道:“那我再试试……”他一面说,一面勉强又滴了一滴血下去,只觉得一阵头晕,又忍不住道:“之所以不成,是你那个天魔队友太弱了吧?皇帝都这样了,他居然还是不赢。不应该是我造成破绽,皇帝虚弱,然后它趁机取胜吗?难道还真等我和皇帝兑血兑死他?还有……你这里不还有人吗?它既然不够,怎么不派出援兵去夹攻呢?”

    黑袍背后,尚有数位身穿黑袍面带面具的人物,整整齐齐排列如军阵。虽然藏头露尾,但是只看气势就不是好惹的,大概哪一个都能一只手把顺王拎起来扔个几十丈出去,这也是他不敢反抗的原因。然而他却不明白,那黑袍人看起来如此气势,浑然是幕后黑手做派,怎么都不知道择机而动呢?

    此时他身处的这片光线昏暗的空间虽然不知道在何处,但顺王觉得,这里应该离着战场不远,毕竟他是被从下方一瞬间转移过来的。从这里派出人手,大概很容易就能达到战场吧?

    那这几个厉害人物为什么不出去增援,反而留在这里摆队列玩?总不能是为了看住他吧?他哪有那么强大,值得这么多人看守?

    那黑袍人在兜帽下微微一笑,道:“我为什么要去增援?就让他们分个胜负不好吗?他们都是不可一世的家伙,都觉得世界应该围绕他们旋转,那就如他们的意,叫他们尽情战斗,看看这世界到底由谁说了算好了。”

    顺王一凛,意识到了对方透露出的信息:这家伙通魔了,又没完全通!似乎他不把天魔当成上级,而是可利用的对象,等着对方给他火中取栗,这种人本质上和自己没什么区别。合着他们魔教也不是一条心伺候天魔啊?

    他这么想着,对绑架自己的家伙的可怕又多认识了一分,以至于没有细想:就算这家伙有心增援,他的力量够不够插手的?

    外面,可是两个凝结成剑势的剑仙在战斗!

    就这黑袍人身边的人物看着虽然看着威风凛凛,可真不是剑仙,人间也还没到剑仙满地跑的地步。这种实力吓唬吓唬顺王还罢了,出去干扰剑仙的战斗,也是不知死的。

    但凡他们真有能力干扰剑仙级别的战斗,也不会借顺王的身份和血脉在这里干扰皇帝“曲线救国”了。

    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因为对强大实力缺乏认知,顺王轻易就留下了这些人深不可测且肆无忌惮的印象,也越发不敢违逆。现在死还是以后死,只能选择苟且一时了。

    他咬着牙,要在另一只手上再切一个口子,突然看到画面一阵波动,原本只是皇帝的影子,在上方出现了一个影子在靠近战场。

    这人……是高远侯吧?

    顺王认得她,不久之前他还拉拢过此人,只是没成功,眼看她要以剑侠的身份来救援皇帝,不由得叹道:“她其实是被皇帝害得这样,居然不恨,还主动冒险来援手。怨不得人家说,高远侯本质是大忠臣呢……”

    正感慨着,突然,那人影已经到了眼前,然后转过了头,朝向了顺王的方向。

    两人四目,隔着镜面互相对视。

    虽然镜面的“分辨率”着实可怜,但顺王还是觉得那双眼睛亮如秋水,似乎一下子穿透了镜面和自己的面皮,一眼看入了他的魂魄里,他浑身一战,跳了起来,叫道:“她看到我啦!她发现这里啦!”

    那斗篷人冷冷道:“闭嘴,那是不可能的,绝对没有人能发现……”

    轰——

    突然,周遭晦暗不明的墙壁被剧烈的撞击,没有坚持一秒钟,便被撞破一个大洞。

    就见一个巨大的奇型两轮车从洞口横冲直撞进来,两轮车前,一盏比今夜所有花灯更璀璨的灯闪耀着,上面写着太阳廷三个大字。

    顺王正在不受控制的和镜面中那个老太太对视,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掉头一看,就见那两轮车有一骑士,相貌俊朗,英姿勃发,仿佛太阳一样明亮耀眼。

    他骑在钢铁巨兽一样的车上,环视着藏在小空间中的黑袍人和其他所有人,冷笑道:“终于找到你了,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这个人……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顺王觉得这种人物倘若自己见过,一定会过目不忘,所以既然不记得拿应该是没见过他,但莫名觉得他很熟悉,似乎有过某种交集。

    但不管怎么说,此人既然闯进来,那自然是和黑袍人是对头,或许就能救自己,顺王张口叫道:“救……”

    不等他叫出口,就见那少年不知从哪里抽出剑来一扬,一头巨大的金色巨兽冲了出去。顺王只觉得脸上一热,眼前光焰冲天,数个大汉已经消失在一片金色当中。

    强大!凶残!

    强大是一回事,上来就是杀手,仿佛灭蚊虫一样的卷灭数个刚刚还被顺王视为强者的面具人,让顺王心中一震,本能的往反方向跑,要躲藏起来,眼看周围完全没有可藏的地方,一低头,藏到了屏幕下方。

    他这么一藏,鲜血的来源立刻断了,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符式立刻就消失了。画面里的皇帝立刻缓了过来,虽然还是脸色苍白,但已经能自己拿稳剑了。同样,在上方看着的高远侯也不再盯着屏幕,转回头了头,让人觉得她似乎没有穿过屏幕看到什么。

    似乎,她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与此同时,金色光焰熄灭,几个漏网之鱼匆匆从光焰中爬了出来,大多数已经狼狈不堪,身上的斗篷被烧掉大半,脸上的面具大概也因为太过导热弃如敝履。

    这其中,就包括那位似乎掌控一切的黑袍人,他的斗篷烧尽,露出一张异乎寻常年轻且俊美的脸。

    那闯进来的少年目光却只是一扫而过,反而盯住了另一个刚刚摘下面具的黑袍人,那人也只是弱冠年纪,道:“恒昌王的小王爷,你果然在这里。”

697 一叶障目

    被人叫破名字的恒昌王小王爷有些慌乱,倒退了几步,再不能如带着面具时一般沉默,反而有些失措的问道:“你怎么……你是谁?见过我?”

    他这边惊慌,藏在屏幕下面的顺王却是愕然,伸出头来看了一眼。说实话他也不认得恒昌王的某个儿子,但能从对方脸上依稀看出和自己相似的一两分影子,便知果然还是皇室的人,不由得又惊又怒,喊了一句:“恒昌王子?你是姓元的,居然主动通魔?”

    虽然他也姓元,刚刚也做助纣为虐的事,但是他是被逼的,内心是抵制的,和这种一看就死主动投靠的人可是两码事啊。

    这时,背后那个年纪极轻,地位却最高的斗篷人缓缓分开众人,走到来人对面,淡淡道:“姓元的怎么了?姓方姓元都不过是人间沧海一粟,比得上无上天神吗?你们这些坐井观天,以为自己如何了不起,好似神魔都不放在眼里,好比蛤蟆一般可笑,就算一时得意,转瞬间也是大祸临头!”

    顺王喃喃道:“卧槽——人女干也这么嚣张?”

    进来的俊朗少年往后指了指顺王,回了回手指,叫他过来。顺王松了口气,忙钻出来小心翼翼靠过去,藏在他那钢铁两轮车后面。

    就听少年道:“刚刚你说的是肺腑之言?你们这些纨绔子弟是不是都吃了一样的不干净东西了?这种又没良心又没脑子的话,居然哄住了那么多人?你身后的那些狗腿都是些膏粱子弟吧,相比都是小恒昌王一个路数来的。你在京城大造杀孽,一面是引动国师出手陷害,一面也是制造假尸首,把这些跟随你的人换出来。他们为了什么天神,连父母家人都能舍弃,可见无论什么人,通了魔就不是人了,一丝人性都没有。”

    这话说的顺王都吓了一跳,这些人居然全是京城的权贵子弟?还是灭门案的凶手?京城风水就这么不好,这是出了多少非人玩意啊?

    他本来自认是个叛逆,也算做了谋反的事,乃是为了更伟大的功业不得已先为叛逆之事,其实心里也有一丝丝不安,但看了眼前这些人,顿觉自己也正直光明起来了。

    那斗篷人摇头道:“正因为我等地位不同,站得高看得远,才知道这世界的真实是什么。尔等下愚之辈自以为有几分勇力,竟不敬鬼神,自以为人定胜天,在地下耀武扬威,做可笑之举,真以为蝼蚁之辈能抗天神吗?我来告诉你,今日之事不过一小小先兆,将来人间土壤无处不有神明降临,直到沃土全归神界怀抱。早归天神一日,尚能立足,不然你们连天神的菜单也不配上了。”

    那少年低头看了一眼车上悬挂的太阳廷灯笼,道:“不错,我确实站得不如你高……既然你手下这些人都站的够高,那阁下应该最高吧?你是什么身份呢?”

    那斗篷人神色端然,道:“我乃不二月次圣子……”

    突然,顺王指着他叫道:“思王,你是思王!我去……”

    那斗篷人脸色微变,旋即冷笑。

    少年愣了一下,道:“思王……哦,是皇帝最大的那个弟弟啊,兴王的哥哥,今年才十六的那个。顺王,你们家真是人才辈出啊!”

    顺王闻言突然觉得脸上一热,捂住了脸,但也不耽误他紧走两步跳上两轮车。

    少年道:“思王的话,道理上说得通。在国师没出事的时候,京城隔绝内外,不可能有外来者敢大举侵入,长期在国师眼皮子底下策划实行这么大的阴谋,唯有内鬼才可能。被灭门的各府有各府的内鬼,皇宫有皇宫的内鬼,思王的身份倒也合适,可是……他长得和皇帝也不大像啊?”

    顺王道:“正是不像,我才一时没认出来。我就小的时候见过他一面,那时候就不像。这小子一直有传言不是先帝的种,先皇就嫌弃他,太后更就此逼杀了他母妃……”

    那斗篷人大怒,喝道:“住口!”就要作势扑过来,但那少年冷冷的看着他,他便强自止住,止住之后不但立刻平息静气,反而还面色和蔼起来,从这点上来说,他比他那动不动横眉竖目的哥哥还更有静气一些,道:“过去的事,人间的事,我早就忘了,我如今是天神的人,又岂会在意那些人间的蠢事呢?”

    少年若有所思,道:“你在人间备受压抑,于是投奔魔教,那也罢了。怎么在魔教你也只做个‘次圣子",不做个货真价实的圣子呢?还是做老二啊?在人间也是做老二,投魔教也是做老二,你特么不是白投了吗……”

    这一句话当然是点爆了那次圣子的怒火,他大吼一声,双目泛起绿光,整个人气势暴涨!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那些膏粱们也各自拔剑,虽然每个剑元并非特别澎湃,但却相邻的几个各自搭在一起,力量登时交织融合起来。

    这本是一般剑客绝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军阵的配合也不能这么简便,看来魔教确实是有东西的,两三个剑客加起来就可以堪比一个剑侠。几个剑侠报团,未必不能再往上拼一拼。

    只不过得益于刚刚那一道下马威一般的光焰,不少剑客出师未捷身先死,剩下的人数锐减,合起来的人气势实力就都不够了。

    这时,那少年却往后一推那辆两轮车,对顺王道:“抱紧了!”

    两轮车咆哮着启动,发出一声轰鸣,化作一道光嗖的一声充冲了出去,眨眼间消失在它刚刚进来的孔洞之中。

    而那少年则留在原地,手里提着那盏“太阳廷”的灯笼。

    周边的人瞬间围了过来,虽然那少年气势不俗,但终究没到下面战场那一线,众魔教徒团结在一起,气势可是一点儿也不逊于他。

    那思王按照以往的惯例,应该要出言招揽的,但此时他懒得费那个力,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切齿道:“蚍蜉撼大树,你也是蝼蚁当中的一个,剑侠……呵呵,什么剑不剑的,天神降临,所有剑都是无用之物,唯有侍奉天神才能超然!今日叫你知道做蝼蚁的下场!”

    这时,那少年冷笑道:“你以为我是用剑侠的实力来阻拦你的吗?并不是,我只是来审判你的,以人间的名义!”

    他提起了灯笼,翻了过去。

    他本来就有一盏灯笼,本是太阳廷给他,让他挂在自己车前装用的。但这一盏不是,是他专门为了现在去太阳廷请回来的底牌。

    底牌,自然是丢出去就能起效,而且是起到奇效的,靠自己的力量怼上去,算什么底牌呢?

    少年也不是来这里展示牌技的,他既然找到了敌人,那就只需要翻牌:

    王炸!

    那太阳廷的灯笼翻了过来——

    那是太阳!

    一开始,那只有如灯火大小的一点光芒,但光芒当中隐隐然有鸟在游动,让人感觉那明晃晃的就是太阳。

    下一瞬间,太阳膨胀,如旭日东升,瑞彩万道!

    思王之前就反应过来,叫道:“跑!”

    他第一个扯下脖子上一个宝石,身形立刻变虚幻——

    然而,已经晚了!

    光芒大放!

    太阳因何亮起?

    如果不讨论天体物理,这句话就是屁话,因为太阳本身就是光明的。

    倒不如问:天空为何明亮?

    是因为太阳升起了!

    当顺王抱着那辆钢铁两轮车飞也似逃出那片玄虚空间,在天空翱翔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背后光芒亮起,亮到他想回头看一眼,刚刚回了一半,就觉得眼前一片雪白,再不敢回头。

    回头会瞎的!

    那是什么?

    是太阳吗?

    他虽然没有看到全貌,但本能想到的就是太阳,唯有九天之上的烈日突然降临才有这样的灿烂吧?

    对了,那个灯笼上面不是挂着“太阳廷”三个字吗?

    太阳廷是什么?

    作为普普通通一介藩王,剑术平平一剑客,顺王对前线知道的并不多,他甚至没听过太阳廷这三个字,但刚刚那少年闯入虚空的身姿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就是觉得那应该是很强大的地方。

    所以,那什么通魔的元家叛徒该被消灭了吧?

    “最好是形神俱灭,谁也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别留到外面来丢人现眼。”顺王嘀咕了一声。

    “如你所愿。”

    顺王一愣,就见一人从高空落下,正好落在车上,正是那少年,他却没有坐上车,而是站在车的前风挡上,虽然如此,他依旧很显然是这辆车的主人。

    “你回来了,他们都完蛋了?”顺王迫不及待的问道。

    “应该是吧。”少年往后一指,顺王回头,只看见一点点光晕在消散,除此之外,天空中什么都没有。

    “那个思王……是这个名字吧?虽然藏得很深,但到头来也只是和他哥哥一样,很擅长玩弄阴谋,而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罢了。和他一局局对弈耗费脑力甚至难以取胜,但是只要抄起棋盘砸到他脑袋上,胜负也就分明了。你们元家人都是这样,做的好大的事,闹得好大的笑话。”

    顺王忙道:“我就不是这样。”

    少年点头道:“没错,你也玩弄阴谋,但你不是很擅长。”不等他再分辨,直接指着下方道:“好了,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该回去了。你替我给他送个信吧。”

698 最后一击

    天空中亮起一轮太阳的时候,下方也感觉到了。

    此时还是夜晚,上有雷云阴沉,下有百草遮蔽,光线尤其昏暗,战场始终乌突突一团,晦暗难明。只是皇帝的金雷十分耀眼,他又维持着雷电护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看起来也像座灯塔。

    然而,灯就是灯,不是太阳。就像之前金鼎楼前烟火会万千华灯,虽然照的火树银花,但也不过拿来比天上群星,不能拿来比太阳。

    在太阳亮起的前一刻,皇帝突然感觉身体一缓,虽然没有恢复如初,但当初那种不断失血的疲乏和好像被人不断殴打的痛苦立刻消失,他精神一振,猜测有人暗害自己却已经中止了,正要从行天玺的保护下冲出去抓紧时间战而胜之,突然听到耳边有人道:“先别动,继续扮演难受,等着战机。”

    能在他耳边直接说话的人,自然是国师。然而国师又是怎么知道他已经缓过来,又怎么知道一会儿会有战机呢?

    皇帝其实不大会装虚弱,他这个年纪还没有必要开发出这个技能,只会装懦弱无害,好在他现在本来就虚弱,之前的战斗也都是国师替他操作代打,现在要重新振作起来立刻上战场,反而倒要逼迫自己,现在无需勉强只要放宽心躺平就好。

    按照皇帝的理解,伺机而动,当然不是什么也不做,只是干等,定然是等着积蓄大招的,争取一出手就结束战斗。但至少他现在掌握的剑法还都很粗糙,无非是雷电的各种用法,大多只是形变,威力没有本质的提高。而他自己设定的规则,则是按部就班,步步增强。只要他或者敌人按照他实现设定的程序行动,越往前推进,力量才会逐渐增强的,所谓滔滔大势,泥沙俱下,不可阻挡,而一旦打断,又要重头开始蓄势。

    之前穷尽心思调整了一次规则之后,皇帝在剑上的底蕴也到头了,想要再立刻悟出一个适合眼前蓄势的剑法未免强人所难,皇帝从气氛猜测,这一次给他的时间也并不多。

    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

    他突然心中一动,微微抬头,有了一个主意。

    此时,除了国师掌握的行天玺,高远侯也曾下来替他挡过一剑,但始终不曾接替这个正面战场,只充当掠阵、辅助之责,用的剑法也是平平无奇。皇帝总觉得高远侯好像不是很强。

    但仔细想想,或许不是高远侯不强,而是自己太强了呢?

    要知道,自己可是相当于一个剑仙啊。

    毕竟是费尽心思才获得的力量,又是祖宗传下来,比高远侯自己积累几十年的力量强也很正常吧?

    不过皇帝感觉得到,高远侯是掌握这场战斗节奏的人,她似乎对大局胸有成竹。

    虽然皇帝渐渐信任高远侯,但他觉得这样不好,岂能被不如自己的人带着走?是时候展示绝对的力量,把主动权拿回来才行。这老家伙看样子也不似风烛残年,似乎又年轻起来了,好像还可以支撑几年,将来若能得用,一开始就不能让她牵着鼻子走,应该调换攻守才是。

    所以……战机什么时候来呢?

    马上,他就知道了。

    当天亮起来的时候。

    天亮的一瞬间,那花园主人也震惊了。这怪物似乎还真知道在那片虚空中藏着什么,惊愕的抬头看向光的来处。

    但下一刻,更大的“惊喜”来了!

    一个惊雷打下,却有一物带着金光往上升起。

    是行天玺!

    皇帝让自己最后一重保险行天玺升了起来,越升越高。在行天玺上方,金雷化作光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影子把行天玺包裹起来:

    那影子,也是一道玉玺!

    只是那玉玺和行天玺不同,它更加规整,方方正正,上面是雕刻繁复的山河钮,仿佛真山真河,更有虎踞龙盘、风云天象,如同万里江山一般。

    那是皇帝自己的天子玺。

    高远侯在半空看到天子玺形成,立刻就知道皇帝要做什么,化作一道光逃开,心想:玩的这么大,这小子自己能逃出来吗?拟持的力量快尽了,我未必还能救他。

    好像皇帝就算没想到后路,也有国师。

    皇帝被另一道雷电作用悬浮起来,在空中往下指去:

    “江山为玺——镇压!”

    那行天玺、那巨大的皇帝之玺,从青天上往下压了下去!

    压下的瞬间,钮上的山河、龙凤、草木、万象都仿佛活了过来,一起从天降下!

    一霎时,仿佛有万里神州、滔滔江河、巍巍雪山、无数生民……这神州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往下降临!

    这不是简单的虚影,也不是金雷炮制出的拟物,这是皇帝越发掌握行天玺之后,从玺中调动出来的国运与大势自发凝结出来的。

    它们本就是万里江山的化身!

    它们所镇压的,是区区一座小花园,却又是几百年以来唯一突破界限妄图偷心人间的至恶之客。

    看似兴师动众,其实理所当然!

    因为恶客不管是恃强破门、是闯空门、是溜门撬锁还是被内鬼放入,它都僭越了人间的底线。

    镇压!必须镇压,以皇帝之名、以万钧之势镇压以作警示之万一!

    当整个江山落下来时,花园之主也好,那座花园也好,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当年龟寇的破碎国运碑都可以当两个剑祇的剑势于一时,甚至暂占上风,何况大晋终究还是名义上的天下之主,神器未失,正统未移,还有最开头几十年太平时节凝聚的民心,还有朝内朝外数量不少的忠良为肱骨,还有太祖留下的种种遗产……这些都是国运,凝结在行天玺中静待天时。

    这些国运若无人使用,一文不值,或许哪一天天命转移,散了也就散了,但一旦有人在恰当时机真的把它们调动起来,又会发出难以抵挡的力量。

    剑仙……也不能抵挡!

    轰!

    说不清是真是虚的大印落下,结结实实落在地上。

    地面被压平了!

    彻底的齐地而平。

    玉玺所盖范围内无处不平,从城郊开始,整个城东北都在笼罩范围之内,甚至还压住了小半个紫金山。

    是的,就是道宫在内那半座紫金山,刚刚一印下去,整座道宫立刻化为齑粉。

    或者说,与大地融为一体。

    建立已经超过百年的道宫,没有被内乱毁掉,没有被天魔毁掉,却被皇帝一玉玺砸平了。

    怎么不算好结局呢?

    皇帝维持着玉玺镇地的形态,一直过了很久没有听到任何声息才移开,再看地面,只有一片白地,连一点儿绿色都没看到。

    什么花园、草木、藤萝、水井……

    蚱蜢、蚯蚓、蚂蚁、鸟雀……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化为泡影。

    大势,外来的大势,本来就不该存在,眨眼间破灭也是寻常,关键是人。

    呜呜——

    平整的地面当中,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声。

    还有活物?

    皇帝刚刚全力一击,不但调动了行天玺的底蕴,也调动了他剩余的力量。抬起玺印后,不但行天玺缩回原状,他自己好像也被打回原形了一般,那种失血空乏仿佛要摔倒的感觉又来了。

    他本想就此躺倒休息,但察觉到敌人未亡,立刻强撑着一口气,抓住行天玺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第一次上战场战胜的敌人,怎么可能让别人来收尾?天子剑一时凝结不起来了,用行天玺砸也把他砸死!

    就在他循声找寻的时候,突然眼前某处燃起一丝火苗,紧接着砰的一声,前方已经火焰熊熊。

    “什么,它的保命底牌出现了?”

    “不是。”这时候高远侯终于下来了,“是界火。就是外来入侵者会引动世界主动排斥燃烧起的火焰。实力越强,侵入异界所受到的排斥越强。剑客级别的界火会压制境界,剑侠级别入其他世界的界火除了压境界还会非常痛苦,而剑仙级别的界火可以把剑仙烧成灰烬。所以人间不该有剑仙级别降临的。”

    她知道皇帝想要问什么,道:“这个怪物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避开了界火,应该是人间有内应帮它。不过刚刚那一击大概是把它的保护压碎了,所以引动了界火。不好……”她按住了眼睛,最终摇了摇头,道:“算了。”

    皇帝看了她一眼,道:“你是想知道什么在保护它,以判断谁是幕后内应吧?现在界火烧了起来,可能再也找不到痕迹了。难道你又想要逆转来看?”

    皇帝还是相当聪明的,一猜就中,高远侯叹了口气,道:“君……以前我就听说,有些力量用起来会上瘾的,哪怕知道对自己有损伤,还是忍不住一用再用,至死方休。这样不好。它不值得我用。不用我也会知道……”

    皇帝道:“也是,一个贼天魔岂可害我大晋忠良?荀卿不如留下有用之身吧。将来还有你大展身手的时候。至于幕后黑手,朕会去查,总不能叫他白白算计朕一场。岂不闻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这种话自己说似有自吹自擂之嫌,但皇帝刚刚惊天一击,自然有底气这么说。

    高远侯道:“其实马上就可以知道了。不知那位信使自六龙而来,有何消息待到?”

699 最后的危险

    随着他的一声呼唤,天空中落下一片阳光组成的羽毛,就如同一叶扁舟,飘飘荡荡。

    羽毛上站着一人,年纪轻轻,相貌倒也端正,只是垂头丧气,看样子大不情愿,浑身不舒坦。

    高远侯还罢了,皇帝却是又惊又怒,道:“顺王?你怎么还活着?还敢来见朕?”

    顺王呵呵一声,所以他才不愿意过来报信,虽然现在他不愿意在皇帝面前露怯,浑似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刚刚在天上却苦苦哀求,对那骑车少年道:“别呀,我不去!你要是让我回去,元盛宸定要杀了我。你救我出来,也不是让我转头就去死的吧?”

    对此,那少年道:“我救伱是因为你到底不是天魔,也没有通魔之心,还有人的底线,因此就不该和天魔人奸死在一起,不是说你有什么好处值得被救到底。你之前被逼迫放血害皇帝,那不是你的错,但你也差一点儿使天魔逞凶,害了无数人,你是不是稍微弥补一下?报个信能拯救更多的人,你离当义不容辞才是。”

    顺王被他逼得没办法道:“既然这样,你跟我一起下去?你是太阳廷的强者,他总不能当你的面就喊打喊杀,你庇护我片刻,我说完了信息就逃命去,好歹有个生机,倒不必你一直护送。”

    哪知那少年看似和善,确实翻脸无情,道:“我若能见他,还需要你送信吗?正是绝对不能和他打照面,才用得上你。你再三推脱,误了我的事,元盛宸能杀你我就不能吗?这样吧,你去把我要的信息一字不差的带到,我给你一个保命符,保你瞬间回到前线……”

    顺王急道:“前线?”

    那少年道:“自然是前线,以你做的谋反大事,皇帝肯定不能放你,你在人间滞留难道还能有好果子吃?天底下也没人必须要救你。唯独你还能自救,好歹你也是个剑客,不如就去前线杀杀天魔,也算做点有意义的事,以赎罪衍。”

    说完人家就走了,似乎根本不怕他违约。顺王想了又想,发觉自己果然没有其他路可走,只好骂骂咧咧下来。正好看到皇帝的印玺之威,更吓得魂飞魄散,当然更不敢违逆那少年。听到皇帝骂自己,只做不闻,道:“刚刚有人让我告诉你,他已经做到了,计划是可行的。果然,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皇帝皱眉道:“这是什么话?前言不搭后语。”但看顺王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说给自己听的,那自然是告诉自己身边这个人,不由冷笑。

    顺王这个叛逆,毫无可赦的理由,还敢大喇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是一定不会放过的,只要这这逆王的脑袋不比紫金山硬,一会儿少不了跟道宫一个下场。

    高远侯却是毫无障碍的听懂了,露出一个笑容。

    顺王心中一怔,只觉得这个笑容有点眼熟。

    紧接着,他正色继续对高远侯说道:“刚刚他跟我说,让你护我一程,叫我平安离开。”

    皇帝喝道:“这是你自己加的吧。你是拿着谁的鸡毛当令箭呢?今日谁能救你?”

    顺王哼道:“太阳廷。”

    他其实不知道太阳廷,但猜测皇帝可能知道,因此直接说了出来,那几个能写在太阳上的文字,气势很足。

    皇帝顿时哑然。

    他果然知道太阳廷是什么。人间的帝王,这点消息总是明白的。

    这就是信息差了,顺王知道皇帝所不知道的,所以他来狐假虎威。而皇帝知道顺王所不知道的,所以让他狐假虎威成功了。

    这时,高远侯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你是不是就有些重要消息对我隐瞒了?”

    顺王道:“这怎么会呢?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

    这下连皇帝都了然了,顺王果然攥着重要消息不说,只等高远侯答应保护他才肯说,不由心底更怒,只觉得此人卑鄙至极,竟拿这样的要紧事作为威胁,实乃元氏败类。虽然皇帝自己也谈不上高尚,但不妨碍他鄙夷别人卑劣。

    高远侯神色平静,道:“我答应你了,你说吧。”

    顺王松了口气,道:“久闻高远侯一诺千金,我自然信得过。他让我跟你说,你还忽略了一处危险。注意那些被灭门的宅邸的位置!”

    高远侯神色微变,就要飞上去查看,顺王叫道:“记住你答应我来着!等我走了你再去。”

    高远侯回头瞪着他,喝道:“滚!”

    顺王立刻启动了那元符,身形立刻消失在两人眼前。

    从始至终,皇帝没出手拦他。

    高远侯有点诧异道:“陛下可以出手的。我自答应他了,你又没答应。如今你还有剑仙之力,若强行出手,就算我拦你也未必拦得住。”

    皇帝淡淡道:“我岂会中了贼子挑拨离间之计?他几句话就想激得我与朝中忠信翻脸,其心可诛。他岂有那么重要?”

    高远侯恍然,这是皇帝在示好:

    刚刚你既然答应了保护他,他逃跑的时候你自然要出手保护,我要强行拦阻,那你我不就要发生冲突了吗?虽然强留有可能留他下来,但我还是决定不出手。

    顺王不那么重要,那么谁最重要?

    当然是高远侯你最重要。

    我为了你,连一个大逆不道的罪人也不追究了,我对你如何?

    至于皇帝放走顺王有多少是因为听到太阳廷心生忌惮,于是放了个顺水推舟,又回来跟高远侯卖好,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聪明人能听懂的笼络人心,高远侯哑然失笑,但也不能说他什么不是。

    因为这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赖不到别人头上。

    当下高远侯拱了拱手,道:“多谢陛下。咱们一起上去看看吧。京城的百姓都久侯陛下了。”

    皇帝点点头,他虽然现在很疲惫,一下子放空了所有精力,恨不得倒头睡下,可是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那就是让京城的人看到他的战绩,感受到他的威严。

    诚然,在金鼎楼前离得最近的那些百姓都被一股脑流放了出去,但京城的百万民众也该渐渐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吧?

    就算不知道,难道还看不见吗?

    皇帝刚刚最后以玺横压百里,地动山摇,也够震撼人心了。何况京城里还有自己派去维持秩序的羽林卫、检地司,也该给自己扬威了,现在自己在当空而上,而天神一般降临,岂能没有万民之心归附?辛苦这一趟,岂能不吃果实呢?

    只是他现在太疲乏,几乎激发不出多少雷电之力,未免展现不出多少威势来。

    于是他问国师道:“国师,怎么才能用最小的力量制造最轰动的效果?”

    “国师?国师……”

    他连续叫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有些不解的回头,就见高远侯轻轻叹了口气。在这一刻,他知道答案了。

    国师并没有原谅他,也没有很想要帮他,只不过是对付外敌以大局为重,才最后送他一程,现在敌人消灭了,国师已经结束了使命,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大晋以后再没有国师了。

    皇帝心中略微伤感,有些遗憾,但也没后悔——他刚刚战胜强敌,正是信心大振的时候,怎么会懊悔呢?

    于是他转头请教高远侯,高远侯倒是不在意指点他,示意天上的雷云未散,从云中借雷会比自己凭空造雷简单方便的多。

    于是……

    咔啦啦——

    在夜色深沉几近黎明的时分,一道雷电从天而降,打破了京师重地刚刚恢复的平静。

    今天元宵夜不太平,原本解开的宵禁又重新禁了回去,但小巷和坊内其实是没禁的。

    京城的百姓比别的地方更胆大和好凑热闹,这么天翻地覆的动静,明明知道会有危险,还是有不少人钻出来看。这时大后半夜了,居然还有人探头出来。

    他们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皇袍的人在雷电当中缓缓降下,如同雷神。

    这时,还在大街上巡逻的众检地司和羽林卫浑身一震,当即拜倒,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用问,这就是皇帝!

    众百姓连忙跟着拜倒,山呼万岁。

    皇帝微微一笑,道:“刚刚京城遭到了一些天魔的袭击。”

    一言既出,底下恐慌一片,有人恨不得在皇帝眼皮底下跳起来回家钻到床底下去。

    皇帝并不在乎他们的失礼,此时他用刚刚学到的技巧,以雷电电流增强的自己的声音,让远近都能听到他说的每一个字。只是他说话因此听起来酥酥麻麻的,有几分接近国师了。

    “可是没关系,朕已经消灭了它们。用天子剑,扫荡了所有邪魔!”

    他说着伸手一抓,天子剑上引天雷,下降豪光,端的神乎其技。

    “你们是朕的百姓,是大晋的黎民,朕会保护你们的!大晋会保护你们的!”

    “有朕在,你们什么也不用怕!”

    百姓先是安静,然后哗动,最后在羽林卫的带领下欢呼起来!

    京城上下,一片沸腾!

    做大晋的百姓,第一次有这么自豪的时候!

    在满城欢欣鼓舞的时候,他背后的高远侯终于居高临下,看清了之前所有被灭门的家族分布:

    “糟了!”

700 破阵

    “糟糕!”

    之前她没有细看过宏观的京城,从天上一看,方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遭过大难的宅府的布局,竟不是随便布置的,东南西北各有分局,隐隐勾出了一个大阵!

    紧接着他又想到,这些宅府的灭门事件一石数鸟,不仅仅是扰乱算计国师、把那些纨绔子弟带出来,更还进一步埋下下一步大事的伏笔。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此时皇帝还在进行他振奋人心的演讲,满城欢欣鼓舞。若在平时,高远侯也就任他继续说下去,就算说几个时辰,只要他还有词说,还有人爱听,其他人也管不着。

    但此时说不得要打断皇帝有生以来最意气风发的一刻了。

    “陛下,现在京城还有危险,麻烦你快一点说完。我还要急着处理。”

    这句话是直接传到皇帝耳朵里的,皇帝略一皱眉,回头道:“朕来处理。”

    高远侯斩钉截铁道:“这不干实力的事。术业有专攻,我才能处理这件事。陛下请回宫,明天早上就好了。”

    皇帝略一权衡,觉得都到这一步了,也不要冒险了,道:“也罢。荀侯……”

    他想了想,只道:“善自珍重。”

    说罢皇帝匆匆结束了演讲。虽然时间不长,但或许正是因为短的恰到好处,还没开始车轱辘话,效果非常好。他从天上降落的时候,满京城都是“万岁”的欢呼声。下了地,就有群臣来接。可惜大部分重臣都在金鼎楼被人弄走了,来接的人分量不足,但也正因如此,多有他的心腹,还有就是他指派回来收拾阴祸的检地司曹指挥。

    皇帝行色匆匆,吩咐曹指挥道:“维持宵禁,让百姓都回家去。”

    曹指挥答应一声,虽然觉得这些百姓都是自发来给皇帝捧场的,皇帝一下来就把他们赶回去是不是不近人情?但此时皇帝一来一回,不但抓到了权力,更展示出无与伦比的力量,威望权势已然大为不同。之前不过有名无实,此时竟有几分强权君主的样子,曹指挥丝毫不敢违抗,连忙去办事了。

    皇帝回头看天上,发现高远侯不见了,便回过头匆匆回寝宫了。此时睡觉肯定是睡不着的,但他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于是进了寝殿。他其实远不是什么战斗狂人,一口气撑住了毫无退缩,那口气泄了藏在深深殿阁中,竟有些惴惴不安。

    这回又是什么大灾难啊?

    怎么世上灾难怎么多呢?

    皇帝一下去,高远侯不吭一声,往天上飞去。

    一边飞,周围一边泛起金色的光芒。

    那是灿烂的阳光。

    越往上飞,她头上的白发迎风脱落,干瘪的皮肤光滑了起来,连身形也渐渐舒展,长高了数尺。

    到了高空他停下来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的老态,已经变成了十七八岁的俊朗少年,周围阳光熠熠,与他几乎融为一体。

    阳光和少年几乎不分彼此。

    如果逃走的顺王此时来看一眼的话,一定会很吃惊,这个“高远侯”真实的样子和救他出来那位太阳廷的少年一模一样。

    然而在少年拯救他时,镜面之外,明明这个“高远侯”也在,还在战斗,一次也没有走开过。同一个世界,却有两个他同时存在。

    少年凝望着地下,摇头道:“这不是一个悖论吗?将来的我指引过去的我,所以现在的我我才能发现这个阴谋,所以如果将来的我没有提醒,现在的我就不能主动发现,那么将来我也不会知道。那这个阴谋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想了想还是不得要领,只好把这个近似哲学的思考先寄存,他又轻声道:“这种阵法确实弘阔,然而……好久没有用老本行动手了呢。”

    他的老本行……当然是符剑师啊。

    虽然如今他以出众的实力被上下所熟知,但当年他拜的师父就是教导符式的,第一次行走江湖并闯出名堂,也是符剑师的仲春大会。

    虽然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现在在他的同届当中,“汤昭”这个名字也有许多人记得吧?

    当他实力尚不足道的时候,他就曾用出色的符式实力参与一些极艰难的任务,到后来实力上来了,反而没展示身手的机会了。

    现在,他重新审视了京城,把那些稍微有点陈旧的知识从记忆抽屉里翻找出来。

    这个……也不难。

    有句话说一法通,万法通,固然剑与符式绝非近似的领域,要是对符式一无所知,就算当了剑圣也不能立时成为符式大师,但如果之前就有相当的符式造诣,随着自己实力境界的提高,再回头研究符式,可以获得新的视角和体验,对技艺精进也是大有裨益的。

    就比如现在,汤昭俯瞰这个大阵,只觉得丘壑自生,心中有了大致的思路。

    “不知道君侯还有刑总他们怎么样了……”

    他这么想着,伸手一捋,手边出现了一支阳光长矛,浮在周边。

    他就这么一支一支的制造长矛,不一会儿周边就围满了一道道光华,有几支居然看上去有点像皇帝的天子剑,他连忙修饰一番,让所有长矛保持同样一丈长短,看起来有一种叶韵的美感。

    此时,下方的重重废墟开始不安分起来,虽然没有扎眼的阴气冒出,周边的元气却暗潮汹涌。

    阵法引动的是元气,不是阴气,果然是内女干手笔!

    看样子是到时自动启动,倒不是远程操作,如此说来,京城内还藏着重要内女干的概率大大降低了。

    到底国师当年把京城防护的风雨不透,魔教不可能大举度人进来操作,无声无息收罗那么多纨绔子弟为内应已经很厉害了,若不是前几年朝廷上下一通乱搞,魔教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吸纳人手。

    这样也好,那么汤昭铲除阵法就可以从容的多。

    眼见皇宫闭门,百姓也大多被赶回家,汤昭深吸了口气,闭眼感受气息的流动。此时他还是有点怀念拟持明视剑的感觉,那样只需要看一眼就好,非常省心。

    可惜,他用拟持的时候就透支核心法器的力量连续逆转时间,不但自己受了创伤,也把法器和眼镜一起透支了,以后恐怕再难拟持这把剑了。他也不准自己太过依赖非自己本身的力量。

    “就是现在!”

    汤昭猛然睁眼,只听“嗖嗖——”的风声响起,周围所有的金光长矛一起坠落!

    轰!

    几十个长矛在半空中就分散开来,从各个方向落在京城的地面上。虽然长矛数量又多又分散,落地却整整齐齐,只发出一声巨响。

    这些长矛落在地上,矛头深深扎入地面,每根都露出丈许的长杆,就好像让京城万箭穿心一般。

    京城众人有人发现了长矛,甚至险些被长矛钉穿,不由得各自惊慌。但他们都在地面,只能看见眼前的长矛,看不出那些长矛看似散乱,其实隐隐形成一个庞大的阵法。

    以阵破阵!

    每一根长矛就是一个阵眼,恰恰好定住了原本阵法的元气回路。

    现在,那些沸腾的元气将要成为新阵法的养分了。

    “起!”

    天空中传来一声乌啼!

    众人抬头去看,依稀在天空看到了展翅的金乌!

    似乎是吧……

    众人没人能看清,因为天上尽是璀璨的阳光,凡人岂能直视太阳?

    即使现在不过黎明时分,天时尚在昏暗,但太阳一旦升起,便是白昼。

    虽然看不见太阳中的金乌,但太阳再次升起,还是让人本能的觉得安心,这些日子雷云密布,不但遮挡住了阳光,也让人的心情变得沉闷,一旦拨云见日,百姓心也为之开朗许多。

    就见不但天上光辉灿烂,京城的地面上也开始流动阳光。那数十根光矛就像数十光源,无数光流在这些光矛之剑流动。

    原本这些流光还不过一道道光线,渐渐地光线由虚化实,化作一只只金乌,贴地飞行。如果从天上看,京城中光矛耀眼,金乌性灵,流光溢彩,正是五光十色的盛景,比当初紫金山下的金山灯火会还要瑰丽。

    金乌并非胡乱飞舞,它们不知的低头,似乎在叼起什么东西,那光矛也如同一根根针管,从地下抽出什么东西。这些被拾起的东西越来越多,凝聚在一起,让金乌和光矛身上也出现了黑色的斑纹。

    “起!”

    随着天上人一声高呼,金乌振翅高飞,金矛拔地而起!

    无数金色往天上冲去,同时从地上带起了一层物体。众人分明看到,金色下面浮现一层灰蒙蒙的颜色,就好像某种污秽,硬生生被金乌和金矛从地上拔了出来。拔出这些灰黑的颜色之后,京城的地面似乎一下子干净了不少,众人的心胸好像也失去块垒,一下子舒爽起来了。

    “这是金乌爷爷跟京城拔毒驱邪呢!没了那些晦气,明年新年大家一定走好运!”百姓不懂多少东西,猜测十分淳朴,也是寄托了新的一年很好的愿望。

    今天毕竟不还是元宵节吗?

    年才刚刚过完呢。

    过完年,新的一年就是好日子咯。

    皇帝在下面看着,突然对旁边人道:“这个金乌……是不是荀侯身边有人用这个剑象?”

    39314177。。

701 衔接

    “臣听说,云州扶光侯年少有为、屡立大功,实力不在高远侯之下,剑象似为太阳或者金乌。”皇帝发问,自然有人回答。

    皇帝身边也有智囊,乃是专门为皇帝草诏中书舍人,都是皇帝的心腹,兼出谋划策。其中几个为这一局有定策之功,只是因为是文臣,手无缚鸡之力,去赴今日之局无异于找死,因此皇帝把这几位留在皇宫里。等他出征回来,自然汇合了自己人。

    其中说话的这位韩舍人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舍人,以博闻强识闻名,听到皇帝的问话立刻回答出来。

    “嗯,就是他。听说是高远侯的继承人,保功的表上还有国师的签字。”皇帝抬头,道,“看来现在是他出手了。忠良的继承人,应该也是忠良吧?”

    韩舍人不吭声,他怎么可能保证一个认识都不认识的人是忠良?再说,他也没觉得实质上割据一方的云州土皇帝高远侯是什么忠良,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认证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敢亲自去见“高远侯”,要安排顺王去传话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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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若有所思,道:“扶光侯真的实力超常?”

    这些人可得找回来。太后就算了,楼上众臣找不回来朝廷可是要瘫痪的。虽然那些大臣中有不少需要清洗的,那也得找回来再清洗,徐徐清洗,清洗也没有连锅一起扔的。更别说那些诸侯、宗室,有不少心思不定之辈,要是都扔到外面,那得弄出多少乱子来啊?

    皇帝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就请荀侯去荣养,把扶光侯调进京城来吧。这么强的实力,怎么能不为朝廷效力呢?总不能让他扎根云州吧?”

    这倒是正事,汤昭回答道:“之前时间紧急,君侯麾下的剑侠将他们转移出去了。不过他的剑法特殊,虽然方便转移,但是方向和目的都不定,是以现在也说不清他们去哪了。不过当时只做了十里范围内的短途转移,想来他们还在京畿内。”

    韩舍人道:“臣认为没有。云州一直表现出对国师的忌惮,这次朝贡路上也再三联络道宫,企图倚做靠山,应该是不能与国师相抗衡的。”

    就见远处天空中晃晃悠悠飞来一辆奇怪的两轮车。两轮车还不如寻常马车大小,也还很昏暗的天穹中并不起眼,唯独车前一盏灯笼光华闪闪,像一盏孔明灯。

    虽然他们完全不告诉自己就擅自行动,但考虑到满朝文武唯有这两位在认真做事,皇帝也不能要求太多,笑眯眯道:“卿刚刚从城外回来?”得到汤昭肯定的答复之后,笑道,“卿可真是回来迟了。你家荀侯去哪了?”

    长夜将终,太阳就要升起了!

    不过现在出来就没问题了,因为把阵法拔除,“现在”的汤昭就马不停蹄的回到过去了,而从未来来的汤昭正好从城外赶回来,现在这个世界上又只有一个汤昭了。

    汤昭再度应是。皇帝稍微释然:看来自己和高远侯一起战斗的时候,这小子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不同时刻的同一个人正面相见会触发“祖父悖论”这种意外,但能防止还是要防止的为好。他主要是顺王告诉过去的自己:他心里早就酝酿的那个逆转时空的计划是可行的,等到忙完手边的事就去做吧,记得一定要把欠帐还上。

    皇帝略一沉吟,道:“也就是天然的云州继承人……这么说,他的实力可能近似剑仙?”

    他这么想着,对汤昭憋不住的阴阳怪气只觉得是因为高远侯而产生的怨气,并不生气,反而有些欣赏:做主君的都是欣赏忠臣的,哪怕不是自家的忠臣也是一样的,忠臣的底色是不会变的,一旦收服比小人可信得多,叹道:“荀侯辛苦。这一回全亏她劳苦功劳,当加爵加赏以慰劳。自然扶光侯功劳也不小,朝廷也不吝封赏。对了,金鼎楼上众臣哪里去了?”

    至此,一个前所未有、匪夷所思的计划才算合拢。

    皇帝闻言倒也关切,忙问道:“荀卿如何了?是刚刚大战一场脱力了吗?”

    毕竟他刚刚用高远侯留给他最强大的逆转机会回到了过去,去同时剿灭魔教的隐藏巢穴了。那个时候,外面还打的激烈的很呢。

    皇帝察觉到他的阴阳怪气,却居然不生气,因为他关注点偏了,心中暗想:他小小年纪已经封侯,实力又强大,却对高远侯一口一个“君侯”叫着,看来是个忠臣,只不过忠诚于高远侯罢了。这样也好,高远侯忠于朝廷,他自然不会背叛。将来高远侯去了,再收起心也不难。

    听到皇帝问起高远侯,汤昭心中冷笑,回答道:“有劳陛下垂问。君侯身体虚弱,已然不堪重负,现在只能回去休息了。陛下有事可以找我。”

    皇帝盯着少年一见难忘的脸,突然恍然道:“卿就是扶光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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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脸色忽然一沉,道:“我看未必是。此人早就来了,而且实力不俗。荀侯和朕在前面浴血奋战,几次险死还生,他怎么不出手,到现在才出手?要不然就是个废物,只是偏才,并不能在正面战场得用,被吹得言过其实,要不然就是用心不良。”

    但此时先不是处理这事得时候,皇帝道:“太后和众臣和诸侯都散落在城外……”

    皇帝想了想,道:“全程戒严,先去紫金山下封锁,查看金鼎楼的遗骸,看有什么线索遗留。再者,将那些灭门的府邸都封锁,仔细翻查,不可遗漏蛛丝马迹。再让检地司把京城上下搜索一遍,凡有阴气迅速扑灭。派出缇骑巡查京畿地方……”

    高远侯也好,刚刚布阵的人也好,全都已经消失不见。显然,当拔除最后一分隐患之后,出手的人已经离开了。

    虽然说刚刚一战之后,汤昭已经倾向于让这个皇帝试试荡平天下,但提起君侯,心中还是很不舒服,道:“君侯身体一向虚弱,使用力量更是透支严重,托陛下的洪福,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车上乘客是一个少年,俊朗非常,来到皇宫上方,做了一个手势,似乎是示意想要降落。

    看来高远侯和扶光侯两人是有分工的,一个正面战斗,一个去搜寻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两人都完成了任务,才能让事情比较完美的解决。

    汤昭微感诧异,他刚从城外回来,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竟然被皇帝认出来了,行礼道:“正是。扶光侯汤昭拜见陛下。”

    韩舍人欠身道:“是。据去过云州的人说,其实他实力已经胜过了高远侯,远超寻常剑侠。和云州的金乌剑祇关系匪浅,能掌御那传说中的金乌剑,他在云州深有威望。”

    他正吩咐着,若有所感。

    他却不知,汤昭不单是刚从城外回来,还刚从城里出去。这一进一出,差不到几个呼吸时间,却已经做下了好大的事了。

    旁边有舍人道:“也可能是高远侯的意思。”

    此时,天空中空无一人。

    皇帝露出笑容,和蔼道:“快免礼。好一个英雄少年,名不虚传。这么说就是你把思王那些魔教败类铲除的?”

    天上的阳光虽然璀璨,终究不是真正的太阳,一段时间的灿烂之后,便归于沉寂。天空再度昏暗下来,却没有再如当初那般阴暗,因为远处天际线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虽然要降落提前跟主人打招呼这个过程还算讲究,但皇宫大内其实外人想降落就降落的?早有无数侍卫冲上来护驾,有人推出劲弩往天上瞄准。

    那时,在世界之中同时存在两个汤昭,虽然以不同的相貌存在,但实质上是一个人。

    这时候皇帝倒是看清了那盏灯笼,上面写着“太阳廷”三个大字,心中一动,道:“叫他降下来吧。”

    侍卫这才稍微撤开,但也没敢放松警惕,举着武器一直盯着那辆车,直到这奇形怪状的两轮车落在大殿之前,那俊朗少年翻身下车,看向皇帝。

    皇帝眉头皱起,既然做了这么多轰轰烈烈的事,又在京城上空,竟不肯顺便下来拜见一下君主,径自走了,这可真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虽然高远侯说话也很无礼,但毕竟曾并肩作战,又曾救驾有功,有一层光环在,皇帝便不觉得她无礼。这扶光侯却没有这种滤镜,让皇帝心中记下了。

    当然不是大战,高远侯被汤昭险而又险在临近抓上金鼎楼时的救出来,那时便虚弱至极,哪里还能大战呢?她现在是被汤昭安置在罐子里休息。

    皇帝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奇怪的剑法,也是长了见识,道:“既然在京畿内,倒方便搜寻。只是京城要乱一阵了。扶光侯实力出众,不如留下来替朕维持秩序,搜寻众臣?”

    汤昭不想替他做事,但是他也要搜索刑极他们的下落,目的相同,道:“自当……”突然察觉到异样,心中一震,从袖中取出一面圆镜看了过去,脸色再变。

702 坏消息

    到最后,汤昭还是接受了皇帝让他去京畿周围搜罗被送出去的众人并送回京的要求。

    毕竟他最熟悉情况,而且实力出众,足以胜任,现在京城里这样的人不多了。就他自己来说,也想尽快找到刑极他们,确认他们的安全。另外这件事的后续也值得关心,那些文武大臣、宗室诸侯散落在外会有动乱,必须尽快找到。所以他挂一个差遣去找人也就收顺水推舟的事。至于主持京城局势就不说了,皇帝也只是那么一说,汤昭又不是京城人,也没有朝廷的职务,他来抓总,只怕是抓瞎。

    这件事还是只能交给皇帝最信任的羽林卫去做,汤昭只是答应出去巡视一圈,看到被发配的要员就给送回来,一是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二也是防止变乱。

    至于汤昭本身会不会带来变乱,反正汤昭自己不担心,至于皇帝担心不担心那他管不着。反正看起来皇帝是表现出一副全心全意信任的样子,还拉住他的手殷切的说道:“京师上下安全就托付给卿了。”

    “世界要死了!”

    如果真的有办法拯救世界的话。

    “不是那种毁灭,是意外……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我现在要去太阳廷找他们商量一下,这边的事,君侯还有这边的事就拜托刑总了。”他又把皇帝的吩咐说了一遍,道:“您可以以自己的面目去,也可以以我的身份去。就看您自己决断。如果以我的身份去的话,我给您一个金乌法器。然后脸……您知道的,还去找华老板。”

    皇帝都这么表现了,汤昭拉不下脸来干着他,就陪着表现一番,领了皇帝一面金牌出去了。他觉得皇帝也恨不得他早点出去,后面一系列善后工作和胜利果实瓜分才是皇帝接下来的重中之重,汤昭最多算是个值得后续拉拢的“忠良”,还是太阳廷的人,等皇帝吃饱了才能想起他来。

    汤昭一怔,道:“你是说,你不光一次从过去传到了未来,然后又从未来穿到了现在,只是没有回到最开始的时间点?”见危色点头,他有些不可思议,道,“那谁送你回来的呢?我吗?”

    当下汤昭就带着危色去找刑极。

    他安抚危色,危色却是连连摇头,道:“不是君侯,是世界。”

    汤昭略一沉吟,已经明白了其中逻辑:高远侯这个穿梭时空形成的时间线并非是有的故事里描述的那样平行时间线。也就是改变时间不会影响既定发生的事情,而是会制造出一个“平行世界”。也就是“龙珠式”的。它只有一个时间线,被影响就是影响了,只要观察到的事实,那就是真正的事实。凡是发生过的事实,全都是施加过所有影响的最终结果,不可改变了,也就是“哆啦A梦式”的。

    君侯深知要想在过去改变,就不能确定现在,所以不让危色去观察未来的“解法”,而只让危色去报信,从而给了过去充足的拯救空间。

    “是君侯。”果然,危色毫无迟疑的回答,“我看到世界开始毁灭,时间就在三个月之后。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办,后来君侯找到我,在世界还没开始完全毁灭之前用最后的力气将我送了回来,让我给您报信。”

    “危色!”

    “不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啊?谁告诉你的?”

    “我亲眼看见的。”危色强迫自己稍微冷静,“您先别太着急。怪我没说清楚,我不是说现在。我是从未来回来的。”

    危色,应该是刚刚穿越时空过来的吧?

    径直出了京城,先不管后面迫不及待的关城门,汤昭按照之前收到的提示找到了一处僻静地,见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啊?”

    但是今天见到危色,汤昭觉得这惊慌恐怕不是演出来的,并没有往常那种迟滞一拍的生涩和微妙的不自然,而是额头上、眼睛里、手指尖都在述说着他的恐惧和焦急,这种完全无法抑制的焦虑让汤昭情不自禁的跟着焦急起来。

    说是熟悉……危色还用说么?

    说陌生,汤昭第一次在危色面上见到自然流露的焦急、恐惧、失措的神情。

    汤昭也巴不得赶紧离开,倒不是急着见刑极或者高远侯,而是见另外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汤昭心中一怆,立刻就接着问道:“君侯送你回来,那我呢?世界要毁灭的时候,我在干什么?”

    按理说世界就要毁灭了,这边还管他什么巡逻什么任务,赶紧抓紧时间拯救世界才是。但汤昭也有自己的坚持,这边的事情多少也要有个交代,他当然不可能再管巡逻、搜集诸侯这些杂事,但也不能一走了之,最好把这边收尾的工作交给信任又能胜任的人,比如刑极。再加上高远侯还有其他人也要托付,总之抽出半天时间给个结束总是要的。

    “啊?!”

    一一四.四一.六八.三九

    如果是这样倒是不用急了,虽然经过了许多波折,但君侯还是被救了下来,虽然情况很不好,但终究是避免了最坏的结局。哪怕是命在顷刻,也能坚持到大家一起回云州。

    危色摇头,道:“我不知道,君侯也不知道。我想去找你来着,但君侯不允许。她说她不知道您那边有没有办法,一旦您没有办法,而我又看到了,那就失去转圜余地了。”

    原来……君侯最后一次机会用在了这里。

    落叶归根,一起出来再一起回故乡,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世界要毁灭了!”

    他从过去而来,来这里之前,正赶上高远侯被围攻九死一生的时刻,然后被波及来到现在这个时间点,自然第一时间来找自己,要自己去救君侯。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该说什么?

    不是,一般人怎么会遇到这种情况呢?

    “哈?世界要毁灭了?!”

    找到刑极倒也不难。他当初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所有人都发配出去,顺便也把自己发配了出去,都是统一标准三十里。但和那些被发配出去的人不同,刑极是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的,也会主动向汤昭这边靠拢。

    连危色都吓坏了,得是什么样的坏消息啊?

    “怎么回事?你刚回来?遇到什么事了?难道说谁死了?如果是君侯你不要担心,她现在还没事。”汤昭先是惶急,紧接着想起一事,又稍微放下了点心。

    见到汤昭完好无损的过来,刑极知道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刚刚要问君侯的事,却被汤昭一句话噎住。

    “这么快吗?”汤昭立刻想到了之前在太阳廷上六龙剑跟他说的话,这世界终究要毁灭,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走向终点。他也一直想着赶紧修炼,希望及时获得足够的实力,看能不能抢救一下,可是别说等他追寻的主宰境界了,他如今正经的剑仙都没混上的,世界就要毁灭啦?

    “啊!”汤昭知道自己的几个“啊”字很蠢,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也……其实,君侯应该觉得值得吧。

    危色本来十分焦急,听到“华老板”心中微微一动。汤昭也知道他听到了,解释道:“就是你师兄华千。他现在从阎王店独立出来,开了个万事屋,如今生意也不错。我要假扮君侯的时候你不在,我便找他去了。他的易容手段不在你之下。”

    其实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他的拟持完全比不上君侯,逆转时间最多只能逆转一小会儿,就是之前他得到的法器力量也已经耗尽了,没办法再次拟持了。那么有能力送危色长途旅行回来报信的,自然只有一个人。

    虽然比汤昭多吃了十几年饭,但比起汤昭之前在太阳廷接收过一些信息,还有个心理准备,刑极可是完全懵了,只有一种“你他么在逗我?”的感觉。

    汤昭心思电转,道:“君侯的决断没有错。世界毁灭,要救一救……我得想个办法。三个月,我得上去一趟。你先把详细的情形告诉我。不,等等,咱们边走边说。你跟我来,咱们先去找刑总。”

    汤昭心里“咯噔”一下,连着自己也焦急、恐惧、失措起来:要知道,危色一向可是绝对的面无表情,都快成了病了。他不是没有喜怒哀乐,只是好像面部神经已经和情绪脱节了。凡是他有明显的七情上脸,都是装出来的。时间长了,汤昭也就不分他是真情绪还是假情绪了,毕竟危色不会故意骗他,凡是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真情绪,只是经过了一道“看山还是山”的否定之否定罢了。

    其实他早就可以自己赶回来了,之所以没回来,主要是不知道汤昭这边进度如何了,毕竟这边是字面意义上的“神仙打架”,他正是怕被波及才出逃的,要是没搞清状况就自投罗网,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跑出来。

    危色道:“您客气,长兄比我强才是,他是我半个老师。他脱离了阎王店吗?那太好了。他本来喜欢的只是银子,也不是杀人。”

    汤昭再度交代几句,再也耽搁不住,带着危色匆匆往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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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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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3 冲撞

    太阳廷。

    高高在上的太阳廷,像太阳一样照耀着碎域中的太阳域,也像旗帜一样引领者人类剑客。

    只要太阳廷还在,哪怕前线一时失利,众人也不会失去希望。

    但在太阳廷内部,也会有乌云密布的时候。

    比如今日。

    太阳廷最重要的“恒天”大殿中,几位太阳剑殿下都在座。

    包括旸谷剑、六龙剑、扶桑剑。

    还有一个与他们并行的座位,本是留给给金乌剑。现在是空着的,让汤昭暂时坐在上面,不过把座位往下调低了一些。毕竟他还不是剑仙,尚不够与三位剑仙平起平坐,更何况金乌剑的位置是四大剑仙之首。

    除了有固定宝座的三位,在大殿的上方,还有几道虚影,影影绰绰好像一团团迷雾,明明离得不远却又看不清形状。而在宝座外围也有一些影子,他们就要更凝实一些,能看出是一个个男女身影,也坐在虚空的宝座上。

    外围的那几个人影自然是别的域来旁听的剑仙们,而那些更高高在上的,则是更强大的剑圣们。

    是的,太阳廷不是碎域唯一的域,而是几大域之一。几大域中都有自己的“剑廷”,都有主持战事和维持平衡的剑仙,还有不少没有职司自建天外天的“闲散”剑仙。而超然于域外的剑圣,虽然稀少,但人类这么多年积累下来也是有一些的。只是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罢了。

    如今这种剑仙剑圣济济一堂的盛事已经很久没见了,也没人盼着出现,一旦出现,自然是没好事的。

    若不是关系生死存亡,怎么可能把那些强者从各处天外天搜罗来呢?

    面对这么多强者,当中说话的危色压力巨大,虽然汤昭和六龙剑出手,隔绝了他身体上的威压,但心灵上的威压却是难以控制的。他虽然没什么激动的表情,但已经汗出如浆,亏了是重复说过几遍的情况,言词已经熟练,自然而然脱口而出,不然恐怕要磕磕绊绊,话都说不利索。

    “那个外来的位面,横冲直撞,从我们和天魔界的当中斜斜撞了进来,目标先是碎域,然后就是人间。我回来的时候,那个世界的影子已经清晰可见了,给我的感觉压力非常大,在我们的世界之上……”

    这时,外面一个声音问道:“你在人间,又只是区区剑客,你凭什么判断世界之间的强弱?”

    危色顿了一下,道:“从感性上来说,只能说是感觉,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从理性上来说,那个世界过来,尚未接触,人间已经有了摇摇欲坠的感觉,我想那应该是它更强大吧?”

    “未必,只要质量足够大,哪怕势均力敌甚至我们稍微占优也……”

    正在这时,上面的扶桑剑开口了,她是太阳廷中唯一的女性剑仙,有一头乌油油的长发,披散着几乎落到地上,人白白净净,安安静静的模样,有一种仿佛来自天尽头的神秘气质,道:“危色小友只说自己看见的,自己听见的,自己感受到的,至于他所听所想所感是否是事实,诸位自有判断。就我感觉,小友并没有说谎。”

    没说说谎的意思,自然是没有主观上编造事实,至于说感受是否完全符合客官事实,危色不能担保,事实上,也没有人能够担保。

    其实扶桑剑主动出来担保危色没有说谎,已经是非常肯定的支持了。

    众剑仙沉默,最终,上方某位高高在上的剑圣重复了一遍扶桑剑的话:“这位小友,没有说谎。”

    “唉……”

    几声叹息在各处响起。

    虽然都觉得危色没说谎,但是众人还真是希望他在说谎。

    遇到难以解决的***烦,就算是剑仙也会有畏难、逃避的情绪,忍不住想把头埋进沙子里做一只鸵鸟。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在座的可都是高个儿中的高个儿,他们没有地方推诿,也无法求得保护。

    这时,旸谷剑,也就是太阳廷如今的首席剑仙,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叹道:“如果大家都没意见,那我就总结一下小友带来的情报。三个月之后,有一个除了我们和天魔界以外的第三方世界意外靠近,这个世界情报未知,暂定不比我们的世界小。它不知是主动还是被动,靠近了我们的世界并即将发生碰撞,这个碰撞的速度远超天魔界接近的速度,可以说是冲撞。而我们的世界本来就残破,一旦被这种体量的世界碰撞,可以说是后果不堪设想。我们预想中的在数十年、数百年之后才会到来的世界末日,可能会在几个月之后猝然降临。”

    一阵寂静中,又有几声叹息忧愁暗生。

    危色这一番话在太阳廷重复了数次,会也开了数次,一次比一次规模大,其实这一次应该算是顶格了。众大人物来之前心里也已经有数了,只是亲耳听到之后,再想到这样的前景,还是令人心中难过。

    汤昭在后面听着,心里却一直重复着一个念头:小行星撞地球。

    这种世界末日的方式,和陈总所说小行星撞地球何其相似啊。陈总的家乡曾经发生过那种灾难,以至于一个世界的生物灭绝了大半。可是那也只是个“小行星”而已。

    那小行星据说和陈总家乡“地球”相比不过九牛一毛,却已经能掀起那么大的风暴,倘若那是个大行星呢?地球那么大的行星呢?

    那之后还有地球吗?

    当然这个世界的规则和陈总那边的世界是不同的,不然也不会跟天魔界对抗摩擦那么久了,可是听危色描述,对面那个世界就是奔着冲撞来的。甚至有些熟稔的感觉,似乎是主动来撞的,而且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那么就不是“天灾”,而是“狩猎”了。

    也不知哪个更恐怖一点儿。

    旸谷剑继续道:“这个情报我们马上要去核实,到时候有结果通知各位。现在我们假定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怎么办?”

    一阵沉默。

    过了片刻,一个剑仙说道:“既然是消息,那就要去核实。先摸清楚对方的情况,然后才能制定对策。”

    这是一句废话。或许在人间的一些草台班子里这么说还算说了点内容,但在这种高端会议上,这就是说了句废话。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道理,在座的没有不知道的。

    那人继续说道:“其实也不过几条路。一则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避,不能避则……玉石俱焚。”

    要么狠,要么滚,要么死。

    至于还有一条“要么忍”,也就是投降,不加以考虑。如果投降也能成为一个选项,碎域这么多年的坚持算什么?一旦泄了气,前线的崩溃就在眼前。

    话是说的没错,不过战这一点,可能几率很小。对方要对付的是整个世界,世界里的人都是捎带脚,他们这些强者加起来能够抵得上一个世界吗?

    如果能抵得上,那之前早就掀翻天魔界了。

    所以战,其实应该包括在“死”里面。只是说出来不免伤了士气。

    能成为剑仙者,胆气魄力都非同凡响,其实在座者要说谁贪生怕死,那都是不公允的,只是面对这种局面,总不能一开始就奔着死去吧?

    又有人道:“能不能祸水东引呢?”

    众人心中一动。

    这是一条法子,应该包括在“逃”里面。

    这个引,当然是引到天魔界去了。如果这个世界来是无意识的,那么想办法引导过去,或许这一引就能把劫难引走,甚至一石二鸟,化祸事为好事。

    如果说对方是有意识的……

    那祸水东引大概就变成驱虎吞狼了。至于吞了狼老虎要不要吃人,反正一直堵门的饿狼没了的话,大家还是能开心一下的,死了也有个垫背的。

    前提是真的能引过去。

    汤昭想到这里,心中一动,想到了一把剑。

    只是这还是个念头,汤昭先记下来。

    紧接着,又有人提出一个对立的观点:“不能联合天魔界吗?”

    立刻,有人“嗤”了一声表示不满。但更多的人没吭声。

    虽然乍一听很荒谬,但如果冷静想想,也……不失为最危机的关头一个选择。

    这个选项应该包括在“战”这个大项里。如果决定战斗,那么要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团结以前的对手也不是不可能。前提是……外敌足够强大。

    从感情上,祸水东引和联合天魔两个选项,很多人宁可选择祸水东引,但从理智上,或许暂时联手发动一切力量倾力一战,才是唯一的生路。

    当下又有几个剑仙提出了一些观点,毕竟都是剑仙,没人东拉西扯胡说八道,都还算有理,但气氛一直很沉郁。

    最后,一位身位最高,轮廓最模糊的剑圣开口道:“今日先且如此,诸位知道这件事了,不可走漏风声,并做好一切准备。先将情报探实,再做下一步安排。就由巺剑来探查。”

    “遵令。”

    “诸位,到了这个时候,正需要在座每一个人尽力而为,我也不用说什么大道理,只是说一句,这不是犹豫退避的时候,没有后退一步的余地。大到世界,小到个人,生死存亡,你我当共担之。拜托诸位了。”

704 计划

    “危色小友,喝些茶。汤小友,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随意。”散会之后,众剑仙心事重重的散去,他们还要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各司其职,做该做的事。不是说三个月之后疑似世界要毁灭,今天就不过了。在没有和天魔媾和之前,天魔是绝对不会放过碎域的。碎域也不会停止抵抗。

    而这边,太阳域也暂时只能等待核实的消息。旸谷剑和扶桑剑也自先离开了,他们也要继续充当太阳域的支柱。而和汤昭关系最近的六龙剑则留了下来,招待汤昭和危色去他自己的殿阁中休息,顺便喝一杯茶。

    此时六龙剑也从最开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几乎和第一次见汤昭时一样友善亲切,让人暗暗佩服到底是剑仙,涵养如此深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种末日临头居然也能迅速平静。

    这时六龙剑反而先开口夸赞道:“这位危色小友颇有大将之风,这么剑仙在座,面无惧色,口齿清晰,把情报说的清楚明白,头脑也清晰,将来必成大器。”

    危色忙道:“您谬赞。其实小人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看起来木讷而已。”六龙剑看他只是微微变色,其实这已经是破大防的表现了。

    六龙剑接着道:“这回明明世界走向灭亡,看似不可逆转,偏有诸多巧合,让危色小友突破时间的屏障回来报信,可见咱们还是有运数在的。依我看来,天意如此,世界是不会灭亡的。”

    汤昭勉强一笑,道:“是啊。”

    身为一个“阵营领袖”,时时刻刻鼓舞人心本是基本功,哪怕这里只有汤昭和危色两人也是如此。六龙剑如此精神昂扬,汤昭总不能扫兴说:“我看是凶多吉少”,但让他言辞由衷的发表“必胜论”他的修养还不到位。

    想了想,他说道:“去探查消息的巽剑是一位剑圣阁下吧?他一个人去就行了么?需不需要带着其他人一起去探查?”

    他想巽剑和坤剑很像,可能他们是一个序列的。

    六龙剑道:“巽剑陛下是‘八剑’之一,自然是位剑圣陛下。不过现在八剑也没有八位了。他剑象为风,快而及远,很适合探查。至于一个人或者多带几个人,那要看他怎么想,怎么,你想跟着去?”

    见汤昭点头,六龙剑摇头表示不赞成,道:“这种事自告奋勇只能说其志可嘉,但没什么意义。伱自己想想,剑圣出手,自然是往最高层走,你连剑仙也不是,跟着去能干什么?你要说你剑意特殊能有大作用也就罢了,但你是个太阳剑,一个主杀伐的,跟着去干什么,像个灯一样闪着打招呼么?你要是真想出一份力,就好好在这三个月里冲击一把剑仙,到时候若有死战,你好歹能参战,不至于束手站在一边,什么也做不了。”

    汤昭叹了口气,六龙剑说的不错,按理说他能做的也只是如此。三个月冲击剑仙,已经是对他莫大的期许了,若在别人这都是笑话。可是就算是真的成为剑仙,也只能是有在旁边参战的资格,跟着剑圣们冲锋罢了。唯一的好处是作为一个战士正面死在冲锋的路上,不算窝囊死,但比无知无觉的死去更加痛苦,要让他扭转战局,除非是……

    他欲言又止。

    六龙剑看到了他的模样,有些惊讶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其他主意吗?说说看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汤昭想了想,道:“其实我还真有两个想法,可不敢说一定奏效。一个是……以后还会有这种剑仙大会吧?”

    六龙剑道:“那肯定也得再开会商量几次,毕竟得有一个巽剑回来确认情报的大会,到了最后时刻,也得有个战前动员会吧?”

    汤昭沉吟道:“倘若这样,我可能想要接触各位殿下,以便求得允许在各个域中活动……”

    六龙剑疑惑道:“那倒也不难,就是诸位同道一句话的事。但你要干什么?”

    汤昭道:“我有一件宝物化为碎片散落到了各个域中,我想要是搜集起来,可能能起到用处。”

    他说的当然是眼镜碎片,他总觉得这神秘莫测的眼镜大有潜力,要是能复原,或许真能创造什么奇迹呢?

    六龙剑将信将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宝物能扭转乾坤?天下最宝贵的就是每个剑客自己的剑,除此之外都是外物,我看用处都是有限。不过毕竟只是举手之劳,只要不耽误大事,我向诸位剑仙一说,他们自然给你行个方便。”

    汤昭谢过,又道:“第二件事,就是祸水东引。其实我想到了一位朋友的剑。他的剑能把注意力转移,也能让让自己的存在感消失,让所有人都忘记他的存在……”

    他说的自然是卫长乐的消失剑。

    六龙剑立刻猜到了他的意思,这回他提起了兴趣,再三问了消失剑的效果,道:“你的意思是,把咱们的世界当做一个人,让对面的世界——如果对方是有意来袭,彻底忘了我们,结束或者错过这次袭击?”

    汤昭道:“是这个意思。我想剑是唯心之物,把世界拟人,只要能自洽合理,就有可能能实现。甚至说,对方并非有意识的来袭,只是本能的撞过来,也可以把对面的世界拟人,拟定它有注意力,然后让它遗忘,毕竟剑的规则是可以被利用的。”

    六龙剑道:“是个思路,不错。现在就这样的思路已经很了不起了,做个后手是绰绰有余的。你那个朋友,如今是什么修为?”

    汤昭道:“他是一个剑客。”

    还是刚刚成为剑客的纯新手。

    六龙剑大为失望,摇头道:“太低了,太低了。要想合理的玩弄剑的规则,至少也要剑仙。倘若他是个剑侠,咱们举所有资源未必不能尝试推他上剑仙,但只是个剑客,那真不够啊。”

    汤昭道:“我知道,我也不想让他陷入危险,所以我想我自己上。”

    六龙剑疑惑道:“你?你用别人的剑?那怎么行,若真是随便就能用别人的剑,还需要你么?我们几个老家伙谁不行?”

    汤昭正色道:“我有办法可以用他的剑,如果你们不信,到时候我试演一下就是。”

    当然,这两件事其实是连着的,如果他能把眼镜的碎片收集整齐,重新复原一个真正的眼镜,他觉得拟持或许能发挥出某种奇迹来。

    六龙剑还是不甚相信,道:“不管如何,先把你那位朋友接上来,我们见见,先培养培养,哪怕到时候用不到呢?也是个准备。”

    汤昭叹了口气,长乐性子谨小慎微,也不愿意多事,如果不是到了这种危急存亡的时候,他是真不愿把长乐牵扯进来。然而现在却不是能浪费任何一个微小机会的时候,谁也不能独善其身,也只能请长乐来一趟了。

    但是汤昭是决定好了,最后如果采用这个计划,他一定会自己上的,哪怕稍微暴露一点拟持的秘密也在所不惜。覆巢之下无完卵,总不能坐视大家一起完蛋。

    如果是坤剑陛下,应该更能接受他的本事吧?毕竟曾经亲眼看过他拟持坤剑的。当时的尴尬现在还历历在目。

    说完了这件事,六龙剑道:“你有没有很重要的亲朋好友,最好年轻些的、出色些的?你可以通知一下他们先聚集起来。”他看了一眼危色,道:“危色小友可以算一个。”

    汤昭疑惑道:“好友当然有,为什么要说年轻的?难道说……”他想起一事,神色微变。

    六龙剑道:“是啊,虽然还没共识,也没到这最后一步,但我想或许要留个最后最后的后手。难道说真的要玉石俱焚?纵然焚灭,有些玉的种子还是要留下来才对。”

    汤昭怎们能不懂呢?这不就是世界末日和诺亚方舟的经典桥段吗?哪怕知道没了世界的庇护,逃出去的人生存概率也很小,但总是想留下哪怕是自欺欺人的希望。

    这种事,连汤昭也不可能制止,真到了那种时刻,他还得仔细思考,怎么在有限的名额中保全自己重要的人。

    六龙剑叹道:“以我说,要是太阳域只能保住一个希望种子,就应该保住你才对。”眼见汤昭要说话,道,“知道知道,你不可能答应的,你也是太阳剑嘛。而且你还近似于金乌剑。要是我们六龙剑,再年轻个几百岁,便会想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了,但你们金乌剑是非要燃烧到最后一刻的。”

    “不过我也有我的计划。”六龙剑突然一笑,盯着汤昭道,“如果这一次战斗是九死一生,你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为那一分微弱的生机战斗。倘若要是十死无生……你也得给我滚蛋!”

    汤昭毫不客气的和他对视,道:“倘若真有百分之一的生机,那分生机说不定就是我带来的呢?”

    “哈哈哈……”

    六龙剑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真心的笑出来。

    定时搞错了,现在才发出来……

705 长阶

    证实的消息来的很快。

    汤昭留在太阳廷,经过了坐立不安的三天,第四天早上就得到了肯定的消息。

    这个消息是扶桑剑带来的,她似乎参加了情报的传递工作,所知尤其详细。

    “在我们世界的斜上方有一个世界,比我们和天魔界加起来还大,正以狂飙一样的速度俯冲而来,预计三个月时间到达。”

    “比两个世界加起来……还大……”

    汤昭听得一身冷汗,危色带来的消息不但没有夸大,甚至还估计不足。

    扶桑剑叹道:“说不定还不止,只是观测到冰山一角罢了。总之那就不是我们可以匹敌的对手。哪怕是我们和天魔不计前嫌的联手,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确实是有备而来,不是意外,是有意识的——这个结论是巽剑下的。据说巽剑陛下还看到了那个世界发生一次转向,明明白白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巽剑把消息传回来之后,人并没有回来,而是独自尝试潜入那个世界,想看看能不能刺探更多内部消息回来。”

    六龙剑叹道:“咱们还为自己世界要崩溃束手无策,其他世界的人竟能操纵整个世界了,还主动带着世界狩猎其他世界,这差距有多大啊。”

    汤昭道:“要是这么说,或许这也是证明人力上限是不差的。倘若过了眼前这一关,咱们也学了这个法子,操纵咱们的世界,不是轻易就能和天魔界分开,消弭了将来的崩溃之祸了么?”

    六龙剑苦笑道:“你这么说,都快成了‘因祸得福’了,虽然乐观是好的,那也得咱们当真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啊。”

    几人一时沉默,汤昭问道:“什么时候集中制定应对策略呢?要不要等巽剑再进一步传消息回来?”

    扶桑剑摇头道:“等不及。现在剑山已经在商量策略了。乾祖的意思是不急着再召一次大会,先把详细情况给每个域都传达到,谁有想法方略就走一趟剑山私下面见乾祖,尽可畅所欲言,不必顾忌其他。剑山把意见收集全了再开一次大会,争取统一思想,一锤定音。然后大家就没有其他念头,一心只管做事就好了。”

    剑山,就是以“八剑”为主的众剑圣的剑廷,本来不是常设的,日常也不管具体的事,这时有了关系存亡的大事,再重新启用。

    六龙剑点头,道:“阿昭,那咱们就走一趟剑山吧。”

    扶桑剑忙道:“去肯定是要去,也别现在急着去。咱们太阳廷最多也就去一次吧?自己人还没商量出结果,一趟一趟去找陛下们,这也不像话吧?”

    汤昭道:“其实我不想直接去剑山,想先私下里见一见坤剑陛下,是不是也要去剑山?”

    扶桑剑道:“那倒不必。去剑山就是公务,要是私下想见,自然是要去每位陛下的天外天了。我记得你和坤剑陛下相熟,想来他不会拒绝的。”

    汤昭点头,六龙剑猜测他要去推销自己那个“让世界被遗忘”的策略,有些严肃的提醒他道:“坤剑陛下虽然是好脾气,但也是出了名的谨慎保守,不会轻易做决断。小事帮忙也就罢了,真到大事他比一般人更难说服。你需要考虑一下凭什么他会听伱的。”

    汤昭答应一声,转头去了另一个地方。

    去后殿见卫长乐。

    这三天之中,汤昭还是把卫长乐接上了太阳廷。六龙剑也看到了卫长乐的剑,评价很高:“这是一把好衔尾剑。虽然正面威力不大,但是在某些情况下有奇效,可惜,还是小友太年轻了,实力不足。要是再过几年就好了。”

    卫长乐此时已经知道面临的是什么,虽然担忧不已,却并没有逃避之意,反而主动愿意出力,哪怕是牺牲性命也甘愿。

    卫长乐其实从来不缺乏勇气,汤昭第一次见到他时就知道。虽然长乐经过许多磨难之后出现了自闭的倾向,但自罔两山出来之后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好多了。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他是个合格且出色的战士。

    “昭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汤昭刚来见卫长乐还没开口,卫长乐先一步跟他说了这么一句。

    “啥?你有啥好办法?”

    汤昭虽然惊异,但想可不能小看了其他人,忙问道。

    “这个办法就是——长阶剑法!”

    “呃……什么?”

    “长阶剑法,就是通过达成复杂的前置条件大幅度提高剑法威力,本质上和剑仙的制定规则——遵守规则——利用规则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是剑侠版本……”

    “不,我知道长阶剑法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说,你提长阶剑法要干什么?”

    长乐跌足道:“这不是明摆着?不是你们一直嫌弃我实力低,想出力都没资格的么?我是说要用长阶剑法制约自己,然后把实力往上提,最终覆盖人间世界,完成大事。”

    汤昭沉吟道:“第一,长阶剑法也是剑法,是剑侠用的。你是剑客,哪能用剑法呢?第二,长阶剑法再强大也是有限的,也许能翻倍,但不能直接乘方,所以还是达不到要求。”

    长乐摇头道:“剑侠这个确实难,但如果真的确定了,我想一廷一域,三个月培养一个剑侠不难吧?我又不是不堪造就。哪怕急切一些,拔苗助长……”汤昭正要说话,长乐摇手阻止,“也不能算拔苗助长,剑仙本来就是万里挑一,本来也没希望,能当剑侠我就很满意,就不算透支。第二,这个长阶剑法威力有多大要看铺垫多少阶,有多苛刻。比如说……如果用一个月时间来开启长阶剑法呢?”

    汤昭愕然道:“一个月……”

    长乐道:“反正求得是最后一阶的强大,又是为了生死存亡的目的,那么前面花费一个月时间、举全世界之力用来登阶也值得吧?战场上战斗瞬息万变,没有那么多时间铺垫,长阶剑法实用性不高,也没有人去尝试这种大型长阶剑法,因此没有探到剑法上限,也许这一次应该试试,或许就能创造奇迹呢?”

    汤昭沉吟,笑道:“说的也是,我明白了。这样,我先出去一趟,你先留在……”

    长乐突然拉住他,道:“昭哥,不会我的想法马上就是你的了吧?”

    汤昭笑骂:“你这么信不过我?我是这种人吗?”

    长乐正色道:“当然了,抢着牺牲的事您一向很积极。”

    汤昭脸色微沉,两人对视,都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长阶剑法要想威力大,除了前置条件多,还有付出的“代价”要大。

    以剑侠之身,妄图触摸剑圣都没有到达的领域,除了外面的资源和支持,又怎么能没有自我的牺牲呢?

    甚至说,牺牲一条命能换到已经很划算了。或许还有其他更符合消失剑的代价,比如说,真正的永远消失。世上从头到尾没有这么个人。

    卫长乐把想法告诉汤昭的时候,就已经明白的有了这个意思:

    谁去使用消失剑完成最后一步,谁就会牺牲。这本是两人都想得到的,所以,也就是两人都要争取的。

    长乐索性把话摊开了说:“这种事我去做更划算。我除了消失之外没有什么用处,但您还有更大的作用,我相信在将来有一天,您也会有意义的牺牲,但不是现在。”

    汤昭摇头道:“长乐,这种事情要讲一个把握。我是准剑仙,你连剑侠也不是,同样的牺牲,同样的剑法,同样的铺垫,你和我使用谁的把握大?倘若你强要上,到最后却失败了,不还是我来接替?到时候两个一起送掉不说,只怕那时候时间上来不及,就没有机会了,反而要悔不当初。既然如此,还不如一步到位。要是我也不行,你肯定也不成,也不用懊悔了。”

    长乐竖眉道:“你这么说也太自大了吧?我知道您样样都强,可是别忘了,这是我的剑!消失剑认得是我!”

    汤昭挑眉,笑道:“那比一比好了。就以两个月为期,你自去准备,准备你那个长阶剑法,不妨用尽全力,想一个叫你能越级挑战的剑法,我也想一个,两个月之后咱们一决胜负,输得那个人自然无话可说了。”

    长乐想也只有如此了,稍一点头,紧接着就见汤昭要走,突然道:“别走,我也要去。”

    汤昭越发好气又好笑,道:“你知道我要干什么么,你就要去?”

    长乐道:“肯定是跟我有关的。”

    汤昭不以为然,长乐道:“你别否认,你本来要见我,就是要带我一起去。因为你一开始认定我没办法完成任务,所以放心的叫我一起去,只是拿我的剑做个说明。但我刚刚说了长阶剑法,使得我自己也获得了资格,你怕我在别人面前争取胜过了你,因此反而不带我去了,什么也不说就要走。这可不行,我非要去不可。你不如了解消失剑,没我配合,你这计划未必争的下来。”

    汤昭有些无奈,长乐虽然有时过度谨慎,但是脑子是绝对好使的,轻易可瞒他不过,只得道:“好吧,咱们一起去见剑圣陛下。但咱们可得默契一些,由我来主说,你来配合,先把方案争取下来再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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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众生介绍:
年幼的汤昭带着老师的遗物一副眼镜闯荡江湖。他还记得老师那个失败的老穿越者留下的祝福:戴着我的眼镜出发吧,说不定能给你开挂呢?
在荒山破庙的枯井里,这个祝福实现了……
戴上眼镜,看看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吧——
欢迎来到剑客的世界!
你以为这是一只猫,其实它是一把剑!
你以为这是一只罐子,其实它是一把剑!
你以为头上是太阳,其实它还是一把剑!
所谓剑天、剑地、剑众生
汤昭:我先来那把太阳!
眼镜:其实你可以多来点
已有百万字完本老书《上天台》、《补天道》,人品保证,童叟无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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