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长老稽考（上）
晚上林影睡得不是很好，翻了几个身子，之前有张肃衡那茬子事，就连睡觉他都把神剑和法典放在枕头底下。想到凌晨四点就要起床，更加加重了他的精神负担。
被子被林影拧成麻花，自己裹在里面像一条毛毛虫，断断续续睡了几觉，不知道几点了，门忽然被风吹开，一道寒风扑在林影脸上，立马就使他清醒了。
微微虚眼，自己的卧房竟然亮着光，是一支蜡烛；随着刚才的门风烛火飘摇，恍惚间看到榻侧坐着个人。
吓得林影一激灵。
“天师勿惊，是贫道。”
张羽清大半夜不睡觉，搬张凳子点根蜡烛就坐在林影床边，手揣在袖子里静静看着。
“老...老天师...”林影颤颤巍巍道，“这么晚了，您...您不睡觉吗？”
老天师反应迟钝，仿佛聊天节奏慢半拍，“哦...年纪大了，喝了几杯茶就睡不着。”
“哦...”林影打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下看老天师，一副和蔼可亲的瘦削面孔，须眉皆白，他的眼睛不凌厉时也显得慈眉善目。
“那老天师您...”林影坐靠在床上，穿着件短袖，吹进来的凉风让他委实受不了，把被子拉到了肩膀，只剩个脑袋出来。
张羽清把手伸出来轻轻一挥，合页木门便关上了，“卡锁有些朽了，经不住风吹惊扰了林天师你休息。”
张羽清很客气，其实除了神霄派内部，其它所有门派称呼神霄天师都是“小天师”，这都还算是明面儿上的客气，背地里都直接喊的“影天师”，而“影天师”是神霄派最痛恨的耻称。
“没事，老天师您客气了。”
张羽清继续默默看着林影，仿佛卡机了一样，突然他又冒出一句：“哦，林天师恕罪，老夫是来代我那不懂事的徒儿赔罪的，之前在连山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林影点点头，想着那个叫张肃衡的家伙要是有老天师一半的觉悟，也不至于把钢铁厂搅得鸡飞狗跳了。
“天师言重了，好在神剑不在匣子里。”林影对张羽清道，“好像...好像这里...这里不太喜欢我们吧？”
张肃衡到处泄露预言，说是神霄派想要翻天，自从天师府丢了剑印，神霄派拥有世间最强的两件神器，流言导致府院上下人心惶惶，几位长老都劝张羽清趁语未成谶，赶紧出手毁了两件神器。
张羽清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林天师见笑了，门人智短，一叶障目，难为了天师你。”
林影：都是天师甭这么客气。
张羽清仔细观察着林影的面相、谈吐和举动，倒也是清秀英俊的后生，眉宇之间藏有一道凌厉的金线，这预示着他以后将有翻天覆地的能力。
张羽清心里道：“此子天赋极高，又中高人批言，定能在不久的将来夺回神霄派的所有尊严。这真是龙虎山的不幸，却是整个道教的大幸。”
“老天师？”林影低声唤了唤，怕张羽清睡着了。
“哦。”和张羽清聊天总是卡机，“那林天师你先休息，老夫也回去睡了。”
张天师起身。
“嗯，天师慢走。”林影突然响起什么，“等等！”
张羽清刚站起来就发现自己脚下一圈蓝色符文，“雷霆禁制？”
林影赶紧把被子掀开，求老天师不要动，他实在是太怕有人来偷神器了，所以偷偷的在床边下了秘咒，这次的雷圈儿可是真的会引来闪电的。
“老天师不要动！”林影慌张解释，“我也是...我也是怕有人...哎算了我先解开这东西吧！”林影把法典掏出来，现看如何解咒。
张羽清看着脚下的阵图问道：“这是你下的吗？”
林影抬起头憨憨地点了点，然后又埋头翻看卷轴，他本来是知道如何解咒的，被张天师半夜来一吓给整懵了。
张羽清笑了笑，“孺子可教。”
林影目睹张羽清化作一道金色流光飞出房间，触动了雷霆禁制后几束强有力的闪电紧随金光而去，林影翻下床跑门口看时，金光和闪电都不见了。
林影穿着一条内裤站在风中独自凌乱，他拿什么来战胜这个比闪电还快的男人。
“嘶...冷死了...”懵了几分钟林影才觉得裆下一阵冰凉，赶紧缩回床上窝着了。
次日在天师府和大上清宫内外高功云集，都想一瞻神霄小天师尊容，同时也想早些见识两件神器，但林文才把林影关在房间里让他将答案背熟练，一定要过了明日的长老稽考。
正式到了罗天大醮兼神霄天师册封典礼这天，凌晨四点开始就举行了一系列道家的科仪，上午是正式斋醮，除了一众神职人员和政府官员，参观的游客也不在少数；用过午斋后，下午三点开始关于册封影天师的长老稽考，历时一个多钟，然后就是册封上表，续订《正影威盟》。
2:40分。
香炉里的高香冒着冉冉的青烟，游客和一些无关人员都被临时限制进入，就连张艾玉都只有在警戒线外等待。
林影埋头是地板上一层湿润的青荇，抬头是一块硕大的金字牌匾—“三清大殿”。殿里面已经坐满了来自各地的道家掌门、长老，约莫有五六十位，齐刷刷高功龙纹法衣手里捧着笏板分列左右，中间坐着四位正一派辈分最高的几位老道，穿着紫色法衣，林文才是其中一位。
林影只是往大殿里打了一眼，差点儿吓尿裤子，他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弄得给上朝一样，要是过了就是皇帝，要是没过那tm就是千古罪人直接拖下去砍了。
“能知微者则慧光生，能知谨者则圣智全...”临阵了林影都还在默背着林文才让他背的经文节选。
三点正，一声磬响。
“宣，正一盟威道神霄派影天师候选道人上殿。”
林影跪在三清像下，大殿的最中央，面朝神像，中央元始天尊像手里挂着的红布包裹着的就是“降魔都司法印”。
林之玄：厉害吧，我挂上去的！
站在一旁的老师傅拿着一张写好的黄纸表叽里呱啦念了十几分钟，都是关于林影的姓名、籍贯、生辰八字有无不良嗜好等等。
“祖师帝君、天尊陛下共鉴，弟子林影，恭请长老稽考！”
林影感觉背上都是汗，今天穿的道袍好像小了点，腋下和裆很紧，尿也很急。
总之就是不舒服。
“弟子林影，恭请长老稽考！”站在一旁的老道士又扯开老嗓门呼了一句，林文才早就给林影叙述了流程，这时候他应该转一个身，跪坐在蒲团上面对诸位长老。
显然林影还在梦游，脑子里不知道是经文还是想着去撒尿，直到林文才咳嗽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该转身了。
第九十三章 长老稽考（下）
林影紧张的神情被主持老道士看在眼里，先行叹了一口气。
崆峒掌门：“天师年幼，何以执掌神霄雷霆？”
林文才笑了笑，这是他预判的第一个问题，肯定有人会问年仅18岁的林影能不能承受掌门重任，没想到崆峒派的第一个就问了。
林影赶紧检索昨晚背的，此时他的手心手背都是汗，“回...回...长老，我...哦...余...余尝闻，余尝闻秦之甘罗十二为相，取赵河间；汉之军神十八将兵，封狼居胥；盖...盖英雄莫以年幼视短，而以天资视长也...弟子...弟子执掌雷霆，自当效天法祖，礼敬三清，唯道是从；多求诸于前辈，善助于同门...”
虽然磕磕巴巴，但文辞还算典雅，有的长老点头，但也有长老摇头，好像看出来这文案是他预先背过的。
又有长老问：“那小天师你如何看待生死？”
“生死？”林影脑子里一团乱麻，好像有几部道经都提到了什么生啊死啊的，突然想起了前天晚上张艾玉来找自己时背的《庄子》，于是回答道：“关于生死弟子和南华真人所见略同，天地齐物故庄子曰：‘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
“嗯...”长老捻须点头，这回答得还不错。
林影心里想：“得亏有林外公的答案，这些老道士一上来就探讨生死哲学，干脆杀了自己得了。”
张肃衡却在后排冷笑，他明知林影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学生怎么会去读庄子？这些东西一定是林文才给的预稿。
考完庄子，紧接着有几位长老考林影《道德经》，张肃衡心想历史上的长老稽考每一次都是“老庄”两部经书，问题转来转去就那么几个，什么生死啊，什么天地本原啊...有林文才的预稿林影姑且还能应付，眼看着大多长老都点头微笑，林影心想这要命的考试总算是要结束了。
眼看着没什么长老bb了，林影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林小天师！贫道有一问。”张肃衡是辈分最低的长老，跪坐在最后一排，当然他有资格考问林影，就算是顶着他师父难看的脸色。
林文才和张羽清对看一眼，然后一同看向远处的张肃衡。
张肃衡问：“看来小天师年纪轻轻，却熟读老庄，文言优美，颇有文采；试问小天师，何谓之‘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林影：你这牛鼻子总给我过不去是吧？能背下来就不错了，我怎么知道这方死圆生的是什么玩意儿？
林文才攥紧拳头但又不能说一句话，所有长老都静静等着林影的回答，可林影实在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肃衡站起来，得意忘形的样子继续补刀，“再问小天师，‘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这一章节下一句是什么？”
林影低着头，仿佛被揭穿了作弊而晾在台上批斗，这时候如果能打一架，他一定把张肃衡打得鼻血横飞满地找牙。林影回头看了一眼林文才，像个无助的小绵羊，他感觉五六十个观众的眼光快把自己点燃了。
林文才也无可奈何，也恨不得把张肃衡拖山上埋了。
张肃衡居然违背规矩走到大殿中央，对林影蔑视道：“‘天地长久，天地所以长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我女儿九岁就会背了，小天师你也许都不知道这是第几章吧？”
全场一阵骚动，左右微议，看来林影的对答的确是作弊的预稿。林文才终于忍不住了，“张肃衡！你太放肆了！”
“肃衡，下去吧。”老天师也很无奈，好像他并不想管这些事，能封他就封，不能封便等以后再说。
张肃衡今天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要和神霄派对着干，不仅仅是上次在钢铁厂被打伤，然后送进监狱的西装男里有一个是他弟弟，另外在广东的生意上和张学诚也有些摩擦。
“诸位请看。”张肃衡竟然上前夺走老住持手里林影的度牒，“此子前天才传度入门，在学校中也是个不学无术之人，成绩长期垫底，时常打架斗殴，何以能成一宗门之长？只因为他爷爷是林秋生，他手中有两件神器吗？”
林影真的第一次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受委屈，而且他还跪着。
这些猛料犹如一时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在议论林影居然是个问题学生，还是个学渣，这样子的心理和天赋要是掌控了神器，那可不得闹翻了天。
“不行不行...”
“爱打架怎么能行呢？那不得提起天宸剑砍人啊？”
“我一看此子便是花枝招展，华而不实...”
七嘴八舌...
一时间摇头者、咋舌者无数，主要是神霄派要修炼法术，兹事体大，不得不谨慎选择掌门继承人，不然天师出不了，选个天魔出来就完犊子了。
林文才也懵了，伤口作痛，伴随着心口也一并发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什么办...
林影还跪在中间，终于绷不住，哭了。他讨厌大人嘲笑他成绩不好，讨厌大人说他爱打架，他只是个学生才满18岁，他不想当什么天师了。
突然在大殿之外闯进一个人，因为有些超时，她在大殿外偷偷看了一会儿，便恰好撞见张肃衡欺负林影。
“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张艾玉跑到林影身边，跪下来用纸巾给他擦去眼泪，“影猪，你真是...干嘛...干嘛要受他们欺负...”看见林影哭张艾玉也忍不住跟着哭了。
张艾玉指着满殿的道家长老说：“你们这些臭道士，不选就不选，干嘛合伙来欺负我男朋友，他成绩差那你们的子女就都是好成绩吗？他爱打架，那也只是为了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林影跪坐在张艾玉身后，看着自己女朋友给自己出气，心里瞬间好受多了。
一位老迈慈祥的坤道站出来对张艾玉细声道：“小姑娘，若好勇斗狠如何驾驭两件神器呢？如果拿来为非作歹，岂不是祸害了苍生？”
张艾玉继续道：“真是服了你们了，就算我家影猪不当什么破天师，神器你们拿得走吗？还不是属于他？再说了有哪个男孩子上学时候不打架？我看呀都是我家影猪仁慈，要是我手里有神器，此时此刻非召来天雷把你们都给电死！哼！”
张艾玉的话竟然吓了张肃衡一跳。
林影突然也被张艾玉这股可爱劲儿逗笑了，跟着附和道：“对！把他们都电成麻瓜！哼！”
“哎呀呀，瞧这说的什么话...”
“这这这...太不教人子了！太不像话了...”
一群耄耋老道被张艾玉气得站起来跺脚，说是气，但也有几分怕。的确，神器到底是属于林影的。
张艾玉继续安慰林影，仿佛屏蔽了四周的嘈杂，她告诉林影不管当不当什么天师，她只要两人好好在一起。
张艾玉低着头，捧着林影的脸，这份深情的表白，就像一位女王在册封自己的骑士，而见证她们爱情的，正好是三尊巨大的三清。
三清大殿上乱作一团，青城山掌门当场飙起了四川话，“硬是闹麻了，张天师你吼一哈嘛。”
张肃衡也跪在他师父面前，摊牌道：“师父，您看那小女娃说的，弟子请您一定要收走两件法器！”
林文才当庭拍案大喝：“张肃衡！暗夺不成，你想明抢吗？”
张肃衡也硬气道：“林文才！别说你受了伤，就算是没受伤也绝不是我师父对手，你看你拿了法典干的好事儿，除了捞钱还干了什么？两件法器早就该收回正一派祖庭了！”
“对！神器应该收回天师府封存！”人群中有掌门附议。
事态开始紧张，要是人群起哄，怕是要哄抢起来。
林文才道：“哼！神器在此谁敢来拿！敢动我神霄至宝者，纵使我倾家荡产也要除掉他！”
真是盖了帽儿了，才将还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和谐问答，现在就演变成了要死要活，真应了今天考的庄子：“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生死不断在相互转化，事态也不断在反复变化。
大殿上指指点点了半会儿，到最后还是要张天师发话，张天师却又像才睡醒一样，衔接起现场直播，“哦...好了好了，大家静一静，神器传自王林二祖，固然是属于神霄派，至于神霄天师头衔...”
张羽清看了一眼主持，主持点了点头，“稽考不过，拒封神霄天师。”
TM散会。
看着陆陆续续跨出大殿的背影，林文才还愣坐在椅子上，终于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吐在地板上。
第九十四章 张天师的任务
张羽清老天师就像在和稀泥，没有给林影天师头衔，也没有缴走两件神器。他似乎都没得罪，但也似乎把自己弟子为首的一群势力和林文才为首的神霄派都得罪了。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刚才大殿上打得过他的只有供奉的神像。
斋醮册封大典潦草收场，盟约退回，林影笑了，原来自己连签这份不平等条约的资格都没有。
林文才自从在大殿上吐血过后一度陷入昏迷，好在张羽清帮他医治了，听说林文才忙着要走，张羽清还亲自送来打包好的中药，教林文才带回去煎着喝。
“林师叔。”老天师手里提溜着几包中药，赶在林文才专车来之前送过来，这两天他也够累的，送走各门各派的同门后又厉声训斥了自己徒弟一顿，并让他去祖师殿面壁三个月。
林文才的面色很差，形容已经快匹配上了自己的年龄，耗着道家法典的余荫，估摸着也就三五几年吧。
“张天师。”林文才已经没有力气说客套话了，要是以前他一定会说下次再来拜访，但他知道没有下次了。
接了个电话，小军的车刚好到山门口。
林文才再拜了拜张羽清，没什么好说的，张艾玉和林影在宫门口等他，他还得赶紧把孙女、孙女婿送回学校读书。
到头来想一想，门派什么的确实尽力了，只要这两个孙儿能够平安长大、结婚生子，自己也没啥好遗憾的。
张羽清回拜了林文才一拜，“林师叔不道一句再见吗？”
林文才：“恐命不久矣，这天师府不能来，也不想再来了。”
张羽清仰天长笑，负手捻须道：“看来师叔还在对天师的事情耿耿于怀呀！那晚辈许诺于师叔，若林影能做一件事，那老夫可绕开稽考直接册封其为天师如何？”
林文才本欲转身，听张羽清这么说突然眼里燃起了光亮，“张天师这如何说？”
张天师道：“昨日稽考老夫未曾掺言，也是见林影稚气未退，还需时日磨练和考验，林师叔已经知道封灵就藏在连山市体育馆吧？”
“嗯，我已经毁了他的法身，怎么了？”林文才不明白张羽清现在提起封灵干嘛。
“他也应该给你说过，法身虽然毁了，他重铸的肉身还在酝酿之中，知道‘四奴养尸练鬼‘法阵吗？”
“四奴养尸练鬼？”林文才好像听师父说过，是一种极其阴狠恶毒的旁门邪术。林文才一拍脑袋，自己也是糊涂了，既然封灵还能现身，那就说明连山体育馆一定还有古怪。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张天师问。
林文才告诉张羽清自己查看过连山体育馆的风水格局，是九五三才穴，“连山体育馆修在九五三才穴之上，当时我就纳闷儿。明明是上上大吉的龙穴，为什么会修一座喧哗而且沉重的钢建筑压在上面，原来是改吉为凶，让那地方成风水大冲之地。”
“风水大冲便是布置‘四奴养尸练鬼’法阵的前提条件，这阵法还在连山体育馆里。”张羽清道，“只要林影能破了这阵法，解救无辜百姓，我便封他天师。”
林文才记下了张羽清的话，在下山途中告诉了林影，虽然要他破除邪阵，但林文才却没透露太多自己知道的，他听懂了张羽清最后的话，林影还需要历炼。
林影：tmd！转了一大圈儿，还是得tm转到连山体育馆去！
“我今晚就要回香港，玉玉你跟着影影在连山好好念书，同时也要帮他完成张天师给他的任务。”
林文才坐在车后排，不停咳嗽，再不回香港养病怕是要挂在连山了。
“外公拜拜！”张艾玉答应林文才会好好照顾林影，毕竟他是自己当着三清的面亲自册封的骑士。
三清：西洋那一套玩意儿咱不玩儿。
林影才是犯了愁，虽然他现在不是那么害怕连体里的东西了，但他也没头绪去调查什么“四奴养尸练鬼”的法阵呀，这不得把连体翻过来找吗？这张老天师可真会折腾人。
“林外公，关于连体我该从哪儿查起呢？”
“从头查起。”
开车走了，香港养老去了。
林影送张艾玉到家，然后自己也跟着回家了，说实话这一趟旅行真够糟心的。
打开门，苗若渝躺在床上玩手机，穿着林影的恐龙睡衣。
“主人回来啦？”苗若渝从床上弹射起来，当场跪在床上给林影叩拜道，“恭迎神霄派大天师回家！”
“行了苗苗，你别气我行吗？”林影把神剑、法典、契约、度牒等一篮子玩意儿统统丢在书桌，整个人瘫在转椅上。
“怎么了？”苗若渝穿着林影的恐龙睡衣，臃肿又滑稽，走路一跳一跳的，突然他发现桌子上一张黄纸卷，“那不是《正影威盟》吗？我瞧瞧。”
苗若渝打开契约，果然没有林影的签字。
“怎么会呢？”苗若渝不解道，“有两件神器那张老道不认账吗？”
“张天师还好，就是他那徒弟，处处刁难我，真是烦死了。”
苗若渝愤愤地说：“那也太不给我家林校草面子了吧！哼！不给林校草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
林影噗嗤笑出声，“苗苗你面子很大吗？”
苗若渝尴尬而又急躁地补充道：“那...那...不给我面子，那就是...那就是不给天尊面子！哼！对！不给天尊面子！他们不知道你是天尊钦定的天师继承人吗？”
林影摇摇头，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他也不想拿胡子大叔去压那群道士。
苗若渝越想越气，居然拒绝了自己主人，去当个影天师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现在弄得更没面子。
“主人没给张老道看还原金丹吗？”苗若渝还在问，“五年前天尊应该是提醒过他的，看了金丹他就该明白...他...那他...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论...”
“好了苗苗，拒绝了就拒绝了吧。”林影拉着苗若渝道，“也怪我自己没学识，顶不住人家问；其实张天师他也不是彻底拒绝，他说只要我破了连山市体育馆里的法阵，他就给我天师头衔。”
“连山市体育馆？”苗若渝冷静下来想了想，突然明白张天师的想法，想着这几个老前辈也是用心良苦。
“哦...破阵啊...破阵好啊...”苗若渝突然又不闹腾了，神叨叨地溜回被子里玩儿手机去了。
林影仰头神游了一会儿，回想起在大殿上的尴尬，真恨自己读书太少，他偏着头问苗若渝，“苗苗，到底什么是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啊？”
“这不庄子·齐物论吗？”苗若渝看了林影一眼，然后继续盯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在看色情小说，“所谓‘方生方死’，便是生死之间的转换...”
林影和苗若渝聊了一夜的庄子，突然发现道家哲学也挺有趣的，苗若渝虽然表面上目不转睛看着手机，实际上却在细心为林影讲解庄子里晦涩难懂的词篇，其实苗若渝就是这样，总是在潜移默化中引导着林影。
第九十五章 苏家凋零
“不错啊，林影，难道你这两天请假就是在家补寒假作业吗？”赵志荣看着林影的卷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感叹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亲自看到林影主动交上寒假作业。
林影挠着脑瓜，多不好意思样子，此刻他就是办公室里被表扬的新星。
咚、咚、咚。
徐晚秋抱着卷子站在办公室门口，他也是来交作业的，开学这两天现补的。
“怎么连你都做不完作业了呢？”十三班班主任也是林影他们班的数学老师。
“朱老师，对不起。”徐晚秋低着头，看见林影也在办公室，眼前一亮的同时又把头埋得更低了。
朱老师叹了口气，徐晚秋是他在十三班最得意的学生，他母亲也是原来老化工厂的退休工人，打听过一点徐晚秋的家事。记得高二上学期有一次去家访，碰见徐晚秋老爸徐斌酗酒打架，他便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孩子送出去。
老朱把上学期的二诊排名拿出来看了一眼，又塞进了文件夹，“这段时间你状态有些差呀，徐晚秋？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徐晚秋从来没有跌落过年纪30名。
“没...没有朱老师。”徐晚秋低着头感觉快哭了，在他眼里班主任朱华就像是家人一样在学校里照顾自己。
“好了。要想改变，你要很努力才行。”朱老师摇摇头，他知道徐晚秋是个懂事的孩子，“你把卷子抱下去发了吧。”
朱华从桌子上抽出一叠数学卷子，上面放了一张饭卡。从高二开始，每学期朱华都会给徐晚秋一张饭卡，钱也不多就一千块钱，没人知道。
这是第四张，也是最后一张，拿着饭卡徐晚秋的鼻子酸酸的，他怕在办公室忍不住，抱着卷子走了。
一起出办公室门的徐晚秋和林影撞在一起，徐晚秋眼眶红红的，不敢直视林影，林影却想起了在高一时候，第一次遇见徐晚秋一个上楼梯，一个下楼梯，两人在转角处跌跌撞撞地碰在一起。
过了一个寒假同学们没多大变化，除了韩军又胖了一圈以外。课间几个死党聊了聊寒假的见闻，转而又聊到林影生日的海滩聚会，真是令人难忘的一晚。
钱亚男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张艾玉也毫不示弱，当着同学的面秀恩爱，女人就这德行。然后又说到苏晋和楚凌昏迷的事情，许恒想起还是韩胖子给苏晋的人工呼吸，苏晋要是知道了，得投湖自尽吧！
“哈哈哈！”几个学渣在后排笑得四仰八叉的。
韩军撇撇嘴道：“笑什么？这tm还是我初吻呢！”
“人家苏晋这么高冷的男神，怎么？还亏待你了？”许恒继续狂笑。
林影踢了许恒一脚让他注意影响，好歹是自己表哥。
一提到苏晋，韩军这个消息百事通好像想起了点新闻，“嘿，林狗子，你表哥家是不是出事儿？”
林影看着韩军，一脸茫然。
“怎么了？”
韩军道：“前几天我看见新闻上晋兰远洋贸易公司被破产清算了，那不是苏家的产业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表哥家多有钱...”林影心里一想，过年老妈给姨妈打电话，只言片语里好像是听出了苏家产业上出了点问题。”
林影也觉得奇怪，以前过年姨妈沈兰都要召集家族亲戚吃顿饭，好显摆显摆，今年居然连屁都没放一个。
韩军又说：“他爸公司大楼不是在高新实业中心吗？都关门儿了都。”
许恒这时候风凉道：“谁叫他以前看谁都是穷人呢？”
张艾玉：我看你们也穷。
前年九月和去年八月份沿海的台风让苏大海的四家公司损失惨重；前段时间王彦文出事后苏家的境况更是雪上加霜，他们富豪圈儿几乎没人再敢和苏大海打交道，一怕亏损，二怕...二怕邪门。
所以在2012年后半年苏大海就开始卖掉了手里的两家公司，用于抵债；元宵后的两天又关闭了他第三家海贸公司，据说都至少还有20亿的窟窿要补。
林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联想到上次苏晋的遭遇，仿佛有一片恐怖的阴霾盖在苏家头顶。
张艾玉看了一眼林影，只希望这些都是巧合。
过了两周，放学后林影瞧见苏晋还在篮球场上，最近他表哥确实太反常了，听说打球时常和人起矛盾；林影便让张艾玉先回家，自己去小卖部买了两瓶运动饮料走操场去了。
苏晋刚下场，一身大汗，旁边还有一群住校的小迷妹在偷偷看他。只见他把球衣翻上来露出腹肌，人们才知道全校成绩第一的人不只是潦草的黑框眼镜男。
“你还没回家吗？”
林影把水扔给苏晋，“你不也没回去吗？这么晚了待会儿姨父来接你吗？”
苏晋刚拧开盖子，愣了一下，自己老爸因为负债，已经躲回河北老家了，现在都是妈妈沈兰艰难维持着家庭。
“没...没，我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苏晋喝了一点饮料，把衣服放下来，然后又把校服外套穿上。
林影点了点头，“还有我生日聚会感谢你能来，你送的钢笔也很好用。”
苏晋看着林影，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这表弟真是傻地单纯，面对林影的感谢他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几万块的钢笔，能不好用吗？”
林影真是无语，心想着苏晋就不能改改这傲慢的臭脾气吗？
“那...那你们家最近...还好吧？听说前段时间南辰仓库死了个香港的老板，今天又听韩胖子说...”
苏晋猛地把水摔在地上，朝林影咆哮：“你们有完没完？林影？你是在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没...没...你别误会...”林影原本只想来安慰一下苏晋，并没有别的意思。
但苏晋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林影就是来嘲讽他的，以前自己家财大气粗时常在亲戚面前让林影一家人难堪，到了如今，也该轮到他报仇了。
“我误会什么？林影，为什么你就那么好运，永远都有那么多人围着你转？”苏晋用嫉妒的语气对林影道，“张艾玉是你女朋友，还有那个林老太爷一口一个林外孙，你应该很有钱了吧？”
“张艾玉家有钱管我什么事？我家里怎么样你不知道吗？”
苏晋哼哼冷笑，然后对着林影鞠了一躬，“总之我父亲生意失败不知所踪，而你家庭幸福圆满便该你嘲笑我，林校草。”
“苏晋，你是疯了吗？”林影反问苏晋，“姨父的生意我单纯是问问，我也不懂商业，我只是看你这段时间不太正常，就想来和你聊聊，你怎么像条疯狗一样？”
“我疯狗？”苏晋抓着林影的校服，但又不知道如何下手，从小到大他都没打过架，但他现在真的很想打一次。
林影站在原地不为所动，把手一直揣在校服兜里，反正他也不敢打苏晋，要是可以的话，现在真该一耳光把他扇醒。父亲苏大海的生意虽然垮了，但是他自己仍然是年级第一，有出众的相貌受万人追捧，还拥有连山一中校花女朋友，他仍然戴着无数耀眼的光环，而他的家境只是光环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只罢了。
但是苏晋并不明白。
第九十六章 开始正式修炼
林影和苏晋一同走出校门，就算是家道中落到如此地步，打车回家依旧是苏晋的最后底线。
还是穷人家好，两块的公车，学生卡只用四毛。苏晋上车前林影送了一个护身符给他，不管他戴不戴，林影心里总要好受些。
滴，学生卡，回家。
晚回家爸妈也已经下班了，在客厅沙发上一家四口聊了会天，也聊了聊姨妈家的事情，沈梅一直都没怎么说话，手里打着针织毛线，想着自己老姐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现在不知道她如何受的了。
林建国最近在看红楼梦，心里想苏家不就像书中的贾府一样吗？还是自己一家人安贫乐道好，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圆满。
林影回到卧室，苗若渝跟着进卧室，奶奶走后他也是越来越无聊了，每天除了和小区楼下的熊孩子玩儿捉迷藏，就是看门口老大爷下棋，或者是和流浪猫猫狗狗聊聊天。
林影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苗若渝，“不对啊，苗苗...你怎么...”
苗若渝以为林影要说余小波的事，又或者是他前几天又偷偷拿了他几百块钱给熊孩子买糖，赶紧溜床上整个人捂被子里。
林影一把把被子掀开，“我奶奶走了后小卧空着，你怎么还赖在我床上呀？”
“原来是这事儿...”苗若渝嬉皮笑脸说，“宠物不都应该挨着主人睡么？苗苗离开了主人的被窝可是要失眠的呢！”
“真服了你了。”林影摇摇头，准备看会儿道书，“赖在我房间，你怕是就想知道我藏钱的地方吧！哼...钱...钱？”
电击神经，林影赶紧翻开自己的宝盒，数了数为数不多的几张钞票，跌了百分之六十，比股市割韭菜还离谱。
“苗！若！渝！你这只死猫！我**...%t@¥...”
“啊...嗯...主人不要...嗯哼...疼...”
“我弄死你！”林影当场把苗若渝按在床上。
“主人...嗯啊...不要...”
...
真是不知道在干嘛。
好了，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天师开玩笑。苗若渝打算开始正式训练林影。让他更系统全面地掌握道家法典和天宸剑，让林影正式开始一重八门仙术的学习。
八门仙术是道家法典里占据篇幅较多的仙法，也是历代天师主要修行的方向。八门其实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八卦”，七代天师林通为了实现光大门派和拯救苍生的己任，违背了王文卿“唯天师修习仙法”的祖训，将八种仙法分别传授给八位徒弟，《神霄宗志·林通》篇载：“天师叹宋居南隅必不久安，道家服黄帝衣冠惟护华夏九州，今传仙法于诸众，专分一门至于精练...故称之曰‘八门仙术’...”
可惜八位弟子慧根有限，并没有学得大成。
八门仙术的目录由八卦区分，分别是：乾天、坤地、坎水、离火、震雷、艮山、兑泽、巽风。一重仙术是分别控制简单的各种元素，二重是将元素威力扩大，三重是召唤四圣兽和四界神兵，四重是大结界术，并且每一门的大结界术不止一种；五重...五重谁也没见过。
整个神霄派，最具仙法修炼天赋的二代天师林之玄也只练了三门四重，在击败张守贞的“斗法”一阵中，林之玄便是用的大结界术：“乾天·日月大明神鉴”。
总而言之，一部简单的八门仙术就能衍生出至少四十种法天相地的神通。
林影正式服下雷部还原金丹，打通任督二脉，正所谓外练筋骨皮，内炼神精气，除此之外苗若渝还教了林影基本的剑术和拳法，让他以后打架不至于每次回来都是鼻青脸肿。
磨刀不误砍柴工，虽然有张天师的任务，但林影真是怵连山体育馆那地界儿，有了苗若渝的训练后，他每天拿午休和下午晚饭后的时间用来锻炼，晚上回家再抽出一个小时来熟读经书。
在至少掌握了基本的一重仙法后，他才敢开始奇异的侦探旅行。
开学差不多一个月，连山六中百日誓师大会在体育馆举行，年级主任老潘在台上讲话。
“...这是最后的一百天，我希望同学们不负青春，不负韶华！”
掌声。
主持人：“下面有请学生代表讲话。”
苏晋脸色很差，最近这两天法院的、社会上的人一波又一波到他家，他爸跑路了一个月没音讯，老妈也累病了。去台上时从林影他们班路过，身上的校服好像自从开学来就没洗过，头发也没剪，还差点儿摔倒。
“诶，你说他们家有没有好些啊？”张艾玉在台下和林影说悄悄话，好像百日誓师和她俩无关似的。
林影回答道：“不知道吧，没敢问。不知道怎么的，表哥家怎么就一下子这样了呢？”
“哎，要不我打电话让老爸帮帮他们？”张艾玉征求林影的意见，毕竟他是林影的表哥，人品虽然差了点但成绩是真的好，张艾玉也不忍心看到他沉沦。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啊！”林影早就这么想过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能帮帮自己家人总是好的。然后林影故意装作吃醋道：“你干嘛那么关心我表哥呀？”
张艾玉懵了一下，“我就是觉得...觉得他最近好像...”
“不管，我生气了。”林影还真傲娇上了，把脸臭着等张艾玉哄他。
张艾玉也是找了个儿子，连忙认错，“好了嘛，哥哥不要生气啦...”
小两口在公共场合拉拉扯扯也不害臊，也不怕别人看见...也是，他们站在幸福的彼岸，又怎么会去在意角落里忧郁落寞的眼神呢？
张艾玉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于是岔开了话题，“对了，昨天外公给我打电话了。”
“哦？怎么了？”
张艾玉道：“外公问你张天师的任务有没有头绪了。”
“我不是在练仙术吗，想着去连体那种地方，先学点技能防身比较妥当。”林影道，“你觉得呢？”
张艾玉点点头，林影也说的是，但她好像又还有话说，“昨天听外公意思，他想看到你被册封的那一天。”
林影笑了笑，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玉玉，到了那天我一定第一个通知林外公！”
“不是...你没听懂我说的重点。”张艾玉继续说，“我外公的意思，他身体...反正...反正你要尽快。”
林影这才懂，林文才失去法典兼重伤是公开的事了。
第九十七章 倒霉的亲戚
“拜了先，我表哥在前面我去找找他。”林影先给许恒和钱亚男挥挥手，还有让许恒骑自行车慢一点。然后他带着张艾玉追上苏晋，问问他家最近情况的同时，也问问他需不需要张家的支持。
苏晋站在路边打车，手机消息通知响个不停，顺手关静音了。总之他反正是对楚凌说了分手，至于楚凌放不放手那是她的事。
“苏晋。”林影拉着张艾玉，“周六晚这么堵你还打车啊。”
苏晋回头，明明憔悴得不行，可面对自己这表弟却还是一副要不完的样子，“我喜欢怎么了？你坐那破公车就不堵吗？”
苏晋看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冷笑了一声，果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刚分手亲眼目睹。
林影深呼吸了一口气，暂时忍了苏晋的臭脾气，心里想要是他不是自己表哥，tm真是一脚踹马路中央去。
“好了，苏晋。我就想问问姨妈姨父最近怎么样。”
“没怎么样。”苏晋一口无所谓的语气，可能是有张艾玉在场，既尴尬又不想太失态。
林影可顾不上苏晋臭要面子，好不容易张艾玉开口了，一定得抓着机会，这可能是苏家上岸唯一的机会了。
林影开门见山道：“我知道姨夫生意困难，今天...今天和我张艾玉商量了一下，她可以...”
林影看了一眼张艾玉，示意让张艾玉自己告诉苏晋白天她的想法。
“我可以让我老爸帮帮你爸妈。”张艾玉一脸单纯道。
苏晋看了两人一眼，又是几声冷笑，抿了一下嘴，看了一眼天，又看了一眼堵满了轿车的街道。
“你们在同情我吗？”苏晋转而针对林影道，“你今天是带着女朋友来嘲笑我是吧？我和她很熟吗？帮我？我家欠别人20亿，你们怎么帮我？”
苏晋居然一下子崩溃了，站在路边歇斯底里，这段时间他整个人都要疯了，感觉全世界都在嘲笑他、可怜他。但他从小接受的东西就是高高在上，只有他可怜别人，自己绝不会被同情、被可怜。
张艾玉默默说了句：“才20亿呀...我以为多少呢...”，张艾玉对现金20亿也许没多大概念，但小时候跟着外公和老爸去自家金库时，反正一堆黄金就是十亿，感觉也没多少块。
林影看了一眼张艾玉，也想把她踹马路中央去。
苏晋叉着腰，旁边还有路过的同学，擦了擦眼泪。今天自己班主任说了奖学金的事，仿佛全校都知道他家破产了，仿佛明天全校立马就要针对自己来一场慈善捐款。
苏晋当然不觉得自己可怜，起码此时此刻还能打车回家，但事实比苏晋自己知道的还要严重，他爸去两年的短期贷款和近几个月的过桥贷款陆续到期，还有拆东墙补西墙筹集的民间资金，也就是高利贷；再拖上两个月，苏家变输家，苏晋变输净。
苏晋突然蹲了下来，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他怕回家就碰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但自己妈妈还一个人在家，
张艾玉站在苏晋面前，指责道：“你还算个男人吗？如果你有林影一半懂事，就不会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堪！”
苏晋白了张艾玉一眼，把脸转一边。
“你真是的，家里没钱你就不能活了吗？”张艾玉继续道，“你从来都看不起林影，可林影从来都没有记恨过你，我们来安慰你却被你说成嘲笑。好了，这些都算了，我说我找我老爸帮你家，你说和我不熟？呵...”
“好了，玉玉。”林影看苏晋也够难受的了，让张艾玉别再说他了。
“我想帮他，还热脸贴了冷屁股...”张艾玉愤愤说，“20亿自己去还吧，看他那张臭脸值不值20亿！哼！”
“不需要你管我。”苏晋又把脸甩开。
张艾玉撩了撩头发，自己也算是豪门了，也没这娇生惯养的臭脾气。张艾玉还就不信了，治不了这些“穷人”，她从自己书包撕了一页纸，拿笔写下自己电话号码，折成条卡在苏晋衣领上，最后告诉苏晋：“想好了给我们道个歉，我让我爸亲自来一趟连山，负责处理完你家所有事情。”
说完拉着林影走了。
苏晋拿起张艾玉的纸条，远远望着林影和张艾玉牵手过马路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感觉自己不如林影，甚至明白了他为什么就招人喜欢。
苏晋打车回到自己家里，别墅的家门口早被人喷了红漆，物业说今天派人来擦，看来是没有后文了。似乎全小区都在议论自己家，就连门口保安的眼神都是不屑和鄙夷，苏晋低着头，默默走着。
“妈我回来了。”苏晋把书包扔在玄关柜上，拖着身子躺沙发上。
“儿子回来啦！”沈兰不会做饭却围着围裙，保姆走了她只有亲自下厨解决自己和儿子的伙食，“快来吃点东西，学校食堂里的饭菜呀又难吃又不卫生！”
苏晋到厨房洗了手，看了一眼狼藉的菜板和烧糊的锅底，想必老妈并未掌握好刚学的菜谱。
沈兰看起来老了很多，虽然她也是商场上精明圆滑的人，以前顺风顺水时不觉得，但这几个月属实把她榨干了，有时候她都在想，为什么家里的运气突然就断崖式下滑了。
“爸爸还没消息吗？”
沈兰摇了摇头，她知道苏大海是回了河北，但没让苏晋知道，只是告诉他爸爸在外面一切都挺好。
苏晋扒拉着饭菜，没什么胃口，突然他问老妈：“怎么不找舅舅帮帮忙呢？”
沈兰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说道：“你舅舅那点工资奖金，能干什么，更何况还养着你两个表姐妹呢。”
苏晋又问：“那外公呢？外公当过官，也没办法了吗？”
沈兰愣了愣，夹菜的手悬在空中，出麻烦的不只自己一家三口，她没说苏晋外公的事，而是放下筷子对苏晋道：“儿子，这世上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以前咱家有钱，什么人情往来，什么关系呀都紧密；现在困难了就别指望谁能够心甘情愿地帮你，没利益的事儿谁回去做呢？你自己要好好念书，爸爸生意失败了，以后还要靠你东山再起。”
苏晋想也是，没利益的事儿谁回去做呢？还帮自己家解决所有事，苏晋突然嘲笑自己真是天真。
和苏晋在学校门口折腾了会儿，又送张艾玉走了一段路，等回到家时快九点半了。刚回家林影就看见老爸林建国一个人在家，没看书，电视放着“中央加大力度惩治贪污腐败...”的央视新闻，反正去年领导换届后，这方面的新闻层出不穷。
“爸，我回来了。”林影喊了一声苗苗，“苗若渝呢？妈又值晚班吗？”
林建国说：“小苗陪着你妈妈去外公家了，外婆感冒了送点药过去。”
“外公不在家吗，他老人家身子骨那么硬朗。”林影真是奇了怪了，感觉这几年没听说过老妈大晚上去送药的。
林建国让林影到身边来，告诉他：“外公出事了。”
“外公怎么了？”林影心悬一线。
“外公被纪委的人带走了，是他以前在BC区当副区长时出了些事。”林建国道。
“可是外公都退休了啊？”林影道，“而且外公当副区长那会儿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
林建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身边的人接连出事，这让林影感觉到蹊跷。
第九十八章 开始调查体育馆的秘密
苗若渝和老妈接近凌晨一点才回家，听说外公的事后林影一晚上没睡着觉，看来真的如林文才所说的一样，破不了封灵的法阵，连山就永远被阴霾覆盖。
第二天是单周末，林影有一整天时间来调查连山体育馆的秘密，一整个上午他在网上搜查了几乎所有有关于市体育馆的相关信息，但都没什么进展，网络贴吧论坛上网友的言论也都没什么营养，只有个ID叫“我在天上当神仙”的网友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市体的布局像是一个法阵。
林影总觉得这ID挺熟悉，看了一眼回复时间都是三年前了，想添加他为好友，却显示等待对方同意添加。
苗若渝还在睡懒觉，忙活了一上午也不知道从何处入手，林影想起林文才说的从头开始调查，恐怕还是得亲自去一趟市体育馆这个罪恶的“源头”。
纸上得来终觉浅，深知此事要躬行。
最近练仙法没什么效果，但林影仗着自己有神剑和法典，加上上次在滨海公园的洋楼里更是直接施展开了六合法阵，林影还是有几分信心。
QQ信息。
张艾玉：“你要去体育馆吗？\\惊恐”
林影：“看了一上午文字信息，没什么有用的，我觉得还是要去实地勘察一下。”
张艾玉：“挺危险的呢！”
林影：“没事儿，你不是都亲眼见过哥哥降伏那些脏东西了吗？”
张艾玉：“嗯啦...不过我觉得...算了我和你一起去吧！”
...
林影和张艾玉约好在连山市体育馆北门见面，现在是正午，连山市开春儿的太阳挺艳；又是周末，人流量应该不少，相对不那么...恐怖。
张艾玉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林影便到了，两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那形似棺材的大门口，竟然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回想起就在半年前那个夜晚，几人被逼到绝境，林影脑海里甚至又浮现出了那把悬在自己脑门上血腥的大铁钩，还有那些全身擦满白粉的尸体...现在居然又要进去。
“走吧。”张艾玉拉着林影的手，没有什么比林影在他身边更能让她有安全感，哪怕是闯进连体这种看不见的深渊。
林影看了一眼张艾玉，此时此刻，他们俨然是一个组合，互相成为对方心理上的依赖。
门口站了几个瘦不拉几的保安，看样子就是混吃等死的，大厅还新增了咨询处，就在金色的装饰柱子下，林影去咨询处拿了一张体育馆的结构图，突然仰头时，发现眼前的装饰柱子极具压迫感。
“怎么了？”张艾玉看着林影表情不自然。
林影摇摇头，“这柱子看起来慎得慌，还纹着王八和蛇。”
“慎得慌？可能是太高了吧？”
张艾玉看了一眼，心想这么抽象也能看出来是王八和蛇？不过这根柱子确实挺奢华的，一通到顶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魔怔了，反正走进这里看什么都不对劲。”林影叹了一口气道。
张艾玉安慰林影：“我外公说，不敬鬼神者无知无畏；初见鬼神者所见皆畏，超越鬼神者，坚毅无畏。”
其实见鬼这一行就像古董行一样；没入门儿看什么都是真的，刚入门儿看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有了足够的学识沉淀，才能慧眼如炬。
林影懂张艾玉的意思，心理暗示自己不要被恐惧蒙蔽双眼。
拿上导航地图，林影和张艾玉乘坐扶手电梯上二楼，从第一个场馆查看起。
“我们该怎么查呢？”张艾玉问林影。
“每一个场馆、每一个房间都要检查，看看有没有法用器材或者是特殊标记。”林影道，“厕所、更衣室、杂物间、休息室都要察看。”
张艾玉点点头，为了安全起见林影都是和她一起，除了厕所以外...
第一个场馆就是篮球场。
“人好少噢！”
林影点点头，像现在这种黄金时间段，就连滨江广场那翻砂水泥地，为了一块场地还打架；体育馆这豪华的木地板，居然空着一半的场地。
点着人头恐怕就二十来个人，场馆里除了回音，就是篮球砸地板的声音。
“有什么发现吗？”林影问，如果以张艾玉的洞察力都没什么发现的话，那也没什么异样了。
张艾玉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的魂印也没丁点儿反应。
“你那儿呢？”
林影刚才去了器材室看了一眼，除了灰尘也没什么发现。
林影道：“我们去看看厕所里吧，你小心一点。”
“嗯。”
厕所就在篮球馆外左侧，没几步距离但一出场馆突然就显得非常安静，就好像刚才场馆里打球的二十几个人都是幻象，也没了人迹，林影还是不放心，总觉得厕所有古怪，便把法典交给张艾玉拿着，自己则握着神剑走进了男厕。
林影看了一眼外面，不知道是不是玻璃的缘故，光线总是忽明忽暗。
MD，哥们儿，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林影看了一眼手里的神剑，希望这把历代祖师爷青睐的宝物能带给自己好运。
厕所的结构和上次林影去找许恒的那间厕所一样，不是很大，只有少数几个独立隔间，有的开着有的关着。
“咳咳...”林影清清嗓子，“有人吗？”
没人回应，林影开始到处看，不放过任何角落，林影心里想哪怕是是能找到一些巫术图腾也好。
但除了门后新贴的“上门服务”胶贴子以外并没有林影想要的发现。
空气中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林影闻过，那晚尸体上的药水味也是这类型的味道，突然最后一个隔间里有了动静。
林影放低姿态，从门底缝看进去，看到了四只脚。
“不要急...不要急...”林影强烈的自我暗示，他告诉自己有神剑而且现在是白天...
林影深吸一口气神剑出鞘顺门缝劈开卡锁，一脚踹开厕所隔间门，定眼一看，居然是两个大学生，男的...在...在...
不可描述。
“你们...”林影眼睛都看直了，“你们在...在干嘛？”
“啊...弟弟...”两个大学生赶紧各自穿好裤子，把一些乱七八糟的油啊什么的收捡起来，“别...别杀我们...我们就是玩玩儿...”
林影把剑拄在地上，真是无语至极，“不是...你们两个男生哥哥...你们玩什么？玩石头剪刀布吗？算了，那你们怎么不吱声，害得我紧张死了。”
其中一个小哥哥说：“你紧张什么？该紧张的是我们吧？”
另一个皮肤很白，看起来娘一点的喃喃道：“真是见鬼，这里很少人来的，真扫兴。不过这小弟弟真是帅啊！”
林影真tm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啼笑皆非，可怜天宸剑在自己手上第一回出鞘就劈开了这么喜剧的一幕。
“的确，这里很少人来。”林影也跟着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收起神剑，“哦，我击剑运动员，不要紧张。你们赶紧走吧，这里...这么...这么窄，也挺不方便的。”
“击剑呀，我也很喜欢击剑耶！那小弟弟留个联系方式呗？”那个白一点的男生看着林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有空...我们也可以击击剑呀？”
吓得林影菊花一紧，想想尸鬼还是挺可爱的，赶紧溜了。
第九十九章 游泳馆（上）
“哎，挺好看的两个哥哥怎么就这么重口呢？”林影不明白，两个男生怎么可能真的谈恋爱呢？还...还那个？就算是平时的关心和偶尔的好感，也是基于兄弟和朋友的关系吧，就像...就像徐晚秋对自己那样。
张艾玉在厕所门口等了几分钟，看着闷着脑袋的林影出来，后面儿紧跟着两个高高的大学生。
“怎么了影猪？”张艾玉紧张地问，“有什么发现吗？”
林影看着张艾玉，“有，发现了新大陆...”
两人继续搜索下一个场馆，因为上一次就知道了整个场馆设计很规整，二楼的所有场馆就是一个闭合的圆环，所以只需要逐一排查就不会漏掉。
几个场馆都没什么人气，也没什么发现，冷清是冷清但说不上诡异，也挺正常。
“看，影猪。”张艾玉指着标志道。
只见标志上指示写着：“本场馆：排球馆，下一场馆：网球馆”。
网球馆。林影可能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场生死时速的网球赛，那最后接近七十度的高温干蒸了一个多小时。
“走吧。”张艾玉好像听见里面有人在打网球。
林影拉着张艾玉走进网球馆，和上次来的感觉大不一样，对面的消防门清晰可见，不再是让人绝望的一团黑雾了。
张艾玉发现这个场馆白天看起来和其它场馆不一样，钢结构的穹顶和旁边的观众席呀、地板呀都有一层黑渍，像是刚遭过火灾似的。
“这里怎么像刚出过火灾一样？”张艾玉问。
林影用脚蹭了蹭地上的黑渍，还真蹭不掉，“走吧，看看其它地方。”
这些黑渍，就是林文才用朱雀神火烧死封灵法身留下的痕迹。
游泳馆。
“嘿，游泳馆人还不少哩。”逛了大半转没什么诡异的发现，此时林影心情轻松不少，再加上刚才厕所的误会，神经也不是那么紧绷了。
游泳馆里还是一股消毒水味道，两个救生员坐在高台上，池水里有职业的运动员在听哨声训练，也有家长带着自家小孩儿来学习游泳的。
林影道：“这才几月份，这么多来游泳的。”
张艾玉回答道：“可能是恒温的吧，看样子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探索的了。”
林影笑着说：“嗨，要是带上泳裤，真该下去游两圈儿。”
张艾玉笑着问：“你还会游泳啊？”
“会啊！我七岁就会游泳了，那时候在老家的河沟里可厉害了呢！”
张艾玉突然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我和你妈妈掉水里，你先救谁？”
林影：查案呢，别闹。
高台上的救生员指了指两人，似乎在说没换衣服离池水远一点，以防出意外。
“走吧，这么多人，没啥古怪。”张艾玉对着救生员做了一个合十的动作，准备拉着林影走了。
“救命呀！”远处的一个女人突然惊呼。
林影和张艾玉转头看一个小女孩居然独自游到深水区去了，正在水里挣扎，站在远处的女人应该是家长，但离得太远，好像也不太会游泳。
“有人溺水了！”林影跟着女人大喊，但高台上的两个救生员就像是聋了一样，动也不动一下，依旧戴副墨镜抄起手。
“我C！都是些什么救生员？聋哑学校找来的吗？”
眼看小女孩痛苦地在深水区扑腾，张艾玉发现不远处就有一根救生竹竿，于是赶紧跳下台阶抱起竹竿打捞溺水的小女孩。
小女孩有几分水性，见有竹竿探过来，赶忙抱着竿子，张艾玉用力在这一头支撑着，“快，快上来！”
“谢谢姐姐！”只见游来一张稚嫩的脸，眼睛水汪汪的。
张艾玉伸出手，“来，姐姐拉你上来。”
小女孩游到了池边，再一次感谢张艾玉。可就在此时，林影站在台阶高处，却发现所有人都站在水里，僵直了身子看着自己这头，高台上的两个救生员就像睡着了一样歪着脖子，四肢瘫软。
张艾玉拉着小女孩的手，突然感觉她的手很凉，“哎呀，小妹妹，你的手好冰啊！”
张艾玉顺手看见，魂印，亮了。
“玉玉！快回来！”
张艾玉回头，没听见林影叫的什么，现在她脑子里一阵嗡嗡的，只感觉那小女孩使劲拽着自己的手，想把自己拉下水，再回头看小女孩，发现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泡在水里，脖子上一道明显的针线口，表示脑袋和身体是缝合的，煞白的脸底化着烟熏浓妆，嘴唇乃至整个口腔也是深黑色，昂着头正对着自己笑。
张艾玉面朝的鬼脸距离她不到半米，身体失去重心，感觉自己快被拖进水里了。林影当时从半空中跳下，一剑斩断小女孩的手，又迅速拉了张艾玉一把，把她扯回池边。
张艾玉举起手时，一条腐烂的肉臂还紧紧牵着自己。
“啊！林影！”张艾玉尖叫起来，赶忙甩掉残肢。
这时候再看整个游泳馆，高台上的救生员已经变成了两具干尸，泳池里的人也成了一具具飘浮的尸体。
都是背朝天。那还好，俗话说背朝天，洪福齐天。
消防门突然关上，紧急逃生指示标志牌由绿转红。
“又是这一套！”林影拉着惊魂未定的张艾玉先远离泳池。
张艾玉深吸了几口气，渐渐平复了情绪，鬼怪她是见多了，但这是她第一次亲身感受到...感受到尸体冰冷的体温...而且还紧紧抓着自己...
小女孩被斩了一条手臂，在水里痛苦地哀嚎，张大了嘴巴，牙齿、舌头都是黑漆漆的。断臂伤口处留着浓浓的黑血，就像切开了石油管道，黑血化进水池，又把池水染的鲜红。
可以看得出来，林影这一剑直接给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砍成了四级伤残。
小女孩发出能震痛耳膜的尖叫，血水迅速蔓延开，直到整个池水都呈现一片腥红色，光线被池水折射，导致整个场馆都陷在一片血红色当中。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林影看着周围，感觉环境就像外国恐怖片里的屠宰工厂一样，都是令人压抑的血红色。
张艾玉看着水池中样那个“小女孩”，捧着伤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林影安慰张艾玉：“亲爱的别怕，她怕我的剑。”
池水还在变红，直到被染成血浆一样的黑红色，甚至还有些粘稠，林影和张艾玉此时闻到空气中全是血腥味。
室内忽然响起了歌声，小女孩荡漾在血水中唱着歌。
“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去看樱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有天爸爸喝醉啦，拣起了斧头走向妈妈，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红色的血啊染红了墙，妈妈的头啊滚到床下...然后啊爸爸叫我帮帮他，我们把妈妈埋在树下，然后啊爸爸举起斧头了，剥开我的皮做成了娃娃...”
这恐怖到令人发指的“儿歌”被小女孩阴暗幽咽的声音唱出来，瞬间就让两人的汗毛竖起。
“影猪，快施法吧！”张艾玉受不了了，再听下去头都快炸了。
林影点头，手示道指按压地板，口诵神兵诀：“天火神兵如律令，六合法阵！”
第一百章 游泳馆（下）
居然没动静。
“怎么回事？”林影看着地板，没有他熟悉的金色符文圈。
“怎么了？”
两人对看了一眼，心里想该不会是记错了口诀吧？林影赶紧翻看道家法典。
事实上六合法阵是有开启条件的。它的条件也很简单，所谓“东西南北上下”统称六合，只要在六合之中都能启动法阵，也就是说只要是现实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没问题。
但这里是连山市体育馆。因为“四奴养尸练鬼”法阵的混沌效应，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团混乱的结界场，整个体育馆是个大结界，大结界中又分散着无数小结界，网球馆、苦海结界还有就是这里，这些大大小小的结界共同组成了一个异度空间，所以不能触发六合法阵。
林影现目前掌握熟练的就只有六合法阵和雷霆禁制，雷霆禁制要提前画图，六合法阵又不能启用，真是玩儿死人。
“快跑吧！”张艾玉拉起林影，现在看法典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跑到消防门口，使劲拍打消防门，“救命啊！有人听见吗？”张艾玉声嘶力竭地呼叫，刚才几个场馆都还有那么多人，不信就没人听见。
林影忽然对张艾玉道：“玉玉你看...”
两人转身，看见血池里的尸体一具具沉下，然后再飘起来，面朝天。
呵，面朝天，力大无边。
尸体飘到池边，便挨着爬上岸，一步步向他们逼拢。
空中只有浓烈到令人呕吐的血腥味，还有环绕的恐怖儿歌，林影看着法典双手不停颤抖，红光让他看不清法典上的小字，很明显现在读书已经晚了。
“玉玉，这什么意思？”林影指着图上的一副插画。
张艾玉来不及看法典了，血尸已经走到面前，身上从头顶流到脚跟的全是恶臭的脓血。
林影抬起头持剑横扫，近身的三具血尸当面被拦腰斩成两截，只是下半身倒了，上半身还在地上爬着。
两人围着泳池转，林影把张艾玉护在身后，手持天宸剑一通乱砍，把血尸的残肢断臂削得满天飞，有那么一瞬间林影自己都觉得自己残忍。林影简直砍红了眼，仿佛体验到了剁人肉的快感，一时兴起差点把神剑甩出去。
这时候要是把天宸剑丢了，不被撕成肉渣才怪。
“影影你看对面！”张艾玉指着水池对面。
那小姑娘蹦跶着把林影砍碎的残肢一块块捡起来丢进水池里，不一会儿，一个新拼接出来的血尸就又爬上来了。
“她的确有点怕你。”张艾玉对林影说，她看得出来那小女孩很怕林影，或者说是怕林影手里的剑。
林影双手紧握着剑道：“那又怎么样，她不敢过来，但这些尸体又杀不完。”林影感觉自己有些反胃了，自己这一通乱砍已经到了他人格承受的极限，要是再砍下去他怕把张艾玉也砍了。
神剑威力的确很大，但林影真心接受不了这样子剁尸体，还有剑砍碎骨头的咔咔声...
一股胃酸抵拢喉咙，吐了。
两人跳到台阶高台上，用栅栏暂时挡了一下，可挡得了左边，挡不了右边，眼看右边一大波血尸就要围上来了。
林影看着对面的鬼王，小女孩被砍了一只手表情极其不高兴，对着林影龇牙咧嘴，伸出一条乌漆麻黑却有二十公分长的舌头。
林影让张艾玉打开图，再看了一眼插图，只见一把剑横放、一只手掌向外，尽管看不清文字叙述，林影觉得应该是心里想的样子。
血尸已经爬到脚下了，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索性没了头，扎堆在尸群里，张牙舞爪地围上来。
林影用剑划破手掌，鲜血流在剑刃上，现在只差咒语了，张艾玉虚着眼，看清了几个笔画较粗的文字写的是：“九天雷霆，神剑引之”
“九天雷霆，神剑引之！”
林影口念咒语，天宸剑通体亮起蓝色荧光，瞬时爆发出旋风和十万雷霆闪电，让这血红色的场馆瞬间被蓝白色的雷电支配，林影凌空竖劈，一道剑气掀开池水，直接将对岸的“小女孩”切成锅烟灰。
经过一轮雷电清洗，血尸、血池、地上的残肢断臂，全部被劈成飞灰，恢复原样的池水里仅漂浮着一个洋娃娃。
林影和张艾玉互相搀扶着走出游泳馆，发现天色都很晚了。
“怎么还有人呢？”保安晃动着电筒，不耐烦地说，“闭馆啦两位！快回家吧！”
张艾玉看了一眼手表，居然都晚上十点了，时间流速的差异也是结界的表现之一。
出门前两人看了一眼守夜的保安大哥，一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牙齿烂黄，个子只有一五左右，歪戴帽子，制服也显得肥大，像雨衣一样。后来林影才知道像他这样的还有他几个同事都是差不多的情况，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师无友无亲无朋；抽烟喝酒打牌却身体健康，无忧无虑，故称“十无人”。诸如此类人，民间更通俗叫“贱硬”命，最适合干些看守墓园、太平间背尸的活儿...
这种人阎王都懒得收，又怎么会怕见鬼呢？
主角呕吐中。
真是连隔夜酸辣土豆丝都吐出来了，林影把神剑插到地上，张艾玉刚从附近药店买了些湿纸巾、还有消毒止血的药。
“好了，影猪，你就别再恶心了。”张艾玉其实也挺恶心，忍住了，现在看见林影吐的，自己都想吐了。
林影看着张艾玉道：“真是，你都不知道，那砍在骨头上的声音，那感觉...那真是...呕...呕...”说着说着又吐了。
“还有那些...肠子...肠子一地都是...呕...”
“好了我知道了...你再说...我也要...”张艾玉打了个干呕，安慰林影说，“好了宝宝，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嗯...都是幻觉。”林影也是这样自我安慰的，还有张艾玉的一声宝宝听起来也很舒服。
但是，两人都能真切感受到那些尸体，感受到温度和骨头切碎的声音，那些...就是实实在在的尸体，只不过是封灵搜集的碎尸块儿，就填埋在整个泳池的瓷砖下面，铺了满满的一层...
第一百零一章 重明精神病院
林影和张艾玉早上一到教室，就都坐在座位上发愣。
钱亚男今天早上带来了果酱面包，还给林影带了一块，“林狗、玉玉你们吃早饭没，尝尝我妈昨天买的面包，可好吃了。”
张艾玉从袋子里拿出一大块面包，掰成两半，鲜红的草莓果酱便流了出来。
林影和张艾玉看了一眼面包，同时干呕。
“怎么了，快拿去吃呀？”钱亚男道，“吃完了下楼升旗仪式了。”
许恒才吃完一整块，感觉真是太好吃了，“他们不吃给我！”许恒把果酱面包抢到手，嘬了一口酸奶，“你们俩是同时怀上了吗？”
林影看着许恒，甩给他一个大白眼，要是昨天他在场，肯定得吓昏迷过去。
林影郁闷了一整天，体育馆那里暂时是不能再去了，他们打算从外部找一点线索。林影在课间和百事通114韩军聊了聊连山市体育馆的大老板耿良，因为林影怀疑耿良的死一定和体育馆的灵异阵法有关，林影还了解到耿良死的那天他秘书就在身边，重点他秘书还活着。
张艾玉负责查了查耿良秘书，是个姓杨的女子，99年大学毕业就担任耿良的私人秘书，看照片长得年轻貌美，05年估计就二十八九岁样子。
林影问：“能找到她人吗？”
张艾玉回答：“耿良出事后她就疯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收养在精神病院之类的地方。”
“重明精神病院！”林影决定和张艾玉去一趟重明县，那里有一家连山市最大的精神病疗养中心，如果找到了耿良的秘书或许能挖掘一些线索。
重明县就挨着通江区，打个车三四十块就到了，但是要到疗养院还要走半个小时的山路，一般司机都不太愿意送到门口。
上午，林影上完赵志荣的两节语文课，听说老赵要去教育局开会，真是天赐良机，于是中午拉着张艾玉翻后校门跑了。
出租车上。
“影猪，那个...我们怎么进去呀？”张艾玉担心进不去，毕竟又不是家属什么的。
林影坏笑道早就准备好了，林影先脱了校服塞进书包，又从包里掏出两张伪造的记者证。
“看，我障眼法变的，和真的一模一样。你一张，我一张。”
张艾玉懂林影意思，就是装扮成记者借口做一些什么关爱精神病人的专题活动...
真是个小机灵鬼。
一出连山市区，天色就阴沉下来，司机抱怨鬼天气恐怕又要下雨。下车后走了一段山路，两人能看见几栋白色建筑修筑在山顶，往来也有几辆私家车，都风尘仆仆的开得飞快。
“影猪！”
“怎么了？”
“我爬不动了。”张艾玉开始撒起娇来，“我要你背我。”
“我背着剑呢。”
张艾玉就想要林影背她，“我不管，把剑给我。”
林影宠溺地摇摇头，然后背着张艾玉走在曲折的山路上。无论什么时候，如果两个人都有这样的亲密，那也没什么值得恐惧的了。
张艾玉喜欢和林影一起逃课的感觉，喜欢靠在他的背后，也喜欢此时此刻一览重明县和远处连山市区朦胧的景色。
“您好，我们是连山日报的新闻记者，特地来做一个专题关于女性精神病人的主题栏目。”张艾玉把记者证挂在胸前，正在院长办公室。
“这是我们的记者证。”林影拿出专业证件，“这还有采访证和连山日报编辑部工作证。”
院长取下眼镜道：“欢迎欢迎，连山日报啊？两位挺年轻的。”
“是的。”
虽然没有提前通知，但因为此前有过不少记者采访，也正因如此这些病人才能得到更多的社会关爱，老院长看了一眼记者证，然后再次对两人道：“哦...欢迎欢迎，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助两位记者同志的呢？”
张艾玉看了林影一眼，示意他切入主题，“哦，我们就想简单和一些女性患者聊聊，然后剪辑一些视频和聊天内容。”
“没问题，那我们从哪里开始呢？”院长让助手给两人倒了一杯温水。
林影道：“那就麻烦院长给我们看一些女性患者资料，我们自行抽选一些来做个交流吧。”
“哦...那行。”院长把院内所有女性患者的花名册递给林影，“排序是入院时间先后。”
林影心想这不刚好吗，直接从2005年开始看。
“看，玉玉！”林影指着一个人名让张艾玉看，“杨语婷，二十八岁。”
张艾玉问院长，“有这位...叫杨语婷的详细资料吗。”
助手去档案室拿到了杨语婷的资料，林影一边看，一边默读资料：“杨语婷，女，二十八岁...2005年4月20日入院，入院前工作职务是某某商业投资集团董事长助理...”
“这小姑娘在七八年前还挺风光的，可惜亲眼看着老板猝死在自己面前，精神受了刺激...”助手医生喃喃说，这么多年对杨语婷也有些了解。
“是在连山市体育馆出的事儿吗？”
助手医生顺口便答：“是啊，她老板很有名的，就是耿...耿什么来着...”
“就是她没跑了。”
林影和张艾玉确定了杨语婷就是耿良的秘书，随即准备去见见她。
助手医生提醒两人注意事项，告诉林影杨语婷有妄想症和狂躁症，属于医院重点监护对象。
某栋医护大楼里，医生带着林影他们前往412号病房带走杨语婷，然后到对外开放室，这里是家属和病人私下聊天交流的地方。
“哎，同学你背着这个是什么东西呀？”医院不允许带违禁物品靠近病人，医生随便问了问。
林影赶忙把剑抱手上，“哦，这是...这是摄影机支架...需要检查吗？”
医生摇摇头，手里还拿着本子，没工夫搜查林影。
聊天室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圆形桌子，就像审问犯人的看守所房间一样。杨语婷被带进聊天室，为了林影他们安全，脚上拴了镣铐，锁在固定的椅子腿儿上。
第一眼看杨语婷尚有姿色韵味，纯素颜的脸十分精致，这也难怪她不到三十岁就当了董事长助理，那时候公司里都流传着她和大老板耿良有不正当关系。
第一百零二章 和精神病的交流
杨语婷现如今自然是没有当年那么风光了，穿着单薄的病号蓝色条纹衣服，披着头发，眼睛散瞳。
现在整个房间就三人，林影把剑放在桌子上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又不是真的记者。还得是张艾玉开口：“你...你好，我们是记者。”
杨语婷只动了一下眼珠看了眼张艾玉，继续散瞳。
“你好，请问能和我们交流交流吗？”
杨语婷不说话，就像个植物人一样。
林影和张艾玉互相看了一眼，林影用手在杨语婷眼前挥了挥，心想该不会是瞎了吧，林影凑近脑袋近距离看着杨语婷的脸，此时杨语婷突然转动眼珠盯着林影。
林影被吓得后仰，咽了口口水。
“怎么办？”张艾玉问。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三个人的房间静得出奇。
“直接问吧？”
“好！”林影同意张艾玉的提议，于是开口问道，“杨小姐，请问你认识...认识耿良吗？”
耿良两个字一下触发了点火装置，把杨语婷带回到2005年4月12日那天，她眼神开始闪躲，脚上的镣铐声很难听。
“啊！你们是谁？你们不要来找我！”杨语婷想跑，并使劲拉拽脚上的镣铐，张艾玉发现脚腕都磨出血了。
张艾玉赶忙上前安慰杨语婷，并用纸巾垫了垫脚铐，免得脚腕再被割伤了。
“怎么了？耿良怎么了？杨小姐？”
“有鬼，有好多好多的鬼，都是封灵搞的鬼...当初我就告诉他不要听封灵的...啊！”杨语婷神叨叨地自言自语，蜷缩在板凳上。
“谁？谁搞的鬼？”林影好像听到了关键词，“封灵？你见过他吗？你见过封灵对吧？”
杨语婷一下子又安静了，嘴里哼起了轻音乐。
“她一定是见过封灵。”张艾玉断定，“那她告诉他不要听封灵的，‘他’是谁？”
“应该就是耿良。”林影同时肯定了耿良的死就和封灵的法阵有关，他是整个连山市体育馆的负责人，林文才说过连山市体育馆为了改变风水格局，很多地方都动了工程，这一点封灵一个道士是办不到的，所以他绝对参与了法阵的布置。
张艾玉对林影道：“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情？”
杨语婷突然双手拍着桌子：“他知情！他就是参与者，我亲眼看他抬着棺材...”
“他抬着棺材干什么？”林影继续问，他知道今天这一趟来对了地方，耿良和杨语婷都知情，只要摸清耿良当年和封灵到底存在怎样的关系，做了怎样的交易，就能摸清布置在连山市体育馆的法阵。
张艾玉更直接：“你知道法阵吗？封灵布下的法阵？”
杨语婷笑了笑，“知道啊，叫四什么阵吧？”
“对！就是那个四什么阵，你告诉我好不好杨姐姐？”林影屏住了呼吸。
“嘿嘿，不告诉你！小燕子，穿花衣...”
杨语婷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始拨弄自己的头发，嘴巴里哼着歌，林影感觉秘密就在杨语婷的唇齿之间，但就是吐露不出来。
无论林影怎么问，杨语婷就是自己哼歌，哼到林影想起前天在体育馆小女孩唱的“恐怖洋娃娃”，又急又气，心里又发毛。
只要能撬开杨语婷的嘴，体育馆的所有秘密都能揭开，但她却是个重度精神病患者，油盐不进，无可奈何。
折腾了接近一个小时。张艾玉也问累了，和精神病交流真是只有精神病才干得出来的事。
两人互相看着。
“怎么办？她就是不说。”
张艾玉摇摇头，她能有什么办法，威逼利诱都不管用，一个精神病你就算给她再多钱她也开不了口呀。
“真是难搞。”
“谁说不是呢...”
呲...
林影和张艾玉听到了剑出鞘的声音。
杨语婷居然把神剑拔了出来，拿在手里端详，要知道天宸神剑可是削铁如泥，更要知道刚才医生提醒过林影杨语婷有狂躁症...
“杨姐姐，那是我的...我的...还给弟弟好吗？”林影瑟瑟伸出手，像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
杨语婷把剑一挥，吓得两人同时往后仰。
林影心里现在万匹羊驼奔腾，他单知道神剑百鬼不侵，忘了凡人随便拿捏呀。现在要是上去硬抢，她一下削了自己脑袋怎么办？
杨语婷挥舞着神剑，觉得很好玩，笑得像个孩子。然后她居然用剑砍断了脚镣，整个人突然站起来，手里提着剑恶狠狠地看着林影和张艾玉。
“你说神霄派的天师被一个凡人用天宸剑砍死，宗志上会怎么写啊？”林影和张艾玉慢慢后退，紧靠墙壁。
“这时候了，你能别开玩笑了吗？”张艾玉发现门在杨语婷身后，而且她的面目逐渐变得狰狞。
杨语婷一剑砍碎了桌子，发现手中的利刃是如此锋利，笑容逐渐变态，嘴巴里说着：“你们这些鬼...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张艾玉提醒林影看法典，看看有没有解决办法。
可法典几乎都是针对邪魔外道的，林影一目十行找了一遍，“有有...有定身咒，可以定住凡人！”
定身咒要用朱砂画符，没朱砂鲜血也行，林影将就自己左手还没愈合的伤口，照着法典上的图画写了一道符在手心，念诵：“急急如律令，定！”
但两人不知道，天宸神剑出于保护凡人和持剑者的机制，会自动格挡这些基本的咒语法术。
定身咒的法力效应反倒激怒了杨语婷，天宸剑刃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杨语婷举起神剑向林影他们冲过来，锋利的剑刃不但把房间墙壁劈得希碎，剑火更是四处溅射，一下子就酿成了火灾。
“惹祸了...”林影拉着张艾玉跑出聊天室，杨语婷在身后穷追不舍，她每挥舞一次神剑，便喷出炽热的烈火，接连几个办公室和病员宿舍起火，眼瞅着快烧了一层楼了。
医护楼冒着浓浓黑烟，火势开始向高层蔓延，医院领导赶紧组织人员灭火和疏散人员，大群病员也开始躁动不安，整个疗养院瞬间乱成一团。
林影没想到会酿成这样的后果，也是他还没学会内墟藏剑，不然能念咒直接召回天宸剑。现在没办法了，再让她发着神经放火烧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只有贴身硬抢了。
林影安置好张艾玉，让医院工作人员给了他一只灭火器，林影提着灭火器找到杨语婷喷出的干粉像烟雾弹一样。
杨语婷被灭火器喷出的干粉一呛，蹲在了地上，林影见机上前夺走神剑，天宸剑入鞘，剑火也随之熄灭。
林影把杨语婷抱到安全地带后，赶紧带着张艾玉从混乱的人群中跑了。
第二天的报道里说连山市重明精神病院突发大火，烧了半栋医护楼，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昨天出事后张艾玉赶紧打了个电话给老爸，让张学诚来给他们两口子擦屁股，所以在第二天的报道中并没有提到有两个“冒充”记者的陌生人，最后还感谢了香港某位富商火速捐赠善款，烧毁的大楼已经开始清理和修缮了...
张学诚：你们小两口能在大陆给我省省心吗？
第一百零三章 串联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老天师！这道题我不会做！啊！啊...”
大半夜鬼哭狼嚎。
林影心里在想张天师那老头儿是不是在玩儿他。明明杨语婷知道所有秘密，但她偏偏精神受了刺激，现在和张艾玉冒充记者穿帮，还差点儿烧了人家医院，真不知道这案子怎么查下去...
但终归是有些收获，林影把自己房间倒腾成工作室，买了便利贴，把平时搜集的线索都记下贴在墙上，现在林影已经知道了大老板耿良参与了法阵，应该属于合伙人。
苗若渝问：“那耿良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在连山呢？或许可以打听到一些线索呢，他妻儿呢？”
这些林影都已经在网上查过了，林影转过来回答道：“耿良是广州人，在连山没什么亲戚，他死后公司在连山的生意一落千丈，妻儿出国了，亲戚什么的也早就跑没了。”
“那就不好办了哦。”苗若渝又问，“那杨语婷呢？耿良是05年4月12日出的事儿，她是在当月20号才被送进精神病院的，这几天时间她有没有给家里亲戚透露过些什么？”
“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林影打算找一找杨语婷的亲戚，现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下一步计划。
这周是双周六，下午5:40放学，林影和张艾玉约了朋友在市中心吃饭，也就是上次在疗养院见的那个院长助手，主任护理医生，杨语婷第一天进疗养院就是他负责看护和治疗的。
连山饭店，反正是张艾玉出钱。
护理医生如约而至，因为张学诚的巨款补贴，医院没太追究上次着火的事，也没有盘查林影和张艾玉的身份，不过这次医生来第一句就问了两人为什么如此关心杨语婷。
林影也没藏着掖着，直言告诉医生，自己在调查连山市体育馆耿良猝死的案子，而杨语婷是耿良生前最信任的秘书，又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者。
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林影他们上楼了。
护理医生在饭间告诉林影：“杨语婷刚来时，是他一个叔叔送她来的。”
“叔叔？”
“对，我记得是她亲二叔，而且家境还比较殷实，说是要让她得到最好的治疗，所以找到了我。”医生道。
张艾玉问：“那他们有没有说起关于耿良的案子？”
医生明显停顿了一下，打了个冷颤。
“有没有？”林影也很迫切。
“没有。”医生道，“警方也来找过她，但一提到耿良案发的时候她病情就会发作。”
“哦...”
“但是...”医生突然说了一句。
“但是什么？”
医生顿了顿道：“当时我在一旁给她注射镇静剂，她只是告诉她叔叔赶快离开连山，说什么...说谁的什么的阵法有问题...”
林影和张艾玉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揣测难道杨语婷的二叔也是阵法的参与者？
林影试探性地确认了一遍：“医生叔叔，不是我们不相信您，而是...这么多年了...你真的...真的还记得那么清楚吗？”
医生突然放下筷子，望着吊顶上的水晶灯道：“当然记得清，因为她叔叔就是康泰路商业楼的老板杨文贵，我媳妇...我媳妇就死在了商业楼09年的火灾现场。”
林影心里乍然一惊，自己平生第一次的诡遇，居然是现在自己的调查环节，难道冥冥之中都有天意？
“康泰路...康泰路二巷老商业楼？”林影冒着冷汗问了问，他发现事情已经一点点开始串联起来。
医生点点头，他坦言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他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杨语婷就知道她叔叔一定会出事？还有这么些年杨语婷的古怪行为，让他一个医学专业毕业，一切从科学角度出发的医学硕士难以理解。
接下来三人又聊了一些这么多年杨语婷的片段。
既然杨语婷在和她叔叔的聊天中也提到法阵，林影相信封灵的法阵一定是涉及多人而且都几乎遇害。既然知情参与，却又都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这似乎是一种恶毒的欺骗，封灵不但骗过了他的“合伙人”，更让无数的无辜群众遭受牵连。
这些都只是林影暂时的猜测模型，真相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
“封灵...”林影忍不住捶桌子，康泰路二巷老商业楼火灾是连山市建市以来最大的一起事故灾难之一，当时老板杨文贵正在自营的“星辰网吧”里组织救火，不幸遇难。
天聊到这儿想必连山饭店的菜也不香了，林影非常感谢医生给他提供了消息，现在林影基本可以确认封灵是利用了一些人的信任，建立了某种仪式法阵。
“他修建法阵来干什么呢？这些人参加法阵又是干什么呢？”
这是林影不明白的地方，动机。要是能找到一个活着的参与者，那事情就好办了，但林影担心所有的参与者都已经遭到了毒手。
谢送了医生，林影和张艾玉顺便在市中心转了转，两人既为逐渐摸清封灵阵法的套路而高兴，也为封灵的狡诈恶毒而感到愤慨。
晚上林影在家加班加点读了《神霄宗志》。从王文卿到林之玄篇，再到王文卿亲自下凡斩了他结束，林影真是恨不得再用手里的天宸剑再砍一次他的脑袋。
“王文卿挥泪斩封灵”，这是明朝罗贯中写出《三国演义》后各门派内部流传的目录，意思和诸葛亮斩马谡差不多，但封灵比起马谡那真是差太远了，人品问题。关于封灵在宋朝时候的结局，《宗志》中文言文意思翻译过来，说的就是王文卿废掉了封灵一身修为，一剑斩下其头颅；又引雷霆灭其肉身，但最后看见弟子死不瞑目王文卿心存恻隐，遂将封灵的人头弃在荒山野岭之中。
也正是留下了封灵的人头，才让他魂魄有所寄托，后来王文卿回天复旨，也就没人再管过封灵了。
“这b一千年前坑惨了二代祖师，现在坑死连山人民...”林影望着窗外的月亮，他心里也明白自己口中的“这b”，一定是一个极其难对付的角色。
第一百零四章 白色休闲鞋
相比起小天师的奇幻旅程，其他同学的周末则要家常得多。徐晚秋自从在音乐会所赚到了一大笔钱后，除了还清大部分他爸爸的赌债，还存了一点点钱，他说过要给妈妈买裙子，所以就挑了这个周末。因为放学早，他约好吕凤在市中心等他，自己一放学就坐公交去了。
徐晚秋谎称是拿了奖学金，为了让妈妈同意自己给她买衣服，徐晚秋是苦口婆心劝了好几天。见到吕凤就站在公交站台等他，徐晚秋还没来得及下车，便挥着手给妈妈打招呼。
母子俩很少来市中心的商场，一般的生活用品化工厂农贸市场里就能解决。走进豪华的环球商城，徐晚秋带着吕凤找了家不错的馆子，准备先垫垫肚子。
一份菜单点下来两人花了两百多块，吕凤看了心疼不已。而此时正在不远处连山饭店请客吃饭的张艾玉只给服务员说了一句，按着三个人的量上些特色菜就好了。
家常便饭，也就不到五千块钱。
吃过晚餐后徐晚秋带着吕凤在商场里逛，买了一条好看的碎花连衣裙，还带着妈妈去抓娃娃、玩电子游戏、看电影。现如今只有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了，所以徐晚秋把所有应该和某人的浪漫都留给了妈妈吕凤。
“等一等老妈。”徐晚秋拧着口袋，路过一家鞋店，发现一双超好看的白色休闲鞋。简单的线条，和纯洁的颜色。
“怎么了儿子？”
“等我一下，我看看鞋子。”徐晚秋走进鞋店，拿起那双白色休闲鞋仔细看了看，然后问销售人员有没有合适的尺码。
服务员让徐晚秋试了试，“同学，好像大了一码诶？等一等我给你换一双。”
“不用了，刚刚好。”徐晚秋对销售人员道，他当然知道大了一码，他的脚本来就比自己大那么一点点，“多少钱？”
销售姐姐：“嗯，两千六。”
“包起来吧。”徐晚秋犹都没犹豫，可是自己穿了三年的白板鞋才不到100块钱。
“这鞋子看起来挺贵的呀？”
“我送同学的...”
“哦，那肯定是儿子最好的朋友，哈哈！”吕凤笑得很开心，徐晚秋很多年没看见妈妈像今晚这么开心了。
“是啊，他只能是自己最好最好的朋友了...”徐晚秋抬起头时，刚好看见林影牵着张艾玉的手在对面街上溜达，突然张艾玉跳上石墩又要让林影背她，恩爱而又亲密的样子。有时候命运就是那样残酷，让你无法得到的同时，还要让你亲眼目睹。
晚上回到家，徐晚秋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刚买的鞋子随意丢在门后，一想到林影和张艾玉在一起他就心里抓狂，看着林影的“7”号球衣，徐晚秋心里面说了一百遍“讨厌你...讨厌你...”
但他还是梦到了林影。
又是周一，林影和张艾玉还在忌惮草莓果酱面包，昨天疗养院医生的消息让他俩又了新的调查方向，准备找个老赵不在的机会去一趟康泰路二巷。
“感冒了吗？”张艾玉看林影打了几个喷嚏。
林影回答道：“不知道吧，昨晚打了一宿，觉也没睡好感觉有人在骂我。”
“嘿，当然是我在骂你啦！”许恒耳朵尖，回头熊样道，“谁叫你有了女友就忘了兄弟？你这几天都在忙啥呢？放学人就不见了。”
钱亚男也扭过头问：“对啊，你们俩最近是不是找到什么好玩儿的了，带上我俩呗？”
“有，当然有，我和玉玉接下来找个空就要去玩儿呢！”林影看了一眼张艾玉坏笑道。
“哪儿呢？哪儿呢？”许恒一下子来了兴致，能和林影鬼混是他在六中唯一的意义。
林影脱口而出：“康泰路二巷，老商业楼。”
许恒当场石化，手里的奶都挤飙了。
“林影，门口有人找！”
徐晚秋站在门口，干净的校服迎合着晨光，双手提着昨天给林影买的礼物，虽然讨厌了他一晚，但第二天起来又是难以自拔的相思。
“徐晚秋？他干嘛？”林影起身走出教室，张艾玉的脸色很尴尬，同学们捂着嘴巴偷偷议论着什么，她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总不可能吃醋吧...
徐晚秋双手递上鞋子道：“喏，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林影看了一眼，“生日礼物？那天...你不是送了吗...”
“那个...那个不算...”
这应该是印象中徐晚秋第一次来三班门口，堂而皇之地送林影东西；这也是三班同学印象中第一次，男生站在门口送林影东西...或许青春里的心动并不只有娇艳欲滴的花朵，也应当有十月晚秋翩翩起舞的枫叶。
快毕业了，徐晚秋不再怕什么流言蜚语，他只怕分别后再没有遇见的机会；林影有了张艾玉，有了属于他自己“正常”的爱情，自己也不会再打扰他了。
林影记得那天徐晚秋潇洒的转身，还有他似笑非笑的嘴角。
徐晚秋木讷了一整天，一大堆空白卷子，等到科代表来催促时，他才慌慌张张写名字，而第一个字写的居然是“林”，赶忙圈了。
晚上徐晚秋在自己房间补作业，心思很乱，原本娟秀的字迹也颇显潦草。做英语卷子时突然看见了“miss”这个单词，愣了很久，才发现自己竟又沉沦进了某人的世界。
接近子夜，徐晚秋刚补完卷子，听见厕所里好像有呕吐的声音，家里除了自己就只有妈妈吕凤，徐晚秋怀着担心的心情，赶紧到厕所看了看。
吕凤正撑墙壁埋着头，头发凌乱，听见儿子开门的声音，她急忙按了冲水，因为太过操劳，吕凤的身体已经出现很多毛病了。
“妈，你怎么了？”徐晚秋站在厕所门口。
“没，没这么...”吕凤撩了下头发，对着儿子笑了一下，可是一笑，血色就从唇齿间露了出来。
蹲便器两沿还有几滴血。
吕凤又解释道：“晚上吃得有点多，有些反胃...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呢？”
徐晚秋摇摇头，说自己要上厕所。
等妈妈回房间后，徐晚秋翻看了厕所垃圾筐里的几个药盒子，有治疗胃病的、有降压药，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徐晚秋瘫坐在厕所里小声啜泣，他真的怕失去吕凤，真的怕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回到自己房间，徐晚秋想了很久，终于他拨通了老上司“黄经理”的电话，他想继续上班。
第一百零五章 继续调查
林影决定抽个晚上和张艾玉去康泰路一探究竟，找些杨家人的线索。这次他准备了些符箓，以备不时之需。
晚上林影和张艾玉顺着通江走，半路上碰见赶去会所上班的徐晚秋，林影纳闷儿他放学了不回家站在路边打车干嘛，正当林影想叫他时，徐晚秋却头也没回上车走了，只是在反光镜里看了林影一眼。
林影没多想，和张艾玉上了另一辆计程车，直奔康泰路了。
又是熟悉的路口。
星辰网吧锈迹斑斑的指路牌还挂在那儿，林影和张艾玉站在路口，望着深邃的巷道。突然有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弟弟被一个黑衣人带着往巷子里走，就在马路对面，林影突然想起赠送给许恒打折劵的不就是个黑衣人吗？
“喂！对面的！”
林影叫了一声，黑衣人回头看了林影一眼，没看清脸，继续领着几个中学生往巷子里走。
林影拉着张艾玉赶紧过街，他心里的预感那黑衣男子不是善类。林影的步子越来越快，黑衣人见状不对竟然撒腿跑了，等到林影追上几个初中生时，发现他们手里面果然捏都捏着“打折券”。
“你们这些初中生，大晚上不回家跑这儿干嘛？”林影的语气俨然像多管闲事的大人。
初中生说：“上网玩儿游戏呀！刚才那个叔叔说这里没满18岁也可以上网。”
“就是呀，来上网也不行吗？”
“上你们个大头鬼！”林影轻轻拍了下初中生脑袋，“赶快回家了，这儿以后都不准来了，小心哥哥告诉警察叔叔把你们抓走！”
几个初中生一听要被抓走，吓尿了。
“把手里的打折券给我！”林影就像个街头恶霸一样，一张张收缴学弟们的打折券。
初中生惹不起林影，悻悻回家了。
“这些小弟弟，心真大。”张艾玉摇头叹气道，“这么容易就跟着陌生人走了。”
林影也跟着叹叹气，看了眼不远处霓虹闪烁的店招，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打折券，一把将券撒了，飘落在二人身后的是纷飞的纸钱。
上楼。
气氛还是很压抑，就像开了三十度的空调，闷热。灯光黄雾黄雾的，客人不多，有几个老网虫正在浏览网页，前台小姐姐衣着虽然暴露，但林影对这方面的洞察力已经今非昔比了。
张艾玉能感觉魂印透亮，拉了拉林影，林影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并且会小心的。
“您好，二位，欢迎光临星辰网吧。”
这一次林影的耳朵似乎自带变音器，明明眼前是年轻貌美，身材火辣的妹妹，他听见的却是沉闷诡异的男声，仿佛是来自地狱恶魔的低语一样。
林影让张艾玉紧贴着自己，微微冷笑一声，“你好，两台机。”
“请问带有优惠券吗？”
林影顿了顿，“有，在书包里。”
接着林影缓缓拉开张艾玉的书包，伸手进去摸索，就在两人视线转移时，前台小妹的眼睛里快速爬出两只蟑螂然后钻进嘴巴里。
“找到了。”
“请给我吧。”前台小妹若无其事地咀嚼着蟑螂，就像嚼口香糖一样。
林影把手翻过来，手心里是几张黄纸符箓，前台小妹看见符箓一下子就凶相毕露，露出两排稀疏的尖牙，嘴巴里依稀还能看见嚼碎蟑螂地残渣。
“没想到吧！”林影把四张符箓排开，这四张正好是“三十六元帅秘符”里邓、辛、张、陶四位神将讳符。女鬼想跑，符箓跟随林影的剑指诀漂浮在空中紧随前台女鬼，触身即燃将其烧成一堆骨碳。
张艾玉看着蹙了蹙眉，心想这女鬼一辈子也挺惨，被烧死两次。
林影的符箓法术同时也破除二楼的幻象，所有灯光瞬间熄灭，星辰网吧一下子变成被烧毁后的样子。
“呵，也太不禁打了吧？”林影心里颇为得意，现如今他已经不太把这些小妖怪放在眼里了。
“太黑了。”张艾玉拉着林影的衣袖，唯一有一点视线都是窗外斜射进来的一丢月光。
“等等，这个好办！”林影想起了自己已经会一重仙术了，于是把天宸剑照在月光下，“乾天·月华术。”
神剑吸入月光，此上而下变得通体亮白，如同一节明亮的灯管，照明效果超级棒。有了光照，两人再细细打量了一圈被烧成废墟的网吧，但这是大火当天的样子，烧毁的机器还有角落里几具黢黑的焦尸。
“怎么会呢？”张艾玉看出了端倪。
“什么怎么会？”
张艾玉告诉林影：“火灾过后现场早就清理了，后来杨某的亲戚不是还用来当过货仓吗？怎么会还是这副场景？”
林影点头道：“小心点，我们还在幻象里。”但他不怕幻象，因为只有还原当时的场景，才有他想要的真相。
林影踩着灰烬仔细观察每一个角落，既然知道杨文贵就是被烧死在网吧，那么这里一定可以找到他的尸体。
地上都是横七竖八的焦尸，当时火灾不知道什么缘故，就属杨文贵所在的这个网吧里死者最多。
张艾玉看着角落里无辜的遇难者，他们绝望地蜷缩在仅有的空间里，直至被毒气和高温折磨致死。
“影猪，不对啊，你看这些死者。”
“这些死者怎么了？”林影问。
张艾玉看过一些悬疑小说，他对林影道：“当火灾发生时人都会拼命往大门出口跑，他们怎么会都躲在死角里呢？”
林影看了一眼还真是这样，“除非是大门被锁了，整个网吧就是一个封闭空间。”
“网吧门怎么会被锁呢？”张艾玉不理解，“老板杨文贵不是在组织救火吗？”
“除非...”林影大胆地假设，“除非杨文贵就是为了杀人。”
张艾玉背后一凉，如果是杨文贵锁死了门，让所有人给他陪葬，那也太恐怖了。
继续探索。
“看那儿。”林影把剑指向一扇门，光源也顺剑照过去。
经理室。
不知道杨文贵是不是自任经理，总之先探进去瞧瞧，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办公桌，整个房间还保存得较好，大部分陈设还在。
“啊！”张艾玉一声尖叫，指向办公桌方向。
林影赶紧把光打过去，发现一具已经烧烂了的尸体正匍匐在桌前用笔写字。
“杨文贵？”
焦尸抬起头，面目上只看得清两只红眼球，其余的五官都被烧成一坨了。
“年轻人。”
“太好了，终于逮着个会说话的了。”林影全然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东西，只顾着寻找答案，“这场火灾是怎么回事？你和耿良之间和连山体育馆之间有什么关系？”
杨文贵动了动手，两人才发现手腕上套了枷锁。“我们都是被他烧死的。门堵死了。我们跑不掉，一个都跑不掉...”
“他是谁？是封灵吗？”张艾玉接着问。
一听见封灵连尸体都颤抖了，双手握拳捶着桌面，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困在这里三年了...三年了...”面目全非的杨文贵自从09年被烧死到今天，他每一晚都要再经历一次火刑，就算是当了鬼，封灵也将他关在这里当奴隶一样折磨。
杨文贵答非所问，迟迟不说重点林影急不可耐，再问了一次：“告诉我，你是不是参加了连山体育馆的法阵？那是个什么样的阵？”
杨文贵突然发出痛苦的嚎叫，张着撕裂的嘴巴眼珠子也快掉下来了。
“四仙抬棺运财，大富大贵...放过我吧！不要大富大贵了，放过我吧...”杨文贵的哀嚎声逐渐刺耳，独自在座椅上挣扎，可是他烧烂的皮肤和座椅粘在了一起，越是挣扎越痛苦。
“影猪！”张艾玉受不了了，杨文贵的鬼哭狼嚎让两人开始眩晕，感觉耳膜都要破了。
“杀了我！杀了我！”杨文贵逐渐疯狂，简直是恶鬼里的狂躁症犯了。
林影怕张艾玉出事，自己也确实受不了，于是上前一剑刺死了杨文贵。
随着被神剑穿心，杨文贵停止了嚎叫，似乎终于得到了解脱，死之前他指了指桌子上。
张艾玉看见一张纸拿起来道：“赤焰朱雀啸九天，苍金白虎下盘山；青木神龙腾风起...”
“什么意思？”
张艾玉摇摇头，中国古诗词她也不太精通，而且这首诗也不完整。
林影又发现了办公桌上一副老照片，外面的玻璃框已经烧黑了，不过可以把相片取出来。
是一张连山市体育馆奠基时的合照，可以看到耿良在C位，正对着摄像头，其余七七八八的人都围着奠基石铲土，杨文贵就在其中，照片中还有他旁边站的一个人，林影也觉得熟悉。
是钟仁华。
第一百零六章 刘倩的鬼魂
走出经理室，一切都恢复如初，整个楼层空空如也，所有烧毁的东西早都被清理了，唯有天花板和墙壁上还印有模糊的人影。
这些影子似乎在移动，或者说是逃窜，但她们永远逃不出这栋商业楼。
“这些是什么东西？”张艾玉问林影，明明一切都恢复了原貌，为什么还会出现这么多瘆人的暗影？
林影答道：“一些孤魂野鬼罢了，她们盘踞在此作恶多端，自身也难以逃脱牢笼。”
“哎，走吧。”
“等一等。”林影道，“天火神兵如律令。”
“嗯？”张艾玉看见林影在打开六合阵图，“你念咒干嘛？”
“收拾掉她们呀？”
张艾玉却突然不忍道：“她们也怪可怜的，要不放了她们吧？”
林影叹气道：“法典卷首便说正邪对立，人鬼殊途。我放过她们，那谁来放过那些惨死在此地的人呢？”
“她们不也是无辜受害者吗？”
林影坚持道：“但她们成为鬼魂后伤害了凡人，也就不无辜了。”
张艾玉终于没再说什么，眼睁睁看着林影启动法阵，然后所有鬼魂被吸入阵图烧成灰烬。
林影不会放过任何妖魔鬼怪，他认为神霄天师的职责就是斩尽杀绝。
现在林影和张艾玉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他们现目前已经知道了耿良、杨文贵、还有极有可能也是参与者之一的钟仁华，他们三人都是连山市离奇诡异命案以及和连山体育馆的交集，现在林影只有寄希望找到钟仁华的鬼魂，看能不能再把整个事件了解得更透彻。
因为钟仁华的案子就是在去年下半年时候发生的，除了有通江区的通告，网络上的传言也是铺天盖地。林影在民间和官方之间筛选有用的答案，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睡不着，林影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张艾玉已经洗漱完准备睡觉了，于是硬拉上苗若渝去一趟钟家。
钟家别墅也是连山市一档高档住宅区，距离林影家较远，两人打了辆车出发了。
苗若渝睁着惺忪的睡眼，要是林影还有一丁点儿人性，就不会在这该睡觉的点拉他出来。
“林校草，你是探案探上瘾了吗？”
林影闭着眼，抱着剑，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他承认自己是上瘾了，因为在探案过程中，顺着证据摸索出真相是一件十分令人着迷的事情。
“钟仁华是外公朋友，他见过我，只要找到钟仁华，就能问出答案。”
“但愿吧。”苗若渝把视线移至窗外，顺口问了句，“师傅还有多远啊？”
司机师傅回答道：“到仁华纺织厂了，大概...大概还要一刻钟时间吧！”
“仁华纺织厂？”林影睁开眼，就在这一瞬间阴森的厂门口电动门正在慢慢关上。
突然一个急刹车。
“怎么开车的呀？”
“@¥#！”司机口吐芬芳，然后对后排的苗若渝道，“真他娘的晦气，一只死猫横穿马路。”
苗若渝用扇子敲打司机的座椅道：“猫咪过马路怎么了，你和猫有仇吗？你不知道开慢一点吗？”
司机无语道：“你这人真是搞笑，一会儿又催个不停，这儿又问我不会开慢一点？现在你们这些奇装异服的年轻人要求就是古怪。”
“我奇装异服？我这是汉服好不好？”
“好了好了，师傅，他不懂事。”林影赶紧劝和道，“师傅我们就到这儿了，真是麻烦您了。”
司机突然震惊，“你们在这儿下？”
“啊，怎么了？”苗若渝还是很气，“不喜欢坐你车了不行吗？”
司机看了一眼厂门口，想说什么来着，“这儿是...可这儿是...算了18块钱。”
林影和苗若渝付钱下车。
看着远去的车尾灯，苗若渝突然又后悔了，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里去打另外一辆车呢？
但林影决定暂时不去钟家了。
两人站在纺织厂街对面，林影突然突然问了句：“你不觉得...这里很‘冷’吗？”
“冷？不觉得啊...我里面儿穿了件儿直裰...”苗若渝忽然领会了林影所说的“冷”，“好像...的确有点冷。”
“我们进去看看吧。”林影从空气嗅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以及他所谓的“冷”，这便是他服用金丹后对灵异事物产生了敏锐的感觉。
法典中说凡所魑魅魍魉皆有嗤鼻之味，称之为“妖气”。尸有腐臭、鬼有腥臭，植物成精有败叶乱瘴之臭；金石成精有咸酸或湿泥之味，山精野怪亦各有其原形的异味。
林影当然留心过关于这间旧厂的传言，这可是连山市灵异贴吧里的热门话题。这里是钟仁华早年发家致富的地方，也是迅速衰败的地方，接二连三的诡异事件让厂里的员工纷纷辞职，钟仁华被迫放弃了这里，将厂址搬迁到了更远的县份上。
过街，站在门口。
虽然有风，但冥冥之中有种阴冷堆积在此地，这便是林文才口中的“煞地”。
刚才还看见移动的链门，保安室有微弱的灯光，林影以为有门卫。
敲了敲门，没人应。
林影和苗若渝双双翻阅栅栏，走在空无一人的厂区大道上。
地上的枯枝败叶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原来的车间颓败不堪，四周都堆放着已经朽烂的棉麻制品以及废弃的机械纺轮。
林影对苗若渝说，巅峰时候整个连山市的普通大众都得穿钟仁华家的衣服。走着走着，林影越来越感觉被阴冷的空气压迫，苗若渝也是一样。
“主人有什么发现吗？”
林影摇了摇头，只感觉阴冷，“要是现在张艾玉在就好了，她手上的魂印就是个天然的测鬼仪。”
“嗯哼？小张同学的魂印还没解吗？”苗若渝问，“难道是天尊的金丹不灵了？”
林影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反正我已经把金丹给她了。”
苗若渝站在石墩上四周环看了一圈，对林影道：“厂子太大了，得有个向导。”
“向导？我们哪儿来向导？”
“找你祖师爷帮忙呗？”苗若渝提示道。
道家法典在手，还怕找不古怪？
林影翻开卷轴，从“降魔科”检索寻鬼追踪类的小目录，果然有办法。
“还是祖师爷靠谱。”林影拿出几张自己提前准备的符纸，依照法典所示指诀、咒语，便将这几张符纸变作了千纸鹤，活灵活现的，还对着林影点头。
苗若渝对千纸鹤道：“走吧，带我们去此地邪气最重的地方。”
几只小千纸鹤相互点点头，在空中盘绕一圈后，径直向后厂区飞去了。
刘倩的鬼魂就坐在水箱上，一身血红的衣裳，披头散发。
林影和苗若渝相顾一眼，尤其是林影，他和刘倩只在演唱会那次见过，没想到这次见面竟是如此尴尬境地。
“姑娘，这么晚了，还在乘凉呢...”苗若渝合拢折扇先开口，试探刘倩反应。
刘倩苍白的脸扭动了一下，笑得极其恐怖，“你们不怕我吗？”
林影叹气道：“姐姐，我只想问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子，去年九月份你不都好好的吗？”
刘倩从水箱上飘下来，脚后跟不着地。
“我是被钟鸣杀死的。”
“钟鸣？”苗若渝惊道，“那不就是...”
林影对刘倩道：“钟鸣不也死了吗？”
“那是他的报应！”刘倩的情绪开始激动，眼球布满红色血丝，近距离面对着林影龇牙咧嘴，丝毫不在意林影手里提着的是什么东西。
“所以你就杀了他？”
刘倩突然后退道：“杀他？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杀了他...是邪灵杀了他，还有他爸妈...”
“那就是说你没有害他们了？”林影连忙追问，“那是谁害死了他们一家三口？是连山市体育馆的邪灵吗？那邪灵是什么模样？”
“你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刘倩的情绪又波动起来，疯狂的抓着自己头发，把头发一把一把扯下来，直到头皮血肉模糊。
林影安慰道：“你别激动，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能帮你。”
刘倩突然冷笑，“你帮不了我了，我连地狱都下不去，没人能帮我...”
紧接着刘倩突然拨开自己的上衣，露出半边肩膀，肩膀上一只黑手印。
“手印？”
这就是在上次体育馆里被当头的尸鬼拍肩留下的痕迹，解决不了阵法，刘倩同样被牵连，不能入地府转生。
“怎么办？”林影问。
苗若渝看样子也想不出办法，“她没做恶，就先把她封进水箱里吧。”
林影随即施展法术，将刘倩的鬼魂逼进她背后的水箱里，并用神符封住了井口，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来送刘倩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