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沙滩聚会（上）
没曾想三言两语间已经消磨了不少时分，林影冷不丁地看了一眼表，嘴里喃喃说道：“林建国应该到家了吧？”
“林叔叔？”苗若渝暗笑了一下，“是呀，再不回家林叔叔又要生气啦！呵呵！”
在某个路口等红绿灯时，林影不自觉地望向了另一个岔口，那条路通往张艾玉的家，其实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林影本来准备好了给张艾玉一个深情告白，现在看来没有机会了。
苗若渝看着林影，就在这几十秒红灯之间，他读懂了林影眼神中的失落和期盼。
“快迟到了呢？”苗若渝故意说。
林影冷笑了一声，却又无奈道：“迟到就迟到吧，反正十八岁没有成人礼，干脆就来一场老爸的毒打吧！”
“那我们用法术传送回家吧！”苗若渝用折扇住林影的脸。
“干嘛呀苗苗？”
“别说话！闭眼！”
林影半信半疑闭了双眼，他也想见识见识苗若渝的法力。
就在红灯跳转绿灯的三秒钟里，苗若渝在林影耳边轻声呢喃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仿佛凭空起了一阵风，让呼吸稍显困难，不过很快就平静了；刚才还是苗若渝极富磁性的轻语，现在林影却又听见了声声的细浪。
到家了吗？
苗若渝收起折扇，一阵咸咸的海风吹来，林影睁开眼，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海平线上一弯耀眼的明月。
大海。
虽然跨过南辰区进入连山市下辖的琼海市，就能找到金色的沙滩和海天一色的绝景，但这十几年来林影只到过几回海边，在上一次的记忆中林影还记得，有钱亚男一家和自己一家人在沙滩度假，他也给钱亚男说过，自己喜欢大海。
“来这儿干嘛？”
“你是近视吗？”苗若渝白了林影一眼，同时用折扇指了指不远处一处篝火。
好在有林文才的私人直升机，两趟就把人送到了海边，钱亚男下午就请朋友在沙滩上大致布置好了场景，现在她们提前来再收拾一下就行了。
林影的心一下子就被触动了，原来白天的冷漠都是惊喜前的掩饰。
苗若渝拉着林影跳下防护栏，“快走吧，林叔叔那里我已经哄好了，他允许你玩儿一整晚！”
不愧是苗若渝。
篝火旁搭了几顶彩色帐篷，用霓虹灯围了起来，韩军和钱亚男正在烧烤架上准备东西，许恒则从帐篷里搬出啤酒拉罐儿。
果然大家都很忙。
“他们也来了？”
“没有你表哥，你能跑？”
苏晋和楚凌也来了，今儿要不是苏晋给他姨爹打了个电话，林影还真没办法溜掉。同时苏晋也受了沈兰的委托给林影带上了价值不菲的生日礼物。
张艾玉和徐晚秋在一旁摆弄花簇，似乎两人都很喜欢花，也似乎两人都很喜欢一样的东西。
苗若渝拉着林影走近。
“主人，生日快乐。”
“寿星来了啊！”韩军看见林影和苗若渝，赶忙放下手里的烤串儿，同时踢了钱亚男一脚。
今天钱亚男穿了一身淑女裙装，平时总是扎起的马尾也放了下来，海风一吹，便散开了。
“林...林狗...还挺快呀？”钱亚男走上前，撩了撩散发，含蓄害羞的样子真不像是散打冠军。
张艾玉和徐晚秋也跑上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林影一个人身上。
“看啥呢？观猴儿呢？”许恒粤语不标准，BJ腔倒是挺溜，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德云社》，“林狗，上桌子呗，大家都忙活个半钟头了！”
“嗯...”林影作为主角被推向临时拼搭的餐桌，上面铺了青苹果颜色的桌布，除了一些一次性餐具，桌上还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子以及一块两层的巧克力蛋糕。
林影看着苏晋和楚凌，尴尬地对楚凌打了一声招呼，而楚凌也只是默默的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苏晋的语气冷淡，但比起以往不知道少了多少锋芒，反正最近家里的事儿搞得他也一副憔悴模样。
林影看着苏晋，还有些担心，“姨妈知道你出来吗？”
“我妈知道。”
“姨妈知道就好...”林影想，至少苏晋能来还是好的，尽管他带着楚凌，而且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也无所谓什么吃不吃醋了。
然后林影在苗若渝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许恒就像林影的大管家一样招呼客人入座，分发啤酒以及零食和烧烤，一旁的音乐响起，许恒甚至厚着脸皮为他的好兄弟献歌，在五音不全的曲调中，也似乎暗示着他和林影这两兄弟这么多年不着调的校园生活。
林影虽然嘴上吐槽难听，眼中却充满了泪花，原来他自己从来就没有被遗忘。
蛋糕、许愿。
在这场有夜风、海浪、明月的沙滩篝火聚会上，林影、苗若渝、张艾玉、徐晚秋、钱亚男、许恒、韩军、苏晋、楚凌他们所有人都送上了欢笑和祝福，不单是对林影，也是对自己；他们互相看着，怀揣着各自的祈愿，啤酒罐儿碰撞在一起，响起的都是梦想开始的声音...
巧克力蛋糕，真甜。
“林影，拆礼物了呀！”许恒起哄道，他就想看钱亚男到底送了林影什么礼物，一个月前就搞得神神秘秘...
“拆...拆就拆！许狗，你又送了我什么好东西？”
许恒送的估计又是岛国新奇的好玩意儿。
苏晋和楚凌分别送了一只名贵的钢笔和一只名牌保温杯、韩军送了一个篮球、徐晚秋送了一瓶手折的五角星...
钱亚男的礼物盒很精致，林影撕开外包，里面是一本相册和一半彩虹波板糖。彩虹的糖色已经很淡了，后来钱亚男在上面涂了一层蜡，保存还算完好。林影七岁刚上一年级时被同学欺负，欺负哭了，那时钱亚男拼了命保护他，还在放学后买了一个超大的彩虹棒棒糖给林影，林影掰下一半给钱亚男，告诉她以后要娶她当老婆...
这些钱亚男都记得，关于林影的所有她都记得。
这是钱亚男等了很久的场景，也许是两个月，也许是十年。
“喜欢吗？”
“二小门口买的那块糖？”
“嗯。”
“还留着呢...”
“留着，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钱亚男坐在林影的右手边，今天的妆容、如水的眼眸，都不像以往或者说都不像面对林影时野蛮的伪装。
第七十八章 沙滩聚会（下）
林影应该想起他说过的话吗？林影应该领悟钱亚男的意思吗？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包括知道真相的徐晚秋和苏晋，苗若渝端着折扇像是在看戏，张艾玉更是低下了头，林影看了一眼张艾玉，沉默了三十秒。
“你说过要...”钱亚男似乎有点着急，甚至看不出尴尬的气氛，还以为事态发展良好。
林影的回答很直接：“我记得...”
钱亚男笑地像个童话里的公主，此刻她也如同置身在格林童话的某个城堡里，等待王子亲手为她穿上水晶鞋。
“林影！那我想当你...”钱亚男想当林影女朋友，想和林影牵手傍晚逛操场，几年后想当他媳妇，生个孩子跟着自己学散打...
“那个...亚亚...”林影打断了钱亚男，从四岁开始他就当钱亚男是妹妹，至于要娶她的那些混账话，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出口的...
“怎么了？”钱亚男看着林影的表情，以及所有人的沉默，没有她设想的群众起哄，还有主角扭扭捏捏的答应...
林影突然站起来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男主角的目光移向张艾玉，所有人的目光也跟着汇聚在张艾玉身上，苏晋冷笑了一声，不知道钱亚男是真傻还是假傻，谁能拒绝一个千金大小姐的同桌呢？
钱亚男看了张艾玉一眼，四目相对，女人的眼神就是一篇无声的对话。
“哦...嗯...”钱亚男的手抓紧了裙摆，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她以为林影是不会喜欢那种娇生惯养的富豪千金的，也以为自己和他青梅竹马，胜过所有的一现昙花；还开玩笑似的对自己说要是林影拒绝就打死他，但现状好像是比拒绝还要残酷。“早说嘛...你这么丑，还好意思喜欢人家？”
林影把钱亚男的礼物细心收好，然后走到张艾玉身后并牵起她的手，勇敢地对所有人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这王八犊子暗度陈仓啊...”许恒没有祝福的意思，而是拉了拉身旁的钱亚男，“亚亚？”看着钱亚男紧绷住的泪花儿，许恒心里夜很不是滋味，但是...喜欢这种东西...也不便强求是吧？
钱亚男看了一眼许恒擤了一下鼻子笑着说，“没事儿...”
风大。
钱亚男借口风大，抽了张纸。然后抓起餐盘里的肉串儿大口撸起来，边吃边说：“林狗，你小子翅膀硬了，有了女朋友都不告诉我和许恒？”
钱亚男只是不甘心，自己长情的陪伴竟抵不过一瞬初见。
“就是！”许恒心里咒骂林影有眼无珠，私下在钱亚男耳边说，“张艾玉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有钱吗？她身材有我们亚亚好吗？胸有你大吗...”
钱亚男揪了许恒一下，不过确实被逗笑了。
“你会祝福我的，对吗？”林影看了一眼钱亚男和苏晋身旁的楚凌，余光也看了一眼无聊到摆弄塑料刀叉的徐晚秋...
一度静默。
最终徐晚秋开口了：“我们当然会祝福你，因为我们只希望你开心。另外张艾玉同学也是很优秀的女孩子，林影同学，我祝你和张艾玉同学长长久久。”徐晚秋举起一罐啤酒一饮而尽，要说钱亚男的明伤难受，他的暗痛又好得了几分呢？
韩军开始缓和气氛道：“哎呀我就说你俩整天在最后一排打情骂俏，林影你小子可以啊，人家张同学才来一学期你就弄到手了...”
“什么叫我弄到手...”
张艾玉不好意思道：“是我追他...”
林影把张艾玉拉到一边，背景板刚好是刚才张艾玉和徐晚秋整理好的花墙，林影双手拉着张艾玉深情地说：“玉玉，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然后林影把手捧在一起，让张艾玉吹一口气。
“吹气干嘛？”
“我给你表演个魔术瞧瞧！”刚才林影特意在苗若渝那儿讨了个方术，只为张艾玉制造梦幻的浪漫。
张艾玉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林影张开双手，手心里瞬间飞出无数的蒲公英，这些蒲公英都闪烁着银白色光，就像是折射了月光一样，就像漫天的花雨，飘满了整个海滩。
林影记得，张艾玉曾经说过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花，除了用法典变钱，林影也想变一片人世间最广阔的花海送给张艾玉。
“喜欢吗？”林影搂着张艾玉腰，微微低着头。
“喜欢。”张艾玉有些手足无措，但缓缓地也把手搭在了林影肩头，微微垫了一点脚尖。
深吻，就像是徐晚秋在河漫滩教他的那一样。反正在沙滩的那一晚通宵达旦，有人终成眷属，也有人心如死灰。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喜欢你，你却把人家当“兄弟”。
酒后微醺，所有人都躺在洁白的沙滩上，聆听晚风和回浪的私语。小时候，我们总是盼望长大；后来，我们才发现在当年的某一晚，才是人生中最难忘的一部分。
仰望星空。
林影和张艾玉牵着手憧憬未来，张艾玉答应林影，无论大学他去哪儿，自己都会跟着他。
张艾玉：“今晚的月色真美...”
林影迟钝了一下，躺在他另一侧的徐晚秋轻轻提醒他：“你要回答，风‘也很温柔呢’。”
林影：“是的，风也很温柔呢。”
男女主角的对话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落下插在某些人的心上，钱亚男仍不甘心，还在回想是不是因为在体育馆张艾玉舍身相救？要是是自己勇敢地冲上去救林影，不知道会不会追求到他...
徐晚秋呢？好像至始至终都很少说话，除了刚才打破凝滞气氛时大声说了那么一句，现在对他来说，能够陪在林影身边也算是上天的恩赐了吧。
从今往后，到此为止。
望着星空，林影好像想起了有些人还想要天上的星星...
韩军：“哎，苏晋和楚凌去上厕所怎么还没回来？”
现在可是半夜十二点...
林影心头一震，撑了起来，“他们去了多久了？”
“快四十分钟了都...”
苗若渝也撑了起来，刚一开他就看苏晋脸色“不太好”，不过听说他一向对自己主人尖酸刻薄，没多管...
林影和苗若渝对视了一眼，然后问韩军：“他们去哪儿上厕所了？”
韩军回答道：“公厕关了，不就后边儿小树林里呗...”
“该不会去干坏事儿去了吧？”许恒嘿嘿笑着说，脑子里没点儿营养健康的东西。
“我去找找。”
不怕干坏事儿，就怕...遇着坏事儿...
“我也去。”
异口同声。张艾玉和苗若渝怕林影不安全，也跟着去了。
第七十九章 洋楼
树叶沙沙作响。
韩军口中的小树林可远比林影想象中大得多。这片树林里就是琼海市原先的滨海公园，后来荒废了，不但如此还流传出了不少骇人听闻的传说。
“他们会跑这么远...来上厕所吗？”张艾玉瑟瑟地说，下意识摸了摸手腕，魂印虽然没动静，但她的后背总是凉凉的。
“应该...不会吧...”林影拉起张艾玉的手，两人的手心都是冷汗，林影看着这所谓的小树林，反倒像无底洞一样深不可测，只敢在边缘地带往黑森森的树林深处打望。
喊了几声苏晋和楚凌的名字。
铺满枯枝败叶的人行道另一头，传来几声猫头鹰叫。
“我们到别处找找吧...”张艾玉看了一眼苗若渝，又看了眼林影，“说不准...她们都回去了...”
“嗯...好吧...”林影懂张艾玉的意思，不敢去挑战她的直觉。
刚转身，苗若渝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楚凌的头绳。
林影认得这是楚凌的头绳，一般她没绑在头发上时都是戴在手腕上的，一股莫名的不详之感压迫到林影的胸口上。
苗若渝安慰道：“主人，也许楚同学只是大意丢了东西，不是还有苏晋在她身边吗？要不我们进去找找？”
“嗯...”林影愣了几秒，苏晋和楚凌一定不能出事，否则自己会愧疚一辈子的。“玉玉，要不你先回去...”
张艾玉看着林影说：“我说过，到哪儿我都要跟着你！”
三人顺着观光人行道闯进了这座废弃的公园。
虽说废弃了很多年，公园里竟然莫名其妙地亮着路灯，但是除了部分参天的林木和杂乱的灌木丛，这座公园毫无生气可言。
林影和张艾玉一路叫着苏晋和楚凌的名字，但都没有回应。
“他们应该是在这里迷路了。”苗若渝突然严肃说，很少见他这么严肃。
“怎么了？”
苗若渝道：“这地方很怪，所有岔路口几乎都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林影突然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经苗若渝这么一提醒，他发现他们三个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张艾玉疑惑道：“怎么会呢？至少大致方向还是可以分辨的吧，可以看月亮呀？”
三人同时抬头。
刚才海边金黄的明月现在却不见了，不是被树冠挡了，是真的不见了，连同几颗耀眼的星星也不见了，在这座公园的上空，呈现黑漆漆的一片。
林影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四个大字：“自身难保”。
“好了，别自己吓自己了，可能是被乌云遮住了，我们先找到表哥和楚凌再说。”林影给自己和小伙伴打气道，现在他只寄希望于苗若渝这个神仙，希望他不要拉胯。
三人沿着公园里的路继续走，路灯忽明忽暗，林影感觉每一颗树上都有“人”盯着他们仨儿似的，不由得把张艾玉的手拽得更紧了。
“走吧，没事儿的。”张艾玉对林影摇了摇头，意思是“魂印”没亮，只是三个人多想罢了。
“瞧！”
一栋洋楼。
一栋像是别墅的民国风洋楼，暗灰色的外墙，基督教堂样式的彩色窗花，不知道是景区装饰还是有钱人的住所，被一圈儿大树环绕，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亮着。
“像是管理处吧？”林影看了一眼四周，洋楼门口还停了一辆老式汽车，就像是民国当官儿的那些人乘坐的，车顶上盖了很厚一层落叶，轮胎也都瘪了气。
苗若渝看了一眼红灯笼，没说什么，一直紧紧跟在林影身后。
“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人。”林影领头走在最前面，张艾玉拉着林影的手在身后，走近看，才发现这座洋楼的墙皮已经剥落地很厉害了，窗户好像也破了几块。
不过占地确实大，估摸着平层就有三四百方。
三人路过汽车时，雨刮器自己就动了，苗若渝瞄了一眼汽车，没敢惊动林影。
“有人吗？”
“苏晋！楚凌！你们在里面吗？”
石阶上的青苔遍布，应该是很少有人进出了，林影敲了敲门，好像没锁...轻轻一用力就敞开了一条五指见宽的缝隙。
“林影...”张艾玉感觉不对，赶忙提醒林影，“没人...我们就走吧？”
“等等...好像有光...”林影歪着头，从门缝里偷窥进去，看见亮着几支蜡烛，好像...好像还有“人”...
“走吧...”张艾玉想拉林影走。
林影却挣脱张艾玉，双手推开洋楼的大门，一阵冥风从庭院往洋楼里吹，吹进一地枯叶。
张艾玉愣了愣，然后挽起袖子，“魂印”亮了。
洋楼客厅中央一副巨大的油画，定制的3m*5m的尺幅，内容是一个中年人和他的七八个妻妾，一边的落款是“大清宣统三十六年”。
“宣统三十六年？溥仪小皇帝不是三岁就把大清玩儿没了吗？”苗若渝疑惑道。
油画下血色的“喜”字剪纸，喜贴下一对双花红烛，几盘血淋淋的馒头以及七八个坛坛罐罐，还有几只老鼠在桌上啃食腐烂的贡品。
客厅很大，四周和中央吊顶上还装点了几缕破烂不堪的血红色缎子，像是一个冥婚灵堂。
苏晋和楚凌穿着老中式喜服，一左一右面无表情地瘫坐在椅子上。两人翻着白眼，眼皮耷拉地厉害，脸上没了血色，看起来就像两个死人一样。
鬼娶亲。
林影顾不了那么多，冲进洋楼里一边喊，一边伸手想拉走苏晋和楚凌，这时候红烛烛火飘摇，从苏晋和楚凌婚服裙下，像潮水一样涌出无数多肮脏的老鼠，密密麻麻瀑布一样泄慢整个客厅。
“妈呀！老鼠！”苗若渝看见洪水一样的老鼠，吓得魂儿都丢了，转身一个闪现居然...居然跑了？
“啊！”张艾玉也开始尖叫起来，一群老鼠就在她脚底下打转，啃食她的皮鞋，一回头又发现苗若渝不见了，“林影...苗学长不见了！”
林影回头看苗若渝居然自己先跑了，心里不禁咒骂这只死猫，关键时刻就知道自己开溜！
真是没义气的家伙！
第八十章 天师首秀
先不管苗若渝了，林影身上爬满了老鼠，一股下水道恶臭袭来，他爬上中间的供桌，打翻了血馒头，然后老鼠疯了似的抢食。
林影又随手抓起桌上的罐子扔手榴弹似的，一手一个，砸地上稀碎后林影才发现这几个罐子是人家的骨灰坛。
林影真是客气，闯人家的家门，端了人家的骨灰...这搁谁不发火？
所有骨灰坛都被林影打了个稀巴烂，这似乎惹怒了什么东西，几声摆钟的钟声响起，就像催命的丧钟，老鼠受到惊吓，都顺着立柱钻二楼去了，大门也轰地关上。
大厅突然变安静，地板上的骨灰被糟蹋得一塌糊涂，苏晋和楚凌依旧瘫在椅子上任凭林影怎么叫，都没一点反应。
忽然传来了下楼声、拐杖拄地的声音、以及二楼上窸窸窣窣的声响。
张艾玉猛地抬头，拍了拍林影，让他看墙上的油画。
画上面的“人”，都不见了。
林影昂头看了眼油画，空白一片，回头时，看见张艾玉身后吊着一双红色的小脚绣花鞋，正好在张艾玉眉眼的高度，顺着这双绣花鞋往上看，中央吊灯下赫然挂着一具大肚子女尸。
“别回头...”林影慢慢靠近张艾玉，让她不要回头。
张艾玉知道背后有什么，踟蹰挪动僵硬的步子，一步步走向林影，然而就在此时，背后的女尸缓缓降下，伸出手想抓张艾玉的肩膀。
林影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张艾玉的手，把她拽到自己怀里。
现在林影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带着张艾玉跑，但是自己跑了苏晋和楚凌怎么办？在进退两难的犹豫之间，张艾玉看见四周的墙角都爬满了人，她们贴在墙壁或者是二楼的栏杆上，脖子上戴着项圈，像狗一样。
嘴里发出蛇一般嘶嘶的声音。
二楼的那个男人终于下来了，拄一只洋手杖，却穿一身清末的长袍，面部和四肢几乎都腐化完了，丑陋的骷髅头后拖着一根长长的花白辫子。
“还是个满清余孽？真是*了史努比了，要么不来，一来来这么多...”林影和张艾玉退到墙角，“玉玉，你还有没有林外公给你的符？就像上次体育馆那张？”
张艾玉摇摇头。
男人用手杖猛拄了下地，站在中央吊灯下的女鬼像是收到了某种指令，弯腰，从裙子下掏出一坨血肉模糊的肉团，有鼻子有眼儿，像是连着胎盘的婴儿，接着她把这团东西放在地上。
这东西一接触地面马上就活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拖着一地血向林影他们扑来。
“卧槽！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张艾玉拉开林影，被这东西缠上能被啃成白骨，“这是死婴也叫灵婴，快出生时母体死于非命就成这样子了！”
灵婴看起来刚“出生”，却飞檐走壁无所不能，锋利的爪子能生生把人的内脏掏出来，追得林影两人上蹿下跳，灵婴也像拖帕一样，溢出的尸血拖了满屋子。
两人被灵婴追不停，被迫躲到了一楼大厅后面的房间里，房间不大，挂满了红彩，应该是冥婚的婚房，中间茶几上端摆了一个新鲜的山羊头，山羊角分别拴着一根红线，两条红线绑着两只葫芦瓢，瓢里盛了些红黑红黑的液体；羊头前还有一只破香炉，插着三炷香。
房间里有一张床头柜，上面凌乱地摆放了一些杂物，张艾玉通过一些黑白照片和几本笔记，发现了这栋洋楼主人的身份。
“林影快来看！”
林影正搬家具抵门，“怎么了？”
“原来这家主人是个前清的太监。”张艾玉看到一本自传，还是工工整整的毛笔小楷，上面写到：“咱家在宣统二年进宫，那时候才十四岁，跟在张公公身后...后来革命党造反...再后来鹿钟麟那个逆党把皇上赶出了紫禁城，咱就领了些财物，先是到了天津...后来才下到南洋...”
“果然是个满清余孽哦...”林影撇撇嘴，“这么多年了，还阴魂不散呢，死太监还娶这么多老婆...噫...不对呀...”
“怎么了？”
“太监...太监那外面的灵婴？”
“我再看看。”张艾玉继续翻看这本自传，后面的章节写道：“眼瞅着国民党也不行了，自己身体也越来越差，就想着这辈子孤零零的下去了也没个人伺候...王道士说可以怀个死婴，到了那边也让咱家有个后...就是委屈了这些小姑娘...都得跟着咱家...不过也好，一家人到哪儿都得团团圆圆的...”
原来刚才那几位女鬼，是为这个变态的老太监殉了葬。这个太监四十来岁死之前，先折磨死了他的所有妻妾，其中一位还托人借了种，临盆那晚被他吊死在客厅里，尸体挂在半空，婴儿断了气，连着脐带也吊在女尸的胯下。
轰！
门外是恐怖的撞击声，房间里又充斥着血腥和霉臭，张艾玉感觉自己快窒息了，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恐怖的梦魇里。
门快被撞开了，两人的手紧紧牵着，林影顺手抄起了房间里的衣帽架，让张艾玉躲在他身后，随时准备和门外那团恶心的肉球硬钢。
灵婴将门撞开，嗅着活人的味道，林影就躲在门后，使劲抡起衣帽架给了灵婴一闷棍。
尽管被抡飞了三五米远，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灵婴掉转头猛扑过来，十根刀片般的手指把林影手里的衣帽架像火腿肠一样片成段儿。
然后再一手将林影的衣服连同裤子一侧扒拉开条豁口。
一副卷轴从林影被撕开的校裤兜里漏出来。
只听见一声“嘶啦”，张艾玉连忙看林影有没有受伤，好在林影侧了下身，那种高度，要是伤到了关键部位，那林影也回去写自传得了。
“道家法典？”林影看见从自己裤兜里掉出来的卷轴，“我不是放书包里的吗？”
法典就在灵婴脚下，“如果能展开，应该能直接消灭它。”张艾玉对林影说。
但现在冲上去硬抢，和送死没分别。
站在远处的老太监又重重拄了一下手杖，灵婴被吓得颤抖，张牙舞爪往林影走来，一脚踩在法典上当场被烫地呜哇呜哇大叫。
灵婴一脚踢开法典，这时候灵婴、林影、法典三者之间几乎就是一个等边三角形，就在这一瞬间，林影顾不得那么多，鱼跃扑上去，其实他也没见过法典的神威，最多就知道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但是张艾玉说了，他就选择相信，如果在此时他多犹豫半秒，恐怕都会被撕碎。
林影先手抢到道家法典，面对飞扑近乎眼前的嗜血灵婴，林影闭眼打开卷轴，一束金光瞬间将灵婴弹成灰烬。
法典的神威让盘踞在这座洋楼接近百年的老妖太监吃惊，屁滚尿流地躲进了阴暗处。
“想跑？”林影就像林秋生附体，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激发了体内的潜质，翻阅法典驾轻就熟，目光如炬，林影对照咒语念道：“天火神兵如律令·六合法阵！”
林影按照图中所示“道指诀”，然后掌压地板，一圈金色的符文扇动，狂风漩起，整栋楼的门窗都被震开。地上的阵图像黑洞一样将所有女鬼拖入法阵里烧毁，最后那个半人半骷髅的老太监也从楼梯上滚下来，陷进阵法里烧成了一把灰。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惊呆了张艾玉，就连他外公施法都没这么溜...只是这阵法太强了，其实那几个无辜的女鬼魂本不至于遭受这样灭顶之灾的。
直到灭了所有脏东西，苏晋和楚凌才渐渐恢复神色。
林影还捧着法典愣在原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套技能是自己操作的，就tm是被天神附体了一样，再低头看看手里的卷轴，简直是一件逆天的神器...
六合法阵相当于八门仙术的二阶法术，林影的首秀便如此惊艳，或许这就是林家血脉最原始的潜力。
“林影！”张艾玉叫了一声还没回过神的林大法师。
回头，咽了一口口水，林影突然感觉裤裆漏风，才发现透过撕破的校裤，看见内裤都露出来了。
“快看看表哥和楚凌有没有事。”林影把法典收起来，走到楚凌身前，亲手为她摘去那些不干不净的衣冠，但好像楚凌的神志还不是很清醒，死劲搂着林影。
张艾玉也正在帮苏晋摘掉冠戴，渐渐恢复过来的苏晋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心里清楚是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洋楼外的灯笼熄灭了，天上的月亮也钻出了云头，好在有惊无险林影和张艾玉分别搀扶着苏晋和楚凌回到了沙滩。
第八十一章 被全世界宠爱
“站这儿干嘛？”
“天尊？”苗若渝独自站在堤坝上，原本在望着奔向沙滩的林影一行人，突然被身后的人一惊，“天尊您又偷跑下来啦？”
“说什么呢？我这是去蓬莱拜访东华帝君，刚好路过。”
似乎神仙总是刚好路过。
胡子大叔一改往日的邋遢形象，梳理了发冠，穿了一身飘逸的道袍。眉宇如剑，威风凛凛。
“那小子没事儿吧？”胡子大叔故作担心，其实每一次他都默默地护着林影。
苗若渝回答道：“没事儿，他比天尊您预料得更勇敢和坚强。”
“没事儿就好。”胡子大叔问道，“那你呢？和他相处得怎么样？”
苗若渝笑笑，眼睛就像眼前的弯月，“很好啊，他给我取了个姓氏叫我苗苗，苗若渝；也对我超级好...给我买最爱吃的猫粮和小鱼干，把汉服和睡衣给我穿、给我一大半床，我还可以骗他钱花...”
说起林影的好，苗若渝的话便开始温柔而又滔滔不绝起来，在这人间的际遇，与其说是被罚下天庭，不如说是一种恩惠。而且他好像还遇见了卫玠的转世，而且tm卫哥哥的转世还喜欢他的傻瓜主人，人世间的缘分真奇妙，这让苗若渝彻底沦陷。
苗若渝和胡子大叔说了很多的话，他知道自己的天尊不能久留。
“哎...”苗若渝长长叹了口气，就在子时之前还是林影的生日，原本美好的夜晚，却偏偏插入了如此惊险的回忆，看来所有的美好难以持续，也希望林影的冒险皆是虚惊。
“叹什么气呢？”
“没什么，天尊。”
千年一瞬，苗若渝害怕离开他。
“好好照顾他，同时...好好珍惜凡间的岁月。”说罢，胡子大叔化作一道雷霆往东方去了。
林影和张艾玉费尽力气才把苏晋和楚凌拖回沙滩，所有人都急坏了，忙追问林影发生了什么，林影不敢说出遭遇，随便搪塞了几句。
“苗若渝还没回来吗？”林影四处望了望，想着他溜得早又会移形换影，应该早就回来了啊？
“苗学长？”钱亚男道，“苗学长不是和你们一起的吗？”
“死猫，该不会出事儿了吧？”林影刚平复的心又焦急起来，这年头他一介草民居然还要担心神仙的安危，真心累。“我去找，你们照顾一下我表哥和楚凌。”
刚跑出营地没两步，林影就撞上悠哉散步回来的苗若渝。
林影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拿自己的宠物无可奈何，跑上去揪着苗若渝的猫耳朵气愤道：“臭猫，遇事儿就跑啊？还回来做什么？”
“哎呀，疼主人！”苗若渝又开始撒起娇来，“你先放手！”
我不听我不听，林影撒手把脸转一边。
“我怕老鼠嘛...那么多，真是吓死我了！”苗若渝开始打起哈哈，可怜兮兮地解释。
“你一只猫还怕老鼠...”林影的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这么胆小还当什么男生，明天带你去做绝育！”
苗若渝赶忙捂着裆，他可不想写“自传”，“好了啦，林大帅哥别生气了，那...那我也不是只会逃跑呀，苗苗也很聪明的呀？法典...法典不就是苗苗我塞到你裤兜里的吗？”
“法典你放的？”
苗若渝可爱地点了点头。
林影想苗苗还挺有先见之明的，要是没这一手预判操作，自己就回不来了。
“那好吧...算你将功赎罪了。”林影这个小气包真好哄，三言两语就被苗若渝收拾了，苗若渝继续扮演哈巴狗，嘻嘻哈哈地哄着林影回到了营地。
苏晋和楚凌迷迷瞪瞪半清醒了一会儿，现在又昏迷了过去，就在所有人不知道怎么办时，林影和苗若渝打闹着回来了。
“林影，你表哥他们又昏过去了。”
“我看看。”苗若渝瞧了一眼，摸了一下两人的脉搏，对林影说，“邪气侵体损了点阳气，灌输点阳气就好了。”
林影：“什么意思？”
苗若渝无语道：“人工呼吸？understand？”
“哼...”
“不就是人工呼吸嘛...”钱亚男像个汉子，趴着就给楚凌来了那么几下，果然挺有效，楚凌咳嗽了几下，就问着要水喝。
许恒对林影道：“林狗，上啊，你表哥你不上谁上？”
林影撸起袖子...准备...
徐晚秋站在一边赶紧插嘴道：“林影看起来很累了...”
表哥也不行，只要是男生就不行。
许恒淫笑道：“那徐黑哨你来呗？”
“我...”徐晚秋真是恨死许四眼了，老是和自己过不去，“我不...不太会...诶...”
林影：你不会？你tm比谁都会好吗？“好了别难为人家徐晚秋了...”
韩军叹了口气，解开自己的衬衫衣领，抹了抹油滋滋的嘴，勉为其难道，“还是我来吧...”
林影喜欢昨晚的意料之外，也庆幸自己虚惊一场，说实话苏家人真的命大，南辰仓库里王彦文当了替死鬼，昨晚又被林小天师亲自拯救，不好说以后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第二天天刚亮，林影和张艾玉便一一把小伙伴送回家，最后再把张艾玉送到，林影和苗若渝才回家。
林影真的是累死了，一路上都在折腾手机，又要哄张艾玉，还要给钱亚男道歉，还要回徐晚秋消息，聊天页面来回切换，手速飞快，整个一个打字机器。
“哇哦...主人的手速真是快呢...”苗若渝在电梯里盯着林影，坏笑内涵道，林影的手速他可是屡见不鲜，“主人现在可有女朋友了哦？”
“我说苗若渝，干嘛阴阳怪气的...我手速...我手速怎么了...”林影白眼道，“我就不信你从来没那个过...”
苗若渝一副王之蔑视的表情道：“不好意思，苗苗对那个不感兴趣。”
林影：切，看片儿时眼睛瞪得比自己都大...
“对了，主人，我瞧着...你怎么还在和徐公子聊天呀？”苗若渝故意问道，一副贱贱的样子。
“我问他有没有到家呀？”
苗若渝哼哼说：“你都送别人到小区外的路口了，还有你怎么不问其他...其他男生呢？”
“苗若渝？我发现你现在废话怎么那么多？闭嘴吧你！”林影把苗若渝推出电梯，两个活宝闹腾着进屋了。
爸妈都上班去了，吴媛也没在家，她最近认识了几个闺蜜，估计楼下小花园里唠嗑呢。
口渴。
林影到家直奔冰箱，本来只想拿一瓶冰水的，却发现冰箱里放满了昨晚的冷菜，都是林影平时最爱吃的，用保鲜膜盖着几乎都没怎么动。
苗若渝也过来拿水，“哦对了，昨天接近七点我才给林叔叔说你不回家吃饭的，怎么弄了这么多菜...”
林影没说什么，默默地关好了冰箱，紧接着又看见客厅茶几上放了一只礼物盒，打开看居然是詹姆斯同款限量版球鞋，内附一张小纸条—“影影十八岁生日快乐！”
林建国的笔迹，林建国的钢笔字永远是那么中规中矩。
“天呐，詹姆斯同款诶！”
林影回头懵逼地看着苗若渝，“你...你还知道詹姆斯同款？”
苗若渝：“天庭又没规定不许看NBA...”
林影抱着球鞋，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礼物，记得有次看篮球只在林建国面前一笔带过，没想到林建国还真舍得给自己买。就像两口子常说的话，就算手头再拮据，也要把最好的给影影...
突然发现，自己被全世界宠爱。
第八十二章 心疼小徐
滨海公园洋楼里的遭遇林影选择了缄口，主要也是怕影响到苏晋和楚凌的学习；钱亚男遭受到感情打击后郁闷了几天，不过她也真心祝福林影和张艾玉，毕竟青梅竹马抵不过一见倾心...
了却林影生日这桩子事儿，所有人都重新投入到了学习生活中，坚持最后几周，挺过“二诊”期末考，便又能舒舒服服过一个好年了。
晚风暮色里，秋叶爱佳人。
如果来生单做一片落叶，也要飘到少年的肩上。
双周日放学早，徐晚秋背着书包，走在落满梧桐树叶的街道上，和熟悉的街坊邻居亲切地打招呼，也躲着初中辍学的街溜子同学。
月亮还没升起，他便成了唯一的白月光。
吕凤还在门面上忙碌，除了有堆积的衣服要洗，还有不少改尺的衣服要裁剪，徐晚秋发现最近妈妈都忙很晚，不过好在他爸回老家了，家里终于难得清净。
“儿子回来啦。”吕凤踩着缝纫机，戴了一副老花眼镜，一双粗糙老皱的手不停忙碌着，间歇几声咳嗽。
徐晚秋放下书包，还有点卷子没有做完，顺便就在妈妈的店铺上做了。吕凤看着写作业的儿子，苦涩而且欣慰，笑了。
“马上期末了吧，儿子？”
“嗯嗯。”徐晚秋做着数学最后一题，干净的卷面简直不像是男生的风格。
林影：我的数学卷子也很干净。
吕凤撩了撩头发，“好好考，考上年纪前十，妈妈给你买一双球鞋！”
徐晚秋看了一眼自己穿得很旧的白板鞋，然后抬起头，他不要妈妈的球鞋，只想妈妈不要再这么幸苦，如果非得花钱，他更愿意给妈妈买一件好看的连衣裙。
徐晚秋写完“a=根号3-1”，思绪从数学里解放出来，忽然间想起了妈妈年轻时的照片，于是又偷偷地看着妈妈的侧脸，想必二十年前，自己妈妈也是一位翩跹少女吧。
这辈子，他想要妈妈过得好，想要林影；但林影是几乎不可能了，所以现在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让妈妈幸福。
傍晚，几位街坊都来照顾了吕凤的生意，看见徐晚秋在，都羡慕说吕凤这辈子有福气，生了这么个聪明帅气的儿子，后半辈子呀，准享福。
写完作业，徐晚秋拿出一本书看，余华的《活着》。
“儿子，饿不饿呀？饿的话去刘叔叔那儿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妈妈还要耽搁半个钟头。”
徐晚秋看着书道：“我等你下班吧，我们一起去吃。”
门口，一位警官。
“您好，请问是吕凤女士吗？”
母子两一同抬头，吕凤显得局促不安，针脚都乱了，“是...我是吕凤...”
警官：“哦...您看一下关于您老公...”
吕凤赶紧起身：“儿子，你去先去刘叔那儿买点菜，待会儿打包回家吃...”
徐晚秋跟着站起来，自己母亲从来就不善于掩饰，更不说徐晚秋如此高的洞察力了，他走到警官面前，接过了一袋文案。
“BC区检察院。”
“拿来吧儿子，妈妈先看看。”
徐晚秋微微摇摇头，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老爸突然回老家，他怎么会突然回老家呢？爷爷的坟他恐怕都忘了在哪儿吧？
一向温文尔雅的徐晚秋仍旧语气温柔地问了一下警官同志：“警察叔叔，我是徐斌儿子，请问我能看吗？”
点头。
原来徐斌半月前就出事儿了，就在林影生日后不久，徐斌因为和高利贷债主起了争执，在别人公司里把人捅伤了，差点儿捅死，拘留了半个月现被检察院起诉了。
吕凤其实不看档案也知道，这之间她也三番五次找过当事人，都无济于事。哪怕是跪下，人家说了，没一百万，免谈。
“警察同志，还能再和对面谈谈吗？”吕凤的声音突然哽咽，她就算卖了这条命，也凑不够一百万赔给别人。
警官深表同情道：“因为是严重的故意伤害，刑是判定了。下周一开庭，如果有谅解书兴许能少判几年。”
“那...那...那法官能让...能让对面少要一点钱吗？一百万...我们家是真的拿不出来...二十万行吗？警察同志，您帮我问问，二十万行吗？”吕凤的确只是一个没有念过书的工人妇女，她只想让徐斌少坐几年牢，哪怕是卖了这间铺子，她说自己可以出去打工，打两份或者三份工，一样可以让儿子读大学。
声泪俱下。
小警官也很无奈，人世间的心酸他恐怕也见得麻木了，“这得您或者您的律师去谈。”
“不必了。谢谢警察叔叔。”徐晚秋笑了笑，用手拭去吕凤眼角的泪水，“我饿了妈妈，我们去刘叔那儿吃点东西吧。”
徐晚秋不在乎是不是徐斌咎由自取，他只在乎妈妈吕凤，其实也蛮好的，起码还有母子两相依为命，起码还“活着”。
那晚刘叔的菜里放了很多肉，回家遇见小张阿姨推着车送了徐晚秋一袋水果，说是没卖完怕第二天坏了...母子俩都没再提徐斌，等着下周一的期末考试。
期末考完，徐晚秋竟然跌到了年级三十多名后，但他心思似乎不在排名上，赶着寒假找一份兼职，补贴家用；毕竟爸爸在牢里，妈妈每月还偷偷地给他汇钱。
发传单、快餐店零时工、咖啡店职员，只要能赚钱，什么脏活累活他都干，长这么帅店长都心疼他了，就连林影约他打球都被拒绝，每天下班整个人都累趴了。
刚从咖啡店下班，徐晚秋都还来不及换下工装，今天店上剩了一点甜点，店长允许他打包带回家，给妈妈尝尝，这些东西可得好几十块呢。
“凤姐衣坊”门口又围了三五个人，乍眼一看都是邻居，气氛有些紧张，不像是晚饭后拉家常。
刘叔拴着围裙、红阿姨、胡奶奶都在，还有棋牌室的老板陈叔叔两口子，一泼人都没注意徐晚秋就在不远处的电线杆后面。
“还，老陈您看下个月初我就拿给您行吗？”吕凤搓着手，弓腰陪笑说。
陈老板说：“凤姐，我们都是小本生意五千块也不多，您看都拖了大半年了，马上都快过年了都。”
又是徐斌借的赌债，其中一家。
老板娘火速尖声尖气接嘴道：“是呀，好在咱老陈脾气好，不像街头那几家一言不合还动手，你怎么就不理解理解我们呢？”
红姐帮吕凤说道：“既然五千块不多，就让人家凤姐缓一缓吧，家里刚出了事儿，大家说对不？”
“是啊，人家几十年老邻居了...”
“凤姐你还信不过吗？”
邻居们纷纷禀上好言。
“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怎么的？”老板娘像个泼妇一样，“我家女儿上大学等着用钱，五千不多，不多你们谁借她家帮忙把账还了呀？”
“怎么说话呢？”
几位老邻居都在指责老板娘太横了，欺负人家两母子。
老板娘阴阳怪气哼哼了一句：“我可没红姐你那么会挣钱...”
“你妈D怎么说话呢？”红姐暴脾气一上来，蹬着高跟鞋就想一巴掌招呼上去。
吕凤赶紧拦着，她不想因为自己家的事让别人受累，劝了红姐消气，吕凤又说尽了卑微的好话，承诺月底一定把钱给还上。
第八十三章 兼职
徐晚秋躲了躲，躲到更隐蔽的墙角后面，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狗狗。
他不想让妈妈看见自己看见了这一幕。
人散了。
“红姨。”
“晚秋？”
徐晚秋把红姐拉进巷子里，年轻时候咱红姐可没少被拉进巷子过。
“你怎么？你下班啦...那刚才...”
“我看见了。”徐晚秋说。
红姐安慰道：“老陈媳妇儿太不是东西了，几千块钱几十年邻居面子都不给，还有你老爸的事儿...”
“我知道。”徐晚秋低着头，手里还提着给妈妈带回来的蛋糕。
红姐抱着徐晚秋肩膀道：“晚秋你要好生念书，只有考上大学了你妈妈才能有好日子过。”
“我知道...”徐晚秋道，“但是陈老板那里...”
“没事儿，月底要是急红姨借给你，先拿给老陈。”
徐晚秋腻了腻，谢谢了红姐的好意，他老爸在她那儿还差一屁股账呢，“红姨，那个...有没有赚钱快一点...的兼职...”
赚快钱？那不女生才有条件吗？像徐晚秋这种姿色的男生，更tm有条件。
红姐愣了愣，以为徐晚秋在说笑，“说什么呢，傻孩子，你一个学生能赚多少钱？”
“真的，红姨。”徐晚秋低头不敢直视红姐，“我想帮妈妈承担家里面的负担，我不想她再被外面的人欺负。”
若非走投无路，谁又愿意沉沦苦海呢？
红姐抱着手犹豫了一下，不禁冷笑了一声，自己当年不也是这样子的处境吗？去tm人世间的善良和公平，她再次问徐晚秋：“你真的想在红姐这里找一份兼职吗？”
“嗯。”
“那你一定要答应红姨，不要耽误你的学习，也不要沾上什么不良的嗜好；你在红姨眼里，就是咱化工厂社区最棒的孩子。”
红姐回店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名片，“桃色”会所黄经理。
第二天徐晚秋辞去了咖啡厅服务员，去会所面试去了。
为了顺利面试，徐晚秋抹了一点淡淡的眼影，不用粉底的白嫩皮肤和红润的嘴唇，让人一眼看罢便意乱神迷。
“您好，请问黄经理是吗？”徐晚秋敲了敲门，彬彬有礼，就像在学校抱着卷子进办公室一样。
办公室里一个西装革履大油背头的就是黄经理，背后挂着一幅墨宝-“求人不如求己”。集体办公室很大，来来往往还有些什么领班、营销总监乱七八糟的行政人员。
“我天，好帅阿！”
“好年轻啊，还在念书吧？”
上午就流传消息，说有个小帅哥来兼职，徐晚秋一踏进大办公室，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哦，小...徐，小徐是吧。”黄经理看徐晚秋第一眼，档次都标好了，“昨天晚上红儿都给我打过电话了。”
“黄经理好。”
黄经理放下枸杞大枣茶，走近又作了一番细致打量，“学生？”
“嗯。还在念高中...”
“学生好...高中生好啊...”又问，“满18岁没有？”
“满了。”
“好好...”黄经理乐得合不拢嘴，这种神仙颜值，那就是行业里的翘楚呀，一人冲业绩啊，“来身份证和健康证先登记一下。”
徐晚秋按照指示办理了基本手续。
“红姐说你是兼职吧？”黄经理问，“那之前做过相关的工作没有？”
“嗯。”徐晚秋乖乖地回答，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整个办公室的焦点，甚至有不少女职员都想内部消费一回了。“还没做过，不过...我学得很快。”
“兼职的提成比例可不高哟？”黄经理开始介绍道，说了酒水提成多少多少...台费提成多少多少，但小费都是自己的，薪资日结；还有什么出去之类的原则上公司不干预兼职。
徐晚秋一一记下，半懂半不懂的，反正也没做过，先试一试吧。
“那小徐，什么时候方便上班呢？”走完基本的入职流程，黄经理问徐晚秋。
“就...就尽快吧...”
“那好，明天早上到公司我们简单培训一下，包括试妆；明晚开始试台行吗？”
“谢谢经理。”
如果人生像是一部小说，我只希望作者对小徐同学留情。面试完的徐晚秋一个人走在冰冷的大街上，憧憬着未来赚到钱后要给妈妈买漂亮的裙子。
尽管红姐说了工作只是陪女孩子喝喝酒，其实徐晚秋也大概了解工作内容，第二天瞒着妈妈吕凤，徐晚秋去到“桃色”音乐会所上班了。
这家会所想必大家已经不陌生了，坟头草已经一丈高的富二代钟鸣就喜欢来这儿，这里几乎是连山市数一数二大的音乐娱乐会所，正是徐晚秋想挣快钱的地方。
晚八点，陆陆续续有许多同事到公司签到，男场女场的同事聚集在一起开会，规模挺大加起来恐怕有一百来号人，黄经理向大家介绍了今晚的新同事，并把他放到了第一档。
今晚，徐晚秋化了妆，真是出尘艳艳姣而不媚，再加上他与生俱来的忧郁感，一个抿唇便迷倒了一大半同事，还没上台之前就有一大堆同事围着他要联系方式。
“第一档第一组准备。”值班经理安排道，“小熙，你负责照顾一下你旁边儿的...新同事...”
“好！”
“对了，小徐，你有工作艺名吗？”值班经理问。
毕竟，这里上班直呼姓名也不见得体面，一般都会给自己取一个非主流的工作名。
“十月，叫我十月就好了。”
“好的十月。”
第一天上班，到会所上班。
徐晚秋不出意外的被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富婆挑走了，尽管他害羞地躲在同事身后，但在灯光下的半纯半狼的颜值真是绝了。
徐晚秋最后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息，撒谎说在同学家，然后坐到沙发上紧挨着女生，抬头发现客人点的第一首歌居然是“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一听这首歌，徐晚秋就会控制不住想起某人。林影应该打完球正在洗澡吧，然后躺在床上和他的女朋友亲热地聊着天，天气开始冷了，希望他吹干头发不要着凉了...
算了。
“美女，我们来玩骰子吧！”
第八十四章 苗若渝的幸福生活
以往放了寒假的林影就如同一匹脱缰野马，简直无法无天。但现在不同了，林影身边多了一个苗老师，不但要督促他写作业，甚至还要强迫他看法典，并练习和掌握里面的基本法术。
小区里的篮球场。
林影每天上午有两个小时时间下楼放风，然而戒掉了网瘾后他的基本活动就只剩篮球了。
“哥哥好棒！哥哥加油！”苗若渝像个拉拉队长在一旁扭秧歌似的，一暂停就为林影送上饮料。叫累了就站在一旁逗小区里的熊孩子玩，骗他们的糖吃。
苗若渝定的闹钟响了，林影得回家陪陪奶奶还有写作业了。
“热不热，哥哥？哥哥打球真腻害！”苗若渝扇着扇子，一副谄媚样子，明明比林影高却弯着腰，一个劲夸赞他主人。
林影用卫生纸擦汗道：“臭猫，今天怎么这么体贴我？”
“苗苗不一直很体贴主人的吗？”边说苗若渝就边往林影身上蹭，路人都投来异样的眼光。
“哎呀，恶心死了...”林影一脸嫌弃道，“你要是真体贴我呀，就别让我写作业...”
苗若渝一副委屈脸说：“林叔叔交代了要让我监督你写作业的，要是不这样，我就没理由待在家了呀？”
“也是...”林影点点头，为了苗苗在家里的合法性，姑且装装样子给林建国看。
“主人最好了！”苗若渝拉着林影，说话肉麻地要死，“那个...主人...”
“怎么了？”
刚回到家，苗若渝扭扭捏捏道：“能不能给...苗苗一点点钱呀？”
林影准备洗澡，回头看了一眼苗苗的窝，“猫粮不前天买了吗？”
“我不是要买猫粮...”
“那干什么？”
苗若渝：“我想...我想约女孩子...吃饭看电影...”
林影穿着内裤，原地愣了十秒。
“你tm...你tm还去泡妹子？”林影道，“你对人类还感兴趣？”
“是呀！”
林影说着就往浴室走，“没钱没钱，我穷死了，你一个神仙猫还泡什么妹子？”
林影以为苗若渝在说笑，又想骗他钱。
“主人主人！”苗若渝被关在浴室门外，苦苦哀求道，“难道就允许凡人拥有爱情吗？”
林影隔着浴室门敷衍回答道：“哎呀别闹了，晚上我给你捉只母猫回来！”
苗若渝：哼...讨厌主人！
苗若渝像个充气包回到卧室，突然想起林影藏私房钱的地方，偷偷拿了300块...趁林影还在洗澡，苗若渝赶紧跑路了。
蔷薇街7号门面就是“可爱宠物店”，临近过年余老板生意还不错，许多要回老家亦或是走亲访友一段时间的人都会把宠物寄养在这里，寒假也成了余小波最忙碌的时候。
宠物店的这么多宠物们自然离不开余小波，就像她父母一样也舍不得她离开。
余小波已经接近两年没回过家了，父母知道她为什么来连山，既然始终没有结果，也该劝自己女儿放弃了；昨天余小波的父母就开车来到连山，说是无论如何也要接她回去，吵了一晚上。
今天上午，余爸索性就把车堵在了宠物店门口，无论如何也要把余小波架回江苏去。
余爸就坐在门口看书，狗狗的叫声让他心情烦躁；余妈在里面吧台，苦口婆心地劝自己女儿回家。
余小波呢，手机上继续看自己的韩剧，嘴里嚼着零食。
“囡囡呀，你怎么就这么倔呢？连山这个小城市有什么好的嘛，杭州、上海...它不好吗？也离爸爸妈妈近一点嘛，对不啦？”余妈是上海人，一口吴侬软语。
“妈，我这么大了有自己的事业了，您瞧？”余小波用手展示了自己的店面，“您女儿现在是老板娘，不好吗？非...非得回去，杭州打个车都堵得要命...”
余妈道：“哎哟，你看这些猫猫狗狗好脏的，这样的铺子能赚几个钱啦？乖女儿，你是广大毕业的，难道就想待在这个小城市养一辈子猫猫狗狗吗？”
余小波没看老妈，继续吃着零食：“也不是不行哦？”
余妈急了，自己养了二十年广州大学毕业的女儿就这点出息，“那你结婚怎么办？这里...这里能有条件合适的男孩子吗？”
余小波白了老妈一眼，到底还是说漏嘴了，“呵，敢情还是要我回去相亲吧？”
余小波一听相亲就会发飙，此前在杭州她已经故意气走无数个相亲对象了。
“不相亲，不相亲，相什么亲呢？”余妈接连摆手，生怕“相亲”两个字把女儿吓出国。
余爸在外面冷冷地说了一句：“我看丫头还是忘不了那小子是吧？”
余爸是语文老师，年轻时也应该是浪漫的情种，对于莫铭他是没有偏见的，但是年轻人总是把自己的感情处理得支离破碎。
“哪个小子？哦哦哦！”一提起莫铭余妈就气愤，“他小子不知道还在哪儿混日子呢？什么条件嘛，还嫌弃我们家囡囡...”
余妈嘴里碎碎念道了很多，余小波真是听得很烦了，如果之前还能忍受，但一提到莫铭，余小波终于忍不住了。
“妈，你有完没完？你是当老师当习惯了吗？我忘不了、忘得了谁和你们有关系吗？”
余爸把书重重合上：“小波，怎么和你妈说话呢！”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啦！”余妈从小就宠女儿，昨晚就吵到半夜三更，今天来就是准备好声好气劝劝女儿的。
余小波也是从小养成的臭脾气，亲妈惯的，否则也不会在莫铭面前那么任性，搞分手了。
妈妈最后劝道：“要不至少跟爸爸妈妈回家过个年啦，好不啦乖女儿？”
余小波也息下气儿好声对自己妈妈说：“妈，不是我不想回去，您们老两口看吧，我这里寄养了这么多宠物，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他们呢？既然接了顾客的单子，就得完成任务吧？”
余妈和余爸相顾看了一眼，余爸叹了口气，他早知道就是这样的结果，都是自己媳妇把女儿惯的。
“哎呀，谁把车堵门口啦...”苗若渝大冬天扇着扇子，好在人帅，不然还以为是疯子。前天他就约了余小波看电影，今天来赴约。
刚好撞见余小波一家人。
“嗨...苗...苗同学...”徐小波尴尬地笑，想苗若渝来的真不是时候，碰见自己难缠的爸妈了，“苗同学，这是....我爸妈...”
“嗨...”苗若渝害羞地挥挥手，“爸妈...哦不...叔叔阿姨好...”
“这位是？”余妈扶了扶眼镜，余爸也上下打量苗若渝。
余小波介绍道：“这位是我在连山认识的朋友，是连山艺术学院的同学，叫苗若渝。”
“搞艺术的啊...”余妈自言自语，“搞艺术的不错啊...老余...你觉得呢？”
“嗯...像是温润如玉的古人。”余爸刚才还黑着一副脸，现在瞬间又咧嘴笑了，“不知苗公子贵庚几何呀？”
“爸...”余小波真是无语至极，自己老爸教了三十年语文也教魔怔了。
苗若渝恭敬回答道：“回先生...在下虚岁二十...二十有五。”
余爸：“虚岁二十五呀？那不就二十四吗？”
余妈：“哎哟，灵隐寺的和尚算命说我们囡囡就要找小两岁的啊...”
余爸：“好像是的勒，那苗同学老家哪里？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呀？”
...
查户口试盘问，也好在苗若渝口若悬河，撒起谎来行云流水，不然非得被余小波爸妈问死。
傍晚间余小波父母请苗若渝吃了一顿饭，话了些家长里短，要知道苗若渝可有多能说，直把老两口哄得眉开眼笑；余小波也是借着苗若渝这块挡箭牌，把自己父母请走了。
饭后两人在路边散步，余小波个子不是很高，走在苗若渝身侧，就像一只依人的小鸟一样。
如果路人只算作匆匆过客，那也相对是二人世界，苗若渝紧张到没话说，只是偶尔瞄了瞄余小波的胸，咽了几次口水，以前当猫时还能肆无忌惮地摸，现在...
“苗同学你才24呢...”
苗若渝满脑子都是**，嘴里只是哼哼答应。
余小波继续道：“我26，那你觉得我大嘛？”
“大...大...”苗若渝又瞄了一眼，真的大。
“嗯？你居然嫌弃我大...”余小波竟然对苗若渝撒娇道，她还没明白苗若渝回答的“大”是指什么。
苗若渝突然反应过来，“不大不大，姐姐这么可爱，就像个高中小女生一样！”
“真的？哈哈，高中小女生？”余小波很喜欢人家说她年轻，像高中生一样，毕竟，青春好像大部分内容都在高中三年。
苗若渝无心的一句话让余小波在大街上翩翩起舞；她也好想自己回到高中，回到某个阳光午后，同学们都趴在桌子上午休，学校梧桐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睡不着时和同桌恋人偷偷接吻...“高中...转眼都十年了”，十年前的自己和心仪的少年，都随风消散了。
“十年怎么了？”苗若渝有一百个十年，人也有十个十年，但真真正正算起来有那种爱而不得，那种意难平回忆的，也单只有一个十年罢了。
余小波撩了撩额前的碎发，低着头含蓄道：“没怎么。”说罢，余小波拉起了苗若渝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苗哥哥，我们去看电影吧！”
第八十五章 高级娱乐会所
“臭猫！死猫！真是气死我了，偷我钱去泡妹子！回来了看我不捶死他...”林影的笔尖在卷子上戳了无数个孔，还说存点钱给自己女朋友买礼物，真是想掐死苗若渝的心都有了。
晚上苗若渝看完电影回家，哼着歌儿满面桃花，笑嘻嘻地打开卧室门。
一脚踩进雷霆禁制符文。
地板上一圈晶蓝色的神秘符文是雷部书面咒语，四方有四天君简讳图案，中间有“雷祖讳”。林影从旋转椅上转过面来，一脸黑，就像要吃了苗若渝一样。
苗若渝：别，我肉酸的。
“诶，别动，不想被雷劈就别动。”林影翘起二郎腿，准备收拾苗若渝。
苗若渝看了一眼脚下的禁制，只要他微微动一下，蓝色的符文就闪一下，如果他走出符文圈...嘿嘿...
苗若渝真是把林影气得可以，逼他用一下午时间学会了雷霆禁制，一般道士学习此术至少十年。
苗若渝站得笔直，一道雷下来非把他劈废不可，“主人...你居然用雷霆禁制，好残忍...”苗若渝又开始装可怜道。
“残忍？你偷我钱更残忍！”林影起身躺床上玩手机了，“你就好好罚站吧，等我气消了就放你出来。”
“苗苗只是...只是借主人一点钱嘛，大不了，大不了下个月苗苗不吃猫粮，就吃些剩菜剩饭好了，反正苗苗本来就是流浪猫，天庭不要我，主人也不要我...”
快哭了。
“谁不要你了？”林影斜眼看着苗若渝，“我就是罚一下你站，又没说不要你。”
“那你还用这么厉害的阵图罚我？”苗若渝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又不敢动，看似可怜，实则将林影拿捏地死死的。
林影看着苗若渝，想起他以前和胡子叔流浪的时候，真的好可怜，“好了啦，我又没有真的要惩罚你，你自己走出来试试...”
“别逗了，我可不想被电成神经病。”苗若渝傲娇地往上翻了个白眼。
林影噗嗤笑出了声，“原来你这么怕死啊？”林影翻下床，拉着苗若渝的手，原来林影在设置阵图时没有附加“天雷咒”，单纯就是为了吓唬吓唬苗若渝，林影一把将苗若渝拉出禁制，蓝色的符文瞬间就像萤火虫一样飘满了房间，苗若渝也刚好压在林影身上。
苗若渝突然想起以前还是猫身时天天被林影搂着睡，还亲来亲去，呕～
“臭猫你压够了没？重死了。”
苗若渝在一瞬间走了神，不过压在林影身上真的挺舒服的。
又虚晃了几天。
余小波的店铺里几个大学时室友聊天聊得不亦乐乎，有两个还是专门从广州赶来聚会的，几个室友就想着在年前聚一聚，不过说还是余小波面子大，让人家专门跑来这小地方。
“诶，婷婷你儿子应该读学前班了吧？”
“明年送学校去，真是有够折腾人的，你呢？和你未婚夫什么时候结婚呢？”
“也明年开春吧...”
“诶，你呢？结婚快两年了都，还没准备要孩子吗？”
“要什么孩子，我还没玩儿够呢！”
...
一票成年妇女有的已经相夫教子，也有的嘴上说着单身万岁。
小丽是连山人，和余小波一样单身狗，家里有钱，喜欢喝酒喜欢玩儿，就是她最先在连山碰到莫铭，“波妞儿，你呢？”
波妞儿是余小波大学时候的外号。正如宫崎骏老爷子的金鱼姬一样，余小波也是可爱而又敢爱敢恨，遇见喜欢的人，一定是勇敢的冲上去拥抱。
所有人都默默看着余小波，心疼这个痴情女。
“他...他还在小吃街尾摆摊儿吗？”小丽问了一句，大学时莫铭也算是有名的大帅哥，有种痞里痞气的帅，经常在校外打架斗殴，读大学那会儿还偷偷进过她们寝室，所以在场的六个女生都认识莫铭。
“什么？”有室友惊讶道，“你们还有联系呢？”
“他还在摆破烤摊儿呢？”
“哎...”
余小波默了会儿，耐心等室友闺蜜吐槽完她那个不堪的前男友，“有什么联系...没联系了...”
“没联系就好，死渣男...眼瞎了才不要我们波妞儿，那时候还叫他宗介，真是毁经典...”
“好了婷婷，别说了...”小丽看余小波低头整理订货单子。
余小波并不在意，痛都痛麻木了，撒点盐都没知觉，“没事儿，过都过了，他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小丽拉着余小波悄悄说：“波妞儿，晚上吃完饭咱姐妹去乐呵乐呵，给你说上次我们去的那家ktv来了个超A的男生，你看了绝对喜欢...”
几个闺蜜似乎偷听到了高等机密，她们就不信到底有多帅，商量着今晚必须去打打假...
余小波一个白眼送给她的同学，自己家里的男人不玩儿，净想着外面的帅哥...
小丽又补充了一句：“高中男生哟，180...六腹肌...才不到19岁...”
余小波一听这配置，咽了下口水，要不是最近认识了苗若渝，她恨不得马上叫订台。几个闺蜜叽叽喳喳在店门里聊了下午，不到四点就忙催着余小波赶紧关门去找吃的了。
几个女生去到环球商城早早吃过晚饭，逛了一下连山市中心，然后河边走了走，紧接着就是夜间娱乐项目了。
不就是连山市绿色文艺活动中心—桃色音乐会所吗？小丽叫了两辆车把闺蜜们送到目的地，连山是自己的地盘，可得尽尽地主之谊，连山没什么土特产，便只有拿帅哥招待招待闺蜜们了...
“丽丽，多久没来了？哥哥我可想死你了。”黄经理像根夜场老腊肉，望穿了秋水，站在门口迎接小丽，拉着她的手顺便占点便宜。
小丽：“房留好了没？”
“早就留好了。”
“人呢？”
黄经理一脸贱笑道：“都是大帅哥，就是...”
“就是您指名儿要要的十月，他真是太抢手了，还在陪上个房呢。”黄经理看小丽脸色一下子就不开心了，于是赶紧看了下手表，“不过再等四十分钟他就到点儿了...”
“还要等那么久？”
黄经理一脸委屈巴巴道：“丽丽，您是熟客我都是硬把人给您抢过来的，还惹得人家另一位顾客不高兴呢...”
别说，这家ktv的“酒水服务人员”质量还真是不错，第一组四位男生，小丽问了问闺蜜，然后对值班经理说：“都坐。”
余小波心不在焉的，没心思选，想着要不叫苗若渝出来陪她，于是给苗若渝打了个电话。
第八十六章 偶遇
林影正在和女朋友煲电话粥，把同在一个卧室的苗若渝秀惨了，用手挠床头，心里愤愤不平地说：“我说林校草，你能不能多用点心思在法典上，整天谈情说爱修为怎么能精进呢？”
林影捂着手机回头怼道：“还说我，你忘了你前几天偷我钱泡妞去啦？”
苗若渝急了解释道：“我...我就是去玩玩儿而已，我苗若渝什么人，那可是潜心修道的正人君子，不像你满脑子黄色...”
“苗若渝！闭嘴吧你！”林影怕苗若渝把底儿抖出来教电话那头的张艾玉听见，丢了自己纯情小处男的形象。
“哼！”苗若渝撇嘴道，“还不许我说，小色鬼！”
余小波来电。
“主人...”苗若渝猛地跳下床蹭到林影脚下，赶紧捏了捏腿。
林影：“怎么？”
“你再借我五十呗...”
“借你五十干嘛？”
苗若渝笑嘻嘻道：“宠物店老板小姐姐约我唱歌，我没钱打车啦...”
林影：你他喵的还用得着打车？你他喵的不是跑路专家吗？
“没钱！”
“主人，哼～喵～”
“得啦得啦，真受不了你了，真不知道宠物店小姐姐喜欢你哪样...给...晚上早点回来哦！”
苗若渝屁颠屁颠儿换好衣服，拿钱出门了。
正值春宵夜长，亥时前后，夜场里的灯红酒绿更加迷离了，这里没有爱情，这里也不需要爱情。
徐晚秋第一场便喝了很多酒，他是全场唯一个定时包断的“服务员”，只因为业绩实在太好了，一晚上经理要给他安排三场，不过在这儿确实满足了徐晚秋的期许，他所期许的快钱，用自己青春换的快钱不到半个月就还完了他老爸欠下的赌债，单纯的徐晚秋盘算着做完这个寒假，也许就能攒一点钱，让妈妈不再那么幸苦了。
从包房出来，徐晚秋整理了下白色衬衣，适度的男妆和托尼老师为他量身定制的发型让他整个人既有学生的纯欲，又有冷郁的帅气。
签单。休息室里的表彰墙上，“十月”两个字高高在上。
“哇哦，十月，客人对你可真好。”一旁同事羡慕道，“又是小两千小费呀？”
徐晚秋害羞地笑了笑，“都是同事们照顾，这样吧找个时间我请大家吃饭吧？”
小熙道：“那就今晚下班呗？”小熙原名何溪，初中辍学没什么生存技能，同样也是个身高185二十一岁的小哥哥，染了一头银灰色碎发，眉眼很好看，突出的喉结和锁骨，加上脖子上的纹身看起来就狼狼的那种，在公司里对徐晚秋很照顾。
这b怕是想吃了徐晚秋。
“今晚有点累了，明天吧小熙。”
同事们正在自习室聊天，值班经理抱着个文件夹走进来找徐晚秋，“十月，你的第二场在C18包哟。”
“组长，我今天想早一点下班了...”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值班的组长也对徐晚秋很照顾，要是他生体不太舒服随时可以请假的。
徐晚秋摇摇头，也不是不舒服，就是想早点回一次家陪一下妈妈。
值班经理走近说：“C18是你第一次上班选你的小姐姐，人家上次可给了你不少小费吧？”
徐晚秋点了下头，“我稍微收拾一下就去。”
“好的，加油哦十月！”
徐晚秋走进包房，第一眼就看见了余小波，心里顿时慌张了，不过余小波好像在玩手机，于是把头低着坐到小丽身边，给小丽把酒倒上先敬了她一杯。
小丽让徐晚秋也敬余小波一杯，好让自己闺蜜见识一下，自己这么多年在夜场头一回遇见的绝世孤品。
“美女...”徐晚秋的头微微低着，只希望余小波健忘。
余小波正在给苗若渝指路，还嫌弃他真是笨得像头猪，徐晚秋来敬酒时才把手机放下，还道歉说不好意思有朋友要来在给他指路。
粗眼一看，余小波心里嘀咕，嘴里小声问道：“小帅哥？我们是不是哪儿见过？”
徐晚秋脸红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是让余小波知道了，她又认识林影，说漏嘴了可就完了...
徐晚秋就端着杯子慢慢倒酒，扭扭捏捏地没有正面回答余小波。
手机响了。
“哦，阿丽，我朋友到了出去接一下。”
小丽：“去吧！”
“真是太笨了，这么大店招都找不到...”
“我没来过嘛...”
苗若渝和余小波嬉闹着，推开门进包间时还故意拉着苗若渝的手，走进包间余小波就打开所有照明，向她的闺蜜们还有所有“酒水服务员”介绍，这是她的新朋友。
苗若渝的颜值虽然不输在座的所有男生，就是装束怪了一点，还留着古人的长发看起来蛮有意思的，苗若渝笑着给大家摆了摆手，突然发现徐晚秋坐在沙发角落里。
“徐公子？”苗若渝心里扑通一下，脸色一下就严肃了，“他怎么会在这儿？还穿成这样子？不会在这儿当男m吧？”
优秀，这臭猫还知道男m，这么见多识广回天庭都可以开个班讲课了。
“哇哦，波妞儿，哪儿找的这么帅气有个性的男生？”
“古装男一啊，好酷啊！”
...
还好，暂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苗若渝身上，苗若渝也没有给徐晚秋打招呼，只是默默陪坐在余小波身边，一晚上大家一起喝酒、一起唱歌，一起玩游戏苗若渝给徐晚秋敬酒时也像个陌生人一样，算是保全了他的“名节”吧...
酒过三巡，徐晚秋借口上厕所，看了苗若渝一眼。
苗若渝秒懂，也说要上厕所。
在洗手台前，两人都看着镜子里的对方，水龙头哗啦啦地流着。
“苗学长...不要告诉林影好吗？”
苗若渝点头，此前对天尊说自己的卫哥哥似乎是喜欢小主人，现在是喜欢了。
“我怕他生气。”
苗若渝也点头。“那你为什么...要来...要来这种地方...”
徐晚秋无奈地笑了笑，“家里出了点事，想赚一点钱。”
苗若渝点了点头，这人世间谁不是为了碎银几两搞得身不由己，千百年来一成不变。“我不会告诉林影。但是...”
“但是什么？”
紧张。
“但是你要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他？”苗若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空手套cp来磕磕看。
他？
别说是“林影”了，更别谈本人，哪怕是一个“他”字，联想都足以勾起徐晚秋甜甜的笑。林影之与徐晚秋而言，正如东野圭吾说的：“明知没意义却无法不执着的事物，谁都有这样的存在。”
第八十七章 新年快乐
临近年关，一名妖娆的年轻女子酒后跌跌撞撞从计程车上下来，看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单元楼下的大门没关，女人走进电梯，但电梯门总是合上又打开，合上又打开...
“什么破电梯。”女人借着酒劲儿踢了一电梯门，终于，电梯门关上了。
一层楼...一层楼往上升。到了家门口，正在手提包里翻找钥匙，楼层灯突然闪了一下，变得灰暗。
整个楼层都静悄悄的，女人回头看了一眼灯，掏钥匙的手更急了，酒醒了不少。
好像有什么味道。
女人仔细嗅了嗅，像是什么东西烧了，又听见楼梯通道口里有动静，女人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嗨，有人吗？”
女人穿着高更鞋靠近通道门，味道果然是从楼梯间传出来的，女人敲了敲门，依旧没人应声，于是她提起胆子推开安全门...
只见一位穿着灰蓝色马褂的老太太披着花白头发，在楼梯间烧纸钱...
啊...
半夜三更，小区的物业、保安来了四五个，楼层住户也起来瞧了瞧到底发生了什么，燃烧的香烛纸钱已经被扑灭了，不过整个楼层还是弥漫着一股香灰味道。
女人不顾邻居休息，破嗓责备道：“有这样半夜吓人的吗？你们家老太太要是不知道城里小区不能烧这些，那就送回乡下去...神神叨叨的...”
“实在是抱歉...我会给我母亲说清楚的，楼层卫生我们马上就打扫。”说话的是林建国，在一旁的是吴媛，临近过年她特地买了些纸，想着烧给自己两任亡夫。
沈梅还穿着睡衣，连忙拿出扫帚清扫楼梯间的纸灰。
物业也提醒道，小区里是不允许焚烧冥钱的，不但是文明建设，也存在安全隐患。
林建国点头赔礼道歉。
女人还在骂骂咧咧道：“现在这些农村人，一进城里就这样儿...真是没素质...”
林影搀扶着吴媛，一听那女人还在骂，奶奶委屈地都快哭了，于是呛口道：“能别叨了吗？不是已经道歉了吗？我看也没把你吓死吧？”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还没找你们赔偿精神损失呢？你家奶奶就是个土农民，怎么的？”
“你...”
苗若渝赶紧拉着林影，对他说：“算了算了，林校草别生气了...”
林影真是气不过别人这样说他奶奶，“她太过分了...我...”
苗若渝看了一眼那女人道：“天道有常，这少妇常常半夜三更回家，又如此尖酸刻薄，久走夜路必闯鬼...”
林影也看了一眼那女人，隐隐约约的确看到她眉间的黑气...
吴媛回屋后闷着自责，她怕一贯讨厌这些的儿子生气，但林建国并没有多说她一句，而是守在房间里等她睡着。
吴媛接连沉默寡言了两天，林建国真怕自己老妈憋出更多的病，晚上躺在床上和自己媳妇儿聊了会儿天。
“妈的身体怎么样了？”
沈梅道：“上周不才检查了吗？没事儿的。”
林建国忧心道：“她这几天心情不好，怕憋出什么其它病来。”
“没事儿的，小苗挺会哄妈开心的，明天也许就好了。”
林建国长叹了一口气，即将过去的一年的确不怎么样；得知了母亲的病情、单位上被记过处分；还有操碎心的儿子，还是那么不求上进...
“叹什么气呢？”沈梅其实明白林建国的叹气，只有她才了解自己老公的压力。
“没什么。”
沈梅笑了笑，“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不就是最好的日子吗？而且我们还多了个小苗，多可爱的一个孩子。”
林建国看了一眼沈梅，沈梅亲了一下林建国，难得老夫老妻了还如此浪漫，是呀，有什么比得过一家人团圆的呢？
“今年请老钱一家、老许一家来我们家过年吧？”沈梅说。
林建国看了一眼沈梅。
沈梅继续说道：“刘慧又不会做菜，老许单身，我们三家人好久都没有聚过了，就趁今年一起过个大年，妈也喜欢热闹，孩子们在一起也高兴。”
林建国心里感慨，自己何德何能娶到了这么懂事的媳妇儿，也许真是自己父亲的福荫吧...
方辞旧岁，于是我等风雪又一年。
今天是年三十，连山的气温适合穿一件中厚的卫衣，城里四处都是爆竹声，空气里都是年味。
钱亚男和许恒一家受到邀请，早早的就提着拜年礼到林影家了，死党始终是死党，哪怕是爱情的船翻了，还有友谊的渡轮。也感谢林影喜欢了别的女生，这才让三人的关系如曾经一样，亚亚还是亚亚，林狗和许狗依旧是两条狗。
傍晚林影给张艾玉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和林外公一同回香港去了，但张艾玉告诉林影，只要离他越远，魂印便又开始作怪了。
“怎么又开始了呢？”
“外公没了法典，又受了伤，所以...”
林影想起之前张艾玉说魂印发作大多是林外公施法，但现在林外公已经没有法力了...
“那怎么办？”
张艾玉调皮说道：“那就需要哥哥你哄我睡呀？”
钱亚男和许恒听见林影打电话真是想吐了，威胁他要告诉林爸...
苗若渝：我早就习惯了。
苗若渝从林影的电话里听到了关于“魂印”的话题，上次在洋楼里也亲眼见过，到今天他才想起，用天尊的还原金丹可以完全解掉魂印...
天底下的至宝灵丹，林影还有三枚。
大年夜里，电视里放着春晚，桌子上都是沈梅亲自下厨做的美味佳肴，所有人举起酒杯，大喊着新年快乐。在连山这座小小的城市里，也有大大的缘分。
吃掉晚饭，三家人一起去通江边散步，已经晚上十一点了，通江两岸却还是人山人海，河漫滩上的烟花接连不休，林影喜欢烟花，许恒就缠着老爸买了一大堆，带上钱亚男三人跑河滩上放去了。
苗若渝站在远处，他有时候像个撒娇的男生，有时候又像个成熟的大哥哥，看着天真无邪的林影，苗若渝感谢天尊成全了他这份因缘，如果可以，他想照顾林影一辈子。
电话备注的“小鱼鱼”：“喂？有没有出来放烟花呀？”
“有啊，我和家人在通江河滩这儿。”
余小波才和爸妈打完电话，正在楼下散步，顺便扔掉自己没吃完的打包饭菜。今天是大年三十，她也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了，但又不想这么早睡。
“通江河滩...应该很热闹吧？”余小波踩在巴掌宽路沿石上，像是在走钢丝。
苗若渝望着满天烟火说：“嗯，你呢？你在干什么呢？”
“家楼下。”
“没出去玩儿吗？”苗若渝想，就算爸妈不在，也可以约同学呀。
余小波娇滴滴地说：“没人陪呀，你要陪我跨年吗？”
苗若渝看了眼手机，“快十二点了诶...”
余小波腻了一下，低着头小声说：“你要是能在十二点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当你女朋友！”
苗若渝犹豫了，别说十二点之前，就算是一秒钟他也能温柔地从背后抱着余小波，但他明知对方是旧情难却，明知自己是不死之身。
余小波还在等苗若渝的回答，她想放弃了，也想重新开始。
如果说偶尔的冲动难以抑制，到真正抉择时却又不得不慎重了，苗若渝在贞观七年错过了，今晚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选择错过。
电话就像开了静默，余小波等的每一秒都是煎熬，要知道这份表白，耗费了她莫大的勇气。
“我...”苗若渝不知道该说什么，哪怕是让余小波等等他，那也算是答应了。
但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余小波笑着说：“哈哈，逗你玩儿的呢，你那么帅怎么可能看上我呢...”
“没...没有...”很少见把苗若渝搞得这么害羞的，但他似乎已经做出了选择。
和他一千三百七十九年前的选择一样。
余小波又说了些其它话题，试图让双方避开尴尬，明明两个人都是外向开朗，却不知为何加在一起就么扭捏了。
烟火突然隆重，让人猝不及防，有的人喜欢这转瞬即逝的美好，哪怕不久之后便成了曾经拥有；有的人却将未来看得长远，索性忍心放弃了，还安慰自己长痛不如短痛。
十二点。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第八十八章 送走奶奶
翻过年关是万象更新的日子，林建国和沈梅放完年假各自回到单位，林影也第一次在苗若渝单位督促下写完了寒假作业，苗若渝呢，好像失恋了的样子。
上午苗若渝陪着吴媛在楼下转了转，吴媛说她有些不舒服，又匆匆回楼上歇下了，中午林影弄了些潦草的饭菜，吴媛说自己胃不太舒服，不想吃，其实从年前她就有不舒服的症状了，只是没给家里人说。
下午间吴媛突然呕吐起来，并伴有吐血，林影见状赶紧打电话通知了爸妈，当晚吴媛就被送进了急救室。
“消化道大出血。”主人医师走出监护室对沈梅说，“血压、心率普遍下降。”
担任护士多年的沈梅知道这是胃癌晚期临终前的征兆，但她不明白明明年前检查都还好好的，为何翻过年关就急剧恶化成这样？
“可以手术吗？”沈梅问，无论花多大代价只要吴媛没事。
医生坦言：“老太太年纪太大，而且癌变已经控制不住了。”
沈梅彻底懵了。
这便是所谓的命数，年数到了、时辰到了想拦都拦不住。按照医师的意思，大抵就还有一月左右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林建国难以接受，就在吴媛入院的当晚，他整整在外面冷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家歇息了一会儿。
远在香港的林文才最近也老是忧心忡忡，恰好在吴媛住院的第二天就给林影打了个电话，得知吴媛的病情后，并安慰他这是吴媛的天命。
之后几天，林建国通知了老魏家几个兄弟，大家都去往了二医院看了吴媛最后一面，在老家吴媛的私人物品也整理了出来，并商量好了后事的操办。
林影在林文才、苗若渝的劝导下也逐渐接受了现实，道家认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吴媛高寿而薨，也终于能够和林秋生永世相伴。
还有一周就开学了，林影整理着各科卷子以及一些书本，无意间发现自己宝盒里的三枚金丹。
“嘿，苗苗。”
“怎么了？”苗若渝最近在看《百年孤独》，耳机里听着疗伤情歌，明明是他自己不答应别人，反倒过来自虐...
“看！”林影举着锦盒。
苗若渝眼睛亮了，“是金丹诶！主人要赏赐给苗苗一颗吗？”
“你都已经偷吃了一颗了。”林影问，“你说这金丹能起死回生吗？”
“当然啦，生人服之延寿百年，最主要的是贯通筋脉；死人服之可保魂魄不散，百鬼莫侵...”苗若渝忽然想起什么，“你不会是...”
林影欣喜若狂，他想挽回奶奶的命。
“不可以吗？”
苗若渝点点头，金丹是林影自己的，他想给谁用就给谁用；只是天命悠归，失去了自己追求两世的人，就算再让吴媛多活一百岁，又有什么意义呢？
苗若渝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现在已经很晚了，林影还是重新穿好衣服，带上金丹去了医院。
沈梅在守夜，林影见过妈妈后说想见一见奶奶，沈梅同意了。
重症监护室。
吴媛的身上插了几根输液管子，不到两周她便瘦得皮包骨头，一旁的医用仪器闪着一些林影看不懂的数据，看着奶奶这么痛苦，林影还没走到病床边，就哭出声了。
很少见林影哭，以往受了委屈也只是忍着泪流，但这一次是林影泪水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是影影吗？”
吴媛醒了，也不知是不是根本没睡，听见了林影的啜泣。
“是我，奶奶。”林影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说，蹲在病床前，拉着奶奶的手，“奶奶的手好冰呀...”
林影擤着鼻子，又用胳膊擦泪花。
“奶奶要走了，影影不要哭...”吴媛用手帮着林影擦干眼泪，手上的管子乱七八糟的，让她抬手都显得尤为吃力。
“奶奶不要走，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林影掏出包裹好的金丹，他告诉林影，“影影有神仙大叔送给我的仙丹，奶奶吃了就会没事的...”
“影影真乖。”
如同窗外明亮的月色，今晚吴媛的思绪似乎特别清晰，口齿也很流利，她没有接过金丹，而是让林影把背靠稍微升一点，好让她能够再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孙子。
“奶奶...你快吃了它吧...”林影啜泣着说，怕奶奶不信，还像傻子一样解释道，“影影...影影没有骗奶奶，这真是神仙给影影的...奶奶...你快...”
吴媛把金丹接过手，笑了笑慢慢地包好，又重新塞回到林影的手心。
“奶奶相信影影，但是奶奶要去找爷爷了。”吴媛说完，深情地凝望着林影，她的双眸反映月色光辉，显得无与伦比的纯洁。
四十五年了，吴媛的确很想念林秋生。
林影虽然摇着头，但他也默许了奶奶的选择，和自己的死别未尝不是和故人的相遇。如果自己的爷爷还在另一个世界等着奶奶，那他愿意成全吴媛一个无忧的安眠。
林影仍然记得那一晚自己和吴媛说了很多话，就像是吃完晚饭后在河边散步时闲聊，自己蹲在床边腿麻了都不知道。吴媛说起林影小时候，可乖了，村儿里大人都喜欢...
祖孙两不知道聊了多晚，期间也有几次愉快的欢笑，吴媛不想让林影因为自己过度伤心。
“奶奶，为什么你那么年轻却选择了爷爷呀？”林影对吴媛那一辈子的事很感兴趣，他也想知道吴媛为什么会选择比自己大二十岁的林秋生。
吴媛望着医院病房的天花板，仿佛看到了前世，“缘分吧...”
明月吐光，阴风吹柳巷
是女鬼觅爱郎
谁人愿爱，凄厉鬼新娘
倍伴女鬼，深宵偷拜月光
明月吐光，冤鬼风里荡
夜更深雾更寒
游魂踏遍，幽静路上
寻找替身，阴风吹冷月光
吴媛的耳边回响起了一首凄冷的歌，她最后告诉林影：“影影，你十八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奶奶其实有礼物送给你...就放在家里...”
言未毕，寿已终。吴媛没有说完她的礼物放在了什么地方，也没有说出自己爱上林秋生，是因为前世林秋生在他师父手下救了自己。
第八十九章 神剑
在峰林料理完吴媛的丧事，林影的情绪依旧低沉，后悔没在奶奶尚在时候多陪陪她。
爸妈去上班了，还有两天开学，林影在电视机前消磨着最后的假期时光，但他心思不在电视剧上，整个人窝在沙发上发愣。
苗若渝也窝在沙发上，捏着遥控板一会换台一会儿换台。
“看这个吗？林校草？”
“随便。”
“我们看点搞笑的吧。”苗若渝疯狂换台，突然换到某频道在放周星驰的电影。“快看，你男神的电影诶！”
林影抬眼看了两眼，周星驰的剧他早就看完了。
苗若渝还是第一次看这一部，笑得都快岔气了，尤其是在剧里最后公堂上包龙星的神经老妈说带来了尚方宝剑，包龙星说：“老娘，那条咸鱼你自己蒸着吃了吧...”
“哈哈，哈哈哈！”
林影白了苗若渝一眼，真怕他笑断气。
咸鱼？尚方宝剑？
林影脑子里又冒出点什么，“苗苗...”
“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奶奶第一次到城里来在老家打包了很多咸鱼？”
苗若渝想了想，那时候他还是猫身，不过的确记得是打包了一大条咸鱼干。
“你记得放哪儿去了吗？”
苗若渝回想了一下，“好像丢杂货间了，沈姨嫌味儿太大。”
林影赶紧起身去杂货间找，他预感奶奶的礼物就是那一捆“咸鱼”。
杂物间布满了灰尘，堆积了历年来退休了的又舍不得扔老旧小家电、清洁用品等，而那捆咸鱼，就斜在角落里。
拆开。
味道是大了点，但是不影响林影和苗若渝对坐看着茶几发愣。几条臭咸鱼剔在一边，一把黑铁剑放在茶几中央。
怪不得拿的时候那么重。
“原来天宸剑一直就在吴奶奶身边。”
吴媛到底还是把神剑交给了林影，她从一开始就打算交给林影，这是她丈夫的遗物，不管林影走不走道家的老路，这把剑都应该交给他处理。
处理，林影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他甚至不知道剑图在手的意义，加上雷部还原金丹，保守二十年内他就可以超过王文卿和林之玄。
“喂，玉玉吗？我找一下林外公。”
“找外公干嘛，等一下我把电话给他。”
林文才正在百平的露天阳台上打太极，张艾玉把电话给他，“影影啊，打电话给外公什么事呀？你奶奶的事办完没？”
“奶奶昨天出殡了。”林影接着说正事，“不过奶奶在临终前说了一些事，说有礼物送给我，礼物...我好像...找到了...”
“嗯，你奶奶到底是爱你的，那她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呢？”林文才随口一问，没多心，就单纯想和林影聊聊天。
林影：“天宸剑。”
天宸剑匣是空的，林文才的选择是对的，剑一直就在吴媛手上。当天晚上林文才就安排了飞机接林影到香港，并让他带好剑图。
林影还没反应过来，一会儿就有人在小区楼下接他来了，林文才太心急了，在自己朝不保夕的寿命里，他一定要看见自己门派的天师。
飞机直达南坪机场，下飞机就有林文才的专属劳斯莱斯汽车接林影，小军是司机，前后两辆车保镖安全护送林影到半山别墅。在一下午时间，林文才召回了自己所有晚辈，全部在别墅大厅里等待林影。
下车。
林影手里抱着法典和神剑，看着宫殿一样一样的大别墅，门口站了几位黑衣人，停满了豪车，除了林文才整个家族，还有港澳的几位顶级富豪以及在港宗门里的重要人物，林文才需要向整个道家宣布神霄派剑图已经合璧，警告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勿要让张天师面子挂不住。
“影猪！”张艾玉第一个在门口迎接林影，看她从台阶上蹦跶着跳下来的样子，像极了城堡里的公主。
林影第一眼看张艾玉，让他原本还有的生怯感瞬间淡了，一路上他都在给张艾玉发消息，这次他还带来了还原金丹。
两人拉着手，见了张艾玉父母林影还挺害羞，挨着个叫了叔叔阿姨。
“这就是林大伯的孙子啊...”张学诚忘了自己在六中有没有见过林影，这一次仔细看了看，确实透露着不一样的气质。
林楠端来刚煮好的咖啡，让林影解解乏，常听自己父亲把林影挂在嘴边，比亲孙子都还亲，她又让张艾玉给姨妈、姨父们简单介绍了林影。
“林外公呢？”林影悄悄问了问张艾玉，已经到了快二十分钟了，似乎还没见到林文才的影子。
张艾玉说：“外公在祠堂，军叔叔已经去叫他了。”
等待。
林文才又在祖师祠堂，每每他心情起伏颇大时候他便要和两位祖师爷分享。尽管伤势未愈，但是他依旧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封灵的恶灵刀伤隐隐作痛，整条肩膀像蚂蚁啃噬一样。
“你？你还没死吗？”林文才很震惊，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封灵，也许是魂魄、也许又是他的幻术伎俩。
封灵穿了一身白色道服，和他当初在山上一样，退去邪灵面目，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大奸大恶。
“你只是破了我的幻身。”封灵道，他之所以能找到林文才，也是因为他给林文才造成的刀伤。
林文才摸了下肩膀，冷笑了一声，“你胆子也不小，还敢来祖师灵位前。”
封灵把手藏在袖子里，回头瞥了一眼王文卿和林灵素的画像，一副不屑的样子，“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哪里有空来管老夫？”
“你来做何？”
“我嗅到了天宸神剑的味道。”封灵直言不讳。
林文才神色紧张，“你也想染指神剑吗？”
封灵当然不可能追求一把砍了自己脑袋的神剑，他的幻身也基本没什么动武的能力。甚至只要林文才睁开眼，他就得消失。
封灵不屑道：“我不需要什么神剑。”
“那你可以走了。”林文才准备逐客，一个离经叛道的邪灵，没什么好与他交流的。
“等一等。”封灵从容不迫，“容老夫最后问你。”
“你想问什么？”
封灵坦言问林文才：“你就不想得到神剑吗？”
林文才没说话，但也没睁开眼。
封灵见有机可乘，立马补充道：“你擅用法典，受承负所累不出十年你的整个家族就会没落；你放弃了法典，不但阳寿将尽，也无法保护家族里被魔鬼缠身的人。”
“这个不需要你这个邪魔操心。”林文才笑封灵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条条侃侃说了这么多。
封灵道：“我师弟林之玄修道三十年即可无敌于天下，你师兄林秋生仅凭天宸剑亦可独步江湖，那年轻的后生晚辈如今把剑图送上府中，你就不想试试剑图在手的滋味吗？”
林文才问封灵：“难道你就是来怂恿我私吞掉两件神器的吗？”
“私吞？”封灵道，“你是林政英二弟子，原本就有天师继承权，你也只有继承天师才能避免上面儿的惩处，否则...”
“否则什么？”
封灵看着林文才，一字一句都露出锋芒，“否则你家破人亡，后世也将轮回成畜生。”
封灵下过地狱，见过生死轮回，他用这些来恐吓林文才，无非就是想激起林文才心中的私欲，让他私吞神器，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
现实的确如封灵所言，林影身怀法典、神剑、金丹、“法典注解”四样宝物，若被林文才所得，未尝不能创造门派的巅峰奇迹，到时候撕毁《正影威盟》取回降魔都司法印，光大门派也不是不可以抵偿自己滥用法典的罪过。
封灵的设计看起来很诱人，与其自己等死，让林影安安静静做回一个学生，也不是什么谬举。
“你想得到什么？”林文才问，烛火有些飘摇，有可能内心也想过打着“责任”的旗号接过两件神器这“重担”。
“待我肉身练成，你拜我为祖师兼执符长老。”
林文才的眉紧皱，如果说自己心里还想再轰轰烈烈干一场，也许他真的就该将剑图据为己有，也许凭借自己的真心和正义足可以扭转道家日颓的局面。
但人的私心一起，谁又能保证不会被贪欲之水淹没，更何况是和封灵这样的人沆瀣一气。
第九十章 祖庭
林影手机端着咖啡杯，好奇地摆弄宝物格里的明清瓷器，一楼的贵客或三或五围在一起交谈，并时不时向林影投来打量的目光。
林文才从楼上下来，和封灵短暂交流让他心情倍感沉重，但一看见林影，又瞬间豁然开朗，因为他就像看见了自己师兄一样。
“林爷来了。”
所有人都从沙发上站起来，里里外外的黑衣保镖也站直了身子，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劳烦了，诸位。”林文才先向众位来宾拱手，这里面不乏教内外有头有脸的人物。
紧接着林文才走到林影面前。
“林外公。”
林文才点点头，“麻烦你了，跑这么远。”
“不麻烦。”林影看林文才气色不佳，嘴唇也显得干涩苍白。
林文才问道：“剑？”
“哦...”林影把咖啡杯放下，转身从书桌上抱来天宸神剑。
打开包裹在神剑外的粗麻布，一把黝黑又嵌错着金色花纹的宝剑出现在众人面前，剑锋凌厉，寒气逼人，一面是日月星河，一面是山川河岳；剑格为云龙纹，正面镶嵌“天星”，反面镶嵌“地珀”，两颗剑心石象征着天地。
“这就是天宸剑？”
“听说可以号令雷霆...”
众人围上前来，打直眼儿观望神霄派镇派神器，林文才看着神剑，不禁打湿眼眶，当林影把剑递到他面前时，他却无动于衷，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既然选择了放弃，那么林文才就算到死都不会再碰天宸剑。
林文才：“法典你带了吗？”
林影点点头，从他的卫衣口袋里掏出卷轴，现在林影左手持剑，右手持图，标准的神霄派天师姿势。
林文才一惊，仿佛看到了门派历代祖师皆站在林影身后，窗外更是不觉响起一声沉重的雷声，灯具一闪，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弟子见过神霄天师。”林文才往后一步，跪在林影身前，他的几个徒弟和神霄派的门徒一同跪拜。
接着林文才转身对他整个家族说，此后见林天师如同见他本人，所有人都低着头答应。
用过家宴，林文才让几个女儿女婿挨着送来访的贵客，自己则单独和林影在茶厅说了会儿话，主要是阐述如何拿着两件神器去参见张天师，让他册封给林影“天师”头衔。
简单的谈话后，林文才给了自己孙女和林影的独处时间，第二天他们就要回茅山上清宫祖庭，而他自己还有一大通电话要打。
林影不知道林文才为何如此急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现如今道家的第一焦点，他只知道自己来香港可以见一见自己心爱的女朋友，至于那虚无缥缈的头衔则引不起心情多大起伏。
林文才半山别墅的阳台的确宽敞，除了悠悠的晚风，还有灯火璀璨的维多利亚港，随便呼吸一口，有钱人的家里连空气都微甜。
“玉玉...”
“怎么了？”
风把林影的韩式微分的发型吹乱，看着林家家财万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和张艾玉相处了，“其实这么久我都没有送过礼物给你，真的很抱歉。”
“嗯？礼物？”张艾玉想了想，然后笑着对林影说，“你送过了呀，还记得你送给我的玫瑰吗？我把它做成了干花，现在依旧摆放在床头。”
林影脸红着暗想，那束玫瑰明明是自己给楚凌表白失败后扔地上的，而且...还是张艾玉自己垫付买的。
“哎呀，那玫瑰花你还留着讷...”
张艾玉挽着林影的手，陪他一起眺望远方，“留着，你给我的东西，我都会留着。”
林影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这次还给你带了东西。”
“嗯？”
林影掏出一枚小盒子。
张艾玉一时激动，还以为是求婚戒指呢...脸瞬间就红了，心里还在想：“现在就那个...会不会太早了一点点...哎，算了反正他都是一家之主了...”
打开，盒子里装的是雷部还原金丹。
一枚黑药丸子，散发着浓厚的中药味，“这是什么东西呀？”
“这是...”林影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这是一个神仙大叔送给我的礼物，它可以治愈你手腕上的魂印。”
张艾玉接回来，嗅了嗅，刺鼻的味道让她皱了皱眉头，“噫，感觉好恶心的样子...我不要...”
“我没骗你，别看它不起眼，这真的是很厉害的仙药，我家苗苗...算了，反正这东西真的很厉害。”林影怕张艾玉嫌弃，赶忙解释道。
张艾玉看着林影小紧张的样子就想笑，“好啦，我收下啦。”
张艾玉望着林影，她不在意手中的仙药能否治愈自己的魔症，她只在意眼前的人才是自己的良药，只要距离靠近，什么魂印、什么梦魇都烟消云散了。
张艾玉突然问了林影一句：“这真的能消除魂印吗？”
林影点点头。
张艾玉嗯了一声，如果真的能消除魂印，她倒也不愿意了，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习惯了依赖林影，就算是每次噩梦醒来，那瞬间对林影如潮般的想念，对她而言竟是无比享受。
魂印，仿佛已经成了张艾玉和林影之间的同心结。
“那你快吃了它呀？”
张艾玉看了一眼盒子，抬起眼说：“你就是我的解药。”然后抱着林影亲吻了上去。
第二天清早，吃过早饭后林文才又带着林影和张艾玉一起飞去了江苏。
江苏省句容市茅山风景区自古以来就是道家圣地，此处钟灵毓秀除了是养生休闲的好去处以外，门票也不贵。
林文才的私人飞机直飞到了NJ市，然后再转乘直升机直达句容，从山脚游客中心往山上走打老远就能看见一尊巨大的太上老君石雕像，沿途有许多道观以及来往的老黄冠，消息真是传得飞快，昨天林影才发现神剑，今天整个茅山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林师叔。”
几个须髯皆白的老道士听闻林文才领天师上山，跌跌撞撞赶来参拜，至于一些中年道长则是太师叔、甚至太师爷等称呼林文才；山里其他门派的长老也闻讯下山恭迎，在整个正一派林文才依旧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林文才无暇一一回礼，只是向众人打了一躬，然后带着自己孙女、孙女婿继续往山后走。
沿着青石板路走进林木茂密的深处，颇有曲径通幽之感，林影实在想不到在这偏僻的后山还有什么雕梁画栋的建筑。
“到了。”林文才抬头，他已经快八十年没回祖庭了。
这里是王文卿悟道的地方，只见半山绝壁上立着一座其貌不扬的山门，整座宫观嵌合在天然的山体洞穴里，有几座殿宇更是飞挂在绝壁上，使铁索桥交通，颇有仙峰飘渺之境。林文才站在石阶下想起了年轻时捧着师父林政英的灵位跟在师兄身后，一步一步走进宫观里的场景。
当年战乱过后林文才分配到乡下，直到去香港以后都没回来过，只是早二十多年发迹了过后捐了些善款委托门派的弟子修缮了一下祖庭。
林影和张艾玉看了无比惊叹古代工匠的绝妙工艺。
观里留守了几个老迈的道士和他们新纳的徒众，这里来来往往加起来不到二十来人，艰难地支撑着神霄派祖庭最后的门面。
林文才带林影来到历代祖师灵位前，焚香叩拜，他要让林影看清楚王文卿和林灵素的尊容，看清神霄所有祖师的名讳，也看清每一位同门眼里的憧憬。
巨大的祖师神像下陈列着密密麻麻的灵位，林文才走到“林政英”的牌位前，深情地叫了一声师父，想起王文卿显灵对他说的话，师父和师兄应该在天上悠闲当值吧，可惜自己只能沉入无边的地狱和轮回了。
林政英牌位下放着一尊木匣，匣子里装的就是《正影威盟》，自二代天师林之玄到三十六代天师林政英，每一位天师都在上面留下耻辱的签名，当然林影也要。
林影过目《正影威盟》，一排排血淋淋的签名，现在包括这份契约在内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是来当掌教天师的，反而得像个孙子一样签不平等条约。
收捡好盟书，林文才又拿了几分资料给林影嘱咐他一定要背熟，在长老稽考时一定要对答如流。
张艾玉白了她外公一眼，心里第一次鄙视外公作弊。
第九十一章 到龙虎山
在江苏宗门祖庭停留了两天，除了让林影熟悉宗门历史和背诵答案以外，更重要的是给林影传度授箓，让他正式成为一名道士。
紧接着林文才便带着林影和张艾玉一同去了江西龙虎山。这次的斋醮有点像当年林之玄上山挑战一样，汇集了道家宗门内外无数名流，龙虎山更是因为五年前高人预言而对这次的册封仪式倍加谨慎。
大上清宫门口张天师率徒众已然恭候多时，虽然神霄派是支派，但张羽清尊林文才是前辈，当年他爷爷张恩溥和林政英也是以师兄弟相称的。
林文才三人下车，告诫林影不要乱说话，这里是整个正一派的祖庭，待会儿见了老天师须得毕恭毕敬。
林影似乎还在坐云霄飞车，嘴巴里一边答应林文才，一边默念着昨晚熬夜背的考试答案。
寒风萧瑟，一大群玄衣道人以及一些慕道修士站在台阶下，稽首恭迎。
林文才走在靠前位置：“见过张天师及诸位同门师兄弟。”
“见过林师叔。”老天师抱拳，然后侧身看了一眼藏在林文才身后的小林影，“这位就是？”
“这就是我师兄林秋生嫡长孙，三十七代神霄天师继承人。”林文才道，“我宗门推戴书、《正影威盟》、两件神器信物我都带来了。”
“不急不急。”张天师袖手蹙眉，不苟言笑，只静静地看着林影。
身旁一位戴着九梁巾的中年道士在张天师身后露出半张脸，一副阴险的样子：“林老前辈也太心急了吧？”
“张肃衡？”林文才捏紧拳头，自己未找他算账，这时候还敢在自己面前跳梁。
张肃衡知道林文才受了重伤，自己身前有师父撑腰也不怕林文才把自己怎么样。
林文才瞪着张肃衡道：“张小童儿，你也来了？”
张天师回头看了张肃衡一眼道：“肃衡，休要无理，叫太师叔。”
张肃衡不情愿地低着头，当然他也知道，就算没法力林文才的钞能力还是够硬的，“太师叔...”
张天师又对林文才道：“师叔风尘仆仆当先入宫内吃杯热茶，远在四川、甘肃等地的师兄弟们还未到，姑且等上一二日再行斋醮册封大典如何？”
林文才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当着众人对张天师道：“这两日倒是无妨等待，只是此前老夫取神剑时遇见些阻挠，这次来江西又只带了孙女、天师二人，不知在大上清宫里能得安生否？”
一旁的华山派掌门笑着说：“林前辈说笑了，您神通广大，谁敢来叨扰前辈您呢？”
张肃衡哼哼一声，然后大声告诉华山掌门道：“林前辈莫名受伤，恐怕无法再施展神通了。”
“林文才没法力了？”
“没法力，那拿什么守住两件神器？就凭他身后的小娃娃吗？”
“这真是王文卿的佩剑吗？应该值不少钱吧？”
...
一众哗然，目光聚在林影手里的神器上，有的已经露出了贪婪的本色，谁不想拥有这把绝世神兵？
张羽清回头遍看众人，尤其是自己那爱惹事的徒弟，凌厉的眼神瞬间让现场安静下来，“师叔放心，贫道能策万全。”
有了张羽清的亲口承诺，林文才方才把心安在肚子里，他知道只要在场的人听见了这句话，就不敢在龙虎山乱来。
在前往客堂的走廊里，林影小声问林文才，“林外公，那老头儿说他能策万全，他能策吗？”
林文才只说了一句：“你爷爷走后，他天下无敌。”
张羽清，道号玄天。龙虎山第六十五代嗣汉天师，平时深居简出，据说他的金光咒已经练至化境，现在就算是林文才的三重朱雀神火也不见得伤得到他分毫，而他的身手敏捷程度连雷霆都追不上。
他的道号取自真武大帝尊号，以纯阳之身修炼《玉虚玄天秘术》，执掌天师府四十年除了去道协开会就是窝在山里练功，现如今的实力不练到八门仙术第四重，很难撼动他。
然而就是这么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高手，平衡着正一教所有门派，支撑起道家在神州大地上的地位。
张天师让知客安排了茶水，又让出整洁的上房三间供林文才一行人休息。下午时间，几个掌门长老和宗教局、道教协会的几位领导简单开了个茶话会，统一了后天下午斋醮册封典礼的具体安排。
册封神霄天师终究算是一件喜事，不但光大正一门楣，也是黎民百姓的福音，从林文才他们一到天师府，准备斋醮科仪的道人就开始布置道场，挂起云幡，等候两日后的册封大典。
山里的夜色来得更早也更冷，JX省的北纬30度对于连山来说绝对算是寒冷的北方。林影还在书案前翻看着资料，这也许是他最努力的一次熟读并背诵全文了。
“影猪，还没睡呢？”
张艾玉换了一件素青色道袍，头上插根发簪，像个小道姑一样，同样是晚上睡不着，就偷偷溜到林影的厢房来找他说说话。
林影挺值腰故意说：“还叫我猪，我现在是一家之主，哼！叫我主人！”
“主人～”张艾玉嗲声嗲气地叫了林影一句，小两口在学校相敬如宾，却跑天师府里打情骂俏...
“好难啊...”林影双手抓挠头发，整个脑袋都快爆炸了，“背了快三天了，什么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什么谷神不死，是谓玄牝...他们死不死关我什么事儿嘛...”
张艾玉也不懂这些道家哲学，她看的都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但她还是安慰林影先把这些死记硬背下来应付后天的稽考，回学校后再补一补道家的功课。
小两口在房间里羞羞地亲呢了一会儿，直到窗外鼓声响起，房门外站着个年轻的小道士，“见过小天师，三巡鼓声后便要熄灯就寝了。”
林影点点头，小道士看了一眼张艾玉，年轻人亲亲可以，可别tm在天师府乱来，吓得张艾玉赶紧跑回自己寝室了。
小道士又说：“明早四点早课，恭请小天师莅临，另外山里3g信号不太好，可以加wifi，密码是1到8。”
林影：4点早课？这是人干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