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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秘史之我不是妲己全文阅读

作者:贪玩的提莫     封神秘史之我不是妲己txt下载     封神秘史之我不是妲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回 淑嫔与容华

    从来不曾动杀心的梅伯一旦开始动心,便骤然发现,他作为朝中大夫,实在有着太多的便利条件。

    他从自己身体中炼化出四千九百株不败梅树,打通关系将其送进了宫中,布下了一百个他最擅长的聚阴阵,并将催眠和回梦之术融入阵中,最终形成了如今宫中的回梦聚阴大阵。

    王宫之中,除了女子便是阉人,只有一个男子,天下之大,又有哪里能找到阴气更重的地方?

    这大阵只要在宫中运行九九八十一天,便可尽收宫中的阴气,然后阴中生阳,产生出一丝纯阳。然后便可一举收取商王的真龙之气,最终形成一股阴阳相生的混元之气,他吸收之后,便可白日飞升。虽然那些宫娥侍官死得有些无辜,但如此天大的好处在前,却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既杀掉了商王子受,讨好了女娲娘娘,又能提升修为,这等一举两得的机缘当真是万年不遇。

    如今这大阵才刚运行了二十五天,若是能再运行两天,过了第一阶段的三九二十七天,大阵吸收到了足够的阴气,则可以自行运转。那么整个王宫包括商王在内,无人再可出得王宫,商王的性命也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黄雪,识破了他的身份,让他愤怒之余,也生出了一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悲凉之感。

    但他此时也并未绝望,若是今日他能逃出生天,当可维持大阵再运行两天,那么一切将回到正规。

    百名家丁的叛乱并未维持多久,在三百个精锐侍卫的围攻之下,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被平定了,没有激起一点涟漪。普通人面对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实在是很难形成什么有效的战斗力。

    尽管黄雪一再叮嘱尽量不要杀伤那些家丁,还是有二十多人在这里丢掉了性命。当中也包括那个最初喊着为梅伯尽忠的梅忠,倒也真没辜负他的名字,这实在是令黄雪有些无奈。

    接下来,便是武成王、晁雷、天化、婵玉四大高手带领三百精兵围殴梅伯的战斗。

    这场战斗实在有些乏善可陈。梅伯已是困兽之斗,可谓是招数尽出。

    他也施放出使人入眠的法术,但武成王早已知道他精通此术,又怎能不做防备?所有人都带着城中术士秘制的提神醒脑的香料,一待他施展催眠之术,众人便点燃香料,令整个梅府香气刺鼻,他的法术自然也是毫无用处。

    最终,还是婵玉用五色石砸了梅伯三下,才将其打倒在地,一众侍卫一拥而上,以铁链将其捆缚,才得以成功捉拿。

    可叹这梅伯修为虽然极高,丝毫不逊色于一些地仙,但并不擅长战斗,因此所会的法术也少,才如此被众人一举拿住。

    但也正是由于他放弃众多法术,专注修炼本体,身体才能如此坚韧,直到最终被捉住,众人也没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妖怪被抓,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婵玉见妖怪被抓,大事已了,便向黄雪等人提出了辞行。她本就是奉师命下山办事了,如今已是耽搁了许多天,自然也不好再继续耽误下去。

    黄雪以及这几天已与婵玉混熟了的黄妍,都难免会有些不舍,好在大家都还年轻,以后也自有相见之日,倒也并未太过伤感。

    辞行了婵玉,武成王与晁雷指挥侍卫打扫了一番战场,便浩浩荡荡地押着被铁链捆得像粽子一样的梅伯,回商王那里复命去了。

    众人此时还不知道,他们在梅府忙着捉妖,商王在宫里也是不得清闲。

    却说商王送走了去捉妖的众人,正焦急地在上书房等待消息,忽然有侍官来报,杨妃娘娘有请。

    自从前日商王入杨妃梦中,亲眼见到她与妖怪同床共枕,后来还为了,帮助妖怪给自己一行人带来不少麻烦,商王心里便一直觉得有些不舒服。

    男人嘛,谁能真的不在乎这个?

    商王终究也是明理之人,知道此事并非杨妃的过错,因此也并未怪罪于她。但这两日,说是事务繁忙也罢,说是心病作祟也罢,他终究也并未去探望杨妃。

    今日杨妃相请,商王本也心中有事,便让侍官推脱了,仍是自己在上书房呆坐。

    不想此次杨妃并未死心,不多时侍官再次启奏,杨妃这几日病重,茶饭不思,只求商王前去一见。

    杨妃终究跟随自己多年,老夫老妻的,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无奈,商王只得随侍官来到了馨庆宫。

    杨妃比那日所见显得更加憔悴,她斜靠在床榻之上,眼圈略有些浮肿,面色颇为苍白,一头墨发挽着一个松散的发髻,几根发丝散落在额前,好一幅病美人的景象,让人不禁心生怜意。

    看见商王进来,杨妃连忙直起身子,便要下床,口中道:“臣妾拜见大王,臣妾近日身体不适,不能全礼,还望大王恕罪。”

    商王心中微微一痛,上前几步,扶住了杨妃,止住了她起身的动作,关切的问道:“爱妃重病在身,不必多礼。听侍官说你不思饮食,可检查出到底是患了何种病症?”

    杨妃哀怨地道:“太医说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臣妾自己觉得胸口有些疼痛,心里闷得慌,便吃不下东西。如今见到大王,臣妾觉得身体已是好多了。”

    商王闻言,点了点头,心里却仍是记挂着梅伯之事,便道:“既然身体已无大恙,朕也就放心了,你便好好在宫里安心休养,朕还有要事要去办,这便走了。”

    杨妃惊道:“大王这些时日好不容易来臣妾宫里一趟,怎么这便要走了?求大王垂怜臣妾,再陪臣妾说一会话吧!”

    商王想到这些日子确实有些冷落了杨妃,心中也略微有些愧疚,便道:“好,那便再待一会,你想说些什么?”说罢,便找了张椅子坐下了。

    杨妃见商王肯坐下陪伴自己,心中也有些欣喜,便道:“大王,臣妾斗胆,想问问前晚所发生之事。”

    商王微微一皱眉,道:“此事缘由复杂,牵扯甚大,实在不便告诉爱妃。不过此事已然过去,爱妃便当成从来也不曾发生过便是。”

    杨妃撒娇道:“大王,莫非这宫中之事,还有什么连臣妾都不能知道的?”

    商王沉吟了一下,决然道:“此事确是不便告诉爱妃。”

    杨妃见商王怎么也不肯说,心中便生出了些不悦,转念一想,便道:“大王,此事苏美人可知道详情?”

    “这......”商王顿时有些语塞。

    杨妃道:“苏美人才进宫十余日,便可知道这等机密之事。臣妾可是陪伴了大王七年多了,大王都不肯告知。莫非大王心中,这七年多臣妾的尽心服侍,尚不及苏美人十余日的陪伴吗?”

    杨妃这话说得却是有些重了,商王也愠怒道:“莫要胡思乱想,此事并非如你所说。罢了,坐也坐了,朕这便离去了,改日再来看你。”说罢,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杨妃又怎能让商王就此离开,拉住商王的衣袖道:“大王,你可是这就要弃臣妾于不顾了吗?”

    商王怒道:“朕眼下还有要事,莫要胡搅蛮缠,快快松开。”

    杨妃哭道:“臣妾就不松手。大王能有什么要事,不过是又要去寻苏美人罢了。大王,这几日宫中早就盛传,苏美人天生魅惑之术,会使大王沉溺于酒色不能自拔,臣妾之前尚且不信,今日看来,臣妾却是有些相信了。”

    商王此刻内心的烦躁更盛,看杨妃这般无理取闹,便又想起那日梦中她的种种不是,一甩衣袖便将杨妃的手拂开,怒道:“你这贱人,当日梦中与妖怪苟合,还要帮妖怪复仇来杀朕,可知自己犯了何罪?我本念你无知,不愿多与你计较,你反倒是纠缠不休。也罢,你既然说朕不顾情分,朕便如你所愿。”

    说罢,商王大喝道:“焦方何在?”便有一侍官闻言跑了进来,正是内侍总管焦方。

    杨妃此时见商王当真发怒,还唤来了侍官总管,便已被吓得不敢再言语。

    商王见杨妃此时方才有了敬畏之心,心中升起一股快意,肃声对焦方道:“传朕的旨意,馨庆宫嫔妃杨氏,妇行有亏,骄纵无礼,再三出言冒犯君上,此乃大不敬之罪,贬为淑嫔,即刻拟旨。”

    焦方闻言一惊,忍不住偷看了杨妃一眼,才叩拜接旨。她原本在宫中位列三妃之一,虽是忝居末位,却也是地位尊崇,在宫中一呼百应。如今却一下被降为了淑嫔,虽然乃是九嫔之首,却是与三妃不可同日而语,怕是再也不复往日的威风了。

    杨妃这时也彻底被吓呆了,王宫之中,这位份一旦降下去,再想升起来可是难上加难。她大叫道:“大王,你我七年情分,你怎可如此负我?可是真的被苏妲己那个贱人迷去了心智不成?”

    商王降了杨妃的位份,气已经出了不少,本已打算离开,听她一再提及苏美人之事,火气瞬间又冒了上来,心中一动,又对焦方道:“对了,朕曾经说过要赏赐苏美人,怎的忘记了。你再拟一道旨意,升苏美人为容华,两道旨意便一同发下去吧。”

    容华也是九嫔之一,虽然乃是下三嫔里的一个,仍差杨妃的淑嫔不少,但比起之前位份最低的美人,却已是草鸡变凤凰了。

    杨妃闻言,心中更是不服,怒声道:“大王,苏妲己不过进宫十余日,怎可这么快便升迁?这可是有违宫中的规矩,大王三思啊!”

    商王见杨妃如此恼怒,对比起前晚她梦中所为,心中更觉解气,喝道:“规矩?这是朕的王宫,朕便是这里的规矩。你不是说朕被妲己迷惑吗?如此可是合了你的心意?”

    杨妃喃喃道:“大王,臣妾知错了,请大王收回成命。”

    无奈此时商王已懒得再与她纠缠,已是带着焦方转身大步离去了。

    宫门外,再次传来商王的声音:“如今你已不是三妃之一,这馨庆宫已不是你能住的。三日之内,搬出馨庆宫,免得再让人说朕不懂规矩。”

第四十四回 难杀的妖怪

    武成王、黄雪等人押着梅伯来到九间殿,黄雪便随侍官一同去上书房请商王前来。

    商王的这位侍官唤作焦方,也是伶俐之人,自然也知道黄雪正是得宠之时,便偷偷将方才杨妃之事告诉了黄雪,并顺便恭喜了黄雪位份升迁之事。

    对于杨妃的境遇,黄雪也是有些唏嘘,但是身在局中,她也没法多说什么,只是谢过了侍官的传信之情。

    见到了商王,果然他还是余怒未消,见到了黄雪,方才脸色好看了些。

    黄雪知道君心难测的道理,也不敢多啰嗦,只是将抓捕梅伯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商王听她讲完,叹道:“其实这梅伯能力不错,朕也是有些印象的,不想竟是妖怪所化,还要祸害王宫,当真是有些可惜了。”

    黄雪道:“臣妾回来的时候听被抓来的梅府下人讲,这梅伯其实一直都是妖怪变的,而且也一直是与人为善。如今忽然在宫里作乱,恐怕是真如云中子仙长所说,是受了女娲娘娘的指使。”

    商王又听到女娲之事,颇有些意兴索然之色,起身叹道:“不论如何,事已至此,如今已是留不得他,罢了,朕便去见见他吧。”

    两人来到九间殿,便见到匆匆赶来的子干,还有正在大殿中央浑身铁索的梅伯。

    众人见礼完毕,商王道:“梅伯,朕待你不薄,你却害朕。事到如今,你可知罪?”

    晁雷走上前,除去了梅伯口中的布条和眼罩,梅伯却怒骂道:“昏君,你题诗辱圣,不敬神明,你可知罪?”

    或许是之前杨妃之事将火都发得差不多了,此时商王的脾气格外的好。

    听闻梅伯的辱骂之言,却并未动怒,而是淡淡地道:“梅伯,你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你所说女娲庙之事,朕也确实做过。论起是非,朕也不敢说毫无过错,但平心而论,你认为此事是否值得你在宫中下此毒手,还要祸及后宫三千人的性命?”

    这话一出口,其余众人均是有些诧异。商王子受历来就是执拗之人,又身份尊贵,自接大位以来便不曾服过软,可如今这话说出来,却分明是已经有了悔过之意。

    可谁知梅伯却对商王难得的悔过之意视而不见,仍是怒道:“昏君,你辱及女娲娘娘,惹得娘娘不快,你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难赎其罪,便是全大商的子民都为你陪葬也是值得。”

    此时,不及商王再开口,在一旁的武成王已是听不下去了,他上前呵斥道:“梅伯,大王与你好好说话,你怎的如此不识抬举,言语一再辱及大王?”

    梅伯闻言斜眼看了武成王一眼,却并未说话,似是对他之言颇为不屑。

    商王的好脾气此时也终于用尽,沉声道:“梅伯,朕只问你,宫中的梅树如何除尽?”

    梅伯闻言狞笑道:“昏君,你休想!梅树乃是我本体所炼制,只要我不死,梅树永远不死。除非你现在像丧家之犬一般带着你的宫娥嫔妃躲到外面去,否则你就等着满后宫的人给你陪葬吧!”

    这梅伯如此油盐不进,一旁的子干也怒道:“大王,既然如此,无需再与他多言,请立刻处斩梅伯。”

    商王有些无奈地点头道:“准,拖出去吧,金瓜击顶。”

    晁雷上前,将梅伯拖出了九间殿。众人只听得梅伯口中仍是咒骂不休。

    商王叹道:“此人如此回护女娲,却也是忠心之人,只可惜效忠的却不是朕。”

    黄雪上前安慰道:“大王莫要惋惜,有武成王、亚相大人、晁将军这许多大臣一心效忠大王,他们都是国家栋梁之人,您也不必在乎一个区区梅伯了。”

    商王闻言,看了看黄雪,感受到了她的关切,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众人扔在感慨梅伯的执拗,不多时,晁雷却忽然跑了进来,急声道:“禀告大王,梅伯受了金瓜击顶,毫发无伤,如今已击坏了两个金瓜。”

    众人闻言,悚然一惊,都是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宫中那刀枪不入的梅树。

    商王不待子干等人建言,便急道:“那便不必拘于金瓜击顶之刑,斩首、车裂、火焚、水浸均可,大商所有刑法,均可用于梅伯的身上,务必要取梅伯的性命,否则,王宫之危仍不得解,我等却都是白忙了。”

    晁雷叩拜接旨,口称遵令,又退了出去。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晁雷仍不见回来,商王已是渐渐心焦,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又等了片刻,晁雷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禀告道:“大王,所有刑法都试过了,梅伯仍是毫发无伤。”

    商王怒道:“所有刑法都伤不得这妖怪,这可如何是好?众位爱卿,且随朕去走一趟,看还有什么办法,切不可饶了这妖怪的性命。”说罢,便带着众人来到了午门之外。

    午门之外,梅伯被困在一个铁笼中,身体仍被铁链束缚着,口中兀自在咒骂着商王。

    这年头,观看行刑可是部分心理较为阴暗的人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杀梅伯之事,自然也有不少百姓围观。众百姓看到朝廷用尽手段都杀不死梅伯,已是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商王携众人到来,自然有侍卫驱散了围观之人。看到梅伯果然是龙精虎猛,口中仍旧咒骂不休,商王皱眉道:“各位爱卿,这可如何是好?”

    不等众人回话,梅伯已发现了商王的到来,破口大骂道:“昏君,你休想杀我,快快回你的王宫去等死吧!”

    众人闻言,都是愤懑不已。武成王上前道:“大王,不如微臣以那日梦中除妖的神兵利器尝试一下?”

    商王点头准奏,武成王一声令下,与天化取出金攥提卢杵、八棱亮银锤、莫邪宝剑,两人依次上前去尝试,直至二人耗尽了力气,却仍是伤不得梅伯分毫。

    一旁黄妍叹道:“可惜邓姐姐已经离去,不然用她的五色石试试,或许会有些效果。”

    众人闻言,都是摇头默不作声,之前抓捕梅伯之时,五色石三击都并未重伤梅伯,想来此时也未必能有什么作用。

    黄雪看到这梅伯如何都杀不死,心中也是升起了一种荒唐的感觉。

    这梅伯法术平平,战斗力也极为一般,可这一身防御力当真是空前绝后了,也不知他到底是有多怕死,才会修炼出如此变态的防御法术。

    再看武成王几人轮番上阵,梅伯却仍是哈哈大笑,黄雪忽然有种跑错了片场的既视感。不对啊,这是封神榜的世界,可为什么我觉得看到的是西游记里孙悟空被玉皇大帝抓住的那个桥段啊?

    当年看西游记,看到孙悟空被玉皇大帝抓住却怎么也杀不了,当真是兴奋又舒爽,可如今异地而处,自己站到了玉皇大帝那一方,这场景却怎么看怎么气人。

    想到西游记,黄雪忽然心中一动,貌似孙悟空后来是被太上老君抓到炼丹炉里了,出来就成了火眼金睛了。

    太上老君的丹炉,那里面可是三昧真火吧?想必这梅伯若是被三昧真火烧到,应当不会像大圣爷那么变态吧!

    想到这里,她忽然问向无功而返的天化道:“大哥,我忽然想起一事,你随道德真君修炼多年,可曾听说过三昧真火?”

    天化明显在道德真君那里也不是什么认真听讲的好学生,皱眉想了一会,才道:“三昧真火?倒是听师傅说过,那可是仙家的火焰,我师伯祖太上老君炼丹用的便是三昧真火。阿雪,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黄雪道:“大哥,你说三昧真火是否能烧死这妖怪?”

    天化这次倒是很快答道:“这自然是毫无问题,三昧真火可是仙家火焰,这妖怪何德何能,能经得住仙家火焰的灼烧?阿雪,你可是有办法弄来三昧真火?”

    这问题问得黄雪直接狠狠白了他一眼,你都知道是仙家火焰,我这点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搞得来这等高档货色?

    尽管对天化的脑回路颇感无奈,黄雪还是耐着性子对他道:“我哪有这本事?我是想问问你,你能不能从你师傅那里借来三昧真火?”

    天化想了想,道:“怕是有些困难,首先,我也没见过我师傅用三昧真火,也不知他有没有,而且此时去找师傅,怕是路途遥远,耽误了时辰。”

    得,问题又绕回来了,还是个时间问题,尽管此时已抓住了梅伯,但始终杀不死他,五千株妖树在宫里杵着,谁也没办法安心睡觉,迟则生变,还是要想办法尽快解决梅伯才是。

    黄妍此时在一旁插口道:“不知云中子仙长有没有三昧真火可以借给我们,不如我们去求求他?”

    黄雪略一思索,便点头称是,但她心里却并不抱希望,若是云中子有三昧真火,又何至于守着个地火火眼跟宝贝似的,早就躲起来炼制神器了。

    一旁的天化闻言也道:“那我便随你们一同前去,云中子仙长毕竟是我师伯,若是他真的有办法,我定要求他出手相助。”

    于是,三人略一合计,向商王禀告了这番打算,得到了允许,三人便立刻收拾一番,出了王宫,向着云中子所在的小村庄奔去。

第四十五回 寻宝炼三昧

    当三人赶到了云中子的铁匠铺,已过了下午申时。

    众人见礼过后,黄雪等人连忙说明了来意。果然,云中子听完黄雪的请求,便皱着一张老脸,断然摇头道:“天化师侄,两位黄姑娘,却是要让你们失望了,老朽并无三昧真火,怕是帮不了你们什么了,你们可莫要责怪老朽。”

    黄雪闻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难免有些失望,强笑道:“之前已是蒙仙长帮了不少忙了,此次再来相求,本就是不情之请,也不敢责怪仙长。但不知除了这仙家火焰,可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杀死这妖怪,拯救宫中三千性命吗?”

    云中子闭目想了一会,道:“那梅树妖精修多年,专修防御法术,确是有些难缠。我倒是有一些法宝可以一试,只是这些法宝一是威力巨大,若是动用,已与我本人出手无异,怕是难逃女娲娘娘责罚,二来你们也无人有足够的法力动用这些法宝。如此算来,却实在没什么好的办法了。”

    天化闻言有些不悦,愠道:“师叔,妖怪作祟,您怎可因为区区女娲娘娘的责罚便视而不见?如此一来,可与我师傅教导我的阐教的教义有些不符吧!”

    云中子听得天化语气不恭,也是有了些不满,斥道:“你这小子怎么跟师叔说话呢?你才修炼了几年?可知我阐教教义是些什么?如今大商气数将尽,顺天而为方是我阐教教义。我之前帮助你等也是一时心软,若是换你师傅在此,怕是更加不会多看你们一眼,又怎轮得你来说嘴?”

    天化本就嘴拙,闻言脸涨得通红,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黄雪眼见两人气氛有些闹僵,忙打圆场道:“二位莫要为此事伤了一门的和气,大哥,仙长对女娲娘娘有所顾忌,也是在所难免。仙长,我大哥也是一时心急,斩妖心切,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计较。小女子还有一事想要向仙长请教,请仙长不吝赐教。”

    云中子闷哼了一声道:“你问吧,问完你等快快离去,老朽尚有一些要事,没空与你们这些小辈争论。”

    黄雪见云中子语气生硬,怕是就要赶人了,忙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不知以仙长的修为,怎的还会没有三昧真火?”

    这问题她刚才就觉得费解,如果没记错,前一世她所看的西游记中,红孩儿一个小小的妖怪都会吐三昧真火,而眼前的上古真仙云中子却说没有,实在有些不合逻辑。若不是云中子还在这小村庄中守着一个地火的火眼,她都会怀疑他是诓骗三人,有意推脱了。

    云中子闻言,叹了口气道:“你这小女娃,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三昧真火的名字,却不知其详,所以才有此问。罢了,我便对你解说一二,免得你以为老朽是诓骗于你。”说罢,便将三昧真火的由来详细告诉了黄雪三人。

    话说世间有五行,金木水火土,世间万物皆不离其宗。

    所谓三昧真火,指的便是具备金、木、火三种属性的火焰,由于水、土二行与火相克,因此世间只有三昧真火,而不存在四昧真火、五昧真火。

    要想三昧真火,只有两种办法。

    第一是靠天生具备金、木、土三种属性的修炼者,修炼与这三种属性相关的功法,融合贯通之后,便可发出三昧真火。

    这办法太吃天赋,想来西游记里的红孩儿,虽然年幼,却能喷出三昧真火,反倒烧得比他厉害的孙悟空屁滚尿流,就是走的这个路子。

    第二种办法,则是要有具备这三种属性的极为纯粹的极品材料,由技艺精深的炼器师祭炼成法宝,便可催发出三昧真火。

    这个办法更为难得,所需的都是些天材地宝,极为难寻,想必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就是这等宝物。

    云中子虽然本身修为极高,以上的两种条件却都不具备,因此并无三昧真火。

    听明白了三昧真火的由来,黄雪三人只得无奈地告辞了云中子,回到了王宫。

    见到了商王、武成王和亚相子干,三人便将云中子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们。

    商王三人听完,都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商王情绪低落地道:“事已至此,众位爱卿还有什么办法?”

    武成王上奏道:“大王,微臣以为,为今之计,只有用些笨办法了。微臣选取五百精壮士卒,轮番上阵,日夜不停地以刀斧劈砍梅伯。谅来他法力再强,也有穷尽之时,待的他法力耗尽,自然可以将其斩杀。”

    众人闻言,都是微微点头,这办法虽然笨,但却极为可行。愚公移山的道理大家都懂,想必只要人数够多,梅伯终有油尽灯枯之时。之时这需要的时间,却是有些难以预料,不能解决燃眉之急,因此却也不是最理想的办法。

    子干大人却忽然一拍大腿,兴奋地道:“有了,有办法了。”

    商王极为信任子干,见他的反应,大喜道:“王叔有何办法,快快说来。”

    子干道:“大王,适才臣在想,云中子所说的炼制宝物发出三昧真火的办法,他做不到,不代表大王做不到啊。咱们大商自成汤建国以来,已有六百多年,这些年来,宫中御库里宝物无数,炼制法宝的材料应该不难凑出来。咱们只需拿着材料去找云中子去炼制,自然可以得到宝物,杀死妖怪。”

    商王大喜道:“王叔言之有理,快快去唤来御库的库监,让他将需要的宝物挑拣出来。”

    不多时,便有御库的库监前来觐见,商王将所需之物告诉了库监,库监便与子干大人一人捧着两大本宝物清单进行查找。

    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将所需的宝物找了出来两件。

    太庚八年,天降陨铁,落在了朝歌郊外,大小足有三丈方圆,奇重无比,金光灿灿,民众以为是天神吉兆,便献进宫中。太庚帝本欲用其炼制一口传世重鼎,却发现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将其熔化,便一直扔在御库中。

    这东西,一看便是金属性天材地宝无疑。

    仲丁十五年,当时的西伯侯进献了一块晶石,大如人头,通体赤红,发出滚滚热气。仲丁帝为其定做了一口木箱,收入御库,赐名暖盒,每逢三九寒冬便取出放在商王寝宫中取暖,几百年温度丝毫不减。

    这东西,说不是火属性至宝都没人信。

    唯独这木属性宝物,却是始终未曾找到。毕竟木头这种东西,有一个重要的用途就是做棺椁。

    稍有些玄妙的木料,都埋在历代帝王、妃子、诸侯的坟墓当中。刨自己或是人家诸侯祖坟这种事,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商王也不敢轻易尝试。

    无奈,商王只得下令,明日将金、火二种宝物先送去云中子那里,看看能不能先将就一下。武成王那愚公移山的办法,也是照样执行,说不好就会给众人带来什么惊喜。双管齐下,自然是最好不过。

    众人便要散去,一直未开口的天化忽然道:“大王,微臣尚有一事禀告。今日我等已是得罪了云中子师叔,明日怕是他未必肯帮助我等炼制宝物。”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这倒是个问题,云中子乃是仙家长者,以商王的威势,也未必能强逼于他。

    黄雪略一思忖,微微一笑道:“大王,此事容易,只需大王一道圣旨便可。”

    说罢,她将所需旨意告诉了商王,商王连声称妙,令子干依其意立刻拟旨,交给了黄雪。

    当晚,王宫中之人一晚都不曾作梦,想必是因为梅伯在被士兵们连夜折磨,顾不上施展法术的缘故,但商王与黄雪都并未放松警惕,只要那五千株不败梅仍在宫中,两人就不可能放松下来。

    次日一早,照旧是黄雪、黄妍、天化三人,带着三百侍卫,抬着金、火二属性的至宝,浩浩荡荡地再次来到了云中子的铁匠铺。

    云中子见到三人,大怒道:“你们怎的又来了?快快离开,我不会再帮你们了。”

    黄雪闻言却不生气,笑吟吟地道:“仙长今日怎的这么大的火气?这可与您的身份不符啊。仙长莫要害怕,我等今日并非来求你帮忙的,而是想和您做一桩生意。”

    云中子摇头道:“哼,我不做你们生意。”

    黄雪仍是笑靥不变,道:“仙长,小女子此次前来,乃是代表当今商王与您做一桩生意的,莫非您连商王的生意也不做?”

    云中子摇头道:“不做,你也莫要多费口舌了,明日我便离开这里了,谁的生意也不做。”

    黄雪还是笑呵呵地道:“仙长明日怕是走不了了。”

    云中子冷哼一声,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屑,森然道:“怎的,你们带了些士兵,便想留我不成?”

    说着,他双眼一瞪,挺起腰身,老迈之态顿时消散无踪,浑身真气流动不止。

第四十六回 宝物诛妖邪

    铁匠铺内,一副剑拔弩张之势,云中子身上一阵阵威压,如实质般压向黄雪三人,令三人喘气都有些困难。阐教真仙,果然实力不可小觑。

    黄雪见云中子如此激动,心中也有些慌张,表面上却强自镇定,口中道:“仙长果然法术精湛,但还是请莫要如此激动,我等三人自然不敢与仙长动手。我有一物,请仙长一观,若是仙长看后仍要离开,我等自然不敢阻拦。”

    说罢,她对天化一使眼色。天化在云中子的威压下,行动也有些僵硬,但还是从怀中取出一物,送到云中子面前,恭声道:“师叔请看。”

    云中子看了看那件物品,分明乃是一道圣旨。他冷哼一声,道:“商王的圣旨,可管不到我的头上。”

    黄雪道:“但请仙长看过再说。”

    云中子一脸不屑,将圣旨接过,随手打开观看,殊无任何敬意。

    但他只看了那圣旨一眼,脸色便是大变,忙仔细观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色开始涨得通红,捧着圣旨的双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圣旨的内容分明的写着:今有妖怪梅伯,携同阐教祖师元始天尊弟子云中子,祸害众生,杀害王宫宫娥及侍官千余人,尸骨如山,惨不忍睹,犯下滔天罪孽。朕得知此事,大为震惊,今传令天下各州,合力缉拿此二人,奉天诛灭,以慰千余宫人在天之灵。卿此。

    圣旨最后,画着云中子的画像,有七八分相像,想必是根据黄雪口述所画。

    半晌,云中子大怒道:“商王怎可如此污蔑老朽?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黄雪见了云中子的反应,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仙长不不肯帮助我等,坐视宫中千余人丧命妖怪之手,自然是在帮妖怪杀人了,也算不得什么冤枉了。”

    道德绑架这种事情,对来自网络爆炸年代的二十一世纪的黄雪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新闻,做起来也全无难度。

    可这种事对眼前的云中子来说,可是从未见过,被黄雪言语一挤兑,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辩解。

    黄雪续道:“仙长这便可以离开了,我等保证绝不阻拦,回去后大王便会将此旨意传檄天下。不过仙长大可放心,区区凡俗之人,自然是捉拿不住仙长的,仙长仍可逍遥于天地间。”

    是啊,捉拿自然是捉拿不到,可云中子这个名声从此将变得臭不可闻,甚至他的师尊元始天尊,阐教同门,都将变成天下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当今仍是大商天下,想必白纸黑字的商王圣旨,是没多少人会去质疑的。而且黄雪所说出的理由,也确实有些难以辩驳。

    除非他现在杀死眼前几人,再冲进王宫去杀死商王,还有所有的知情者,否则实在是无法阻止这种事情。当然,他脑子只要正常,都不会做出这种疯癫之事。

    呆立半晌,云中子苦涩地道:“你们为何非要揪着老朽一人不放?”

    黄雪喜道:“莫非仙长还能找来其他师门高手前来帮忙?无妨,这份圣旨还能修改,多加几个名字不是难事。”

    ……云中子一脸无语地看着黄雪,又过了半晌,才道:“商王如此胁迫老朽,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也不怕遭到天下人的耻笑。”

    黄雪道:“仙长有所不知,此事乃是小女子一人的主意,大王不过是被小女子一时迷惑罢了,是我不得已出此下策,与大王无关。小女子不是什么大丈夫,天下人要耻笑便耻笑好了。”

    云中子见黄雪言辞如此犀利,无奈道:“罢了,你们要我做什么?事先说好了,若是你们逼我亲自出手对付妖怪,即便我受了你们要挟就范,事后我也绝对不会绕过你们。对了,我那个好师侄是叫黄天化对吧,事后我会与道德真君师兄好好商议此事。”

    天化闻言,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却不敢出声。

    黄雪笑道:“我等自然不会逼迫仙长做不愿意做的事了,开始来的时候我便说了,我只是代表大王来与仙长做一桩生意的。”

    说罢,她将带来金、火至宝,求云中子打造法宝的事情说了出来,并许下了万钱的报酬。当然,这报酬只是为了说出来好听而已。

    云中子听完她的话,皱眉思考了许久,道:“缺少了木属性的材料,想要造出能够发出三昧真火的法宝是没有可能的。但我可以试着造出一件法宝,可以发出具有金、火二属性的仙火,或可称之为两昧真火,虽然不如三昧真火的威力,但杀死妖怪应该是足够用了。不过你等并无法力,如何驱使法宝?”

    黄雪喜道:“那便有劳仙长了,只要能够杀死妖怪,我等代表商王永感仙长大恩。至于没有法力如何驱使这等小事,想必自然是难不住仙长的。”

    云中子看着黄雪天仙般的盈盈笑脸,心中却是恨得牙根发痒,又过了半晌才摆摆手道:“罢了,你等留下东西便离开吧,这法宝炼制需要七日,七日后你等来取吧。”

    黄雪却并未满意,再次开口道:“七日怕是有些久了,大王未必等得及,不如仙长多想些办法,加快些进度,我等也可以多付些报酬。”

    云中子再次冷冷地看着黄雪,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此时的黄雪早已是千疮百孔。片刻后,他冷冷地道:“三日,若是还是等不及,老朽也无能为力了,你们便另请高明吧。”

    黄雪三人大喜,躬身行礼道:“谢仙长慈悲。”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身后忽然又传来云中子的声音:“对了,小女娃,你叫什么来着?”

    黄雪身形一顿,却并未回头,口中道:“有劳仙长相询,小女子黄雪。”

    云中子冷哼道:“黄雪,我记住你了。”

    三日后,黄雪终于见到了云中子所炼制的宝物。

    只见此宝是一个圆柱的形状,高二丈,圆八尺,通体由天降金属性陨铁所铸,上面铸造了许多不知名的花纹。火属性晶石被分成了九块,镶嵌于圆柱的周围。圆柱上中下有三处火门,由于众人并无法力,使用时需预先取来地火,投入火门中焚烧,方可激活法宝。

    云中子有些疲惫地将宝物的使用方法教给黄雪三人,便挥手驱赶众人离开了,一句话也不肯再多说。

    出了铁匠铺,天化道:“这次真是将师叔得罪惨了,真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他。”

    黄妍无奈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能希望以后都不再见到他了。”

    黄雪却笑道:“无妨,大哥,你师叔是个好人,也是个老实人,是个真君子。”

    天化奇道:“这话怎么说的?”

    黄妍却掩嘴笑道:“阿雪的意思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你师叔是真君子,所以好欺负,咱们不必怕他。”

    天化闻言看向黄雪,见黄雪对他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有些迷惘地挠了挠头,便要开口问清楚。黄雪二人却已不再理他,只是招呼随行的侍卫将宝物抬回了王宫。

    回到王宫,奏明了商王,商王一道令下,众人将法宝安置于九间殿外,便有侍卫将梅伯带来,捆缚于法宝之上。

    梅伯经过士兵们四日不眠不休地折磨,却仍是毫无疲惫之色,继续神采飞扬地咒骂着商王。

    然后天化取出从云中子处带来的地火火种,按吩咐丢入了三个火门之中。

    不多时,法宝发出了一些红色和金色的光芒,最终慢慢结合成了橙色,然后这橙色的光芒便笼罩在了整个法宝之上,越来越强烈。

    梅伯那刀枪不入的肉身,受那橙色光芒的笼罩,开始慢慢地被消融,化成了一丝丝淡青色的雾气。与此同时,梅伯也感到了不对,开始现出了惊恐之色,咒骂之声却有些小了下来。

    商王等人见法宝开始奏效,都是大受鼓舞。商王喜道:“不枉费我等一番手脚,这法宝果真甚为好用。对了,妲己,仙长可曾说过此法宝有何名目?”

    黄雪随口答道:“只怕云中子仙长当时并无心情为宝物取名,不如便由大王赐名吧。”

    商王略一思索,道:“好,朕便赐此宝名为炮烙,可好?”

    炮烙?黄雪闻言瞬间一呆,这名字黄雪并不陌生,在中国历史上可谓臭名远扬,也正是封神榜上纣王与苏妲己残忍无道的罪证之一。却不想这个名字会被用在这件斩妖除魔的法宝之上,当真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不过黄雪当然也不会那么没有眼色,为这区区的名字影响了商王的好心情。因此与武成王、子干等人抢着对这名字交口称赞,连称好名字。子干还引经据典,好似这名字当真为宝物增光不少。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梅伯便被炮烙杀得只剩了一颗头颅,整个身体都成了一片焦炭,却兀自不曾死去,口中惨叫不已。

第四十七回 认主的法宝

    九间殿外,此时梅伯随着身体的消散,已自知命不久矣,心中悲愤,忽然用他仅剩的头颅仰天哭喊道:“女娲娘娘,梅伯无用,不能为娘娘出气,如今命数将尽,只求娘娘能够宽恕梅伯的无能,梅伯虽死无憾。”

    哭喊之声,直如泣血,悲恸之声感染到周围众人,都是悚然动容,为他对女娲娘娘的忠心而感动,黄雪和黄妍更是眼圈都红了。

    忽然,遥远的天空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幽幽地叹息之声,接着,一束七彩光华由天外洒下,将梅伯的头颅包裹了进去。待得光华撤去,头颅已是不见了踪影。

    这异变来得甚是突然,众人半天才反应过来。待得看清刑场上的情形,众人都是吃了一惊,纷纷对视了一眼,这道光华来自何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却是谁也不肯说出来。

    商王眉头紧皱,忽然想起一事,对一旁的晁雷道:“快去看看后宫的不败梅。”晁雷闻言,忙领命离开。

    片刻后,晁雷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回报道:“禀大王,方才梅树全都瞬间枯萎,片刻间便纷纷化为了尘土,宫人都以为是出了邪祟。”

    众人闻言,都是松了口气,好歹是没有白忙活,不败梅都随着梅伯的肉身化为了灰烬,宫里的杀人阵法终于被解除了。虽然最终也没能杀死梅伯,但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梅伯的生死已不再重要。

    子干与武成王二人,纷纷向商王贺喜,恭祝宫中的妖怪被驱散。

    黄雪此时却并未出声,她的心神,已被法宝炮烙所牢牢吸引。她走下了刑场,来到炮烙近前,近距离观察着这个背负着万年恶名的法宝。

    只见炮烙之上,橙色的光芒已渐渐再次分解成了红色和金色的光芒,被陨铁和火晶石所吸收,一切都回归到了使用之前的样子。

    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梅伯身体所化的淡青色雾气,却并未随着梅伯的头颅消失,而是萦绕在炮烙的周围,一样地被炮烙所吸收,慢慢地给炮烙的柱身镀上了一层淡绿色。待得雾气尽数涌入炮烙之时,整个炮烙便如同生了铜锈一般,周围满是绿色的斑点,显得古朴而华丽。

    黄雪忍不住伸出右手来,轻轻地抚摸在柱体那诡异而神秘的花纹之上,一股极端炽热的感觉从指间之上传来,瞬间便传遍了黄雪的全身。黄雪惊呼一声,收回右手,却见指间之上已被烫出了一块疤痕。

    殿门外的商王一直留意着黄雪,见状惊呼一声,关切地道:“妲己,可是受了什么伤害?快快传太医来。”

    黄妍也关心道:“好好的怎的要去摸它?快快回来,这等仙术法宝,还是轻易莫要碰触为好。”

    黄雪甩了甩手,感觉已无异样,不愿众人担心,忙道:“大王,妍姐姐,只是稍微烫了一下,没什么大事,也不用寻太医了。”说着,疾步回到众人身侧。众人见黄雪无恙,方才作罢。

    子干此时道:“大王,这炮烙虽是降妖神器,但终究有些巨大,放在此处多有不便,不如将其还是放回到御库中好了。”

    商王点头应是,命晁雷唤来四十余名力士,将炮烙以铁链固定于几根大木之上,然后抬至后宫中。

    说来也是奇怪,当初将炮烙抬过来的时候,不过用了三十名力士,可此时四十余名力士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炮烙竟然是纹丝不动。晁雷大惊,又拣点了四十名力士,增加了几根大木,却仍然不能将炮烙移动分毫。

    皇宫之中,有的是劳力,但任是晁雷将力士增加到了二百人,也无法再次抬起炮烙。还要再增加人手,无奈那炮烙也就那么大,实在是让人插不上手了。

    商王奇道:“这炮烙如今怎么变得如此沉重,这许多人也无法抬起。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前后打量了一番,都是有些无语。

    这炮烙之前为了行刑之时让众人能在九间殿门口观看,放置的位置也较为随意,本想着行刑完后移走即可,之前谁也不曾在意。

    可如今一旦是移不走了,这炮烙便从临时的装饰物变成了永久的建筑物,这位置可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了。

    宫外来的人,进入午门,过了九龙桥,抬头瞻仰九间大殿,首先跃入眼帘的便是这一根巨大的铜柱,正正地挡住九间殿的大门。群臣上朝之时,上了九间殿的石阶,便需绕过铜柱才能入殿议事。这炮烙可是杀过当朝大夫的,根本瞒不了人,如此示威,可是要让不少大臣胆战心惊了。

    这倒还罢了,臣子嘛,多费几步路,对王宫有些畏惧,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从九间殿里看,炮烙却正对着商王的龙椅,每日早朝之上,商王便得坐在龙椅上看着炮烙说话,相当考验心理素质,却是着实有些闹心了。

    更重要的是,若有外地使臣来见,按照礼节,需在石阶下叩拜商王,可坐在龙椅上的商王却被炮烙挡了个严实,你三叩九拜之时,根本看不到商王,商王也看不到你,你到底是拜商王还是拜炮烙,实在有些说不清楚。商王接受完叩拜,走出九间殿,出迎于御道之上,走到炮烙处还需要绕个圈子,这个就是妥妥的有伤国体了。

    因此,这个炮烙无论如何也要移走,不然这九间大殿也就不能要了。

    炮烙是天化指挥搬过来的,他自然是责任最大。绕着跑了两圈,他无奈道:“大王,这个......微臣有罪,这个......不如我再去找云中子师叔想想办法?”

    黄雪和黄妍闻言都是翻了个白眼,这大哥的脑回路当真是不一般啊。

    之前利用商王旨意,道德绑架着云中子帮助他们除妖,云中子早就恨得咬牙切齿。如今妖邪已除,能留下这么个铜柱子恶心众人,恐怕正是他求之不得吧。听闻了这个消息,莫说将炮烙移走,他会不会再弄上几根搬不动的柱子扔在殿门口,干脆摆成个迷宫,都有些不好说。

    黄雪叹了口气道:“大哥,你还敢去找云中子仙长?不怕他绑了你去见你师傅吗?哎,只是这炮烙太过巨大,若是能小上一些,倒也无甚大碍。”

    她话音刚落,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炮烙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应声缩小了足足两圈。

    众人见状都是大惊,黄妍颤声道:“妹妹,怎的这宝物肯听你的话?莫非是成了精了?”

    黄雪此时也是一头雾水,这是炮烙,怎的有了如意金箍棒的功能?

    商王也奇道:“确是有些奇了,妲己,你且再让它变小试试。”

    黄雪忙依言道:“炮烙,你再小些,再小些,越小越好。”

    随着他的话语,那炮烙便不停地再缩小,直至缩成了一寸长短,小指粗细的一根小铜柱。

    众人再次惊讶失声,半晌,子干才道:“曾在一些古书上见到有些仙家法宝可以认主,感受主人的意念收放自如,莫非这炮烙是认了苏容华为主吗?”

    武成王道:“先莫管那许多,天化,去将那炮烙取来,献与大王细看。”

    天化应了一声,走上前去,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那小炮烙,便要拿起来。不想那炮烙虽小,却似生根了一般,他提了几下都没提起来。无奈,天化又换了几个姿势,但这小炮烙却实在太小了,无法双手使力,却怎么也拿不起。

    天化道:“妹妹,这炮烙太小了些,大一点,不然不好使力。”

    黄雪闻言,便道:“炮烙,变大吧。”

    话语声刚落,那炮烙迎风便涨,瞬间便变回了原来的尺寸,将猝不及防的天化直接顶了一个跟头。

    众人见得眼前一幕,都是觉得有些滑稽,连一向严肃的子干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驾前出丑,也让天化脸涨得通红,幽怨地看了黄雪一眼,道:“妹妹,莫要戏耍于我。”

    黄妍掩嘴笑道:“哥哥可是在为大王表演杂耍么?”

    天化出丑,武成王也觉得有些丢脸,闻言瞪了黄妍一眼,便唤回了天化,上奏道:“大王,既然这炮烙如此听从苏容华的命令,不如便由她上去试试吧。”

    商王担心黄雪再次受伤,本不愿意,正要开口拒绝,黄雪却抢先开口道:“大王,义父说的是,便让臣妾上去试试吧。”眼前之事,也让她自己觉得这炮烙似乎只有自己能拿起来。

    商王闻言,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且上去试试,一切小心,莫要再受伤了。”

    黄雪闻言称是,走上前去,先是开口将炮烙变小了,然后便一只手轻飘飘地将其拿了起来,看得天化早已瞪直了眼睛。

    将炮烙取回,黄雪便要交给商王,子干却上前阻止道:“且慢。大王,这法宝既然认了苏荣华为主,还是让苏荣华妥善保存吧,旁人切莫接触,免得出了意外。”

    商王点头道:“也好,妲己,朕便将这炮烙赐给你了,你切要收好,以后也许还有其他用处。”

    事已至此,这东西也由不得黄雪不收了,黄雪忙行了一礼,谢过了商王的赏赐。

    此时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时辰已是不早,众人也都是一早起来忙活了一天,便纷纷拜别了商王,各自回府休息去了。

    回宫之后,黄雪将炮烙串上绳扣,做成了一个挂坠,戴在脖颈之上,虽然算不得极为精美,却也为她增添了不少颜色。

第四十八回 朝中的琐事

    次日早朝之上,商王昭告群臣,大夫梅伯刺杀天子,已然伏诛。以亚相子干、武成王为首的文武群臣在大殿上痛斥梅伯的罪行,口称天子圣明。自此,梅伯之事算是从程序上彻底结束。

    其实,梅伯的事闹了这么多天,参与的侍卫已然不少,消息早已泄露得捂都捂不住了,满朝文武都知道梅伯乃是妖怪所化,但这种鬼神之事实在不宜在朝堂上谈论,才会有了今天这一幕,也算是对天下百姓有了个交代。

    接下来,就要对另外一件事情进行收尾了。还有十位当朝大臣因为瘟疫被关押在牢房之中,已经过了六日,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仍是由亚相子干上奏,十位大臣已经由大夫查明,并未染上瘟疫,因此请旨将其释放。

    商王欣然应允,让晁雷将十位大臣带上了大殿。

    这十位大臣这些日子虽然被关押在大牢,却并非因为犯罪,因此也并未受到狱卒的为难。住的房间都被精心的打扫收拾过,每日也是好吃好喝的供应,除了几个大夫每日前去检查,也并未多做打扰,因此大多数人非但不显颓颜,竟还胖了一些。

    之所以说是大多数人而不是全部,乃是因为其中有一位官员,蓬头垢面,鼻青脸肿,双眼净是血丝,走路一瘸一拐,在众人中颇有些鹤立鸡群之感。此人,自然是大夫费仲无疑。

    众人上了大殿,向商王行了礼,商王便道:“各位爱卿,这些时日为了防止瘟疫,委屈了各位。今日既然查明了各位均未染病,自然也当尽快送各位爱卿回府修养。为了感谢各位爱卿这些时日来的牺牲,特赐每人锦缎二十匹,御酒十坛,也算是朕为各位做出的一些补偿。”

    商王的话都说得这么客气了,众人自然也都是懂事之人,闻言叩拜谢恩道:“我等为朝廷牺牲,实乃分内之事,愧领大王的赏赐。”

    商王和善地道:“各位爱卿都是国家栋梁,能作此想,朕心甚慰。这便快快回府休息去吧,待得修养好身子,朝堂之事,还少不了各位爱卿的戮力同心。”

    众人感激涕零,再次叩拜谢恩,便要起身离去。忽然,人群中一人哭喊道:“大王,大王,微臣有事启奏,微臣受了天大的冤屈,您可要为微臣做主啊。”众人定睛看去,此人正是大夫费仲。

    商王一看费仲的样子,便已心知他所说乃是何事,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便道:“费爱卿受了何冤屈,但可讲来,朕必会为你做主。”

    费仲听了商王之言,心中有些感动,更是痛哭流涕道:“大王,这些日子以来,微臣在牢房中惨遭方弼和晁田欺压,他们不但不让微臣吃饱饭,还终日殴打微臣,您看微臣这一身伤势,便是他二人殴打所致,请大王明察。”

    商王闻言大怒,拍案道:“岂有此理,无故殴打朝廷命官,方弼、晁田,你二人可知罪?”

    方弼、晁田二人跪拜于地上,方弼道:“回大王,微臣二人并不曾殴打费大夫,他身上的伤势乃是他夜晚梦游自己弄伤的,与臣等并无关系。想是他梦中被我们殴打,当成了真事,才会有此说,请大王明鉴。”

    商王迟疑道:“竟有此事?你两方各执一词,倒是让朕有些为难。费仲,你说他二人殴打你,可有真凭实据?”

    “这......”费仲顿时语塞,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找什么凭据。

    此时,另一大臣出列道:“禀大王,微臣就住在费大夫隔壁的牢房,微臣可以作证,费大夫并未受到殴打。”费仲闻言大怒,看向那人,本来要骂出口的话却又收了回来,却是方弼之弟大夫方相。

    商王道:“哦?你愿意作证倒是好事,但你毕竟乃是人犯方弼之弟,你所说之言也不可全信。其他大人,可愿意为费仲作证?”

    方、晁两家在朝堂之上都是出名的难缠,自然无人愿意为了费仲得罪他们,剩下七位大臣忙道:“微臣等住的牢房较远,不知详情,不知详情。”

    商王皱眉道:“如此说来,除了人犯之弟,并无人为苦主作证,这可是有些为难了。对了,牢中狱吏,可知此事?”

    费仲闻言,脸顿时拧成了苦瓜,大牢中狱吏,乃是受将军晁雷管辖,而将军晁雷,却正是将军晁田的弟弟。

    果然,将军晁雷出列道:“回大王,末将也不曾听得狱吏提及此事。”

    商王道:“费爱卿,既然无真凭实据,你也不可胡乱攀咬朝中大臣。”费仲闻言,顿时老泪纵横,如此被方、晁二家欺压,当真是有苦说不出。“不过......”商王忽然话锋一转,道:“你三人同朝为官,自然应当相互照应。费仲与你们同住一间,却受伤如此严重,即便不是你二人所伤,你二人也责无旁贷。”

    费仲闻言顿时感激涕零,叩拜道:“大王圣明,微臣没齿难忘。”

    商王摆摆手,续道:“方弼、晁田,你二人可认罚?”

    方、晁二人听商王如此说,只得道:“大王圣明,我二人甘愿领罚。”

    商王大悦道:“如此甚好。这样,既然费爱卿是因你二人未能照顾好才受到如此伤害,便罚你二人将费爱卿请回府去,承担其食宿和医治费用,直至费爱卿身体大好为止,如何?”

    方、晁二人闻言对视了一眼,方弼心悦诚服道:“谨遵大王圣旨,我二人这便将费大夫请回府轮番照顾,一定照顾到他毫发无伤为止,无需费大夫花费一文钱,若是费大夫身体一直不好,我等愿为他养老送终。”

    费仲闻言大惊,忙叩首道:“大王,不必了......这个......微臣身体并无大碍,回去修养两日便好了,无需方大夫与晁将军破费了。”

    商王皱眉道:“费爱卿,朕都为你想了法子讨回公道,你怎的反倒不乐意了?”

    费仲正色道:“回大王,大王美意,微臣铭感五内,但微臣受大王教诲,觉得既然与两位大人同朝为官,自当亲若兄弟,些许小事,实在不值得追究。两位大人这些日子也......这个,劳累辛苦,微臣实在不忍去府上叨扰,求大王这便恩准我等各自回府修养。”

    商王点头道:“费爱卿悟性甚好,如此也好,你们这便退下吧。”

    于是,众人都不再有异议,各自行礼离去。

    送别了费仲等人,商王的心情变好了许多,却忽然又想起一人,问晁雷道:“晁雷,尤浑此时尚在何处?”

    晁雷道:“回禀大王,尤大夫此时尚在大牢之中。前几日他本应送去相府受审,不过宰相商容......这个,就没有送成,一直关押在大牢之中。”

    想到宰相商容,商王便是一阵头疼,挥手道:“先去将尤浑带上来,朕这便亲自审理他的案子。”

    晁雷闻言,躬身应是,转身去大牢提尤浑去了。

    片刻后,晁雷将尤浑带上了大殿。众人向他看去,只见他形容枯槁,目光涣散,衣衫褴褛,显然在牢中的待遇远不如前面的十位大人。

    尤浑见到商王,叩拜道:“罪臣尤浑见过大王。”

    商王肃然道:“尤浑,你可知罪?”

    尤浑道:“微臣知罪。”

    商王道:“你且说说,你所犯何罪?”

    尤浑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词句道:“这个......微臣一心为国,私自将北门城门税扣下来进行账目盘查......这个......盘查速度太慢,耽误了国库收入,微臣知罪。”

    商王听他还在说盘查账目的借口,不由得皱起眉头。此等贪官,本当逐出朝堂,不过回头一想,朝堂中都是忠直之士,少了这个活宝,倒也有些无趣,一时间倒是有些不舍。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你既说盘查账目,我且信你一次。不知这账目可盘查清楚了?到底当有多少收入?”

    尤浑闻言大喜,忙道:“回禀大王,微臣那里应该是一百万钱。”

    商王皱眉道:“你既然说账目不对,这一百万钱自然是不够的。你到底查清了没有?”

    尤浑闻言浑身一颤,思忖了一番,道:“回禀大王,微臣之前记错了,盘查完应该是一百二十万钱。”

    商王拍案道:“区区二十万钱的差额,以你尤大夫的本事,又何用盘查几月之久?你说,到底是多少?莫非你要朕帮你来想想?”

    尤浑闻言,再次计算了良久,方才咬牙道:“大王莫要生气,应当是一百六十万钱,真的是一百六十万钱,实在是没有了。”

    商王此时才面色稍缓道:“好,费大夫公忠体国,为国库挽回了五十万钱的差额,功过相抵,明日便将这些钱送进宫来吧。”

    尤浑此时冷汗早已湿透了全身,听得商王之言,方才松了口气,叩拜道:“微臣遵旨,谢大王隆恩。”

    不想他刚转身要走,商王再次开口道:“对了,还有赵家买官那十万钱,也一并送来吧。”

    尤浑闻言,噗通一声再次跪在地上,哭诉道:“大王,求大王宽恕,微臣实在是没钱了。”

    商王此时却不再理他,转头对晁雷道:“晁将军,一会去将北门守卫官辛长生拿了,抄没家财,送去岭南充军。”

    晁雷领命应是,尤浑却忽然没了声响,半晌才颓然道:“微臣遵旨,明日便将一百七十万钱送入宫中。”

    待得送走了尤浑,商王觉得心情又好了不少。于是,他做好了准备面对他最为头疼之事——宰相商容。

第四十九回 宰相的位置

    自大商建国以来,按照祖宗法治,一国宰相,实乃是国家之基石,总揽大多数政务。因此能作到宰相的人,自然都不是普通人。

    宰相商容,乃是三朝老臣,朝中资历无人能比,更与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都是累世的交情,人脉之广,朝中不做第二人想。

    当日,商容因脱衣检查之事于朝堂之上发怒,一气之下辞官。那日下了朝,便有姜王后亲自前来为其说项,劝谏说朝中不可一日无商容,但当时商王正为梅伯之事发愁,因此只是推说容后再议。

    简单来说,商王是希望借此机会换掉商容的。

    毕竟,没有君王会喜欢一个爷爷辈的老臣子,携着托孤重臣的名头,将一国大半的政务掌握在手中,将一个宰相府经营得铁桶一般,水泼不进。

    商王当然希望换上自己信任的人马,比如子干作为宰相,族弟箕子作为亚相,无疑乃是更合适的选择。

    然而,一个在朝中经营了五十年的老宰相,又岂是说换就能换的?其人早已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动了商容,则是动了太多人的蛋糕,稍有不慎,便会损害国家的根本。

    商王之前与近臣们商量此事,得到的一致结论就是,最好将此事拖延下去,只要商容不在朝中,便可将其权利慢慢移交到亚相子干手中,待到商容在朝中失了根本,则其也再无复起的可能。

    但他希望拖延,朝中的其他势力又岂能如他所愿?

    果然,见到处理完了眼前之事,上大夫姜甲出列道:“大王,臣有本奏上。”

    这姜甲乃是东伯侯姜桓楚的内侄,姜王后的族弟,背景不容小觑。

    商王点点头,令侍官接过奏本,打开奏本,却正是商容一事。

    奏本中上谏,商容为相多年,乃国之柱石,不可罔替。商王切不可因一时意气之争,摒去贤良,而是当效仿成汤荐伊尹之举,亲自上门挽留商容,方显出商王求贤若渴之态,则商大人自然会感念天子之恩,留任朝堂之上。

    商王看了奏章,心中却是有些惊喜,若是只是要求商容入朝继续为相,他倒是一时还真找不到好借口回绝。毕竟,商容的资历贡献摆在那里,谁也没办法轻易否定。但如今要求他亲自登门挽留,他却正好可以借机发作。

    事实上,商容之所以提出这个看起来极其无礼的要求,也是有他本身的无奈。

    当日,朝堂之上,君臣说急眼了,许多话本来就做不得准,事后找人说合一下,话一说开,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商容当日回家以后,本来也就是这么想的。

    可不想过了几日,事情却有了些变化。

    当日朝堂之上,群臣脱衣检查,已被慢慢传播了出去,所以一众大臣当殿宽衣解带,也自然成了许多人口中的笑柄。众位大人自然都是要脸要皮的人,肯定不会甘愿受人嘲笑。于是,一部分大人一合计,便想出了一个挽回颜面的好办法。

    中国自古有个习惯,便是万事都怕人带头。哪怕自己做了再丢人的事,只要有个资历足够的带头人,都会将大部分耻辱甩到那个带头人身上。所谓法不责众,就是这个道理。

    于是,那位第一个被脱衣检查的老宰相商容,便理所当然地顶上了这个带头人的位置。一旦有人说起脱衣检查之事,朝中的众位大臣便会感叹道:“我本不愿,可老宰相率先脱衣就范,我等也无奈只得附老宰相骥尾。”其意就是,不是我愿意脱衣服,实在是老宰相带头脱了,我是给老宰相一个面子,你们要说,就说老宰相去,别来说我了。

    如此一来,老宰相商容,自然成为了众矢之的,大家一致嘲讽的对象。

    七十多岁的老官僚了,哪能受得了这个,如今再想主动找上商王要求复官,面子还要不要?尊严还要不要?

    因此,商容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让他不会太过难堪的台阶,而商王亲自上门挽留,无疑便是这个最合适的台阶。

    姜甲等人找上商容之时,都对他这个相当过分的要求有些无奈。但宰相之位事关重大,决不能让子干等人占了去,所以只得硬着头皮写了这份奏章。

    果然,商王借故拍案大怒道:“哼,竟然要朕亲自登门去请商容,是要朕亲口向他道歉吗?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见商王开了头,武成王连忙跟上道:“大王,商容当日以辞官要挟大王,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大王不加怪罪,已是天大的恩德。今日若是大王亲自登门向臣子道歉,那置君父的脸面于何处?置纲常伦理于何地?这等颠倒乾坤之事,决对万万不可。”

    于是,群臣纷纷上言,有的支持姜甲,有的支持武成王,朝堂之上顿时乱哄哄如同集市。

    出现了这等局面,商王反倒是不着急了。他是个吹哨的,只要有人帮他下去踢球,这场比赛就永远不会输。

    果然,一场朝议的最终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容后再议。事实上,两方人马也都没指望只靠区区一场朝议,便将这宰相之事一锤定音下来。

    但从结果上来看,应该是商王和子干一方赢了。因为到了最后,商王拍板,既然宰相之位还定不下来,便将一些急需处理之事移交到了亚相府里,对此,姜甲一方也没有任何立场来反对。

    今日朝会处理的事物较多,因此等到朝会结束,时间已经过了午时。

    散朝之后,商王的心情相当的不错,用了午膳,又睡了个午觉,商王便决定去找黄雪。和这个新晋的容华聊聊天,再顺便过个夜,更顺便的是,有些梦里演练了多次的事情,也可以好好实践实践了。

    黄雪此时已不在瑶华宫居住了,她如今的地位已升至九嫔之一,自然也要有相应的待遇。

    当今的商王,其实嫔妃并不多,所谓的九嫔之位,也并未满额。除了黄雪这个容华,以及杨妃降下来的淑嫔,也仅仅有四位罢了,还都是为了拉拢一些边臣,将他们的女儿拉进来充数而已。这半年以来,曾见到过商王面的,也只有黄雪和淑嫔两人。

    管事侍官焦方对此自然是了如指掌,当然不会在此事上怠慢了黄雪。根本不用她派人插手,一座更为庞大豪华的荣华宫便已收拾妥当,只等她拎包入住了。

    黄雪今日的心情也很好,她从早上起来,便在做同一件事,便是在玩炮烙。

    这东西实在是太好玩了,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可实际的重量却是非常沉重。砸个木头,钉个钉子,压根不用费什么劲,轻轻将炮烙落下,便已是万钧之力。

    她还发现,关键时刻,可以将炮烙当暗器丢出去砸人,但凡是谁不慎被砸中,便是个骨折筋断的结局。一天下来,王宫之中不少树木被黄雪选作了靶子,祸害了个不成样子。

    当然,最让黄雪欣喜,还是炮烙能变大变小的功能,当做兵器也实在得心应手。

    于是,当商王来到了荣华宫之时,正看到了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只见黄雪将炮烙变作木桶大小,踩在脚下,双脚不停地蹬动着,炮烙则是沿着宫门外的道路飞快地滚动。

    再仔细向黄雪看去,只见她穿着一身随意的布衣,衣服上面有些脏兮兮的灰土,脸上不着妆容,也头上也不见配饰,大呼小叫地正玩得高兴。小侍女春分则飞跑在炮烙的后面,已是满头大汗,不停地喊着:“娘娘,小心点,莫要再摔倒了。”

    商王想不到黄雪竟然将这炮烙玩出了这等花样,心中觉得有趣,便抬手止住了正要喝止的侍官焦方,示意他留在原地,自己便悄悄地靠近了过去。

    黄雪这玩法在现代杂技中唤作‘踩滚筒’,本来没个两三年的杂技功底,是根本练不成的。不过这一世她随苏全忠、黄妍、黄天化都练过不少武艺,因此身体素质也远非前世可比,加上她使用炮烙确是得心应手,因此练了两个多时辰,硬是让她学会了,虽然为此还是吃了不少苦头。

    小侍女春分甚是眼尖,宫里进来人了,她一眼便已看到。待得看清来人的相貌,她惊叫一声,连忙跪在地上道:“奴婢见过大王。”

    此时,黄雪正在尝试着控制转弯,吃那春分一吓,一扭头便见到了正好奇地看着她的商王,顿时脚底一滑,一声惊呼便从炮烙上跌了下来。

    眼下商王离他还远,春分则是惊恐地跪在地上,都是救援不及,于是,两人都惊讶地看到了黄雪十分狼狈地摔倒在地上的全过程。

    “完了!”黄雪心中哀叹,本以为商王这两日事务繁忙,不会来找她,才会玩得如此撒欢。怎知才刚吃过午饭不久,商王便来了,还看到了她的如此丑态,当真是有些太过难堪了。

    说实话,她其实摔得也不算重,都摔了十几次了,也早就有经验了,可她却迟迟也没有爬起来,脑中只是想着:“起来也是尴尬,我要不要假装晕过去?”

第五十回 王宫游乐场

    荣华宫内,黄雪躺在地上,双眼微闭,表情略有些痛苦,似乎已经昏厥了过去。

    春分惊呼一声,忙扑到黄雪身边将她扶住,摇晃着急道:“娘娘,您怎么了?娘娘。”说着,声音中已带了哭腔。

    商王此时也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黄雪身边,怒道:“你还在这里摇什么?焦方,快去请太医。”宫外的焦方应了声是,连忙离开了。

    商王对春分及宫内其他下人斥道:“你们便是如此照顾你家主子的?朕养你们何用?”

    一个侍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回大王,我等之前也多次劝说容华娘娘,莫要行此危险之事,奈何娘娘就是不肯听从。”

    商王挥手道:“休要多言,荣华宫所有宫人,出去自领三十大板。”

    春分及一众下人闻言大惊,这三十大板打下来,怕是半条命也没了,都叩首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在一旁装晕的黄雪闻言也有些躺不住了,宫内这许多下人,若是都因自己被打,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她忙不再装晕,缓缓开口道:“大王,莫要惩罚他们,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摔倒,怪不得他们。”

    商王闻言,喜道:“妲己,你醒了?可还有哪里觉得不适?”

    黄雪扶着春分站了起来,向商王行了一礼道:“臣妾只是摔了一下,并无大碍,谢大王关心。”

    商王点头道:“无事便好,那朕便饶了这些下人,你们都退下吧。妲己,这些天你也颇为劳累,怎的不好好在宫里休息,还要……”说到这,指了指一旁地上的炮烙。

    “研究!”黄雪不待商王说完,便抢着道:“臣妾闲来无事,便想对这炮烙法宝研究一番,倒让大王见笑了。”说到这里,黄雪怕商王耻笑,忙岔开话题道:“大王,这几日朝中事务想必繁多,怎的还专程来看臣妾?”

    商王道:“也没多少大事,早朝之上已处理得差不多了,便过来看看你。对了,这炮烙朕看你已是有些熟悉了,已经可以随意变换大小了吗?”

    黄雪听商王问起炮烙,顿时来了精神,道:“大王,经过臣妾今日研究,发现这法宝当真是神奇。您看它个头变小了,分量可仍是重若泰山,唯独臣妾去移动它,却是轻若鸿毛。”

    “哦?”商王闻言,也是来了兴趣,走到炮烙旁,便用脚去踢了踢,果然是纹丝不动。他想了想刚才黄雪蹬着炮烙跑的样子,便也轻轻跃了上去。

    黄雪见状惊叫道:“大王小心。”

    商王笑道:“无妨,莫非是怕朕的武艺还不如你吗?”

    说着,他在炮烙上跺了跺脚,又用力蹦了两下,当真不见丝毫滚动。口中便道:“果然神奇,朕用上了内力,竟然连滚动都难。”

    黄雪急道:“是啊,大王,您快下来吧,除了臣妾,旁人都动不得它。”

    商王见黄雪如此焦急,心中忽然难得地起了童心,道:“妲己,你也上来,蹬几下让朕试试。”

    黄雪大惊,忙道:“大王,这可如何使得?此事甚是危险,臣妾便是前车之鉴,万一要是伤到大王,那臣妾可是死不足惜了。”

    商王摆手道:“怕什么,朕让你上来你便上来,即便是摔到朕了,也是怪朕学艺不精,怨不得你。”

    黄雪仍是摇头不允,商王却有些迫不及待道:“莫要啰嗦,快快上来。”

    黄雪怕商王当真生气,无奈只得轻跳上了炮烙。商王一声令下:“动!”那炮烙便在荣华宫内的道路上缓缓滚动了起来。

    商王身手不知比黄雪高强了几十倍,在滚动的圆筒上保持平衡自然也不难,很快便摸到了其中的诀窍。但这种比走路快不了多少的速度也自然不能让他满意,便道:“快一些,再快一些。”

    黄雪无奈,只得加快了速度,片刻后,炮烙滚动的速度已不比她摔倒之时慢多少了。

    商王此时兀自应对自如,怕黄雪再摔倒,便轻轻拉住了她的右手道:“妲己,你可觉得劳累?”

    黄雪被商王拉住,身形更加稳定了一些,便道:“大王,炮烙在臣妾脚下并不沉重,臣妾不累。”

    商王大笑道:“好,好,那便再快一些方才有趣。”

    黄雪见商王如此开怀,也觉得心中欢喜,便将一双长腿蹬地飞快,炮烙的速度也快如奔马。

    不多时,两人便已接近道路尽头,黄雪之前一时忘形,忘记了减速,商王见状便揽住黄雪的腰身,轻轻一跃,便稳稳落到了地上。炮烙离了二人,又向前滚了几丈,方才落入花池中停了下来,却也压死了不少的花花草草。

    黄雪急喘了几口气,笑道:“大王可觉得有趣?”

    商王道:“有趣倒是有趣,只可惜路程太短,而且速度也有些慢。”

    黄雪无奈道:“这可没什么办法了,臣妾这荣华宫便只有这么大,而且地面平缓,坡度也小,臣妾用尽了力气也只能这么快了。”

    商王闻言沉吟道:“朕记得出了你这里往东宫去的路上,路程不近,而且都是一路下坡,不如去那里试试?”

    黄雪闻言大惊,这种杂耍在自己这荣华宫里玩玩倒是无伤大雅,到了外面,又如何使得?自己被宫人嘲笑倒不是什么大事,但商王的威仪却是失了个干净。她忙道:“大王,这可万万使不得,若是被其他宫里的人看到了,可不合宫中的规矩。”

    商王不悦道:“有何不合规矩?这是朕的王宫,这里朕便是规矩。”

    黄雪再三劝阻,商王却执意要去,最终,黄雪拗不过商王,只得带着炮烙与他一同出了荣华宫。

    于是,焦方正带着太医奔向荣华宫,便看到商王和苏容华踩着炮烙迎面疾驰而来。焦方大惊,离得远远的便跪伏于地上道:“大王,您这是在做什么?莫要吓到老奴,还是快快下来!”

    接着,他便听到商王欢笑道:“休要聒噪,快快闪开,你便在荣华宫等朕,朕去去就来。”话说到最后,声音已渐渐远去。

    炮烙之上,商王对黄雪称赞道:“妲己,这般速度,远超骏马,简直如飞一般,方才不负法宝之名。”

    黄雪此时已被这速度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着商王的手臂,方要说句话,一张嘴却被迎面而来的劲风灌入口中,只得闭上嘴,专心控制炮烙。

    淑芳宫内,杨淑嫔问身旁刚进来的侍女道:“刚才外面发生了何事?怎的我听到有异响传来,还有人在王宫里大呼小叫。”

    那侍女哆哆嗦嗦地道:“回禀淑嫔娘娘,刚才,好像......好像是大王和苏容华踩着一个圆筒在道路上奔跑。发出声音的,好像......好像就是大王。”

    碰,一只瓷碗被杨淑嫔丢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怒道:“果然是这贱人魅惑大王,这才进宫多久,就让大王陪她做这等荒唐之事。走,咱们要快去阻止大王才是。”说着,便急忙站起身来。

    那侍女道:“娘娘还是莫要去了,刚才一路上许多人都在劝阻大王,但都被大王喝退了。娘娘再去,大王也是不停,还无端地惹得大王不快。”

    杨淑嫔闻言一愣,又颓然坐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冷声道:“这等妖女,当真是不应留在宫中,需想个办法逐她出去才是。否则,以后这大商的王宫以后还不知被她祸害成什么样子。”

    总管焦方在荣华宫外等了足足两刻钟,才见到商王和黄雪走了回来,他叩首道:“大王,您可回来了,可担心死老奴了。”

    商王此时心情正好,见他情真意切,也有些感动,便道:“有什么可担心的,朕的功夫你是知道的,哪会出什么事?”

    焦方道:“大王身系天下,还是莫要行此危险之举动。”

    商王此时却不再理他,回头对黄雪柔声道:“妲己,你可歇过来了?不如咱们再来一次如何?朕还想再飞一次。”

    黄雪闻言大骇,这种体验比她上一世坐过山车还要刺激,她可不想再来一次,忙道:“大王,莫要再来了,臣妾是真不敢了。对了,臣妾还有一个玩法,更加有趣,不如试给大王看看。”

    商王眼睛一亮,笑道:“更加有趣?好,那你快试试给朕看。”

    黄雪看了看宫外经过之人奇异的眼神,忙请商王和她一起再回到了荣华宫里。

    将炮烙取出放在花园的空地上,然后将其变作一尺高低,黄雪跨步站上了炮烙顶端,回头对商王道:“大王,您可要接着点臣妾。”

    商王此时已猜到了她要玩什么,抚掌大笑道:“好,好,你尽管放心,朕帮你接着。”

    接着,黄雪默念咒语,炮烙瞬间便涨成了两丈高、八尺宽的本体,将黄雪顶起来至少三丈高。

    落下之时,黄雪运起稀薄的内力,勉力控制自己下落的速度,在外人看来,恍若白衣仙女下凡。待得快要落地,商王疾奔两步,霍然跳起三四尺高,一把将她抄在了怀里。

    落到地上,商王将黄雪放在一旁,道:“妲己,果然有趣,待朕也来试试。”

    话刚说完,一旁的焦方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惨叫道:“大王,万万不可啊,您要是真要试,便先杀了老奴吧。”

第五十一回 红帐余香烬

    荣华宫内,商王与黄雪说笑着进入房间,身后跟着脸上如丧考妣的焦方,虽然他并没有真的被商王杀掉,但心情也跟被杀了差不了太多了。

    商王与黄雪各自落座,自有春分端上了茶水。商王喝了口茶,道:“妲己,还是你这里有趣,说起来,自朕登上王位以来,还第一次玩耍得这般愉快,便如回到儿时一般。”说着,声音里已然有了些怅然。

    黄雪今日也是玩得甚是尽兴,闻言便道:“大王,您心系天下,朝堂之上事务繁杂,下朝之后,便应多多玩耍放松,方才对身体有好处。臣妾觉得,张弛有序,劳逸结合,方是养生之道。大王,您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商王感叹道:“你这番话本是极有道理的,不过如今这朝中局势,却不是朕说放松就可以放松的啊。”

    黄雪奇道:“大王,可是朝中又出了什么大事?”

    商王道:“还不是宰相商容之事?说起来,此事倒与你也有些关系,便讲给你听听。咱们当日定下的脱衣检查的计策,这商容便大闹朝堂,想要辞官。朕本已准了他的辞官,他却又不想走了,还找了许多大臣前来说项,让朕实在有些头疼。”

    黄雪忙道:“大王恕罪,都怪臣妾当日提出的计策思虑太浅。”

    商王摆了摆手道:“妲己你何罪之有?当日的计策,可是朕和王叔、武成王都商量过的,自然怪不到你的头上。再说了,商容这等恃宠而骄的老臣,即便没有此事,朕这里本也是容不得他了。而且,他身为一朝宰相,却实在是和东伯侯府还有东宫那里走得太近了,着实让朕有些不安啊。”

    黄雪听到谈话涉及到了宰相、东伯侯和王后,便不敢再插言,只是道:“大王无需烦心,只要多与王叔和几位王兄多多商量,自然会有应对之法。”

    商王也自觉有些失言,便道:“今日这般高兴,就莫提那些烦心之事。时辰已经不早了,妲己,今日朕便在你这里用晚膳了,你想吃什么?朕让御膳房现在便去准备。”

    说到吃饭,黄雪倒是反而犹豫了。商王问她想吃什么,可事实上,她实在是什么也不想吃。

    此时尚在商朝,中国进入文明时代还不久,饮食文化其实是相当的落后。调料种类少不说,烹饪手法还甚是单一,基本主要是水煮。所有的菜式都是少滋没味的,说难吃有些过分,但绝对是减肥加养生。即便是宫中御厨做出的饭菜,虽然精美了许多,实际也是强不到哪里去。

    之前在武成王府,黄雪便经常与天化、黄妍弄些野味,烧烤了来吃。但自从离开了王府,便一直奔波不定,或是事务繁多,许久也不曾弄些东西来犒劳自己的肠胃了。

    今日听到商王问自己想吃什么,她心中一动,便道:“大王,不如臣妾今日便请大王吃点新鲜菜式如何?”

    商王奇道:“妲己,莫非你还精通烹饪之道,甚至超过宫中的御厨?”

    黄雪神秘一笑,道:“大王你且稍候,臣妾去去就来。”

    说罢,她带着春分来到荣华宫的厨房,命御厨取了两只活鸡,杀了洗剥干净,清出内脏,塞入一些葱姜。然后,她令春分去宫外找了两片荷叶,将鸡包好,裹上泥土,埋入宫里花园的泥土中。最后,她让侍官取来了些柴禾,在埋鸡的地方点起一堆篝火。

    没有错,她想请商王吃的,便是后世的一道名菜——叫花鸡。

    这叫花鸡她前世年少时在农村也做过几次,主要是烹饪方式简单,需要的调料也少,此时在王宫做起来却是正合适。不过,请天子吃饭,吃的却是叫花鸡,实在是有些恶趣味在里面。

    商王再殿内喝茶等候,却见黄雪在花园中放起火来,顿时有些狐疑,走出门外对黄雪道:“妲己,你这便是在烹饪吗?这是在烹饪何物?怎的在花园中生火,不在厨房里烹饪?”

    黄雪道:“大王且容臣妾卖个关子,待得火焰熄灭,自然有美味献与大王。”

    商王点点头,便不再多问。只要黄雪愿意,便是随她了,此时天色还早,宫里尚有许多人在,自然也不怕失火。

    这把火一直烧了一个多时辰,一直烧得商王饥肠辘辘,方才缓缓熄灭。

    商王看到黄雪命人移开篝火,挖出了两个被烧硬了的泥疙瘩献了上来,奇道:“妲己,这是何意?”

    黄雪微微一笑,在外面取了块石头,两下便将泥疙瘩砸开,露出了里面被荷叶包裹的鸡肉。顿时,整个殿内一股带着清香的肉味扑鼻而来。

    黄雪撕下一块鸡腿,递给商王请他品尝。商王刚吃了一口,便惊道:“如此美味,朕从未吃过,此菜唤作何名?你从何处学来的?”

    叫花鸡这种名字当然不能让商王知道,黄雪略一思索,便道:“回大王,此菜唤作‘富贵鸡’,臣妾从一个老厨口中知道的,不想今日一试,果然美味异常。”

    商王大喜,便让黄雪一同享用,还赐了些给焦方,吃得众人都是满嘴流油。

    用过晚膳,商王与黄雪喝着茶说了会话,时间便已到了亥时。

    看商王此时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黄雪心中便开始有些紧张,话也慢慢少了下来,半天,终于忍不住道:“大王,时候不早了,您可要回去安歇了?”

    商王淡淡一笑道:“朕不打算回去了,今日便住在这里吧。”

    黄雪闻言更加紧张,虽然进宫的那一天便知道这件事早晚要发生,还有之前梦中的经历,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本能地想再逃避。沉默了片刻,她说:“大王,今日下午摔了好几跤,现在还觉得背上有些酸痛,怕侍奉不好大王......不如今日大王先去别处休息,等臣妾改日身体好了,再侍奉大王。”

    黄雪的窘态商王又怎能看不到,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走近她道:“背上摔伤了吗?那朕可要看看,到底严重不严重。”

    黄雪闻言,脸色已是通红,将头低垂到了胸口,口中喃喃道:“大王,不必了,臣妾......”话还没说完,商王已是一把将她抱起,便扔在了床榻之上,她刚刚惊呼一声,便被堵住了双唇。

    过了许久,唇分,黄雪兀自喘着粗气,商王道:“对了,朕看你今日摔得严重,想必腿上也有伤势,不如朕也帮你看看。”

    黄雪惊道:“大王,不必了......”

    嗤啦,不等她说完,便是布帛撕裂之声,接着帐幔摇曳,不足为外人所道。

    荣华宫主殿外,一直侍立于门口的焦方听到屋内的声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转身离去了。

    次日一早,黄雪从睡梦中惊醒,尚不及睁眼,一摸身边,早已没了人影,顿时心中悚然一惊,忙睁开眼支起了身子。却见商王此时已穿戴整齐,看到她醒来,笑道:“妲己,怎的不多睡一会?朕先去上朝了,一会让人送来些金丝燕窝羹,给你滋补滋补。”

    黄雪低声道了声:“谢大王。”商王便转身离去了。

    黄雪本想起床,但只觉得浑身乏力,想起昨夜的事,顿时面红耳赤,躺回床上,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巳时两刻,刚起来穿好衣服,便见到小侍女春分在门口探进了脑袋。见到黄雪起来了,她方才端着一碗燕窝走了进来,道:“娘娘,您起来了,快些先喝吧,都热了三次了。”

    黄雪见了春分,仍是有些羞涩,便不多说,仰头将燕窝喝了。

    春分有些艳羡地道:“娘娘,大王对您真好啊,一早便让人送了燕窝来,嘱咐您一起来便喝了。”

    黄雪红着脸点点头,道:“大王一向对人都是很好的。”

    春分笑道:“哪有啊,大王只是对娘娘好,您看昨天您晕倒了,大王发起火来,差点把奴婢吓死。”

    黄雪闻言,略带些歉意地道:“昨天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们差点被大王惩罚。”

    春分忙道:“娘娘您可千万别这样说,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本来就是孤儿,五岁便被苏管家收做养女,若不是老爷、夫人和苏管家的照顾,奴婢早就不知死在哪里了。莫说为娘娘挨顿打,便是为娘娘死了,奴婢也绝不敢怪娘娘的不是。”

    黄雪闻言叹道:“原来你也曾是孤儿?”却是想起了当日梅伯府中那百名孤儿家丁。

    春分道:“娘娘自然不知道,不但奴婢曾是孤儿,苏府中许多人都是孤儿。这年头孤儿本就最多,也是最可怜,还是奴婢命好,才能遇到苏家。”

    黄雪心中感叹,难怪梅伯府中下人肯效死命,想必都是和春分一般想法。她打算回头打听一下那些下人的去处,都是些可怜人,可莫要当真被当成叛逆砍了脑袋才好。

    此时,商王正无聊地坐在九间殿的宝座上,听着下面大臣们的争吵,还是宰相商容的事,实在让人打不起精神,思绪却已飞到了昨夜那美人的身上。

    与此同时,东宫姜王后的宫殿内,迎来了一位神秘的访客。如果黄雪此时看到那人,一定会大吃一惊,此人乃是她的老熟人,当日磨盘山三圣洞内的白衣女妖,红衣狐狸精胡娇媚的妹妹。

    白衣女妖对着姜王后盈盈拜下,口中道:“奴婢胡玉媚拜见王后娘娘。”

第五十二回 商容与姜家

    姜王后看着眼前的女子,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弟弟不知从哪里寻来这等不可多得的美女,嘴上却道:“父亲派你过来,可是有什么嘱托?”

    胡玉媚玉唇微启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老爷让我来给娘娘带话,说商容的宰相之位决不可丢了。”

    姜王后听了这话,微微叹了口气,无奈道:“文焕也派人来和我说过了,可如今商容那老家伙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大王亲自上门去请才肯复官。如今大王也着恼了,怎么也不肯让商容复官。这些日子我也找大王说了几次,大王就是不肯给我说些准话,怕是已经决意要换相了。对了,这商容到底与我姜家是何干系?怎的连父亲都亲自过问了?”

    胡玉媚道:“这等机密之事,老爷又怎会告诉我一个外人。老爷只是说,商容宰相之位,事关姜家命运。”

    姜王后惊道:“到底是何机密,竟有如此大的干系?而且连我都不曾知道。罢了,你先去歇着吧,此事本宫已经知晓,自然会尽力而为。对了,父亲与本宫的书信里提了,本宫看你也挺机灵,正好宫中也没有可用之人,你便留在宫里帮本宫做事吧。”

    胡玉媚大喜道:“谢娘娘恩典。”

    散了早朝,商王正打算用午膳,忽然有东宫管事杨容来报,姜王后请商王前去东宫用午膳。

    商王又感到一阵头疼,姜王后请他前去,想必还是那事。这商容之事,朝上大臣说,朝下王后说,实在让他有些不胜其烦。

    姜王后的父亲乃是东伯侯,本就是大商的开国元勋,手握大权,因此她与商王虽然自幼便结婚了,但这段婚姻很难说有多少感情在里面。但无论如何,姜梓潼都是当朝王后,是太子和二王子的母亲,因此即便她有时犯了错,商王也很少责怪于她。可这次商容之事,她如此纠缠不休,却实在让商王有些难以忍受。

    想到这里,商王摆了摆手对杨容道:“今日还有许多奏章要看,朕便在上书房随便吃两口便是,就不去东宫了。”

    杨容道:“大王,王后娘娘说,今日家乡有人带来了些特产,请大王务必前去品尝。”

    商王见王后如此坚决,也不忍拂了她的意,只得道:“那好吧,你先去回报王后,朕先处理些事情,稍后便会过去。”

    待得杨容离开,商王问焦方道:“王叔和几位王爷可曾离开?让他们回来见朕,朕有事与他们商议。”

    焦方应了一声,忙转身离去了。

    商王回到九间殿等了片刻,便有王叔子干,族弟箕子,安平王微子启,承平王微子衍,武成王黄飞虎五人匆匆走了进来。

    群臣见过礼,见人到齐了,商王便道:“王叔,可曾查清楚了,商容与姜家到底有何关系?”

    子干奏道:“回禀大王,这几日臣派出多人调查,只查到商容乃是姜甲的老师。姜文焕对商容甚是尊敬,常常有书信往来。还有就是王后曾售卖出的一些官位,也是通过商容进行安插。只有这三件事,并无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

    商王皱眉道:“可王后对商容之事实在太过关心了,让朕实在很难相信仅仅是这些关系。对了,商容与姜桓楚可有什么往来?”

    微子衍上前奏道:“回大王,前些日子诸侯进京,臣按照大王的吩咐派人监视四大诸侯,并未发现商容与姜桓楚有任何来往。”

    商王道:“各位爱卿,可还有什么其他消息?”

    箕子道:“禀大王,臣弟前些日子奉旨调查王后卖官一事,倒是发现了一些问题,怎么也想不明白。”

    商王精神一振道:“有何发现?快快说来。”

    箕子道:“据臣弟所知,王后这两年共计私售大小官职十一个,共计售得三百二十万钱,官职均是由宰相商容所安排。”

    商王冷哼一声道:“三百二十万钱,倒是真不少,她一个王后,不曾缺衣少食,却要这些钱财作甚?”

    箕子继续道:“这三百二十万钱,有六十万钱留给了尤浑这几个引荐人,剩下的二百六十万钱,全都从东门送出了朝歌。”

    商王道:“东门?想必是送去东鲁补贴东伯侯府中了。”

    箕子道:“臣弟也是这么想的。”

    子干忽然道:“不对,这些钱里,为何没有商容的一份?”

    箕子道:“这也正是臣弟奇怪的地方,私售官职,有违国法,连区区尤浑等人都能拿到一到两成的分润,怎的这里面最重要的商容,却是分文不取?”

    商王沉吟道:“你觉得是为何?”

    箕子道:“臣弟以为,此事只有两种可能。姜家完全控制了商容,或者姜家与商容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在乎区区几十万钱的地步。”

    武成王闻言上前道:“大王,姜家决计不可能控制住商容。商容乃是三朝元老,虽然底蕴未必比得上姜家,但当下的权势尤在姜家之上。微臣以为,定时姜家与商容有着更加隐秘的关系。”

    商王点头道:“朕也是这么觉得。那你们觉得,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王叔,你有何高见?”

    一直侧耳倾听的子干闻言上奏道:“大王,此时消息还是太少,他们的关系实在难以揣测。臣以为,应当继续进行调查,一方面查清楚商容家中到底有多少资财,是否与姜家有更多的利益来往,另一方面则是最好能取得商容与姜文焕的来往信件,如此方可查清此事的来龙去脉。”

    商王点头道:“好,那你等便沿此线路进行调查。不想当日商容一时气愤的辞官之举,竟然引出如此多的事情。也好,既然你不愿安安生生地离开朝堂,那便不用走了。”说着,话语中已带出了一丝阴冷之意。

    离开了九间殿,商王带焦方直奔东宫而去。

    来到东宫,不但姜王后在,太子殷蛟和二王子殷洪也在等他。商王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他有些阴沉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众人见过礼,时候已然不早了,便都不再多说,先行用过了午膳。

    午膳的菜式,果然大多都是从东鲁运来的一些海味,海鱼、海蟹、贝类应有尽有,许多种类即便是商王也不曾品尝过。

    王后笑道:“父亲知道我自小便爱吃这些海味,特地让人带来了许多,特地请大王前来一同品尝。大王莫小看了这小小的几盘菜式,可是花了不少力气的。”

    商王闻言有了些兴趣,奇道:“哦?梓潼你且说说,这几盘菜式可有什么名堂?”

    王后道:“大王有所不知,这海中的东西,只能活着下锅,死了便腥臭不能吃了。为了将这些海味活着带到朝歌,父亲足足采办了数百斤的鲜活海味,分别放入数百张皮袋中,灌入海水,由五百人快马分别运送。每人都需多携带百余斤的海水,每日都需更换皮袋中的海水,方能保证海味不死。即便这样,数百斤海味运送到朝歌,能活着的也不过区区十余斤而已。”

    商王闻言夹起一块蟹肉,叹道:“不想这区区些许菜肴,竟然会费这许多工夫,想必东伯侯为了这几道菜,花费了不少吧。”

    王后掩嘴笑道:“大王富有天下,区区菜肴,怎会劳你多问?大王快些吃吧,莫要等它凉了,味道便不如现在了。”

    商王点点头,不再多言,一家四口饱食了一顿海鲜大餐。

    用过了午膳,侍女送来香茗,商王一边品茗,一边对二位王子道:“蛟儿、洪儿,你二人最近可用功学习?”

    殷蛟闻言看了看王后,见王后点头,便恭声道:“回禀父王,孩儿最近在学习些治国之道,颇有些心得。”

    商王点头赞赏道:“你身为太子,,多学些治国之道也是好的,至于武艺一道,倒是不那么重要。不过,学习治国之道,需得寻个好老师才行,你现在在随哪位老师学习?”

    殷蛟回道:“回禀父王,孩儿在随宰相商容学习。”

    商王闻言,眉头一皱,心道怎的又扯到商容身上了。他斜眼看了看姜王后,见王后正一脸慈祥地看着二位王子,对他看来的眼光似无所觉。

    沉默片刻,商王道:“政务之道,族中的亚相子干和你的几位王叔都是颇为精通,为何你要随商容学习?可是你母后吩咐的吗?”说到后来,语气中已带着一丝严厉。

    殷蛟却道:“父王,这不是母后吩咐的,而是孩儿的主意。孩儿觉得,宰相大人乃是三朝老臣,处理政务的能力和经验都是最强的,王叔祖和几位王叔虽然也都精通政务,经验终究是差了宰相大人许多。孩儿想要学习,自然是想要拜最优秀的老师了。”

    三朝老臣,又是这个三朝老臣,殊不知,商王此时最烦听到的便是这个词。他冷哼一声道:“蛟儿,你记住,为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人云亦云。商容的能力,也未必比亚相子干强上多少。”说罢,又转头对着笑容已有些僵硬的姜王后道:“梓潼,我下午便会下旨,在族中为太子挑选一位老师,以后,不许再随商容学习。”

    姜王后闻言微微一愣,便又强笑道:“大王,莫要生气。臣妾以为,商容之事......”

    “住嘴!”商王一声暴喝打断了她的话:“梓潼,从今日起,朕不想在这王宫之内再听到商容这个名字,你可记下了?”

    姜王后无奈道:“臣妾遵旨。”

第五十三回 天子也缺钱

    出了东宫,商王的心情更加阴沉。一旁的焦方低声问道:“大王,现在去何处?”

    商王略一思忖,摆手道:“还是去荣华宫吧。”焦方闻言,嘴角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口中道:“遵旨。”

    当商王来到荣华宫,却见到黄雪正难得安生地坐在主殿内,对面跪着一个捧着纸笔的侍官。黄雪不时地向侍官叮嘱着什么,而侍官则依言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商王轻哂道:“不知她又在弄什么花样。”说着,便迈步走进了主殿。

    黄雪见到商王前来,忙起身行礼。商王笑道:“妲己,这是在做什么?”

    黄雪道:“大王,臣妾这是想让人采买一些东西。”说罢,对着侍官吩咐道:“大体便是这些了,你按照单子去采买吧。”

    那侍官对商王和黄雪行了礼,便转身出去了。

    商王落了座,问道:“可又是什么好玩的事物?”

    黄雪道:“其实臣妾是想到了另外一种菜肴,需要一些材料,回头等做好了,我便请大王同来享用。”

    商王笑道:“甚好,那我便等着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黄雪想起早上春分之事,便问道:“大王,不知当日梅伯府中抓获的那些家丁,如今怎样了?”

    商王想了想道:“哦,那些人啊,之前已经下狱了,不过这几日还顾不得管他们,应该还关在牢中。”

    黄雪道:“臣妾斗胆,试问大王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商王此时已知黄雪的用意,叹道:“之前武成王也告诉朕了,他们都是忠心之人,并非有意为恶。只是他们终究所犯乃是叛逆之罪,所忠心的也不是朝廷,朕和王叔商量过了,打算过了这一阵,将他们打散了流放充军便是。”

    黄雪道:“大王仁慈。”

    商王喟然道:“说来也是可笑,朕贵为一国天子,富有天下,也不知身边有几人能比得上这妖怪所养之人忠心。”

    黄雪忽然心中一动,道:“大王,臣妾听说那些人都是梅伯自小领养的孤儿,因此才这般忠心。

    当今天下孤儿甚多,不如大王也收养些孤儿,从小教习文武之道,那么长大后自然也会誓死效忠朝廷。如此一来,既成全了大王仁慈之名,又培养了忠心之士,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黄雪这是也是福至心灵,方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却不知她这法子在后来被称作“养死士”,本应是五百年后的越王勾践提出来的。

    商王闻言思考了一阵,道:“这法子有些意思,但也有些不妥。这许多孤儿,总不能养在宫中,若是安排人养在外面,又怎知他们会忠心于朕?”

    商王的问题自然难不倒比他多了三千年经验的黄雪,她只微微一想,便回道:“大王的顾虑,解决起来却也容易。只需以大王的名义建立一所孤儿院,收养天下孤儿,则孤儿们自然知道乃是为大王所养。

    孤儿院的管理者,需由大王亲自委派,不时更换,每隔一段时间便带进宫来由大王亲自训话,则孤儿的忠心自然也不是问题了。”

    商王闻言,这次沉默了更久,才沉吟道:“你所献之计,确是不错,不过还有些其他难处,此时却实在难以施行。”

    此时的黄雪,却是越想越觉得这主意靠谱。救助孤儿,这种事本来也最贴近她现代人的思维,自穿越来到商朝,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在为国家做一些好事。听到商王仍有顾虑,便道:“大王,还有何难处,不如说出来,让臣妾为大王谋划一二。”

    商王盯着黄雪看了半晌,才无奈道:“如按你所说,朕收养的孤儿至少得超过万人,方才能够勉强派上用场。这上万孤儿的安置、教育,每年所需至少五百万钱。可如今国库空虚,朕实在是拿不出这许多钱财。”

    纳尼?你堂堂一个大商朝天子,居然连一年五百万都拿不出?黄雪闻言便是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但心中这么想,嘴里却不能这么说,只得道:“臣妾也是想为大王培养些忠心之士,既然大王如此为难,那便算了吧。”

    商王怕黄雪不悦,又解释道:“妲己,你有所不知,咱们大商朝廷的进项,主要就是朝歌地方的赋税,还有四方的朝贡。这几年,虽然天下太平,可北伯侯那里大旱三年,每年都需要朝廷补贴;南伯侯那里人丁稀少,本就交不上多少朝贡;东伯侯那里虽然富庶,但临近北海,骚乱不断,朝贡日渐减少,最重要的盐税也是被私盐侵扰得越来越少;唯有西伯侯那里还算富余,每年的朝贡可堪一用,但去年也是遭了旱灾,今年怕是也要减少许多。所以朕说没钱,也当真不是妄言。”

    黄雪没想到商王会如此仔细地向自己解释,心中还是有些感动。

    仔细想来,她也有些理解商王。商王倒也真未必拿不出这些钱,但是否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实在是很难说,毕竟没有什么前车之鉴。

    而且其实五百万钱已经是保守估计了,这个年代的医疗卫生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这一万孤儿,能有六七千人成功养到二十岁便算是不错了。运气不好了,一场瘟疫便能夺去大半人的性命。君不见,黄妍的未婚夫殷江,贵为王爷世子,也不过是一场风寒便没有撑下来。

    身为一国天子,做事当然要讲究回报,不可太过任性。不肯建立孤儿院,实在是怨不得商王。

    想到这里,她也不愿再纠缠此事,便岔开了话题,与商王聊了些轻松愉快的话题。

    又说了一会话,时间已过了申时,焦方进来奏报,有上大夫姜甲带十余位朝中大夫求见商王,有要事禀报。

    商王心知所谓要事是何事,但身为天子,也不好无故不理大臣,只得前去接见。

    其实,姜甲还真的是有新的消息要告诉商王。

    中午,东宫的事情已经被姜王后告诉了姜甲,姜甲便急忙召集亲信赶到了商容家中商议。

    商容之前提出要商王亲自来相请,不过是闹一下情绪,顺便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其心态如同现代企业中员工找老板说“不给加薪就辞职”这种话。可如今听说商王坚决不肯给他复官,而且连为他说项的王后都因此受到了斥责,老爷子顿时便慌了手脚。

    宰相这种职位,全天下只此一个,想跳个槽都没地方去,若是真的因为一时之气丢了相位,恐怕自己便成了天下人心目中的天字第一号大傻冒了。

    于是,老爷子也不再坚持,妆模作样地思忖了一番,便长叹道:“既然各位同僚都觉得朝中少不得老夫,那老夫也不愿为了这等事情负了先王和各位同僚的期许。罢了,为了保存天子的颜面,便不用再亲自来府里请老夫了,只要一纸诏书,老夫就回去便是。”

    姜甲等人闻言大喜,口中都连声称赞老宰相大度,心中却都是恨不得咬死这眼前这个老汉,你早摆出这种态度,又哪来的这么多波折,害的大家天天殚精竭虑为你奔走。

    出了商府,众大夫一商量,事不宜迟,决定立刻便赶去王宫中向商王求一道圣旨。

    商王听完了姜甲等人的禀告,心中冷冷一笑,现在想老老实实回来了,早干嘛去了?不好意思,朕现在是真的不想搭理你了。

    但面对一众大臣,话当然不能这么说,于是,商王淡淡地道:“哦?商容想通了?愿意回来了?也好,他毕竟是三朝老臣,功劳卓著,让他回来继续为朝廷效力,也算是一件好事。”

    姜甲等人闻言,都是大喜过望,只觉得心中的大石就此落地。

    岂不知,商王停顿了一下,又续道:“只不过,朝中有朝中的规矩。商容此时已是白身,白身入朝为官,应从何职位做起啊?”说着,随手一指一个主管官吏委派的大夫道:“你来回答朕。”

    那个大夫闻言一惊,沉默了半晌,方才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大王,应从......应从下大夫做起,三年后考核政绩,方可升迁。”

    商王点头道:“不错,倒是熟知朝廷的法度。不过朕觉得,商容劳苦功高,年龄也不小了,应当照顾一二,便从大夫做起吧,你们看如何?”

    姜甲等人闻言,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大家费了这许多心思,为的可是宰相之位。大夫?在座的哪一个不是大夫?大夫在这里可值不了几个钱。

    姜甲惊叫道:“大王,万万不可啊。商容乃是三朝老臣,于本朝有大功,大王如此对待他,让天下人如何看待大王?”

    商王冷哼道:“祖宗成法在这里,可都是你们告诉朕的,能如何看待?朕只知道,茶冷了便要重新烧水冲泡,地上庄稼割了便要重新生长,此乃天下至理,何人能够例外?”

    姜甲闻言顿时语塞,心中大骂,大王,你这东拉西扯的贫嘴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

    无奈,姜甲只得带领众大臣以头抢地,连声道:“请大王三思。”

    商王却是打了个哈欠道:“好了,就这样吧,朕累了,你们退下吧。”

    姜甲等人道:“大王不肯收回成命,我等便长跪不起。”

    商王点头道:“也好,那你们先跪着,朕先回去歇息了。焦方,晚些时候给各位大人送些吃的。各位大人,明日早朝见。”

    说罢,便带着焦方施施然离去了,留下一地一脸错愕的朝中大佬。

第五十四回 子干升职记

    次日早朝,商王就坐,众人行过大礼。

    姜甲正要上前继续劝说商容之事,商王便率先开口道:“姜甲,你们昨日可是说了要长跪不起的,怎的朕让焦方来给你们送晚膳之时,一个人都不见了?莫非是诓骗于朕?”

    姜甲闻言吓了一跳,昨日本就是顺口一说,谁也没当回事,谁能想到商王会就此事发难?诓骗天子,那可是欺君之罪,这谁能扛得住?

    他不敢怠慢,忙上前叩首道:“大王,昨日贱内忽然病重晕倒,微臣一时心急,忘记禀告大王了,请大王恕罪。”

    商王颔首道:“既然是有如此急事,那便算了。那你们呢?你们也是家中有人忽然病重晕倒吗?”说着,对昨日与姜甲同来的大夫们一指。

    那十几位大夫也连忙出列不住叩首,纷纷道:“大王,微臣是昨日小妾忽然生产,被叫了回去。”“微臣昨日是老母忽然病重。”“微臣昨日是大姨妈忽然来访。”“大王,微臣......”

    商王嘴角露出一丝嘲弄,道:“看来昨日还真是热闹啊。好了好了,昨日之事不提便是,你们都回去站着吧。”

    看姜甲等人都噤若寒蝉了,商王才道:“各位爱卿,昨日我和姜甲他们商量了一下,商容虽然不敬天子,却也是劳苦功高,所以决定请他回朝为官,官拜大夫。各位以为如何啊?”

    此时,姜甲等人都不敢再说话,群臣虽然议论纷纷,却都不再上前说话。

    于是,王叔子干、武成王黄飞虎、安平王微子启、承平王微子衍、王弟箕子上前叩拜道:“大王慈悲。”其余群臣见几位王爷带头,不敢落后,也纷纷叩拜道:“大王圣明。”

    姜甲等人见大局已定,只得跟着群臣上前叩拜。

    圣旨一下,商容便只能是个大夫了,至于商容到时心情如何,已不在大家的考虑范围,连姜甲等人都不去在乎了。

    商王又道:“宰相之位空悬多日,各位爱卿觉得何人可以胜任啊?”

    这时,一个人影闪出,上奏道:“大王,微臣以为,上大夫姜甲德高望重,功劳卓著,当可胜任。”商王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夫尤浑。

    原来,尤浑与费仲本就是姜甲一党,但尤浑之前在牢中被关押了十余日,费仲则是受了些伤,所以这几天两人都告了假,还在家休养,连早朝也未上,自然昨日觐见商王之事也未能参加。

    今日,尤浑乃是修养好第一天上朝,至于费仲,还在家继续养伤。

    眼见前几日商容之事自己没能尽上力,尤浑怕姜甲日后怪罪于他,他便第一个跳出来举荐姜甲。

    众大臣闻言,看了看商王,又看了看年仅二十七岁,“德高望重,功劳卓著”的姜甲,都是一阵无语。莫说没有其他人附和,就是姜甲本人,都是老脸一红。

    商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你且具体说说,为何觉得姜甲可以胜任?”

    尤浑本以为姜甲一党会有人出来支持自己,没想到半天也不见人出列,只得独自硬着头皮道:“这个......大王,姜大人是王后的族弟,乃是国戚。”说到这里,群臣看了看国戚姜甲,又看了看王叔子干。

    尤浑续道:“还有,这个......姜大人平日为人最是和善,我等都十分爱戴。”说到这里,群臣又看了看朝廷出了名的老好人安平王微子启。

    尤浑想了想,又道:“还有,姜大人平日最善理财,这个......对了,上次姜大人次子满月,摆下酒宴,微臣送上的银钱和礼单上只有不到百钱的出入,便被姜大人一眼看出。若是姜大人为相,必能为国库节省许多开支。”群臣此时看向姜甲,见他脸红得如同一只煮熟了的虾子,身体已经微微开始颤抖。

    商王嘴角的笑意荡漾开来,道:“还有吗?”

    “还有!”尤浑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道:“姜大人名为甲,甲乃是十二天干中的第一位,大王,这可是天大的吉兆啊.......”

    “闭嘴!”一个声音传来,却不是别人,正是姜甲本人,他顾不得君前失仪,怒喝道:“你这夯货,休在这里现眼,快快滚回去,莫要再出声了。”

    尤浑闻言浑身一颤,有些迷茫地看了姜甲一眼,见他神色狠戾,不敢多说,忙道:“大王,微臣说完了。”便乖乖起身回到了人群中。

    商王也不再理二人,肃然道:“众位爱卿,可觉得还有何人比姜甲更为胜任的吗?”

    武成王眼看已经闹得不成样子,便上奏道:“大王,微臣以为宰相之位非子干大人莫属。”

    群臣闻言都是松了口气,当今朝廷,又有何人的出身、威望、功绩能胜得过亚相子干,之前不出声,只不过是怕姜甲一系记恨罢了。此时有了武成王带头,群臣也不再有忌惮,纷纷出言附和。

    商王微笑道:“众位爱卿所言,深合朕意。王叔,你可愿为朕担此重任啊?”

    子干上前叩拜道:“大王如此抬爱,臣愿为大王,为我大商江山效死命。”

    姜甲眼见大势已去,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都与黄雪没什么关系,此时她还在荣华宫的厨房中,指挥着几个厨子忙碌着。

    自从那日和商王吃过了叫花鸡,她决定不再委屈自己的肠胃,反正最近闲来无事,便准备将前世那些简单易做的美食都重现出来。今日,她准备制作的一道菜肴,唤作烟熏腊肉,乃是她上一世村中家家户户都会制作的美食。

    这个年代,肉食在普通百姓中还是奢侈品,这并非因为肉食品养殖成本高的问题,而是保存手段落后的原因。

    商户们害怕肉食第二天腐败造成损失,因此每天供给量都很少,宁可许多人买不到,都不愿多余卖不出去的肉扔掉,因此,有限的供给造成了肉价的高昂。这种情况,直到后世腌制肉和酱肉的出现,方才得到缓解。而黄雪,便决定将腌制肉的手段提前带到这个世界。

    黄雪指挥着厨子们将新鲜猪肉清洗干净,之后抹盐加香料腌制起来。三天之后,用铁钩将肉挂在通风的地方晾干水分。风干后就可以烟熏了,采用松枝熏烤至肉色变成深黄色就熏好了,做好的烟熏腊肉能保存半年之久。

    于是,几天后,当商王来到荣华宫,便看到了悬挂在花园内的一条条肉块。他哭笑不得地问黄雪道:“妲己,怎的如此浪费,这肉挂在这里不是就坏了吗?”

    黄雪神秘一笑道:“大王,这是臣妾新研制出的烹饪方式,自然不会让肉坏掉。待得过些时日,自然请大王前来享用。”

    商王虽然有些不信,也只得点点头,由她去了。

    这一日,商王正在上书房中休息,忽然有侍官来报,子干、安平王等五位王爷前来觐见。

    商王立刻起身,随焦方来到九间殿,便见到几位王爷都是面带激愤之色,正在议论着什么。见到商王进来,方才住了嘴,上前行礼。

    新任宰相子干上前道:“大王,今日我等前来,乃是商容一事查出了些端倪。”

    商王点头道:“朕猜想也是此事,自从上次朕封他为大夫后,他便一直告病在家,不来赴任,朕便猜到他会有所动作。”

    新任亚相箕子道:“大王,想来再过不了几日,商容便会上奏,要告老还乡了。”

    商王精神一振,道:“快快说来,到底他有何动作?”

    子干道:“想来大王也能够猜到,商容这些日子并未生病。臣已查清楚,他这些日子在忙着将商府的钱财运出朝歌。”

    商王惊道:“有多少钱财,竟然需要运送这许多时日?”

    子干叹道:“臣安排多名细作打探,还买通了商府的一个管家,多方计算方才知道,这商容家中竟然有钱财不下四千万,眼下都折成了金珠玉石。”

    “四千万!”商王惊呼道:“怎的有如此多的钱财?竟比朕的内库还要丰厚许多。”

    子干道:“臣当日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如大王这般吃惊。”

    商王此时脸色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道:“莫非这老贼是将朕的国库都搬空了吗?”

    微子衍奏道:“大王,这也正是最奇怪的地方,自王叔接任宰相之位,微臣便应王叔之邀在清点这几年的国库账目。说来实在难以置信,这国库账目竟然分毫不差。”

    商王奇道:“分毫不差?那这老贼又从哪里弄来如此多的钱财?”

    微子衍道:“这点微臣也是想不通。”

    箕子奏道:“大王,可否容臣弟与王叔做一个大胆的猜想?”

    商王点头道:“但说无妨。”

    箕子道:“大王,商容府中多出了许多来历不明的钱财,还和东伯侯府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若是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臣弟只能想到一件事。”

    听了这话,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忽然微子衍与微子启相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个词:“盐税!”

第五十五回 黄雪创业记

    盐税,自古以来便是国家的重要收入来源。这小小的食盐,生产成本近乎没有,却是老百姓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物资。

    大商境内,只有东伯侯的领地临海,可以晒盐,因此食盐的生产和运输一直都是由历任东伯侯把控。按照大商惯例,这食盐的销售所得,东伯侯收取三成的生产和运输费用,其余均为朝廷所有。

    但晒盐毕竟不算是什么高技术的活,而且海水就在那里,不晒白不晒,利润还这么高,因此近些年来,百姓私自晒盐与朝廷争利,一直是屡禁不止,称之为私盐。

    直至去年,朝廷能够收取的盐税,尚不足帝乙之时的三成,其余份额均被私盐所得。

    东伯侯这几年曾多次上报朝廷,加派人手整顿盐务,却一直是收效甚微,对此,商王也一直是有些无奈。

    如今箕子将商容、东伯侯以盐税之事联系到一起,众人都是豁然开朗,许多之前未能想通的问题,此时也都瞬间融会贯通了。

    朝廷查私盐,可不仅仅是东伯侯派人沿着海岸线稽查,尚有朝廷设置的关卡,在通往全国各地的道路之上。这年代交通并不发达,要想携带大量私盐不惊动朝廷便售往全国各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若是有了商容的协助,那这件事便毫无难度了,因为检查盐引之事,便是商容的相府所掌控的。只要商容肯配合,便可化官盐为私盐,给朝廷交多少盐税,不过是商容的一句话而已。其余的盐税,自然便落入了商容和东伯侯的口袋中。

    商王怒喝道:“这老贼,竟敢如此中饱私囊,也难怪不把王后售官的那点银钱放在眼里了。武成王,那老贼的钱财可曾全部扣下了?”

    武成王闻言一愣,却不答话,而是看向了子干。子干道:“大王,此事牵扯甚大,因此臣私自做主,并未扣下商容的钱财。”

    商王奇道:“这是为何?”

    子干道:“大王,盐税之事,商容分得了四千万,眼下都在朝廷的掌控中,随时可以将其抄拿,此时实在不宜打草惊蛇。大王您想,那东伯侯所得,怕是还超过了商容,而且他们与商容不同,乃是大小通吃,连王后卖官的二百多万钱也照收不误。大王觉得,东伯侯要那么多钱财有何用?”

    这话出口,众人都是面色大变,东伯侯乃是封疆大吏,位极人臣,他要那么多钱财,当然只有一个作用。养兵!造反!

    这下什么都清楚了,之前姜家能够为商容复相之事如此卖力,想必并未是当真为了商容本人,而是怕宰相之位落入旁人之手,整顿一番盐务,则会将此事彻底揭露出来。

    商王揉着额头道:“王叔,此事该如何是好?”

    子干道:“大王,臣以为,为今之计,不宜打草惊蛇,商容和盐务,眼下都不能动,而是有两件事情亟需确认。第一,便是东伯侯这些年到底养了多少兵士,战斗力如何,若是当真造反,朝廷平反又需要花费多大的代价。第二,与东伯侯领地相邻的,乃是陈塘关,需要确认,陈塘关太守李靖,到底是否与东伯侯私通,若是二人真有关系,朝廷需要尽快做出应对。”

    商王点头道:“王叔的主意老成持重,自然是最为合适。不知派谁去探查最为合适?”

    武成王道:“大王,昨日殷破败已经从冀州回来了,但梅伯之事已经了结,便并未向大王禀告。此人最为精明,前去探查最为合适。”

    商王道:“殷破败回来了?那自然是最好。你便传朕的旨意,让他明日便出发前去探查吧。”

    武成王忙接旨领命。众人又商议了一阵,便纷纷散去了。

    出了九间殿,商王仍在揉着发胀的脑袋。谁能想到今年烦心之事,如此之多,竟是一件接着一件。

    焦方凑上来轻声道:“大王,吉人自有天相,莫要多虑伤了身子。”

    商王回头看了看这个陪伴他十余年的老侍官,眉头稍展,点了点头。

    焦方道:“大王,不如现在去荣华宫散散心如何?”

    商王想到了黄雪,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点头道:“甚好。”

    商王来到容华宫之时,黄雪却正在接待访客,这访客也是商王的熟人,武成王之女,黄雪的义姐,黄妍。

    黄妍此次来找黄雪,却不是来闲聊的,而是给黄雪带来了一个消息。

    她们的大哥,黄天化,已经决定离开朝歌,回去找师傅道德真君继续修炼了,近日便会向商王告假。

    前些日子的梅伯之事,对一向自负武艺的天化打击颇大,也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自幼习武便是为了保护家人,可谁知一个区区的梅树妖便让他束手无策。于是,他在家养伤的同时,思考了许久,终于决定回山继续修炼了,决心不修成降妖除魔的本领,决不再下山。

    黄雪听闻此事,难免有些伤感,这两年来,天化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她对天化的兄妹之情,早已超过了她的亲哥哥苏全忠。但天化是为了修炼,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多多支持,只可惜限于宫中的规矩,不能亲自前去相送,也只能心中默默为他祝福。

    黄妍见到商王前来,也不敢再多言,忙行了礼,便起身告辞离去了。

    黄雪见商王今日有些愁眉不展,猜出是朝中有事发生,也不敢多问。眼珠一转,便笑道:“大王今日来得可真是时候,臣妾为大王准备了多日的菜肴,今日算来却是正好,不如臣妾这便为大王取来一些尝尝?”

    商王闻言奇道:“准备了多日的菜肴?可是院子里挂的那些肉块?”

    黄雪点头道:“正是。”说罢,便让春分去院中选了一条肉割下一块,去厨房蒸熟,切了片端到二人面前。

    商王看着眼前这一盘,不知挂了多少天的肉,虽然外表棕红有泽,气味醇香扑鼻,却半天也没动筷子。迟疑道:“妲己,这个......这个吃了不会有问题吧?”

    黄雪微微一笑,道:“那臣妾斗胆,先为大王尝上一尝。”说罢,便取筷子夹起一片,放入樱口中,闭目缓缓咀嚼,作享受状。片刻后睁开眼,忽然对侍立一旁的焦方道:“焦总管,不如您也来尝一尝吧,这样大王才能放心享用。”

    焦方看向商王,见他点了点头,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夹起一小片放入口中,咀嚼了一下,张口赞道:“肥而不腻,瘦而不僵,细细品来,果香四溢,当真是回味无穷啊。大王,您也快来尝尝吧。”

    商王见黄雪和焦方吃完均无异状,咽了下口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送入口中。半晌,忽然惊道:“如此美味,朕从未吃过,莫非是天上的龙肉?”

    黄雪掩嘴笑道:“臣妾可抓不到天上的龙与大王品尝,这不过便是普通的猪肉罢了。”

    商王道:“猪肉竟能烹饪出如此美味,妲己,你当真是心灵手巧。”

    黄雪道:“大王却是不知,此肉还有一项好处。普通肉食两日便会腐坏,此肉却足以存放半年之久,蒸制出来,味道弥新。”

    商王大惊道:“竟然如此神奇?这样一来,岂不是家家户户均可购买此肉存放,日日食用,而不怕腐坏了?”

    黄雪道:“正是如此。”

    商王道:“此肉当真乃是神物,不知这肉可有名目?”

    黄雪道:“但请大王赐名。”

    商王沉吟道:“存放半年,味道弥新,不如便叫做‘长寿肉’吧。”

    黄雪与焦方忙称赞叫好。

    两人又吃了几片长寿肉,黄雪想起商王刚才所说的话,忽然心中一动,道:“大王,臣妾方才想到,若是找人多做些长寿肉,售卖出宫外,赚些银钱,也许便可建起臣妾之前说过的孤儿院,大王以为如何?”

    商王闻言皱起了眉头,半天没有说话,后宫嫔妃经商,自古以来可从未听说过。半晌,才道:“你乃后宫容华,此事可于礼不合。”

    黄雪一旦做了决定,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见商王迟疑,便继续劝谏道:“臣妾只是总领此事,并不会亲自操办,大王无需担心。此事若成,对大王的名声可是有天大的好处。”

    商王闻言,又沉思了一阵,问道:“不知此肉造价几何?”

    黄雪闻言大喜,商王能问出这话,此事便成功了大半。她连忙回道:“禀大王,此肉造价比普通猪肉高不了多少,只是制作费些时日罢了。若能贩卖出去,必能赚得不少银钱。”

    商王微微一叹,孤儿院之事说来真是好事,只是若不是国库空虚,朝廷拮据,又怎可让后宫嫔位操此贱业。半晌,他才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便试试吧,只是有劳你了。”

    黄雪喜道:“臣妾能为大王,为大商做些事情,高兴还来不及,又有什么辛苦的。”

第五十六回 肉林和酒池

    商王应允了黄雪贩卖长寿肉之事,黄雪心中欢喜,忙趁热打铁道:“大王,若要此事成功施行,还有三件事情尚需大王关照。”

    商王点头道:“你且说来听听。”

    黄雪道:“第一,长寿肉若想多制作些,臣妾这荣华宫里的人手可是不够的,还请大王多给些人手。”

    商王点头道:“这个容易,需要多少人手,朕便让焦方为你安排便是。”

    黄雪道:“第二,臣妾想要找一块空地,用来制造长寿肉,臣妾的荣华宫终究是不够的。”

    “空地?”商王闻言,沉吟不语,一旁的焦方忽然上前,低声提醒道:“大王,您可还记得流云宫,十年前一场大火烧成了废墟,这些年国库尚不丰盈,因此也一直不得重建,至今仍是一片残垣断壁。”

    商王点头道:“也好,那便在流云宫吧。第三是什么,一并提出来吧。”

    黄雪道:“至于这第三,大王,购买材料尚需不少银钱,臣妾可拿不出来。”

    商王一听要钱,顿时觉得一阵牙疼。倒也不是他吝啬,只是东伯侯那里尚不安稳,随时可能遭受大变,若是起兵征讨,又不知需花费几何。国库中的银钱,此时却实在是不敢轻易动用的。

    想了想,商王强笑道:“妲己,银钱之事......却是有些为难。对了,朕听闻冀州这些年风调雨顺,府库充盈,不如你替朕修书一封,这个......”话到这里,看到黄雪越来越僵硬的笑容,已是说不下去了。

    黄雪此时脸色越来越黑,感情老丈人给你投资,女儿给你当总经理,您老就当个挂名董事长啊。你一个堂堂商王,想不到还有吃软饭的潜质。

    长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黄雪才道:“大王,家父乃是朝廷钦命的冀州侯,能为大王捐献些钱财,也是我们冀州天大的荣耀。”

    商王闻言大喜,点头赞道:“苏容华甚是明理啊。”

    黄雪却续道:“只是,这等荣耀,若是传将出去,怕是天下其他诸侯都会嫉妒无比,终究不美,不如大王还是将这等荣耀分润出去,让天下诸侯雨露均沾吧。”

    这回轮到商王将笑容凝固在脸上了,半晌,方才咬牙道:“也罢,这钱还是由朕来出吧,你说要多少钱?”

    黄雪合计了一下,本来想要三十万钱的,但差点被商王讹诈父亲,心中甚为不满,便媚笑道:“臣妾以为,若是省着点,区区六十万钱,应当不会让大王为难吧。”

    商王再次沉默了半晌,方才无奈道:“也罢,前几日尤浑的一百六十万钱刚送了进来,你回头便去内库支取六十万吧。”

    黄雪惊叫道:“一百六十万钱?”

    商王忙改口道:“六十万,朕方才说的是六十万,妲己,你听错了。不信你问焦方,焦方,你方才听到了多少?不会也听错了吧?”

    焦方忙道:“回大王,正是六十万。”

    黄雪见商王如此无赖,只得道:“臣妾谢过大王恩典。臣妾必会用这六十万,为大王带来百倍的回报。”

    商王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此时商王心情已变得不错,小小一盘长寿肉,早已经吃了个干净,黄雪便让春分去又做了一盘。商王道:“如此好肉,怎可无酒?”便让焦方去取些御酒与黄雪对饮。

    黄雪上一世身为公司年会一枝花,对酒自然不会陌生,只是自打来到商朝,却从未有机会饮酒。此时商王要来些御酒,黄雪也是有些好奇。

    待得与商王对饮了一杯,她却开始对这个时代的饮食彻底绝望了。此时酿酒水平还很低,所酿的酒,唤作浊酒。酒水浑浊不说,度数也很低,而且还会有一些酸涩混合了一种奇怪的味道。一口下肚,倒不像是喝了酒,反倒是好像一种极为难喝的饮料一般。

    黄雪难以置信地问商王道:“大王,这便是御酒?”

    商王得意道:“正是宫里的御厨亲手所酿,如何,是否比起外面的酒水更为香醇?”

    黄雪看他如此自豪,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只得道:“果然有些独特。”

    商王笑道:“这等美酒,宫中每年也不过酿得区区百坛,妲己,你可要陪朕多喝几杯。”

    还多喝几杯?这等酸爽,一杯便是够了。黄雪忍不住开口道:“大王,这个......御酒太过香醇,臣妾已是不胜酒力。对了,臣妾曾饮过另一种酒,比这御酒这个......各有千秋,回头得空酿给大王品尝一二如何?”

    商王奇道:“你还会酿酒?”

    黄雪道:“听人说过,尝试一下罢了。”

    黄雪所说的,还是她老家村里的一种家家都会酿造的酒,唤作黄桂稠酒,她幼时经常帮助家里酿造。忽然黄雪发现,自从她穿越以来,所用到的知识都是老家农村里学来的,大学四年学过的东西,却是丝毫也没有用上。

    第二日,黄雪便让人找来了黄妍,两人一商量,准备在宫里大干一场。

    黄妍这几日正在家中被王妃逼着选婿,也是烦得不行,听说黄雪让她来帮忙经商,还是为大王做事,这可是天赐逃避的借口,自然是兴高采烈地承诺每日一早前来报到,打算躲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两人也顾不得聊天,便直接杀到了昨日说好的流云宫。这流云宫果然如焦方所说,已经荒废得不成样子,尽是些残垣断壁,杂草已经比人腰还要高了,想来已经多年不曾有人来过了。

    收拾场地这种事,自然不可能由两位娇滴滴的大小姐亲自动手,黄雪一挥手,走,找焦总管要人去。

    焦方办事倒也爽利,今日一早,便早已安排好了二百健壮的侍官,一百宫娥,只等黄雪来领人。如此一来,黄雪能够使唤的人,加上之前荣华宫的下人,已直逼四百大关。

    有了这许多人手,不到三日,这片废墟便被整治得清清爽爽,所有残骸都被收走,杂草都被除去,平整得如同一片操场。

    黄雪又叮嘱领头的侍官,分片规划好,肉食的清洗、腌制、风干和熏烤的区域,各自提出要求安装相应的工具。等分片完毕,她忽然发现,这块地面积实在不小,安排好这些分区,还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土地是空着的。

    想起了那日与商王提起的稠酒,本着国有土地绝不浪费的原则,她又安排在最后那块地上建设一座大型的酒窖,用来酿造黄桂稠酒。

    之后,她让黄妍在流云宫盯着,自己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她自然知道,所谓生意,不仅仅包括了生产,重要的还有销售。

    当然,作为大商国王投资的产业,政策上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所以销售之事甚为简单,按照黄雪的设想,主要是联系一些可靠的分销商,然后将做好的长寿肉送过去,接着,就是坐等着收钱了。

    她和黄妍都是大小姐,自然不可能认识朝歌城中的商人,这等事情,自然是找个她能信任而又能镇住场面的代理人代为安排最好。而这个代理人,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新任宰相子干大人无疑。

    本来,她身为商王嫔妃,是不方便见外臣的。但销售之事,太过重要,因此她也实在是不放心由黄妍代为转达。无奈,她只得又去求商王,特准她早朝后偷偷溜到显庆殿与子干商谈。

    子干大人最近很忙,这等类似于小女儿胡闹之事,他本来是怎么也不愿参与的。

    但经过黄雪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也意识到,建设孤儿院乃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善举。因此,便也积极起来,答应收集一些朝歌城里较大的酒楼、肉肆等商家的资料,改日送进宫来由黄雪挑选,再由他代为前去商谈。

    有商王在背后支持,所有的事情都进展顺利,十日后,流云宫的改造便已全部完成,一排排挂肉的木架,已树立在风干和熏制的区域,她想要的酒窖,也已经按期完工。

    黄雪志得意满地看着眼前的加工厂,这可是她前后两辈子所拥有的第一个产业。想象着未来木架上挂满长寿肉,酒窖里存满了黄桂稠酒,她心中的激动有些难以自己。

    忽然,一个词语闪过了她的脑海,酒池肉林,对,这想必就是酒池肉林了吧。想到这里,她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炮烙,心中忽然好像亮堂了起来。

    是啊,也许我并不能改变命运,也不能改变命运里注定出现的人或者事,但只要我努力,我就可以让这些人或者事变得更好。也许,这便是我穿越来这里的使命吧!

    看到场地里忙活的这些侍官和宫女,虽然都不曾停下手中的活计,却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整日生活在这深宫之中,早已磨去了这些宫人的精气神。

    这让黄雪生出了些不满,作为她有生以来第一个产业的员工,怎么能是这等精神面貌?于是,她决定向上一世的老板学习,发表一下讲话,鼓舞一下士气。

    她将炮烙取下,变作了两丈高的原形,她则站在炮烙顶端,大喊一声:“所有人都停一下,本容华有话要说。”所有宫人闻言,都停下动作,向她看来。

    同时被近四百人盯着,让稍微她有些紧张,最终,所有想好的说辞都汇成了一句话:“大家好好做事,以后每月的例钱,本容华给你们加倍!”

    轰!一众宫人顿时议论纷纷,瞬间,黄雪想要的精气神,全都回来了。

第五十七回 别做深宫怨

    天回北斗挂西楼,进屋无人萤火流,月光欲到长门殿,别做深宫一段愁。

    这一月之久,杨淑嫔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冷落的滋味。不但商王一次都没来看望过她,就连她淑芳宫内的宫人,也被调走了十余人,据说是被荣华宫要去了,去早已烧毁的流云宫里办些事情。

    杨淑嫔派贴身侍女去流云宫打探过几次,却被人拦住始无法进入,也不知那妖女在里面神神秘秘的搞些什么鬼。

    她一个堂堂九嫔之首,却连自己宫里的下人都保不住,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被嗜咬一般难受,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一点一滴地被人夺走。

    正在她哀叹之际,一个贴身侍女冲了进来,噗通跪倒在她面前,半天都没顺过气来。

    杨淑嫔见到那侍女的样子,顿时有些激动,急声道:“怎么,可是打探出什么消息了?”

    那侍女顺了顺气,道:“回禀娘娘,奴婢虽然没有打探出来流云宫里在做什么,却发现了苏容华的一个大秘密。”

    杨淑嫔闻言精神一振,忙道:“什么秘密?你快快道来。”

    那侍女道:“奴婢打听到,苏容华每隔两三日便会乔装打扮,偷偷溜到显庆殿里,与一个男人相会,每次相会都超过半个时辰。”

    “什么?”杨淑嫔突然站起道:“与何人相会?”

    那侍女看了看门口,见四下无人,走到杨妃面前,将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宰相子干。”

    杨淑嫔闻言,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个消息简直太劲爆了,大王最宠爱的嫔妃,和大王最信任的叔叔,这何止是丑闻啊,简直是亘古未闻的超级大丑闻啊。

    杨淑嫔咽了咽口水,低声问道:“这消息你从哪里打听来的?”

    那侍女道:“奴婢是从安侍官那里听来的,娘娘您也知道,安侍官乃是显庆殿的管事,和奴婢最是交好。”

    杨淑嫔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安侍官和那侍女乃是对食关系,自然不会诓骗于她。

    沉吟半晌,她又对侍女道:“你去告诉安侍官,下一次他们再去显庆殿相会,便来告诉本宫,本宫自有重赏。”那侍女应了声是,便告退出去了。

    杨淑嫔冷哼一声道:“妖女,本宫这次便要所有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这一日,黄雪再次偷偷换过了宫女的衣服,在早朝之时来到了显庆殿,躲在里面等待子干。

    这些日子以来,通过与子干的多次协商,他们已经把合作的候选人圈定在了十个朝歌城里信誉卓著的大商家。今日,她打算从这十个商家中确定六家最终的合作对象,再由子干前去签订契约,这销售一事,便算是彻底落地了。

    散了早朝之后,待得群臣都离去了,子干终于来到了显庆殿。

    黄雪见到子干,喜道:“宰相大人,您可算来了,这几日,可将那十个商家查清楚了?”

    子干点头道:“幸不辱命,那十家背后的势力,与朝中大臣的关系,都已经查清楚了。”

    黄雪笑道:“真是辛苦宰相大人了,查清楚了便好,大人觉得那几家比较合适?”

    子干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准备好的书函,对黄雪一一解说起来。

    散朝之后,商王本要回上书房去批阅奏章,不想却被武成王挽留了下来。

    其实也并无要事,只是武成王的长子侍卫长黄天化想要回山随师傅修炼,因此需要向商王告假。商王对黄天化印象不错,因此对他的决定也表示了理解,并对天化做出了一番勉励,希望他修炼完成后继续回朝歌为朝廷效力。

    被武成王耽误了一些时候,等到商王带着焦方出了九间殿,散朝足足已过了两刻钟了,却正看到杨淑嫔正一脸焦急地在九间殿外的道路上等着他。

    杨淑嫔见到商王,忙上前匆匆行了一礼,口中却道:“大王,您可是出来了,臣妾可等了您许久了。”

    商王奇道:“可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竟然要你亲自在此等候朕。”

    杨淑嫔道:“确是出了些事情,大王快随臣妾去看看。”说着,便转身要带路。

    “且慢,”商王道:“你且先说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慌张。”

    杨淑嫔道:“大王还是莫要多问了,此事臣妾实在难以启齿,请大王随臣妾去一看便知。”

    商王此时也生出了些好奇,便道:“也罢,朕便随你走一趟吧。”

    杨淑嫔大喜,忙带着商王向着显庆殿走去。

    到了显庆殿门口,商王心中已隐隐有了些猜测,便停下了脚步,道:“都这个时辰了,你去显庆殿做什么?朕还有些要事要回上书房处理,你也快快回宫去吧。”

    杨淑嫔闻言已急得变了声调道:“大王,显庆殿里确是出了些大事,你还是随臣妾进去看看吧。”

    商王面色阴沉,怒叱道:“堂堂王宫,光天化日,能有什么要事?朕哪有闲时间陪你胡闹。”

    杨淑嫔哪能容得商王就此离开,也顾不得嫔妃仪态,三两步冲到显庆殿的大门前,一脚便将大殿紧闭的大门踢开,果然见到黄雪和子干正在殿中说话。她大喊道:“大王,您快来看看,这殿中私会的男女乃是何人?”

    商王见此情形,只得走到显庆殿中,对杨淑嫔喝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疯了?”

    子干与黄雪见到商王,连忙上前行礼,商王也点了点头,向二人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杨淑嫔见商王似乎并无对二人发难的意思,径直冲到两人面前,怒斥道:“你二人孤男寡女,在这殿中私会,如今被大王撞破了,还有什么话好说?”

    子干忙道:“淑嫔娘娘莫要乱说,臣正在与容华娘娘商议要事,哪里是什么私会?”

    “要事?”杨淑嫔冷笑道:“大王,此二人近日来多次在此私会,早已被臣妾发现,当真是有悖人伦,还请大王从严处置。”

    “够了!”商王此时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气,对杨淑嫔道:“苏容华与宰相在此商议要事,早就得到了朕的允许。你一个妇道人家,整日口中污言秽语,不但辱及朕的容华和当朝宰相,还是在侮辱朕。你也不用回淑芳宫了,这便收拾东西出宫去吧,朕不想再看见你。”

    杨淑嫔见商王如此勃然大怒,方才意识到自己恐怕又是做了错事,惊叫道:“大王,你竟然要逐臣妾出宫?臣妾跟随你多年,宫外早已没有了亲人,你这是要臣妾往何处去?”

    见商王皱眉不语,她又跪拜在地上,哀求道:“大王,臣妾知错了,您便饶了臣妾这次吧。”

    商王见她如此可怜,想起了两人昔日的点点滴滴,心中顿时有些不忍,便对子干道:“王叔,朕管教不严,让这泼妇在此辱及王叔,当时朕的不是,回去后定要好好惩罚这泼妇。”

    子干道:“这些都是大王的家事,大王自行处理便可,臣并无意见。”

    商王道:“王叔不怪罪便好,朕这便带这泼妇回去,你二人继续在此商议便是。”说罢,对杨淑嫔怒斥道:“随朕走。”说完,便径直转身离去了。

    杨淑嫔不敢怠慢,忙也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只留下子干与黄雪相视苦笑。

    当日下午,商王下旨,淑嫔杨氏,妇德有失,贬为充华,尚在容华之下,为九嫔之末位。

    当黄雪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百感交集,这些深宫中的女子,实在是既可笑,又可怜。不过是只希望,自己永远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吧!

    而此时,她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第二天上午,她便遭到了另一个深宫女子的责难。

    这天早上,黄雪不到巳时便已起床,吃过了早膳,难得地打算在花园中练习一下功夫。换好了衣装,尚未来得及热身,便有下人来报,流云宫那里出事了。

    今日一早,便有姜王后来到了流云宫,喝停了一众做工的侍官和宫娥,要黄雪立刻前去觐见。

    黄雪闻言不敢怠慢,忙又换回宫服,带着侍女春分便匆匆赶了过去。

    一进流云宫,果然见到了正在与东宫管事杨容说话的姜王后,身后跟着十余个东宫来的侍官和侍女,其余正在做工的侍官和宫女,已是满满地跪了一地。

    黄雪忙上前向王后请安,尚未起身,一旁的管事杨容便阴阳怪气地道:“容华娘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宫里做出这等事情,莫非是连王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了?”

    黄雪闻言大奇,也不知自己到底做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连堂堂的王后娘娘也被惊动了。忙道:“王后娘娘,不知臣妾做错了何事,竟惹得娘娘这般生气?”

    姜王后垂眼瞥了还跪在地上的黄雪一眼,淡淡地道:“你先起来说话吧。”

    黄雪起身垂手而立,接着,她便从杨容的口中知道了王后来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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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秘史之我不是妲己介绍:
三教没好鸟,圣人也是人,商周乱天道,妲己来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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