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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秘史之我不是妲己全文阅读

作者:贪玩的提莫     封神秘史之我不是妲己txt下载     封神秘史之我不是妲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三回 王后的落幕

    显庆殿内,这场由商王主导,子干、箕子、微子启、微子衍、武成王五人策划的栽赃嫁祸行动,正在继续进行着。

    商王皱眉道:“费大夫,尤大夫,你二人说东伯侯意图不轨,可有什么凭据?”

    费仲道:“大王,那四名刺客和微臣府中的姜环,便是铁一般的证据。”

    商王点点头,尚不及说话,一旁的子干上奏道:“大王,若是东伯侯意图不轨,不知姜王后可有牵连?”

    这话一出口,众人又沉默了。这一次,连费仲和尤浑都不敢再多说,这般胡乱攀咬至一国王后,他们也是有些不敢。

    箕子见状道:“尤大夫,你与王后合伙私售官位之事,众人皆知,只怕即便是王后真有干系,你也不肯揭发吧?”

    尤浑闻言,瞬间便涨红了脸,方要辩解,却听商王怒斥道:“王弟,休要胡言,尤大夫办事都是一心为公,天下皆知,何曾徇私过?你这般冤枉于他,连朕也忍不住要说你几句了。”

    箕子闻言,忙告罪道:“大王,微臣知错了。尤大夫,在下误会了你,请你莫要放在心上。”

    尤浑听得商王如此回护于他,立刻脑中热血上涌,道:“大王,微臣以为,王后必定与此事有关。今早那几人在午门外徘徊,说不得便是在等待王后派来的接头之人。”

    商王惊道:“此事当真?”

    尤浑决然道:“千真万确!”

    商王又道:“费大夫以为呢?”

    费仲看了看好友尤浑,又看了看一脸希冀的商王,便点头道:“定是如此。”

    “好!”商王拍案道:“此事我与王叔商量了一上午,都无甚头绪,两位大夫一来,便为朕破此奇案,当真是国家栋梁,朕要好好的重赏你们。以朕看来,二位的能力,可为上大夫。”

    费、尤二人闻言大喜,他们能力有限,卡在大夫的位置上已经七八年了,不往下掉就不错了,上大夫的位置,那当真是只有在梦中才敢想想。如今,莫名其妙地,居然就升为了上大夫,顿时激动得他们身体都有些颤抖了。

    二人连忙跪拜道:“微臣谢大王隆恩。”费仲还带着些许哭腔道:“大王,微臣等何德何能,竟能得大王如此看重,荣升上大夫之职?”

    不料,商王闻言却点头道:“费大夫说的,也有些道理。你们能知道自己德能不足,朕心甚慰。知耻而后勇啊!也罢,那这次便将你们的功劳先记下,日后再立新功,朕定要升你们为上大夫。”

    这话说完,二人顿时呆住了,这上大夫的位置,怎么忽然一下又没了?尤浑狠狠地瞪着费仲,费仲忙道:“大王,微臣方才说的意思是......”

    “好了,”商王却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二人今日破案辛苦,朕对你们很满意,回去好好休息吧。”说罢,他打了个哈欠,便向一旁的焦方招了招手。

    费仲与尤浑见状,只得无奈地叩首告退了。

    众人还看到,方一出显庆殿,尤浑便狠狠踢了费仲一脚。

    待得二人离得远了,殿内众人方才哈哈大笑,方才忍得实在是有些辛苦。

    安平王道:“大王,万一这二人出去守口如瓶,没有将此事传扬出去怎么办?”

    箕子闻言,笑得腰都直不起了,道:“以这二人的脾性,立了如此大功,受大王如此嘉奖,你还怕他们守口如瓶?哈哈,别说了,真是笑死我了。”

    出了显庆殿,方一回到寝宫,便有下人来通传,苏妃前来探望商王。商王自然不会将黄雪拒之门外,便将她宣了进来。

    行了礼,寒暄了几句,黄雪便问道:“大王,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姜王后?”

    商王闻言,叹道:“她所行之事,已是十恶不赦之罪,但她终究陪伴朕多年。今日有空,朕会再见她一次,与她话别。明日一早,朕便会赐她毒酒,给她个体面。”

    黄雪听出了商王对王后的情义,也是有些感慨,想起了王后的嘱托,便道:“大王,那两位王子呢?”

    商王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怎会关心此事?”

    黄雪一愣,忙道:“臣妾只是随口一问,若是大王不愿让臣妾知道,不说便是。”

    商王不愿为此事惹得她不悦,便道:“唉,也没什么不可告诉你的,蛟儿与洪儿,他们甚是可怜......朕,也会给他们个体面的。”

    黄雪闻言惊道:“大王,两位王子实乃无辜,为何也要处决?”

    商王道:“朝中之事,你却是不懂的,也莫要再管了。”

    黄雪却再次道:“大王,臣妾实在是不忍看您与两位王子骨肉相残,不如将他们贬为庶民,逐出王宫便是。”

    商王闻言不悦道:“是谁教你来劝说朕的?”

    黄雪忙道:“并非旁人所教,实在是臣妾心中所想。臣妾以为,虎毒尚且不食子,大王......”

    “够了!”商王怒喝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些什么?此事朕心意已决,休要多说。”

    黄雪闻言,只得不再说话。

    聊天聊成这样,商王的好心情已荡然无存,黄雪也觉得有些尴尬,便告退离去了。

    当晚,商王命焦方亲自带姜王后前来,直至一个多时辰后,王后才泪流满面地走了出来,与焦方再次回到东宫。

    次日一早,大商王后姜梓潼在东宫饮鸩自尽,三百多宫人被当场杖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总管杨容。自此,东宫大门被紧锁,但仍有重重内侍把守,外人并不知其内部已成了鬼蜮。

    就在王后魂归地府的同时,两大两小,四个平民打扮的人,悄悄地出了朝歌的东门。待得离城一段距离了,一个年龄较大的孩子道:“二位方大夫,你们还未告诉我,父王到底为何要杀我们兄弟?”

    大夫方弼叹道:“太子,二王子,臣等得到消息,王后引刺客进宫行刺大王,此时应当已经被大王处死了。若是不尽快离开朝歌,只怕你们也难逃毒手。”

    两个孩子闻言,顿时震惊无比,半晌之后,才痛哭出声。哭了一阵,二王子殷洪抽噎道:“不知二位大夫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是否已经证实?”

    大夫方相道:“消息昨晚臣等便已得到,今日一早便收买了侍官前去打探,得知东宫已被大王派内侍围困多日,只怕这消息做不得假。至于消息的来源,说来也是奇怪,乃是当今苏妃苏妲己派人送过来的。”

    太子殷蛟奇道:“苏妲己?此人不是据说与母后有些不和,为何会救我们兄弟?”

    方相道:“心中只说是王后被人利用,她怜悯王后的际遇,方才答应王后送信给臣等的。其中具体缘由,却是不知。”

    殷蛟道:“患难见真情,想不到危急时刻,也只有苏妃和两位大夫肯帮助我们兄弟。罢了,我二人年幼,不知该往何处避难?”

    方弼道:“为今之计,只能前去投奔东伯侯了。”

    殷蛟道:“只能如此了,待我们见到外公,一定要请他为母后查清真相,还母后的清白。”

    众人计议一定,便再次向着东鲁的方向逃去。

    寝宫之中,商王正在大发雷霆。他拍案道:“逃出去了?怎么逃出去的?”

    总管焦方低着头道:“老奴派人过去之时,他们已经出府一个多时辰了。据府中下人所说,是今日一早,方弼、方相二位大夫前来,与二位王子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他们离开了。”

    “方弼?方相?”商王怒道:“他二人怎会提前得到消息的?”

    焦方道:“这个老奴也是不知。”

    商王心中一动,问道:“消息可是宫中传出去的?”

    焦方道:“老奴不知。”

    商王道:“昨日和今日,宫中可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去过?”

    焦方闻言一顿,想起了早上午门的侍卫告诉他的名字,春分,他叹了口气,道:“回禀大王,无人出宫。为今之计,还是请大王尽快派人前去捉拿才是。”

    商王闻言道:“言之有理,快去请几位大人进宫商议。”

    半个时辰后,九间殿内,商王再次见到了五大重臣。

    将王子逃脱之事一说,子干便道:“大王,二位王子出逃,必定是投东鲁去了,只需派人向东去追赶便是。”

    武成王道:“微臣这便带人往东边去追赶。”

    箕子却上奏道:“大王,武成王只需带几个亲信快马前去追赶即可。莫要忘记了,大王在东边可还埋伏着一支人马,臣觉得,二位王子有八成的可能性会自投罗网,跑进那支人马的埋伏中。”

    武成王奇道:“亚相大人说的是何人马?”

    箕子笑道:“武成王可还记得,往东四十里有一处村庄,早已被你派重兵监视。庄中所住的,可是朝中一位老臣。”

    武成王略一回忆,便惊叫道:“你是说商容所在的商家庄?”

    箕子道:“正是,我想,若是两位王子往东逃窜,又怎会不托庇于商容?若是王爷半路没有追上,只需到商家庄拿人便是了。”

    商王闻言大喜,点头道:“如此甚好。”

第七十四回 二郎神再现

    离开了朝歌不远,遇到了一个远来的商队,方弼花重金买下了两匹快马,他与方相各骑一匹,分别带着两位王子,便一路向东疾驰而去。

    傍晚时分,四人来到一座村庄,却见这村庄显得颇有些与众不同。

    这年代生产力低下,大多数农户都还挣扎在温饱线以下,贫穷、破败、肮脏、混乱才是农村应有的标签,莫说是像样的房子、通畅的道路了,一般的村庄能有几个衣着完整的人,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眼前这座村庄,有青石铺砌的道路,鳞次栉比的房屋,热闹繁华的商铺,彬彬有礼的行人,甚至围着村庄还有一圈一人高的围墙,有两个持刀的壮丁把守着村庄的大门。在村庄的正中心,有一座足有三层高的木楼,矗立在南北道路交汇的位置。莫说是村庄了,便是一般的城镇,也极难达到这般的规模。

    四人看到这般情景,都有些啧啧称奇,方弼走到大门前,对一个守门的壮丁道:“这位兄弟,不知此处乃是何地?为何会如此繁华?”

    那壮丁看方弼虽然穿着平民的服饰,却气质不凡,谈吐有礼,便客客气气地回道:“这位大哥,此处乃是商家庄,我家员外乃是致仕的朝歌大官,因此能将本村经营得甚是富足。不知您几位前来,是来经商,还是来访亲?”

    方弼闻言,便暗中思忖,致仕的朝中大官多了,但大多都在城市内居住,流落乡野的本也很少,能有将一个村庄经营得如此富庶的,却更是凤毛菱角。便问道:“不知你家员外贵姓?在此村经营几年了?”

    那壮丁道:“我家员外尊姓商,乃是去年才致仕回村来的。”

    方弼一惊,便已猜到此处的员外乃是宰相商容,便道:“你家员外可是朝中前宰相商容商老爷?”

    那壮丁傲然道:“正是,想不到你竟然知道我家老爷的名讳。”

    方弼大喜道:“我乃朝中大夫方弼,与我同行的还有朝中当今的太子和二王子,你快快去禀告你家员外。”

    那壮丁一愣,看了看方弼,又看了看不远的两个小孩,果然显得异常娇贵,也不敢擅做主张,忙道了声得罪,进去禀报了。

    方弼回到太子处,喜道:“二位王子,如今却是有救了,前方乃是商容商大人的住处。商大人乃是世代忠良,有他相助,必能保得二位王子成功逃往东鲁。”

    其余三人闻言,均是大喜过望。

    不多时,果然见到商容带着几个族中晚辈走了出来,一看到二位王子和两位方大夫,忙上前见礼。听闻了二位王子的遭遇,商容怒道:“王后与大王一向伉俪情深,又怎会谋害大王?定是小人从中挑拨。子受如此杀妻灭子,倒行逆施,当真是人神共愤。二位王子莫慌,老臣与东伯侯一向交情甚笃,定会保得你们前往东鲁。”说罢,便引着四人进了村庄。

    夜晚,商容正在摆酒宴请二位王子和两位方大夫,忽然有下人来报,有朝廷兵马,将村庄围了个水泄不通。领头的人自称当朝武成王,要商容亲自前去答话。

    商容大惊,忙与众人前往寨门,果然见到眼前净是举着火把的军士,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众人都是相顾骇然。村中的壮丁虽然也有兵刃甲胄,但服役都不过一年,也未见过大场面,又怎敢做出与朝廷军队对抗这等以卵击石的蠢事?都是吓得如同鹌鹑一般瑟瑟发抖。

    商容毕竟有些威望,上前便请求武成王放过两位王子,却被武成王一句“本王只知君命,不管其他”怼了回来。无奈,众人只得束手就缚,被武成王不费吹灰之力便捉拿了去。

    武成王与副将商议了一下,留下五百士兵把守住商家庄,这都是商容贪污的盐税所建,如何处置,却还要等商王的旨意。剩下的一千军士,便押着两位王子、商容、方氏兄弟以及商容的亲族,浩浩荡荡地班师回朝。

    大军方才行到朝歌不足三十里之处,忽然见到道路中间,站着一个男子,身高八尺,一袭黑衣,手中握着一把三尖两刃刀,挡住了大军的去路。

    当先的君侯见状,顿时怒喝道:“你是何人,在此挡住大军的去路,可知此乃朝廷的军队,莫非是不要脑袋了?”

    那男子闻言慢慢转过身来,只见额头上扎着一根束带,双眼中毫无一丝感情,冷冷地看向那名军侯。那君侯与他一对视,顿时浑身如坠冰窖,从头到脚都凉了个通透,还要继续咒骂的话却已经说不出口了。

    那男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大军,忽然手中三尖两刃刀猛一挥舞,只听轰隆一声,他与大军之间的地面上便裂开了一条长有六丈,宽有三尺的缝隙,随着烟尘的散开,慢慢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众军士见状大惊,这般功夫,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够达到的了,都是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武成王得到前军来报,匆忙赶了过来,一看到这番景象,皱眉道:“这位壮士,我乃是当朝武成王,奉大王之名押送朝廷钦犯,不知为何要拦住我等的去路?”

    那男子闻言,沉默了片刻,冷冷地道:“王子,留下。”

    武成王闻言一惊,道:“不知壮士高姓大名?是受何人所托,在此劫掠钦犯?”

    那男子皱了皱眉,道:“玉鼎门下,杨戬。”

    武成王再次一惊,玉鼎真人可是赫赫有名的仙人了,这杨戬既然是玉鼎门下,自然不是凡俗之流,如今这局面,却是有些棘手了。他想了想,再次开口道:“杨兄弟,我儿黄天化乃是道德真君门下,倒与你有些渊源,这其中必有误会。不如今日你先让开一条去路,改日我让我儿亲去见你师尊,感谢今日让路之情。”

    不想杨戬听了这话,仍是冷冷地看着他,也不再说话。

    看自己好话说尽,这杨戬竟然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武成王心中不由得来气。他也是当朝猛将,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主,又怎能受得了如此憋屈。

    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他便一横手中的金攥提卢杵,怒道:“既然如此,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说罢,一夹胯下的五色神牛,便向着杨戬冲了过去。

    杨戬眼见武成王一杵砸下,双眼中目光一凝,手中三尖两刃刀一挥便迎了上去。“”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后,众人向二人看去,只见奔跑中的五彩神牛被生生击得停了下来,而杨戬也被震得退了两步。乍一看,乃是武成王占了上风,但他乃是借了神牛之力,有些胜之不武。

    杨戬自然不会甘心,手中长刀再次一抖,便向着武成王的胸腹处戳去。武成王身在坐骑之上,躲避不易,只得将铁杵一横,架了上去。又是一声金铁交鸣之声,这一次,是神牛被震退了半步,而杨戬却屹立不动,如同山岳一般。

    两人便是如此交锋了十招,每一次都是一声巨响。十招过后,杨戬仍是面色冰冷,毫无表情,武成王却是力量渐渐有些不济。这杨戬的膂力,实在是强了他不止一筹,若不是有五彩神牛相助,他早已败下阵来。此时此时,双臂止不住的颤抖,让他心中也清楚,最多再过三招,他便已握不住兵器,要落马被擒了。

    武成王乃是久经战阵的将领,自然不会是迂腐之辈,再一次交击之后,他猛然一拉五彩神牛,奔回了大军之前,口中道:“玉虚门下,果然厉害,但今日本王有圣旨在身,说不得,便要得罪了。”说罢,便对着身后一挥手。

    军中早有副将有所安排,见了武成王的讯号,便带着两百弓箭手奔上前来,举起弓箭对准了杨戬。武成王又劝道:“杨戬兄弟,若是你就此退去,本王也不再追究。否则万箭齐发之下,你即便功力再高,也难逃一死。”

    戬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怒气,猛然一把将额上的束带扯下。只见他额上的一只竖眼,已经开始泛起了红光。

    武成王看到那只妖异的竖眼,顿时一惊,大喊了一声:“放箭!”身后的军士便纷纷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向着杨戬疾射而去。

    危急时刻,杨戬暴喝一声,竖眼中天眼神通运转,射出一束红光。那红光甚是诡异,竟然不是按照直线前行,而是绕着诡异的圈子向着那如暴雨般的箭矢迎了上去。

    箭矢飞行的速度虽快,却远远不及红光的万一。只听得一片“叮叮”的乱响之声,飞来的箭矢纷纷被红光击得偏了方位,有的向天空上飞去,有的则一头扎进了地面。数百支箭矢,竟然没有一支进入到杨戬身前三尺之内。

    军士们见到如此诡异的法术,都是呆立在那里,眼中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也不敢再取箭射击。那红光击散了全部箭矢,仍不见丝毫减弱,便直直向着武成王射去。

    武成王大惊,仓促之间,忙将手中铁杵一横,挡在了红光之前。那红光击在铁杵上,“咣”地一声,便将武成王也击得飞离了神牛的背部,向后倒飞出去,足足飞出十余丈远,红光消散,他才重重地跌落在人群之中。

    千余大军,顿时死一般地寂静。

第七十五回 商容的结局

    杨戬的神勇,已超出了正常人类能够理解的范畴,武成王带领的千余大军,都不敢在有任何动作,也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

    一声令下,大军闪开,露出了口吐鲜血,被两个副将搀扶着的武成王。

    武成王调息了片刻,狠狠地道:“杨戬,今日之耻,他日本王必会有所回报。”说罢,一摆手,道:“把钦犯送过去。”

    负责押送的军士不敢怠慢,战战兢兢地将百余名人犯送到了杨戬面前。商容、方弼、方相等人本已知道回到朝歌是必死之局,却没想到半路来了救星,都是忍不住喜极而泣。商容带头上前向杨戬行礼道:“老朽商容,多谢英雄救命之恩。”

    身后众人,也是纷纷跟上,向杨戬拜谢,商容的亲族们,还都跪了下来。

    杨戬看到如此多人,也是一愣,皱眉冷哼一声,喝道:“王子。”

    众人吃他一吓,都不敢再出声,两位王子忙上前道:“我们乃是当今太子殷蛟和二王子殷洪,感谢英雄救命之恩。不知可是我外公东伯侯派英雄前来搭救我们兄弟的?”

    杨戬看向二人,摇头道:“赤精子师叔。”

    二位王子奇道:“我等并不认识赤精子师叔,不知英雄要救我们去何处?”

    杨戬此时却不愿再多言,抓住二人的肩膀,道了声“走”,不再理会其他人,便要转头而去。二人大惊,忙停住了脚步,道:“英雄,商大人和二位方大夫对我们也有救命之恩,请务必将他们一同救下,我们兄弟自当感激不尽。”

    杨戬闻言,回头看了看商容等人,皱了皱眉,认真地道:“不救。”说罢,再次抓起兄弟二人,纵身一跃,一阵狂风刮过,便不见了身影,只留下一地愕然的商容、二方和商家亲族。

    武成王见杨戬离去,却只劫走了二位王子,忙命令军士将其他人犯又抓了回来。这世上最残忍之事,便是给人与希望,却又将希望夺走。众人犯均是捶胸顿足,嚎啕大哭,痛骂杨戬不近人情。

    此时夜色已深,武成王受了伤,大军此时也是士气低下,此去朝歌还有三十里许,实在不宜再连夜行军了,武成王便下令众军安营扎寨,修整一番,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武成王身在营帐之中,想起杨戬,却迟迟无法入睡,忽然心中一动,命人带来了方弼方相二人,问道:“你二人当日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提前带二位王子逃离了朝歌?”这问题当日也是困扰他许久,如今他能够比子干等人都预先知道,也是有些兴奋。

    不料方氏兄弟甚是硬气,怒视着他,不肯开口。这二人也算是官场上的老油子了,这等机密之事,若不能有所回报,谁又肯轻易吐露?

    这武成王却是一介武夫,又哪里有心思与他们讲什么官场规矩,对身旁的副将道:“本王问他们话,他们却不肯回话,按照军中规矩,该如何办理?”

    那副将上前道:“回大王,按照军中规矩,找上几十个兄弟,先打他们一晚上再说。”武成王闻言,微微颔首,便要说话。

    方氏兄弟此时却是大惊,方相怒斥道:“我们乃是朝中的大夫,黄飞虎,你敢轻侮朝廷命官,难道不怕王法?”

    那副将却是猛然上前,一脚将方相踢倒,斥责道:“大胆,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你们现在是朝中钦犯,到了军中,挨顿打算什么事?”方氏兄弟见那副将如此凶恶,也不敢再多言。

    武成王却皱眉道:“这二人都是文官,怕是经不住一顿拳脚,便要一命归西了。”

    副将闻言,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如同在看两块砧板上的鱼肉,又绕着他们转了一圈,才开口道:“末将看他们也颇为强壮,应该不至于。若是一不小心打死了,大王也莫要恼怒,军中打死个把人,也本就是常事,随便安排个私逃的罪名便是了。”

    方氏兄弟闻言,顿时吓得浑身发抖,方弼忙道:“莫打,莫打,武成王,我二人愿意招供了。”说罢,便将苏妲己以书信传递消息的事情说了出来。

    武成王闻言一惊,道:“怎可能是苏妃?你二人可有证据?”

    方弼忙将黄雪送来的书信取出,交给武成王道:“不敢欺瞒王爷,确有书信在此。”

    武成王接过书信一看,果然是黄雪的笔迹,不由得喃喃自语道:“阿雪,怎的如此糊涂?”副将也知道黄雪与武成王的关系,闻言也是大惊,他此时听不清武成王的话,凑上前问道:“王爷,您刚才在说什么?”

    武成王将书信团起,双眼闪过一丝厉色,道:“本王刚才说,你说的话也对,塞住他们二人的嘴,带出去打。”

    方弼大惊道:“黄飞虎,你不讲信用,我们已经照实交代了,你为何还要打我们?”武成王却不再理二人,副将取出布团,将二人的嘴塞住,便叫了人拖出去。出门之时,副将对武成王行了一礼道:“王爷,末将追随您多年,今晚那二人所说之话,末将一字也不曾听到。末将这便去亲自安排,自会好好招待这二人。”

    武成王忽然大声喝问道:“方弼方相二人何在?”

    副将道:“回禀王爷,二人私自逃窜,追捕之中,被士兵失手打死,请王爷恕罪。”

    武成王点了点头,将书信送到烛火之上,幽幽地道:“拳脚无眼,何罪之有?”

    次日商容一家被押送进了朝歌城,武成王将其与人关押进了大牢,带着商容一人进了王宫。

    见到商王,武成王忙上前将昨晚二位王子被玉鼎门下杨戬救走,方氏兄弟私逃被兵士打死之事禀告了上去。

    商王听完他的禀告,对方氏兄弟之死倒是并不在乎,对二位王子被救却是有些意外,奇道:“玉鼎真人乃是上古真仙,为何会插手凡间之事?莫非是冒名顶替?”

    武成王道:“回禀大王,微臣与其交手,却是法力通天之辈,上千军士亲眼所见,应当不是冒名顶替的,请大王恕臣无能之罪。”

    商王叹道:“既是仙人插手,也是无可奈何,且去带商容进来说话。”

    成王忙领了王命,将商容带了进来。

    商容一见到商王,忙跪伏叩首道:“老臣商容见过大王。”

    商王冷冷地看着商容,既不说话,也不让他平身。

    商容见势不妙,忙道:“大王,老臣此番救助二位王子,乃是一心为国,请大王恕罪。”

    商王冷哼道:“一心为国?为的是哪个国?”

    商容道:“大王,老臣早已离开朝堂,也不知王后所犯之事是否为实,但即便是真的,王子毕竟是大王骨肉,也当留有情面,免得天下人说大王杀妻灭子,太过无情。老臣毕竟相多年,一心都是为了大商,为了大王考虑啊!”

    商王冷笑道:“如此说来,你倒是个一心为公的忠臣了?”

    商容傲然道:“老臣一片忠心,秉公办事,天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商王道:“如此说来,这些年的盐税,被你和东伯侯分去了大半,也是为了大商着想了?”

    商容听到盐税一事,顿时大惊,愣了半晌才道:“大王,此话何意?”

    商王拍案道:“大商第一忠臣!朕看你是大商第一贪官才是。盐税之事,朕早已查的清清楚楚,难道你还要抵赖?”

    这话一出口,商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气势瞬间便从凌然正气的一朝老臣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他盯着商王看了良久,才缓缓道:“我商家世代忠良,从未求取过回报,我父亲官至宰相,去世前也不过留下了不到万钱的积蓄。大王,凭良心讲,我商家可对得起朝廷?朝廷可对得起我商家?”

    商王怒道:“你既然知道商家世代忠良,又为何要行此违法之举?你可觉得自己有脸面对祖先?商家世代忠良,自会名垂青史,哪里有朝廷对不起你商家一说?而你商容贪污,却是既对不起朝廷,也对不起商家,方才是千古罪人。”

    商容却辩驳道:“大王,你看看朝中大夫,哪个不是家财万贯?我不过是求取了区区一点银钱,将我商家该得到的拿回来而已。”

    商王摇头叹息道:“朕之前只当你是一时糊涂,如今方知,你其实早已入了魔障。拿回来?你拿的是什么?拿的是国家的盐税,拿的是官员的饷银,拿的是军中的粮草,拿的是百姓的余钱,你拿了四千万钱。这些钱,你知道朝廷能做多少事,朕建的孤儿院,要是有了这些钱,能多救多少人?如今因为你,东伯侯财雄势大,军力强盛,反意已露,这一仗打下来,又要死多少人?”

    商容听了商王这话,顿时羞愧难当,喃喃道:“怎么?东伯侯要反了吗?”

    商王冷冷地道:“他已养兵四十万,还资助了北海七十二诸侯,你说算不算反了。商容,商家世代忠良之名,已被你丢了干净,你还有何脸面在这里和朕说话?你整天说天下人,天下人若知道你所做之事,怕是只会唾弃你商容,唾弃你商家。”

    商容此时再也忍耐不住,大喊一声“商容有罪,愧对列祖列宗啊”,便一头向着大殿的石柱上撞去。砰地一声,便命丧当场。

    一旁的武成王之前也震慑于商王的呵斥,一个不防,被商容撞柱身亡。此时方才清醒过来,有些怜悯地看了看商容的尸体,道:“大王,拖出去吗?”

    商王点头叹道:“带出去吧,收拾干净,不要声张。”

第七十六回 猛虎入囚笼

    朝歌东边,此时的东伯侯姜桓楚一行,已经快到曹州地界了,却忽然停在了半路之上,已经停了快十天了,迟迟不再继续前行。东伯侯姜桓楚带着第三子姜文烨,每日只是喝茶闲逛,只字不提赶路之事,却是让下人们有些摸不到头脑。

    直到有一日,一匹快马自西面前来,马上之人随姜文烨进了东伯侯的营帐,营地中的气氛才有些紧张起来。

    营帐之中,东伯侯此时脸上已不复平日的安逸之色,有些紧张地道:“可曾得手了?”

    那报信之人拱手道:“回侯爷,不曾得手。”

    东伯侯闻言忽然向后一仰身子,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再睁眼之时,神色已经有些冷厉,道:“人被抓住了吗?”

    那人道:“全军覆没。”

    东伯侯的声音已有些颤抖了:“那王后呢?”

    那人道:“王后已经被扣押,旁人无法见到,应当是商王正在调查此事。”

    一旁的姜文烨道:“父亲,那肯定早晚会查到咱们的头上,咱们赶紧回东鲁吧。”

    东伯侯却忽然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拨到了地上,怒喝道:“为何会失败?如何被查到的?”

    那人见东伯侯发火,有些战战兢兢地道:“侯爷,这被查到的原因,实在是有些蹊跷。我家老爷也有些想不明白,便让我详细向您禀告。”

    东伯侯发了一通火,强行冷静了下来,道:“好,你说,姜甲还让你禀告什么?”

    那人道:“侯爷,这最蹊跷的地方就是,刺客还没进宫,就被人认了出来,抓进了大牢。”

    “哦?”东伯侯闻言也有些意外,道:“被谁认出来了?”

    那人道:“大夫费仲,尤浑。”

    东伯侯此时更加意外了,问道:“怎么是这两个活宝?他们如何能认得出刺客?”

    那人道:“据说,是有一日,费仲、尤浑进宫觐见商王,在宫门口,看到几人有些可疑,便拦了下来。他的一个仆从,乃是侯府原来的管家,唤作姜环,认出了那几人来自侯府,图谋不轨,便押去见商王。不知他们如何说服了商王,便将五人下狱,还攀咬到了王后的头上。如今他们二人凭此功劳被大王重赏,据说还要晋升上大夫了。”

    东伯侯叹道:“姜环?怎么会是他?不想我当日饶他一命,却是留下了祸患,坏我大事。”

    姜文烨却插言道:“父亲,不对啊,杀手乃是孩儿亲自负责培养,为了保密,他们从未进过侯府,为何姜环会认出他们?此事定有蹊跷。”

    东伯侯奇道:“姜环不曾见过杀手吗?”

    姜文烨道:“绝对没有。姜环不过是一个负责采买的管事,在侯府中也算不得什么人物,怎么可能参与如此机密之事?”

    东伯侯道:“那会是怎么回事?”

    姜文烨闻言,思索了一阵,道:“父亲,此事孩儿左思右想,却只有一种可能。”

    东伯侯道:“快快说来。”

    姜文烨沉吟道:“孩儿以为,若要解释通此事,姜环未必是关键,须得从那费仲、尤浑二人下手。孩儿曾听大哥说过,此二人此二人胸无点墨,蠢笨无能,全靠欺压良善,拍马溜须,陷害大臣,才混到了今日的位置,不知是否如此?”

    东伯侯回忆了一下,点头道:“正是如此,文焕倒是形容得甚是贴切。”

    姜文烨点点头,继续道:“父亲,那您说会不会是这样,杀手在宫门之外,被费、尤二人撞上,不知为何起了些冲突,那两人便将杀手拿下,诬陷为刺客,结果却是歪打正着。”

    东伯侯道:“倒也不无可能,但你姐姐为何会被攀咬?”

    姜文烨道:“孩儿听说,那尤浑当日与姐姐一起售官,却被商王查出,罚得倾家荡产。事后,他还找人传话给姐姐,说想让姐姐给些补偿,结果被姐姐拒绝了。那几个杀手都是东鲁长大的,说话也难免带些东鲁的口音,想必被他们借机攀咬到姐姐头上,以此进行讹诈。”

    东伯侯却道:“你这推测有些道理,但为何会如此凑巧,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姜文烨道:“孩儿也觉得太过巧合了些,但父亲可还能想出其他的解释?”

    东伯侯沉思了良久,方才道:“实在是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那个传信之人此时插口道:“侯爷,三公子,其实我家老爷的想法与您二人也是不谋而合。费仲、尤浑的德性,全朝歌无人不知,也只有如此解释,方才能够说得通。”

    东伯侯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想不到我谋划多日,竟然被这等小人不经意破坏。这两人如此乱来,怎的如今商王也莫名其妙,由着他们胡闹?”

    姜文烨无奈道:“父亲,这等人都能稳坐大夫之位,只怕商王早就有些不正常了。只是不知如今我们该如何应对?”

    东伯侯决然道:“既然刺客还没有进宫,那么情况就不会太坏。事到如今,咱们还是要去朝歌,而且要尽快赶去。想必商王也不会因为这等莫名的原因为难你姐姐,到了朝歌之后,或者我联络一些朝中大臣前去说项,或者贿赂费仲、尤浑二人,无论如何先要将你姐姐保出来。只要她还在王宫之中,事情便不算失败,以后就还有机会。”

    姜文烨道:“孩儿这便去通知,明日一早便上路。不过父亲,这费仲、尤浑如此可恶,孩儿实在是不愿被他们讹诈。”

    东伯侯叹道:“如今之势,只能先屈服于这等小人。他日大业一成,他们拿了本侯多少,本侯让他们加倍吐出来。”

    而黄雪这边,自打当日劝说商王失败后,她的心情便一直不太好h。

    商王这些日子处理王后、王子、商容的四大诸侯进京的事,已是忙得不可开交,已经有近十日不曾来找黄雪了。这也让她感觉出了一丝失落,也许,深宫中的女子,也都是这样吧。

    之后的两天,先是侍官总管焦方隐晦地向她提点,以后莫要插手朝中之事,她派春分去方弼府送信的事情已经被焦方替她瞒了下来,让她以后千万小心。接着,又是义父武成王托黄妍送信进来,说已经知道她通知太子一事,方弼和方相已被他灭口,以后莫要再行此糊涂之举。

    为此,她的心情便更加郁闷起来,原来自己以为做得已经极为隐蔽了,想不到竟是如此漏洞百出。她在这深宫之中,虽然看似无忧无虑,却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其实她并没有多少自由。

    这一天,她闲极无聊,炮烙也玩得有些腻了,忽然想起了那日被带回宫的玉石琵琶,便让春分找了出来,握在手里把玩了起来。

    胡玉媚虽然妖异,玉石琵琶却实在是好东西。那琵琶经过三昧真火的炼制,当真如同水晶般透亮,不含一丝杂质,白日里阳光射下,投射出七彩的光芒。

    只可惜琵琶的弦全部都断了,否则还可以拨弄一下,如今却只能作为装饰之物了。她心中一动,忽然想起黄妍那日所说的话,她若真能弹奏这把琵琶,当真是美人如玉,玉映美人吧。

    宫中乐师不少,想找个能给琵琶续弦的更是不难,于是,她便命春分去找了擅长琵琶的乐师前来。那琴师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宫女,玩了一辈子的琵琶,一见到那玉石琵琶,顿时惊为天物,来回翻看,喜爱不已。

    宫中妃子的东西,再喜欢也不可能据为己有,翻看了一阵之后,她便按照黄雪的要求为琵琶续弦。这活她太熟悉了,便取出准备好的蚕丝弦,要接在琵琶上。

    她做事比较仔细,整整花了快两刻钟,才接好了一根弦。按照习惯,每接好一根弦,她便会先将这根弦的音色调整好,再去接下一根。

    可是,她正在调音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好好的弦,接在了这玉石琵琶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稍微用的力大一些,那弦便乓地一声断裂了。

    那乐师偷眼看了看黄雪,见她一脸的好奇,尚未有不满,便忙再次取出一根弦接上。可不知怎的,还是向刚才一样,弹轻了不出声,弹重了便会断裂。

    乐师此刻脸色也有些难看,便不再和那一根弦较劲,而是换了先接另外一根弦,不想,还是一样的情况。直至乐师把每根弦都试了一次,却没有一根弦能够成功接在玉石琵琶上。

    无奈,乐师只得向黄雪告罪道:“苏妃娘娘,这琵琶实在是有些奇怪,奴婢无用,无法为这琵琶续弦。”

    黄雪将全部过程都看在眼里,心中也知道这琵琶恐怕乃是什么宝物,普通琴弦应该无法续上,便也不责怪乐师,只是道:“此事原本怪不得你,这琵琶本宫曾听人弹奏过,确实不是凡品,恐怕普通的弦是接不上的,只是不知什么样的弦才能接上去?你可有什么头绪?”

    那乐师忙道:“娘娘,奴婢曾听师傅提过,有些上好的乐器若是年代较长,会具备灵性,普通的琴弦便接不上去,须得以同样的灵性之弦,方能接上。奴婢看这琵琶如此怪异,恐怕就是这等情况。”

    黄雪闻言,点了点头,玉石琵琶来自轩辕坟,是妖怪胡玉媚的法宝,若说没有灵性才是奇怪。她又问道:“何为灵性之弦?”

    那琴师道:“奴婢也不知道。”

    黄雪无奈,只得赏了那琴师几个银钱,便让她离去了。

第七十七回 四诸侯进京

    待得琴师离去,黄雪便继续在那里把玩着晶莹剔透的玉石琵琶。忽然她发现,那琵琶身最核心的位置上,居然有一块白色的瑕疵。这瑕疵极小,应该也就黄豆大小,若不仔细看当真是难以发现。

    有了这个大发现,黄雪顿时更加有兴趣,便将琵琶贴进眼前,仔细地想看清那个瑕疵的形状。

    就在她死死地盯着那个瑕疵的时候,忽然,她感觉到那块白色的东西似乎开始蠕动起来,接着,便如同产生了一股吸力,想要将她的心神都吸引进去一般。

    黄雪大惊,忙与琵琶拉开了一些距离,那种吸引力顿时便消失了,刚才的感觉如同幻觉一般。她心中奇怪,再次将脸凑了上去,忽然,一个平静地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谁这么讨厌,打扰奴家休息。”

    黄雪顿时一惊,这声音她太熟悉了,不是胡玉媚还能是谁。她有些紧张地道:“胡玉媚,你还没死?”

    那声音再次响起:“胡玉媚是谁?你又是谁?”

    黄雪闻言一愣,便又道:“我是黄雪,又叫苏妲己。”按她想来,胡玉媚若是听到苏妲己这个名字,怕是情绪定会有些波动,于是,她便仔细聆听着那个声音。

    “黄雪?苏妲己?为什么你会有两个名字?胡玉媚也是你的名字吗?”声音还是那般平静,没有丝毫的波动。

    黄雪此时也开始有些疑惑了,便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不是胡玉媚?”

    那声音回道:“我的名字?奇怪,怎么想不起来了?胡玉媚这个名字挺不错的,是我的名字吗?”

    黄雪心中一动,莫非是被那日炮烙放出的火一烧,胡玉媚失去了记忆,藏在了玉石琵琶里?

    其实,她的猜测,虽不中也差得不远了。玉石琵琶本是上古神物,早就有了灵性,也就是常说的器灵,器灵吸收了轩辕坟中的许多阴气,也包括了阴气中夹杂的七情六欲,才成了胡玉媚。

    当日被三昧真火灼烧,炼化的不过是这其中的七情六欲而已,所以胡玉媚才会消失。可胡玉媚消失了,琵琶最为纯净的器灵却并未消失。这般上古法宝的器灵,莫说是黄雪那一点三昧真火的小火苗,便是太上老君放到八卦炉里炼化,也至少得七七四十九天。如今与黄雪说话的,便是她不小心唤醒的器灵了。

    之后的谈话,黄雪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这琵琶中的意识,没有记忆,也没有智慧,基本上对自己是无害的。为了称呼方便,她便给器灵起名叫做玉儿。

    她问玉儿,如何给玉石琵琶续弦,玉儿却也不知道,只是说,若是附近有合适的琴弦,她便能够感觉到。

    之后的几天,有了玉儿在,黄雪倒是不再无聊,白天晚上都抱着玉石琵琶,比起炮烙,能够沟通的玉石琵琶显然是更加有趣。

    几天的沟通下来,倒是有个不小的收获,在玉儿的帮助下,她可以将琵琶收入自己的神识,也可以随时取出来。这个招数她曾见胡玉媚使用过,每次双手一翻,琵琶便会出现在怀里。不过此时琵琶弦断了,拿出来也没什么用处,当然,如果她真舍得用琵琶当榔头使,倒也是件很方便的工具。

    这几天,商王倒是来看过她几次,不过她也并未觉得高兴。她觉得,商王最近有许多心事,可她问了几句,商王却不肯告诉她,她觉得,商王与她已经不似之前那般亲近了。

    五月中旬,宫中传来消息,西伯侯姬昌进京为商王贺寿,专程为黄雪带了些西岐的特产作为礼物。

    黄雪对此倒是颇为欣喜,抛开西伯侯在封神榜中的地位不说,单说他对苏家全家的救命之恩,便足以让她感激不尽了。于是,她专程向商王请求,要在宫中宴请西伯侯,当面向西伯侯表示一下感激之情。

    当日之事,商王也是清楚不过,自然也没有理由拒绝,便欣然应允了。

    酒席之上,商王兴致不高,说了几句客套话,饮了几杯水酒,便回上书房去了。

    今早他已得到消息,南伯侯鄂崇禹明日便会抵达朝歌,东伯侯姜桓楚则还有六日的路程。越是胜利在望,便越需要谨慎,免得露出马脚,功亏一篑。商家庄那里,尚需有些安排,免得东伯侯路过之时,见不到宰相商容,会起生起疑心。至于北伯侯崇侯虎,那种可有可无的人物,谁会在乎?爱来不来。

    商王一离去,黄雪与姬昌都显得自然了许多,黄雪致谢之余,也会问起姬考和姬发的近况。姬昌也与她说些西岐的奇闻异事,两人倒也聊得其乐融融。

    酒席将散,姬昌看一旁的侍官宫娥都未注意,忽然道:“苏妃娘娘,老臣此来临行之时推算出,此次想回西岐怕是有些不易,若是必要的时候,还请娘娘帮衬一二。”

    黄雪闻言一惊,忽然想起,封神榜中,姬昌确实是曾被囚禁在朝歌许久,还害得伯邑考死去。不过她也记得,姬昌会被扣下,是被奸臣和妲己陷害的,如今朝中主政的乃是子干,又哪里来的奸臣?她就是妲己,又怎会陷害姬昌?

    想到这里,她舒了口气,道:“姬伯父莫要担心,此行应当不会有什么波折,若是伯父有危难,侄女必会倾力相助。”

    姬昌闻言点了点头,道:“只希望是老臣的推算错了。”

    说完这些,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酒席便就此散去。

    第二日,南伯侯鄂崇禹抵达朝歌,觐见商王,商王大喜,狠狠夸赞了一番,赐下许多美酒锦缎。

    第四日,北伯侯崇侯虎抵达朝歌,觐见商王,商王抽空见了一面,嘉奖了几句。

    第五日,东伯侯姜桓楚抵达商家庄,却得知老宰相商容已经病故。他倒也没有起疑,八十多岁的老头了,本就是在和天争命,多活一天都是赚到的,哪天没争过,倒也实属正常。他还专门在商容的灵前上了两柱香,同时心中却也松了口气,死了也好,有些秘密,还是带到下面去才是最安全。

    第六日,东伯侯姜桓楚终于抵达了朝歌,觐见商王,商王以龙体不佳为由,并未接见。当晚,姜甲一系的朝中大臣前往东伯侯所住的驿馆拜会,一直过了两个多时辰才出来。

    次日一早,东伯侯投贴拜会宰相子干、武成王黄飞虎、承平王微子衍、安平王微子启、亚相箕子,均未获见,姜桓楚心中已感觉到了有些不对。

    次日下午,东伯侯设宴邀请大夫费仲、尤浑,宴席后,姜文烨亲送二位大夫回府,并为每人献上银钱二十万钱。

    帝辛九年,六月初三,宜赴任、上梁、开市、安香,不宜祭祀、动土、迁徙。这一天,正是当今大商天子子受的三十岁寿辰。

    当日下午,商王子受在显庆殿大宴群臣,朝中一众大臣、天下四大诸侯齐齐到场贺寿。

    酉时整,商王子受携西宫娘娘黄贵妃、馨庆宫娘娘苏妃,准时出现在宴席之中,接受群臣的祝贺。

    东伯侯看到女儿姜王后并未出现在商王身边,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起来,忙对一旁的上大夫姜甲使了个眼色。姜甲见状,忙清了清嗓子,上前朗声奏道:“臣姜甲,恭祝大王神威永在,寿与天齐。恭祝各位娘娘仙颜常驻,凤体安康。大王,不知王后娘娘何在,怎么不出来让臣一起祝贺?”

    他这话一出,全场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前些日子商王与王后生了些事端,大臣们都是知道的。但王后与商王相伴十余年,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夫妻之间吵了架,倒也实属正常。可如今商王大寿,王后娘娘都未能到场,这事端便显得有些不简单了。如今既然有人问了出来,众人便都望向商王,等着他的答案。

    商王淡淡一笑,道:“朕的宫中,早已没有什么王后了,又如何能出来然你祝贺?”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姜甲忙道:“大王,那姜王后呢?”

    商王轻轻一皱眉,道:“本不想一开始便说这等扫兴之事,既然你急着知道,那也行,趁着大家都还未饮酒,焦方,宣旨!”

    总管焦方闻言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卷圣旨,缓缓打开,宣读道:“大商天子诏曰:今察王后姜氏,引刺客进宫,刺杀圣驾,犯下十恶不赦之罪。念其伴驾多年,特虢去东宫之位,赐其毒鸩,不受刑罚。太子殷蛟,二王子殷洪,夺去王子之位,贬为庶民。钦此。”

    圣旨一处,群臣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呆立在当场,想不到一国王后,居然敢行谋逆之事,当真是骇人听闻。发愣了片刻之后,众人又一齐看向一旁的东伯侯姜桓楚,他是王后的父亲,也不知是否知晓此事。

    东伯侯姜桓楚闻言却是头脑一阵发蒙,身体便向后退了两步,所幸一旁的姜文烨一把扶住,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第七十八回 商王终发难

    商王满意地看着下面众臣的反应,对姜甲道:“姜大夫,现在你可清楚了,为何朝中会没有王后了吧。你可觉得满意了?”

    姜甲此时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不敢再多言,忙告了声罪,退了下去。

    商王俾睨着姜桓楚,道:“东伯侯,此事你有何看法?”

    姜桓楚闻言,忽然想起那日费仲、尤浑所说的话,一把将搀扶着他的姜文烨震开,上前两步道:“大王,您说王后谋逆,可有真凭实据?切不可听信小人的一面之词啊。”

    商王冷笑道:“你要真凭实据?刺客如今还关押在狱中,姜梓潼已经亲口承认,数百侍官亲眼所见刺客在上书房刺杀朕,如今朕的剑伤还未痊愈,你要不要过来看一看?”

    姜桓楚闻言一呆,向着人群中的费仲、尤浑看去,却见他们二人连忙避开了姜桓楚的眼光,躲回了人群之中。此时他又怎会不知自己又被那两个小人给欺骗了,怒喝道:“奸贼误我!”

    商王冷冷地看着他,又道:“焦方,继续。”

    焦方闻言,从袖中取出了另一份圣旨,读道:“大商天子诏曰:今察东伯侯姜桓楚,派遣刺客入宫行刺天子,伙同前宰相商容,私吞盐税,屯养重兵,勾结北海袁福通等余孽,意图谋反,十恶不赦,虢除爵位,押入大牢,俟后处置。南伯侯鄂崇禹,勾结姜桓楚,图谋不轨,虢除爵位,押入大牢,俟后处置。上大夫姜甲,大夫......以上共计三十七人,勾结姜桓楚,扰乱朝政,剥除官位,发配塞北充军。钦此。”

    这份圣旨比较长,焦方每念到一个人名,便有一人跪倒在地上,待到全部念完,已经有十余人晕了过去。

    南伯侯鄂崇禹道:“大王,微臣冤枉啊。”

    商王沉道:“是否冤枉,日后自知,今日也只能先委屈你了。”

    其余大臣也忙纷纷求情,但商王已不再理会他们,只是吩咐侍卫前来将所有人押了下去。

    多日以来的谋划,今日终于实现,商王也是心怀大畅,举起桌上的酒杯,对显庆殿内的其余众大臣道:“众位爱卿,莫为了些许宵小坏了我等今日的兴致,来,各位与朕一同祝我大商江山千秋万代,国泰民安。”

    众大臣见状,忙纷纷举起桌上的酒杯,一同道:“祝我大商江山千秋万代,国泰民安。”

    黄雪也举着酒杯,从一旁偷眼去看商王,却见他此时已一扫多日的阴霾,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前些日子她总觉得是商王冷落了她,今日方知这些日子以来他竟然在谋划着这等大动作,如今想来,却实在是有些错怪了他。

    当晚,商王喝得酩酊大醉,被黄雪搀扶着回了馨庆宫过夜。

    第二日,早朝之上,子干上奏,向东鲁、南都各派出一路人马,持二位侯爷的信物,前往整顿军务,遣散士兵,核对府库,将银钱押解入朝歌。同时,令箕子持圣旨前往整顿盐务,裁撤贪腐的盐官,打击走私的盐商。商王欣然允诺,当即下旨。如今,有东、南二伯侯在手,也不怕他们起兵反叛,毕竟,在这个年代,若没有足够的威望领导,造反这种事可不是有钱有粮就会有人跟着你干的。

    东、南二位伯侯被关押,西伯侯姬昌和北伯侯崇侯虎也身在朝歌,自然也是噤若寒蝉,心中难免有些惶恐。但二人也不是傻子,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若是他们要向商王辞行,怕是朝中也难免会有些猜忌的疯言疯语,于是,他们也安心地在朝歌住了下来,只等东、南之事尘埃落定。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过。

    这几日,被关押在大牢中的姜桓楚与姜文烨都处在极度的焦虑之中。自从当日商王将他们和鄂崇禹关押进了大牢,派了重兵把守,便再也没有人来探望他们。消息的闭塞是最难受的感觉,一个月过去了,如今外面不知已成了什么情况。

    这一夜,姜桓楚正在睡觉,忽然感觉到地面之上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他这几日精神不好,本来睡得就轻,便翻身起来,仔细聆听。突然,地面之下拱起了一个土包,露出了一个人头来。

    姜桓楚大惊,道:“什么人?”本已睡熟的姜文烨此时也被惊醒过来,一个骨碌便爬了起来,有些警惕地看着地下冒出的那个人头。

    那人头此时已看清了姜桓楚的面目,问道:“眼前的可是东伯侯姜侯爷?”

    姜桓楚闻言忙道:“正是姜某与犬子文烨,阁下是何人?”

    那人道:“在下地速星方少飞,忝居北海莱城侯,是奉督城侯袁福通袁大哥之命,前来营救侯爷的。”

    姜桓楚大喜道:“原来是袁兄弟派来的救星,姜某在此多谢了。”

    方少飞道:“侯爷客气了,快快随我进入地道,先离开此地再说。”

    姜桓楚却道:“方兄弟莫急,可否先将外面这几日发生之事告诉本侯,本侯被关押了这一个月,消息断绝,实在是心里有些不踏实。”

    方少飞道:“侯爷,您被关押这段时间里,外面实在是有些混乱。总而言之,商王已经派了两支人马前往东鲁和南都,持着两位侯爷的信物前去解散军队,收缴府库。两位世子顾忌二位侯爷的安危,也不敢轻举妄动,姜世子便派了快马去袁大哥那里求助,袁大哥便派了我前来解救王爷。”

    姜桓楚怒道:“子受小儿,竟敢以姜某为人质要挟东鲁,当真是无耻之极。”

    方少飞忙道:“侯爷小声些,莫要惊扰了守卫。这便与我快快离开,待得回了东鲁,侯爷提上百万兵马前来,自有报仇之日。”

    姜桓楚却道:“不急,方兄弟若有此地行之术,不知可否凿通前往南伯侯鄂贤弟的房间,带他一起出去?否则我即便出去了,东鲁也是势单力薄,恐怕难以对抗商王的大军。”

    方少飞想了想,道:“救出鄂侯爷,原也不难,这夜深人静,挖掘地道怕会惊动守卫。不如您二位先跟我出去,明日白天我挖通地道,再救出鄂侯爷?”

    姜桓楚闻言却摇头道:“不可,若是今日我先走了,地道之事便已暴露,鄂贤弟再无机会逃脱。既然如此,那便劳烦方兄弟明日白天打通了鄂贤弟之处,明日晚上我们一同离开便是。”

    方少飞闻言,无奈道:“既然侯爷执意如此,在下便依命行事便是。”

    姜桓楚又问道:“地道另一端通往何处?”

    方少飞道:“侯爷放心,另一端可通往东城外,在下早已在那里安排了好马数匹,侯爷只要出了地道,我便将地道毁去,侯爷策马东行,不日便可回到东鲁。”

    姜桓楚听这方少飞安排甚是完备,满意地点头道:“如此甚好。”

    于是,方少飞领命离去,姜桓楚和姜文烨则连忙找来了些杂物,将洞口盖住,以免被守卫发现。

    第二天,姜氏父子整日都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只怕被守卫发现了地道的秘密。所幸直到晚上,这秘密也没有被人发现,二人便也就此放下来心来。他们却不知,牢内虽然一切都按照计划在发展着,牢外却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故。

    最近的日子,费仲和尤浑二位大夫过得甚是滋润。

    如今东伯侯谋反之事正查得紧锣密鼓,朝中大臣们也是人人自危,生怕查到了自己的头上。但费仲和尤浑却并无此担忧,人人都知他们乃是揭开谋反案的功臣,连王后都扳倒了,因此对二人也是异常客气,生怕得罪了二人,将自己也攀咬进去。

    这几日,他们二人整日带着几十个家丁闲逛,不是在城内欺负一下商户,便是出城去找来往的客商打打秋风,这般的日子,当真是如同神仙一般。

    这天下午,他们照常从城外打秋风归来,眼看就要到朝歌东门了,尤浑却忽然一把拉住了费仲,向路旁一指道:“费兄,你看那是什么?”

    费仲闻言,向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见三个平民打扮的行人,正看守着七匹马。

    费仲奇道:“不过几个庶民和几匹马而已,尤贤弟,可是有什么不对的?”

    尤浑笑道:“费兄不懂马,自然不知,那几匹马可不是凡马,乃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宝马啊,若是想要购买,每一匹可都不下五千钱啊,还不一定能买得到呢。”

    费仲闻言一惊道:“此话当真?竟然这么贵?”

    尤浑点点头,有些得意地道:“自然是当真,全朝歌哪个不知我尤浑乃是爱马之人,最是懂马。”

    费仲闻言撇了撇嘴,心道:只要值钱的东西,你尤浑哪个不爱的?口中却道:“那尤贤弟的意思是?”

    尤浑笑道:“费兄,说不得咱们今日可要发笔横财了。我看那几个牵马的土包子,哪懂什么好马,不如咱们上去问问,花上几个钱将那些马买下,回朝歌再卖出去,这一来一回,可就是几万钱的差额。”

    费仲沉吟道:“只怕那马并非那几个庶民的,若是朝中那个大员的马,只是托这几人照看,咱们上去买来,无端地惹些麻烦。”

    尤浑道:“不妨,我们先去询问一番便是。若真是那几人的马,可真是天降给咱们兄弟的横财,自当前去取用。”

    费仲闻言道:“如此甚好。”

第七十九回 意外的变故

    尤浑策马来到那几个牵马的平民身前,居高临下地道:“你们三个过来,老爷有话要问。”

    那三人对视了一眼,连忙走上前一人,道:“这位老爷,不知有何吩咐?”

    尤浑道:“老爷我乃是当朝大夫尤浑,你们可曾听过?”

    那三人茫然地对视了一眼,那答话之人却是十分机敏,道:“尤大夫之名,朝歌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小人自然是听过的。”

    尤浑顿时更加得意,道:“听过便好,听过便好。老爷我问你们,这七匹马,可是你们自己的?”

    那人忙道:“回老爷的话,正是我们家里从小养大的马。”

    尤浑闻言大喜道:“如此甚好,老爷我看你们几个山民生活不易,这几匹马也勉强算得精壮,牵回家运货也是不错,便出价五百钱一匹,将这些马买下如何?”

    那人闻言大惊道:“尤大夫,这万万不可,小人这马可是不卖的。”

    尤浑一瞪眼道:“为何不卖?”

    那人道:“小人这马自小养大,感情深厚,亲如兄弟,万万舍不得卖。”

    “好!”尤浑闻言赞道:“好一个亲如兄弟,既然如此,老爷我便出七百钱一匹,成全了你这番兄弟之情。”

    那人忙道:“尤大夫,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小人这马当真是不卖的。”

    尤浑闻言脸色一沉,道:“一千钱一匹,这是最高价了,莫要贪心。”

    见那人仍是不依,尤浑心中大急,正要发火,忽然一旁传来了费仲的声音:“好你们三个刁民,看你们家中也不富裕,如何能养得出这等好马?定然是偷来的!来人,与我将这三个偷马贼拿下,送到官府。”说罢,便一摆手,身后的上百家丁便将三人六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三人本是当日东伯侯进朝歌时所带的侯府之人,当日商王派人缉拿,便逃了出去,快马逃回东鲁禀告了世子。世子见他们机灵,便派他们来朝歌协助方少飞救援东伯侯。本来好好地守着马,等东伯侯前来逃走,便已完成了任务,却不知为何会遇到费仲、尤浑这两个煞星。如今他们若是被送进官府,万一被人认了出来,恐怕性命不保。

    此时三人见费仲蛮横,忙道:“这位老爷,这马真不是小人偷得,乃是前几日花了七千钱一匹从集市上买来的。”

    费仲却怒道:“一派胡言,方才才说是养大的,现在又说是买的。那你们告诉我,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钱财?就算是买的,也是偷来的钱财。你们这几个大胆的蟊贼,今日休想逃过老爷的法眼。”

    那领头之人见事不妙,忙道:“老爷们要买马,小人卖就是了,请莫怪小人方才的胡言乱语。”

    费仲见三人屈服,点头道:“好,七匹马一共两千钱,你们这便拿去吧,留下马,赶快滚开。”

    那人哭丧着脸道:“尤大夫,您刚才说的可是一千钱一匹。”

    费仲却道:“他说的一千一匹,如今却可不是他买,而是我买,就两千钱七匹,你们若是不要,就随老爷去官府。”

    三人无奈,只得接过费仲的两千钱,匆匆离去了。

    尤浑见三人走远,大喜道:“费兄当真厉害,这等好马,竟然一匹不到三百钱就买了下来。”

    费仲得意道:“那是自然。这等刁民,只要给他们些颜色,便可乖乖就范,切不能和他们好好商量。”

    尤浑点头道:“小弟受教了。”说完,便各自安排家丁牵上马,向着朝歌城扬长而去。

    那三人离开了费仲等人,一人道:“大哥,当真倒霉,马竟然被强买了去,如今天色已晚,城门都快关了,马市也早已关了,咱们还到哪里去找马?”

    那头领道:“哪里还能找到马,二位兄弟,如今咱们坏了侯爷的大事,怕是性命难保。不如咱们分了这两千钱,各自逃命去吧。”

    另二人闻言,连声称是,便匆匆离开了。

    晚上亥时三刻,费、尤二人买马之处路边不远的荒地上,一片草地忽然被顶到了一旁,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接着,从那洞口中钻出了五条人影。正是地速星方少飞、东伯侯姜桓楚、其三子姜文烨、南伯侯鄂崇禹、及其内侄呼庆。

    出了地道,姜桓楚道:“不想今日如此顺利脱身,当真是上天有眼。方兄弟,不知准备好的马匹何在?我等当趁着商王觉察之前,尽量远遁方是。”

    方少飞挠了挠头,转了一圈,忽然指着一处土地,惊叫一声:“马匹之前就在此处,怎的忽然找不到了?”

    其余众人忙凑上前去,只见那块地上泼洒着许多马粪,周围还有许多凌乱的马蹄印。南伯侯鄂崇禹奇道:“莫非是马儿走失了?”

    方少飞断然道:“绝不可能,一共七匹好马,由姜侯爷的三位侍从亲自看管,又怎会轻易走失?”

    鄂崇禹对姜桓楚道:“如此说来,姜兄,你的侍从是去往何处了?”

    姜桓楚听说马匹是自己的侍从在看管,只得道:“我这几日也是在牢中,实在是有所不知,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方兄弟,可还有其他准备?”

    方少飞无奈道:“之前并未想到此节,却没有准备多余的马匹了。只可惜现下时间有些晚了,也无来往商队,想要再买马匹也来不及了。”

    鄂崇禹惊道:“如今无坐骑代步,却该如何逃出商王的追捕?”

    姜桓楚想了想,对方少飞道:“方兄弟,可有办法继续在地下前行?”

    方少飞道:“我修习的乃是土遁之术,若是独自施法,便是日行百里也是不难。但若要带你们这些普通人一同前行,却需要耗费法力打通地道,一日也不过能打通一两里路而已。我这几日为了打通地道前往二位的牢房,已是法力耗费颇大,今日却是实在无力继续施法,请二位侯爷莫怪。”

    姜桓楚无奈道:“事已至此,只得先寻地方躲藏,明日白天再想办法了。”

    一刻钟后,东伯侯和南伯侯的逃脱,便已被狱卒发现。他们乃是朝廷重犯,大将军晁雷亲自交代过,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有人去查看一番。于是,不到半个时辰,这消息便传到了商王耳中。

    在馨庆宫中刚刚睡下的商王被焦方叫醒,得知此事,大为震怒,立刻派了武成王黄飞虎、大将军晁雷、大将军晁田、大将军殷破败前去追捕。由于地道被堵住,看不出去路,众将军商议,殷破败与晁田负责搜索城内,晁雷负责出城向南追捕,而武成王则负责出城向东追捕。

    姜桓楚等人没了坐骑,只得匆匆向东逃窜,寻村庄躲藏,想等到天亮再购买坐骑上路。但步行终究太慢,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听闻后面有大队马嘶犬吠之声追来。五人忙逃往路边躲藏,但既然搜捕的队伍中有军犬带路,他们的躲藏自然是毫无作用,不多时便被找了出来。

    武成王见找到了五人,心怀大定,笑着对他们道:“二位侯爷,这般月黑风高,却不知要往何处去?”

    南伯侯鄂崇禹道:“武成王,今日被你抓住了,也是天意使然。但不知大王抓了我们回去,要如何处置?”

    武成王淡淡地道:“鄂侯爷,今日你与姜侯爷私自逃脱,与他勾结的罪名已然坐实。今日本王抓你们回去,自然是继续关押,待得大王处理好东鲁和南都之事,二位一家怕是难逃一死。”

    鄂崇禹惊道:“王爷,我并非自愿出逃,而是被姜桓楚裹挟而来,还求王爷在大王面前为鄂某美言几句,鄂某一家赶紧不尽。”

    武成王闻言,摇了摇头道:“今日之事,本王自然会如实禀告大王,你是否自愿,大王自有判断。”

    鄂崇禹见武成王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还要再求,一旁却被姜桓楚冷冷的声音打断:“鄂贤弟,你还看不出么?商王留得你我性命,不过是怕东鲁和南都造反,让我二人为人质,使得我二人的家人投鼠忌器而已。若要这般苦苦哀求,可是失了一世的英明。”

    鄂崇禹听闻此言,对姜桓楚怒斥道:“姜桓楚,我本无意与你造反,如今却是被你害苦了,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姜桓楚冷笑道:“是本侯害的你吗?也对......”说到这里,却忽然发难,一把抢过了一旁方少飞手持的大刀,便一刀向着鄂崇禹砍去。

    鄂崇禹防备不及,而且手无寸铁,被姜桓楚一刀砍中胸口,顿时鲜血激射,眼看就活不成了。姜桓楚砍翻了鄂崇禹,也不迟疑,反手又是一刀,将其内侄胡庆的脑袋砍了下来。

    事发突然,武成王也是大惊,待要上前救援,却已是来不及了,只是口中大喊道:“姜桓楚,你可是疯了?”口吐鲜血的鄂崇禹也是用颤抖的右手指着姜桓楚,怒道:“你......你......”

    姜桓楚却是哈哈大笑,道:“鄂贤弟,你可是要谢我?今日你我二人葬身于此,自然有我等后人起兵伐商,为我等报仇,成就不世功业。远胜过回去受那牢狱之灾,成了商王胁迫你我家人的棋子。”

第八十回 逃出这王宫

    姜桓楚杀了鄂崇禹叔侄,又持刀回身,待要去杀姜文烨,只可惜姜文烨见机极快,已是远远躲了开去。他怒道:“烨儿,躲些什么?今日你我父子共赴黄泉,他日自有你大哥率兵来为我们报仇。到时夺了大商的王位,我们姜家便是天子之家,你我在地下也是与有荣焉。”

    姜文烨却道:“父亲,孩儿今年才不过二十四岁,还未享受够人间之福,您便饶过孩儿吧。”

    姜桓楚怒喝道:“逆子!”还待说话,周围的士卒却已围了上来。武成王急道:“快快阻止他。”众士卒闻言,纷纷向着姜桓楚扑了上去。

    姜桓楚大喊道:“黄飞虎,他日我姜家富有天下,必要诛你黄家满门,以泄我今日之愤。”说罢,也不与众士卒缠斗,横刀于颈,刀光一闪,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武成王见状,忙退开士兵上前查看,却见姜桓楚已是死得透了。他怕再有变故,忙让士卒前去抓捕姜文烨与方少飞,姜文烨也不反抗,束手就缚。方少飞却是念动咒语,忽然便消失在了地下。

    武成王眼见自己的抓捕只抓到了姜文烨一个活人,只得抬了三具尸体,押着姜文烨,回到了朝歌,向商王复命。

    商王一夜未睡,与几位重臣都在九间殿内等待消息。看到武成王带着二位侯爷的尸体回来,众人都是大惊失色。但得知有法术高人相助,商王也是无奈,训斥了武成王几句,也只得作罢。

    昨夜全城追捕东、南二侯,结果二位侯爷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一番闹下来,怕是消息也难以封锁,终究会传回东鲁和南都。

    东鲁兵精粮足,本就有反意,只是被朝廷关押了东伯侯姜桓楚,并无造反的借口,因此才暂时屈服。如今姜桓楚已死,东鲁再无顾虑,只要世子姜文焕不是傻子,便知道自封东伯侯,然后打出为父报仇的大旗,起兵伐商,这个几乎是无法阻止了。

    至于南都那里,说鄂崇禹是被姜桓楚所杀肯定是没人信的,只要东鲁适当挑拨一下世子鄂顺,一场大乱也是在所难免。

    多日以来,朝廷一直在避免刀柄之乱,想不到一时不防,多日布局已成竹篮打水。这般结局,令商王和一众大臣都有些沮丧。

    武成王上前道:“大王,不知姜桓楚之子姜文烨该如何处置?”

    商王有些不耐地道:“这等无用之人,杀掉便是,何须再问?”

    子干却忽然上前道:“大王且慢,此人还有些用处。”

    商王奇道:“此人乃是姜桓楚第三子,姜文焕自然不会顾忌于他,能有何用处?”

    子干道:“大王,姜文烨虽然是第三子,却也是嫡出。姜桓楚正妻只有两子,除了姜文焕便是他了。”

    商王道:“那又如何?”

    子干笑道:“大王,若无姜文焕,这姜文烨当是东伯侯世子。如今姜文焕造反已成定局,但其辖下的四十万大军,终究会给朝廷将士造成不小的损伤,若能利用姜文烨除去一些,对朝廷也是不小的好处啊。”

    此时商王已有些明白过来,点头道:“朕明白了,王叔你且继续说,看看是否和朕想到了一处。”

    子干道:“是。臣觉得这姜文烨也并非毫无野心之辈,为今之计,大王不如下一道圣旨,封姜文烨承袭东伯侯的爵位,再放他回东鲁去。到时东鲁出现两个东伯侯,一个乃是嫡长子,却是自封的爵位;还有一个虽非长子,却有朝廷的封诰在手,东鲁之人肯听命于谁,却也是有些难说,但分化却是难免的。到时东鲁天有二日,自顾不暇,即便是起兵造反,也是难以尽全力了。”

    商王道:“王叔此计大妙,只是怕姜文烨回去后与姜文焕合谋,共同为父报仇,却怕弄巧成拙。”

    一旁的箕子却笑道:“此事大王不用担心,微臣自有妙计。”说罢,便将计策告诉了商王。商王大喜,抚掌连称大妙,忙让武成王去带姜文烨前来。

    姜文烨战战兢兢地跟着武成王来到了九间殿,他夜里已被父亲之死吓破了胆,自忖今日劫数难逃,见到商王,忙叩首请罪求饶。

    商王见姜文烨如此脓包,也是心中暗喜,便道:“姜文烨,你父亲谋逆造反,昨夜身死,也是咎由自取。朕念你年幼无知,如今给你个机会,就看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姜文烨听得还有活命的机会,忙道:“小人自然是要活,不知大王说得是何机会?小人无有不允。”

    商王笑道:“只要你肯发誓效忠于朝廷,朕不但不杀你,还下旨让你承袭东伯侯之位,如何?”

    姜文烨闻言大喜,作为东伯侯的第二顺位继承人,若说对这个位子没有过想法,那可纯粹是骗人的。今日知道不但可逃得性命,还能得到梦寐以求的爵位,也不敢迟疑,忙道:“谢大王的恩典,小人发誓是永世效忠于大王。”

    商王击掌赞道:“好!既然你如此忠心,现在便为朕写下一纸效忠书,将效忠之话写下,再自承是你替朕诛杀了逆贼姜桓楚。只要你写下此书,朕立刻下旨封爵,还即日送你回东鲁,如何?”

    姜文烨闻言大惊,他也是才智过人之辈,瞬间便明白了商王的用意。可惜商王这用的乃是阳谋,由不得他不答应。迟疑了良久,他道:“大王,此书一旦公之于众,那微臣......”

    商王道:“朕向你担保,只要你效忠朝廷,这书便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如何?莫非你信不过朕?”

    信你?当然信不过!不过眼下的局面,若是不写此书,怕是命丧当场,白白便宜了姜文焕而已。想了想,他一咬牙道:“谢大王,微臣愿写此书。”

    商王闻言,心中松了口气,与子干、箕子相视一笑。

    半个月后,朝廷传来消息,姜文焕果然如他们所料,一知道父亲的死讯,便立刻自立为东伯侯,并开始动员军队,调集粮草,准备西征,誓要为姜桓楚报仇。几乎与此同时,南伯侯世子鄂顺也做出了相同的反应。

    此时的姜文烨还在朝歌城,尚未动身回东鲁。倒不是商王不讲信用,而是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姜文烨终究底子薄,若是一个人带着圣旨回去,恐怕他连东鲁的城门都进不去,就要被姜文焕找个借口杀了。商王是要他回去牵制姜文焕,而不是让他回去送死。因此,必要的准备自然是少不了的。

    钱财、粮草、军队、谋臣、武将,一样都不能少了,更重要的是,派出去协助他的文臣武将,必须是完全效忠朝廷的,不然这些人送到敌营里去,万一投靠了姜文焕,那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这一番准备下来,恐怕至少还需要半个月,姜文烨才能出发。

    东伯侯就要起兵造反了,朝廷自然在军事上也要有所准备,这种天大的事情当然是瞒不住人,不到三天,满朝歌无人不知。

    黄雪在馨庆宫听到春分讲起此事,顿时显得有些焦躁。

    王后死了,东伯侯和南伯侯造反了,历史的发展竟然与电视剧里丝毫不差,即便是清楚剧情,也完全不是她可以阻挡的。

    更可怕的是,如今战争将起,毫无疑问,西伯侯和北伯侯想回领地也是没什么希望了。天下四大诸侯反了两个,商王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放另外两个不安定因素回去。这种规模的战争,三年五年不算长,十年八年也并非不可能。黄雪可是记得,按照电视剧里的发展,这仗可是一直打到全剧终的。

    一方面,她当日可是拍着胸脯向姬昌保证,要助他早日回西岐,另一方面,如果继续按照这个程序发展,她即使已经改变了炮烙和酒池肉林的剧情,却也终究难逃商朝被灭,商王自焚,她也死于非命的结局。

    不行,她必须主动去改变,她不想这样混吃等死。于是,她当日便请了黄妍进宫,分别让黄妍带了书信给武成王和宰相子干,请他们助姬昌回西岐。

    这个结果毫无悬念,第二天,她便收到了二人拒绝和训斥的书信。事实证明,她的书信,除了证明武成王和子干脑子还没进水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

    第三天,她硬着头皮,向商王请求放姬昌回去,结果很正常,商王的脑子没有被驴踢,她得到了一顿臭骂。这事干得实在是憋屈,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她觉得,这顿骂挨得真不冤枉。

    她心里很郁闷,忽然想起了王后的话,在这王宫里,她们这些女子,除了些名义上尊崇的位份,其实什么也不是,没有人会把她们的意见当回事。

    她的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是舒舒服服地默默等死,一条是费尽心机地寻找生路,她应该如何选择?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但如果要寻找生路,首先的第一步,她要先要离开这王宫。在这里,虽然她身份高贵,但到处都是无形的枷锁,她什么也做不了。

    于是,在冥思苦想了几日之后,黄雪终于做出了决定,她要逃出这王宫。

    大王,对不住了,我不想在这里等死,我要出去寻求生路。

第八十一回 黄雪从军记

    大商王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想进来难,想出去也不容易。

    黄雪曾有过离家出走的经验,这种事最是熟悉不过,充足的准备是必不可少的。

    有赵公明当日送的黄狼顶在,易容改装的准备就不必了,这个省了不少事。

    至于钱财的准备,更是不需要,去年酒池肉林那么大的资金过手,她也克扣了十余万钱,倒不是她有意贪污,这些钱她本来是准备找机会送回冀州给父亲苏护的。当年为了离家出走,她可是坑了苏护不少钱,如今有了机会,她自然也想补偿一番。如今既然她准备逃出宫,那也只能让老爹再等等了。

    更方便的是,她还发现了炮烙的一个妙用。须知,炮烙中间可是空的,里面可以装不少东西,把口一堵,再变小,挂在脖子上,完全不影响重量。再把炮烙变大,取出里面的东西,也毫无损坏。这东西,端直就是一个加强版的乾坤袋啊,简直太方便了。

    既然炮烙里空间充足,她自然不能浪费,除了钱财,还装了不少平日所用的东西。平日喜爱衣服、宫中护肤用的香膏、喜爱的首饰、吃的、喝的,应有尽有,为此,还有流云宫的侍官特地来禀报酒池肉林失窃一事。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步准备,是一封留给商王的信,没有这东西,她这一跑,怕是会连累到远在冀州的父亲和馨庆宫的宫人。信的内容照旧是:大王,我师傅梨山老母对我甚是思念,让我回山陪伴她修炼一段时间,所以接我走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最近战争的阴云笼罩着朝歌,因此出城有些不易,更何况黄狼顶所化的中年人并没有合适的身份证明。所幸,她从黄妍那里听说,这几日有一只大部队会从东门出城,带头的正是新任东伯侯姜文烨,混进这支队伍应该不难。可怜的黄妍直到最后也不知道,她在帮她的好姐妹做出多大的事情。

    帝辛九年八月初四,宜订婚、嫁娶、纳财、修造、破土,不宜出行、安葬。这一天一早,黄雪逃出了朝歌城。

    当日中午,黄雪遗留的信件被春分发现,由焦方交给了商王。商王勃然大怒,但此事又是牵扯神仙之事,盛怒之后,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由她去了,只巴望梨山老母能近些人情,莫要留她在山上待十年八年吧。。

    三日后,本应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黄雪,却是沉浸在无尽的懊悔之中。当日为了出城,灵机一动,利用黄妍弄来了个军籍,混进了姜文烨的队伍中,谁能想到,进来容易,出去却是难上加难了。

    这支队伍,是要深入敌后工作的,承担着及其重要的任务。所以,组织结构及其严密,军官也极为谨慎负责。十名军士分为一队,白天一起行动,晚上还同帐睡觉。按照军法,若有士兵私逃,一旦被抓住,需受刖刑,也就是砍去双脚,而同队的战友也会受到相应的责罚。因此,黄雪此时才发现,她根本逃不出这支队伍,事实上,每次看到晚上在营帐周围巡逻的军官,她甚至根本没敢尝试过逃跑。

    这三天,黄雪的忍耐几乎已经到了极限。白天赶路,辛苦倒是没什么,可这八月的天气正是炎热,一旦到了晚上,剩下九个大老爷们可就是坦诚相对了,帐篷里的味道更是五味杂陈,这让刚在王宫里享受了一年王妃生活的她如何能受得了?黄雪这几日每天心中都在哀叹,莫非这次,拿的是木兰从军的剧本吗?

    之后的几天,黄雪每分每秒都在寻找着离开队伍的机会,无奈这支队伍相当的精锐,让她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难道,当真要跟着这队人马走到东鲁去不成?

    又过了五天,当黄雪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绝望之情的时候,这支队伍出事了。

    队伍里死了一名士兵,巧的很,这名士兵是在与她一起吃饭时忽然死去的,经过随军大夫的查验,死因,是中毒。

    三千多人的军队,死个把人不算什么大事,但中毒死了一个人,事情就有些复杂了。这种问题不查清楚,下一回不知道死的会是谁,谁心里也不能踏实。

    为此,部队特地停留了半天,对那名士兵的死因进行调查,最后的调查结果是,毒药是下在了那人所吃的菜肴之中,是一种不知名的厉害毒药,只要吞入腹中,片刻见便会让人死于非命。

    为此,无论是军中的伙夫,还是和他一同吃饭的黄雪几人,都受到了严格的调查,行囊包袱都细细搜查了一遍,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不了了之。

    事情虽然过去了,但黄雪却是有些心惊,因为导致那吃死人的菜肴,本应是黄雪的。

    刚进入军队那几天,黄雪也是吃了几顿军中饭菜的,但是毫无疑问,随军厨师所做的饭菜实在有些不合黄雪的胃口,莫说与她亲自下厨所做的饭菜相比了,便是比起宫里的御厨,自然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头三天一过,黄雪便已经无法忍受了。做人嘛,首先便不能亏待自己的肠胃,幸好她在炮烙中带了不少食物,因此,每天她便偷偷取出些食物,而不再吃军中的菜肴。

    但不吃归不吃,别人都吃饭的时候,也总得装装样子。所以,她每天开饭时仍是照常打饭,却是对打来的菜肴闻也不闻一下,只是将馒头收好,回头偷偷就着自己的食物吃。

    军中的菜肴,对她来说难以下咽,对一般军士却是无上的美味。在她同队之中,有一个军士发现她不喜吃菜,便每日偷偷将她的菜肴讨要过来自己享用。而她也自然乐得将菜肴给那军士,以免剩菜太多被人察觉异常。今日被下毒的菜肴,也正是黄雪送给他的。所幸,那军士为了怕人抢夺黄雪的菜肴,因此从未将此事告诉旁人。否则,只怕黄雪今日已被锁定为凶手了。

    所有人吃的饭菜中,只有那一人被下毒,因此,这凶手应该是有针对性的,只针对了黄雪一人,并未想害死其他人。这让黄雪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她虽然有些仇家,可谁又能追到这军队里来?而且,她是用黄狼顶进行幻化了的,此人居然从三千军士中准确地找到了她,也实在是有些奇怪。

    凶手下毒的手段也是有些诡异,她回忆了一下,当时她打完饭菜时,曾有一个军士上前撞了她一下,但这种事在军队中十分正常,她也不曾在意,如今想来,却只有这个下毒的机会了。她细细回想那个撞她的军士,但只记得那人身材很矮,还一直低着头,如今怎么也想不起具体的样貌。

    此事发生之后,黄雪心中便时刻警惕起来,若是真有人来害她,只怕应当还有后手。只是她苦于无法离开队伍,如今明知队伍中有人要害她,却也是无可奈何。她也按照记忆留意了一下身边的军士们,但她的记忆实在是太模糊,却始终找不到怀疑之人。

    之后的两日相安无事,但黄雪心中的不安感觉却越发强烈,直至第三天,果然又出事了,另一个与她同队的军士,在行军的过程中忽然死亡。

    那人原本走在她的身后,走得好好的,却忽然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将她吓了一跳。

    本以为只是个正常的摔倒,不想那人倒在地上却迟迟不肯起来,周围众人便上前去搀扶,却发现那人早就死得透了。领队的将领忙叫了随军大夫前来查看,果然,还是中毒而死,如何中毒的,却是一时无法看出。

    几天内,黄雪一队十个人死了两个,这事必须得查清楚了。于是,几个大夫将尸体细细检查,终于在他的后腰处,发现射入了一根毒针,还是上次一样的毒素,入体片刻便夺人命。

    所幸,这一次,黄雪是走在那人的前面,而毒针是从后腰处射入,所以她并未被怀疑。而走在那人身后的同队六人,却都被细细审查了一遍。此时,黄雪已无比地确认,那凶手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次死的,又是一个无辜的倒霉鬼而已。想到已有两名年轻的士兵已被自己连累而死,她心里也不觉有些难过起来,若是能够找到凶手,她也愿意不择手段地杀死凶手,为自己这两名队友报仇。

    毫无悬念,又是一个调查无果的结局,军队的主将有更重要的事情,都在忙着赶路,实在没有时间来仔细调查两个普通士兵的死亡。但黄雪知道,一定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的。

    她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身边的所有人,防备着第三次的杀机,她希望,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替她死去。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这第三次的杀机袭来之时,却几乎是让她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第八十二回 刚好遇见你

    这一日,大军行至一座小山下,山脚下有一片小树林,树林中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此时正是晌午时分,阳光甚是毒辣,士兵们正走得汗流浃背,领头的将领一声令下,便让大军进树林去休息一下,吃些干粮。

    大军领了军令,都是士气大振,先头的部队便率先向着树林走去。可他们刚走到树林外,正要进去,此时却发生了奇怪的状况。

    只见树林之中,忽然飘散出一股紫红色的烟雾,凝而不散,看上去甚是艳丽。士兵们顿时觉得甚是好奇,纷纷围了上去,停在那里指点观望。

    有几个好奇心重的士兵,觉得那团烟雾甚是好看,便走上前去,伸手便去触摸那团烟雾。那几人抓过一团烟雾,刚与同伴调笑了几句,面上便忽然涌起了一股黑气,接着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也不知死活。

    领军的将领见状大惊,心知那烟雾有异,忙招呼士兵们撤出树林的范围。命令一出,士兵们自然是缓缓后退,但倒下的战友也不能不管,自然有几人上前扶起那些倒下之人,不及细看,便架着他们要向后撤退。

    此时,那团诡异的烟雾却忽然发生了些变化,开始翻滚着慢慢地扩散,并向着树林外飘来。那几个架着战友的士兵走的有些缓慢,猝不及防地被那烟雾碰到,便也一下摔倒在地上。

    其余的士兵见状大惊,忙回身逃跑,可那烟雾翻滚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飘散的速度也是不断地加快着,直至出了树林,也不见丝毫地减缓,继续向大军笼罩了过去。

    领军的将领一见之下,更加惊骇,忙再次下令,士兵们纷纷不再管其他,扭头就向后跑去,只求脱离那诡异烟雾的追杀。

    黄雪所在的位置,正是在先头的部队中,此时她也在那些玩命逃窜的士兵之中。虽然身为女子,她却练过一些武功,因此其实逃跑的速度并不慢于一般的男子。

    但此时早已没了秩序,大家都只顾着自己逃命,谁也顾不上管身边的人。黄雪毕竟本体乃是女子,身体娇瘦,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大兵一撞,顿时有些东倒西歪,好容易才控制住没有摔倒,却已落到了逃命队伍的最后。她回头一看,那烟雾距离她已不足三尺,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此时烟雾飘动的速度,早已超过了正常人的奔跑速度,黄雪心中一阵绝望,一边奔跑一边计算,怕是最多再有五六息的工夫,她也难逃被裹入烟雾的命运。

    忽然异变再次发生了。在她逃跑的方向,平地刮起一阵劲风,将所有人都吹得身形一慢,那烟雾被那阵劲风一吹,顿时倒卷着向树林里飘了回去,丝毫也不能再前进。只是片刻之间,那烟雾便消失在了树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这阵劲风刮得如此突然,转眼之间便解去了众人的危难,让所有人都有些愕然。那领兵的将领见状,大喜过望,大喝道:“将士们莫慌,我等乃是天子之师,自然有天命护佑,妖魔鬼怪难以侵袭。”

    一众气喘吁吁的士兵们,此时也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正是心情激荡之时,听了那将领的呼喝,也都跟着大叫道:“天子之师,天命护佑,天子之师,天命护佑。”黄雪受这种氛围的影响,也跟着大叫起来,此时,她也产生了一种自己受天命护佑的感觉。

    事后清点,这一次有十六名士兵被烟雾吞没,被找到之时,已是浑身皮肤漆黑,尸体僵硬得如同石头。

    黄雪冷静下来之后,再次回想此事,心中也笃定是那之前下毒的凶手再次出手,想要夺得她的性命。不过这一次凶手闹得如此之大,竟然害得十余人丧命,显然是经过了前两次的失败,已经失去了耐性。也不知是哪来的用毒高手,什么仇什么怨啊,竟然不惜连累这么多的无辜之人,也要将自己的性命取去。

    更让黄雪无奈的是,经过这几日的事情,军中的法纪却是更加严格了,守夜的士兵又增加了二百人,军中也是风声鹤唳,每人的一言一行,都被时刻监视着。她莫说是逃跑了,连从炮烙中取出食物,也很难找到机会了。

    也许是军中的防范起了些作用,接下来的五天,都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一众将士们也开始有些松懈了下来,都道是之前的危险只是巧合,如今也已远离了大军。

    他们却不知,这种心理,却正是中了凶手的奸计。

    这一天,依然是一个炎热的中午,大军正在行军之中,忽然有前方斥候来报,前方有一条六尺宽的小河,河水不深,却清澈凉爽。

    这个可是天大的福利了,众人被晒了一上午,随身携带的饮水早已被晒得滚热,虽还能解渴,却丝毫也不解暑。而且每人都是大汗淋漓,满面灰尘,若是能清清爽爽地洗上一把脸,也算是无上的享受。

    这种情况下,将领们早已忘记了前些天的危难,一声令下,一众士兵们便纷纷向着前方奔行而去。

    不多时,果然有一条小河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潺潺流水,清澈见底。士兵们欢呼一声,不等将官吩咐,便纷纷冲到了河边,有人捧起河水便畅饮,有人用河水浇撒脸面,还有人则干脆和衣跳进了河里。

    黄雪在第二批赶到河边的队伍中,这几日天气特别热,她也早已是叫苦不迭,这个强度,已经远超过她上一世的大学军训了。此时见到小河,也是欣喜无比,便沿着河边向上游走了一段,也捧起一些河水喝下了几口,只觉得浑身都舒爽无比。小河边,顿时一片欢畅的景象。

    忽然,黄雪耳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妲己妹妹,这水可喝不得啊。”

    黄雪闻言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一喜,这声音,这语调,她实在是熟悉无比,却正是通天教主的弟子赵公明。她忙开口道:“公明哥哥,你在哪里?”

    耳边公明的声音再次响起:“妲己妹妹,我现在不方便出来,反正这河水喝了可是会死人的,你可千万不能喝啊。”

    黄雪闻言大惊,想起了这段日子四处下毒的凶手,忙离开那河水远了点,开口道:“这河水有毒吗?可是我已经喝了啊。”

    “什么?”公明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略有些吃惊:“怎的你已经喝了?那可糟糕了,我今早一个不留神,你们竟走得这么快。唉,罢了......”话音刚落,一阵风沙卷过,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嘴角含笑,白衣飘飘,纸扇轻摇,却不是赵公明又是谁。

    黄雪大喜,正要和他打招呼,却被人生生打断了。周围的士兵见忽然出现了一个人,都是大惊,纷纷拿起手上的兵器,喝问道:“什么人?”

    公明瞥了那些士兵一眼,悠然道:“莫要紧张,莫要紧张,你们死期将近,趁着还有力气,快去给自己找块上好的墓地去吧,别举着那些东西吓唬本公子。”

    众士兵闻言,不知其意,均是面面相觑。一个将官见状走上前来,看公明衣装素雅,气质不凡,便也多了几分客气,道:“这位公子,不知你乃是何人,方才所说之话乃是何意?”

    公明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缓缓道:“看你还算有礼貌,本公子告诉你也无妨,你们方才所喝之水,都被下了毒,怕是一时三刻便要吐血身亡了。”

    仿佛是要配合他所说的话,忽然,一些最早到达河边的几个士兵忽然惨叫一声,忽然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接着便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来,身体也慢慢软倒了下去。

    那将官一惊,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指着公明道:“可是你下的毒?”

    公明摇头叹道:“刚才还夸你有礼貌呢,也不知你眼睛是怎么长的,本公子若要杀你们,又何须用下毒这么低劣的手段。不是我,不是我。”

    那将官闻言一愣,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旁的黄雪眼见此时毒发的士兵已是越来越多,忙上前道:“公明哥哥,你别在这里耍贫嘴了,快救救大家吧。”

    公明却皱眉道:“我又不认得这些人,为什么要救他们?”

    黄雪闻言,跺了跺脚嗔道:“这些人与我相处多日,都是因我而中毒,我又怎能见死不救。你就说,帮不帮我?”他此时还是一个七尺虬髯大汉的形象,声音粗壮,语气尽是些撒娇之意,一旁的众人看到,都是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公明脸上此时也是一副有些作呕的神态,道:“好,好,你先把黄狼顶摘了,我就救人,行了吧。”

    黄雪闻言,顿时转嗔为喜,一把将黄狼顶摘下,顿时变作了一个娇媚无双的女子,身旁众人看到,都是大惊失色。公明乍见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脸上也现出迷醉之色,直到黄雪又催促了声“快些救人”,他才朗声道:“喜媚师侄,出来吧,我有话与你说。”

    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身材较小的士兵,他抬起头来,只露出一张黝黑的面孔,声音却是女子的声音,对着公明道:“师叔怎会到了此处?莫非是跟踪师侄而来?”这声音黄雪也曾听过,却正是磨盘山三圣洞中的黄衣女妖。

    公明笑道:“莫要胡说,我只是路过此处,刚好遇到而已,你也莫要多疑。”

    黄衣女妖疑惑道:“刚好遇到?”

    公明忙道:“绝对是刚好遇到。”

第八十三回 艰难的暗杀

    刚好遇到?当然是不可能的。

    话说一年多以前,公明被杨戬的哮天犬所伤,带着被击碎了妖丹的胡娇媚,来到三十三天外寻找女娲娘娘救治,结果却因祸得福,被女娲赐予了一些息土修补神魂。

    女娲娘娘被称为大地之母,息土乃是她独有的土系无上至宝,对神魂最是有好处,便是通天教主也难得寻到一块。公明得了息土,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将其全部融入了神魂之中,不但哮天犬造成的伤势早已修补好了,神魂还比受伤前更为强大,功力也是更上一层楼。

    他本想就此离开女娲宫,但此时胡娇媚却还在养伤,她的伤势太重,即便有息土之助,痊愈至少还得几个月。公明也是讲道理的人,自然也不好抛下胡娇媚自己离开,当日可是自己把人家晚辈从朝歌城带到恩州去找苏妲己的,结果晚辈被人打成了重伤,若不把她完完整整地送回轩辕坟去,青丘族那里可不好说话,这种事传出去,他赵公明在圈子里可就没脸混下去了。

    无奈,他只得又在女娲宫修炼了三个多月,直到胡娇媚终于痊愈出关,才带着她向女娲娘娘辞行,护送她回到了轩辕坟的青丘一族。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他也就解脱了。接下来,去找杨戬的师傅玉鼎真人的发发脾气,讹诈一些补偿,然后再想办法去看望一下王宫中的妲己妹妹,看她是不是在宫里呆腻了,要不要继续和自己出去玩,未来的生活不要太潇洒。

    可当他准备离开青丘族的时候,一个消息却引起了他的兴趣。

    轩辕坟派出去祸害商王江山的千年琵琶精胡玉媚,好不容易混进了商王的王宫,结果却被人生生杀掉了。这对青丘族来说,无异是奇耻大辱,青丘老祖为此大发雷霆之怒,亲自进行推算,算出杀死胡玉媚的又是那个苏妲己。这个仇,青丘一族可是非报不可的。

    可苏妲己躲在大商王宫之中,那地方有天下气运的护佑,老一辈高手根本不敢进去,若非商王相邀,当场就是一道天雷,直接劈成灰烬。年轻一辈的弟子,如胡玉媚之流,虽然可以进入,却也只能扮作凡人,却也难以过了午门侍卫那一关。

    无奈,青丘老祖只得再次开坛推算,方才算出大约在几个月后,苏妲己将会乔装改扮,离开朝歌城,正是杀她报仇的好机会。当即,青丘老祖便决定,派弟子守在朝歌城外,只等苏妲己出城,便去杀了她为胡玉媚报仇。

    这个任务,最终当仁不让地落在了还在朝歌城外乱晃的胡喜媚身上,反正她也找不到机会进宫,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找点事情做。而且,这种击杀区区一个凡人的任务,也不值当老一辈高手出马,胡喜媚是胡玉媚的好姐妹,由她出面正也是合适。至于刚刚痊愈回来的胡娇媚,虽然她也很想亲自前去为妹妹报仇,但族中另外给了她重要的任务,此事她却是不便参与了。

    胡喜媚接到了任务,便安心守在了朝歌城外,直至黄雪跟着姜文烨的队伍出了朝歌城。胡喜媚虽然不知道是黄雪如何乔装改扮的,但她与胡玉媚共处多年,能够感知到黄雪身体里藏着的玉石琵琶,因此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她却不知,此时早有人跟上了她,却正是得到了消息的赵公明。

    胡喜媚乃是修行有成的九头雉精,法术比胡玉媚要高强许多,除了天生便有的飞行之术,姐妹们一起修炼的魅惑之术,她最擅长的便是用毒之术。年轻一辈里,制毒用毒,她可谓是最为出类拔萃的了。

    于是,她便也乔装成了一个普通的士兵,混进了三千名军士之中,有魅惑之术傍身,倒也不怕被人察觉。

    谁知道,这一天,却是胡喜媚苦难的开始。

    军中纪律甚严,黄雪为此吃了不少苦头,胡喜媚自然也不能例外。她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同时魅惑一队的九个人。三千多人的军队啊,若是被人发现,只有死路一条,怎么在队伍中生存下去,便成了胡喜媚最先面临的问题。

    她没有黄雪的黄狼顶,因此只能用最原始的女扮男装的办法,为了掩饰凹凸有致的身材,足足缠了七八层的裹胸布。八月多份的天气啊,短衣短裤都嫌热,更何况是她了。她第一次痛恨起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人类身躯,爱出汗还是其次,主要是长了一身痱子,痒得她恨不得把自己的皮都扒了。

    客观地说起来,这也许才是真正的木兰从军。

    更可恨的是,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她也不敢穿着轻薄一些的衣服,还是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样一来,她便成了队伍中的异类,同队的士兵都嘲笑她,再加上她身材娇小,于是,一些难免的部队凌霸现象便发生了,给人端洗脚水倒马桶之类的活,她真是没少干。

    吃饭也是个大问题,她可是妖族,平日最爱吃肉,可军中的粮草,哪有那么多荤腥,不是青菜就是萝卜,三天下来,她本就娇小的身躯,又足足瘦了两圈。

    好不容易有一天,军中在野外打到了两头野猪,被厨子烹饪好了慰劳军队,她也分到了一小块猪肉,馋得她口水流了三尺长,结果又遭遇凌霸,还没闻几下的肉被同队的队长生生抢走,让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了当场杀死那队长的冲动。

    好歹也是修炼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了,若是被同族知道自己被人类欺负成了这样,还不知该如何嘲笑于她。每当想到此处,她也时常在深夜里偷偷地抹眼泪。可想到族中老祖的谆谆嘱托,第二天她又擦干眼泪,再次坚强了起来,继续向着目标而努力。

    做妖怪,最重要的是什么?毫无疑问,是坚持。在胡喜媚这种卧薪尝胆般的顽强坚持下,终于让她等到了机会。

    军中规矩甚严,吃饭也是有规矩的,基本上就是,按照百人队的次序,轮流上去打饭,还得轮流进行放哨。胡喜媚所在的百人队,和黄雪所在的百人队,中间隔了三个,一般情况下,黄雪都吃完饭离开了,胡喜媚还在排队。可有这么一天,也许是上天可怜胡喜媚,让她们中间的两支百人队作为先头去探路,胡喜媚终于在灶上遇到了黄雪。

    胡喜媚的心情此时已是激动得难以自己,考虑到了自身的安全,才勉强压下了当面杀死黄雪的冲动,找机会将毒药下在了黄雪的菜肴之中,便安心地等待黄雪中毒身亡。

    她却不知,黄雪是不吃军中的菜肴的,事情的结果之前已经提到过,杀错人了。

    胡喜媚非常失望,对这结果实在是难以理解。但后来想到了自己的遭遇,她也就释然了,看来黄雪在军中混得还不如自己,连萝卜青菜都被人抢去了,这也瞬间让她心里也有了些平衡。

    胡喜媚只能继续默默地等待,好在天道酬勤,终于让她再一次等到了机会。

    这一天,行军的过程中,胡喜媚的十人队被派到了黄雪队伍的后面,她与黄雪之间,仅仅隔了三个人,不过三四尺的距离,以她的功夫,足以将毒针射入黄雪的身体中。于是,她悄悄地取出了毒针,攥在了手心里。

    赵公明这几日都使了隐身的法术跟在队伍里,每日看着黄雪与胡喜媚的遭遇,他也觉得甚是有趣,便当成看戏一般,并未出手干预。此时胡喜媚杀机一动,赵公明便已感觉到了。他自然不能让胡喜媚得手,胡喜媚射出毒针之事,他忽然用法术将黄雪身后之人绊了一下,那人向前一个趔趄,便正好挡住了毒针,身死当场。

    这种无关紧要的凡人,在他这种截教修炼了几千年的地仙眼中,实在和蝼蚁也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胡喜媚再一次倒霉地失败了。这一次,由于距离死者太近,军中的调查她也收到了牵连,费尽了全身的法力,才同时魅惑住了前来调查的三名监军,勉强蒙混了过去。

    虽然成功保护住了自己,这一次,胡喜媚却已经开始失去了耐性。苦思两日后,她决定不再顾忌其他凡人的死活,也誓要一举完成任务。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军队中活上几天,多日不吃荤腥,让她的妖气已经开始失去了束缚,只怕过不了多久,便要反噬自身了。即便是因为杀人过多,而被正道修士追杀而死,也比这样憋屈的死法要痛快上许多。

    这一天晚上,她趁着同队之人熟睡,用法力化出了九头雉的原形,偷偷潜出了自己的营帐。

    她本想直接去黄雪的营帐,将所有人全部毒死,却被赵公明引来了巡逻的侍卫,举着弓箭追赶了她足足一里多路,才让她成功飞走。于是,她便在前方的道路上找到了一处小树林,提前设置好了毒烟陷阱,只等军队前去。这一次,她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

    现实却再一次令她失望了,赵公明偷偷驱动劲风,吹散了她的毒烟,只毒死了十几个无关紧要的倒霉鬼。

    此时,胡喜媚也开始怀疑,莫非这苏妲己真有天意护佑?

    于是,陷入疯狂的胡喜媚,在准备了多日之后,终于使出了最后的手段,她要将这三千人尽数毒死,她已不在乎后果了,她只想尽快完成任务,然后赶紧离开这个地狱般的队伍。

    这一次,却是公明一时大意,没能及时赶到,却让她终于得手了。

第八十四回 目标碧游岛

    小河边,赵公明与胡喜媚对视而立。

    公明肃然道:“师侄,幸好让我遇到了,你怎的如此不知轻重,这般屠戮凡人,莫非不怕遭了天谴吗?”

    胡喜媚闻言,多日的委屈瞬间涌上了心头,眼泪扑漱漱地掉了下来,悲声道:“师叔,师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若不用此法,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完成老祖的任务。”

    公明忙道:“莫哭,莫哭,你先将这些人的毒都解了,师叔帮你想办法。否则,当真死了这么多凡人,怕是你们青丘一族都会受到牵连。”

    胡喜媚抹着眼泪道:“既然是师叔吩咐,我帮这些人解毒也是无妨。不过,你身后那人,却是老祖吩咐了必须死的,我为了杀她受了这许多罪,她的毒可万万不能解。”

    公明闻言,脸一板道:“不行,你先将所有人的毒都解了,回头我去与你家老祖说。怎么,你连我的话都不肯听了吗?”

    胡喜媚决然摇头:“师叔,杀死这人是老祖下的死命令,我是决计不会救她的,师叔若要怪罪便怪罪吧,师侄也是没有办法了。”

    公明闻言,顿时有些心急,青丘一脉的毒术,本就是独步一方,即便是他,仓促之间也难以尽数解去。而且,妲己妹妹已中毒有一段时间了,若是不能尽快解去,怕是即便他出手保住了性命,也会落下些病根。至于周围的这些士兵,即便全都死去了,又与他有何关系?

    如今胡喜媚执意不肯为黄雪解毒,公明心急之下,眼珠一转,顿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便道:“师侄,你可知我为何会恰巧来到此处?”

    胡喜媚奇道:“师侄不知,还请师叔明示。”

    公明道:“我乃是奉了师尊的命令,带这个人回去见他老人家的。”

    “什么?”胡喜媚惊叫道:“通天教主要亲自接见这人?”

    公明颔首道:“不然你当我在碧游岛修炼的好好的,为何会来中土,还找上了这人好几次。你非要杀了这人,我也挡不住你,但若是师尊怪罪下来,怕是你青丘一脉,也就断送在了你的手中,你可要想清楚了。”

    胡喜媚听了这话,顿时有了些迟疑,再向公明看去,却见他板着脸,双眼真诚地看着自己,沉思了片刻,终究是家族的存亡压过了心中的不满,才无奈道:“也罢,我解毒就是。不过师叔,此事你需给我些信物,让我禀报老祖。”

    公明听她终于不再坚持,也松了口气,至于打着通天教主的大牌子招摇撞骗这种事,他也是早就干得习惯了,自然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他将手中的折扇合起,递给了胡喜媚,道:“我这折扇,乃是亲手所做,跟随我多年,已是有了感情,罢了,你便拿它去见你家老祖吧。”言语中颇有此不舍之意。

    胡喜媚接过折扇,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有了赵公明的阻拦,即便是没有完成族中的任务,老祖想来也不会怪罪于她。至于老祖以后是否会去找他理论,那就不是她这个小辈能够操心的了。

    于是,胡喜媚再次恨恨地看了黄雪一眼,将手一翻,顿时出现了几个小瓶子,伸手一抛,就落在了公明的手中。

    公明接过解药,略一思量,口中忽然念念有词,对着那条小河一点,那河水的流动竟然被他的法术生生止住了,周围失去了流水的声音,瞬间便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又将药瓶打开,随手一扬,便有一片粉末洒进了河水之中。

    黄雪此时身上已感觉到有些不适,此时也不用公明吩咐,便连忙冲到河边,捧起撒过药的河水连喝了好几口。其余士兵见状,也争先恐后地跑过去喝水,还有几人因为心急,甚至直接跳入了水中大喝特喝。

    士兵们喝过了解药,身体上的不适也慢慢消失,便纷纷离开河边,面色不善地看向胡喜媚。胡喜媚见状,也不敢多停留,拱手道了声:“师叔,毒药已解,师侄告退。”说罢,忽然身体一抖,化作了一只小鹿般大小的九头雉,双翅一展,便冲天而起。

    一些士兵心有不甘,取出了弓箭,便向那雉子射去。公明见状冷哼一声,袍袖一摆,便带出了一阵劲风,将那箭吹得东零西落,全都失了准头。他喝道:“当着我的面要杀我师侄,莫非是看不起本公子?”

    众士兵闻言,慑于他的法术,都不敢再动手。

    公明回头对着黄雪一笑,道:“妲己妹妹,我要走了,你要不要一起离开?”

    黄雪忙连连点头,道:“公明哥哥,快带我一起走。”

    公明哈哈一笑,挥手带起一片风沙,便卷住了黄雪,待得风沙一过,河边早已没了两人的身影。

    那带头的军官见这场面,心知是遇到了仙人,也不敢多言,对众士兵道:“各位兄弟,没什么好看的了,大家吃些东西,便快些出发吧,想来以后军中也不会有麻烦了。”众士兵闻言,轰然应是,便各自散去了。

    下午时分,曹州城外,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正并肩缓步而行,正是黄雪与公明。

    黄雪对公明道:“公明哥哥,你真的是刚好遇到我们的?”

    公明笑道:“这话你也相信么?之前听说胡喜媚要来杀你,便跟过来了。”

    黄雪心中一动,道:“这么说,你早就跟过来了?那她之前几次杀我,是不是也是你出手相救的?”

    公明闻言,点头道:“自然是我救你的了,怎么,妹妹你打算如何报答?按照你们人间的规矩,你是不是应该......”

    黄雪听了这话,脸就是一黑,有些感激的话,本来已到了口边,出口又变成了一顿嗔怒:“你还有脸说报答?既然你早知我在那里,为何不早点救我出来?”

    公明无奈道:“我看你在军中玩得挺高兴的,又不知道你想离开,也不敢去随意打扰你的雅兴啊。”

    黄雪闻言,又是一阵气结。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道:“公明哥哥,你可是专门来找我的?”

    公明道:“那是自然,也不知你在宫里过得好不好,自然是要来看望你了。”

    黄雪有些感动,沉默了半晌道:“公明哥哥,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公明理所当然地道:“妲己妹妹这么漂亮,哥哥当然要对你好了。我告诉你啊,你的容貌,便是哥哥认识的其他所有女子加起来,也比不上你的一根小指头......”说到这里,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忙赶紧改口道:“当然了,其实我也不认识多少女子。”

    黄雪本还有些感动的情绪,此时已被公明一番打岔弄得是烟消云散,也想起不该给他什么好脸色,便道:“你认识多少女子,和我又没什么关系,不用告诉我。只是你的几个师侄,实在是应该好好管管了,到处祸害人。”

    公明无奈道:“你也见到了,我管了人家也不听啊,还把我的折扇要走了。”

    黄雪此时才想起折扇之事,有些惋惜地道:“你那折扇跟随你多年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要得回来,确是有些可惜了。”

    公明嘿嘿一笑,道:“没什么可惜的,当年师傅传授我法术的时候,嫌我心性不够稳重,便让我画折扇磨练心性。”说着,右手一翻,又出现了六七把一模一样的折扇,继续道:“这样的折扇,我做了不下五百把,你要是喜欢,我也送你几把?”

    黄雪见状,又是一愣,再想起当时他将折扇递给胡喜媚时不舍的神态,顿时一阵无语。愣了片刻,才道:“我要你这扇子做什么,又卖不了几个钱。对了,你说你师傅想要见我,是不是真的啊?”

    公明喜道:“妲己妹妹,你可是愿意随我回碧游岛吗?”

    黄雪沉吟道:“反正也没什么去处,随你去一下也是不错。”

    公明更喜,道:“那可太好了,前面便是曹州城,咱们可以进去好好准备一些礼物。妲己妹妹,我告诉你啊,按照咱们碧游岛的规矩,新妇上门的话,需要......”

    这话黄雪越听越不对劲,忙打断道:“什么新妇旧妇的,瞎说些什么,我是要去见你师傅啊。”

    公明笑道:“我明白,我明白,不过妲己妹妹你放心,我师傅最是好说话,对于弟子们的婚事,也都不会横加干涉,你尽管放心提亲便是。”

    黄雪此时已被他气得差点吐血,怒道:“赵公明,你给我闭嘴。我只说要去见你师傅,跟你可没什么关系,你还是别作那些白日梦了。”公明见黄雪发火,顿时不敢再多说。

    又走了一阵,黄雪的气慢慢消散,又问道:“听说你师傅也是先天圣人,什么都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公明仍是低着头走路,也不回话。

    黄雪一把将他拉住,道:“公明哥哥,问你话呢,怎的不理我?”

    公明委屈地道:“你不是让我闭嘴吗?”

    黄雪无奈道:“你只要好好说话,谁又能让你闭嘴。现下问你话呢,你好好回答就是了。”

    公明想了想,道:“什么都知道有些太夸张了,应该不至于,不过至今为止,我倒没见过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黄雪闻言欣然道:“那就是最好了,我心中有许多事情想要问问他老人家。”

第八十五回 路遇绑架案

    黄雪与公明一路向东行去,这一走,便走了两个月有余。

    本来,按照黄雪的意思,公明法术高强,带起她腾云驾雾一番,几个时辰便可赶到碧游岛,但公明却无论如何也不肯。

    这般慢慢悠悠地游山玩水,体验俗世风土人情,本就是公明的最爱,更何况此时有美相伴,他恨不得这段路永远不要走完才好,又哪里肯用法术赶路?而且,此次回到碧游岛,下次何时再能出来还不好说,他自然是要玩个够本才肯回去。

    对于公明不肯施展法术赶路,黄雪也是有些无奈,但好在除了赶路之外,别的地方他用起法术来倒是毫不吝惜。在对黄雪施展了一番法术之后,夏季的炎热,道路的灰尘,都不能沾染她半点,身上的钱财也是取之不尽,两人吃的住的,都是精益求精,因此虽然前进速度缓慢,黄雪却是也没有受什么罪。

    这一日,两人正在道路上行走,忽然听得身后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公明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年轻的男子,正驾驭着两匹骏马奔驰而来。待得他看清了那两人的面貌,顿时愣了一下,便开口朗声道:“两位贤侄,别来无恙啊。”

    马上的两名男子闻言,便向公明看来,待得看清了他,顿时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将马停住,翻身下马对公明恭声拜道:“石矶门下碧云子,彩云子,见过公明师叔。”

    公明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多年不见了,你们倒还记得我这个师叔。”

    彩云子忙道:“师叔说笑了,一百年前白骨洞一别,却也不曾再来看望过师傅,师傅与我等都是时常念念不忘。如今一见,师叔的风采却更胜当年啊。当日师叔对我等的教诲,至今我等仍不敢有丝毫的忘却。”

    彩云子这记马屁拍得公明甚是舒服,也让他在美人面前甚是有面子,便拉着黄雪与二人介绍道:“妲己妹妹,这是我师姐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娘娘的两个弟子。这个是苏姑娘,是师叔我的......嘿嘿,你们懂的。”

    二人闻言忙对黄雪行礼道:“碧云子,彩云子,见过苏师娘。”

    二人这话,顿时把黄雪弄了个大红脸,狠狠地瞪了公明一眼,只得道:“二位道兄好,你们莫要听他瞎说,我其实和他不熟的。”

    二人闻言一愣,又抬头看了看正对他们挤眉弄眼的公明,只得尴尬地笑了笑,也不敢再多说,而是岔开话题道:“师叔,您这次可也是来参加师傅的寿诞吗?”

    公明一愣道:“石矶师姐的寿诞要到了吗?”

    碧云子道:“两个多月后的一月二十日乃是师傅的五千岁整寿,若是师傅知道师叔也亲自前来贺寿,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公明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尽量去吧。你们二人这般匆忙,这是要往何处去?”

    碧云子道:“回禀师叔,我等这是要前往陈塘关一行。”

    公明奇道:“这个时候,你们不在白骨洞好好准备师姐的寿诞,跑到陈塘关去做什么?”

    碧云子闻言,与彩云子对视了一眼,见彩云子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便回道:“我们这是有一些师门的小事要去陈塘关办理,就不劳师叔相询了。”

    公明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便不耽误你们了,你们这便去吧。”

    两人闻言,对公明和黄雪一抱拳,上马再次疾驰而去。

    黄雪看着两人的身影,对公明道:“哎,你到底多大年纪了啊,怎么谁见到你都叫师叔啊?”

    公明闻言,顿时恼怒道:“莫要乱猜,他们喊我师叔,又不是因为我年龄大,是我辈分大,辈分大,懂不懂啊。我还年轻得很呢,让你喊我哥哥又不会吃亏。”

    黄雪讥笑道:“还年轻得很呢,刚才我可听他们说,你一百年前都见过他们,这么算下来,你怕是至少有五百岁了吧,还让老我喊你哥哥,我今年还不到十八岁啊,怕是你比我苏家的祖宗还要大吧?也不知道害臊,公明老爷爷。”

    公明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恼羞成怒,道:“什么公明老爷爷,难听死了。我告诉你啊,我现在是地仙,又不是人类,在仙人里,我这三千多岁的年龄也就相当于......相当于二十岁吧。你看女娲娘娘,至少有几十万岁了吧,还是年轻得很呢,你敢不敢去叫一声女娲老奶奶?不敢吧,看她不直接把你捏死。”

    公明越是生气,黄雪便越是欢乐,此时她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原来不是五百岁,而是三千多岁啊,公明老祖宗。对了,你出生的时候,不会还是猴子吧?”

    公明一脸郁闷地瞪着黄雪道:“苏妲己,你要再敢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变成猴子。”

    “哇!”黄雪惊呼道:“公明老祖宗,原来你真的会变猴子啊,快,自己变个猴子让我看看。”

    “我不会变猴子。”公明低头无奈地道。

    “刚才你还说会的。”

    “被你气忘了。”

    “变一下嘛,就变一下,好不好啊,公明哥哥。”

    “我不变。”

    道路上,两人的拉长的身影,随着黄雪的笑声渐渐远去。

    又走了三日,这天傍晚,两人远远看到一座破庙,虽然是有些破旧,却也是窗瓦齐全,便准备前去借宿一晚。

    两人正要走过去,忽然,远处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眼间便奔到那破庙前停了下来。

    两人抬头一看,可是巧了,骑马的却正是前几日才见过的碧云子和彩云子两兄弟。黄雪对公明笑道:“又碰上了,实在是有缘,今晚看来要和你那两个师侄一起借宿了。”

    公明正要说话,却似忽然发现了什么,一脸严肃地拉住黄雪道:“别急,你注意看,他们前面那匹马上的带的是什么?”

    黄雪见公明难得如此正经,也是有些惊诧,忙运足了目力向那前面的马上看去,只见那马鞍后面拴着一只大麻袋,里面的东西来回挪动,似乎是有什么活物。

    黄雪惊道:“公明哥哥,我看好像里面装的是活物,你可看出是什么了?”

    公明摇摇头,仍是聚精会神地观看,也不出声。

    倒也不需要他出声了,碧云子和彩云子下了马,在破庙周围查看了一番,见没有人在,便将那麻袋取下了马来,放在地上,打开了袋口,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里面,竟赫然是一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活人。

    黄雪惊道:“公明哥哥,怎么你师姐的门下还做绑票的买卖吗?”

    公明皱了皱眉,对她道:“有些奇怪,不应该啊,走,过去看看。”

    黄雪道:“别是有什么隐情,咱们就这么过去,是不是有些尴尬啊?”

    公明闻言道:“没事,我施展一个隐身的法术,以他俩的功力,发现不了咱们。”说罢,他一把拉住黄雪的左手,一套隐身的咒语便念了出来。待得念完了咒语,黄雪一回头,已经看不见公明了,再一低头,连自己的身子也看不到了。

    有了隐身法术的护持,两人也不再有顾忌,便迅速地朝破庙靠了过去。

    待得走近破庙,已看得更清楚了些,只见那个被绑在麻袋中的,乃是一个大约六七岁大小的男孩。那男孩穿着讲究,一瞧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生的虎头虎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上去煞是可爱。

    黄雪惊道:“你师姐这是想绑票还是想拐卖幼童啊,怎的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绑。不对,这是童男,你师姐不会是要吃童男童女练什么邪法吧。”

    公明本不想说话,却被她这话问得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师姐好歹也是个地仙,修炼是我们截教堂堂正正的法术,吃童男童女做什么?再说了,就算是妖修,需要童男童女,也是刚出生不满一年,先天之气尚未断绝的小孩子,这个小孩都六七岁了,先天之气也早就断掉了,吃了他可一点用都没有。妲己妹妹,你从未修炼过道法,这一套一套的是从哪里听来的?”

    黄雪闻言吐了吐舌头,道:“我是胡说八道,全是瞎猜的,你不用理我。”

    两人又靠近了些,已能听到了对方的说话。只听那男孩哀求道:“两位大哥哥,你们快放了我吧,不然我爹爹找不到我,又要骂我了。”

    彩云子道:“三公子,你也莫要着急,只要你父亲肯将我们要的东西交出来,我们兄弟一定立刻放你回家。如今,却是只能请三公子先随我们去骷髅山走一趟了。”

    那男孩哭道:“两位大哥哥,我爹自小就不喜欢我,你们抓了我去,也没什么用。你们若是想用我换我爹的宝贝,恐怕是难以如愿了。”

    彩云子笑道:“亲生的骨肉,哪有不去疼爱的,想来三公子对你父亲也是有些偏见。无妨,我们已将书信送到了你父亲手中,相信过不了几日,他便会将东西送去骷髅山,到时,你便知道你父亲有多疼爱你了,说起来,我们兄弟这还是做了件好事呢。”

    那男孩闻言,仍是哭着苦苦哀求,可两兄弟却已开始各自忙着收拾东西,都不再理会他。

第八十六回 三公子之怒

    彩云子和三公子的对话,黄雪和公明此时听得一清二楚。黄雪对公明道:“公明哥哥,好像真的是绑票啊,你师姐在图谋别人家的什么宝物。”

    公明叹道:“怎么多年不见,师姐一门竟然变得如此下作?看上什么宝物,直接下手硬抢就是了,又何须这般鬼鬼祟祟地绑人家小,这如何对得起师尊的教诲?”

    黄雪听了他的前半句话,本想夸赞一番,可听了后半句,本来要出口的话又噎了回去,顿了半天才道:“你师尊教你们抢人家东西?这......这好像也不是什么正道吧。”

    公明闻言不满地道:“我截教修炼,本来讲究的就是与天争命,大道九十九,截取那遁去的一为己用,因此才被称作截教。天下宝物,本就是大机缘,有能者居之,怎么不是正道了?”

    黄雪顿时被他怼得说不出话来,看来,通天教主这一派,本来就是推行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那一套,赵公明如今说起来才会如此义正词严。按照后世的理论,丛林法则虽不能说错,却实在有些不人道,截教被阐教压制,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不愿在此事上继续与公明争辩,便道:“好,不说你们的教义了,就说现在这个小男孩,公明哥哥,咱们是不是救他一下啊,看上去实在是太可怜了。”

    公明沉吟道:“救一下倒也无妨,不过毕竟是些许小事,为此与师姐扯破脸终究有些不值。这样吧,咱们且稍等片刻,等晚一些彩云子他们休息了,我用法术偷偷把那男孩带出来,送回陈塘关便是。日后我再去暗自与师姐提点一二,也算是顾全了她的脸面。”

    黄雪闻言,又看了看那三公子,虽然有些可怜,却也没有受到什么虐待,倒也不争这一时三刻,便应了声好。

    不多时,碧云子、彩云子二人将破庙里大概收拾了一下,便将三公子抱进了破庙之中,黄雪二人也连忙跟了进去。

    碧云子、彩云子闲聊了几句,就着水吃了些随身的干粮,又松了三公子的捆绑,让三公子吃东西。

    不想三公子似乎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粗糙的干粮却是有些吃不下去,连吃了几口都呕了出来。碧云子怒道:“三公子,怎的好好的干粮也不肯吃?”

    三公子哭道:“太难吃了,我实在是吃不下去。”

    碧云子叱道:“出门在外,便不用这么讲究了吧,你看我们兄弟不是吃得好好的。”

    公子闻言只是哭泣,却无论如何不肯再吃那干粮。

    碧云子不耐道:“不吃便不吃,哭个什么。你自己想要饿死,也怪不得我们兄弟。”

    彩云子在一旁插口道:“师弟,这样也不是办法。这孩子从中午起就没吃过东西,现下还是不肯吃干粮,后面还有四五日的路程,这般下去,怕是难以活着回骷髅山了。不如这样,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出去抓些野兽,再捡些柴禾,回来烤着吃,一是能让这孩子吃饭,二是咱们兄弟也可以吃顿好的。而且,眼下已是深秋,晚上也有些凉了,你我兄弟倒是无碍,只怕这孩子未必受得了,若是再生什么疾病,路上却更是麻烦。我去多捡些柴禾来,晚上也可生堆火给他暖暖身子。”

    碧云子狠狠地瞪了三公子一眼,道:“那便这样吧。这小孩子,当真是麻烦。”

    彩云子点点头,便转身出去了。

    黄雪只道绑匪只剩了一人,便可以提前救人,不想那碧云子甚是谨慎,紧盯着男孩丝毫不肯放松,无奈,只得拉着公明来到破庙一角,找了地方坐下,只等夜深人静之时再下手。

    碧云子闲极无聊,心里却烦透了三公子的哭哭啼啼,眼珠一转,便道:“三公子,你之前说你爹爹自小就不喜欢你,却是为何?”

    三公子摇头有些委屈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曾听到家里的下人偷偷说过,说我是妖怪,所以爹爹才不喜欢我。”

    碧云子奇道:“你是妖怪?不会啊,你身上全无妖气,明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他们为何说你是妖怪?”

    三公子无奈道:“他们说我出身奇怪,出生的时候,还差点害死我娘亲,可等我去问他们具体的原因,却谁也不肯告诉我。我去问爹爹和娘亲,他们也是摇头不肯说,还责骂了我一顿。”

    “出身奇怪?”碧云子沉吟了片刻,忽然叫道:“三公子,这原因我已经猜出来了。这下,我也知道你爹爹为什么不喜欢你了。”

    三公子闻言,惊喜道:“大哥哥,你猜出来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碧云子诡异地一笑,道:“你真想知道?”

    男孩忙道:“当然想知道,大哥哥,你就赶紧告诉我吧。”

    碧云子坏笑道:“因为你不是你爹爹亲生的啊。”

    三公子奇道:“不会啊,我娘亲在府里生我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的。”

    碧云子道:“你这小子,怎么这般蠢笨,我是说你不是你爹爹亲生的,又不是说你不是你娘亲亲生的。”

    三公子迟疑道:“这是为何?”

    碧云子哈哈笑道:“笨小子,我是说,你一定是你娘亲和别人所生,所以才被你爹爹所嫌弃。”

    三公子此时才反应过来,怒道:“你胡说,我娘亲又怎么会和别人生孩子?”

    碧云子骂道:“废话,当然是你娘亲偷了人,生下了你这小杂种。之前我也有些奇怪,你这名字怎的如此奇特,竟与你两个哥哥都不相同。”

    三公子此时眼泪已掉了下来,他心中已开始有些怀疑碧云子所说之事,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便瞪着碧云子喊道:“你胡说,你胡说,不许侮辱我娘亲。”

    碧云子此时刚找到乐趣,又怎肯就此停嘴,继续幸灾乐祸地道:“小杂种,想不到你爹爹也算是当世的英雄,竟然连这等奇耻大辱都能忍了下来,原来是只当世的大乌龟。你娘亲竟敢把你生下来,也算是女中豪杰了,哈哈。”

    三公子闻言,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声音里已全是哭腔,只是不停地道:“你胡说,你胡说。”

    黄雪此时在一旁看着碧云子当面揭破三公子家中丑事,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便要站起身来去阻止,却被公明一把拉住。她知道公明是不肯与师侄当面扯破脸,想了想,便又无奈坐了下来,看那三公子如此可怜,却也是眼圈忍不住红了。

    他们却都不曾发现,三公子的瞳孔中此时已开始泛起了一丝血红,身体中也开始发生了一些莫名的变化。

    云中子兀自在那里嘲笑着三公子一家,左一句“小杂种”,右一句“大乌龟”地谩骂着。

    男孩哭喊了几句“你胡说”,声音却已慢慢开始发生了变化,语气也是越来越愤怒。

    就在碧云子刚说完一句“想不到堂堂太守夫人,竟然会不守妇道”之后,三公子忽然大喝了一声,喝停了他的话,怒斥道:“你这混蛋,快些住口,我李哪吒绝不饶你!”

    这话音一落,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是一惊。

    碧云子是想不到,这一直柔弱可欺的男孩,竟忽然敢向自己发火,这一声怒喝,冷厉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其中夹杂了无边的怒气,竟然让自己有些心惊。

    公明这一惊,是因为他发现这三公子此时身体中涌起了无边的杀意,身体周围也开始有真气逸散出来,莫非是他之前看走眼了,这小小的孩子竟然还是个修道高手不成?

    黄雪的惊骇,则纯粹是因为听到了那个名字,李哪吒!这个之前一直哭哭啼啼,毫无魄力的小男孩,竟然是名垂千古的小英雄哪吒!这画风,未免也转得太快了吧。

    哪吒此时已止住了啼哭,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碧云子。

    碧云子此时也早已住了嘴,他感觉对方的眼光如同野兽一般,将自己牢牢地定住,竟然连一个小指头都无法移动。

    忽然,李哪吒右手一翻,手中忽然多出了一个金灿灿的圆环。

    一旁的公明见状,大叫一声不好,这圆环一出现,便宝光四溢,法力流转,分明是仙道的法宝。他连忙站起来现出了身形,便向着哪吒二人扑了过去,口中道:“碧云子,快跑。”

    碧云子见到师叔赵公明忽然出现,便是一呆,扭头便向公明看去。

    就是这一呆的工夫,却是让他丢掉了性命。只见哪吒手中的圆环忽然向着碧云子的脑袋便击了过去,两人离得太近,碧云子发觉之时,已是躲闪不及,便被那圆环击了个正着。

    只听“噗”地一声闷响,碧云子的脑袋顿时爆裂开来,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哪吒脚下。鲜血四溅,溅了哪吒一身一脸,顿时让他看起来如同杀神一般。

    公明眼见救援不及,忙止住了身形,右手在身前一挥,便有无形的劲风将飞溅而来的鲜血吹向了别处,他自己身上倒是不曾沾染上半点。

第八十七回 哪吒斗公明

    哪吒打死了碧云子,又转过身来,用一双鲜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公明,如有深仇大恨一般。

    公明眼见哪吒要对自己不利,忙开口道:“小兄弟,我只是路过之人,不曾招惹你,你可莫要拿我撒气。”说完,见哪吒仍是目不转睛地瞪着他,又道:“小兄弟,不是我说你,这人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惩戒一番倒是应该的,你怎的出手便将他打死了?”

    见哪吒仍是不言不语,一旁的黄雪也插口道:“哪吒弟弟,我们是好人,你先将武器放下,我们带你回家。”

    她这话说完,哪吒终于有反应了,却不是如她所言,放下圆环,而是喉咙深处发出了一个字:“死!”

    话一出口,哪吒身形闪动,便举起圆环向着公明砸了过去。

    公明早有防备,自然不会被他砸中,只见他身形一偏,闪过了圆环,口中怒道:“小子,怎么不知好歹,你要动手,本公子可就要揍你了。”一旁的黄雪闻言,不愿公明伤害哪吒,忙道:“公明哥哥,这孩子似乎失了理智,你莫要伤他。”

    公明口中应了声好,右手便一掌轻飘飘地向着哪吒脑袋上拍了过去,那掌法似慢实快,转眼便距离哪吒的脑袋不足三寸。

    哪吒见状,连忙变招,后退半步,手中的圆环便向着公明的右臂砸了过去。公明嘿然一笑道:“小子,有点本事。”也不去闪避,只是左臂一缩,便向着那圆环抓了过去。

    哪吒这一砸用力过大,变招不及,圆环正被公明抓了个正着。这一下,两人各自握住圆环的一边,哪吒将左手也搭了上去,连续往回夺了两次,却终究是力量不及公明,夺不回来。

    公明笑道:“小子,你这法宝厉害,在你手里却是有些危险。本公子先替你收着,回去让你师傅前来找我讨要吧。”说罢,左臂上青气一闪,顿时粗壮了一倍,力量也是大了许多,瞬间便要将那圆环夺下。

    这圆环乃是哪吒的师傅所赐的宝物,唤作乾坤圈,自然是不容有失。此时眼见乾坤圈要被公明夺去,哪吒顿时心急如焚,当即左手松开,一个翻转,手中便出现了一块红绫。那红绫同样是师门所赐,唤作混天绫,也是宝气盎然,竟是不下于乾坤圈的至宝。

    公明此时正全力抢夺乾坤圈,哪吒也不再硬抢,而是力气猛然一松,便连人带圈向着公明的怀中撞了过去。同时,手中的混天绫却无声无息地缠向了公明的脖子。

    公明修为高深,立刻便发现了袭来的混天绫,顿时大惊,忙松开了乾坤圈,急速后退了两步,举起右手,手臂上青光一闪,一把便抓住了缠来的混天绫。

    哪吒终于收回了乾坤圈,便抓着混天绫再次与公明相持,两人又进入了之前的抢夺状态。

    一旁的黄雪见公明与哪吒相斗了几招,都占不到便宜,顿时有些着急,摸了摸脖子上的炮烙,道:“公明哥哥,这小孩有些厉害,要不要我帮忙?”

    不想她这本是好心的一句话,落到了公明耳中却成了莫大的耻辱,他忙道:“妲己妹妹,莫要胡闹,你能帮上什么忙?这小孩功法和宝物都不下于当日的杨戬,真是怪胎,也不知是如何修炼的。之前我怕伤到他,因此也不曾拿出真实的本事,如今可是留不得手了。”

    黄雪闻言,忧心忡忡地道:“那你注意点,尽量还是不要伤到他吧。”

    公明正要再次答话,却忽然见哪吒左手持着混天绫,右手的乾坤圈猛然向着他掷出,顿时一股刚猛无匹的力道当胸向着他袭来。他心头有些惊骇,顾不得再说话,口中略一念诵,便现出了黑虎法相。接着,他左拳伸出,便狠狠向着袭来的乾坤圈砸去。

    “”,只听一声巨响,哪吒终究功力不及公明,乾坤圈吃了公明这一拳,顿时倒飞了出去,将破庙的墙壁上砸出了水缸大小的一个破洞。

    哪吒见公明如此威猛,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双手加力欲抢回混天绫。公明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道:“怕了吗?晚了。”

    说着,他右手略一加力将混天绫一扯,便将哪吒扯得身不由己地向前飞来。他自己则是身体借势前冲,左手虎爪张开,便向着哪吒的脑袋捏了过去。哪吒此时被公明气机锁定,已是毫无抵抗之力。

    黄雪见过公明黑虎法相的威力,忙开口道:“公明哥哥,手下留情。”

    公明闻言方才醒悟,此时他的左手距离哪吒的脑袋已不足一尺,这一些捏下去,怕是这小孩立刻便要见了阎王。他连忙念动法咒,黑虎法相瞬间散去,左手化爪为掌,轻轻拍在哪吒的额头上。哪吒被他这一拍,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公明此时才缓了口气,赞道:“这小家伙,当真是不简单。”斜眼一看,却见黄雪已是关心地跑了上来,心思一转,连忙做劳累状,便向着她的方向软倒下去,只等她来搀扶自己。

    不想黄雪此时却是顾不上他,而是从他身边一晃而过,蹲下身去一把将哪吒抱了起来,顿时将他闪了个不轻。

    黄雪抱起哪吒,右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得知他只是晕倒,才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只是晕过去了,这样便是最好了。”

    公明在一旁有些幽怨对黄雪道:“妲己妹妹,我法力消耗过度,有些脱力了,这便要站不住了。”

    黄雪头也不回地道:“累了你便坐下歇会,这孩子一身的血腥,咱们是不是帮他洗洗换身衣服。”

    公明见黄雪此时眼中只有哪吒,只得无奈地道:“这荒山野岭的,哪里去给他找衣服。也不知那彩云子出去,会不会打些水回来,到时......”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叫了一声:“不好。”

    黄雪心思敏锐,此时听他一说彩云子之名,顿时反应过来,也是惊叫了一声:“糟糕了。”

    两人方才反应过来,却已是来不及了,只听得破庙外传来了奔跑的脚步之声,接着便有人冲了进来,却正是彩云子无疑。

    彩云子之前听到破庙处有些异响,怕出了什么变故,连忙往回赶。待得到了破庙跟前,见到墙壁上水缸大小的破洞,便更是惊慌。此时进了破庙,先是看到了公明与黄雪,迟疑地叫了声:“师叔,苏姑娘,你们......”接着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碧云子,接下来的话便卡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此时碧云子的尸体脑袋崩裂,已是看不出人形,彩云子三两步冲到尸体旁边,辨认了一番,便认出了此人正是自己的师弟。他悲声道:“师弟!怎么会这样的?”

    公明看了看地上的哪吒,又看了看黄雪,迟疑了一下,斟酌着字句道:“师侄,这边的事情有些复杂,待我慢慢告诉你。刚才......”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怒喝便打断了他的话:“师叔,你为何要杀我师弟?难道丝毫不顾及同门之情?”

    公明的话被打断,皱了皱眉道:“你师弟不是我杀的,我告诉你,刚才......”

    不想话还没说完,便再次被打断:“师叔,我师弟也是上百年的修为,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能杀他?”说到这里,他忽然注意到了黄雪抱着的哪吒,顿时恍然大悟道:“师叔,莫非你也是为了李家的震天弓和穿云箭?”

    公明连续两次被彩云子打断了话,心中有些不悦,见他已认定自己为宝杀人,便冷哼道:“我手里的宝物多得是,何须再谋求别人的宝物。”

    他这话彩云子又哪里肯信,一把将碧云子的尸身抱起,对公明道:“师叔,此事我定要禀告师傅,让她老人家找你讨回公道。”说罢,便向着破庙外走去。

    黄雪见公明蒙受不白之冤,心中也是不忍,便道:“彩云子,你先等一下,你师弟真的不是公明哥哥杀的。”

    彩云子惨笑道:“你们可是要杀我灭口吗?只怕是打错了算盘,师傅神通广大,定能将此事查出。”

    黄雪顿时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继续劝说。公明知道此时多费口舌也是无用,便道:“那你便去吧,待得你师傅来了,我自然会与她分说。”

    彩云子闻言,也不再停留,带着碧云子的尸体策马而去。

    黄雪看彩云子去得远了,对公明道:“公明哥哥,你也莫要难过,待得你师姐过来,自然有水落石出之时。”

    公明混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我有什么可难过的,他觉得是我杀的便是我杀的吧。这样也好,不然他当真信了是这小孩子杀了碧云子,还不得立刻杀了这孩子报仇?你能容他这么做?到时我阻他报仇,他一样是恨我,一样会回去找他师傅,倒还不如这样来得简单。”

    黄雪听公明如此说,心中也有些感动,便道:“公明哥哥,谢谢你了,这一次真是为难你了。”

    公明洒然一笑道:“无妨,得你一句感谢,倒也不算委屈了。”说罢,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晕倒的哪吒身上,有些奇怪地道:“真是稀奇,这小子身上现在一点真气也没有,竟然和普通人毫无区别。妲己妹妹,你打算现在怎么处理这小子?”

    黄雪道:“不然现在咱们用法术送他回家去?”

    公明想了想,摇头道:“不,还是等他醒来吧,万一送他回陈塘关,他一醒来再在城里大开杀戒,却成了你我的不是了。”

    黄雪听他这话说得有道理,便也点头应是。

    与此同时,黄雪却不知,朝歌正发生着一件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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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秘史之我不是妲己介绍:
三教没好鸟,圣人也是人,商周乱天道,妲己来封神。
本书废柴流+幕后黑手流,主体修仙+权谋,女主文,慎入。封神秘史之我不是妲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神秘史之我不是妲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神秘史之我不是妲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