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秋日的怪谈
“小旭爸爸，又来接孩子放学呀？”傍晚时分，商业街附近的实验高中，郅牧人生的转折点，几个家长正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闲聊。
“对的，对的。您这边也辛苦了哈！”类似于这种接送孩子的对白，每天都在喧闹的城市中上演。如果不加以提醒的话，人们就会惊奇的发现，杀人魔袭击学生的那件事，竟然已经是半年前的旧闻了。
然而，阴沉的天气与呼啸的秋风，都预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恐怕会有些不顺。
果不其然，随着小学生们一个一个的离开学校，整条街道也逐渐变得冷清了起来。唯有那个被称作小旭爸爸的中年男子，还在焦急的等待着自己的孩子放学。
“是因为做值日耽搁了吗……”然而，直到夕阳下山，已经做好晚饭的妻子打电话来询问，小旭还是没有出现。
眼下，空空荡荡的校门口，只剩下他和另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士。那位看上去还在上大学的小伙子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转过头友好的对他笑了笑。
可惜，他现在可没有心情去回应这份善意了。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在这一刻，小旭爸爸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蓦然想起在家长群中出现过的不好传闻，不顾保安的阻拦，翻过已经合拢的栅栏门，直接朝着教学楼飞奔而去。那名年轻男子眼见情况不对，也悄悄跟在了那个中年父亲的身后。
“小旭！你怎么了小旭？别吓爸爸啊……”男人一连搜查了几间教室，最终才在三楼的男生洗手间发现了已经晕倒的小旭。
“这位先生，您先别着急，您有开车吗？需要我帮忙叫救护车吗？”郅牧不动声色的将二人护在身后，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厕所最里面那个深邃的隔间。
“啊……麻烦您了，我的手机可能在跑过来的路上掉出去了……”看到自家的孩子昏迷不醒，小旭爸爸也不免有些慌乱，在郅牧的安排下，总算是先将两人送出了学校，并拨打了急救电话。
然而，临上车前，护士却将郅牧拦在了车外。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病人家属吗？”听到身后的谈话声，小旭爸爸也带着疑惑的神情回望。
一般来说，作为想要帮忙的好心人，把病人送上车也就应该结束了吧？可你还想跟我们上车？这下顿时让救护车上的工作人员和闻讯赶来的值班老师起了疑心。
“这位先生，孩子昏迷的原因还没定论，我们暂时还不接受采访！”那位陪同上车的值班老师立刻用严肃而警惕的目光看着郅牧，原来是把对方当成了跑步速度很快的记者。
“哎……”无奈之下，郅牧只能掏出了他的“三级警督证”，说出了影视作品中那句经典的名言：“对不起，我是警察！”
片刻之后，救护车上。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正在对小旭进行急救的医生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幅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
“这个……警察同志……”那个值班的老师搓了搓手，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
“您说……这件事情……怎么会牵扯到公安.部门呢？这、这就是个偶发性的事件吧？您说是吧？”
郅牧根本就没有去理会这个满脑子都是学校声誉的老师，而是直接转头对一脸焦急的家长说道：
“小旭爸爸，情况您也了解了，我现在怀疑您孩子的昏迷可能是由于外部因素导致的。现在，我需要全程陪同在这个孩子身边，以防暴力事件再次发生！”
“啊！警察同志，您是说……我孩子是被人袭击的？”小旭爸爸顿时大惊失色，作为常年生活在文明世界的上班族来说，遇到歹徒近乎是一件无法被想象的事情。
“只是怀疑，具体的，还需要等那孩子醒了再说！”
一夜无话。
“据悉，近日XX实验中学发生一起学生昏迷事件，尽管事故原因尚且不明，但涉事学生家长表示将会追究班主任和学校管理不当的责任。下面，我们来采访一下昏迷学生的同学和老师……”
“去去去！不要影响我们老师的正常备课和工作！他们班主任老刘的人品不错的，肯定不是因为他欺负那个学生了呀……”
“你这跟记者同志啊，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他们可是高一重点班的学生，小旭又是班级里的体育委员，长得又高又壮，怎么可能有校园霸凌的事情出现呢？我代表教务处义正言辞的询问你，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啦？”
“我们食堂采购的蔬菜和鲜肉都是经过防疫要求的！肯定不是餐饮安全的问题！你看看，这还有合格证呢！要不我当场把它们吃了行不行？”
“我作为学生家长群的群主，严厉谴责学校放任不作为的消极态度！孩子在你们学校里晕倒了，难道你们想说是因为卫生间太臭的原因吗？而且小旭并不是个例！每个月都会有学生在他们那个卫生间晕倒！连特么位置都一样！”视频中，家长们已经组成了一支庞大的抗议队伍，看来双方的矛盾已然激化。动起手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你们这所学校出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我们家老大在你们这上学的时候，什么二代炫富、学生堕胎之类的……请把麦克风对准我，我有故事！”
“你特么放屁！”
“观众朋友们，大家可以看到，那名假发被扔到天上的中年短发男子，就是该实验中学的校长……唉！别扒拉我摄像头！我￥%DSFG……”
“这是都什么玩意……”郅牧默默关掉了手机上的新闻节目。他将意识沉入眉心，唤起了久违的提示页面。
【提示】：
【您目前剩余的休息时间为：33天，4小时】
“嗯……这次的休息时间还真是意外的多啊……”如此漫长的休息时间，竟然让郅牧有了一种百无聊赖的感觉。除了每天按时营业以外，也就剩下晚上和大家的聚餐才有点意思。当然，郅牧并没有因此懈怠。因为那日渐增长的真气就是坚持修炼的证明。
“那个……郅警官，昨天真的是谢谢你了哈……”抢救室的等候区，小旭的父母正怀着诚恳的神色对郅牧道以感谢之情。
“哦……没事没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为人民服务嘛。而且，我其实也是咱们学校的家长来着。”郅牧礼貌的摆了摆手。
“啊？您这么年轻，也有孩子在这里上学？”
“是我妹妹，昨天刚刚转过来……不说这个了，快看，你们家孩子出来了。”
说话间，急救室的灯牌熄灭，小旭在一众医生的簇拥下被推了出来。
“医生！我们的儿子怎么样了？”小旭的父母立刻焦急的围了上去。
“老实说，我从业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带头的主治医师看上去非常疲惫，“患者明明没有任何的外部伤势或心脑血管疾病，本身也只是轻度昏迷而已，但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孩子现在呼吸道通畅，电解质和酸碱平衡都做得很好，我们只能保证孩子目前不会出现其他的并发症。至于究竟该怎么唤醒他……我建议还是上省里的医院去问问情况吧！”
“啊！怎么会这样！”几乎一夜没睡的小旭妈妈显然无法承受住眼前的压力，急促的喘息声引发了过度通气综合征，也就是呼吸急促导致的缺氧窒息。这样的场景顿时引发了一阵骚乱。
然而，就在医生和患者家属乱作一团时，郅牧却不紧不慢的取出了一个笔记本，他仔仔细细的写道：
“该现象会导致受害者陷入不明原因的昏迷，该症状无法通过现代医学技术进行缓解……”
然后，他佯作焦急的表情，在试图将小旭妈妈推上急救车时，顺带把一瓶圣水灌进了小旭的喉咙里。
不一会儿，这名可怜的中学生悠悠醒转，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自己醒来后居然躺在急救室的门口。
“该现象可以被驱魔类型的恢复药剂治愈……吗？”他暗自记下眼前的发现，一转头，却正好看到小旭爸爸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一夜的经历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先是儿子无缘无故的晕倒，又突然被一瓶不知道什么成分的液体救醒。但对方毕竟是警察，出于对郅牧的信任，这位老父亲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而郅牧此刻也有些无奈，他着实低估了一名父亲对孩子的关注。哪怕是如此混乱的局面下，小旭爸爸都在一直盯着小旭的状况，才使得他的小动作被直接发现了。
“哎……走，咱们过去说。”郅牧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对方拉到了走廊的角落上去。
“我就这么说吧，您孩子的昏厥可能是由于某种近期在市面上流行的迷药所引起的，拍花子您知道吧？就是把某种粉末往孩子脸上一拍，对方就会傻乎乎的跟着人贩子走了。对，这是新产品，现在这些社会渣滓们的武器也更新换代了……”
……
片刻之后，医院外面的咖啡厅，郅牧和小旭一家面对而坐。
“原来竟然是这样……警察同志，实在是太感谢您了！”看到小旭无碍后，孩子妈妈也很快恢复了过来。经过小旭爸爸的转述，现在两人是无比的相信，自家孩子是因为遇上了人贩子才不幸昏倒。而郅牧拿出的神秘液体……肯定是警局那边特供的解药啦！
“行了，客套话就免了。我是来执行公务的。”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头，就在刚才，那个主治医生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袖子，希望他能将那种可以救命的液体分享出来。让他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蒙混过去。
“对对，您要问什么来着？小旭，快配合郅警官问话！”
“小旭啊，哥哥就简单问你几个问题就好，比如……你还记得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嘛？”将小旭的父母支开，郅牧尽量用缓和的语气问道。
“这个……”小旭看上去是一个阳光的大男孩，平时成绩和运动都很优秀，可以说是标标准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了。可是，如今的他竟然变得又内向又胆怯，不禁让人怀疑他那天到底看见了什么事情。
“警察叔叔，我们学校有三十年的历史了，其实……嗯……我这样说可能有点封建迷信，但很多家长和老师其实也都知道的。”
“知道什么？”郅牧忽略了对方的那声“警察叔叔”，继续绷着脸问道。
“在十四年前的今天，不对……应该是昨天了，反正是每隔一段时间，那个洗手间里就会发生一些很诡异的事情……”
122.叫家长
“一到三，拍一拍，捉迷藏里门打开。四和五，数一数。谁被抓住谁作骨。”
“这是……”
“这是我们三楼厕所流传的顺口溜，原先，我还以为这只是某些无聊女生编出来的东西，但是没想到……”小旭似乎还没有走出昨日的阴影，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似乎还沉浸在那天的恐惧当中。
“那天，我昨晚值日，突然有些尿急，于是想要上个厕所再下楼……”
“结果、结果厕所隔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长头发的学生！她突然从侧面冲出来，抓住我的胳膊就不放手！”小旭将胳膊上的红爪印展示出来，似乎是在佐证着事情的真实性。
“我开始还以为是进错了男女厕所，但后来发现这里有小便池，应该是没错的……”
“她死命的勒着我的手臂，搞得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答应跟她玩上一局捉迷藏……接着、接着……”然而，当小旭说到这里时，突然惊恐的大叫起来，他的双手在空中神经质的挥舞着，顿时引起了周围顾客的注意。
“……该现象会引发反射性癫痫综合征，初步判断为特殊认知引起的精神创伤。”
“哎……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郅牧无奈的合上笔记本，将小旭的父母唤来，顺便给对方介绍了一家专门做心理疏导的诊所。当然，这其实是调查局旗下的众多马甲之一，作为某种现象的受害者，小旭会在那里得到更加妥善的照料。
“警察叔叔，这、这不是全部！”就在临别之际，小旭却突然用力抓住了郅牧的衣袖。
“小旭，别着急，你慢慢说。”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怪谈而已！”
“你的意思是……”
“还有！我们学校一共有七个怪谈！去问我的同学，他们都知道！”
伴随着小旭一家的离开，郅牧默默叹了口气。
“哎……看来事情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啊，还得去询问一下那些学生们才行。”
“而且，我说好了要去接艾琳放学来着，没想到居然能遇到这种事……哈啊……”一夜未眠，郅牧不由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接下来，先把目前收集到的信息上报给调查局吧，只要证据齐备，一经外勤部批准，我就可以行使特殊的权限，让学生们尽快离开学校，确保他们的安全为先。”
然而，就在郅牧打算赶往学校时，却突然收到了一个神秘的来电。
“……会是谁呢？”他的电话号是在“重生”后才匆忙办理的，根本没几个人知道。因此，郅牧接电话的声音不由得带上了几分警惕。
“喂？”
“尊敬的先生，请问商业贷款这边有需要吗？”
“……不需要，谢谢。”
“好的，我们这里还有房贷车贷留学贷，甚至还有氪金抽卡游戏贷……咔。”郅牧无奈的挂断了这个自来熟的推销电话。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吐槽，又有一个新的电话打了进来。
“您好，我不需要贷款，谢谢。”
“是郅牧先生吗？我是艾琳的班主任郑老师，有件事情，需要跟您聊聊……”
怀着极度复杂的心情瞟了一眼现在的时间——中午十二点。
“哎……看来又有事情要忙了。”
顺带一提，在调查局的运作下，艾琳早已摇身一变，成为了郅牧的远方表妹。目前，正在S市的实验高中读二年级。毕竟这时候学生们才刚刚分成文理班级，彼此间还不熟悉，刚好让小姑娘可以融入进去。
作为从来没有上过高中的人来说，郅牧可没打算让她去学那些令人头痛的理科公式。正相反，得益于乐章友情提供的翻译功能，艾琳的语文和英语总是能轻轻松松拿下高分。另外，她对于郅牧所生活的世界其实格外感兴趣，因此学习历史和地理的速度也很快，因此光荣的成为了一名文科学生。
有一说一，这种不用担心孩子成绩的感觉真好，郅牧如是想到。
然而，或许是文科班级的孩子们都热衷于诗情画意的缘故，艾琳在转学来到这里之后，就因为姣好的面容和冷冽的气质成为了众多单身狗们追逐的对象。所以，不出意外的……艾琳也成为了S市实验高中第一个……刚转学过来就把同学揍了的……校花。
要不是刚才收到了班主任打来的电话，郅牧甚至还不知道这件事。
匆匆赶到学校，郅牧像变戏法似的拿出热气腾腾的香炸鸡柳，安抚了因为班主任的批评而正在生闷气的艾琳小朋友。
“话说……你是不是打同学了？”郅牧在大吃特吃的艾琳旁边坐了半晌，最后只能憋出这样一句软绵绵的话来。这窘迫的样子，实在像极了因为代沟而不知道怎么跟女儿沟通的中年大叔。
“哦……有个男生今天给我写了封表白信，还在课间当着所有人的面念出来了。另外，他还准备了巧克力、玫瑰花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来的礼物盒。”
“……这就是你们现在的高中生活？”郅牧对于“重点实验高中”这几个字无疑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个秃顶的校长总在大会上说什么要落实双减政策之类的话，但学生们的作业却一点都没减，可能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吧。”
“……算了，不谈这个沉重的问题了，然后呢？你就把人家给打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一直记着你的叮嘱呢，监护人大叔！”
“那你这是……？”
“我微笑着拒绝了他，但那个家伙脸上好像有点挂不住了。”
“呃……所以？”
“所以，他就开始自顾自的卖弄肚子里的墨水，说什么自己写过一片文章得了奖，好像叫什么《我的总裁父亲》？”
“我再次微笑着拒绝了他，然后他又开始说什么……‘家里有很多房和车，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之类的蠢话。”
“然后你就气不过，把人家给打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一直忍耐着的！”艾琳顿时气鼓鼓的嘟起了腮帮子，“直到周围的学生们开始嘲笑他，他好像就有点受不了，打算强行抓我的手，我这才没忍住，把他从一楼的窗户那里丢下去了。”
“呃……好吧，我捋捋啊……”郅牧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在艾琳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某种大女主网文的经典台路……
“这样，你先照常去上课。家长那边的事情……就先交给我吧！”郅牧还是决定承担起身为老父亲的职责，在得到调查局的回应之前，刚好可以先去处理一下艾琳的问题。
“大叔，你可要小心哦，感觉那个叫总裁的人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呢……你打的过他吗？需不需要我帮忙？”大概在艾琳的意识中，能够让那个男生值得吹嘘的家伙，怎么着也得是个二阶职业者吧。
“……虽然你说的话里槽点满满，但姑且还是放一百个心吧！”郅牧几乎是以一种开玩笑的心情结束了这场对话。说实话，一个世俗界的商人而已，估计连调查局的存在都还不知道，他还真心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告别艾琳，他又急匆匆的来到班主任办公室。
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童年的阴影还历历在目，尽管他是以家长的身份前来，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呼……谁小时候没挨过老师批评啊，没事……”他大大方方的敲门进入，发现除了有过一面之缘的郑老师之外，还有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正带着极其不悦的眼神瞪着他。
“郑老师您好，不知道这位是……”不管怎么说，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郅先生您好，这位就是被您妹妹打伤的李同学家长，今天叫您来呢，也主要是为了商量一下这次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处理。”郑老师虽然是个刚出校园没几年的年轻班主任，但社会上的门道早已摸得门儿清。眼见郅牧穿着一身普通的休闲便服，一副初出茅庐的穷学生模样。自己心中的那杆天平，已经朝着有钱的李先生那边无限倾斜了。
“哦哦！李先生您好，上午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不管怎么说，艾琳动手都是她的不对，赔偿的费用自然也是我们这边来出，您看，您这边还有什么要求没有？”郅牧怀着真诚的语气，主动将错误揽到了自己这边。因为，就在刚刚来的路上，郅牧已经在学校的好几处地方发现了可疑的力量波动。他必须尽快从学生口中得知那七个怪谈的内容，然后才能跟据情况来决定是否需要借助调查局的力量。
然而，有些时候吧，即使郅牧不想与人为敌，但麻烦却总是揪着他不放。
“你？你是那孩子的监护人？”男子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你也就二十几岁吧？你们的家长呢？”
“呃……我们没有家长，我现在就是艾琳的法定监护人，童叟无欺。”郅牧有预感，接下来的桥段，恐怕就是男人会要求艾琳在全班面前给自己的孩子道歉，但郅牧断然不同意。于是，男人就会用自己的势力来逼迫郅牧就范，最后，郅牧拌猪吃虎，装X打脸一气呵成……
“我找人问过你的情况，虽然失去了父母，但年纪轻轻就能进入警察系统，倒也算不错了。”这位成功男士默默点头，让郅牧越发的感到不爽。
“搞什么……你调查我？”一个小小的商人而已，如果他真的威胁到了自己的家人，郅牧可以用一百种办法做掉对方。
然而，这次确实是郅牧猜错了。
“啊，请不要误会，我知道自家孩子是个什么性格，是我们平时惯坏了他，现在被教训一顿，也完全可以理解。小兄弟，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担心你们会因此陷入麻烦，所以才亲自跑了这一趟，为的就是跟老师解释清楚。我们不会追究这次责任的，放心吧！”那位大叔瞪着富有正义感的大眼睛，亲切的拍了拍郅牧的肩膀。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本来还想客串一把狗腿子的郑老师大跌眼镜。难道不应该是先让自己刁难一番这个没钱没势的穷学生，然后在总裁大人的面前赚得好感，最后平步青云吗？
怎么你们一言不合就握手了？
“……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啊。”郅牧这边也是默默腹诽道。
不过，从实际情况来考虑，能够成为精英阶层的人才，他们在努力向上的过程中又经历了多少磨练，怎么想都不会做出三流小说中那种暴发户的嘴脸吧？
“实不相瞒，我自己也有个女儿。先前，我们对她的教育方式太过严厉，逼她学各种才艺，练习油画。导致那孩子产生了比较严重的心理问题，而这个小儿子，则是因为我们转变了教育方法，太过于放任他而惹出的麻烦……”郅牧怎么都没有想到，面前的男人居然开始诉苦了。出于时间上的考虑，郅牧不得不打断了这位陷入家庭教育问题而无法自拔的中年男士。
“呃……冒昧打断一下，您说的那个大女儿是在学画画吗？又结合到您的姓氏是李……”
“您的女儿，不会叫李响吧？”
123.吊死鬼
至于接下来的故事就完全顺理成章了，作为不可言喻的神秘传统，在这个东方的古老国度中，人们攀起交情，其实往往也只需要一个认识的“第三方”而已。
其流程甚至可以概括为短短的一句话：
“哎呀，我大姑那二舅邻居家的表妹就是你三叔家姐夫的儿媳妇啊！这不巧了嘛这不是？”
当然，为了不暴露调查局的存在，郅牧只好将李响说成是自家妹妹的好朋友。在得知自己那内向的女儿居然交上朋友后，这为深感自责的父亲也显得非常激动，三句两句不离对艾琳的感激之情。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打算痛改前非，好好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了。
“话说回来，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接受自己的灵魂曾经有被抽取出来的经历啊？莫非调查局也有那种可以放出红色射线的激光笔，只要扫一下就能清除别人的记忆？”
终于，在摆平了这位李先生后，郅牧总算得到了空闲时间。
另外，这次见面也为他带来了一条好消息。那个掌握神秘能力的李响小妹妹，也在S市实验高中上学，和艾琳同样是二年级的学生。只是因为二人从未见过，而二人也都不是那种看到有超凡者就会去调查或者攀交情的性格，以至于大家到现在都还不认识对方。
“再加上李响，我们可就有三名超凡者压阵了，应当有把握搞定这次的现象了吧……”至于关敏那边，自从上次任务结束，她就进入了一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据说她被王九委派去了西北的荒漠，即将执行一件很重要的任务。
由于郅牧是刚刚加入调查局的新人，尽管王九很看好他，也不会让他在筹备比武大会的时候还要让他跑外勤工作的。
但没想到，闲不下来的郅牧，反倒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突发事件。
“这样的话，我得赶紧趁着这个下午把能打探出来的情报都顺一遍，争取在晚自习的时候就把艾琳和李响叫出来，然后一口气搞定这次的突发事件！”他在学校的小卖部买了一罐咖啡，依靠苦涩的口感振作了一下精神。随后就将目光投射在了正在操场上活动的年轻学生们。
“呼……感觉，如果我直接走上前去问‘同学，你们学校闹鬼吗？’之类的话，大概会被对方当成神经病吧……”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径直走向了操场中央的一颗大榕树下。
他很早就注意到那棵奇怪的树了，布满沟壑的厚实树皮，几乎要三个人才能合抱的粗壮树干，无一不宣告了这是一株……国家一级古树名木……
这种树龄超过几百年的古董级大树，身上还挂着来自于园林局认证的标识牌。想必也因为是不能砍伐的原因，导致学校在铺设操场的胶皮时，只能绕过这里，留下了一个硕大的豁口。如果凑近了看，还能看到胶皮下方的潮湿泥土。
而郅牧先前所感受到的其中一股阴冷气息，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眼下正值深秋，作为四季常绿的乔木，深绿色的树叶反而遮蔽了本就不太富裕的阳光。当郅牧站在那厚厚的树冠下时，只能感受到来自于北方的寒风。
一些附着在榕树枝干上的奇型植物顺着重力自然垂下，仿佛是在迎风舞蹈。郅牧知道，那是一种专门寄生在榕树身上的灌木，名叫“桑寄生”。他们会吸取宿主的养分，并在秋季绽放出妖异的明黄色花朵与鲜红色的果实。从远处看去，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似乎是被那些枝条搞得有些瘙痒了，郅牧将手伸到脖子后面，轻轻的抓挠了几下。
然而，他的手背却突兀的碰到了某个柔软的东西。
就像是……人的皮肤？
郅牧猛地回头看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这时，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挠他了，郅牧突然想到了一个惊悚的可能——
他缓缓抬头向上方看去，只见一具被吊死的女尸正在随风摇晃，似乎是因为眼球血管爆裂的原因，她的双目诡异的向外突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狠狠盯着郅牧。而她裸漏在外的双足正因为潮湿和体内菌群的作用下极度膨胀，形成了类似巨人观的猎奇景象。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刚刚就是被这只脚给碰到了。
“喂喂，这可是大白天啊……”郅牧一晃神的功夫，那具被吊死的尸体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但那死不瞑目的双眼，确实给了郅牧很大的心理冲击。
“所以……像刚刚那种程度的现象，在这座中学里足足有七个？这是什么新式的促销活动吗？你们这些学生平时是靠什么办法存活下来的？”郅牧不由得狠狠的吐了个槽。在他看来，这所实验高中怕不是一年到头都要爆出学生失踪或命案的消息才更合理一点。然而，这里毕竟是郅牧的家乡，作为自己从很小就非常熟悉的学校，实验中学里不但没有发生过任何劲爆的新闻，甚至也没有登上过调查局的任务清单。这些怪谈，仿佛就是近期才突然出现的一样。
“其实，应该也算是有点新闻的，毕竟总有学生在厕所晕倒，这个肯定是瞒不住的。不过，这样的事件还远远到不了引起社会舆论注视的程度。就算要讨论这件事，媒体恐怕也只会把注意力放在学生课业压力过大的问题上吧。”超负荷的学生与愈发严格的升学制度，几乎每年都会被媒体和论坛拿出来抨击一番，几乎快成为了例行的脱口秀节目。
“话说，如果这些异象都是近期才出现的，莫非都是跟所谓的‘灵气复苏’有关系吗？”郅牧还依稀记得那个冷酷哥的台词，说什么：“这一区的灵气才刚刚复苏，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作为抵扣的货款”之类的。
“也就是说，这些类似鬼魂一样的现象，也是因为最近获得了莫名的力量，才得以活跃或诞生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中断所谓的‘灵气复苏’效应……”他干脆一屁股坐回了榕树脚下。反正自己仗着驱魔手段众多，不怕那个吊死鬼现身，如何一定要较真的话，反倒是怕人家不来，导致自己还需要花时间去寻找这类现象出现的规律。
就在郅牧盘腿思考的间隙，一阵香风突然在眼前飘过。
“这位同学，我们正在这边进行社团排练，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能不能请你去别的地方休息呢？”一个竖着空气刘海的白净女生凑了过来，她的神色中夹杂着几分焦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张面容，郅牧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切事情的源头，是那个夜晚，是他救下的高中生林梦。
时隔数月，再次见到这个与自己素昧平生的家伙，不管是郅牧还是林梦，都不禁有些唏嘘感叹。
郅牧注意到，除了林梦之外，还有十几个学生围拢在附近，他们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各式各样的古装戏服，看上去似乎是某个社团正在排练节目。
“哦……可以啊。不过，我看你们的排练挺有意思的，请问我能不能留下来参观一下呢？”郅牧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既然对方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他也没有急着去寒暄。
“这……”林梦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为难，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仿佛是在用眼神示意郅牧赶快离开。其实，她早就注意到这个看上去非常年轻，但又没有穿校服的家伙了。只是等到郅牧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对方正是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那个热心青年。
看到这里，郅牧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很明显，那些穿着戏服的人肯定有问题。而林梦……似乎知道什么内情，但又无法当着那些社团成员将此事说出口。
“林梦啊，没关系的，就让他在边上看看呗！对了，我们正好还缺一个龙套，请问你要不要来试试呀？”就在少女还在尝试劝说郅牧离开的时候，社团中的另一位成员突然走了过来。
“啊、我……”看到那个男性成员后，林梦同学一下子变得结结巴巴，仿佛是做了坏事被家长抓住的小孩子一般。
“哦？是这样吗？我还从来没有演过话剧呢，谢谢你们啦！”见状，郅牧一把将林梦拉到身后，对着眼前的男生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他似乎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注视。
“……是那边的教学楼上！”他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射向操场北边的教学楼，顿时发现了另外一个非常熟悉的面孔。
身材娇小的李响正默默注视着操场上发生的一切，见到郅牧那疑问的视线，直接抬起胳膊扬了扬手机。
他们在上次聚会后就互换了联系方式，并建立了聊天群组。平时也偶尔会有问候语或协作任务的邀请，彼此间早可以称得上是熟悉了。
郅牧一边应付着那个男生的寒暄，一边默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虽然只是随便买的杂牌智能机，但对于这些不允许带手机的中学生们来说，已经值得羡慕了。不得不说，有多少人在重返校园后其实都会有这种感觉，那就是……在校园里随便掏出手机来的举动是真的解压！
借着看时间的名义，郅牧悄悄解开锁屏界面，让李响发来的信息倒映在自己的视网膜上。
“你的位置，极度危险，立刻离开。”
124.烧焦鬼
“……”看到这条信息的瞬间，郅牧便立刻在脑海中开启了盘算。
“极度危险？我的位置？”郅牧用余光扫了扫两侧，还有自己脚下的胶皮操场，但是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周围的社团成员们似乎正在导演的安排下讲戏，郅牧也有幸分到了一句台词。
具体的故事，大概是发生在高中时代的霸凌事件。郅牧所参与的，只是很简单的几个镜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虽然现在是秋天，大家都穿着不合时宜的装束，但毕竟是为了拍戏，也不能因为穿的太少就认为他们有问题吧？
“等等……”突然，一阵阴风刮起，一位饰演围观群众的同学只穿着单薄的校服，但却一点怕冷的意思都没有。
尽管可以用对方身体好这个理由解释过去，但当那件背心随风飘起的时候，郅牧在那人的肩膀处，也就是有衣服覆盖的区域和外露的皮肤交界处，看到了一条细细的线。
很多人应该都知道清宫戏的化妆流程吧，演员需要带上头套，将原本的头发压住，再用厚厚的肉色涂层将头顶到前额的部分融为一体，营造出辫子头的效果。
郅牧看到的就是那种不协调的线，因为化妆技术不达标，而产生的深浅不一的沟壑。
就好像……
“就好像……他所有裸漏在外的皮肤，都被颜料涂抹过？”郅牧暂时无法搞明白这种现象的原因，“他是在遮掩什么吗？”
然而，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曾在电视中看到过的某个新闻。
一个女孩因为火灾而严重烧伤，每天出门必须在脸上涂抹上大量的遮瑕膏才能掩盖住原本的疤痕。
“是烧伤吗……”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导演让郅牧准备上台。
故事的大概意思是说，女主角的家庭条件不好，总是受到周围学生的排挤。在女主的努力下，不管是沟通也好，反抗也好，乃至于告老师也罢，最后都以无果而告终。以至于缺乏教养的未成年人渣们逐渐变本加厉，酿成了女主角上吊自杀的惨剧。
“没用的东西……你只管好好学习，最近分数可是又下降了啊！”这是郅牧仅有的一句台词了，他扮演了一位不怎么称职的父亲，用力的将自家女儿推开。
也就是趁这个时候，他故意将手向前伸了一点，借着将对方推出去的瞬间，用力在女主角的手臂上抹了一下。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镜头，没有人会注意这个小小的细节。即使是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臂，也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接着，女主角适时露出了绝望的表情，从此再也没有回家。等到再次发现她的时候，对方已经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接下来，就是事情被扩散，校园霸凌事件得到重视的结局。总的来说，这是一部具有鲜明教育意义的优秀短片。
拍摄结束，郅牧走到角落，默默的看了看手上的痕迹。
摸起来又厚又黏，似乎是化妆品混合上油脂的触感，有些恶心。
十几个重度烧伤的患者在大冷天的操场上排练节目？怎么看都不是很正常。
“看来还真的是有问题啊，林梦无法自主离开，应该被邀请加入社团的这个举动，本身就代表了某种象征意义吧……”很显然，林梦也是被迫卷入其中的，尽管自己可能遭到厉鬼缠身，但这个善良的女孩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呼救，而是想让郅牧赶快离开。
突然间，一位刚刚下课的老师急匆匆的穿过操场，来到了郅牧等人的后方，也就是这座操场的边角位置坐下，再往外，就是高高的栅栏和围墙，以及不管何时都拥挤不堪的马路了。
那位老师似乎有一个紧急的电话要打，他带着愁眉苦脸的神色，一边拿出电话，一边还给自己点起了香烟。
然而，就在打火机响动的那一刹那，所有社团成员的脸色都变了。
和原先那种平和的假象不同，正在排练的众人纷纷露出诡异的笑容，恨不得下一秒就要猛地发作！
并且，除了郅牧和林梦外，似乎根本没有人看到这边。
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无视，而是……
“从我参加排练到现在，竟然没有注意到除了李响之外的任何一道视线。尤其是当有的学生环顾四周时，他们的视线焦点完全没有落在这边！看来，我们似乎已经进入了与现实隔绝的空间……”
“我们、应该、重视……”本来，这应该是一段非常慷慨激昂的台词，教育学家正在向所有人呼吁学生身心健康的重要性。但现在……那名演员明显露出了极度病态的神色，就好像是迫切的想要结束这个片段似的。
终于，当他们完成了这个镜头后，所有的社团成员都再也无法压制内心中的某种渴望。他们齐齐发出凶厉的尖叫，朝着那位正夹着香烟的老师狂奔而去！
“啊！”唯一正常的林梦不由得害怕的蹲下了身子，但好在所有剧团成员都略过了林梦的存在，似乎对她表现得毫无兴趣。
“该死……火焰是引动这个现象的媒介吗？”郅牧立刻捡了块顺手的树枝，用投掷的方式打飞了那根正在燃烧的香烟，这根烟在天上转了一大圈，直接掉到了马路边缘的井盖里，在熄灭火苗的同时，也熄灭了那些社团成员的狂野行为。
那个老师还保持着火机高举的姿势，似乎正在疑惑自己的香烟怎么自己飞走了。
“林梦，快往外面跑！一会儿我可能护不住你！”郅牧的一番话将女孩惊醒，她连忙拖着颤抖的身躯朝外面埋头跑去。
话音刚落，那些社团成员们也回过了头，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郅牧，仿佛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一般。
“靠，不能展露超凡力量的话，感觉不是很好办啊……”郅牧左手取出圣水，右手暗运掌力。假如传统的武功不管用的话，就直接用哈利路亚伺候这帮家伙！
因为此刻，他们已然不像是人类的模样了。
遮瑕膏在高温的作用下缓慢融化，露出了底下焦黑发臭的皮肤。假如用传统的神鬼概念去套在这些“现象”的身上，那十几个被烧死而化作厉鬼的家伙，可不是什么能够轻易感化的存在。
倒不如说……
“倒不如说，这所学校里竟然发生过十几个学生被烧死的严重事故？但我却从来没有在新闻上听说过！”郅牧凝重的说道，“看来，最好能抓个活口问一问……”
那些厉鬼们在围绕着郅牧转了几圈后，似乎是觉得郅牧早已经被吓呆在了原地，于是便急不可耐的发起了进攻。
它们首先困住了郅牧的行动，一人一个……不，应该说是一鬼一个的将郅牧的四肢钩住。还有两只厉鬼从地上钻出，张开双臂，直接附着在了郅牧的身上。似乎是想要把这个讨人厌的混蛋直接车裂而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四只厉鬼用尽吃奶的力气想要拉动郅牧，但对方竟然如同山峦一般厚重稳固，连脚步的站位都没有移动过。
至于那两个看上去想要“附身”郅牧的家伙，直接浑身冒出了黑烟，像是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似的。
开玩笑，尽管受限于不眠乐章的严苛规定，自己没办法将【圣罗杰的骨灰瓮】拿出来放身。但长期接触神圣力量，以及拿圣水当饮料喝的奢侈行为，还是让郅牧成功被“腌入味了”。
“啊！”
“杀了你！杀了你！”
“……行啦，别叫唤了，我就问一句，你们谁愿意跟我走？我家还蛮大的哦。”
然而，就在郅牧说完这句话后，所有的厉鬼反而露出了胆怯的表情。
“快跑，他肯定是来抓我们的道士！被他捉住就死定了！”
“喂喂，就算看不出我是骑士，但这怎么说也应该算是牧师出身吧……”郅牧不由得吐槽道，“行啦，我知道，你们可能是受了什么冤屈，然后又因为某种力量的供给而重新活跃在世间。但请你们相信我，我不是坏人，也没有要消灭你们的理由。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咱们找个时间聊聊？”
此话一出，厉鬼们都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好像没能理解郅牧的意思。
“不太对啊，它们变成灵魂状态之后，自身的思维也变得有些迟缓了。这是正常现象吗？”郅牧暗暗记住了这个情况，然后继续说道：
“你们都还有家人吧？你们一定还有想要对亲近的人所说的话语吧？请相信我，我会帮助你们找到凶手，洗脱冤屈，惩治那些不法之徒！而你们将都会获得妥善的照料，我保证！”
似乎是亲人这个词触发了这些学生们的意识。众人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逐渐恢复到了先前排练表演时的模样。看到他们欲言又止的表情，郅牧暗道一声有戏。
但是，事情并没有朝着郅牧预想的地方发展。
脖子上突然传来猛烈的窒息感，郅牧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占的地方好像是个背阴的地方，而且一直在背对着榕树的方位。
因为潮湿而膨胀的肢体紧紧缠住了郅牧的身体，就像是被蟒蛇环绕一般痛苦。斗大的脓液顺着被撑开的皮肤缓缓滴落在郅牧的衣服上，不但散发出浓烈的恶臭，甚至还能感受到皮肤上传来的瘙痒。
那些能够驱散普通鬼物的神圣之力，似乎在这只吊死鬼的眼中不值一提。
“你……救不了任何人……”吊死鬼在说完这句话后，所有社团成员都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不，你凭什么……”然而，郅牧的反驳尚未开始，一阵阴风刮过，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脖子上的束缚，搭建好的舞台和台本，以及十多位社团成员，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125.抓人鬼
郅牧对着空旷的操场发了会呆，凡是经过他身边的学生，都对这个怪人身上的恶臭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郅牧又站在原地楞了一会儿，人生中的第一次社会性死亡事件，就这样悄悄的发生了。恐怕不用等到明天，校园中就会流传出：有个疯子对着空无一人的操场角落说话，而且似乎还把自己的屎浇到了身上……
无奈之下，他只好发了个信息给李响，询问学校里面有没有可以洗澡的地方。
“可以，但你不要靠近我，我会把男生澡堂的储值卡从二楼扔下来。”
“……！”虽然有种得救了的感觉，但这种毫不掩饰的嫌弃是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郅牧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休闲装。他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坐在课桌对面的李响同学，将那张标注着“学生浴室智能卡”的小卡片还给了李响。
“给，快去还给你们班的人吧，万一那个同学也需要用呢。”
“不需要。”
“啊？”
“因为这张卡是我的。”
“……啊？”
两个相同的语气助词，用不同的含义完美反应了郅牧此刻的心情。
似乎是看到了郅牧眼中的疑惑，李响只好言简意赅的说道：
“有的时候，会过去一趟。”
然后，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足足持续了数秒钟。
“……然后呢？”
“就这样。”穿着宽大校服的李响同学明明看上去非常可爱，但说出来的话总是不太好理解。
“……这完全没有解释清楚好吗！”郅牧再也难以压制住体内的吐槽之魂，“反而变得更有歧义了啊！”
“哎……”小姑娘顿时发出了一声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叹息，似乎是对郅牧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只见她用一种棒读的语气轻声念道：
“铃声哒，雨声杂，浴室里面滴滴答。关掉它，关掉它，颈上缠绕是头发。”
然后，就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
“……也就是说，男生浴室里面，也有这么一个怪谈？所以你才会专门去配一张男生澡卡？”郅牧用恍然大悟的眼神看向李响。好么，这次小姑娘连话都不说了，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那……关于其他几个地方的怪谈，方便告诉我吗？对了，关于三楼厕所的那个喜欢玩捉迷藏的鬼，我已经了解了，所以……”
“不是鬼，是现象。”李响罕见的纠正了一下对方，然后继续棒读道——
“太阳毒，太阳辣，闻到臭味别害怕。涂一涂，抹一抹，不要点火不要躲。”显然，这就是有关于那个话剧社的童谣了。想必，只要尽量保持平静的神色，按部就班的走完跑龙套的流程，不要对他们烧伤的事实表露出任何异动，应该就可以平安离开。当然，还要注意别突然手贱给自己点根烟什么的……
“对了，那那个榕树上的吊死鬼，她的童谣是什么？”要说郅牧最在意的，那肯定是榕树上那个可以束缚住自己的吊死鬼了，“看来我是太过于小看这些家伙了，居然有办法束缚住我的行动。”毕竟，现象只有在不遵守特定规则时才会被触发，假如郅牧没有去招惹榕树下的吊死鬼，现在说不定已经从那帮社团成员的口中挖掘到什么重要情报了。
“现在是白天，榕树下方的现象，也只能稍稍束缚你一下罢了。但它们也只需要利用这个时间而已。”
“这样吗……那关于吊死鬼的童谣是……？”
“不知道。”
“嗯……”郅牧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于是他只好说道：
“话说，这些顺口溜的含义都恰恰对应了触发现象的方法哎，你说我们要不要查一下是谁把这些东西流传出来的？”
“不需要，这些片段大多都有数年的历史，几乎每年新生入学的时候，都会被拿出来讲一遍。”
“呃……所以呢？”
“所以，这些片段出现的历史要远远早于现象出现的时间。”
然后，就又是一段沉默的时间。
不得不说，郅牧是真的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小姑娘。
“嗯……你的意思大概是说……不是因为别有用心之人通过现象的发生才编撰了这些顺口溜，而是现象因为这些广为传播的‘模因’才会发生，是吗？”
李响悄无声息的点了下头，然后就继续把注意力放到手中的简笔画上了。
“呼……好吧，那么，能把其他的童谣也一并告诉我嘛？”
“这次的现象出现于上个月的今天，由于我刚刚执行过调查局的任务，前些天才回到学校。所以，我也只掌握了一小部分的情报而已。”
“没事！这些情报已经很重要了，谢谢小妹妹啦！”郅牧变戏法般的掏出一块水果奶油蛋糕，但看到李响完全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他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禁有些僵硬。
对艾琳无往而不利的招数，在李响这里遭遇了全面败北。不过想来也是，毕竟是富豪家庭的女儿，估计很难看上路边蛋糕店的平价产品。
“嗯……总之，等到哥哥搞定这些现象后，一定请你吃好吃的！”郅牧将蛋糕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再一次伸出自己的魔爪……不对，是左手，随后轻轻抚摸了一下李响的小脑袋。
接着，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小姑娘竟然微微有些脸红的低下了头。
“哦？虽然不喜欢小蛋糕，但却渴望被关注和照顾嘛？真是个不坦率的小姑娘呢……”当然，这话郅牧也只敢在心里头说说，但能够意外发现“制服”叛逆期少女的办法，他显得格外兴奋。
在道别了李响后，郅牧又一次游荡在宽阔的校园操场上。只是，这次不管他采用了什么办法，都没能再遇到话剧社的成员或那个吊死的女鬼了。
“嗯……要不然，我先去三楼那个洗手间逛一圈？”说干就干，不过当郅牧一溜烟跑到三楼后，发现这里早就被校方用一把大锁给锁起来了，还贴心的挂上了“正在清洁”字样的指示牌。
老实说，得益于在鑫达公寓中经受的摧残，他现在一看见这种黄色标牌就有点PTSD。
“哎……看来还要跑一趟校长办公室啊。”无奈，郅牧只好叫住旁边经过的一名学生，问清了校长所在的位置。
谈话的过程很顺利，虽然一开始那个带着假发的校长还有些不情不愿，甚至表露出了要叫保安赶人的态度。但当郅牧拍出手中的证件后，对方的态度立刻来了次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居然堆出了菊花一样灿烂的笑容，实在令郅牧有些恶寒。
开玩笑，三级警督的级别，比他们当地派出所所长的级别还要高点，直接跟这个副处级的校长平级！而这个平日里肯定每少受学生家长礼物的老滑头，眼见这么高级别的警官直接空降到自家门口，现在内心中肯定慌的一批。不过嘛，郅牧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展现笑容也能起到反效果的家伙……
在得知郅牧只是想要查看一下那个发生事故的厕所时，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
“郅警官，我们学校的安全管理办法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学生们也完全按照双减政策的规定，什么体育音乐美术课，那是全都安排上了啊！您可一定要还我们这些教书育人的老师们一个清白啊！”
“有没有问题，我们警察自然会调查清楚。我是看陈校长您劳苦功高，这才没有大张旗鼓带人过来……我说的这话，您明白吧？”郅牧实在受不了这位陈校长谄媚的模样，只好用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搪塞了对方。
“明白！明白！我们到了，小孙啊，麻烦你给郅警官开下门！”在门卫的帮助下，郅牧终于进入了这个厕所……不对，是案发重地。并且，他以警察办案为由，拒绝了其他人的进入，让陈校长等人回去休息等消息的同时，自己也悄悄反锁了唯一的出口。
“一到三，拍一拍，捉迷藏里门打开。四和五，数一数。谁被抓住谁作骨……”阴风阵阵，头顶闪烁的白炽灯和老旧脱落的塑料门，都为郅牧所处的场景平添了几分惊悚。
顺带一提，在七年前，这里曾经是女生厕所。但随着学校男女人数比例不均的问题，最后又改成了男生厕所。
“所以，要先有拍一拍这个动作，然后才会触发捉迷藏吗？之后，则必须保证自己不被抓住，否则就会被杀？”可惜，由于小旭的精神状况依旧不是很好，无法得到第一手情报的郅牧，只好用猜测的方式来还原现场。
“我才注意到，这里面装的是声控灯啊……一般来说，大家都会用跺脚的方式来开启光源，但也不排除少部分人喜欢用拍手或拍墙的动作……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触发了现象吗？”
“不过，小旭最后只是晕倒而已，那也就是说……他没有被找到？”郅牧立刻检查了一下两侧的蹲坑，空旷的小便池自然无法用来藏人，也就只有两侧相对的八个隔间才能勉强被当作捉迷藏的地方了。
“但是……这玩意儿有啥技术含量吗？只要把八个隔间都打开看一遍，那早晚会被抓住吧……哦，所以，这其实是一个对现象自身绝对有利的场景啊。”这大概也算是规则的一种妙用，既然作为现象，抓人鬼必须通过捉迷藏的方式才能伤害别人，那只要让自己的游戏永远不会输掉，就自然可以经常“大快朵颐”了。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所谓的‘作骨’又该从何处谈起呢？跟据那些家长的说法，每个月都会有学生晕倒，可没有生命危险，又何谈‘作骨’一词呢？”
126.捉迷藏
“就算那个鬼再笨，也不可能每个月都失败吧……或者说，所谓的‘作骨’，指的并非肉体层面的剥夺？”想到这里，郅牧急忙拿出了手机，他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报告给调查局的同僚，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除了暂时收容精神衰弱的小旭外，应该还在追踪那些先前同样晕倒在这里的学生们。
如果抓人鬼并不是想要杀死他们，而是从精神层面剥夺了他们的某种东西，那恐怕就要出大乱子了……
然而，就在郅牧尝试发送短信时，却发现手机的右上角赫然写着“无信号”三个大字。
“呵，已经开始了吗……”郅牧尝试从唯一的出口离开，但却完全拉不动这扇看上去老旧不堪的木头门。同理，当他将耳朵贴近门缝时，也无法听到外面学生们的嬉闹声。就好像……整个空间都被某种神秘力量所隔绝了一般。
“这招有点黑啊，不去拍手把那家伙招来，就没办法继续了吗？”就在郅牧尝试用其他方式脱离困境时，一个有些空灵妖异的声音突然从隔间的尽头响起。
“叔叔，你是来跟我玩游戏的吗？”
“是呀，不过哥哥觉得这里不太适合玩游戏，你想不想跟哥哥出去玩呀？”
“不要，我就想在这里玩！如果叔叔不愿意陪我玩的话，我就要吓唬叔叔了哦！”
“……你想怎么吓唬哥哥呀？”又听到了自己最不喜欢的那个词语，这导致某位青年小伙的嘴角不禁微微抽动。
“我会把叔叔的血抽干，把肉和内脏吃光，然后把叔叔皮囊扔进下水道里哦！”就在这个小孩用天真可爱的语气诉说着无比邪恶的行径时，天花板上的灯具也开始配合着排气扇中的频率开始闪烁。一股阴冷而又邪异的气氛正在逐渐将郅牧包括其中……
他立刻顺着风吹来的位置回头看去，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搞得恶心无比。
原先只是摆放着几根拖把的空旷角落里，正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几具干瘪的少年尸体，他们有的已经布满了蛆虫和苍蝇，但有的还新鲜到滴着血液。尤其是那个看上去刚刚死掉没多久的少年人，竟然顶着跟小旭一模一样的面孔！
而不知为何，在“小旭”尸体的腹腔部位，竟然出现了一个贯穿的大洞。就在郅牧疑惑伤口周围的抓痕和牙印是如何造成的时候，一张满脸鲜血的鬼脸似乎从洞中一闪而逝。
“……小朋友，你也得先出来，哥哥才能跟你一起玩不是？”好在郅牧心智坚韧，在见惯了那些腐烂的丧尸和肥腻的肉山后，他真心觉得这么一个“瘦弱”的小鬼其实并不算什么……
“看来，被杀的并不是那些学生的肉体，而是某种灵魂层面的东西吗……”郅牧暗自思索道。
“不嘛，我们直接来玩捉迷藏好不好？叔叔过来找我好不好？从这个洞里钻过来找我吧~”虽然对方用的是疑问句，但郅牧完全没有感觉这家伙是在请求自己。
郅牧看了看小旭身上的那个大洞，即使所有的内脏都已经被摘除了，但也显然无法供自己通过才对。
“咦？不太对啊……”郅牧突然发现，自己正在经历的情况，似乎跟小旭所描述的不太一样。“说好的长头发姑娘呢？莫非……小旭的记忆也随着某种精神层面的剥夺而被删除或改写了？”
郅牧想了想，最后确认道：
“那么小的洞，哥哥大概是钻过不去的，话说……捉迷藏不应该是在这边有房间的地方玩比较好嘛？那么小的角落里，很容易就会被抓住的哦！”
“不会的，叔叔，你过来就知道啦！”
“……好啊，我这就过来……”郅牧缓缓靠近了那张忽前忽后的怪脸，然后……
然后，郅牧直接将右手从“小旭”尸体的破洞中穿过，一把抓住了那个用怪异腔调说话的家伙。
“呃啊！”
“嗷！”有趣的是，郅牧明明只是掐住了一个人的脖子，但却在对方的腹腔处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你为什么能……”
接着，郅牧还没等对方说完，就像是浩克将洛基扔到地上那样，对这只心狠手辣的小鬼实行了堪称“惨无人道”的折磨，嘴里还不忘念念有词道：
“过你个大头鬼啊过！我特么都提醒你那么多遍了，哥哥，是哥哥！但凡你叫对一次我都会先听你把冤情说完啊混蛋！”
过了一会儿，郅牧似乎是感觉到累了，他放开那只已经生无可恋的小鬼，蹲在地上喘了几口。
至于为什么不坐着……开玩笑，这可是中学里的男生厕所，这地板搞不好要比他家里的马桶还要脏。
“呼……你先自己反思一下，我去调查一下案发现场。”说罢，郅牧就撇下对方，自顾自的检查起小旭和其他人的尸体状况来。
随着郅牧的暴力手段奏效，那只鬼的真容也终于暴露，总的来说，这确实是一个长头发的学生，但如果仔细观察对方的面容，就会发现他的外形并没有小旭所诉说的那样“成熟”。
原来，这是两个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小孩，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顶假发和一身校服，居然用一个人骑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方式，伪装成了和高中生差不多高的模样。
而就在郅牧将那个满脸鲜血家伙甩到地上的时候，在下面的另一个小孩，因为一下子脱离了宽大的校服遮盖，就这样直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勉强发出一声怪叫，然后又缩回了自己熟悉的衣服里。
顺带一提，这两个家伙的相貌身形基本一致，应该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啊哈，这里果然还有猫腻。”郅牧将所有的厕所隔间一一打开，并在其中发现了新的尸体。
只是，越是向里，尸体的穿着就越是有些陈旧。甚至于，连实验中学上个世代的校服都跑出来了。由此可见，这些这两只小鬼盘踞在此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咦？但所谓的灵气复苏，不是最近才开始的吗？莫非……这是一个周期性的变化，而这些现象也会随着每一次的契机而重新苏醒？”郅牧回忆起从调查局那边接收的相关资料，距离实验中学上一次更换校服，已经是七年之前的事情了。这种宽厚肥大、毫无美感的校服，也是在当时就定下来的款式。至少郅牧个人认为，这玩意比起那种改良式的海军校服要差了不少。
“来，说说吧，你们是哪年生人？有何冤屈？”郅牧踢了一脚还在地上装睡的小男孩，让对方站起来说话。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已经被发现了其中门道，但他们还是固执的用高中生的形象，也就是以两个人摞在一起的怪异姿势出现。
“叔叔，你能……呃啊！”小男孩话还没说完，头上就重重的挨了一记爆栗。
“叫哥哥！”
“是！老大！”两个小男孩齐声喊道，颇有一种黑涩会马仔的感觉……
“我特么是让你们叫哥哥！而且，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叫徐实！”
“我叫徐验！”
“啥玩意儿？实验？实验中学？那，你们的父母在哪呢？”郅牧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名字……起的也随便了吧？
“我们没有爸爸……但有个妈妈！”
“哦？她在哪？”
“我们……也不知道……”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郅牧尝试从这两个小孩的身上获取情报，但可惜的是，他们除了知道一个可能是自己母亲的名字之外，对外界事物和生活常识近乎一无所知，甚至连大字都不识一个。
就像是……从一生下来就被遗弃了似的。
据他们所说，自己能够掌握说话这项本领，还是靠的来这里上厕所的那些男生。就这样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学习和理解，二人才慢慢有了世界观这种概念，才不至于变成什么都不会的笨蛋。
“从一出生就被遗弃了吗？莫非……是类似怀孕的女高中生偷偷产子，然后把这两个婴儿遗弃在了厕所里？”郅牧谨慎的分析道，“另外，他们自称听到过一个名字，叫做徐小丽。这是他们人生中听到的第一个单词，所以被认为是自己的母亲……但跟根据常识来说，不会有人突然喊自己的名字才对吧，徐小丽这三个字，应该是别人喊的。”
“也就是说，当时至少有两个人在场……嗯，这个恐怕也需要调查一下，就算不是他们的妈妈，也至少是个知情者才对。”他将这些情报一五一十的记载到笔记上，然后再次看向二人。
“对了，你们这七年来，是一直醒着的吗？”
“我们大部分的时候在睡觉，尤其是上一次，感觉睡了好久好久，醒来之后，大家穿的校服样子就变了。”郅牧暗自点头，看来自己的推论没错，徐氏兄弟在七年前曾经有过一段活跃期，但后来随着灵气的衰落，又重新陷入了沉睡。
“你们，肯定也想找到妈妈吧？”
“想！”
“那你们能不能告诉叔叔……呸，告诉哥哥，你们强迫那些孩子跟你们玩捉迷藏，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很关键，反正作为现象的化身，调查局的牢饭是铁定逃不掉的。但……假如能够分析出他们通过捉迷藏害人的原因，那对调查局日后的工作开展无疑是有帮助的。
“我们……只是想要和大家一起玩，但他们总说我们年纪太小，所以，我们才找到了假发和校服，让两个人叠在一起，想要扮成高中生试试。”那个满脸鲜血的徐实说道。
“但是，他们看我们的眼神还是很奇怪。”胆小的徐验则躲在校服中附和着。
郅牧听后，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男厕所里面出现了长头发的“女生”。还叫嚷着要别人陪他们一起玩捉迷藏，甚至还用尸体去吓唬对方。用脑袋想想就知道，这样怎么可能会受到欢迎。
“还有一个问题，你们究竟在他们的身上剥夺了什么？”然而，对于这个问题，徐氏兄弟似乎暂时还无法理解。他们只知道，只要有学生答应了捉迷藏这一行为，就可以将对方永远的留在这里。而又因为自身尚无死亡的概念和对生命的敬畏，所以他们也完全不觉得在对方的尸体上掏个洞是不对的行为……
这时，门外也适时的传来了呼喊的声音。
“郅警官，您都进去三个小时了，没什么事情吧？”
“哦，我没事，马上就出来了。”郅牧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了，“我明明只在这里待了十多分钟而已，时间被扭曲了吗……”
“如此看来，想在今晚就查清七首童谣背后的秘密，怕是有点困难了啊……”他弱弱的叹了口气，遇到这种无厘头的又不讲道理的时空扭曲，他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走吧，哥哥带你们去找妈妈，怎么样？”
“好！”两人对视一眼，浑然忘却了之前的冲突，而是一左一右，开开心心的拉住了郅牧的双手。
随着老旧木门被拉开，黄昏的光芒透过三楼走廊的窗棂，静静泼洒在郅牧的身上。他看着陈校长等人惊愕且不可置信的目光，默默朝着身侧看去。
不知何时，郅牧手中拉着的，只余下两具腐朽发黑的婴儿尸骨。
127.新案情
“这、这是……？”陈校长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噌噌的上涨。
“快，趁现在是上课时间。别让其他老师和学生看见了！”还是之前那个圆滑的值班老师眼疾手快，立刻用身体挡住了郅牧提着的婴儿骨架。“警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移步办公室详谈吧！”
“……正如你所见，这已经不再是有学生昏倒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对于刑事案件来说，我们会立刻成立调查小组，并委派我的同事前来封锁此地，在此之前，希望你们能好好保护现场。”尽管郅牧同样不想将事情闹大，但他现在的身份毕竟是个警官，该说的场面话，按照流程还是要说的。
“刑、刑事案件？”陈校长吓得脸都白了，眼见自己马上就能熬到退休，不但自己秃顶的模样被电视台播了出去，现在就连这屁股底下的位子恐怕也有动摇的风险了。
连忙派遣了保卫科最强壮的退役老兵守在厕所门口，而郅牧也趁着空闲，给调查局的同事们发去了简报。希望他们可以用超自然手段检查一下小旭等人的身体状况，以及调查一下那个徐小丽的身份信息。
不过，郅牧最终还是选择了跟他们去办公室里面坐一会儿。毕竟，一个全是高中生和老师的地方，居然能搜出婴儿的尸骨，不管从哪个角度去想，都是一件足够能惊爆眼球的事情了。假如不加以保密的话，高中生厕所产子残忍遗弃、老师与学生的不伦之恋等之类的段子，恐怕就要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了。这无疑是违背调查局低调办案宗旨的事态发展。
古色古香的校长办公室中，陈宝华带着讨好的赔笑，为郅牧奉上了一碗刚沏好的热茶。
“郅警官，您请用，请用！”
“陈校长，客套话就免了吧。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能配合。”在郅牧同样表达了不会通知记者或媒体的意愿后，他成功取得了学校内部的话语权。
“您请说！”
“你大概是什么时候调任来到实验中学的，在你的任职期间，是否有听闻一些奇怪的传言呢？”
“唔……我大概是在七年前调任来此，在那之前，我主要是负责文化局方面的一些工作。至于奇怪的传言……孩子们的顺口溜，不能当真的吧……”显然，陈校长也听说过学生口中流传的七首童谣，但并未加以重视。
“嗯，凭借我的经验来说，这两个婴儿的死亡时间也大概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由于小孩的骨头比较软，又是被遗弃在了潮湿的地方，才仅仅几年过去，就已经脆化的不成模样了。郅牧估计，也是因为徐氏兄弟愿意配合的关系，自己才能收集到较为完整的死者遗体。
“呼……既然如此，我建议您一定要严查之前退休的那个姓李的老校长！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听到责任不是出在自己这边，陈宝华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先前几乎窜到天灵盖的血压也慢慢的降了下去。
“呵，先别这么着急推卸责任嘛，还记得我刚刚的那个问题吗？”
“您、您是说……”
“我问你，从七年前就任到现在，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传言或童谣，或者学生群体中发生了一些命案，但你却压着没报？”
“没有……绝对没有！天地良心啊！”陈校长连忙赌咒盟誓，“至于传言什么的，是偶尔会有刚入职的老师乱嚼舌根子，说什么鬼怪童谣顺口溜之类的屁话，但那都不能作数啊！”开玩笑，要是那七首童谣分别都能对应一桩命案，那自己也别等着被开除了，干脆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还能留个全尸！
“呵，咱们警察办案是讲究证据的，怎么会因为传言而给你定罪呢？你只需要如实说明情况，剩下的交给我，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肯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郅牧瞪着正义凌然的大眼睛，“最后，你不要总是避重就轻，我再问你一遍，有没有出现过被你压下去的民事或刑事案件！”
“这、这刑事案件肯定是没有的，学生们也没有遇到过任何伤害，呃……我说的是除了晕倒的那个事儿之外啊！但是……”在郅牧的注视下，陈宝华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但是什么？”郅牧把眼睛一蹬，在对付普通人时，在尸山血海中凝练出的气势，比什么审讯方式都要有用。
“虽然学生那边没有出现过案件，但是……老师里面，确实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陈校长弱弱的回应道。
“……我特么就知道，来，详细说说吧……”
片刻之后，郅牧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大概七年前，在那个辅导班还得以大行其道的年代，有一对被分配到同一办公室的老师间起了矛盾。巧合的是，老师乙刚好还在校外的某个辅导机构走穴，于是便被老师甲所举报，因此丢了工作。
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以老师乙的黯然离职而收场了。毕竟，虽然甲举报同僚的事情确实有些不地道，但乙的违规也是实实在在的。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一个多星期后的某一天，由于这是一所寄宿制学校，老师甲作为当天的值班老师，去宿舍楼的路上淋了雨，需要洗个澡换身衣服。由于老师甲平时非常严厉，还有体罚学生的劣迹，所以，当他开口要求借用学生的澡卡时，没有不敢不借。
接下来，就在老师甲去洗澡的过程中，学生们是坐等右等都不见监督晚自习的他出现，反倒是早已离职的老师乙重新出现在了教室里！虽然当时老师乙的头发很长，遮盖住了大部分苍白的面容，衣裳也有些发霉和陈旧。但当时正是高三最紧张的时候，大家也没有很在意老师的名字和穿着。更何况，他们那个班级非常严苛，甚至还有类似于“听到声音不许抬头”，“只需低头写作业”之类的奇葩班规。就算遇到了不正常的事情，也最多趁着课间的时候作为八卦的谈资而已了。
之后，老师乙就很正常的解答学生们的问题，根据当时上台请教问题的几个学生所说，这个老师除了语气有点飘忽，思考有点迟缓外，别的都很正常。至于先前的那些疑点，学生们也就权当作是老师的状态不好了。直到第二天的下午，也就是学生们从食堂用完晚餐，刚好可以利用闲暇时间去洗个澡的时候。才发现先前的老师甲早就死在了浴室的池子里。
至于死在水里会有什么表现……那基本就是腹腔积水、皮肤发白、像个鱼鳔一样……就形容到这里吧。
总之，当地警方也是第一时间锁定了嫌疑人老师乙，但当他们找到对方的住所时，却发现老师乙早在数天前就已经用割腕的方式死在了家里的浴缸中。于是，在监控录像和生物样本采集统统宣告失败的情况下，这桩悬案也只好被定义为老师甲在浴室中意外滑倒的事件，最后不了了之了。由于并非发生在学生间的事故，属于家长和媒体都不太在意的话题，抛开某个主打灵异电台的记者因为偷偷采访学生被赶出来之外，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于是，除了在学生群中多了一个童谣怪谈外，大家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件事情也被逐渐抛掷脑后了。
“那么，这两个老师的名字是？”
“那个滑倒的男老师叫李虎，自杀的女老师叫徐小丽。”
“……徐小丽！”
“呃……对，这个名字怎么了吗？”陈校长小心翼翼的问道。
“跟据我们警方所掌握的线索，那个徐小丽恐怕跟这两具婴儿遗体有关系。”
“啊？这、这……”在座的学校董事们顿时有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我们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事啊……而且，徐小丽在七八年前就去世了吧？”
“我只是说这件事跟徐小丽有关，还不一定能够下这种论断。另外，感谢您的积极配合，我会立刻开展调查工作，一定会抓出这两起事件的凶手！”最终，还是郅牧强行结束了他们的感叹，以及疑似脱罪、套近乎的小动作。在诸位老师和领导的欢送下，离开了实验中学的大门。
“郅警官还真是简朴啊……茶叶不喝，礼物也不收，你们一定要向人家学习，听到没有？”见到郅牧随手打了个出租车离开，在场的众人无一不发出这样的感慨。
“擦，是时候给自己配辆车了。前面气势挥发的那么足，结果临走的时候只能坐出租车，格调一下子就降下来了啊……”被称赞是清正简朴的郅牧大警官，此刻正盘算着如何从调查局那边申请辆公车过来开开。
“小兄弟，你去哪里呀？”司机师傅热情的询问道。
“麻烦师傅，去警察局！”
大概三十分钟后，郅牧终于赶到了S市公安局的大门前。尽管学校旁边就有专门设立的基层派出所，但考虑到派出所只是公安局的派出机构，而公安局才是政府职能部门。所以，郅牧选择直接驱车来到了市级公安局的门口。
也不知道调查局的人是怎么跟当地政府通报的，总之，等到郅牧走入公安局大厅后，竟然发现头顶上挂着一幅“欢迎中央领导前来视察”的红色横幅。
“喂喂，这倒大可不必吧……”郅牧摸了摸自己那微微抽动的嘴唇，这种受到过度关注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自在。
“呵，这当然不是用来欢迎你的。”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王九那标志性的黑色面具顿时出现在眼前。但奇怪的是，周围的人似乎都对这张面具视而不见。
而郅牧这才惊讶的发现，也就是跟自己下车前后脚的功夫，一排“低调”的黑色轿车不知何时摆放在了警局里侧的停车场中。随着一队黑西装的大汉鱼贯而入，王九神神在在的跟在队伍最后，慢慢悠悠的走过来，拍了拍郅牧的肩膀。
“但考虑到这次的案情重大，我只好动用一下手中的权力，替你站一站后台咯！”
128.七减一
王九瞅了瞅郅牧那僵硬的表情，略带玩味的说道：
“你看你那衰样，怎么体现我们中央督导组的威风啊？快把身板挺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案子不是由我本人独立接下了吗？”
“呵，一下子接下了七个现象？在收到你发来的情报后，这个案件的优先级就已经被局里调整了风险评级。虽然我认可你的才能和敏锐，但是，毕竟事关重大。而且……你觉得一个小小的三级警督，能在这帮市局领导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吗？”王九一阵见血的说道。
“至少七件命案，其中还不乏有已经被定性结案的旧账，哪怕是为了自己头顶的乌纱帽，你想怎么说服那些官僚们调档案给你？”这确实是郅牧没有想过的事情，也幸亏是得到了王九的提醒，一旦他按照轮回者的思考模式，用潜入或威胁的方式调取档案，那恐怕事情就大条了。
“所以啊，小伙子还是太嫩，但还好本局长英明神武，帮你把屁股擦干净了！”
“……我还没行动呢，拉都没拉，你怎么擦？”郅牧已经有点不太想聊了。
“我就是打个比方嘛，不过现在可以放心了。在未来的七天内，我会让他们把这几年的经费支出的办案明细都调出来，你可以随便取用。另外，所有高层的精力也会被我们所牵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滥用权力而绞尽脑汁的向我们证明清白。所以……你可以放手施为了！我会让实验高中旁边的那个派出所配合你。”
“……感谢领导！”郅牧也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接受了。
虽然是计划外的事情，但不得不说，有个够硬的后台……真好啊……
郅牧不由得发自真心的感叹道。
“少年，不用客气，记得好好准备下个月的比武大会就行！”
既然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那他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眼见被冷落在一旁的公安局长第六次擦去了脑门上的冷汗，郅牧在拿到公民户籍的访问权限后，就匆匆告辞离开了。
又是三十钟的时间过去，等到郅牧路过管辖实验中学所在街道的那个派出所时，发现已经有数名警员等候在了门口。作为无私奉献的执法人员，他们令行禁止，而且没有二话。让经历惯了英格兰和伦汀市那些乌合之众的郅牧有股泪流满面的冲动。
值得一提的是，郅牧终于不用再坐出租车了。出于方便的考虑，他现在也是能坐在警车后座的男人了。
至于接下来……当实验中学的校领导们看到郅牧带着足足一车的警员去而复返，陈宝华校长当时就没顶住，要不是秘书即使递上了一把速效救心丸，他就能提前下班了。好在，通过几分钟的休息后，受人爱戴的陈校长又可以坚持工作在学校的第一线，可谓是皆大欢喜。
“咱们就不在这引人注目了，我点几个人名，除了他们之外，其他所有老师、学生全部放假，等候通知，明白了吗？”
“是！”感受到郅牧身后警员们的气势，陈宝华立刻召开了各年级部主任的紧急会议，大家该通知的通知，该放假的放假。配合区政府以以停电检修的的名义把消息放出去后，不出两个小时，伴随着最后一个学生被姗姗来迟的家长接走，整个学校都清净了下来。
当然，由于先前浪费了太多时间，等到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夜幕也悄然降临了。
此时留在学校中的，只剩下派出所的几名警员，以及郅牧，艾琳和李响三人。另外，还有先前遭遇危险的林梦，也作为目击证人暂时留了下来。
“哎……所以，为什么把我也留下？这不是你的案子吗？”李响用不符合形象的成熟语气轻叹道。
“嘿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郅牧用温柔的手掌摸了摸李响的小脑袋，顿时引起了艾琳的警觉。
“喂，大叔，你该不会是……真的被坏女人说中了吧？”艾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离，看郅牧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不善了。
“说什么呢！我这是邀请同僚陪我无偿加班的诚意！”
“……虽然我读的书少，但让别人加班的话，也不会用摸头杀吧！你的老板会用摸头的方式鼓励你加班吗！”
就在两人陷入无休止的拌嘴时，坐在角落的林梦弱弱抬起了手臂。
“那个……你们叫我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哼，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艾琳干脆扭过头去，将注意力放在了李响的画作上。
值得一提的是，本来郅牧还在苦思冥想不让林同学家里人担心的办法，但林梦却表示家里只有个不会上网的奶奶，一般等到周末回家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因此也就避免了解释的麻烦。
“什么叫还有一个……那啥，林梦同学啊，请不要担心，你也看到了，我们是警察，这次主要是叫你过来阐述一下当时的情况，方便我们办案嘛。”郅牧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将可以告诉一般人的情报和盘托出，将林梦所遭遇的事情渲染成了某种特大型的连环杀人案。当然，这是对派出所的警员们说的。至于林梦自己，已经在聊天软件上勉强接受了鬼怪的设定。毕竟……她才刚刚从那个话剧社死里逃生，又大概能猜到郅牧死而复生的真相，因此，显然没有办法瞒着她了。
从接受新鲜事物的角度来讲，高中生确实要比成年人更好说话一些。而且，别看艾琳和李响也是实验中学的学生，但她们一个才刚进班级不久，一个对外界事物漠不关心。这就导致自己必须要拉一个知情的“土著”去询问一下剩余的童谣内容才行。
于是乎，除了烧焦鬼、抓人鬼、吊死鬼、浴室鬼之外，剩下的三首童谣，也在林梦的口中得到了揭示——
“孤零零，孤零零，萧萧林中是谁听？莫张口，莫张口，脚步轻轻别回头。”
“油嘭嘭，肉红红，美味餐食在腹中。别挑食，别浪费，否则汤底是爬虫。”
“宿舍楼，宿舍楼，四人却有五人留。快睡觉，快睡觉，熄灯之后莫抬头。”
“嗯……很明确的揭示了所有现象……呃，案发地点嘛……”尽管警员们不明白这样做的含义，但他们很快就接受了这是“杀人魔留下的线索”这一理由。让郅牧省去了编造理由的麻烦。
“那个不要回头的设定，说的就是那只吊死鬼吧？但……那里只有一棵榕树，哪里来的树林呢？”艾琳不解的问道。
“树林……这个指的应该是咱们学校后面的那片竹林吧。课间的时候，学生们可以在那里坐一会。”林梦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嗯？”郅牧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那……关于榕树的童谣呢？这才一共六个而已吧？”
“这个……因为大家都说，第七个童谣比较危险。只要说出去，就会被女鬼给盯上……”
“那，这个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有谁知道这首童谣的内容吗？”另一旁，负责带队的刘所长发问道。
“我、我不太清楚，我在学校里也没有朋友，所以……”林梦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干脆沉默不语了。”
郅牧顿时长叹一声，得！自己周边三个在校的学生，全都是不合群的怪胎。本来以为像林梦这种长相清秀的小女生，应该在班级里挺受欢迎的。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根本没有朋友，就连这些童谣，也是偶尔听到周围人的讨论才知道的。
“没事，这不怪你，刘所，麻烦你派个人，带着这位同学回家吧。”
但让大家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刘所长应声，林梦居然抢先回答道：
“不，我不走！”
“为什么？我们一会儿就要去办案了，过程可能会比较危险，到时候不一定能保护你。”郅牧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对学校的地形很熟，应该可以帮到你们的，请让我留下来吧！”
“这……”刘所长只好带着为难的神色看向郅牧。
“林同学啊，我们警方办案是有规定的。闲杂人等不得滞留和扰乱现场。你说你能帮到我们，应该不止是对学校熟悉那么简单吧。能不能请你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事情呢？”郅牧看到林梦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头已经有了答案。
“我……能不能请你们，不要伤害韩雨琪……”
“韩雨琪？”众人面面相觑，对这个名字感到非常的陌生。
“她不在这几届的学生名单上，也不是老师或校领导。”负责调取信息的警员首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郅牧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着林梦的眼睛，用让警察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韩雨琪是那个吊死鬼，对吗？”
“……”林梦微微点了下头，算是默认了。
“你们认识？”
“……认识。”
“下午的时候，她只是束缚住了我，但是没有伤害我，是因为我救了你？”
“……对。”
“那，请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你又为什么想要帮她？”郅牧一字一顿的说道。
129.校园诡事（一）
“我跟韩雨琪的初次见面，大概是从刚刚进入高一校园的时候开始的……”随着林梦的诉说，郅牧逐渐对这起事件背后的故事有了大概的了解。
或许是因为长相出众，又或许是因为家境贫穷，亦或是没有父母的原因，总之，林梦在学校里过得并不如她跟祖母聊天时说的那样快乐。
自从拒绝了因为走关系进入实验高中的几个不良少年的邀请后，她在班级里的情况可谓是每况愈下。被划烂的课桌、被浸湿的书本、以及数不清的流言蜚语和讥讽，都在时刻伤害着这个善良的女生。
尤其是在杀人魔事件之后，遭遇杀人现场的她非但没有得到来自老师和同学的安慰，反倒先是被班主任警告不许把事情传出去，影响学校的声誉。又被不良混混们散播谣言，说自己是出去做“援助交际”才会被道上的人盯上。
不过，这一切她都扛了下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家里靠着卖鸡蛋饼供自己上学和报辅导班的祖母。以及那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总是神出鬼没的“好朋友”韩雨琪。
尽管她也疑惑过，为什么学生名单里没有韩雨琪的名字。但自己却总是能在教室最后的空桌子上看到对方。而且，其他的老师和同学，似乎都看不见她？
不过，尽管这位好朋友给了她很多鼓励。但两人的矛盾还是渐渐开始出现了。起初，应该是林梦发现，凡是对自己进行过言语伤害的那些同学，都会在第二天患上感冒或发烧，更有甚者，干脆直接请假休学，住院治病去了。
善良的林同学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用这种方式为自己讨回公道，于是，在两人的一次争吵后，韩雨琪负气离开。从此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对方了。直到自己不小心被那些话剧社的人缠上，才又发现了对方的身影……或者说，在榕树上吊着的“本体”。
这时候的林同学才发觉，对方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学生，而是一只……鬼？
而她也知道了郅牧此行的目的，虽然很疑惑、很惊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好友竟然变成了榕树上的吊死鬼，但她很担心郅牧会因此伤害韩雨琪，所以才把内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啊……对了，刘所长，麻烦你们跑一趟，去把这几个人名调查一下，一旦情况属实，就传唤到所里吧。”郅牧给大部分警员都安排了外勤的任务，只留下两个人看守学校的大门，以免让闲杂人等干扰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事实上，王九让这些警察配合自己，其实也是让他们扮演了搜集情报的角色。毕竟……子弹对这些现象又没什么用，留在这里也只能徒增伤亡。
听到这段堪称灵异的大型校园伦理剧场，刘所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考虑到即使向郅牧发问，估计也只能得到一句“事关机密”的回复。让他只好出门给自己点了根烟。好在身为警校出身的优秀骨干，即使有些疑惑，但还是服从了上级领导的命令。
只是，在离开前，他还是很隐晦的把郅牧叫出来，向他提了一嘴。
“领导啊，您说这个姓林的女生……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刘所长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暗指对方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居然声称自己跟鬼做了朋友。
“嗯？没有吧。”郅牧看了看林梦，又看了看刘所长：“人家小姑娘家家的，正年轻着呢，没秃顶啊？”
“……？”
在打发走了派出所的人之后，郅牧等人也恰好收到了来自调查局的委托书。得益于前期的情报收集，调查局终于在他们行动的前一秒，将详细的任务计划发到了他们的手机上——
异常事物调查局——华东分区——S市分局
【以下内容为绝密】
任务代号：被诅咒的校园
创建日期：2021/10/15
任务地点：在XX街道一座名为S市实验中学的教育设施内，出现了新的【现象】。
任务情报：早在该校建立的早期，学生之间就流传着所谓“七首童谣”的恐怖故事。但直到最近，有部分学生表示，自己见到了童谣中出现的鬼魂，并受到了伤害。
任务特征：该现象诞生于【已屏蔽】之后的时间节点，并跟据【已屏蔽】的规律进行周期性的出现。跟据调查局下属员工【已屏蔽】的实地探访，确认该地有至少七道通过童谣具象化而来的特殊生命体。初步判断，该生命群体都是某次刑事案件的受害者（或之一），并难以被物理手段所触碰，各项指标符合民间志怪所流传的，关于“鬼”的基本形象。该特殊生命体会对违背童谣内容所述规则的任意目标展开追杀，直到从目标身上剥夺某种【情报缺失】。
任务目标1：进入“被诅咒的校园”，跟据“七首童谣”的信息破解对应的七道现象。
任务目标2：确认被害者的身份，找到可能存在的遗体。
任务目标3：找到被剥夺的【情报缺失】。
任务奖励：每完成一项任务目标，积分+500。当完成全部目标后，年终工作绩效综合评价+1
【请在阅读后销毁】
“嗯……很谨慎嘛，还给我的名字打了个码，不错。”郅牧将情报分发给李响和艾琳，随后打算站起身来。
“那个，你不会伤害韩雨琪的，对吧？”突然，林梦弱弱的拉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用担心的语气问道。
“放心，我们会让她得到最妥善的安置。但前提是……她不会暴力抗法。”郅牧稍稍安抚了一下对方，转念一想，把她单独留在办公室里也不太安全。干脆带着林梦一起踏上了“捉鬼”的道路。
一行人先是直奔操场中央的粗壮榕树而去，但是，不管郅牧尝试用任何方法，都没能再见到被叫做韩雨琪的吊死鬼。
“或许，她是在躲着我……”林梦有些忧愁的低下了头，“要不我还是先回那个办公室待着吧，如果我不在的话，她应该就会愿意跟你们交流了。”
“嗯……也好，稍等，我叫门口的警员先回来一个，陪你一块过去吧。”
看着林梦在警察的护送下缓缓离开，郅牧转过头，沉声问道：
“她已经走了，请问，你是韩雨琪同学吗？能否请你跟我们……聊一聊呢？”
话音未落，一阵阴冷的西风吹来，卷起几道深绿色的枝条。在细碎的窃窃私语声中，郅牧等人的肩膀、脚踝、脖颈竟然同时传来了粘稠的触感，随着郅牧的回头，一张惨绿色的僵硬人脸也适时出现在了视线的死角中。郅牧在条件反射下回手就是一发【混元掌】，却仿佛打在了空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像尘烟一样散开消失了。
而这样的虚幻鬼影，就在郅牧等人没发现的时候，已经悄然布满了整个宽阔的操场。由影影绰绰、死状各异的恐怖场景，以及那仿佛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惨叫声所带来的心理压力。属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但好在……郅牧他们并不是一般人。所以，除了在开始有些慌乱外，他们在数十秒后就恢复了镇定。
“别搞这些把戏了，你知道的，这对我们没用。”而就在郅牧重新转身面向榕树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几条粗壮的根须居然穿破了橡胶铺就的操场，从胶皮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小心！她可能会利用榕树的枝条来攻击我们。”艾琳适时举起了一个沙包大的火球，随时准备糊到对面的脸上。顺带一提，类似于火球术这类技能，也属于地球原本就有的超凡力量，所以不会触发乐章的警告……除非艾琳自己告诉别人，她用的不是什么火球术，而是三昧真火。
然而，这些根须并未对郅牧等人发动进攻，而是默默将一座小巧的神龛托起，然后便静止不动了。
当郅牧想要触碰这个微缩的“阁楼”时，却突然被一股冲天黑气所逼退。出于谨慎的考虑，他没有直接破坏这件神秘物品，而是将其里里外外都拍了个遍，然后，就把照片直接发送到了调查局分析部的同僚那里。等了没几分钟，对方就把详细的情报传了回来。
异常事物调查局——华东分区——S市分局
物品名称：未命名的神龛
物品效果：集齐六件“贡品”，唤醒第七首童谣中的“现象”
物品描述：竖长方形开放式设计的微型阁楼，整体为檀木雕刻而成，外有吉祥如意、仙神志异等精美雕刻。内有垂帘龛门，只供一位主神，故不分神像主次、台阶设位。
物品备注：旧时各地民间放置道教神仙的塑像和祖宗灵牌的小阁，但上面却铭刻了“失语者教团”的纹章。另外，神像龛多为横长方形的无龛门设计，以便来往香客辨认神仙身份，而祖宗龛则反之。这座神龛却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用大门遮掩神像的模样，通过汲取另外六个衍生现象的力量供养自己。要想击破神龛，必须先收容其他六道衍生现象方可。
130.校园诡事（二）
郅牧注意到，在神龛中央位置，果然有一个造型别致的纹章，它的底部是一块厚重的盾牌，两侧是干枯虬结的手臂，正在做出环绕盾牌的模样。而十根手指所围绕的中心，则刻着郅牧在黑衣人嘴巴里见过的法阵，但上面居然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这件事……跟他们也有关系吗？”失语者教团，也就是直接导致郅牧被杀，进入不眠乐章的源头。他们从海外渗透到这里，还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如果这些怪谈都跟失语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干脆就是他们在背后捣鬼……”郅牧没有再继续深究这个问题，而是看向神龛上的另一样物品。
左侧的阶梯上，已经摆放了一对形似双生子的碧绿双玉。只是，这两块勾玉的表面上布满了裂纹，就连形状都带着朦胧的虚幻感。
“嗯……毕竟我还没有找到徐氏兄弟的双亲以及他们的死因，所以……这算是只完成了一半？”郅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韩同学不想这么快就跟我们见面啊，没办法了，这里离哪个现象最近来着？”
“竹林在跟我们相反的教学楼后面，宿舍、食堂、浴室在操场的西侧，我觉得咱们可以按照浴室-食堂-宿舍-教学楼-竹林的顺序依次解决那些现象。最后再回到操场上处理这个大.麻烦。”艾琳提议道。
“嗯，就这么办吧，大家做好准备！”伴随着郅牧等人的离开，操场上的鬼影也随着郅牧的前进开始慢慢消散，当他们回过头时，发现整个操场都静悄悄的，只剩下榕树的枝条还在随风摇曳。
片刻之后，实验中学——男生澡堂。
看着装饰极为简陋的淋浴间，郅牧不由得想起了某个关于南北方澡堂的段子。
“北方的澡堂是没有隔间的，而且大家都是凑在一块挨着洗，所以……如果见到穿着内裤去洗澡的，那肯定是南方人！”
然后……就不出意外的冷场了。
一个连省市位置还没搞清楚的老外（艾琳），和一个从小自闭的本地人（李响），完全都Get不到自己所说的笑点……
“嗯……总之，我们先把澡堂周围都调查一下吧，先跟据警方的卷宗尝试还原一下死亡现场。确定没有问题了之后，再用触发规则的方式把那个老师交出来问问。”
其实也没什么可还原的，整个澡堂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空旷房间，里面全是没有门帘和隔间的淋浴头，唯一可能把人淹死的地方……大概就是角落里那个供清洁工拖地用的蓄水池了。
不过，这个蓄水池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大，除非被害人是头朝下被硬“塞”进去的，否则不太可能淹死一个高大的成年人。
但……警方偏偏就没能找到任何有关嫌疑人的情报，没有脚印、没有指纹、没有监控，尽管案件疑点重重，但最终也只能无奈收场。
郅牧仔细端详着死者李虎的照片，发现对方手掌僵硬，指节泛白。这明显是因为其在受到杀害时，用双手用力撑着蓄水池两侧的缘故。另外，死者的神情也显得非常惊恐，绝对不像是自杀应有的表现。至于可能存在的致幻药品一类，李虎的血样检测却显示一切正常，因此也可以一并排除了。
顺带一提，跟据在校老师和学生们的证词，李虎平时脾气火爆，喜欢贪小便宜，还有体罚学生的斑斑劣迹。但碍于李虎那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大家平时都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自己就跟徐小丽那样遭遇举报，或者干脆挨上一拳。
毕竟，在校的老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受到家长或学生的礼物，或者挨不住请托，去教上几节辅导课。
“所以……真的是那个死在自家浴缸的徐小丽，因为怨气难平。用某种办法把李虎给淹死的？那徐小丽算是在学校之外的现象吗？”艾琳好奇的问道。
“呃，这我还真不知道。”郅牧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资深调查员李响。
“无论是在任务时间还是休息时间，处理可能危害秩序和人民生命安全的“现象”，是相关调查员的义务和职责。”李响用非常官方的语气回复道。
“嗯……”郅牧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吐槽的机会。
在所有学生离开后，原本空旷的浴室顿时透露出几分寒意。尚未蒸发的水汽更是平添了潮湿和阴冷的气氛。
“铃声哒，雨声杂，浴室里面滴滴答。关掉它，关掉它，颈上缠绕是头发。”郅牧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这首诡异的童谣。
“铃声吗……”郅牧想了想，“平时大概不会有人把手机带进浴室吧？那么，所谓的铃声，应该是指上课铃咯？具体到李虎死亡的时间，那便是……晚自习的铃声！我给执勤的警员们打个电话，让他们去广播室开一下喇叭。”
“不用了，我已经提前在手机上下载了同样的铃声。”李响默默将自己的翻盖手机递了过来，“开启广播会影响到周围的居民，不妥。”
“谢谢你啦~”郅牧温柔的摸了摸李响的小脑袋，但心中实则还是在吐槽。
“都0202年了，怎么还有人用翻盖的手机……”当然，看到李响像猫咪般微微眯起眼睛的模样，他还是没敢说出口。
“叮铃铃~”熟悉的上课铃声突兀的回响在浴室中，凡是听到这个声音的人，都有一种条件反射般的清醒感觉……
“然后，还需要一点雨声。”李响又拿出了一个小巧的MP3，看那造型，也是至少十年前的“潮流产品”了。
“唰啦啦……”稀稀拉拉的雨点声响起，配合着晚自习的上课铃声，整个浴室的气氛瞬间就被改变了。
所有淋浴头在同时被莫名的力量所打开，冷的、热的，柔软的、刺痛的，夹杂着不同温度和不同力道的水花不由得四处飞溅。好在艾琳周身的火焰元素应激性的运转，将朝向自己的水柱尽数蒸发。
但站在门口的郅牧和李响也不太好受，他的身体仿佛被刺骨的冷水所包围，呼吸变得越来越不通畅，直到产生强烈的窒息感。
“快把那些花洒关掉！”郅牧尚且还能支撑，只是有些手忙脚乱的应对着脖子上莫名出现的黑色长发。但李响那边已经被嘞的有些面色发红了。好在艾琳的动作够快，只用了十几秒就把所有的淋浴头全部关闭，这才让郅牧和李响恢复了正常。
“呼……多亏你了。”郅牧看着指尖环绕的发丝缓缓变成污水融化，最后滴落回了滤水的地漏中。随后，原本空空如也的蓄水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不明的红色液体所填满。郅牧知道，那是因为人的肺腑进水，导致许多肺泡和血管在水的挤压和人的挣扎下破裂，才会导致淹死的人流出血液来。
“而且，如果是一次性把人淹死，体内的压力和水压依旧保持平衡，是不会出现流血的情况的。所以，被害人恐怕经历了更加残忍的死亡方式，比如……将他反反复复浸入水中，等到快窒息时再取出来。”
伴随着郅牧的论断，一只苍白浮肿的大手从蓄水池中缓缓伸出，滑腻且柔软，就像是一只被吹起来的橡胶球。随后是点缀着淡红色尸斑的皱缩皮肤，以及不时脱落的角质层——溺死的人会有一个皮层逐渐脱落的过程，就像是手套或袜子一样呈现套状从原本的皮肤上滑落。
最后，是一颗已经腐败不堪的头颅，哪怕是将他生前的照片怼到对方的脸上，也无从去辨认其形貌特征了。只有当他裂开无唇的嘴角时，才能看到右后侧那颗镶金的假牙——那是李虎的特征之一，他时常会因为这颗标志性的金牙被学生们调侃。
而眼下，李虎正露出凶厉的目光，应和着刺耳的打铃声，像是看玩具一样看向对面的三人。他原本就长得人高马大，在身体吸足了水分之后，看上去就像一座厚重的白色肉山。
似乎是看对面三人还不够害怕，他从蓄水池的地漏中硬生生地“拔”出了一根肉条！怎么说呢，那大概相当于把一个人硬是塞进了装裱蛋糕用的奶油筒里，至少从那颗掉落在水中的眼球可以判断，这玩意曾经是个人。
“同学们，来水里陪我吧，你看，这孩子玩的多开心啊！”李虎那腐败发胀的大脸上露出堪称恐怖的笑容，他将手中的“面条”甩来甩去，像是个在招揽客人的刀削面师傅。
“老兄，你这根面条是什么来路啊？”郅牧主动走上前去问道。
“一个浓妆艳抹的贱人！不好好学习，整天想着玩手机恋爱，七年前那会儿，老子一天用棍子抽她三次，连带着那个爱管闲事的老师一起抽，哈哈哈哈！你们三个学生，晚上不听话，玩手机还听音乐，一会儿，老子也会这样抽你们！”李虎狰狞的狂笑着，完全没有把郅牧等人放在眼里。
“呵，自己把罪证讲出来，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郅牧趁此机会，拿出手机就是一阵狂拍，别误会，这不是为了拿回去欣赏，而是为了给调查局那边留作关键的信息和证据。
很明显，这只水鬼保留了生前的一些性格和特质，再结合郅牧所看到的，以及对学生们的采访片段可知……在这所学校里，打骂学生绝对不是个例。
而面对这种生前和死后都不干人事的家伙，郅牧也没什么好说的，干就完了。
“呕……我不行了，大叔，快去解决它！”艾琳已经开始对那根面条反胃了，见此情形，郅牧直接欺身压上，一招【混元掌】朝前猛烈的拍出，将李虎那接近一百五十厘米宽的腰围拍成碎末。
一时间，死皮、臭水、烂肉、骨泥，如同拉稀一样喷射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当郅牧意识到对方这么不经打，想要回过头给二人道个歉时，只能看到两坨被腐败内脏堆成的“山包”。
“啊……别着急，我这就来救……”还没等郅牧腾出手去帮忙，属于李响的那个山包已经绽放出点点星光，不多时，整个浴室里的尸体残骸都如同龙泉风一样被吸入了李响手中的一副简笔画内。看画纸上所描绘的图案，似乎是一条正在刮着大风的江水。
“这么方便的吗……”和之前被李响用肖像画解除醉酒状态时差不多，感觉似乎是种很擅长清洁室内的能力呢……
“你，没有耐心！”李响用鄙视的小眼神狠狠看了郅牧一眼，默默亮出手上的另一幅图画。那是一副黑白素描，上面是一副还没有完工的肖像画，嗯，是李虎的。
至于旁边还在用火给自己“高温杀菌”的艾琳，更是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
“对不起……”郅牧很痛快的给两人道了个歉，他属实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如此恐怖的大块头，居然一掌就被拍烂了……
“那么，接下来……”郅牧拾起地上那颗还在尝试用下巴逃跑的腐烂头颅，“来，李虎同志，说说吧，你的遭遇？”
131.校园诡事（三）
“你如果不开口的话，我就要把你丢进水里去了哦。”郅牧作势就要把李虎的脑袋往水里面怼。
“不！别别别……我再也不想回到水里去了！”李虎用惊恐的眼神大叫道。
“那就老实交代吧，你的死因，是谁杀了你，你又杀了谁？”果不其然，作为一个被淹死的水鬼，他最害怕的就是再次重现自己的死亡场景。这比被郅牧一掌拍碎还要难受。
“我、我说……”李虎委屈的抽了抽鼻子，却不小心带出几条蛆虫，让郅牧条件反射般的收回了手。
“啊哈！老子回家了！”李虎的脖颈处骤然伸出两根“面条”，看上去像是某个受害人的部分肢体，如同踩高跷一般蹦蹦跳跳的就往蓄水池的地漏里面钻。
然后……他就不出意外的悲剧了。
先是被那半幅画定住了行动，又被艾琳扔到了由火墙环绕的牢笼里，李虎再也没有了先前那种放荡不羁的笑容，反而是如同被卡住脖子的老母鸡一样惊恐不已。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在烈焰的威慑下，他的牙齿像机关枪一样不停的上下颤抖，偶尔还会蹦出一两颗来。毕竟，他的牙床也早就烂光了嘛。
“还想跑？”郅牧反手将李虎的脑袋重新抓住，“烤猪头肉听说过没有？”
“这不公平！我明明是被那个女人杀死的，你们不去抓她，为什么还来抓我？”李虎的语气种尽是一片酸楚，看上去是要打同情牌了。
“呵，那你就可以随便去杀别人了？”
“我人都死了！你们的法律管不了我！”
“是啊，但我也没说要用法律去审判你就是了。”郅牧的一席话让李虎如坠冰窟，“老实交代吧，是谁杀了你，而你又杀了谁？”
“我……是徐小丽那个贱人杀了我。她不甘心丢了辅导班老师的工作，是故意来报复我的！”
“是你亲眼所见吗？”
“我、我当时被她从后面摁到水池里，没有办法回头。但是，那个镜子上有印出她的脸！肯定是她，错不了的！”跟据李虎的描述，徐小丽当时满脸鲜血，长长的舌头吐出体外，就这样一下一下的折磨着自己，直到自己因为肺部的血管爆裂而亡。
“不，你没说实话。”郅牧突然转头对艾琳说道，“艾琳，借个火。”
小丫头心领神会的燃起一缕明亮的火苗，然后……直接伸到了李虎的脑袋下面。
“嗷！烫死我了！”看着对方呲牙咧嘴的叫声，郅牧却凝重的摇了摇头。
“好像有点不对劲。”他转过身子，让李响也能看到李虎被灼烧的模样，但小姑娘也只是疑惑的摇了摇头。
尽管李虎正竭尽全力的扭动面部肌肉，试图逃避艾琳手中的火焰，但它的头上可是连一点烧伤都没有。
“还装？再装，我就要用这个伺候你了。”郅牧还想再试一下，他变戏法般的取出一管圣水，在李虎的眼前转了一圈。
“这是什么？”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李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的模样，反而疑惑的嗅了嗅。很显然，它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因此也不知道怎么去演戏。
“嗯？不怕圣水吗？”郅牧所有所思的收回了圣水，然后接着说道：
“之前缠绕我们的头发，是怎么回事？你可别告诉我，那长发是从你的脑壳上长出来的！”郅牧抄起李虎档案上那光秃秃的地中海造型，“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老实交代！”
“我、我也不知道啊……”李虎哭丧着难看的大脸，“我一醒过来，发现自己变成鬼了，还有了能操控长发的能力，只要我呼唤那东西，它就会从下水道里面出来帮助我……”
“嗯……是这样吗。关于你证词的真伪，我们会去调查的。”郅牧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如实写到了本子上。但内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潜藏在下水道中的长发鬼？似乎不是七首童谣中的内容啊……”
“那个……道长啊……”
“嗯？”
“我说，你们没招了吧？”李虎突然发问道。
“你什么意思？”郅牧顿时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嘿嘿嘿嘿，呵呵……哈哈哈哈哈！”李虎发出了近乎癫狂的笑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根本奈何不了我！拍碎我用那些学生尸体凝聚出来的肉块又如何？你们根本杀不了我！哈哈哈哈哈！”掌中的邪恶人头再也不加忍耐，伴随着强烈的窒息感传来，那种乌黑的发丝又一次悄然从下水道的缝隙中钻出，几秒钟不到就封闭了浴室的出口。
艾琳尝试用火焰灼烧堵在门口的发团，但炽热的火苗却仿佛跟头发是在两个平行位面似的，完全不起效果。
就像没有光线追踪效果的老旧游戏，连火苗所产生的光亮都印不到那乌黑的发柱上，而是直接“穿模”般的重叠在了一起。
“我明白了，你跟本不是怕被淹死，而是怕再遇到水里面的头发丝！”郅牧做出了戒备的姿态，一手暗自运气，打算干净利落的把这颗脑袋打碎。另一只手在兜里按下了预先设置好的快捷按钮，拨通了调查局的电话。
这样的话，一旦发生不可控制的情况，调查局也可以立刻派出增援。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S市分局地下的信息通讯室中，只有郅牧一个人的独白声传来，宛如一幕滑稽的单口相声，几个接线员面面相觑，背后也随之升腾起了刻骨的寒意。
与此同时，前往食堂的道路上。
“和先前的徐氏兄弟一样，李虎也是通过剥夺某种东西的方式维持自己的存在。受害者的名字已经问到，短信也发给调查局那边了。”
“咱们继续往食堂那边走吧，不过我会再给刘所长打个电话，请他们去调查一下当年徐小丽的那件事情。”
然而，就在“郅牧”说话的功夫，几人的正前方，阴森的食堂里侧，突然传来了短促的凄厉惨叫声！
“我靠！”郅牧微微一愣，随后加足马力向食堂大门冲去。而艾琳则心领神会，仗着体能优势，绕路溜去了食堂的后门。
“哎，所以说，你们为什么那么心急呢……”李响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蜡笔画，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将镜头聚焦在白纸的内容上，是方才勾勒出来的食堂轮廓。而在食堂二楼的窗户前，正贴着一张笑容扭曲的鬼脸。
当郅牧用钥匙打开锁上的食堂大门后，先前的惨叫声已经消失了，随后，它重重的将大门关上，露出了阴测测的诡异微笑。
而反观艾琳这一边，她在后门坐等右等都不见郅牧的联系，侧耳贴在门上，也没能听到任何声音，显得有些困惑。
在她看来，郅牧是从前门进去的，假如有什么东西想要逃跑，也一定会从后门溜出来吧。这样的话，她就刚好可以将其逮个正着！
然而，小丫头非但没能等到郅牧的联系，反而遇上了新的麻烦。
在不远处，教学楼附近的密林里。几个身形比例极度不正常的黑影一闪而逝。
而在艾琳背后不足一米远的位置，蓦然响起了令人胆寒的呻吟声！
“该死，为什么这些现象可以随便乱跑？”艾琳凝聚起了手中的火焰，看来一时半会是脱不开身了。
原来，三人组早在不知不觉间就被狡诈的鬼魂们分隔了。
郅牧旁边的两人是假的，两人旁边的郅牧也是假的。
而现在，随着艾琳和李响两人也被迫分开，三人都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境中！
……
男生浴室。
李虎没能再给出任何有用的情报，只是癫狂的嘲笑着三人，并希望那些黑色的头发可以早点勒死郅牧。与此同时，所有的地漏也都被逸散的发丝给堵了个结结实实，所有的花洒也再次莫名的被打开。整个浴室的水位，都在悄无声息的拔升着。
“该死，看来得在被淹没之前找到离开的办法。”郅牧沉声说道，“我刚刚悄悄试了一下，这些发丝非常坚韧，以我的力气都无法拽断，只能用智取了。”他将李虎和徐小丽的档案再次打开，思索着可能存在的破局之法。
而在他的背后，假冒的艾琳和李响对视一眼，默默将嘴角咧到了耳根。
“没有亲眼见到徐小丽，而是从镜子中发现了对方的鬼魂形态吗……”郅牧喃喃的说道。
“不对……这里面有问题！”他猛地一抬头，将自己的身体对准了蓄水池前面的小镜子。每个学生在洗漱完毕之后，都可以在这里看看自己的模样，确定干净了之后再选择离开。
“在浴室中割腕自杀的人，居然满脸鲜血，还吐着舌头？”郅牧冷静的分析着其中的疑点。其实，通常来讲，割腕其实很难造成失血死亡的后果。首先，大多数人对手腕的结构不了解，很难伤到位置极深的动脉，只能割到血液流速相对缓慢的静脉。而后随着时间推移，人伤口处的血小板会慢慢堵住出血口，达到自救的效果。因此，徐小丽才会把自己泡在蓄满温水的浴缸里，保证伤口不会愈合，在温暖与寒冷交替的感觉中休克而亡。
在这种死状下，死者的面部最多变得苍白，但绝对不会满脸鲜血，更不会把自己的舌头吐出来。而假如死者很多天都没有被发现，可能会因为尸体吸水而急速膨胀，变成李虎那样臃肿肥大的模样。在这种形貌特征下，一个快要被淹死的人，居然一眼就能认出徐晓丽来？这不科学。
当然，在鬼怪的世界里确实很难讲科学。但郅牧因此却能笃定一件事情，那就是——
“这件事不是徐晓丽做的，是有人嫁祸给她的！”
“什么？”李虎惊怒的大叫道，“怎么可能？谁会去专门诬陷一个死人？”
“因为她也是死在水里的，人在水里死亡会变成什么模样，你已经有心理建设了吧？”
“呃……可这也不能证明……毕竟、毕竟我们是鬼啊。有什么意外都有可能，不是吗？”
“据我推测，应该是有某只鬼，不，某种现象，具备着转换面容的特殊能力。”郅牧干脆无视了李虎的碎碎念，反正他也不是说给对方听的，而是为了给艾琳和李响做个参考。
“但她似乎只能模仿别人的脸，却改变不了自己死掉时那独有的特征。”这一点，郅牧是从已经见过的鬼魂/现象身上发现的，假如所有的鬼都能随意变化形貌，那话剧社的人吃饱撑的要抹遮瑕膏，徐氏兄弟也不必先叠个罗汉再出去见人了。
“只有被吊死的人，舌头才会有一定的概率伸出体外。”当然，这并不是绝对的，那种几米长的大舌头，都属于艺术加工，但跟据颈部受压位置的不同，伸出来一两厘米左右的长度都是正常的。
“而在七首童谣中，只有一个鬼是吊死的！”
“那就是……大榕树上的女鬼——韩雨琪！”
132.校园诡事（四）
“什么？这怎么可能？”李虎瞪大了被水虫筑巢的浑浊双眼，“难道、难道她都是骗我的……我当初就不该答应她……”
“你答应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听到李虎的喃喃自语，郅牧开始尝试取得主动权。
“她跟你说了什么？这些头发是不是她的？”郅牧循循善诱道，“别担心，都说出来吧，你应该见识过我们的本事了，咱们一定能一起逃出去！”
“你还有想要见到的人吧？你还有想要对家人或妻儿说的话吧？如果你老婆带着孩子改嫁了，后爹用着你的遗产，还打你的孩子怎么办？”
“我……我不能说……”李虎露出了挣扎的神色，疯狂和理智在他浮肿的脸上来回交织，就像一块被揉来揉去的面团。
“没事，你先放松下来，咱们换个话题聊。”此时，水面已经悄然浸没了郅牧的脚腕，他必须抓紧时间了。
“如果再见到你的孩子，你打算对他/她说什么？”
“我……”尽管李虎生前的脾气比较火爆和无赖，但当郅牧提起他的孩子时，李虎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柔和的表情。
当然，这表情在此刻确实显得格外惊悚。
可是，伴随着李虎的平静，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一根细长的利爪从侧面直直的刺入李虎的脑干，杀灭了对方的最后一丝生机。
“卧槽？”郅牧顿时抱着李虎的头颅向侧面退去，发现“李响”的四肢正在诡异朝原本不能弯折的地方扭曲，手指上也长出了锐利枯黄的鬼爪。
“快走，对我的老婆说，我还有一笔钱藏在电视机的机箱里，让我的儿子好好学习，赶快转学吧！”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李虎留下了的悲怆的眼泪，他的神智已然不太清醒了：“徐小丽啊，我对不起你，逃出去的方法，就在那边第三个花洒的……”
“噗！”还没等李虎说完，几道尖细的发丝从水中冲出，将李虎的嘴巴穿了几个窟窿，又牢牢的缝死在了一起。
借着，那颗浮肿的头颅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化作黑雾朝着操场的方向逸散而去，只剩下一颗镶金的牙齿，不知为何，被弹进了郅牧的手心里。
“该死……”郅牧收起金牙，双掌齐出，同时朝着发动了【混元掌】，左掌并指如刀，用刚猛的内力割断了想要缠住他的发丝，右掌成面推出，将假冒的李响直接打成了一团肉泥。
那摊肉泥在接触到水面后，立刻形变为类似淤泥的东西，从下水道的入口逃走了。
“第三个花洒……左边还是右边？”没办法，郅牧只好大胆的猜了一个方向——右边。
当然，这并不是胡乱猜测的。因为，跟据男生浴室的布局来看，蓄水池是跟左边那排花洒连在一起的，正对着被发丝封住的大门。而李虎刚刚是面对着郅牧的，在他的视线下，只能看到右边，也就是跟大门连在一起的那排花洒。
所以，李虎所说的“那边”，应该是指右边。
而事实则证明了郅牧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在水中蹒跚行走，躲过了数道想要阻碍他的发丝，终于在右边第三个花洒旁的肥皂盒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微微褪色的照片。
按理说，假如是正常在照相馆冲印出来的数码照片，即使是暴露在空气中，也至少能够存放8-10年不褪色。但这张照片只有巴掌大点，色彩失真且自带滤镜。很显然，这是一张使用化学成像的拍立得的照片。
由于采用了特殊的瞬时成像技术，拍立得的照片往往难以长期保存，再加上是身处于潮湿的浴室中，导致上面的人像已经非常模糊了。
照片的场景是在空无一人的教室，主角有两个，一个是李虎，而另一个人的面部却被朦胧的黑雾遮挡，只能判断出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从角度来看，这似乎是一张偷拍的照片，因为李虎和那个女生明显都只露出了侧脸。应该是在教室的侧窗那里拍摄的。
即使他们的动作有些模糊，但郅牧还是可以出，李虎正在用教棍抽打这名女生。
顺带一提，根据拍立得必须要打开闪光灯的特性，这个拍摄者想必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学生啊，会是谁呢？”郅牧不太明白，一张照片，到底要怎么帮助自己逃出去？而此时，水面已经悄然漫到了郅牧的膝盖。
“等等！”郅牧心中一动，“李虎只是说了‘逃出去的方法’，但并没有直接说是这张照片！”
伴随着水面的继续升高，以及重新聚拢起来的发丝，郅牧虽然焦急，但还是保留了应有的镇定。这是他在数次生死危机下磨练出的意志。
“艾琳，帮我拦一下那些头发！”郅牧拿出一柄短刀，开始对着花洒后面的墙壁敲打起来。
瓷砖镶嵌的墙壁传出厚实的闷响，完全不像是有机关或暗格的样子。
“怎么可能……对了，花洒！”郅牧立刻用刀柄敲了一下花洒下方的不锈钢水管。
一声闷响传来，郅牧知道自己猜对了。中空的水管居然会发出厚实的撞击声，很显然，这里面有东西！
郅牧直接用蛮力掰断了水管，取出了一根已经泡水腐坏的木质教棍。
“这是……？”郅牧一眼就认出，这是照片中李虎拿着的教棍。
“原来如此吗……”郅牧用力的挥动手中的烂木头，与先前的穿透感不同，这一次，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那团笼罩在出口处的发团上。
常年被水汽腐蚀后的教棍应声断裂，而眼前的头发也发出了一声似是而非的悲鸣，争先恐后的钻回到了下水道里。
此时，彻骨的水面已经蔓延到了郅牧的胸膛。
“呼……艾琳，咱们快……”然而，当郅牧回过头时，只看到了一具不成人形的腐烂女尸。
“留下来，陪我们吧！”面目狰狞的女尸发出幽怨的耳语，用已经露出骨节的双手狠狠抱住了郅牧。
“咕噜噜……”这一下，可是让郅牧结结实实的呛了一大口水。也顺便暴露了他的一大弱点。
郅牧不善水战。
他只觉得左臂有一股巨力传来，无论如何在水面之下翻转扑腾，都只能一次次的被腐烂女尸拖回到水底，原本清明的意识正随着时间逐渐模糊……
尽管有的人会说，海边的许多渔民，半大年纪就能潜到水里捉蚬子了，只要记录好自己的憋气时间，练好潜泳的姿势，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水下采集和水下搏斗，其实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尤其是在没有氧气支持的情况下，每一次剧烈活动和心率加速都会严重消耗自己的憋气时间。而在剧烈搏斗时的恶劣条件下，郅牧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游泳姿势，原先所练习的游泳技巧，其实根本就用不上。
除了经过专业训练的海军蛙人，或装备了水生血统的轮回者之外，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精于这方面的技巧。
所以，郅牧空有一身蛮力，却一点都用不出来。
让时间回到现在，在强烈窒息感的驱使下，郅牧的视野一片混沌，朦胧中，诡异的幻象突兀的浮现了出来。
那似乎是一段非常痛苦的回忆，在第一人称的视角下，面目狰狞的李虎正在用棍棒抽打着自己，一下又一下……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但从李虎的叫骂声中，依稀可以辨认出来，自己扮演的，似乎就是照片中的女生。
满口的污言秽语，和凌虐牲畜般的眼神，让他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
“……怎么办？”郅牧在问自己。
“要用吗？”他借助着残存的意识，将目光投向了物品栏中的光幕。只要把罗杰的英灵召唤出来，三两下就可以干掉身后的女鬼。
“不……不行！不能触发乐章的警告！”终于，理智战胜了求生的意志，郅牧决心想办法自救。
而他目前能够取用的，也就只有提前放在口袋里的几管圣水和多功能给工具了。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狠劲，拼着最后一口气，从腰部发力，沿着女鬼牵制自己相反的角度猛地弯了过去！
“咔嚓！”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自己被束缚的左肩应声错位。而相对应的，郅牧终于变成了跟女鬼面对面的角度。
“是你……”即使相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郅牧依稀还可以看出，这具尸体跟韩雨琪至少有六分相似。同时也是那具曾经被李虎甩在手中的，几乎被挤压成一坨的凄惨尸体。在他一掌拍碎李虎的躯壳后，根本没注意这具尸体去了哪里。
“已经死掉的人，还是继续安息吧！”他没有犹豫，反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握住多功能工具上面的小刀，狠狠的捅入了对方的眼眶里。
“噗呲！”腐臭漆黑的液体溅出，在水面上浮起一朵朦胧的小花。
“嗬啊啊啊啊！”韩雨琪化作的水鬼在痛苦的大叫后，被郅牧一掌拍成了碎肉。
然而，郅牧也因为随之而来的剧痛，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毕竟，用单手游泳什么的，实在太过强人所难了。
“还是太弱了吗……”郅牧吐出最后一朵气泡，沉入了冰凉的水底……
“等等……那是……？”大脑渐渐停摆，灵魂开始迷失，但眼前的某个画面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是那张照片中的场景吗……”
幻象中，李虎用蹩脚的理由将一名女生留了下来，用教棍抽打着对方。而此时，还有另一个身影在窗外用相机拍摄。
那人正是韩雨琪。
可好巧不巧的，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用的偏偏是一台无法关闭闪光灯的拍立得，以至于被李虎发现，导致两个人都因此受罚了。
就在郅牧想要继续看下去的时候，突然有无数只残缺的尸体朝着自己围拢过来，将自己拖回了蓄水的澡堂中……
“啊！放开我！”他不知道那里来的一股力气，挣脱了那些骇人的鬼物。
“呼……啊！”等到郅牧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漂浮在水面上，大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
……
不一会儿，随着浴室的大门被打开，大量的液体裹着细碎的内脏和骨渣，涌入了长长的学校走廊中。又顺着外面的大门流淌到了土地里。
他满身狼藉的趴在地上，用还能移动的右手，拨通了艾琳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
“该死！”郅牧直接挂断了电话，他挣扎着爬起身来，给自己接上了脱落的左肩关节。剧烈的疼痛没有摧垮他的精神，反而刺激了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
同样的，李响的电话也没能拨通，调查局那边也是一样。
“他们会去哪里呢？”郅牧闭上双眼，仔细回想着先前所经历的场景。
“她们是在进入浴室后就突然沉默的，所以应该是在那之前就被替换了。”
“所以，既然敌人能够假冒艾琳和李响，那也能假冒我才对……”
“她们应该是被那个假冒的‘郅牧’带去下一个童谣标注的地点了。”郅牧笃定的说道。
“再耐心等待一下吧，我会找到你们！”
133.校园诡事（五）
片刻之后，实验中学，食堂。
混身湿漉漉的郅牧正伫立于此。
“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下一站应该就是这里了……”他看着幽闭的食堂大门，脱落在地的铁锁预示着曾有人到访过此地。
他没有发现来自于艾琳或李响留下的痕迹，这说明两人应该还没发现身边的那个自己是假冒的。
这让郅牧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代表着对方还没有动手。
顺带一提，在离开男生澡堂的范围后，自己的手机信号终于恢复了。然而艾琳和李响的电话始终还是无法拨通。郅牧只得先把目前已知的情报发给调查局那边——
“初步判断，由六首童谣中衍生出的鬼怪/现象，在夜晚时的能力会得到极大程度的提升！”
“另外，韩雨琪拥有化身成其他人的本领！”
他没办法一刻不停的呼叫艾琳和李响等人。但只要她们那边的信号回复，调查局的二十四小时待命的联络员们就会将这些情报传递过去。
在进入食堂之前，他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生命值和内力值。
前者已经跌破了50%的大关，而后者还有65%左右。
解决第二个童谣就消耗了近半血量，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从这骤然提升的难度来看，后面的的童谣恐怕也不会很简单啊……”郅牧感叹道。而跟据这帮厉鬼的尿性，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郅牧大概也没有机会离开学校和休息补给了。
郅牧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食堂的大门。
眼前只有一片浓重的黑暗，和普通的夜晚完全不同，这黑暗竟然给人一种惊慌失措的虚无感。
接着，他尝试按了一下食堂的照明开关。
“没有反应吗……在澡堂那边明明还可以的。”郅牧先是发了个消息，让留守的警员去查看一下配电室，然后谨慎的从口袋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手电筒，用手捂住电筒前方的光线，将亮度局限在了周围的几米内。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打草惊蛇，避免光线射的太远而被敌人察觉。
郅牧将身体放低，缓缓观察着四周。
被焊丝在地上的不锈钢餐桌，和整齐倒放在桌面上的塑料椅子，一排又一排，让站在其中的人很容易就会迷失方向。
“看起来，这所学校大概是要求学生们吃完饭之后必须把椅子摞到桌面上，大概是为了方面清洁人员打扫吧。”不过，在当下的特殊情况里，这样的设计反而影响了郅牧的视线。一排排相似度极高的桌椅，以及比起澡堂还要大上两倍的占地面积，给郅牧造成了很大视野盲区。
尽管他也可以快速沿着墙壁将食堂的边缘地区探明，但这样做并不能有效的找到声音的来源，反而可能会耽误被害人的最佳救援时机。
突然，就在郅牧经过第六个由桌椅组成的“十字路口”时，借助手电筒在桌面上反射的光亮，一张咧着血盆大口，瞪着赤红双眼，但面色又无比惨白的鬼脸出现在了前方的桌椅缝隙中。
“卧槽？”郅牧猛的停下脚步，当他再次小心翼翼的把光线凑过去时，却发现对方早已经不见了。
未知的黑暗，隐藏的敌人，等待的伤员……
郅牧的额头开始有点冒汗了。
而此时的食堂二楼，李响正捂着腹部不断流血的伤口，看着盘子中腥臭无比的肉块，不由得微微的颤抖着。
将镜头拉回到郅牧这边，在屡次探寻无果的状态下，他意识到在黑暗中寻找敌人的做法实在太不明智。于是，他立刻想到了李响和林梦所复述的那首童谣——
“油嘭嘭，肉红红，美味餐食在腹中。别挑食，别浪费，否则汤底是爬虫。”
“难道要我自己去做一碗饭？”郅牧疑惑的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既然是食堂，应该是要我去打一份饭……”假如说在这寂静的深夜中哪里还能找到食物的话，那无疑只有食堂大妈们做饭的地方了！而在许多高中校园里，大妈们要么把做好的饭用餐车一桶一桶的拉过来，要么干脆就在烹饪和销售一体化的玻璃窗口那里做菜。
而由于实验中学的学生人数众多，使得食堂的工作人员不得不把两种方式一同用上才能满足学生们的三餐需要。也就是采用一楼售卖主食和素食类餐品，而二楼售卖肉类的方式，尽量减少学生打饭时的拥挤。
“按照食堂的装修图来看，售卖肉类的窗口应该是在二楼来着。”然而，就在郅牧准备摸到二楼的楼梯口时，他发现那张惨白无比的人脸，正咧着血盆无比的大口，蹲在楼梯拐角的地方看着他。
随之而来的，是浓厚到近乎呛鼻的血腥味，与生肉腐败的臭气。
苍蝇的嗡鸣声环绕在郅牧的耳畔，让他意识到某种不好的感觉。
郅牧抬起微微发痒的手臂，发现有无数滑腻肥嫩的蛆虫趴在自己皮肤和衣服的缝隙之中，正使出吃奶的力气向里面钻去。如果是一般人，此刻大概已经吓的快要发疯了。
好在郅牧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了，他迅速从口袋中摸出一管圣水，从头顶朝着自己淋了下去。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郅牧的精神一振。当他再次低下头时，发现自己的身上干干净净，连一只虫子的身影都没看到。
“是幻觉吗……”郅牧甩了甩了湿漉漉的脑袋，飞溅的圣水落在远处的惨白鬼脸上，但对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郅牧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既然双方已经见面，那他也就没有必要护着手电筒的光亮了。干脆直接用强光朝着对方的眼睛怼了上去。
“啊！”怪脸发出一声惨叫，从口鼻处溢出大量的粘液和爬虫，一时阻碍了郅牧的脚步，随后一闪身就消失了。
“不怕圣水，反而惧怕阳光吗？”郅牧疑惑的摇了摇头，“虽然我没有带够电池，但估计也不会在食堂中花费很多时间。等出去之后再充电，应该也足够了。”
然而，这根从派出所顺来的警用战术手电筒，才运转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在几次闪烁后诡异的熄灭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突兀的惨叫声再一次响起！
当郅牧尝试用手机的光亮照明，顺便也是想要给艾琳和李响打个电话时，意外发现自己根本不在服务区。
而手机背后的手电筒，也在短暂的闪烁后彻底停摆。
这还不算完，当郅牧感觉到内脏有些不舒服，急忙打开法则属性版时，发现自己的生命值正在以每五秒百分之二的频率下降。
“我靠！”郅牧没有犹豫，立马使出骑士级别的爆发力，想要一溜烟窜上了二楼。
可令人惊恐的事情又发生了，这段楼梯被无限制的拉长，向着高处不断延伸，等到郅牧好不容易爬到顶端时，却有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必死无疑！”一道残缺不堪的怪影凭空出现，怼到了郅牧的鼻尖上。流脓的肢体将他从高处推下，滚落回了落回一楼，摔得混身都是伤口。
“什么玩意儿……”这已经不是郅牧第一次遇到“跳跃式惊吓”了，他惊疑的喘了几口气，重新踏上了二楼。
好在，这次并没有再出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了。
不过意外的是，食堂二层并不是全黑的，在其中一张桌子上，郅牧居然看到了两盏暗红色的灯光，以及一个微微颤抖的人影。那人影也在警惕的看着自己，在这种距离下，似乎一时无法辨认对方的身份。
另外，借着这不正常的闪烁，他依稀能看到，打饭窗口的内侧，似乎有个厨师模样的人在忙碌着。
只是，不管它在切菜也好，点火也好，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这同样寂静的黑夜中，顿时显得诡异无比。
看到触发的要素就在眼前后，郅牧反倒是不着急了，他先大概搜查了一圈食堂的二楼，并成功找到了一双筷子和一块餐盘。值得一提的是，当他尝试顺着窗户向下看时，只能观察到一片漆黑如墨的鬼雾，似乎有无数痛苦的鬼怪在其中翻腾，就像开水中的肉片一样无力的摇摆着。
“看来是联络不上艾琳她们了。”郅牧看着再次失去信号的手机，默默叹了口气，走向了那个标注着“红烧肉”字样的取餐口。
那道黑影明显也注意到了郅牧的存在，它默默转过身，与郅牧隔着玻璃窗对望。
“厨师，男，年龄不明，眼神呆滞，判断为没有神智的傀儡。”郅牧默默记下自己的见闻，将手中的餐盘递了过去。
“师傅，麻烦来一份红烧肉。”
然而，对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郅牧这才注意到，那人的手边有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成堆的“五元饭票”。至于旁边的刷卡机，早就因为停电而失去了作用。
“嗯……要先搞到饭票才行吗？”郅牧扫视了一下四周，没有冒然去接触那张点着红灯的餐桌，而是默默退出了二楼。
借着远超凡人的视力，郅牧一眼就看出，那绝对不是什么灯火，而是先前那个惨白鬼脸的眼睛！
假如他没能取得红烧肉就冒冒失失的走过去，恐怕只会被对方一口吃下。
“差点就大意了，不但可以用惨叫声吸引猎物，还能够改变空间、吞噬光线吗？”这让郅牧想到了一个词——鬼境。
在部分文学作品中，凶厉的鬼魂具备将猎物拖入它们自身领域的赖皮能力，从人们见到鬼的那一刻起，自己其实就已经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了。不管调查局到底把这几首童谣称作现象还是鬼怪，很显然，郅牧恐怕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而在传统故事中，想要破除鬼境，便只有两个方法。
一个是化解鬼魂的心结，在它们勾勒出的死前幻想中完成它们的心愿。而另一个，自然就是……用蛮力干死对面！
当然，在遇到这种情况后，郅牧首先想到的，其实并不是去探究这所中学里到底有怎样的隐秘，事实上，他第一个想到的，其实是用圣水和照明设备以力破巧，先离开鬼境，再叫一车面包人过来把这帮厉鬼的骨灰给扬了！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的照明设备早已被黑暗所吞没，手机也丢失了信号，同行的队友更是不见踪迹。但乐章对他施加的限制依然还很清晰，由于他不能暴露轮回者的能力，所以，在接下来的冒险中，郅牧依旧只能动用一点点超凡力量，物品栏里的宝贝更是一个都别想用。
未知的恐怖，才刚刚开始。
就在郅牧准备找出口离开学校餐厅的时候，他的头顶，也就是二楼的位置，突然响起了凄厉婉转的惨叫声！
郅牧直接无视了这道声音，因为只有取得饭票这个关键道具，他才具备能够破除现象的资本。
另外，他还发现了一个棘手的事实。
一楼食堂的门，不见了。
当郅牧想要破窗而出时，即使用尽再大的力气，也只能在窗户上留下淡淡的白影。然后，无数个纤细的血手印突兀的浮现在玻璃上，将郅牧的视野尽数遮挡。
“呵，还不让走了？”郅牧看着越来越多畸形残缺的怪物从餐桌下挣扎着爬起，默默摆好了迎战的姿势。
134.校园诡事（六）
“似乎每个衍生现象所展现的鬼物都有所不同啊……”与那些因为浸泡腐烂的水鬼不同，食堂里面的鬼物明显有着更加猎奇的外形。
被利刃整齐切断的肢体，腌制或冷冻过的身体组织，被蛆虫和苍蝇环绕的恶臭骸骨，甚至还有被蒸笼蒸成全熟的红棕色烂肉。几乎每具尸体都有完全不同的形态，总体来说……就像是一批处理不当的腐败食材。
“咳啊……”密密麻麻的鬼影们，操着或快或慢的蹒跚步伐，朝着郅牧所在的方向涌来，让他混身的肌肉都崩到了极点！
然而，这些残缺的怪影却直接无视了郅牧，它们只是毫无规律的散开，各自将身边最近的椅子搬了下来，乖乖的坐在了餐桌旁。
就在郅牧想要松一口气时，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些人纷纷露出饥肠辘辘的神态，但坐等右等都不见饭菜的到来，因此在扭曲食欲的驱使下，这些人开始尝试用刀具切割自己的肢体。
一刀又一刀，上一次切掉的了胳膊，这一次就切小腿。
用肥瘦相间的风干肋排做主食，再佐以软烂的颈肉肉泥,最后,还要在餐盘的边缘摆放几颗一口咬下就能爆浆的眼球。
太淡了怎么办？那就把人骨磨成粉末，作为天然的调味料。太渴了怎么办？那就痛饮一口静脉中流出的鲜血。
它们就这样，每天吃掉自己的一部分，在利刃的痛苦与无法满足的食欲中做着永恒的摇摆。
“地狱……”如同海浪一般的精神冲击传来，让一切华丽的形容词都失去了意义。
在这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情景下，郅牧只能想到用意大利诗人但丁所创作的《神曲》来形容这一切。在那一万四千余字的长诗中，暴食者将坠入地狱的第三层，只能躺在污浊的泥地上不能动弹，忍受饥饿和疼痛的折磨。
当然，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因为暴食而遭受惩罚还尚不得知。尽管郅牧的胃袋还在痉挛，但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种破局的办法。
“既然童谣中所诞生的鬼怪也是遵循规则形式的存在，不会出现必死的局面，而我又无法离开食堂所在的范围，那么，购买红烧肉所需要的饭票，就一定会藏在这些残缺鬼怪的手里！”他硬顶着想要呕吐和昏厥的痛苦，用锐利的目光来回扫视着那些暴食者的口袋。
为了验证这些鬼怪的行为模式，他甚至还用手指的关节敲了敲桌子，人为制造了一些响动。
“没有反应吗……”
郅牧又掰下了半块压缩饼干，将自己今晚的补给扔到了一个刚把自己嘴唇割下来的光头哥面前。
“老哥，你吃这个不？”
对方看到压缩饼干的瞬间就像看到了什么诱人珍宝一般，一口就将面前的食物囫囵吞入腹中。然而，这点食物根本每年满足他的欲望，在一番思考后，只好又把自己的耳朵割了下来，作为饭后的甜品来享用。
软骨在唇齿间碰撞出咯吱咯吱的咀嚼声，让郅牧一阵发毛。
值得一提的是，在用餐的过程中，对方无视了郅牧所说的每一句话，仿佛就当他完全不存在似的。
“会对食物有反应，但是实验的剂量不足吗。”郅牧还注意到，这群人似乎已经享用完了“主菜”，很快就要结束这顿荒诞的晚餐了。
他不知道这群人在吃完饭后会发生什么，也不敢去赌。
所以，他选择直接把手伸进了光头哥的口袋里。
对方还在用陶醉的表情享受着自己的耳朵，对郅牧那冒犯的举动显得漠不关心。让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于是，郅牧快速的摸遍了在座众鬼的口袋，并且成功摸出了一沓发霉的五元饭票。
“等等……使用时间是……2013到2014年？”郅牧惊讶的念出声来，“又是七八年前的东西？怪不得都发霉了。”
说到这里，郅牧突然想起自己在二楼时观察到的一个细节。他清楚的记得，每个打饭的窗口，都有配备相应的刷卡机才对。
“对啊，现在哪还有用饭票买饭的食堂啊，不但麻烦，而且不卫生。从洗澡都需要冲卡的经验来看，这食堂里也应该搞搞无接触点餐，给学生们办张饭卡吧？”郅牧摩挲着手中的古旧饭票，“也就是说，徐氏兄弟也好，李虎也好，还有这里也好，都是在重现七年前的某个场景吗？”
按照徐氏兄弟所构建的场景中，最早的“死者”也是穿着七八年前的校服款式。
李虎和徐小丽的冲突也发生在七八年前，陈宝华校长刚刚就任的那时候。
而现在，这些食堂鬼居然也揣着七八年前的老旧饭票。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郅牧只觉得有一股寒意袭来，命运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扭曲成结，并在七年后的今天露出口袋中的迷雾……
“还有，有一点我一直很在意，所谓的‘灵气复苏’不是在最近才刚刚开始吗？它们所搜集的那些来自于七年前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这也是郅牧暂时无法理解的一点，那些被“杀”的学生依旧好好的生活在现实世界，似乎没人知道，他们身体中的某种“东西”就这样悄无声息被剥夺了。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并不是在最近才出现的……”郅牧的脸色有些难看，“而是一个已经持续了七年的阴谋！”
“不行，我必须赶紧了结这首童谣，然后让调查局那边增派人手，分两路并进。一路先找到所有被剥夺‘东西’的受害者，一路想办法进到学校里增援！”
也就是在此时，那些残缺畸形的恶鬼们终于结束了用餐，在原地楞了一会儿后，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角落中的郅牧！
“啊！”不知道是谁先惨叫了一声，接下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如音浪般刺耳，一场突如其来的追逐战，拉开了序幕！
郅牧毫无惧色，他利用这里网格型的复杂地势，通过几个转向摸清了鬼怪们的行动规律。在发现对方的极限速度要比自己慢上不少时，郅牧就这样一路溜着它们上了二楼。
“红烧肉多半是用来平息鬼怪愤怒的道具，等到解除了外部的威胁，我大概才可以安安稳稳的上桌吃饭……”
角落中的暗红色灯光还在不停闪烁，取餐口里侧的厨师也在不停的忙碌着。那个坐在桌子旁的黑色人影也默默转过了视线，不过，它们似乎都完全忽视了跟在郅牧身后的“残肢断臂”们。
“师傅，来十份红烧肉！”郅牧将那一沓饭票拍到了厨师的面前，他之前粗略估计了一下，这帮人的人数也就十个左右，没必要点多。
况且，按照童谣所描述的内容来看，如果没能“节约粮食”的话，恐怕会招致很可怕的事情。所以，郅牧还是少点几分餐品最好。
“话说，就算现在不浪费粮食，一会儿也是免不了的吧？”此时的谨慎是为了更好的沉下心来获取情报，避免因为违背规则而触发的厉鬼追杀。但，为了能够跟食堂里的厉鬼说上话，郅牧觉得自己早晚都得故意浪费一把才行，就如同他们在男生澡堂召唤李虎的行动一样。
因为，结合郅牧对七首童谣的理解，如果他触发了禁忌，必然会出现很恐怖的场景；然而，如果他不触发禁忌，那根本没法和这些怪谈的主角插上话。
“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既能找到合适的方法与鬼怪沟通，又能避免致命的矛盾？”郅牧认为是有的。别忘了，他可是成功在捉迷藏开始前就“制服”了徐氏兄弟，但对方毕竟是两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恐怕连自己到底是死是活都没搞清楚，被轻松搞定也就不稀奇了。可如果是像李虎那种老奸巨猾的家伙，只要郅牧没有触发即死的规则，那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点机会都不给。
“所以，或许也要看主体现象的性格和能力吗？不过，在这个食堂中……”郅牧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在这个食堂中，谁才是那个‘主角’呢？”
是张大嘴巴、请君入瓮的惨白巨脸，还是站在取餐口后面的沉默厨师？亦或是那个坐在桌子旁微微喘息的人影？
谁是可以团结的“好人”，谁又是应该对抗的“坏人”？
就在郅牧试图理清头绪的时候，穿着白色厨师服的高大身影动了。
它沉默的收起饭票，干净利落的洗好菜刀和砧板，似乎在漆黑一片的烹饪间中也能行动自如。
“看上去挺正常的嘛……呃，当我没说。”郅牧强忍着恶心，看着厨师从冰箱中取出一扇长着霉菌和蛆虫的不明肉块。
扇，量词。所谓“一扇猪肉”，指的就是将猪头切下，然后沿着身体中线竖着朝两侧劈开，也就是半头猪的大小。
从这块肉被切断的横截面来看，胸腔、肋骨、心脏、脾胃、肠道等等，都如同生物书上的图片那样清晰可见。
但那不是半头猪，而是半个人。
135.校园诡事（七）
在看到那扇人肉后，原本追逐着郅牧的恶鬼们，也纷纷停下了脚步。
凡是还有眼睛的鬼，都用贪婪的眼神紧紧盯着那扇人肉；凡是还有鼻子的鬼，恨不得把鼻孔贴在透明玻璃上嗅着；凡是还有嘴巴的鬼，更是用尽全力的张大、啃食着大理石铸造的餐台，让黄绿色的唾液肆意喷溅。
虽然郅牧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但自己的精神状态却再次被这难以言喻的场景影响了。
此时的他，就像三天三夜没睡觉那样痛苦不堪，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用锯子摩擦脑壳的负面力量。在迷茫的幻象中，他似乎看到了冰箱中涌出无数老鼠和爬虫，将原本的厨师活活咬死，再把他的尸体放入冰箱之中冷冻……
郅牧知道，这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联想到了猎奇的场景那么简单，而是某种实实在在环绕在自己周围的神秘力量。这种奇诡的负面效果令人防不胜防，目前看来，似乎也就只有圣水可以起到一定的疗愈效果。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这玩意对明显是黑暗生物的鬼怪无效，但如果只是用在自己身上，还是可以起到治愈伤势和振奋精神的作用。
精神力永远是个玄妙的东西，即使是乐章的属性版，都没能把精神力用具体的形式表现出来，即使是用百分比进行粗略估计都做不到。哪怕是郅牧的天赋技能【感知】，也只是注明需要消耗所谓“微弱的精神力”才可以发动。
和体力值一样，这些都需要轮回者自己去感知、琢磨，锻炼和提高。
厨师的动作很快，白水慢煮，撇去浮沫，起锅烧油，一气呵成。
原本腐败变质的肉块，竟然在厨师精妙的手法下逐渐褪去本来的色彩，飘散出浓浓的香味。
不多时，十份盛着肥腻红烧肉的餐盘就被厨师推了出来，而郅牧也趁着恶鬼们疯狂抢食的间隙，一把薅住了厨师的衣袖。
“老师，你这袖子有点脏啊，让我检查一下，符不符合防疫规定？”休息过后的郅牧重新凝聚起慑人的气势，他打算尝试一件事情。
回答郅牧的只有一段冗长的沉默。
“不说话吗？那可不好办了啊……”郅牧用力把住对方手腕，然后朝着自己这边的方向猛的一拉！
“咯吱！”软骨和脂肪在狭小的玻璃出口发出了挤压的声响，但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东西。
“哎呀，老师对不起，你赶快过来这边，让我给你吹吹如何？”郅牧不由得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吱吱！”厨师先生顿时发出了刺耳的惨叫声，伴随着厨师帽的脱落，郅牧也终于得见了这家伙的真容。
一颗贼眉鼠眼的老鼠脑袋被汤勺牢牢固定在牛的肩膀上，两侧是人的手臂，躯干应该是被掏空的猪肚，里面还码着三颗羊的头颅。至于腿部，似乎是由鸡和鸭的脚掌一节节的串联而成，用鱼的鳞片缝合，弯曲成瘆人的角度。值得一提的是，这只缝合怪身上也有或多或少的腐烂痕迹，但并不是类似于李虎身上的那种溃烂，而是类似于真菌和蛆虫所覆盖的“毛茸茸”的斑点。
很显然，这家伙只是一具用血肉堆砌的傀儡而已，他不是郅牧要找的人……或者鬼。
而此时，那颗硕大的老鼠脑袋，正用自己啮齿紧紧咬住取餐口的边缘，试图阻止自己被拽出去。
“哟呵，你还来劲了？”郅牧干脆把两只脚都踩在大理石的餐台上，将身体弓起，更加用力的向回拉着。
“砰！咯吱！”老鼠怪的力量终究还是不如身怀超凡能力的郅牧，它的身体被一下一下的撞击在玻璃平面上，而每次撞击都会伴随着更加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幸亏学校没有在建筑上面省钱，毫无疑问，这几面玻璃都经过了钢化处理，因此才没有被那蛮横的力道直接撞碎。
不过，虽然玻璃的质量非常过硬，但那个缝合怪的肢体显然没能经受住郅牧的摧残。
于是，在这场角力的最后，郅牧成功得到了一条人类的手臂，一颗被挤压成扇形的老鼠头，以及一张通知单。
至于剩下的部分，它们没能通过那道狭小的取餐口，全都如同散落的骨架一般堆到了厨房的地面上。
郅牧拾起那张夹在尸体缝隙间的纸片，顿时发现了很有趣的信息。
（内部通告）：
接市场管理部通告批评，学校餐饮部卫生状况堪忧，责令限期整改。——李校长。
“李校长？是指七年前退休，也就是陈宝华前面的那位吗？”郅牧若有所思的收起了纸片，“还有，餐饮部卫生状况堪忧？”
说到这里，郅牧转过头，让自己朝向那两扇暗红色的灯火，随手将那颗比自己脑袋还大的老鼠头扔到一边，仿佛不经意间说道：
“喂喂，我可是把你的小弟都分尸了啊，你还不愿意露面吗？”
回答郅牧的还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此时，那些缺胳膊少腿的鬼怪们也渐渐结束了用餐，它们带着心满意足的神情，回到了一楼的角落中。静静的消化着这来之不易而又短暂的饱腹感。
郅牧注意到，在鬼怪们停留过的座位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张黑乎乎的手写清单。
“全是油啊，这让我怎么看……”几乎大部分的字迹都被陈年的油垢覆盖住了，但依稀还有几个条目可以辨别。
2014年实验中学餐饮采购清单
猪里脊肉——48元/斤，
（无法清除的脏污）
牛五花肉——68元一斤，
小白菜——（f*%dtr%）
（大量模糊不可辨认的字迹）
“这价格……感觉有点离谱了吧？”郅牧果断吐了个槽，“14年那会的猪肉，撑死也就十几块钱一斤，这边的批发采购价居然都要48块钱？比去年猪肉涨价那会还离谱啊……”
事实上，得益于组织部门的宏观调控，猪肉的价格在近十年内都趋于平稳，除了20年那会因为种种原因涨到了三四十块一斤以外，其余大部分时候都在十几块到二十几块的价格中波动着。
至于牛肉，早早当家的郅牧更是摸的门清，那时候他还没有去留学，经常帮父母出去买菜，14年那会的话，也就不超过二十块钱一斤。
“呵，贪污行为吗？”白纸黑字的内部通告和采购清单，无一不作证着学校食堂可能存在的违规行为。而且，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是从李校长到陈校长，中间跨越整整十四年的时间！这得吃了多少回扣？
“结合那些‘饿’鬼们所受到的折磨来看，它们并不是受害者，而是被牵扯的利益相关人员吧？”
郅牧再次回忆了一番鬼怪们的穿着打扮。有西装革履的商人、有穿着白色衣服的厨师，还有负责运送货物的雇工，以及几名老师和学校里的工作人员。
“把负责招标的老师和投标的无良餐饮老板弄进来，我都能理解，但拉货的小哥犯了什么错？即使是知情不报，也应该罪不至此吧？”郅牧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原本还觉得这个韩雨琪有点以暴制暴的意思，现在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行为模式也开始逐渐扭曲了吗……”
通过嫁祸和欺骗，用暴力搞死那些伤害孩子们的人渣，这一部分他尚且还能理解，但她又用某种神方式来束缚他们亡魂，并纵容他们继续害人……
假如不出意外的话，其余的六首童谣中所出现的鬼物，都是被韩雨琪一手操控的。
但这一切事情背后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韩雨琪又是为什么会吊死在榕树上的呢？
尽管还有许多尚未理解的事情，但他坚信自己正走在解决问题的道路上。
轻微的响动声传来，郅牧端着仅剩的一份红烧肉，坐在了闪烁着红色幽火的桌子旁。
普普通通的不锈钢餐桌，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在妖异微光的照射下，郅牧终于看清了桌子对面的那个黑影。
是已经气若游丝的李响。
但郅牧没有轻举妄动，他只是微微递过去一个眼神，然后把装有红烧肉的餐盘摆放在了两人的面前。
因为，就在他的左侧，竟然竖着一张足足有一米宽的巨型怪脸！而那闪烁的烛火，就是怪脸眼眶中渗出的惨红血色！在某种夜光菌落的作用下，透露出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油嘭嘭，肉红红，美味餐食在腹中。别挑食，别浪费，否则汤底是爬虫。”耳畔，轻快的歌谣正在回荡，也不知是幻觉还是虚妄。
“所以，是要把这些肉吃进去才可以吗？”郅牧看着眼前香气扑鼻的菜肴，心中正在做着艰难的斗争。
因为，就算这道菜看上去再诱人，他也不会忘记，这原本可是用发霉的人肉所烘焙出的黑暗料理啊……
可是，当郅牧坐在这张桌子上之后，他就已经没法回头了。
不管是用力挣扎也好，尝试起身也好，郅牧的屁股就像被强力胶粘在了座位上。而手上的叉子更是如此，哪怕将五指松开，餐具也会诡异的缠绕在自己的虎口处，放肆的扭动着柔软身躯。就像是……一条虫子？
没有办法以力破巧，怪脸又拒绝跟他交流，那就只剩下违反规则这一个办法了。
看着李响的皮肤变得苍白而又无力，郅牧把心一横，将肥腻的肉块塞入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