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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你别跑全文阅读

作者:雾眠     太后你别跑txt下载     太后你别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1 谢家来人

    从龙之功,岂是那么好挣的?

    自古以来,想挣从龙之功的,大多都折在半路上了。

    安宁上一回好运的没死成,还不知道珍惜,这回,是时候给点厉害给她瞧瞧了。

    南宫墨讥诮的一撇嘴,转而又拉住华敏沄,由衷道:“若不是沄儿,我和长姐还不能这么早就先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虽然,没一下子要了安宁的命,但,往后有的是机会,而且安宁和她的儿子失去了世子之位,这怕是比死还难受吧?

    只不过,对安宁来说,只是刚开始罢了。

    以后有她受的。

    南宫墨满意的瞅瞅华敏沄,怎么看都觉得好。

    嗯,自己挑的媳妇儿,一直是他的福星呢!

    只要她在身边,自己做什么都顺顺利利的,她一不在身边,自己不是中毒,就是死遁,真是太惨了。

    不止是南宫墨,远在汴京城彭府的端宁长公主,跪坐在仁王的牌位前。

    也在说着华敏沄。

    她从袖子里掏出手绢,往前探了身子,仔细的擦拭着仁王的牌位。

    仁王早就死了,死的时候成亲了倒是成亲了,可是还没有孩子,因此,算是绝嗣了。

    她作为姐姐,不忍心看他死后落的个无人供奉的下场,便在家给他立了牌位,供奉着。

    彭驸马是个体贴入微的人,平日里不多言语,但能知道她的伤痛和悲伤,对于她在家私设仁王牌位这样杀头的大事,也无有一句反对。

    端宁长公主对着牌位喃喃自语,她惯常是喜欢这样的,平日里,她也几乎每日都来,和仁王说几句话,就怕仁王在地下寂寞了。

    不过,今日,她一向低沉的声线里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畅快和激烈:“二弟,姐姐我如今算是给你报上仇了,往后,那些对不住你的人,姐姐都要给你讨回公道来。”

    “都要他们以命偿命!”

    说的激动了,端宁长公主有点喘。

    慢慢的,端宁又缓了脸色:“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咱们不说这些。”

    “姐姐能报仇还要归功于咱们的墨弟,你还记得吧,你最喜欢的那个弟弟,谢母妃的儿子。”

    端宁长公主神色温柔,仿佛眼前正坐着她的弟弟仁王,两人如小时候一般,坐在一起吃果子,一起闲话家常。

    “他吖,也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唯一厉害的是要娶一个不错的妻子。”

    别人不知道南宫墨要成亲了,端宁长公主自然是知道的。

    她虽然不能亲去祝贺,但还让暗卫捎了贺礼。

    “那是个特别特别聪明的姑娘,也是她,帮姐姐替你报仇了呢!”

    谁能想到,她平时用来治疗喘症的药最后能起这么大的作用。

    她生儿不足,有喘症,一直不见好。

    年幼时,得灵峰寺的住持大人看过,开过一帖土方。

    就是灵峰寺后山随处可见的醉仙桃。

    摘取其花朵浸泡于烈酒之中三日,每日取一钱煎水服之,可平喘。

    她这么多年,一直服用,从不间断。

    因此,身上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味,那是醉仙桃开花时候的气味。

    那一日,在大殿,她送出去的暖玉就有浓郁的醉仙桃的味道。

    众人都不觉得奇怪,毕竟谁都知道她端宁是个药罐子,常年带着这种气味。

    但那会儿,这醉仙桃可不再是治病的良药,而成了致命的毒药。

    谁能想到呢?

    “我将醉仙桃在酒中浸泡十日之后,捣出汁水,涂于暖玉之上。”

    “暖玉自带暖意,激发药性,可使人致幻。”

    一般情况下,也没什么,由鼻子吸入的量毕竟不多,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也就是轻微中毒,睡一觉估计也就罢了。

    体制虚寒的,喝一碗姜茶,发发汗,把毒气发出来,也就罢了。

    “可谁让他是个严重的癔症病人,那毒诱发了那毒妇儿子的癔症,让他丢了世子之位!”

    “哼,本宫倒要看看,斩断那毒妇对未来的希望,还能不能好好的活下去。”

    端宁知道,安宁以后的日子,将会比死还难过。

    “那毒妇肯定已经知道是我害了他们了,前几日还想来找我麻烦,我连门都没让她进。”

    端宁嘴角扬起一抹快意:“知道也没什么,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呢。”

    安宁又不傻,太医肯定会告诉她,这醉仙桃对癔症病人有影响。

    她想不到端宁故意害她们母子,但依然会把错误都归咎于端宁身上。

    谁让她要服这种药了,无端害了她的儿子。

    安宁一直是这么胡搅蛮缠的人。

    端宁对安宁很了解:“她如今恨我入骨,我以后才能亲手了结她不是?”

    说着说着,脸上又带上了笑意:“咱们能给安宁找这么大的麻烦,都是咱们那好弟妹帮的忙。”

    “这主意就是她想出来的。”

    “我以前给你说过的,信国公府的那个丫头,咱们墨弟很早以前就看上人家了。”

    “姐姐我也仔细寻摸过,这信国公府和以往不一样了,这一代的信国公府家风很不错。”

    “因为这,我倒是真起了和信国公府结亲的心思。”

    “你也知道,我就只得了云清一个孩儿,说来,我也很满足,这破败的身体能有一个孩子,我很知足了。”

    “云清纨绔是纨绔了点,可是他是个好孩子,生在皇家,真是委屈他了。”

    “咱们那弟妹还有个亲妹妹,就是安宁那毒妇肖想的姑娘,这姑娘除了年龄小点儿,其他都很不错。”

    “云清这孩子好玩,也没见他有喜欢的姑娘,这是还没开窍呢,如今的大魏局势可不怎么稳当,我也不想催他,就想着先定下来也不错。”

    她都盘算的好了,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呢。

    不过,就是有一点,端宁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俏皮和戏谑:“反正咱们皇家也不和朝臣公侯家论辈份,到时候各论各的也就罢了。”

    “你放心,无论是我还是墨弟,我们都好好的,你吖,就在家等着我们给你报告好消息吧!”

    不提端宁长公主正盘算着假戏真做,将华敏溪给定下来。

    南诏马场,华敏沄迎来了谢琛一家还有外祖母钱氏。

    这可把华敏沄高兴坏了。

    她原以为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来不了,却没想到,外祖母来了。

    “外祖母,您怎么来了,外祖父怎么肯?”华敏沄把外祖母迎进自己的房间。

    恰好南诏皇室中跟南宫墨关系不错的九王爷来看马。

    谢越年纪小,对什么都好奇的很,小舅一家三口便一起去了。

    华敏沄松了口气,小舅走的时候还瞪了她一眼,大有回来找她算帐的意思。

    不过,能迟一点就迟一点呗。

    说她是鸵鸟也好,反正能晚一个时辰被骂都是好的。

    外祖母能来,华敏沄高兴之余,就是诧异。

    很是奇怪,外祖父英雄一生,可是对诸如穿衣吃饭这些小事,却是一窍不通。

    不仅如此,他还穷讲究,觉得丫鬟小厮婆子们眼光不好。

    成亲前是曾外祖母给他打理,成亲以后一直是外祖母亲力亲为。

    这一来一回少说十来天,外祖父可怎么办哟。

    钱氏还没说话,伺候着的钱嬷嬷“噗嗤”一声笑了。

    “姑娘可是不知道,咱们走的时候,老太爷都要哭了。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就不吃饭,抗议咱们老夫人丢下他呢!”

    华敏沄:“……”外祖父真是越老越像小孩儿了。

    还绝食,绝一顿能抵个什么呢?

    钱氏想起来还气呼呼的:“甭管那个臭老头,我怎么啦,还不能出来了?自从嫁给他,几十年了,去哪儿都要拴着我,我又不是他的裤腰带!”

    华敏沄:“……”这话让她怎么接。

    “我觉得阿顷他们衣服配的很好啊,我有时候懒散了,不都是让阿顷帮忙弄吗?”

    “还有蔡婆子,哪一天饭菜不是人家弄的,怎么?我不在家他就觉得这菜不香了?”

    “我还是那盐巴不成?”

    华敏沄都要被钱氏逗死了,外祖母就是豁达又开朗。

    她亲昵的拉着钱氏,说道:“那既然这样,您就在这多住些日子,左右现在也无事,您在这陪陪我呗?”

    岂料,钱氏立刻摆摆手:“那不行,那你外祖父还不得在家哭死了?”

    “这次我来,是想着,你爹娘都来不了,你们两个孩子,怎么能撑起事情来?”

    “外祖母虽然老了,也能给你们掌掌眼,给你壮壮胆。可别让那傻小子欺负了。”钱氏爱怜的拉拉华敏沄的手。

    她一生只得一女一儿,闺女远嫁原本她是不同意的。

    远嫁的闺女若是受人欺负了,娘家鞭长莫及,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只可惜,她闺女是个极有主意的,既然决定了,那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了。

    她还记得,那会儿,她家老头子都气的要恨不得跟闺女断绝关系,闺女都没有松口。

    那时候,她就知道,闺女的心是肯定被华家二小子给叼走了。

    他们也不能做这棒打鸳鸯的事儿。

    及至闺女成亲后,好多年没个孩儿,她又急的不行。

    每年打听各种偏方补品,然后就让谢琛一趟一趟的给闺女送过去。

    怕闺女生不出孩子在华家立不住脚,又怕女婿嫌弃闺女生不出孩儿,纳妾气闺女。

    她和她家老头子一生中间也没有个第三人,就是她那在皇陵守着的可怜侄女儿的爹娘,一生也是夫妻和睦,生死相依!

    他们谢家,罕见有妻又有妾的。

    她闺女见惯了这样的夫妇,若是女婿真的纳妾回来,那她闺女光是气就能气死过去。

    所以,她让谢琛去送东西,也是为了看看女婿对她闺女什么样儿。

    究竟是不是真好。

    后来,有了沄姐儿,虽然是个女娃,但她和老头子的心啊,算是落下来了。

    总归啊,不是不能生,这有了第一个孩子,就会有第二个。

    自己也就不愁了。

    所以,对沄姐儿,比起洋哥儿和溪姐儿,她心里清楚的很,是不一样的。

    她和老头子都更要疼爱沄姐儿一些。

    因为有了她,他们对闺女的担心算是放下了。

    后来,沄姐儿又多灾多难的,中了那什么恶毒的蛊,这么些年,不自觉的,她和老头儿把心大半偏到她身上,为她操心。

    沄姐儿特别贴心又聪明,又命运多舛,她和老头子是既担心又骄傲、既难受又高兴。

    沄姐儿从汴京城死遁出来,那会儿她真是恨不能死了算了。

    每天每天,这心跟在油锅里煎似的。

    现在,钱氏忽然低头抹抹眼睛,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钱氏祈求老天爷,让她外孙女能过的平静安康一点儿。

    不要再漂泊了,人这一生,财富那些都是外物,只有平静安稳的生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尤其,对她们这种经历过战争的人来说。

    现世安稳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只是,钱氏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墨哥儿还是沄姐儿,还远不到可以安稳的时候。

    只是,若是有能够平静度日的机会,就算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也尽可能的多一点吧。

    华敏沄见钱氏本来挺高兴的,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开始抹眼泪了。

    她诧异极了:“外祖母……”

    难道是想外祖父了?

    钱氏笑笑,岔开了话题:“外祖母没事,外祖母就是……眼睛有点毛病,常常不自觉的流眼泪。”

    华敏沄:“……可是沙眼?若是严重,让乌神医给你治治。”

    外祖母他们到的时候,乌神医还兴致勃勃的出来了,看到谢外公没来,敷衍的寒暄了几句,就又回屋去了。

    钱氏敷衍的点点头,她那都是瞎编的,她眼睛好着呢。

    想了想,还是控制不住喋喋不休的嘱咐华敏沄:“沄姐儿,墨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命啊,啧啧啧,比你的还差。”

    华敏沄:“……”

    “总之,你俩都挺不容易的,你们的爹娘都不在身边,我呢,算是你们共同的长辈,真心希望你们能都好好的。”

    “外祖母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想你们都好好的,若是外祖母有这个福气,还想看看你们生的娃娃。”

152 要成亲了

    谢琛回来后,狠狠唠叨了华敏沄一顿才作罢。

    华敏沄应该庆幸,南宫墨被那南诏的九王爷叫出去商量别的事情没和他们一起回来。

    否则,以谢琛的脾性,能把南宫墨和华敏沄一起拉到面前骂到臭头。

    南宫墨这会儿肯定是不敢惹“小舅”的,谁让他理亏在先。

    如今,看不到南宫墨,外甥女毕竟吃了那么多苦,谢琛从各方面来说,都是舍不得狠狠骂她的。

    只能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从她娘没出嫁前,讲到怀孕为了生她的时候各种不舒坦,然后她生出来后又多灾多难吧啦吧啦吧啦……

    和尚念经一般,华敏沄从乖乖的睁着眼睛听着,到最后都变成了蚊香眼。

    就在华敏沄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幸好,小舅母云朵带着在马场疯跑的谢越来解围了。

    谢琛才咂巴两下嘴,觉得总要给外甥女留点面子。

    谢越才六七岁,正好奇的看着呢,总要给她这个做大表姐的留点尊严。

    华敏沄甘心受了,虽然觉得被小舅念得很烦,但心里却知道小舅是为她担心了。

    虽说,当时,南宫墨把她带走的时候,留了信物,可是几个月连个消息都没有,是个人都要慌张。

    其实,这事真不怪谢琛急。

    谢琛起先还很淡定,在帮华敏沄请了功,从汴京城捞了皇帝一笔小财,奠定了“谢云”的好名声后,他才想起来,居然一直没收到沄儿的消息。

    他当时就慌了,到处打听,可是阿墨当时根本就没留下一点有用的线索来。

    沄儿究竟伤势如何?为什么这么久没消息?是不是她其实不是被阿墨救走了,他有什么地方疏忽误中了什么人的圈套?

    尤其,他怕老人担心、姐夫和姐姐担心,愣是帮华敏沄扛了几个月,啥都没敢说。

    但失踪就是失踪了,他不说,家里老父老母也天天要把他念叨死了!

    他心底深处也是真的怕,外甥女真要在他这儿出了什么纰漏,那他得自杀谢罪了。

    所以,南宫墨去将军府求亲的时候,他生吞了他的心都有。

    不过,想想,阿墨那混账真是太可以了。

    谢琛一想到南宫墨,就气的恨不能咬他一块肉已解心头之恨。

    居然一个人开了一个马场,若不是这次要娶沄儿,他是不是一辈子不说了?

    怪不得,有一回,朱雀军中要补充马匹,他自告奋勇说能找到好马,说是朋友的,连银子都不要。

    原来,这厮就是个马贩子。

    想到这,他又瞪了已经趁机和云朵以及谢越说起话来的华敏沄。

    沄儿肯定早就知道,这许多年,一点风声都不露!

    华敏沄正在跟小舅母云朵说话,谢越今生她还是第一次见,前世最后,只剩下谢越和她相依为命,因此,对于小谢越,华敏沄打心眼喜欢。

    正开心呢,忽然被小舅瞪了,华敏沄有点莫名其妙。

    莫非小舅觉得没骂够?

    这可怎么办哟?

    华敏沄舔着脸,朝他嘿嘿傻笑了两声。

    这一笑,谢琛又没脾气了。

    自家外甥女受教的很,不像南宫墨那混蛋,谢琛心里倒是也舒坦了些。

    还是闺女儿贴心,瞧瞧,晓得他生气,还知道装傻哄哄他。

    沄儿小时候就很贴心了,谢琛一直很眼馋,看看他家混小子。

    谢琛嫌弃的看了一眼一旁一刻不能闲,他吼了好几次,也坐不住的谢越一眼,又撇了一眼云朵,啥时候能有个闺女儿就好了。

    不过,想想这沄儿贴心是贴心,小嘴儿也甜,可是那上天入地的折腾……

    谢琛觉得,自己可能也消瘦不起。

    平庸一点没关系,如沄儿这般大灾大难的折腾,他得吓得少活十年。

    华敏沄自知很对不住小舅,等南宫墨忙完了回来,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把几个人吃的叫好连连。

    谢琛一边把儿子碗里的菜都塞进自己嘴巴里,防止这傻小子觉得姐姐做的菜太好吃,把肚子吃破了,一边夸奖华敏沄:“沄儿什么时候有这手艺的?”

    南宫墨哼了一声:“谁知道呢,都在南诏这么久了,都没做过给我吃,我还是第一次吃沄儿做的菜。”

    语气里有浓浓的酸味。

    还充满怨念的扫了华敏沄一眼。

    谁料,这可把谢琛高兴坏了,他敲敲桌子,招呼自家外甥女:“明天,小舅就去你那儿蹭饭了!”

    还有谢越也伸出自己小小的手,学着他爹:“还有我还有我,表姐别忘了我!”

    直把南宫墨看的脸都黑了。

    华敏沄没高兴搭理他们,一边给钱氏布菜,一边和小舅母聊天。

    小舅和南宫墨,幼稚的都快和谢越一般大了。

    她下一回厨就算好的了,还指望她天天做菜,怎么可能?

    她三生三世都不是贤妻良母那一款的。

    再说,她也没法回答他们,总不能说,自己的手艺是前世学的吧?

    一顿饭就在热闹和温馨的氛围里度过。

    接下来几日,外祖母钱氏、小舅和小舅母就忙着她出嫁的事儿。

    华敏沄小时候从南诏回去的时候,曾经和云朵相处过一段时间,两人性情相投,相处的很是融洽。

    云朵很喜欢这个外甥女。

    一方面,觉得这孩子真不错,嘴巴严的很,当年他们在从南诏回去的路上,这个小机灵鬼早就猜出她和谢琛关系不正常,人家硬是谁也没说,也算保全了她的颜面。

    毕竟她和谢琛年少轻狂、未婚生子的,虽然有诸多不得已,但也不体面不是?

    另一方面,云朵特别羡慕华敏沄。一个姑娘家,短短不到二十年的光阴,已经过的如此的辉煌而灿烂,无论面对多大的风浪,都能笑着面对。

    她从谢琛那儿,几乎知道华敏沄所有的事情,可是,经历了那么多,她这一次再看到这姑娘的时候,原以为会变化很大,可是,感觉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经历生死波折,还能不变的人,若不是没心没肺,就是意志坚定,心有丘壑之人。

    而华敏沄,显然是后一种。

    这样的张扬而肆意,隐忍而果断,让同样生为女人的云朵羡慕不已。

    她隐隐甚至觉得,这样的女子合该是要权掌天下的。

    远在汴京城的华秉佑还不知道,自己的妻弟妹居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他就觉得,那什么南宫墨之流的,都去一边吧,没准他闺女就是皇帝命呢。

    ……

    有了钱氏的坐镇,在成亲前夕,华敏沄着实过了十日轻松无比的日子。

    钱氏在家打理谢外公的日常打理惯了,安排事情来简直是又快又好,井井有条。

    给华敏沄安排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再休息,成亲那一日,美美的出现就行啦。

    南宫墨同样被勒令,闲了下来,钱氏给他的任务是陪着华敏沄好好散散心。

    钱氏的思想很超前,许是自小出生在武将之家,日子过的自由又潇洒,谢外公和钱氏那是青梅竹马长大,订的娃娃亲。

    两人大半辈子了,恩爱有加。

    因此,钱氏深深的觉得,夫妇夫妇,什么都没有夫妻之间的感情重要,而感情是需要培养滴。

    于是,钱氏大包大揽的把他们成亲的事情全包了,就连马场的事情,差不多也都扔给了谢琛。

    于是,被勒令闲散的两人只能带着谢越每日在外面疯玩。

    南诏风景独特,华敏沄年幼时候在这里很多年,但那时候是为了治病,玩的地方也就是那三两处距离不远的。

    如今,两人骑着马,还带着个孩子,去瑞城看浩渺如烟海的明月湖;去樊城吃华敏沄在汴京城都有所耳闻的烤全羊;还去了南诏的都城琉秀城,领略一下南诏国都的风采。

    谢越是记事以来第一次回来南诏,对什么都好奇。

    南宫墨很喜欢小孩子,只花了一个时辰,就哄得谢越看到他,连谢琛都不要了。

    华敏沄更不用说。

    两人可不嫌烦,正好趁着成亲前,先游览一下南诏的好风景。

    倒是苦命的谢琛被钱氏抓了壮丁。

    还记得,谢琛在钱氏给他派了一堆事的时候,哀嚎:“娘啊,为什么是我做这些,这些明明是阿墨的事情!”

    钱氏才不管,凉凉道:“谁让你辈份大呢,你可是长辈呢,做舅舅的,不应该多做事吗?”

    一句话,就让谢琛闭了嘴。

    倒是云朵,舍不得自家夫婿受苦,自愿留下来陪他。

    谢越就只能归南宫墨和华敏沄管了。

    一直玩到距离成亲那一日还剩两日,两人才带着谢越回来。

    成亲前一日一大早,钱氏就带着华敏沄离开了马场。

    钱氏来了南诏以后,以最快的速度,在马场附近的梧州城置办了宅子。

    房契给了华敏沄。

    这事,钱氏一直没跟华敏沄说,只是嘱咐她成亲前,一定要提前两日回来。

    她回来,钱氏才告诉她。

    华敏沄当时就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感,差点儿落泪。

    钱氏上前爱怜的摸摸华敏沄的头,说:“咱们大魏的闺女出嫁,肯定都要从娘家出来的。”

    “娘家来不了,外祖母就给你置一个自己的宅子。”

    这是钱氏的坚持,虽然沄儿因为各种原因,没法子像一个正常人家的小闺女那样出嫁,可是,无论怎样,她都要尽量让沄儿嫁的风光一点。

    女人这一生,大多都只有一次穿凤冠霞帔的时候呢。

    华敏沄点点头,依恋的把脑袋靠进外祖母温暖的怀里,她知道,外祖母是给她挣体面呢。

    南诏这里民风虽然彪悍,虽然南宫墨也对外宣称,他们只是补办成亲礼,但她若是待在南诏马场里出嫁,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好的。

    但是,没得选择不是吗?

    别人不知道,但她心里清楚啊,他们这就是真正的成亲礼,说是补办,只是为了在南诏这个地方掩饰身份的自圆其说罢了。

    她虽然前世嫁过人,但那不是没遇到良人吗?

    今生,好不容易嫁一个可心的,又因为种种原因,娘家人都来不了。她心里怎么会没有一丝丝遗憾呢?

    她是那么重视家人的人。

    如今,外祖母来了,她从有外祖母的家里出嫁,那几乎等同于她的娘家了。

    她心里那一丝丝的不自在和遗憾都被外祖母这神来之笔给抹平了。

    ……

    翌日,华敏沄一早就起来穿衣打扮了,乌溜溜的黑发被全福夫人的巧手挽起同心髻,如瀑黑发上只簪了一根流云簪。

    也是最近,华敏沄才知道,这流云簪乃南宫墨亲自所雕,他居然还是她特别喜欢的那个大师广陵散人。

    这世上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也说不准。

    想起前世,她当了太后之后,偶尔还有广陵散人的作品出现,她就释然了。

    南宫墨前世,果然也没死,同今生一样,死遁了,只是不知为何,却没有再出现。

    她尤记得那一天,她太好奇了,还问南宫墨:“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你放弃复仇?”

    南宫墨有些困惑,他不知道为什么沄儿会问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思索了片刻,认真回答了:“……若是我的仇人已经死了,或者这个国家,在继任的统治者那里,治理的还不错,也许我会放弃吧。”

    他生于皇室,养于谢家,同谢家人一样,天然有着军士悲悯天下的情怀。

    比起皇子,他更愿意做一名将军。

    若是皇帝能治理好天下,让百姓们不要再民不聊生,生不如死,他愿意舍弃个人的恩怨,还百姓一片太平的天下。

    可惜,如今的大魏皇室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大魏朝如今各地灾难连连,仿佛受了天谴一般,没有哪一年是安生的,雪灾、水灾、旱灾、蝗灾……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这样的国家,这样的王朝,留着何用?

    华敏沄当时听了,心里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的释然,前世她兢兢业业,想不到终于在今生,听到了他对她的评价。

    他觉得她治理的大魏是个不错的王朝呢。

    ……

    虽然,一切从简,但在外祖母钱氏的打理下,一切还是显得那么庄严而隆重。

    披上嫁衣,盖上红盖头,她伸出手,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往他们的未来走去。

    今后,不论风雨兼程还是春光明媚,她都愿意和他一起,生死相随。

153 准备行程

    成亲第三天,钱氏按照大魏的习俗,等华敏沄回过门,便张罗着让钱嬷嬷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了。

    华敏沄挺不舍得:“外祖母,如今左右无事,再多住些日子,回头让阿墨送你回去吧?”

    关于这个称呼的问题,南宫墨还特地跟华敏沄好好说道了。

    刚成亲一天,就跟她提要求,说不能连名带姓的叫他了,要叫他“夫君”才行。

    华敏沄牙酸的厉害,实在不能接受,说要不学别人家,叫他“老爷”?

    结果,人家还不答应,说把他都叫老了,他哪有那么老。

    华敏沄:“……”

    然后,无奈,折中了一下,华敏沄想好了,在屋里叫他“阿墨”,在外面叫他六哥。

    南宫墨不置可否,勉强算是买反对。

    南宫墨在南诏化名南陆很多年了。华敏沄小时候,熟悉了以后,在外面人多的地方、或者有求于他的时候,就叫他六哥。

    钱氏哪里肯答应:“那不行,虽说如今岐山那条道通了,但一来,那条路和南诏皇室还没有交涉好,二来,那边毕竟属于西南府,我们总是来来回回的,麻烦了西南府的钱知府和韩将军,老麻烦人家也不好。”

    钱氏一向很自爱,很懂分寸,从不愿意过多的麻烦别人。

    “何况,你这边的事是机密,我和你小舅小舅母他们都是偷跑出来的,这么久了,你外祖父肯定很着急。”

    虽说南诏离的远,但万一呢,沄儿若是活着的消息传到汴京城……

    结果是不能想象的。

    钱氏很谨慎,别看他们明面上就来了她和谢琛一家三口人。

    但来之前,不止南宫墨把周围让暗卫围的固若金汤,就是他们自己,也是带了探子过来的,就怕出什么意外。

    见华敏沄脸上的不舍之色,钱氏也舍不得,不过:“你外祖父怕是已经在家急的跳脚喽。”

    这出来连带路上的时间,她出来都一个月不止了,那老头子在家到底怎么样了,钱氏这心里也没有底。

    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她嘴上说不管他不管他,但哪有可能真的不管,若不是她实在放心不下沄儿和阿墨这边,她早就回去了。

    这么想着,就开始跟华敏沄絮叨起谢外公来:“你外祖父,这辈子从成亲啊,就没离开过我,出去打仗,虽说我们将军府离他也不会太远,但那也不可能回来啊。”

    军中机密多,还要应对突发情况,回家什么的就不要想了。

    “每次一回来,你外祖父身上衣服不是这破了就是那破了,还有那身上,还会起小疹子。”

    “你说奇不奇怪,我就问他,阿顷是亲兵护卫,跟着他很多年了,怎么在家给他打理衣服什么都可以,离了家,就不行了?”

    钱嬷嬷在一边笑着插话:“说到底,老太爷就是不能离了老夫人呢,一离了,连身体上都不舒服了,就得生病!”

    “衣服也不愿意换不愿意补,就想老夫人看着心疼他。”

    钱氏笑而不语,眼睛里却有满满的温情。

    华敏沄看了很羡慕,前世,外祖父是在小舅和谢家军好几位将领中了敌人的圈套后,去救人时,同样中了圈套。

    外祖父自知一入圈套,不愿受辱,用跟了他多年的贴身宝剑刎颈自尽。

    外祖母那会儿已经病的很重了,收到消息的时候,既没哭,也没喊,冷静的把谢越和将士遗孤们安排好,给她写了一封托孤信后,让钱嬷嬷带来汴京城,把城里和府里人都安排好,就一把火烧了将军府,自己抱着外祖父的一套铠甲,从容赴死。

    这些,都是钱嬷嬷告诉她的,而钱嬷嬷确保信送到之后,也死了。

    说要追随主子于地下。

    拦都拦不住。

    这一生一世,华敏沄都不想再想起这些了,也绝不能再让这些发生。

    华敏沄甩甩头,把眼里的泪意甩掉,也不再劝钱氏留下的话,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嘱咐:“外祖母还记得我给你们运过去的粮食吗?”

    钱氏一听这话,眼睛都发亮了:“记得啊,你外祖父高兴坏了,一收到消息,就让人准备了大粮仓呢,咱们将士遇上你,可有福了!”

    因为这事,沄儿死遁,那些个不知内情的将士伤心坏了。

    将士们大多粗犷单纯一些,谁对他们真的好,他们能感受的到。

    他们在前面拼命,谁给他们提供粮草,那就是给他们活下去的机会,是恩人和再生父母。

    虽然没见过沄儿,但沄儿每年送银子,送粮草的,他们心里别提多么感激她了。

    连带的,那些老将们还常常跟老头子提起沄儿,都把沄儿看成是自家晚辈了,每年都要问,问沄儿身体好不好,有没有成亲吧啦吧啦的。

    沄儿不明不白的“死”了,朱雀军中就乱了一回,有人就说是皇帝害死了沄儿。

    他们虽然粗犷,但不傻,平日里又常常听老将军说起自己外孙女,前因后果还是能连一连的。

    只不过,他们觉得,是不是因为沄儿送粮草过来支持他们打仗,所以才被皇帝害了。

    虽不中,但结果倒是猜对了。

    老头子虽然没有明着表示就是他们猜的那样,但也含糊其辞。

    这可把那些老将们气坏了也伤心坏了。

    要不是老头子拦着,分析利弊再加上他们仅有的一点理智,他们只恨不得跟着老头子杀到汴京城去,杀了狗皇帝。

    如今的他们,之所以愿意拼杀在战场为了自己和家人以及这一府一城的百姓,跟皇帝跟大魏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其实,如今的朱雀军已经和大魏离心了。

    就算沄儿不萌生推翻这皇朝的想法,钱氏觉得,自家老头子最后也会走上被逼的不得不反的路。

    谢家虽然忠心可表,但若是对皇族一点防备都没有,那可就离灭门不远了。

    如今,有沄儿助力,钱氏觉得,谢家在乱世中谋一条生路,带着众将士求一个功成身退,希望还是很大的。

    想到那一大粮仓的粮食,钱氏就笑眯了眼。

    “粮仓这会儿,都要装不下了,你送过来的那些稻米真是好啊,还有那些你让你小舅妥善安置的老把式们,真的都是种田的好手,我来你这儿的时候,又收了一回稻米,你外祖父又让人建了大米仓呢!”

    那么大的粮仓都不够放的,这一回,老头子说了,要弄一个更大的米仓。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啊,还没见过一年收两回的稻米呢。”

    “你不是让阿墨说要给你带稻米种子过来?都给你带来啦,你外祖父还给你分了个老把式老秦头过来,就怕你糟蹋了那些好东西呢。”

    钱嬷嬷也笑:“都是咱们沄姑娘厉害,居然弄回来这么好的洋玩意儿呢。”

    谁有她们家沄姑娘厉害哦,不止钱嬷嬷觉得,谢家内宅,所有的仆从都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除了钱嬷嬷,其他人都以为沄姑娘不在了,那几日,不止军中,就是将军府也是一片哀泣。

    华敏沄听了放心了,提醒道:“外祖母,我给外祖父写了信啦,今后你们不用为了这粮草发愁了,那占城稻虽然是洋玩意儿,可是吃起来可香了,比咱们本土的还要好吃。我要种子,主要是想瞧瞧,能不能做到一年三熟。”pp

    她第一世有一个朋友是学的农学,她依稀记得帮她查过论文材料。

    这稻谷想要长得好,最重要的是土壤和温度。

    江南那边,一年可以两熟,南诏这儿和闵南府那儿气候比之江南,更加温暖潮湿,若是土壤适宜,再加上有老秦头帮衬着,没准真的能三熟。

    钱氏一听,哪有不应的:“好好好,想不到还有这等好事,早知道,让你外祖父给你再多弄些种子过来,那老头儿小气的很,改明儿,外祖母回去了,我让你小舅再给你送。”

    儿子是生来干嘛的?就是用来做事的。

    谢琛从谢氏出嫁,那会儿他还小呢,他爹和他娘就逼迫他以最快的速度学会骑马,然后就迫使他过起了信使的生活……

    不过,多年下来,他也乐意,也习惯了。

    这回,又多了一项业务,还要给外甥女送东西……

    华敏沄欣然同意,往后,估计这机会可多着呢。

    “不止是稻米,我不是还捎了红薯、玉米、土豆吗?过会儿我去下厨,教钱嬷嬷怎么做,回去啊,教给大家,那些玩意儿,虽然不好看,可是,只要会做,很好吃的,而且很管饱。”

    钱嬷嬷哪里有不应的,连连点头,他们将军府的这些家仆,早就和主家一样,把将士们当成一家人了。

    有这等好事,岂会不愿。

    老太爷勒紧裤腰带都常常买肉或者在酒楼里订菜给将士们改善伙食,这一回这些没吃过的菜,若是做的好,没准还能给将军府省点银子呢。

    她心里特别高兴,居然有能用上她的时候。

    安排好这一切,华敏沄还是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这几年,大魏天灾频发,外祖母还是要提醒外祖父,提醒百姓们,多囤点粮食,就怕万一以后再来天灾,也好有个准备。”

    天灾之下,最后能不能生存下去,粮食的储备真的很重要。

    华敏沄这话不是乱说的,前世,也就这几年,西南府和闵南府这一带,大旱三年,百姓颗粒无收,民不聊生。

    钱氏听了,也很警觉,暗暗记下,这可是大事,一定要提醒老头子。

    大魏这些年连年灾难不断,西南府和闵南府这边,就是山匪比较多。

    但是,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

    若是天灾来了,然后还有战争……

    那这日子怕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内忧外患,两面夹击,谁都受不了。

    见外祖母重视了,华敏沄心里放心了。

    帮着钱嬷嬷一起,寻思着外祖母回去,带点什么回去。

    外祖母和外祖父年纪大了。

    外祖父是个将军,一生大伤小伤无数,这些旧伤愈合是愈合了,但一到阴雨天气,尤其是天气多变的时候,就会有反应。

    尤其是伤口愈合处,会有又痛又痒的感觉,很是难受。

    这事看起来没什么,可是若是在打仗的时候呢,身子不舒坦,那是会出人命的!

    华敏沄揪着乌那子那老头弄了几十副膏药给外祖母捎回去。

    她虽然前两生都不懂医术,但第一世她有一个好习惯,孝敬爷奶的东西比较慎重,都喜欢看一下配方。

    因此,对于膏药,她还是很有些心得的,加之前世在后宫那么多年,对药的浸淫之道,和今生好歹受乌那子教导了几年,她提供技术支持的膏药可以说不仅中西合璧,还穿越古今。

    连乌那子都赞不绝口。

    之前,弄不了这玩意儿是因为乌那子不在身边,如今有神医在,她当然放心了,可劲儿给外祖父外祖母弄好药。

    说到外祖母,她的身体就很好了,前些年,身体有一阵是不大好,但华敏沄上心呢,每年都让谢琛送年礼的时候,给外祖母捎大补丸。

    这大补丸也不是随便什么珍贵药材都往里面乱放的,是华敏沄咨询了刘大夫,专门根据外祖母的情况配置的,每年还都有调整。

    在她的努力下,外祖母的身子骨是越来越好了。

    如今,精神矍铄的很,若硬要说有什么,也就一些贵夫人常有的富贵病。

    比如,有些胖,整个人比华敏沄小时候看到胖了很多,白白胖胖的,好像一个大包子,看起来特别慈祥。

    腰腿常常有些不适,这大约是生了孩子的女人都有的。

    华敏沄这一回趁着外祖母在,给外祖母把了脉,为防自己医术不过关,还专门请了乌那子一起。

    结果,得乌那子证实,外祖母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以如今的精神状态,再活二十年都不是问题。

    这可把华敏沄欢喜坏了,不过,还是给钱氏配了新的大补丸。

    华敏沄觉得,外祖母如今精神和身体都很健康,除了她夫妻恩爱、子女孝顺使她的心情好以外,自己那大补丸至少也是起了一半的作用的。

154 三年以后

    送走了外祖母和小舅他们,华敏沄和南宫墨便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转眼间,三年就这么过去了,对于南宫墨和华敏沄夫妇来说,算得上难得平静的日子了。但,对其他人来说,大概就不是这么认为了。

    先是南漠,战乱不断,在丽翡的帮助下,有了隆田族和遥西族傍身,再加上克罕的悍不畏死,硬是在三年的时间内,夺了鲁耶尼三分之一的势力。

    而且,克罕还有愈战愈勇的趋势。照着这个趋势,再不用三年,南漠的半壁江山就得尽入克罕囊中。

    而鲁耶尼,华敏沄总觉得今生的他再没有前世的那么英勇无敌了。

    兴许是失去了左膀右臂的缘故。

    而大魏,情况比之南漠,还要更严重。

    皇帝病的更加严重,每天都要忍受至少两个时辰的头疼。

    但,他这么痛苦,又驾崩不了,这是他的痛苦和折磨,何尝不是在折磨大魏的百姓和官员呢?

    如今,太医院根本没有太医了,因为治不好头疾,都被皇帝杀了。

    大魏朝到了人人谈医色变的地步,有那家里是大夫的,不惜举家远走,隐姓埋名,仿佛逃难般,离开曾经让人人都为之向往的汴京城。

    这样的场景还不是最荒谬的。

    皇帝已经不上朝了,却越发的多疑又神经质起来。

    国事他是一点都不管了,他也没精力管。但,他自己不管也就罢了,也不让大臣们插手,唯恐夺了他的江山似的。

    他效仿前朝,养了一批锦衣卫,这些人是由他的心腹来福大总管统管的,专门充当他的打手,以及监视群臣的暗卫和探子。

    仅仅几年,就有几个大臣被扣上了谋反的帽子,被锦衣卫灭门了。

    无论是百姓还是群臣都被他闹的不得安宁,生了病连个抓药的地方都找不到,无论朝臣还是百姓,家家闭门锁户。

    可谓百业萧条,一片枯败死亡之景。

    官逼民反,百姓们活不下去了,自然就要反抗了。

    各地频繁出现小规模的起义。

    更加棘手的是边境的问题。

    这几年,许是看大魏内乱不休,周边国家觉得有利可图,越发的猖狂起来。

    北仓国已经和玄武军爆发了几次大的纷争,杜家军虽说勇猛,但随着时间增长,朝廷不给任何支持,想必杜家也维持的很辛苦吧!

    前些日子刚收到的消息,杜家老将军杜如忠重新出山了。

    想起那个历经世事后又沉寂下来,返璞归真的老人,不得不再次扛起杜家的担子,就可以看出这场战争,杜家支撑的有多辛苦了。

    和玄武军相似,朱雀军这边也不敢懈怠,克罕虽然一门心思的攻打鲁耶尼,可是鲁耶尼却并不是那么专心。

    他继尼苏布以后,又扶植了一个叫边渐的心腹,封他做大将军,布了十五万兵马,和朱雀军数度交手。

    边渐和尼苏布不一样,他比尼苏布有脑子也更厉害。

    很有一些行军打仗的本事。

    朱雀军不得已的情况下,联合钱知府和韩将军,已经建立了岐山阵营,岐山这边成了他们的主战场。

    没办法,朝廷不管他们了,各地只能各自为政,不自救,就要被敌人杀死。

    而西翔国去年三皇子继位后,也开始频频扰边,白虎军陈恕将军那儿兵马也在告急。

    而东边青龙军沈家靠近海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年海盗猖獗的厉害。青龙军每年都忙着剿海盗。

    即便如此,那边百姓们也在痛苦中挣扎,时常被突袭上岸的海盗屠村杀人。

    如今的大魏简直是四面楚歌,只不过,皇帝一点想要过问的意思都没有。

    他依然没有立太子,甚至还有纵容皇子互斗的意思,几个皇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

    秦王和廉王都出来了,两个人三个月前,集结了一些随扈和人马,在城外干了一场。

    秦王腿被打断了,廉王大胜。

    对此,皇帝居然就当做不知道,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被圈禁的儿子出来了,也不知道儿子已经到了同室操戈的地步。

    他这一行为,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无论是秦王、奕王、廉王、理王没有一个能独善其身。

    而这,仅仅只是开端而已。

    华敏沄和南宫墨都知道,皇帝是在效仿他爹魏太祖,用类似于南诏人养蛊的方式,决断出下一任君主。

    只是,如今的大魏还能承受这些吗?国都要没了,还谈什么继承人?亡国之君吗?

    这些可谓人祸。

    除了人祸,还有天灾,国库空虚,大魏已经风雨飘摇。

    而南诏,虽然也不平静,但勉强还能在夹缝中求得一席暂时的安身之地。

    这些年,南诏皇室忙着窝里斗,南漠人都已经光明正大的站在他们的土地上,和谢家的朱雀军交战了,他们也没人管。

    南诏,除了瘴气,毒虫之类的东西,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别人觊觎的地方。

    这大概就是南诏暂时还能稍稍安宁的原因。

    南诏马倒是远近闻名,可如今的南诏皇室已经养不出好的南诏马了,要说哪里有成群的南诏马,还得是华敏沄的马场里。

    南漠马虽然不如南诏马,可是南漠根本不缺马,南漠马虽然不如南诏马雄壮威武,但人家也不差,而且比之南诏马的难养,南漠马不仅多产还好养活的很。

    真正忙着打仗,又缺马的是大魏,然而皇帝都不管了。

    有华敏沄在,谁缺马都轮不到和南漠交战的谢家和朱雀军缺马。

    至于其他缺马打仗的,也因为地域和距离的问题,没法觊觎南诏的马。

    所以,也没有人会因为缺马来攻打南诏。

    不过,华敏沄知道,那也只是两边都腾不出手罢了。

    等南漠和大魏打的分出胜负了,以鲁耶尼的性子,若是赢了,转过头就能把南诏收拾了。

    不过,华敏沄知道,乱世已至,谁也没法独善其身了!

    更可况,无论南宫墨还是华敏沄,从来就没想过独善其身。

    他们只是暂时蛰伏,等待时机罢了。

    如今,时机已到。

    前些日子,华敏沄收到了汴京城的消息,华家如今危急的很。

    世人都知道华家有银子,但是到了如今明抢的地步,这世道已经崩坏成什么样子了?

    华家这三年,一直在筹谋出逃,大部分的家当什么的早就转移了。

    明面上,随大流的买了看家护院,囤了粮草,做着自保的准备。

    这些并不突兀,只要有点势力的人家,这时候都在到处寻觅有本事的看家护院,以求保命的机会。

    华敏沄的铺子包括华家所有的铺子都关门了。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银子、铺子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就是粮食和人手。

    奈何,这些都好办,可是他们人却走不掉。

    皇帝的锦衣卫盯着他们呐。

    具体说,应该是盯着他们所有的官员。

    所有的官员,包括公侯伯爵,一律不得出京,若是出京,以谋反罪论处。

    这是皇帝授予锦衣卫的权利。

    华家无法,只得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谢家远在西南,华敏沄在南诏,远不到他们暴露实力打草惊蛇的时候。

    可是,这几年,那些锦衣卫不是来华家“借”银子,就是秦王、廉王和理王来“借”银子。

    这事,华家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多多少少的给一些,面上过得去就行,加上端宁长公主和仪郡王他们的威慑,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但,今年,有愈来愈严重的趋势,上一次,理王直接带人冲了进来,逼着华敏沄的大伯华秉仞拿了五万两银票给他,还打伤了华家的几个护院。

    华敏沄虽然知道有戊星他们看着,华家暂无生命危险。但气愤之余,也知道到了她不得不回去的时候了。

    万一哪一天,皇帝发疯了,会不会带着锦衣卫拽着华家陪葬还真不好说。

    到时候,戊星他们怎么抵抗的了?

    而华敏沄知道,南宫墨也有回京的想法了。

    每次收到汴京城来的信,他都气的连饭都吃不下。

    晚上,都要抱着她,一宿一宿的说话,睡不着。

    华敏沄知道,他是愤怒加心痛。

    大魏自建朝还没有五十年,感觉就要走到头了。

    南宫墨不是为了太祖可惜,自然也不同情他的兄长。

    他是不能忍受,南宫家族的没有血性和自私自利。

    以及心痛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

    华敏沄同样感同身受,这天下,至少有一半是谢家人打下来的。

    将士们用性命拼搏来的,就这么被南宫家的人败了。

    而那些百姓们更可怜,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啊?

    华敏沄知道,南宫墨一直在做着准备。

    从很多年前,南宫墨手上就有一支兵马,这支兵马足足有五万人,后来在南宫墨手里,发展到了十万。

    这支兵马始于谢家,但却又不属于朱雀军。

    他们是谢太后的父亲的亲兵,后来谢外公将这支亲兵交给了谢太后。

    后来,打天下的时候,他们被编在朱雀军中,跟着谢太后帮太祖打天下。

    后来,谢太后入宫,这支亲兵就消失了。

    没人知道这些亲兵在哪里,太祖也不知道,只有谢外公和谢太后知道。

    太祖自始至终也不知道这支亲兵是不属于朱雀军的。

    更不知道战争结束,谢外公把这些人从朱雀军中剥离了出来,交到了谢太后手里。

    这是老谋深算的谢外公留的一手,却没想到,有一天这一手真的能派上用场了。

    这支兵马早就被谢太后解甲归田了。

    兵符被谢太后给了南宫墨。

    很久以前,当南宫墨想要谋反以求自保的时候,又招了回来。

    这些,南宫墨一点都没瞒着华敏沄,悉数告诉了她。

    这些日子,南宫墨大部分时间都在操练兵马,华敏沄知道,这是南宫墨在积极的准备着。

    南宫墨在等,等华敏沄肚子里的孩子出世。

    此时的华敏沄正在南海那边的马场里忙着。

    就见南宫墨匆匆的过来了。

    看见华敏沄在忙,就皱起了眉头,上前一步,扶住华敏沄,语气却很温和:“不是让你别在这边忙活吗?这些虽然都是小马驹,但踢起人来可也不含糊,踢了你可怎么办?”

    华敏沄拍拍南宫墨的手,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很受用:“你放心吧,乌爷爷说啦,我这肚子稳当着呢,不会让你儿子受委屈哒。”

    南宫墨瞅瞅华敏沄大的惊人的肚子,听了华敏沄的话,眨巴眨巴眼睛,摆出一副的表情:“我哪有关心这个臭小子,我明明是关心沄儿你,都过了时间了,他还不出来,真是要打屁股了。”

    华敏沄挑挑眉,不置可否。

    华敏沄的肚子按照道理应该生了,可是孩子迟迟不出来。

    不过,乌那子说没事,两个初为人爹娘的也没有办法,只能等。

    早在她怀上孩子,三四个月的时候,乌那子就断言是个男娃娃,当时南宫墨眼睛里一刹那的狂喜之色,华敏沄可没有错过。

    呵,男人。

    华敏沄懂这种感觉,南宫墨比她要大十岁,而立之年都过了,才当上爹,想要个继承衣钵的继承人太正常了。

    南宫墨可见不得妻子再在马厩边了,俯身一把抱起来,就准备送到屋里去了。

    一边走过去了,瞥了站在一边的未月一眼:“看看厨下我昨日带回来的鹿有没有做上呢,夫人这么大的肚子,也不知道劝着点儿,要你们何用?”

    舍不得说自家媳妇儿,未月就遭殃了。

    已经从暗卫沦落成丫鬟的未月低着头,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老爷的狠厉绝情是不可想象的,绝不是他在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

    南宫墨对上华敏沄,脸色立刻和缓如春日暖阳,语气温柔的对怀里的华敏沄道:“鹿血最是温补,沄儿可要多吃点,你看你,太瘦了。”

    华敏沄瞄瞄自己的大肚子,昨晚上才照的镜子,别说双下巴了,三下巴都出来了,哪有瘦?

    若不是乌那子再三保证,说她这样刚刚好,华敏沄都怕自己太胖了对孩子不好。

    但自己绝不是南宫墨说的瘦。

    想到这,她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竟会睁眼说瞎话。

155 抄了马场

    南宫墨看到华敏沄的小动作,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也不顾还没到屋里,凑上去,“吧唧”一下,亲在华敏沄的唇上。

    华敏沄脸色变都没变,还下意识的回应了一下。

    反正周围就只有他俩,家里的人都知道,老爷回来的时候,都不要凑过来,免得看到什么令人尴尬的画面。

    对华敏沄来说,成亲三年了,老夫老妻的,南宫墨惯常喜欢做这些小动作,华敏沄早就习惯了。

    而且,她还特别喜欢呢。

    更何况,马上这相对平静的日子就快要结束了,她分外珍惜。

    这一下可不得,南宫墨哪里受得了,本来浅浅的一吻变成了长长的深吻。

    等南宫墨松开了她,华敏沄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怀孕的人就是气短的很呐。

    南宫墨也有些气息未稳,要不是这臭小子还在肚子里,自己能这么忍着吗?

    想到这,他又皱眉了,瞪着华敏沄的肚子,好像要把里面的娃给瞪出来似的。

    “他怎么还不出来?这臭小子,在肚子里就不听话,他以后能听我的话吗?”

    华敏沄:“……”

    南宫墨见华敏沄不回答,又腻过来,“沄儿你说,他要是不听话,我能打他不?”

    每日,南宫墨都喜欢腻着华敏沄,问一些幼稚问题。

    华敏沄都习惯了。

    只当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小情趣。

    她当然知道,南宫墨在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在南诏这边,皇商南陆,还有个“黑面神”的名号。

    可见,他这个人有多么不近人情了。

    只是,在她面前,他一直是这样的,亲近又在乎,把他不愿意示人的那一面毫无保留的在她面前展现。

    华敏沄珍惜这样的南宫墨。

    “能啊,你是他爹,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揍他呗。”

    南宫墨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媳妇儿的回答,他圈住华敏沄:“好好好,那沄儿,你以后是更喜欢他还是更喜欢我啊。”

    华敏沄:“……更喜欢你。”

    “你为什么犹豫了?”

    “我没有。”华敏沄哪里敢承认。

    这男人不哄着还不行,他偏要跟她闹。

    华敏沄无奈,赶紧转移这个她快要招架不住地话题:“对了,今天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今天一早,七王爷说要见他,南宫墨去了老马场。

    而且,本来他跟她说好,见过七王爷,他还要去练兵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原本他们成亲是在老马场里的,明面上,南宫墨只有那一个老马场,南海这边被南宫墨放在华敏沄名下不说,还建了庄子,谁也不能窥视到里面的一切。

    但,南宫墨围了尼苏布的那一次,弄了五万匹南漠马回来,都在南海这边的马场里。

    成亲以后,华敏沄就接手了南海马场的事情。

    她想着反正都是马,便琢磨起了南漠马和南诏马交配一事。

    这些年,还真被她办成了。

    又兼之南海这边地域宽阔,土壤肥沃,比之江南地带,土壤和气候似乎更加适合占城稻的生长。

    正好为华敏沄研究占城稻提供了好的条件。

    索性大部分时间,华敏沄就住在南海这边了。

    等到她怀孕了,南宫墨舍不得她两边跑,就陪着她一起住过来了。

    如今,三年下来,南诏马和南漠马交配得来的马还是很不错的。

    无论是外形还是耐力,比之南诏马,也不差什么,比之纯种的南诏马还多了一个优点。

    就是生出来的小马驹比纯种的南诏马好养活不说,还多产了些。

    这就让马场迅速扩大了。

    去年,紧挨着这片地,南宫墨把周边的地都买了,扩建了庄子,无论是跑马还是种稻米,都有了更加充足的地方。

    如今,这里俨然已经是南宫墨和华敏沄秘密的马和粮草的储备地了。

    南宫墨冷哼一声,把华敏沄抱在自己怀里,自己倚靠在软榻上,就喋喋不休的吐槽起来。

    “自九王爷两年前被害以后,他们就以为我好欺负了。”

    明面上,九王爷一直是南宫墨在南诏皇室的靠山呢。

    “今天,七王爷过来,说是跟我谈笔生意,看他的意思,根本不想付银子,不过是想强取豪夺罢了。”

    “七王爷此人阴险狡诈,做事毫无底线,他和我夹缠不休很久,搞得我兴致全无,就先回来了。”

    居然还要给他送女人,又是他不知道哪个庶女,七王爷庶女很多,而这些女儿都被他送给别人以笼络人心。

    南宫墨简直没眼看,倒尽胃口。

    只想早点回来,只有在沄儿身边,他才觉得舒服。

    只不过,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就不用说给沄儿听了,把沄儿弄得心情不好了到时候,还得是他心疼。

    看到七王爷,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九王爷,南宫墨叹了口气,九王爷是他在南诏皇室关系最好的朋友。

    虽然,当时他和九王爷相交时,是有些动机不纯,那时候,是为了傍上一个大靠山,站稳脚跟罢了。

    但,后来,倒是真的处出了些真感情来。

    兴许都是生于皇室中的不得已和同命相怜吧。

    不过,九王爷可没有他的好运气,想到这,他把华敏沄抱的更紧了。

    沄儿是他的福星,帮他打理家业,拓展马场,还给他生儿育女,跟他并肩作战,出谋划策,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对他那么好,和他那么匹配了。

    在南宫墨看来,哪怕是用性命去换,沄儿都是不能割舍的。

    她是他爱愈生命的女人。

    可是,九王爷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他就死在他的王妃手上,那九王妃早就和七王爷暗通款曲了,最后毒杀了自己的丈夫。

    那毒妇自己卷铺盖投奔了七王爷。

    九王爷是中毒的,自知不治,死之前写下了绝笔信,交给心腹送来给南宫墨,求他照顾他唯一仅剩的儿子。

    那孩子也是由心腹冒死送出来的。

    南宫墨同情九王爷的遭遇,收了那孩子为义子,取名南重生。

    他是他爹拼死救下的唯一血脉,以后如同重新活过一般,抛弃过往,以新的名字,新的面孔,开始新的生活,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至于复仇与否,南宫墨和华敏沄都不会过多的干涉。

    这是重生自己的选择,他如今也有九岁了,救下的时候七岁了,这么大的孩子,经历了那样的变故,他什么都明白的。

    九王爷的绝笔信中,只字未提要南重生替他复仇一事,只请求南宫墨照顾南重生,让南重生好好的活着。

    一个父亲最后卑微的希望也只是希望儿子能好好活着。

    华敏沄自然知道南宫墨为什么情绪低落了,八成又想到了九王爷了。

    她安慰的回抱着南宫墨,又有些担心南重生:“七王爷来,重生那孩子没被他看到吧?”

    乌那子神乎其技,帮那孩子改头换面了一番,旁人自是看不出来这孩子和过往的纠葛,但是七王爷可以说是重生的灭家仇人。

    孩子毕竟还小,若是看到七王爷,眼睛里带出点什么,可就糟糕了。

    南宫墨笑笑,安抚:“没有没有,你别瞎操心了,重生那小子精着呢,今天七王爷来了,一早有人告诉他了,他早早避开去了。”

    “等七王爷走了,他就又跑回来了,说要收拾了东西,过来陪你,不住在老马场了。”

    “我趁着他收拾东西,跑了,才不带他。”哼,他连自己未出世的臭小子的醋都吃,那小子都九岁了,和沄儿好的不得了,常常惹得他抱醋狂饮,他怎么可能带他呢?

    华敏沄:“……”

    说来,重生是个可怜孩子,他娘出生的时候,就难产死了,但他自小机灵,又是唯一的儿子,九王爷倒是很疼爱他。

    被救出后,刚来的时候,那可怜的样子,实在让华敏沄不忍。

    于是,她就下意识的带着他,陪着他。

    兴许那最难最难的日子是华敏沄陪他的,所以,重生自来了马场,愿意开口说话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叫华敏沄为娘的。

    不过,他不叫南宫墨为爹,叫他义父。

    这可把南宫墨憋屈坏了,怎么,他不配当他爹么?

    后来,他见重生每天每天都黏着华敏沄,气的要死,想了个主意,让他帮忙照顾马场生意,就把他赶到老马场去了。

    就这样,他才争取到一点与媳妇儿相处的时间,就这样,那混账小子还经常跑回来,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不想提那小子了,南宫墨继续说回七王爷。

    “七王爷要强取豪夺,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这厮野心大着呢,如今皇位换到了三王爷手上,他也想走三王爷这兄死弟继的路线。”

    南诏皇室动乱由来已久,也就华敏沄小时候在这治病的时候,好了一阵。

    只是好景不常在,不久又陷入内乱之中。

    前年,华敏沄和南宫墨刚成亲不久,三王爷逼宫成功,杀了南诏君主,颁了一道假圣旨,说是死去的皇帝传位给他的,就急急坐上了皇位。

    “他想买马,估计是想兵变了。”

    华敏沄客观评价:“原本的南诏君主倒是个仁君,走的是怀柔路线,到了当今这个三王子,感觉就不太行了,他和南漠关系一直不错啊,不过,七王子和南漠关系似乎也不错?”

    当年的岐山事变,不就是三王子给南漠开的方便之门吗?

    如今,南漠人能在南诏这么登堂入室,三王爷是罪魁祸首,现在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就算他想赶人家走,人家也不会走了。

    “七王子都送了三个女儿给鲁耶尼了,还带去了那么多陪嫁,兴许鲁耶尼会站在七王子这边也说不定呢。”

    华敏沄觉得,如果自己是鲁耶尼,就让南诏一直这么乱下去,以此消耗国力。

    这样,等他腾出手,就如探囊取物,把南诏夺了。

    如此想着,华敏沄还跟南宫墨分析了。

    南宫墨觉得很对。他忍不住又亲了媳妇儿一下:“我媳妇儿怎么这么聪明。”

    南宫墨有时候也觉得震惊,媳妇儿对这些军事上的敏锐度和掌控力比他还厉害。

    简直是天赋异禀。

    不过,媳妇儿聪明又优秀,他高兴着呢,真是自己的贤内助。

    正想再亲一下,门口传来未月的禀报声:“主子,重生少爷来了。”

    南宫墨咬牙:这混账……

    华敏沄倒是很高兴,她安抚的拍拍南宫墨的脑袋,让他把他放下来。

    如今,天还没黑,重生又来了,他们躲在屋里也不是个事。

    而且,她有好几日没看到重生了,也怪想他的。

    南宫墨虽然很不情愿,但沄儿想出去见那混小子,他也没办法。

    于是,只得跟在沄儿后面,不情不愿的出来了。

    南重生看到华敏沄也是真高兴,他冲过来高兴的叫了一声娘,今天,若不是他还有理智,陨丁叔也死命拉着他,他就要冲上去跟仇人拼命了。

    可是,他虽然控制住了,但心里那憋屈和难过怎么也消散不了。

    如今,看到他娘,他心里那阵不舒服的劲儿才缓冲了。

    他也不管旁边义父的黑脸,敷衍的叫了一声:“义父。”

    也不待南宫墨回应他,他就提起了一直拎在手上的鱼,对华敏沄一个劲儿的献殷勤:“娘,我在路上遇上人家从海里才捞上来的黄花鱼,可新鲜了。”

    “您不是最喜欢吃鱼吗?我去给您做鱼吃。”

    “鱼吃多了,对弟弟可好了,会让弟弟更聪明的。”

    华敏沄摸摸面前的孩子的头,笑着点头,满口答应。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孩子。

    南宫墨本来想说一句,已经有鹿肉了,黄花鱼明天吃吧。

    可看媳妇儿那么高兴,暗自瞪了一眼不识相的义子,到底没说别的。

    晚上,叫上乌那子,四个人加上肚子里的小娃娃,一家人美美的吃了顿晚饭。

    南宫墨刚撵走南重生,想着陪媳妇儿消消食,就见陨丁匆匆而来。

    南宫墨脸色一凝,和华敏沄对视一眼,两人都直觉出事了。

    果然,陨丁有些急切道:“主子,夫人,不好了,七王爷带了人,围了马场,说南诏君主有旨,说咱们马场的马有问题,要抄了马场。”

156 阴差阳错

    石破天惊!

    华敏沄一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忽然隐隐觉得肚子有些疼。

    可是,看陨丁脸色很差,南宫墨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她终究还是咽下了到口的话。

    罢了,有乌爷爷在呢,她肯定是出不了什么事的。

    老马场那边,目前还有两万多匹南诏马,若是阿墨不去处理,不管结果如何,人家就是一把火烧了他们的马场,那损失之大,也是他们不愿意承受的。

    而且,若是在此时得罪于七王爷,于他们夫妻并没有好处。

    这里是南诏,他们说白了是商人,不到万不得已撕破脸的程度,商人身份就是他们的保护伞。

    能忍的,也只能先忍着。

    一瞬间,前前后后,华敏沄已经想了个遍。

    南宫墨不知道自家媳妇可能就要生了,他此时也在想,这件事该怎么办?

    南宫墨顶着一张黑脸,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快,他盯着陨丁,一字一句的问:“你看到圣旨了么?他们现在在哪儿?有带了多少人?”

    陨丁知道自家主子是真的生气了,若不是事态紧急,他也不能大晚上跑过来。

    陨丁想了想,细细描述着老马场的情况:“没瞧见他们带了圣旨,带了大概几十个人,但,站在七王爷身边的是原本的三王爷,当今的南诏君主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安勤大总管。”

    而他出现在哪,其作用就好比三王爷本人亲临。

    “属下走的时候,严文大管家正在门口拖着他们,说主子您去外地应酬了。”

    “那七王爷非说今儿看见您的,说严管家撒谎,严管家无法,只说您临时有急事去临县了,这就派人把您找回去。”

    “七王爷气势很足,大有今天不见着您,决不罢休的意思。”

    南宫墨冷笑,好!真是很好!

    暂时,他真的不想和南诏皇室撕破脸,南诏对他来说,是一处安身之地。

    这倒是和华敏沄想到一处去了。

    可是,七王爷非要这么逼迫他!

    他盘算着手上的兵马,想着若是弃了那一处马场,他能不能承担的起。

    若不是前些日子,刚刚送去西南府三万匹马,他又给自己手下的将士们添了战马,他损失得就更大了。

    但,两万多匹战马,其中有南诏马,还有和南漠马配出来的七千多匹小马,这些马就这么白白损失了,他怎么能甘心。

    不说,这值多少银子,就是这些战马若是用在将士们身上,能多增加至少一万骑兵。

    而他,目前就是计划再多增加两到三万骑兵的。

    何况,自家妻子在其中花了那么多心血,连怀孕都舍不得休息,最后白白毁了,他怎么舍得,怎么忍心?

    他绝不答应!

    华敏沄见南宫墨气成这样,捏捏他的手,事情已经发生了,气也没用。

    不过,这事确实非常棘手,一个不好,他们就会得罪于皇室,于目前的他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若是反抗,那他们就得亡命天涯了。

    这样一来,大魏,南诏,南漠竟然都没有容身之地了!

    她拉拉南宫墨的手:“阿墨,安勤也许只是七王爷叫过来助阵的,毕竟陨丁没看到圣旨。”

    若有圣旨应该早就拿出来才是。

    “现在只能做两手准备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抑微微疼痛的肚子。

    不管是不是两手准备,他们今天这个财都是破定了。

    “咱们马场后山不是可以放马吗?”

    南宫墨和华敏沄心意相通,华敏沄这么一说,南宫墨就明白了。

    你是说:“从通往后山的秘密通道先放掉大部分马,留一部分在马场?”

    说起来,那条秘密通道还是沄儿主张建的。于两年前才弄好。

    老马场背靠梭崚山。

    梭崚山山势绵延,但相对平稳,老马场地方不算特别大。

    想要扩建,一直无从扩建起,而且他虽是皇商,但九王爷一死,他失去了庇护,已经有太多人看他们不顺眼了。

    但,除了他们马场,连南诏皇室都养不出好马,他们是既觊觎马场的马,又忌惮南宫墨。

    南宫墨若是孤家寡人,倒是不怕,可是一则,他有了妻子,想给沄儿一个相对平稳的生活。

    另一则,南重生如今在他身边,九王爷刚死,虽然死的时候一把火烧了九王府,但,万一有那好事的,揣测出南重生的身份该如何呢?

    容貌会变,可是一些习惯,动作,神韵都是极难改变的东西。

    他不想招来一些好事之人,万一害了南重生,他觉得对不住九王爷。

    无论如何,再扩建马场,太打眼了。

    但,马儿不跑,再好的马也会废掉。

    于是,他家聪明绝顶的沄儿便想出了绝妙的主意,把跑马的地点放在了梭崚山里。

    为了方便,便开了一条密道出来,方便带马上山。

    之所以开的是密道,那是因为,从梭棱山中穿过,若是普通人骑马,只需要一个多时辰,就可以到南卜城外。

    穿过南卜城,再骑马半个时辰,便可以到他们南海这边的大庄子。

    如他这样的习武之人,骑上上等的南诏千里马,只用一个半时辰,就能到家了。

    想到这,南宫墨眼中精光一闪。

    今天,无论如何,这个密道都要封掉了。

    老马场已经不安全了。

    他拉紧沄儿的手,许是晚上有些凉,沄儿手上有些冷汗津津的,但是烦心老马场的他,也没深想。

    只用手下意识包裹住妻子的手,给她暖和暖和。

    华敏沄一边缩着自己的手,在南宫墨的大手里,觉得很舒服。

    一边继续说:“咱们留下八千匹马。”其他的全赶到梭崚山中。

    留的太少,也不像样儿,七王爷今天才来马场查探过了,虽然南宫墨不可能傻到让他看到全部的马,但,作为一个皇商,若是七八千匹的马都没有,看着也太假了。

    她仔细想着陨丁的话,分析道:“七王爷带着安勤过来,我猜诈你的可能性居多。”

    若是真有圣旨,还会在门口叫嚣吗?等着陨丁去叫据说去临县的南宫墨回来?

    早就冲进去了。

    就是没有圣旨,他才不敢冲进来。

    但,不管有没有圣旨,七王爷就是铁了心的要马。

    人家在跟他们先礼后兵呢。

    南宫墨点点头,接着妻子的话,往下说:“若是有圣旨,那就等他们进来后,就杀了他们,只是,南诏咱们是不能留了。”

    怕是要连夜逃离。还要改名换姓,乔装易容。

    还好,他们俩这么些年逃习惯了,又有乌那子,乔装易容完全不在话下,就是身份牌,都有另外的。

    只是,他万分抱歉的看着妻子:“怕是不能等孩子生下来了,害你跟着我吃苦了。”

    终于,避无可避,还是得让沄儿跟自己吃苦。

    南宫墨有些落寞,自己实在太没用了。

    华敏沄摇摇头,半开玩笑的安慰道:“你要对你儿子有信心,没准,今晚你处理好事情,他就出生了。”

    南宫墨笑了笑,还用另一只手帮妻子将被风吹的散乱的头发撩到耳后去,他只当妻子看自己沉闷,故意逗他呢。

    他本想着等沄儿生了孩子后,最好坐完月子,再带着沄儿回大魏,从西南府转道回汴京城。

    看来,这想法是彻底不成了。

    庆幸的是,他大部分兵马已经兵分几路,乔装打扮,陆续往西南府去了。

    如今还有三万兵马在身边,今晚看来,也不能留了,得赶紧走了。

    不管有没有圣旨,七王爷既然盯上他了,有了这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安勤不管和七王爷关系有多好,他都不可能背叛南诏君主。

    因此,这件事,至少南诏的君主是默许的。

    南宫墨长叹一口气,他如今庆幸的是,他一直对南诏皇室怀有警惕之心。

    马场布局也是间隔式的,他从来没让南诏皇室中人看到过,究竟有多少马。

    今天,七王爷要五千匹马他没给,结果,晚上就要损失八千匹……

    月色西斜,南宫墨知道时间不能再耽误了,惹毛了七王爷,让他冲进去了,他可能损失的更多。

    匆匆抱起华敏沄,把她送回去后,交代她早点睡觉,照顾好自己。

    自己便带着陨丁,匆匆往老马场而去。

    南宫墨一走,华敏沄脸色就变了,她肚子虽说疼的还不是很厉害,但明显是在疼。

    看来,小家伙等不及要出来了。

    她躺在床上,连声叫着:“未月,未月。”

    未月刚一进来,华敏沄就道:“去找乌爷爷还有产婆,我肚子疼。”

    未月吓得脸都白了,老爷刚一出门,主子就要生了,又是大晚上,这可怎么好。

    她一边连连点头,先是冲过来看了看华敏沄脸色,觉得还好,也顾不得其他,就冲了出去,找乌那子去了。

    华敏沄确实感觉还好,她前世生过孩子,虽然隔了几十年了,但是也算有经验。

    如今,只是轻微的腹痛,还没到越来越频繁的阵痛的时候,既没有见红,也没有破水,估计要生,还早。

    等未月回来,得让她去厨房给自己下碗面啊,生孩子需要力气,她得积攒积攒。

    她一边尽力让自己半躺着舒服点,一边爱怜的拍拍自己的肚子:“你这小家伙,真是会挑日子,你爹娘今天忙着呢,你偏偏要在我们最忙的时候出来,真是小调皮。”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不舒服,所以时间过得特别慢,华敏沄都跟孩子说了一箩筐,肚子的疼痛感比之刚刚要更加严重一些了,还不见未月回来。

    她不禁后悔,自己和南宫墨喜欢清净,再加上两人经常情难自禁,怕人多尴尬,因此,自己的小院子都是不留人了。

    自己身边还有未月,南宫墨回来,什么人都不带。

    这回儿,连想再叫个人去催一催也找不到。

    她哪里知道,未月也急死了,她去乌那子院子里,没找到人,问伺候的人才知道,乌那子吃完晚饭,就背着药篓出去了。

    说是夫人要生了,有一味具有极好止血作用的辅药在距离这儿不算太远的玉莹山边有,上一回去没成熟,估摸着时间,这会儿差不多熟了。

    恰好,今日南宫墨回来的早,乌那子寻思着家里有人,他早点去,明儿一早就能一个来回了。

    他哪里知道南宫墨又出去了,而华敏沄恰好就要生了。

    他还让南重生帮他赶车,南重生这赶得又快又稳,老头子想路上舒服一点。

    南重生自然欣然接受。

    未月没想到事情这么凑巧,她也没法子,随便在乌那子院子里找了个人,让他去找陈珂家媳妇过来,自己就顺着方向去追乌那子两人去了。

    因为老爷和夫人身份特殊,他们就没请外面的稳婆,恰好家中有个侍卫陈珂的媳妇懂接生,早早便接过来住下了。

    老爷有点犹豫,可是夫人说了,她自己懂医术,又有乌神医,就算出现什么紧急情况也没事。

    何况,怀孕以来,乌神医都说夫人的怀相很好。肯定没问题。

    夫人自己也是活蹦乱跳的,除了肚子越发大了,其他能吃能睡,还能养马下田,皮实的很。

    可是,再皮实,这女人生产也是很危险的事情啊。

    未月自己没生过,可是没吃过猪肉,看过猪跑啊,生孩子跟过鬼门关根本没区别。

    夫人生产,没个大夫在身边,未月简直不敢想象。

    如此想着,她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受惊,长“咴”一声,撒丫子夺命狂奔。

    没人知道,阴差阳错之下,这家里,就剩下华敏沄一个主子了。

    华敏沄实在觉得不舒服,久等人也没来,她估摸着是有什么事了。

    好在,孩子暂时还不会出来,稍等等也无妨。

    不过,她只得起来,想自己去厨房看看,找人给自己弄碗面先吃起来。为生孩子做准备。

    刚走到门口,一个黑影忽然窜了出来。

    华敏沄受惊,下意识的抬手一档,这一下,恰好打了一个照面。

    不认识!

    那黑影一击未中,大概是没想到这女人还能挡下他的一击,再次上前,手上多了一把短匕,那刃上寒芒一闪,一看就是削铁如泥的宝刀。

    那黑衣人不由分说,就对着华敏沄的肚子扎了下去。

157 到了南漠

    这是想要她的命呢!

    华敏沄大骇,声音已经比脑子还快的尖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

    “有刺客!”

    一边往旁边一滚,躲过了肚子上致命的一击。

    但手臂在格挡的过程中,被那把短刃划了一刀。

    若说全胜时候的她,有十分实力,那如今身怀六甲,又接近临盆的她,怕是勉强只剩下一分了。

    她若不是力气异于常人的大,这会儿怕是已经血溅当场了。

    那男人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一击没中。

    他愣了愣,明显已经猜到这女人怕是有些身手。

    与此同时,华敏沄已经听到远处有“淅淅索索”的脚步声音过来。

    华敏沄眼前一亮,家中是有护卫的,但庄子太大,又因为南宫墨夫妇不喜欢人多,所以护卫距离他们比较远。

    却没想到,这倒是给了刺客绝佳逃命的机会。

    华敏沄一边往屋外跑,一边更加大声的叫嚷“快来人,有刺客!”

    明显,远处往这边的声音更急切了,隐约还掺杂着几声尖锐的哨声。

    这哨声,仿佛一滴水滴进油锅里,整个庄子都被炸的沸腾起来。

    所有人,所有的院子,只要有人的,就亮起了灯。

    华敏沄知道,那是家里的暗卫在召唤同伴,只要她再撑一会儿,他们应该就能赶到。

    她听见了,那男人自然也听到了。

    他不傻,自然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了。

    那男人不管不顾的一把上前,捂着华敏沄的嘴,另一只手钳制住她的脖子,就把她以最快的速度往外拖。

    华敏沄在他手伸过来的时候,一口咬在他手上,他“闷哼”一声,手一抖,被华敏沄脚一踢,手上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愣是被摔出去老远。

    即便如此,他愣是没有停下动作,仍然钳制住华敏沄。

    没了匕首,他用手钳制住华敏沄更方便了。

    华敏沄被他卡的喘不过气来。

    没法子,华敏沄一手护住肚子,一手掰男人的手,同时,牙齿用力,恨不能把他手上的肉咬下来。

    可,无论华敏沄怎么咬他,男人就是死命拖着她。

    一路拖到一处闲置的马厩里,那男人用脚拨开丛生的草,后面居然出现了一个很平整的洞,那男人弯下腰,硬拖着她,把她一起拖了出去。

    华敏沄已经双眼模糊了,不知道是血,汗还是眼泪,糊的她眼睛都睁不开。

    而且被这么一折腾,她知道自己要晕了。

    双腿下面感觉有些湿,缓缓还有液体汨汨流出,不知道是血还是破了的羊水。

    她自知不好,怕伤到孩子,放弃挣扎,双手死命捂着肚子。

    她放弃了挣扎,那男人的速度更快了。

    出来后,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不一会儿,一匹马就“哒哒哒”跑了过来。

    他一把把华敏沄甩上马,自己翻身上马,就往远处急奔而去。

    华敏沄死命咬着自己的舌根,防止自己晕过去,一手死死护着肚子,一手揪着马鞍,防止被甩下去。

    如今,孩子最重要,她知道肯定会有护卫追过来了。

    只要有追兵,这男人就无暇杀她。

    而且,这男人手上武器已经掉了,暂时也杀不了她。

    她现在唯一要保证的是,不能在疾驰的马上掉下去,若是掉下去了,就算不被马蹄踢到,她不管如何,孩子肯定就保不住了。

    她不能,孩儿就要出生了,无论如何要保住他。

    如华敏沄所想,这男人确实没空杀她,不过也不管她的死活罢了,就是骑着马,疯狂往远处逃去。

    期间,他可能想改变主意,把她从马上拽下来,扔在地上,但无论怎么掰,华敏沄就是不松手,他也没法,咒骂了一声,只得一路带着。

    迷迷糊糊中,华敏沄只感觉自己脑子都糊了,除了抓着马鞍和护着肚子,她已经没有其他任何念头了。

    就感觉那男人带着自己转来转去,在林中穿梭,又在山涧路过,甚至还走了海边……

    马儿一直狂奔不止,华敏沄清楚,这男人既然没停,就证明追兵还在追他。

    若是危机解除了,要么暗卫们追上他,把她救下来。

    要么追丢了,那时候这男人的危机解除了,她估计也活不了了。

    她不能死,她的孩儿还没有生出来。

    她咬破自己的舌根,竭力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护住肚子的手缓缓移动,她记得流云簪在她袖子里,在她心里,流云簪意义非凡,即便她怀孕后不再用任何首饰了,但流云簪一直随身携带。

    流云簪的簪尾是磨尖的,就是玉质相对于其他东西,略微软了些,但现在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就是她唯一的武器,成败就在流云簪身上了。

    她闭目,假装半昏迷,实则暗暗休息,积蓄着力气。

    这边华敏沄生死一线,那边正拦着七王爷等人在马场门口,正在你来我往言语交锋的时候,南宫墨忽然一阵心悸。

    南宫墨忽然脸色煞白。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慌不止,莫不是沄儿出什么事了?可是,在家里能有什么事?

    有未月,乌那子,护卫他们,想来沄儿不会有什么事。

    他甩甩头,把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丢下,打起精神继续应对七王爷“王爷既然急着要马,某本是皇商,给皇室供马是某的责任,不如咱们进去看一看,若是可以,今晚王爷都拉走也是可以的。”

    七王爷哈哈大笑,到底刺了南宫墨一句“南掌柜若是白天这么爽快,哪里有晚上这许多麻烦事?”

    南宫墨笑而不语,今天这事,他忍了!

    果然如沄儿猜测,他们根本没有圣旨。

    在外面拦着他们这么久后,他已经收到陨丁说把马已经送进梭崚山中。

    如今,该是让他们进门,给甜头的时候了。

    这边,华敏沄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觉得似乎听不到什么嘈杂声了。

    耳边除了风声和马奔波的声音,似乎就没有其他声音了。

    不过,男人似乎也没有放慢速度。

    显然是想把身后的追兵甩的更远一点。

    华敏沄不知道这男人要带自己去哪儿,不过,她如今也不急。

    反而希望这男人如今无暇顾及自己是最好的。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多点时间,恢复体力。

    风声呼啸着吹过,华敏沄只觉得风越发的大了,带着点儿潮湿的感觉。

    天,从黑暗,变得蒙蒙亮,然后大亮起来。

    马的速度终于稍稍缓了下来,华敏沄肚子早就疼麻了。

    许是知道此时有危险,小家伙儿也不急着出来了,这一阵倒是极乖巧的,除了一阵阵尚能忍受的阵痛,华敏沄也感觉不到其他了。

    华敏沄暗暗提神,提防着这男人要对自己下手了。

    又过了大约半刻钟,只听见男人“吁”了一声,马儿扬起前蹄,同一时候,电光火石,一直趴着装死的华敏沄一个用力,一滑,就滑到了马下。

    然后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和男人打了一个照面。

    天已经大亮了,一夜就这么要过去了。

    华敏沄戒备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虽说他刚要杀她的时候,她和他打过照面,但匆匆一瞥,天色又黑,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如今看来,面前男人身量很高,一头长发,乱七八糟的,但还能看见其中依稀编成的细小发辫。

    衣服可以用衣衫褴褛来形容,估计是为了晚上行动方便,所以穿的是黑色的衣服,但衣服脏乱,还有他抓自己的时候隐隐的馊味儿,这衣服也不知道几个月不洗了。

    古铜色的脸,五官看起来有点儿别扭。

    怎么说呢,就是觉得这男人看起来不像南诏人,自然更不像大魏人,难道是南漠人。

    而且,不说五官,就是发辫,也是南漠人常编的发型。

    南漠人怎么会找上她了?

    华敏沄脑子里面极速的转着,她生平似乎跟南漠人有仇。

    小时候从南诏回大魏,她就被南漠人追杀。

    后来在汴京城里,又遇到一次。

    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

    莫不是还是为了她杀鲁耶尼弟弟的事情,来追杀她了?

    不见得吧,在汴京城的那事过后,阿墨已经帮她把事情抹平了,没道理还有这种情况啊?

    那自己还在什么地方,得罪过南漠人。

    华敏沄头脑混沌,总觉得自己有什么没想起来。

    忽然,电光火石间,她脑中灵光一闪。

    抬起头,她用南诏话直接问道“尼苏布?”

    尼苏布没想到会被认出来,不过他也不怕,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就算会点身手又能如何,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还怀着孕,她是死定了。

    不过,见她能猜出是他来,他倒不介意跟她说几句,让她死个明白也好。

    他一边吹了一声口哨,不远处的密林里,“哒哒哒”又跑出来一匹马。

    华敏沄懂了,这男人,是要在这儿换马。

    他可能早就安排好了,原本的打算是,杀了她,逃跑,一匹马肯定跑不了多远,早早安排了马在这儿,就等着接应他。

    如果他真是尼苏布,那这里想必是南诏往南漠的方向。

    这男人是想报了仇以后,直接逃回南漠了。

    毕竟,凭借他和鲁耶尼的交情,回到南漠,哪怕隐姓埋名,也比呆在南诏流浪的好。

    尼苏布没想到华敏沄已经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到那么多东西了,他拍了拍跑过来的马,解了原来马上的缰绳和马鞍,生涩的用南诏话承认“你知道就好。”

    果然是尼苏布。

    华敏沄一点都不意外,她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基本肯定这个人是尼苏布。

    是的,这么多年了,从岐山那件事以后,南宫墨一直没有停止找他。

    原以为很容易就找到了,却没想到找来找去都不见踪影。

    却没想到,这男人蛰伏在她家附近,就是为了给她致命一击吗?

    他是为了报复南宫墨,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他怎么就知道南宫墨是那一天剿了他的人?

    是谁告诉他的?又有谁知道?

    南宫墨不傻,他带兵剿了尼苏布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南宫墨跟她说过,他们做了伪装,扮做流寇,而且,还是趁着夜色。

    但现在,显然尼苏布知道了。

    华敏沄装傻,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问他“你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问你家男人去吧,若不是他,我能到现在这地步吗?我要他血债血偿,尝尝痛苦的滋味。”尼苏布目光狰狞,如一条毒蛇般,死死盯着华敏沄,仿佛已经在脑补折磨她,让南宫墨痛苦的画面了。

    华敏沄深吸一口气“你怎么知道我的?”

    “你和我家老爷有仇,你去找他呀,我不过是个女人,我和你有什么仇?”

    “你们南漠人不是常常说自己是狼神后裔吗?狼神就是教你们拿女人还有孩子出气的?”

    南漠人崇拜狼神,最忌讳有人质疑它。

    华敏沄试图激怒他,想从尼苏布嘴里套出更多的秘密。

    “哈,”尼苏布果然气的跳脚。

    “你男人剿了我的十万兵马,我就是当着他的面,把你碎尸万段,都不够我解恨的。”

    尼苏布恨极了,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

    他如今到了这步田地,都是拜他所赐。

    他知道这消息后,每日就潜伏在南海附近,前几年,他们扩建庄子,他杀了一个建庄子的工匠,把一块地方的墙砖故意压的不严实,留了一个可以进入的洞口。

    花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给他等到机会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舔舔自己嗜血的唇,一步一步往华敏沄走来。

    华敏沄觉得他眼神变了,她警惕的看着他,他前进一步,她就后退一步。

    一手防卫的护着肚子,一手藏在袖中,紧紧勒着流云簪。

    尼苏布笑的很狰狞,那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猎物,而他极其享受这个过程。

    华敏沄咬牙“你想干什么?”

    她刚刚看了看周围,这里除了他们出来的山林,绵延的远处,地势越来越空旷、宽敞。

    依稀可见广袤的草原,华敏沄有种感觉,这里是不是在南诏都很难说。

158 识破身份

    南诏地形特殊,细细长长的长条形的,它和南漠多处接壤,周边有山地和毒瘴形成天然的屏障。

    比起南诏,南漠人似乎对大魏的地大物博更有兴趣。

    或者说,如今南诏皇室式微,鲁耶尼早把南诏当成了他的后花园,随随便便进出,一点顾忌都没有。

    南诏人对于南漠人的进出也视若无睹,这也许就给尼苏布的如入无人之境提供了条件。

    华敏沄知道,距离南海并不算很远的,就有一座摆渡山。

    摆渡山的另一边就是南漠。

    她和南宫墨能从梭崚山穿过,从老马场到新马场,人家尼苏布在这里这么多年,难道就不能找到一条南诏到南漠的路。

    她恍惚记得,一路走过,就没走过什么好路,似乎山间小路特别多。

    天呐!有可能,她真的到了南漠!

    华敏沄知道这事棘手了,就算自己能在尼苏布手上活下来,那自己怎么从南漠回到南诏?

    她甚至连路都不认识。

    那些护卫呢,莫不是追丢了就不管她了吧。

    华敏沄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很有怨念。

    此时的护卫们当然没有不管华敏沄。

    护卫们追丢了以后,也慌了。

    他们在华敏沄被掳走的时候,就着急忙慌的跑到老马场,准备向南宫墨报告夫人失踪的事情时,恰好南宫墨才送走把八千匹马都带走的七王爷。

    南宫墨实际上也很急,他自从刚刚那一阵心悸以后,就一直惴惴不安。

    他虽然觉得沄儿不会出什么事,但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于是,把七王爷几人打发走,他就急急的上马,往家赶。

    刚上马,陨丁带着南海马场的护卫队长卞丙来了。

    看到卞丙,南宫墨脸色瞬间变黑了,他怒斥“你不在夫人身边守着,来这里干什么?”

    卞丙“噗通”一声跪下“主子,属下无能,马场进了刺客,……掳走了夫人。”

    仿佛一道惊雷般,直直的劈向南宫墨,南宫墨只觉得自己一片晕眩。

    五雷轰顶,大约也不过如此。

    他没理会跪在地上的卞丙,骑了马,如飞一般往家奔去。

    一路上,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仿佛失魂落魄,只能凭借本能做事。

    他机械的赶路,只想马能快一点,在快一点。

    奔波中,树枝刮到他的脸,风沙迷住了他的眼,他都仿佛无感一般。

    脑子里就是不停的闪过妻子的点点滴滴,一颦一笑,她生气的样子、开心的样子、调皮的样子、关心他的样子……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眼泪就模糊了双眼,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慌瞬间袭满全身。

    他闭闭眼,没理会这些,他现在脑子里就只有唯一一个念头,他一定要找到沄儿。

    沄儿,等我。

    ……

    尼苏布一边往华敏沄逼近,一边狞笑。

    他似乎不太想让华敏沄太好过,越是能让华敏沄痛苦,似乎可以满足他变态的快感。

    他一边慢慢往华敏沄的方向走,一边还和她说话。

    他似乎如今很有说话的兴致,看起来还有点兴奋。

    他依然用南诏话跟华敏沄搭着话“你这个可怜的女人,怕不是还不知道你男人的真实身份吧?”

    他也不想听华敏沄回答,自己往下说“他可不是你以为的商贾,他的真实身份吓也吓死你。”

    华敏沄沉默不语。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手压在流云簪上,紧紧的,戒备着。

    “他可是皇子呢,他是大魏朝的福王殿下,你知道吗?”

    “啧啧啧,你痛苦吗?人家是皇子呢,再怎么样,你也算是皇子妃呢,可是,现在呢,就要死在这里了,还有你的孩子!”

    “本来以后,没准等我们南漠的汗王统一了大魏,看在他是皇亲的份上,没准还能给他的孩子一个闲王做做,现在么,以后再怎么样,也跟你无关了。”

    华敏沄垂着眼睑,掩下内心翻涌的情绪,他果然知道!

    “啧啧啧,真是可怜啊,没准他在大魏还有其他的女人和孩子,在南诏不过是闲着没事,便再找个女人,也只有你这个蠢女人会被骗。”

    “说不定,在南诏他还有其他女人呢。”

    尼苏布觉得这很正常,若是他有这个财力和权势,别说找一个,他可以找十个、二十个。

    说来,不管是南诏还是大魏,女人看起来都细白的很,不像南漠那些女人,既凶又粗糙。

    华敏沄一副被尼苏布的话刺激到的样子,对尼苏布大吼“你胡说,怎么可能?”

    尼苏布哈哈大笑,似乎华敏沄的痛苦助长了他的愉悦“你想不到吧?算你运气好,若不是我和我们汗王是兄弟,我今天也不能告诉你真相。能在死前知道真相,你也算死个明白了。”

    华敏沄心里一咯噔,鲁耶尼也知道?

    鲁耶尼怎么会知道南宫墨的身份的?莫不是大魏那边出什么纰漏了。

    华敏沄转转眼珠,似乎气不过的样子“你要杀便杀,胡说八道干什么?我看你怕不是被骗了,莫不是有人想害你,故意嫁祸给我家老爷,我劝你,还是弄清楚了,别最后做了别人的刀!”

    “我看,肯定是你们的汗王骗你,你损了他那么多兵马,恰好我家老爷文武双全,他指着你跟我家老爷对上,让我家老爷杀了你,以消他心头之恨。”

    尼布苏莫名其妙大败,成了丧家之犬之事早已经是南漠、南诏和大魏的笑柄了。

    尼苏布大怒“你个臭娘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敢挑拨,我告诉你,我们的汗王鲁耶尼是南漠霸主,他是狼神之子,这世上所有人都应该臣服在他之下。”

    “如今,鲁耶尼身边的三阏氏就是大魏信国公之女,知道信国公吗?那是大魏超品级的侯门府邸,用你们南诏那边的意思说,信国公那就是我们汗王的岳父。”

    “有了信国公和我们汗王里应外合,无论是大魏还是南诏,迟早都是我们的,我们什么消息得不到?”

    “你以为你愚蠢的挑拨,我就会相信你,真是……”一连串南漠语从尼苏布嘴里流泻出来。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好话,八成是咒骂她的。

    尼苏布说的轻松,华敏沄却听的冷汗津津。

    前面想不通的事,如今这么一串,全清楚了。

    肯定是华敏洁!

    阿墨之前说过,鲁耶尼有一个宠妾,似乎很了解岐山那一条从南诏到大魏的小道。

    这条道这么隐蔽,除非亲自走过,否则不可能知道。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了那一回在下河村和那些乡亲们的对话。

    当年,下河村老村长说,曾经有一个小乞丐来讨过水喝,后来第二天一早人就不见了。

    这个小乞儿跟她口音相似……

    原本,华敏沄不在意,如今想来,那个小乞儿很有可能是华敏洁,当年信国公府追查过她的足迹,她确实是往南走了。

    但后来,因为时间太久远,华敏洁又素来奸诈善伪装,华敏洁就销声匿迹了。

    看来,从一开始,她和南宫墨想的方向就错了,他们一直怀疑岐山附近有没有哪一家的女儿给鲁耶尼做了宠妾。

    后来,排查了很久,都什么也没查到。

    没想到,这把火烧到了信国公府头上。

    华敏沄恨极。

    人可以坏,但是坏到这种程度,还是很少见的。

    为了一己之私,可以把一家一国拖下水。

    华敏洁借着知道岐山这条密道,在鲁耶尼那儿卖了好,但是她没想到吗?南漠要是攻进来,大魏多少人会死?

    谢家首当其冲,然后是闵南府和西南府的百姓,再然后再蔓延到其他府城。

    南漠人什么德性,她不知道吗?被他们侵略的城市,屠杀、劫掠、凌辱、他们无恶不作,壕无人性。

    华敏洁想不到吗?是不在乎吧。

    在取得鲁耶尼的初步信任之后,她又把自己是信国公女儿的事情摆出来,以此来提高自己的身份。

    现在南漠那边估计对她信国公女儿的身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这事,若是被什么有心人传回汴京城,也没华敏沄什么事了,皇帝能亲自手刃了信国公府。

    信国公府还会被扣上通敌卖国的帽子,到时候谢家也倒腾不干净,毕竟谢家身为信国公府的亲家,还和南漠密切接触。

    这些,华敏洁会想不到吗?

    怎么可能?能以一个异国的女人的身份,凭借自己的手段爬上鲁耶尼三阏氏的位置,取信于鲁耶尼,这女人会是个什么简单的人物吗?

    也许,这就是华敏洁的目的,想来无论是信国公府还是她,在她心里就是她的仇人吧。

    相比于信国公府,她更恨的是她华敏沄吧。

    从华敏洁的认知里,她的出现夺了她国公府长女的地位,在她想踩着彭云清往上爬的时候,也没有站在她那一边。

    所以,她才想对付谢家,让她后悔吧!

    而南宫墨,作为福王,华敏洁怎么可能没见过。

    稍加有人描述一番,以华敏洁的聪明,就能猜出南宫墨的身份。

    就算猜错也没关系,别人的死活,她华敏洁会在乎吗?

    华敏沄闭了闭眼,心中闪过杀意,华敏洁必须死,还必须越早死越好,否则谁知道她还能抖落出多少事情来。

    她必须早点回去,告诉南宫墨和谢家这个消息,派人过来杀了她!

    不过,目前当务之急还不是华敏洁死不死的问题,还是她自己的情况。

    尼苏布对她已经失去耐心了,她此时才是生死攸关的时候。

    看着尼苏布一步一步往她走过来,她又后退了几步后,忽然一声不吭,扭头就跑。

    尼苏布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女人还敢跑?还有力气跑?用南漠话咒骂了一声什么,拔腿就往华敏沄追去。

    不过,他心里也没多着急,对他来说,不过是猎物的垂死挣扎罢了。

    如果这女人有本事,路上就跑了,何必等到现在,不过是知道他要杀她,忍不住害怕罢了。

    华敏沄要的就是尼苏布的轻敌。

    就在尼苏布狞笑着扑上她的时候,她身子一低,灵活的往旁边一钻。

    同时,尼苏布始料未及,一下子扑空,脚下不由自主的一踉跄。

    华敏沄眼一眯,就是现在。

    她一转身,手快的宛如一阵风,眨眼的功夫,流云簪就被她扎进了尼苏布的颈间……

    又快、又狠、有准。

    她一击便退,抱着肚子,脚步明确的往尼苏布套好马鞍和缰绳的马跑去,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向远方而去。

    尼苏布到死都没想到自己是这么死了,他躺在地上,还是不敢置信。

    他感觉脖子如同卡着一般难受,血凶猛的喷薄而出,他虽然还没死,但是血流多了,人就没力气,怎么也爬不起来。

    想去抓那个本该死了的女人都抓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会儿,他双眼模糊,脑子里最后闪过的画面是在他们自小放羊的山上,看到一群狼,狼看到羊,一跃而上,一把扑了过去,对着羊的脖子咬去。

    是了,狼捕猎的时候,都是先咬猎物的脖子的,他身为南漠人怎么把这事忘了呢。

    华敏沄可管不了尼苏布在想什么,她早在尼苏布套好缰绳和马鞍的时候,就在往马的方向靠近了。

    她虽然能感觉到她扎尼苏布扎的深,但是谁知道尼苏布会不会还有什么杀手锏来个临死反扑,所以扎完后,她毫不留恋的跑了。

    至于流云簪,和命比起来,流云簪丢了就丢了吧。

    马跑了大约一刻钟,身后一片静谧无声,华敏沄才松懈下来。

    这一松懈,整个人的感觉就不好了。

    肚子疼的厉害,并且一时又一时的震动越发频繁起来。

    华敏沄知道,自己这怕是要生了。

    可是,这里四处无人,连路都不认识,她一个人要怎么生?

    可是,不生也得生,小家伙肯定是等不及了。

    她一边咬牙忍着疼痛,用手轻抚着肚皮安抚孩子,一边驱着马慢慢走着,想着找一户人家是最好的。

    可是,极目远眺去,周围除了空旷的草原和连绵的山脉,竟然是连一户人家也没有。

159 南漠生子

    华敏沄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境地,生孩子的时候身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肚子从隔一会儿一阵抽痛变成了越来越频繁的阵痛,以她前世少少的经历,华敏沄还是知道,用不了多久自己估计就得生了。

    周围空旷的很,景色倒是很好,依山傍水,还有空旷的草原。

    奇怪的是,这么肥沃的草地,又有水源,居然没有看到居住在这儿的人。

    荒无人烟。

    华敏沄肚子痛极,不过心境却很平和,此时还有心情腹诽南漠人的暴殄天物,这么好的草场不知道用,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一边如此想着,她一边勉力把马拴好,自己则想从附近山边找一些止血的草药才好。

    她这一世身子骨因为常年练武,底子特别好,怀孕的时候,又有乌那子照顾,自己还懂医术,南宫墨山珍海味的给她补着,因此一点罪都没受。

    否则,也不能在马上颠了那么久,她还能撑着。

    普通的妇人,没准儿一尸两命都是可能的。

    如今,落在了这样的境地,要生了,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华敏沄特别想得开,想不开也没有别的法子不是。

    她总要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尽全力保障好自己和孩子。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运气还是不错的,很快就找到了长在山边的蓟草,更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止血效果更好的金狗脊草,华敏沄扶着肚子,把能看见的蓟草和金狗脊通通摘下,顺着山道走到湖边汲水洗净。

    然后,她去了离湖比较近的一处较为平坦的树下,将外裳脱下来铺在地上。

    尽量安置出一个能生产的地方来。

    此处华敏沄看过了,为背风口,周围是一个小山坳,恰好把华敏沄选的这处地方凹在了里面。

    这么一来,即便万一有人来,也看不到她。

    既隐蔽又吹不到风。

    而且,此处靠近水源,她也方便。

    她半坐在她铺着外裳的地上,半倚在树干旁,在周围一圈一圈从外到内撒上她摘来的避蚊虫蛇蚁的草药,开始估摸着孩子出来的时间,准备就靠自己把孩子生出来。

    随着孩子在肚子里动的越来越频繁,华敏沄知道时间差不到要到了。

    她随着阵痛的劲道使劲,坚决不多浪费一点力气。

    若说,华敏沄内心是否害怕,自然是有点的,她忙着逃命,以至于一口饭都没吃,如今一整夜都过去了,自己又消耗了那么多力气,就怕生到一半脱力了。

    生孩子不是儿戏,一点疏忽,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所以,她如今无比珍惜自己的力气。

    值得庆幸的是,也许是死里逃生,华敏沄整个人的精神属于亢奋状态。

    所以,她目前来说,还非常的有力气。

    这里,华敏沄正在为了自己和孩子拼命,那边南诏,南宫墨也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内心焦躁的仿佛被油煎过一般。

    一夜之间,满面胡子拉杂,眼睛沧桑的仿佛老了二十岁。

    额头处,竟然硬生生多了一缕白发。

    他的面前摆着一把匕首,正是被华敏沄踢落的尼苏布的短匕。

    此时,乌那子也在一旁,他没想到他仅仅出去一下,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此时的脸色也是黑如锅底,整个人也萎靡的很,憔悴又焦虑。

    南重生整个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一边不停的走来走去,门口一棵柏树就是他劈断的,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一股子邪火无法发泄,无论是对南宫墨,乌那子,未月甚至卞丙他们一众侍卫,现在都看不顺眼。

    谁要是跟他说话,他跟谁急,他就呛谁。

    在他看来,义父身为夫婿,没有尽到保护他娘的责任。

    自己妻子都要生了,还往外跑。

    乌神医什么时候不好出去,偏偏选昨晚,还硬抓着他给他驾车,害他没守着自己娘,若是他守着,能有这事吗?

    未月,他更气了,是不是傻?明明知道家里没人,还出来找他们,不是有陈珂家媳妇在么,他娘自己就懂医术,他娘都要生了,不知道守着,乱跑什么?不知道轻重缓急吗?

    要不是她自甘受罚,在义父以她是属于他娘的侍卫,让她留着性命,等他娘回来以后再议处罚后,她还是自断一臂,他就得忍不住打她一顿了。

    不过,自断一臂的未月也是一个狠人,虽然有乌那子及时出手,没有性命危险,往后应该也不影响什么,但这股子决绝,他看着还是有些佩服的。

    听说,原来未月就弄丢过娘一次,如今看来,她也是真心悔过的。

    看她胳膊都断了,还苍白着一张脸,坚持在这里,等探子和暗卫给调查结果,他对她的气稍稍消了那么一点。

    至于卞丙他们,哼,身为护卫,都在家的情况下,不能保护他娘,他娘被人掳了,居然还能追丢,要他们何用?

    不过,他心里最恨最恨的还是七王爷,要不是他今天想出这一茬,什么事都不会有,这会儿,没准他已经看到弟弟了。

    对了,还有弟弟,未月说,他娘肚子早就疼了,只是怕义父分心,所以,一直忍着。

    她说完这话,他看到义父踉跄了一下,站都要站不住了。

    如今,也不知道娘和弟弟怎么样了。

    想着,他踱来踱去的步子更急了。

    正在此时,陨丁回来了,对着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周身充满了悲怆和阴郁气息的南宫墨禀报起事情:“主子,属下查探过了,摆渡山连绵百折,如今排查出四条岔路都有马蹄印,这四条岔路均都往南漠绵延。”

    侍卫们就是追到摆渡山,追丢了的。

    其实,要陨丁来说,这事也不能全怪侍卫。

    摆渡山别看山势平缓,可其间小路错综复杂,数不胜数,宛若迷宫。

    不仅如此,且参天古树尤其多,遮天避日,枝叶纠缠,在半空中结成了密实的树网。

    即便白天,走在期间都是暗沉沉的,视野特别不清晰,何况晚上。

    护卫们就算想施展轻功,一则被树网挡住,二则看不清前路,想飞连个垫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再加上不熟悉摆渡山的地形,被甩掉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就这样,他们也没死心,还在摆渡山转来转去。

    陨丁带人查了大半夜,出动的都是最精良的探子,好不容易也才排查出这四条路。

    陨丁回来就接手了调查事宜,卞丙因为护卫不力,被夺了护卫队长的位置,打了三十棍,等伤养好了从小护卫重新开始做起吧。

    就这,还是陨丁求情的结果,若不是南宫墨暂时不想开杀戒,卞丙当场就能被南宫墨手刃了。

    实际上,南宫墨是下意识的不愿意忤逆华敏沄的要求。

    沄儿在的时候,总嫌弃他过于冷漠、冷血,在家里她是不允许他开杀戒的。

    他记得沄儿说的话,她说:战场上你生我死是没办法的事,可是对待家中的侍卫、属下,还如此嗜杀残忍,会让属下和他离心,还会让他移了性情。

    南宫墨不以为然,不过,对妻子的话他愿意去听,去做,只为了让她高兴。

    如今,她不在家,他也不愿意违背她,这样,等沄儿回来会不高兴的。

    见到陨丁回来汇报事情,他一片死寂的眼睛才亮了亮。

    仔细听陨丁把话说完,他直接点出他关心的:“路上可有血迹或者打斗痕迹?”

    他恐惧,害怕,怕沄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人害了。

    此时的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自己的母后和长姐被人欺负,可是他明明看到,自己却无能为力。

    如今,快三十年了,他居然还会有这种感受。

    那么无力,那么难受,哪怕他焦灼的恨不能杀了自己,也不能平缓内心的愤恨和惶恐。

    他根本不愿意去想,若是妻子遭遇不测怎么办。

    陨丁摇头:“没有,刺客带着夫人应该还无暇杀人,夫人武功卓绝,想必一定能否极泰来的。”

    只是,若是没了追兵,夫人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只是,这种话,陨丁断然是不可能说的。

    陨丁知主子的心结,自然知道他更想听什么,于是在汇报事情的时候,下意识的安抚主子。

    陨丁垂下眼眸,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给主子温暖,让主子不要那么苦,得到救赎,也只有夫人有这本事了。

    不要说主子不敢想夫人若是遭遇不测如何,陨丁也不敢想,若是有个万一,主子肯定会疯的。

    就算踏平了南漠,替夫人报仇,可是夫人回不来了,又有什么用?

    主子这一生,看似出生高贵,可是只有如他这种自小跟着主子长大的人知道,主子太苦了。

    若是可以选择,主子宁可贫穷,和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过平淡日子,男耕女织,平淡安宁。

    陨丁在这暗自发愁,上首,南宫墨发话了:“我跟你一起去。”

    四条路,一条一条的排查,他还能找不到沄儿吗?

    他又瞥了那匕首一眼,站起身,径自走了出去,他骑上马,凭借着他和沄儿的心意相通,南宫墨相信自己能最快时间找到她。

    南宫墨知道,肯定是尼苏布,那匕首他看了以后,就肯定了。

    那匕首上面有宝石和图腾,这分明是南漠人常用的装饰。

    而跟他有大仇的,只有尼苏布。

    至于尼苏布是怎么找到他的,他无暇过问和猜测,他现在只想救出妻儿,然后把尼苏布碎尸万段。

    身后,南重生大喊:“等等,义父,带着我!”

    南宫墨没理会,不过也没有阻止。

    南重生根本不在意南宫墨的意见,反正他去定了,于是迅速招来他的马,准备上马跟着南宫墨一起走。

    身后,乌那子叫住他:“带上我,你娘要生孩子,带我去,若是有什么危险,我也能把那你娘从阎王那儿抢回来。”

    南重生眉头一皱,虽然觉得乌那子会拖慢他的速度,但是,又觉得他说的对,想了想,到底是对娘的担心占了上风,他不情不愿的拉着乌那子上马。

    也不管老头儿有没有坐稳,吆喝一声,策马就往南宫墨追赶。

    ……

    此时,华敏沄已经把孩子生出来了。

    她全身脱力,浑身如水洗过了一般,她随意的把止血草药嚼烂,抹在伤口处,就忙着去看她用命生出来的小娃儿。

    孩子小小的,红红的,毛茸茸的头发贴在头皮上,眼睛还闭着,可爱的小嘴巴一呶一呶的。

    这是他们母子今生第一次见面。

    看到孩子肩膀上那个星状红痣,华敏沄不顾自己刚生产完,泪如雨下。

    她知道,她的孩子回来了。

    她又哭又笑,抚摸着孩子毛茸茸的额头,对娃儿说道:“孩子,你回来了,今生娘会好好保护你,再不会让你受苦了。”

    仿佛回应一般,婴儿无意识的蠕动了一下小嘴,居然露出了一个模糊的笑容。

    华敏沄知道,是她前世的孩子放不下她,回来跟她再续母子缘分了。

    无论是他肩头的红痣,还是那张小脸,和前世都是一模一样。

    虽然,时光久远,历经两世,他们母子还是找到了彼此。

    华敏沄爱怜的把孩子用柔软的里衣布料擦干净,包起来,才稍稍清理了自己一番。

    老天垂怜,她生孩子有惊无险,平顺度过。

    如今,那点伤口也止住了血,华敏沄知道自己除了生完后脱力体虚外,没什么大碍了。

    清理完后,在儿子的襁褓上打了几个结,续了几根绳带,把儿子背在身前。

    她一边往她之前拴马的地方走去,一边低头跟孩子说话:“娘的宝儿,娘这就带你去找点吃的。”

    她知道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打理一下自己和孩子,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没吃东西,她就没有什么奶水,孩子都喂不饱。”

    至于回家,总得等她安顿好,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如今,她根本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正低头和儿子说话,蓦地,她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一抬头,看见不远处,她的马旁边有一个男人。

    她的心腾的一下提了起来,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你是谁?”

160 便宜他了

    华敏沄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出现的,她忙着生孩子,忙着清理伤口,忙着找路。

    男人何时来的,有没有看到什么,为什么在她的马这儿,她都不知道。

    不过,这男人长的高大的很,眼睛深邃,隐隐带着绿色,似乎是墨绿色的眼珠。

    古铜色的皮肤,长发集结成细小的发辫,随意披散在身后,穿着南漠特有的服饰,身上还配着半长的大刀。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南漠男人,还是一个南漠兵士?

    华敏沄听说过,鲁耶尼上位以后,悍猛好战,只要有男丁的人家,到了十五岁,就要被征兵。

    后来,绿猛族的克罕跟他杠上了,南漠的男丁们更是不够用,鲁耶尼甚至规定,十三岁以上,就要进军营来,以满足他战争的需要。

    面前的男子,虽然年轻,但华敏沄看他纠结的肌肉,满脸的风霜,估摸着这男人至少也有二十多岁了,绝不只十五岁,更不可能十三岁。

    以此推断,他可能是鲁耶尼手下的兵士。

    当然,也可能是克罕手下的。

    反正,如今的南漠乱得很,但遇到一个南漠男人,若说不是兵士,只可能是有特权的贵族。

    看男人这身打扮,不像贵族。

    更让华敏沄戒备的是,这男人显然受伤了,从左侧腰往下,顺着左腿大腿,虽然看不到伤口,但整半边都被鲜血打湿了。

    看得出来,衣服还是湿的,走过来的路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看血迹分布,这男人是从另一边走过来的,倒是令华敏沄松了口气,没有偷看到她生孩子。

    这男人受伤不轻,但都这样了,他居然也没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除了嘴唇是灰白色,男人同样有些戒备的打量着华敏沄。

    华敏沄问他是谁的时候,用的是南诏语,大魏话肯定是不能说的,如今大魏和南漠关系吃紧。

    她长的自然是不像身高体长,五官深邃,眼珠颜色还各有不同的南漠人的,况且南漠的官话,她既不太会说,也听不太懂。

    说南诏话是最安全的。

    男人没想到会有个女人在这里,还带着一个…小娃娃?!

    他被人偷袭了,本来就没带多少人出来,身边的人这一次为了他,死伤大半,还有剩下的几个,也在他受伤以后,拼死帮他引开追兵,和敌人同归于尽去了。

    他在遭到偷袭的时候,就猜到自己被人暗算了。

    若不是行踪被人泄漏,谁能知道他会在这里?

    他好不容易才脱了身,他知道自己伤的很重,急需要治疗,可是这里距离最近的无伤城,也很远。

    靠着他用双脚走路,只怕还没有走到一半,他的血就要流尽了。

    他正愁着怎么办,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匹马?

    他自是知道套了马鞍的马是有主的,可是他也没法子。

    他必须赶紧进城治伤。

    可是,就是这么巧,他正想抢了马,这女人出现了。

    看到这女人瘦瘦的样子,一点也不强壮。

    皮肤这么白?哪里有他们南漠女人古铜色的肤色健美?

    还带着一个娃娃,脏兮兮的,好丑!

    见她用南诏话跟他搭话,他整个人虽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但是也大半松懈下来。

    还有些轻蔑。

    南诏的女人,哼!

    这些年,鲁耶尼自从娶了大魏国公之女为三阏氏以后,南漠王庭就盛行起了纳大魏和南诏女人为妾。

    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上行下效嘛。

    大魏和南诏女子长相还是比较相似的,除了穿着打扮不同,对于南漠人来说,她们没什么区别。

    甚至有许多南漠兵士,比起大魏女子的拘谨更爱南诏女子的柔媚和热情。

    如今,南漠和大魏之间边境吃紧,来来回回战争频发,除了那个三阏氏,没一个大魏女人自愿来南漠的。

    可是,南诏就不一样了。

    南漠和南诏近些年,关系越发的好了,这一好,南诏和南漠通婚的人也就多了。

    南诏一些贫苦百姓的女儿,或者一些歌舞坊的女人甚至妓子还有女奴这些,更愿意来南漠找男人。

    如果能找到一个男人,过上安稳的日子,可能在她们看来就是最好的。

    可是,在他看来,这些女人太天真了,比起大魏和南诏,他们南漠人更注重血统!

    贵族的血脉怎么可以混淆?

    大魏的女人和南诏的女人给南漠人生的孩子,在他们心里连贱民都不如。

    想到这,他满脸嫌弃的瞥了一眼华敏沄背在身前的小宝宝。

    这个娃也不知道是这个南诏女人跟哪个南漠人生的?

    这一眼,把华敏沄气炸了,她辛辛苦苦生的宝宝,这该死的南漠人一脸嫌弃是几个意思?!

    她生的宝宝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当场脸就沉下来。

    那南漠男人瞥了她一眼,对于她忽然黑脸也不在乎,他用南漠话叽里哇啦说了一番。

    华敏沄没反应,谁知道他说的什么?

    男人皱皱眉,用生疏的南诏话跟华敏沄重复一遍:“女人?我要买你的马。”

    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两颗拇指大的红宝石,成色极佳,看的出来是极上等的。

    他往华敏沄面前递了递,意思很明白,用宝石换马。

    华敏沄摇头:“不行,我只有一匹马。”

    一边说着,也不管男人,上去就牵了缰绳,准备走了。

    她没空跟他闲扯,如今距离城镇也不知道多远,没了马,给她一筐红宝石也没用,又不能当饭吃。

    她和孩子急欲找到可以吃饭住宿的地方,她家宝儿还很小,可受不得折腾。

    何况这男人得罪她了,她不想跟他啰嗦。

    男人一愣,惊呆了,他没想到居然一个南诏女人敢这么拒绝他?!

    这世道都怎么了!

    他连忙拉住缰绳,不由分说,推了华敏沄一把,扔下红宝石,就要上马。

    此时的华敏沄已经不怕他了,这男人明显不是强盗或者什么野蛮无理见人就杀的兵士。

    他想要马,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想要偷,但当时他没见到人,也勉强算情有可原吧。

    如今,见她一名女子,虽然对她和她的孩子无比轻蔑,还懂得拿宝石换,可见还有一些底线。

    即便推她,要抢马,居然还知道控制力道,只是把她推离马而已。

    最重要的一点,这男人受伤严重,华敏沄觉得他就算不怀好意,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不过,她还是暗自戒备着,毕竟这是个南漠男人。

    见他推她,华敏沄一点不让,上去也推了他一把,抢过缰绳,横眉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没看到我带着孩子么?”

    又瞥了他伤口一眼,她心里起了一些怜悯之心。

    毕竟,这血这么流,很快,人就会失血过多死了吧。

    她虽然帮不了他,但也不能看一个人这么死了吧。

    这人在她这么狼狈的时候,也没有伤害她。

    想了想,她心里挣扎了一下,把她之前用剩下的止血的蓟草和金狗脊草递过去,说道:“你把这些捣烂了敷在伤口上,能止血。”

    又指了指她之前采到蓟草和金狗脊草的方向:“这些大概不够,你可以去那边再采一些,就照着这些草的样子。”

    她说完,自以为对这男人已经仁至义尽了,该交代的也交代的,她便准备走了。

    没想到,那男人又拉住她,一脸惊喜和不可置信:“你是大夫?”

    华敏沄迟疑了一下:“算是吧。”

    不会不相信她给的草药,以为她要害他吧。

    嘁。

    岂料,这下子,那男人彻底不让她走了。

    他一把拦住华敏沄:“等一下,你帮我疗伤,到时候我带你一起走,这里离最近的无伤城,骑马也要一个多时辰,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肯定不方便。”

    “这一路上,难保遇到一些不怀好意的坏人,而且这里还有狼群,若是遇见,你就没命了。”

    “……你只要帮我止住血,我到城里找大夫,你就是我的恩人!”

    “我保证平安把你送到家,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华敏沄皱皱眉,也对,如今这里荒无人烟,除了面前男人,一个人都没看见。

    而她还迷路了。

    这男人现在有求于她,她若是告诉他她迷路了,那他更不会告诉她最近的城在哪儿了。

    他说,最近的无伤城过去还得一个时辰呢。

    她自己找,那孩子怎么办?

    瞅瞅怀里的儿子,小家伙目前正在酣睡,许是在娘的怀里,所以很安心,呼吸绵长,小手缩在小脸的旁边,小鼻子都睡的冒泡泡了。

    华敏沄看看儿子,又盘算了一番,觉得一个多时辰,还是能坚持的。

    又看看面前男子,她想了想,半真半假的交代了一句自己的身份:“我是被人掳来的,那人想抢我做小妾,我趁他不备,偷了他的马,我家亲戚就住在无伤城,我若是帮你止血了,你要保证一定把我和孩子送过去。”

    华敏沄自认为这个理由编的合情合理,毕竟她的容貌,无论是在南诏还是大魏,都是公认的美。

    美女被人掳走,岂不是很正常吗?

    南漠人彪悍,当街强抢这种行为不足为怪。

    岂料,她遇到的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

    他挑挑眉,皱皱鼻,心里很不以为然。

    苍白的跟鬼一样,真不知道哪个人喜欢这样的女人,还掳她?!

    不过谁让他有求于她,便没有揭穿。

    华敏沄见男人识相的很,她说什么,他都点点头,心里也高兴。

    她想着赶紧给男人止血,就可以走了。

    因此,倒是很卖力。

    撕开男人的上衣,发现口子真的很大,看的出来是被人横着切过来的。

    再深一些,估计都能看到里面的脏器了。

    华敏沄瞄了男人一眼,见他虽然面色谈不上好,但是一声不吭的任由她处理伤口。

    华敏沄想起这男人之前跟她搭话的时候,气定神闲,若不是鲜血浸透了衣裳,感觉像没事人一样。

    不仅下腹部,腿上也有一个很深的切口。

    不过,比起腹部那一个,这个要轻多了。

    华敏沄也不浪费时间,在周围寻了草药,就准备给他敷上。

    却没想到,蓟草和金狗脊草敷上去了,可是那血的流速根本就没有停下来。

    这明显不对劲。

    华敏沄皱眉,仔细查看伤口。

    男人觉得华敏沄表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华敏沄没回答,仔细看了又看,看完后,她觉得事情棘手了。

    “你中毒了,应该是昙花绽。”

    男人皱眉。

    华敏沄如实告诉他:“名字很美,但是这毒却不是什么善茬,中毒以后,你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鲜血流尽,失血过多而死,而普通止血药是止不住的。”

    昙花绽寓意就是中毒后,就会如昙花盛开一般,转瞬即逝,无法阻止。

    华敏沄对毒感兴趣,闲暇就喜欢看乌那子的毒书,这毒可是凶名赫赫呢。

    华敏沄接着说:“毒不难解,但所需草药种类比较多,野外难以收集,若是不及时解毒,估计再要不了半个时辰,你就得死了。”

    活活流血而死。

    想害他的人根本没想过让他活,选择这荒郊野外,最近的城骑马都要那么久,他时间根本不够。

    华敏沄发愁,看来男人是带不了自己去无伤城了。

    心里暗暗戒备,这男人会不会要死了,凶性大发,也要杀了她?

    如此想着,不着痕迹的稍稍往后退了一点,手按在他的伤口上,若是这男人凶性大发,她就按进他的伤口里,疼死他。

    岂料,那男人愣了愣,忽然笑了,有些释然,又有些轻松,他用南漠话叽里咕噜了一句,华敏沄没听懂,然后他忽然抬头对华敏沄说:“你走吧,不用管我。”

    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还有手上的刀给华敏沄:“我要死了,这些东西我都没用了,就便宜你了。”

    华敏沄愣了愣,她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这么做,她点点头,回过头,准备牵马走了。

    可是,想到男人的举动,华敏沄终究不忍,她回过头,走到男人面前,递过去一个小药瓶:“这是解毒丹,虽然不是对症的,但能解百毒,吃了你就好了。”

    乌那子给她的解毒丹,她的保命神器,价值万金难求,真是便宜他了。

161 枭雄人物

    华敏沄自然也能想到,这解毒丹一出,男人又不傻,肯定会怀疑她的身份。

    可是,萍水相逢,这男人没害她,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华敏沄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到底做不到见死不救。

    果然,那男人先看了一眼解毒丹,没动,然后抬头看向她,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戒备,他皱眉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解毒丹这种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世上除了神医,没有其他人能制出解毒丹。

    而,神医制出的解毒丹也有区别,普通品质的解毒丹只能解普通的毒,能解十种以上的毒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记得他们南漠最厉害的大巫医曾经说过,药性相生相克,根本不可能存在万能的解毒丹。

    但是,解毒丹能解毒解的越多,越能代表制药的大夫技艺越高超,解毒丹的品质越高。

    解毒无非就是中和体内的毒性,达到平衡,解毒丹中的材料匹配,珍稀程度,都不是一般大夫能理清的。

    而“昙花绽”他虽然不是很了解,但能让敌方用在他身上,肯定不会是简单的。人家压根就不想让他活着。

    这样的毒,这个女人说她的解毒丹能解,那这颗解毒丹的品质能低了吗?

    品质高的解毒丹,有一颗,那就是多了一条命!

    这女人随随便便送他一条命?!

    想到这,他眼神又缓和了下来,人家是他的恩人,他虽然吃过很多女人的亏,但显然这个女人没害过他。

    不仅没害他,还要救他。

    而且,她对于他的钱袋子都没有流露出觊觎和贪婪的表情。

    以小见大,可见,这个女人品性还是不错的。

    这却是他误会华敏沄了,之所以对钱袋子没感觉,是因为华敏沄这辈子见过的银子和奇珍异宝都太多了,还有上辈子,身为太后,哪儿能没见过好东西?

    随便这么些东西,还真不值当她露出贪婪的表情。

    男人面色缓和了,想法变了,说话的口气也就变了,他见华敏沄面色有些不愉,解释一句:“我是说,你是我的恩人,你拿出这么贵重的丹药,是有什么要求吗?如果需要帮忙,你尽可以提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目光平和,仿佛此时他根本不是一个濒死之人,那汨汨流淌的鲜血也不是他的。

    眼神中不见贪婪和虚伪。

    华敏沄这三生虽然吃过亏也上过当,但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若不是都分辨出来,那她真枉费过了这么多年日子了。

    她点头承认:“我没有其他要求,只希望你帮我到无伤城里,唔,再给我备一些盘缠和马车就行了。”

    到时候,她从无伤城出发回南诏。

    华敏沄心里倒是对这男人的人品有了新的定位,不过异国他乡,她虽然心存怜悯,也不可能没有戒备。

    说出自己的身份对她有害无利,还不如抱着恩人这个身份,提一些妥当的小要求,恩怨相抵,最好不过。

    男人微微笑了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女人倒是有趣的很,他这一生,见过精于算计的女人,如他姑母;见过谄媚热情的女人,如许多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更见过柔媚无依的,他身边同样多的是,不过这种柔媚无依大多被她们当做索求于他的工具。

    但,他还没见过这种又聪明又识时务的女人。

    不邀功、不居功、不挟恩、不贪婪。

    他接过华敏沄手里的小药瓶,没有一丝犹豫的一口灌下。

    吃下去后,他笑着问华敏沄:“恩人,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恩人恩人的叫你吧?”

    华敏沄没搭理他,她可算发现了,这男人大概是觉得危险解除了,所以心情特别好,就有些油腔滑调起来。

    她忙着呢,宝儿还在睡觉,她忙着把马牵过来,又忙着帮他把止血的蓟草和金狗脊多收集一些过来。

    毒解了,伤口还在,不用止血的药草,还是会流血。

    解毒丸吃下去,大约一刻钟,应该就能走了。

    宝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看看天色,日头已经西斜,再晚,别赶不上进城。

    男人也不在意,他依然坐在那儿,也不在意华敏沄不搭理他,他开始自报家门:“恩人,我叫克罕。”

    只一句话,就让华敏沄惊了一下,连手上的动作都顿了顿,虽然细微,但是克罕时刻注意着她,岂会不知道。

    “你果然知道我。”

    华敏沄看了他一眼,克罕目光有神的盯着她,似乎就在等她有什么反应。

    她无奈低头,把药敷在他的伤口上,承认:“是,我知道你。”

    南漠没人不知道他吧,如今和鲁耶尼打对台的那个绿猛族遗孤。

    凭着一腔孤勇和他姑母的帮助,快夺下鲁耶尼的半壁江山了。

    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在哪儿,都称得上枭雄二字。

    华敏沄倒是真有些好奇了。

    她原本从他的穿着打扮,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南漠勇士,没想到居然遇上了南漠的枭雄人物。

    还救了他?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运气。

    克罕哈哈大笑,原本他只觉得这女人古怪又有趣,如今倒更加感兴趣了。

    他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问道:“你真的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不惊讶?”

    华敏沄耸耸肩,半开玩笑道:“谁说我不惊讶,我惊讶过了啊,觉得自己运气好,救了你这样的人物,那是不是代表我作为大王的恩人,能索取更多的回报呢?”

    克罕如今和鲁耶尼瓜分南漠江山,为了区分鲁耶尼的汗王,他自封大王。

    克罕哈哈大笑,他爽快答应,摆摆手:“大王就不必了,恩人只管叫我牧仁就好,恩人若是有什么需求,只管说便是。我们南漠儿郎,都是热情好客,知恩图报的。”

    这话说出口,克罕自己愣了一愣。

    牧仁是他娘给他取得小名,他已经多年不用,从绿猛一族被灭族,他就不再提起。

    今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忽然提起了这个名字。

    不过,一会儿也就释然了。

    也许在他心里,这是恩人,是不一样的。

    华敏沄不知内情,也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叫敏沄,牧仁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叫你一声大哥。牧仁唤我一声妹子。”

    南诏没有华这个姓,谢姓也太敏感,于是华敏沄干脆就叫掐头去尾。

    她确实叫敏沄,并不算骗克罕。

    克罕爽朗一笑:“那有什么问题,从此,你就是我的亲妹子了。”

    两人交谈一番,颇有一点相谈甚欢的意思。

    华敏沄也终于从克罕口中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她就说为什么草木繁盛,南漠人却任由它荒弃在这里。

    原来,这里这一片曾经就是绿猛族的族地。

    绿猛族本身就是南漠的老牌贵族,所占下的地方自然是非常好的。

    草木繁盛、水源充足、还倚靠着山脉,物资什么都是不缺的。

    鲁耶尼把绿猛族灭了族,这块地方他早就觊觎了,就让他出生的那个贱民部落迁徙过来。

    可是,克罕怎么可能容忍。

    他反了鲁耶尼后,头一件事就是收复了这块族地,不过他也没有重新把这块地建成他们新的族地。

    而是把这块地保留了下来,空在这里,他每年都会抽出时间来缅怀族人。

    今日,就是来缅怀族人时候,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致使他被人追杀。

    这些,克罕寥寥几句带过,华敏沄自己也能拼凑出来。

    至于什么人追杀克罕,华敏沄不用想,也知道要么是鲁耶尼那边的人,要么是克罕自己内部发生了内讧。

    这话,华敏沄起初没说,可克罕硬要跟她讨论,华敏沄就说了几句,倒是让克罕有些若有所思。

    不到一刻钟,克罕觉得自己已经缓过劲儿来了。

    克罕心里清楚,那解毒丸比之他之前预估的,品质只高不低。

    能这么快的解毒,能差吗?

    这会儿,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他只觉得精神抖擞了。

    两人便忙着骑马去无伤城。

    马只有一匹,可是却是两个人。

    华敏沄从来不是忸怩的人,何况,事实情况如此,她就是想忸怩,也没法子,除非她不要命了,就在这荒郊野外等死。

    她叫醒了宝儿,去偏僻出喂了宝儿奶水,看小家伙慢慢吸完,又呼呼睡起来,华敏沄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柔情溢满了。

    华敏沄不忸怩,克罕更不忸怩,在他的想法里,就没想过这事。

    南诏女人热情开放,共乘一骑什么的,有什么要紧?

    两人骑上马,带上一个刚出生的宝儿,就往无伤城赶去。

    路上,克罕还贴心的把他的披风给华敏沄,帮孩子挡风还能垫着不至于那么颠簸。

    别折腾到孩子。

    这事,倒是让华敏沄挺感激的。

    一个大男人,能对不是自己的孩子这么细心,也算难得了。

    一路策马狂奔,华敏沄就着孩子,克罕也只能稍稍缓着些速度,尽量都选择平坦的好路走。

    就这样,花了近两个时辰,才到城外。

    宝儿早就醒了,也没哭,华敏沄自己太饿了,奶水不太好,也没有溢奶的汤药可以喝,没法子,只得弄水搪塞他,他喝了两口,大概不爱喝,撇撇嘴,有点哼哼唧唧起来,被华敏沄哄了两下,便又咂咂嘴,不吱声了。

    华敏沄爱怜的亲亲他,这孩子跟自己受苦了。

    才出生,就要挨饿!

    这会儿,无伤城到了,天也黑了,华敏沄急死了,想快点进城。

    好在克罕说,他们南漠的城是没有宵禁的,随便进。

    这倒是让华敏沄稍稍安心。

    这么一发怔,忽然,她发现克罕的方向不对,直接策马往一旁的小路去了。

    华敏沄一惊。

    克罕连忙解释道:“城外多了许多人,你看到没有,我猜是来搜我的。”

    华敏沄从小路往外仔细一看,果然城门口多了好多带着刀的南漠大汉。

    他们一脸肃穆的站在城门口,对零星走过的人群都上前仔细盘问。

    华敏沄这下真急了,这样耽搁,她还怎么进城。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孩子怎么办。

    她没吃的,就没有奶水喂饱宝宝。

    克罕也急,这是摆明了怕他排除艰难回来,就要给他致命一击。

    究竟是谁?是不是鲁耶尼的人?

    还是姑母?

    起初,他只觉得是鲁耶尼的人勾结了他的人马,想要把他害死在外面。

    可是,敏沄那么一分析,他又觉得敏沄说的也很有道理,他姑母狼子野心,自己只是她手上的傀儡。

    如今,他不想当傀儡,他姑母就想除掉他了吧,毕竟绿猛族的孤儿可不止他一个,弄死他这个不听话的,会有听话的。

    城门口这些人阻碍了他进城,他暂时也不敢先通知自己人,他的伤虽然被解毒丸解了,可是流了那么多血,肯定伤了元气。

    这时候,他的人中还没有排查出奸细,他轻易跟他们联系容易暴露自己还容易打草惊蛇。

    最重要的是,劫后余生,他更加惜命了。

    他好不容易才活过来,可不想实力未复,再憋屈的死去。

    华敏沄倒是可以自己进城,可是救人都救到这份上了,她在这把人家抛下来也不是个事!

    何况,这一路上,人家对她和她家宝儿也尽可能照顾了。

    无论从道义还是心里,她也不能明知他危险,还把他扔下来。

    她叹了口气,帮着克罕出主意:“这附近可还安全?我一路走来,隐约看到这附近已经有些毡房了。”

    有毡房就代表有人家了。

    “你先给我点银子,我去人家家里换点吃食、衣物和被子,今晚先在外面凑合着,我会点易容术,明天咱们进城。”

    那些人既然是来搜克罕的,周围这些人家他们肯定不能去借宿,没准就被人家瓮中捉鳖了,只能由她出面,去换点吃食和用品,等待第二天进城了。

    克罕眼前一亮,这还真是自己捡到宝了,总是在他山穷水尽的时候,恩人就能给他惊喜。

    他心下感激,明明恩人这时候可以自己进城,只要丢下他就可以,可是她没有。

    他目光深沉而柔和,点点头:“就照着妹子说的吧!”

请假

    实在是对不起大家,5月29日晚上骑电动车出门,在小区门口被人蹭了一下,跌了一跤。

    结果发现撞我的是邻居……

    然后,就去了医院,拍了片子说右手腕骨裂,还有肋骨骨裂,算是轻微的,不过还是上了石膏拖,这么热的天也真是够了……

    后来,晚上疼的睡不着觉,第二天看了下还有一点存稿,结果用那个语音功能,勉强搞了五个小时!可能是我的普通话不标准?!

    总而言之,跟大家叨叨半天,就是为了跟大家请假?,估计是二十天的样子,最多一个月,最迟7月1日,肯定能看到某眠的更新,大家等我回来。

    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断更的,这个大家放一万个心。

    最后,还是要跟大家说声对不起。感谢大家这段时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mua~

162 气松早了(复更了,我回来啦)

    夜里,华敏沄和克罕终于算是勉强安顿了下来。

    华敏沄从克罕那里拿了银子和宝石,去周围百姓家中换了衣物,食物和一些必备的东西,甚至还换到一只鸡和一个铁锅。

    期间,她甚至还和那些搜索克罕的人擦肩而过了。

    只不过,那些人不知道华敏沄是谁,华敏沄神色也适时的和周围的老百姓一般,露出畏惧的样子,一点都没有让那些人起疑心。

    去换东西的时候,她还特地留了心眼,找了周边零散的几户只有老人、女人和孩子在家的人家。

    这些人家,不会因为她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又拿着银子就起了歹心,虽说起了歹心,她也不怕,但她这时候不是不能惹祸上身吗?

    幸亏老天垂怜,让她顺顺利利的弄到了她想弄到的东西。

    此时,他们在距离无伤城不足三十里的一处山间密林里。

    火光之下,华敏沄喝着热热的鸡汤,怀里是熟睡的宝儿。

    喝上了热汤,填好了肚子,华敏沄总算这奶水上来了些。

    她算是半个大夫,自然还是知道怎么能最好的照顾自己和宝儿。

    虽说,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但如今能这么安稳下来,也算是安顿了。

    她拍拍宝儿,背着风,让孩子睡得更安稳一点。

    宝儿这次终于吃饱喝足了,咂咂嘴,沉浸在黑甜乡里,小手握成小拳头放在小脸边,在娘亲的怀里睡得跟小猪崽似的。

    一点都不知道今天,他们经历了什么。

    密林中荒无人烟,除了他们两人和一匹马,再不见其他。

    或近或远,能听到狼群的嚎叫以及其他不知名猛兽的嘶吼。

    不过,两人都艺高人胆大,并不在意。

    沉默了半晌,克罕开口道:“这里暂时应该没有问题,天色不早了,妹子辛苦了,早点歇一会儿吧,明日一早,咱们就进城。”

    他顿了顿,似乎是怕恩人一个弱女子害怕,还安慰道:“你安心歇着,我不累,守着。”

    华敏沄点点头,此时的克罕异常沉默,华敏沄低头喝着鸡汤,篝火上还烤着兔子,但克罕这个大男人,吃的并不多,从看到那么多人搜他以后,他先是一愣,此后脸上闪过讥诮的笑容之后,整个人就沉默下来。

    和那会儿刚相见的时候,感觉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克罕是张扬骄傲的,这会儿,感觉是沉郁的。

    哪里有不累的,克罕可是受了伤的,失血那么多,就是一头熊,这会儿肯定也累极了吧。

    只不过,克罕怎么说,华敏沄就怎么听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知道,这位枭雄人物怕是有什么难解的心事,只是她无意插入期间,产生瓜葛,也不需要交浅言深,便没有多言。

    华敏沄干脆的点点头,铺了跟百姓买来的厚毯子,搂紧怀里宝儿,确保儿子一点风也吹不到,睡得还算舒服,鼻子边都吹起了小泡泡,她才靠着树,准备将就着过一夜。

    对于克罕,他们萍水相逢,华敏沄也不是什么心思善良好管闲事的人,也并不想从克罕身上得到什么,交浅言深大可不必。

    而且,国仇家恨,克罕背负的这些东西,不是她说几句什么安慰的话就能排解的。

    在这样的大事面前,一切的语言都是无力的,她没必要讨人嫌。

    她迷迷糊糊想着这事,又想到这会儿,自家阿墨也不知道多急呢。

    尼苏布把她掳走了,也不知道阿墨查出来没有。

    别看她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比较淡定,但心里简直急死了。

    她这一失踪,家里得乱成什么样儿?

    还有未月,依那丫头的性格,估计把她丢了的错都要加在自己身上了。

    阿墨会不会不顾一切来找她,这事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肯定的。

    可是,这会儿,大魏朝四面楚歌,汴京城的皇帝自己疯狂作死,华家在汴京城内,华敏沄是怎么都放心不下。

    更何况,这许多年,南宫墨已经做好了夺下城池的准备,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整装待发,她失踪了。

    华敏沄心里把尼苏布骂死了,死了也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都是他坏事。

    她盘算着今天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就要赶路了,她那儿一摊子的事情。

    明日,进了城,她得弄辆马车,穿城而过,一路往北去就能到南诏。

    本来都跟克罕商量好了,他给一个信物给她,穿过无伤城,一路向北,都是克罕占下的领地。

    她作为克罕的恩人,还有克罕的信物,过路肯定很容易。

    一切盘算的好好的,没想到遇到这种情况。

    不过,这么一来,她也没办法。

    目前来看,克罕即便给了她信物,她也不敢用。

    这无伤城里,也不平静啊,要是被人知道她救了克罕,那些想害克罕的不得把她活剥了?

    她瞥瞥克罕,他眼神放空,坐在篝火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显得无比的沉默和压抑。

    不过,即便这样的时刻,华敏沄瞥过来的瞬间,克罕就精准的捕捉到了。

    他转过头,目光和华敏沄碰撞了一下,便收了回去。

    声音平静:“今日,多亏了妹子,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大哥我,只要我活着一天,力所能及,定能为妹子办到。”

    克罕清楚,若不是为了他,恩人早就进城了,断不会流落到无地可住的地步。

    两人有志一同的没有选择去百姓家中借宿,虽说能舒服一些,但也更容易出事。

    那些搜罗的人肯定不会放过周边人家的。

    克罕别说去借住了,就是露面都是无比危险的。

    克罕自己知道自己,他是不得已,但恩人,纯粹就是因为帮他忙了。

    对此,克罕心中很感激。

    今日,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恩人帮他的太多了。

    华敏沄笑笑,没说什么。

    于她而言,不管克罕是谁,她虽然有防人之心,但克罕并没有害她,也间接的帮了她。

    她没道理见死不救。

    不过,也仅此于此了,明日一走,他们自是不再同路。

    终归要奔赴不同的方向和命运。

    ……

    就在这淡淡的静谧之中,华敏沄睡着了,没睡多久,天蒙蒙亮,华敏沄忽然惊了一下,就醒了。

    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篝火未熄,克罕站在不远处,正在眺望着无伤城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华敏沄给哼哼唧唧的宝儿清理干净,小家伙感觉到舒服,又嘴巴到处乱拱的找吃的,华敏沄背着克罕,喂了奶,又把小家伙哄睡了后,自己才就着水囊清理一下。

    两人昨晚就易容了,扮成贫苦兄妹的样子。

    克罕那满是血的衣服,昨日就扔在篝火里烧了。

    见华敏沄醒了,打理好了自己,克罕笑笑:“妹子喝点鸡汤吧。”

    华敏沄点点头,接过克罕递过来的碗:“大哥今日有什么打算么?”

    她是肯定要进城的,但克罕就不一定了。

    克罕皱皱眉,甚是豪迈:“我跟你一起。”

    他从来都不是个怕死的,加上他对今日遇刺一事的某些猜测,他早恨不能进城去把背叛他的混账都抓出来手刃了才好。

    自然不会躲在城外。

    华敏沄点点头,这确实符合克罕的性格。

    一代枭雄人物,怎么可能遇到点儿事就退缩呢,如果这样,华敏沄都要怀疑这不是真的克罕了。

    克罕也不能打下这么大的江山了。

    只不过如今天色尚早,进城的人肯定很少,他们这时候去,太突兀了,容易引起别人注意,还是等到天色大亮,混在一众进城的人里面,才更安全一些。

    南漠的城池和南诏以及大魏有些不同。

    这里的人依然喜欢逐水而居,走到哪儿,就盖上毡房就行。

    城池不过是效仿的大魏和南诏,还不完善,大多时候城池不过是大家集中交易,做生意的场所,以及如克罕这般的掌权人才会住在城里。

    因此,城池也没有宵禁之类的杂七杂八的规矩。

    随时进城倒是可以。

    但,凌晨进城,就算心里没鬼,看起里也像心怀鬼胎的样子。

    他们断然不可能如此坑害自己。

    不过,既然是要进城,华敏沄就开始打点自己的东西了。

    无伤城距离边界还是有些距离的,快马赶路日夜不停的话,一切顺利,差不多也需要四五日光景才能到达边线。

    她从没想过按照当时尼苏布掳她过来的原路回去。

    一则,她早就迷失了方向,就算想走那边,她也不一定能找到路,更何况,尼苏布死在那儿,她怕走到那边,露出什么行迹。

    毕竟尼苏布虽说最后潦倒,但若是有人把他杀了,那鲁耶尼那儿收到消息的话,大约也不会轻易放过。

    另则,她带着孩子,那尼苏布带她走的根本不是什么好路,全都是偷渡过来山路之流,她再回头走,风险太大不说,还不安全。

    虽说有一定机率缩短回去的时间,甚至碰见阿墨他们,可是和孩子的安全比起来,华敏沄还是放弃了。

    即便不遇见克罕,她也会选择按部就班的找到城镇,若是能遇到商队,就请人家带自己一程,若是遇不到,就想办法备好马车马匹,自己回去。

    如今,遇见克罕,虽然耽搁了一晚,但也许还能行个方便,下面的路途能顺畅一些。

    华敏沄虽然有些着急,但是觉着自己顺利回去不是问题。

    不过,她如今还不知道,她这口气是松早了。

    天逐渐大亮起来,官道上,已经渐渐有了些人。

    两人共骑了一段路程,准备将马弃在城外的荒僻处,再步行入城。

    两人计划想的挺好的,但没成想,这计划真是赶不上变化。

    还没到城外,华敏沄就发现这来往的人真的太多了。

    这本来没什么,克罕说过,无伤城每一旬开一次大集市。

    但是,这些人太奇怪了,只有和他们对着走的人,往无伤城方向去的人没几个。

    他们亲眼看见,有人问了走过来的人什么话,然后就匆匆忙忙的改道往回跑。

    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还有带着牛羊马匹的。

    神色说不出的慌乱……

    这……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了。

    华敏沄不傻,克罕自然更是聪明。他们俩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

    华敏沄心里直打鼓,这些人步履匆匆,哪里像是正常的赶路,简直太像逃荒了。

    华敏沄恍然回到了曾经和未月两人往西南府去的路上。

    人不是当年那些人,甚至不在同一国内,但这场景是何其相似。

    克罕“唰”的一声,就停了马,然后下马,随意拉住一个附近的行人,用南漠语就叽里咕噜起来。

    他自来骄傲张扬,人长得也很精神,眉目间有一股子常年征战的狠劲儿,虽然穿着普通百姓的粗布衣服,还易了容,但那神情气势就是不一样,本来华敏沄还嘱咐他到城门口收敛些,低着头,没想到遇到这一茬,他把她嘱咐的话就忘光了。

    他就这么大剌剌的拦着人家,愣是让那个举家搬迁的人家拖家带口的停了下来。

    华敏沄明显看到那南漠男人咽了咽口水,一付惹不起的样子。

    “昨天夜里,汗……汗王突袭了无伤城,城里现在……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都是城外的,如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我们都跑了……”

    “……”华敏沄听不懂那人说什么,但看到克罕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

    华敏沄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明显直觉不好。

    果然,待那南漠男人逃也似的离开,克罕走过来,一脸抱歉的看着华敏沄:“妹子,鲁耶尼突袭了无伤城,今天咱们肯定是进不了城了,这里也不安全,大哥我是不可能把你单独放在这儿的。”

    他瞅瞅华敏沄脸色,见脸色还算平静,他继续道:“妹子陪我去个地方,待我重新掌握主权,妹子无论去哪儿,我定尽我最大的努力将你送出去。”

    华敏沄默然,如今这儿乱成这样,把她回去的路都断了,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宝儿,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163 被人背叛

    华敏沄很纠结,这一回,这心里的焦躁是怎么也抹灭不了了。

    这该如何是好,这战火燃起,打仗打个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五年十年的都有,谢家跟南漠你来我往都几十年了。

    这么久的时间,她等的起吗?

    她身份特殊,哪怕是救了克罕,也从没想过完全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敢给阿墨送信。

    毕竟克罕是南漠人,而她是大魏人,他和鲁耶尼势同水火,但不一定就对大魏人友好。

    更可况,拜华敏洁所赐,她这信国公府嫡长的身份,是不是在南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克罕若是知道,会不会认为她和华敏洁是一伙儿的?

    最关键的事,绿猛一族被灭族是绿猛族的人自己作死以及鲁耶尼残暴不仁,她虽然不认为是她的错,但事情由她这边而起。

    克罕知不知道,又是怎么想的,这些事情她不想深究。

    而她华敏沄,也冒不起更不愿意冒这个险。

    信,太容易暴露身份了。

    想到这儿,华敏沄不仅后悔,自己手头上这许多年训练的探子、暗卫大多“便宜”了阿墨和谢家军,尤其是虎之队,如今已经是阿墨手下的得力干将,至于南漠,她并不清楚阿墨放了多少暗卫过来,都分布在哪些地方。

    不过,她自是知道阿墨不可能不在南漠布人,她也没放弃,从生完宝儿开始,她就在她生完宝儿的那棵树上留了特别的暗号。

    到了无伤城外,她昨日去换东西的时候,也留了几个暗号,如今,战火四起,她不得不跟着克罕走,以确保安全。

    她也只能用暗号的方式告诉阿墨。让阿墨能知道她是安全的。

    只是不知道,探子和暗卫能不能看见。

    华敏沄叹了口气,她讨厌这种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命运不被掌握在手中,那种恍惚无依,忐忑不安,她前世受够了,今生真的不想再经历了。

    只不过,如今的情势不容她有什么选择,她应该庆幸克罕带着她,否则凭她自己,带着宝儿,大概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那她可真要死不瞑目了!

    所以,哪怕心里急得要死,她也无计可想,只能寄希望于阿墨,能找到她画的那些暗号。寄希望于克罕,能够摆平这一场无端而起的战争!

    ……

    此时的南诏马场内,南宫墨已经回来了,尼苏布的尸体已经找到,同时还有那根插在尼苏布脖子上的那一根流云簪!

    南宫墨攥紧手中的流云簪,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流云簪回来了,可是他的妻子呢,在哪里呢?

    不过一两天的光景,南宫墨整个脸颊就凹陷了下去,胡子拉杂,仿若年过半百又沧桑的失意人,整个人的生机和飞扬的精气神全没了。

    不仅如此,还散发着非常低迷的死气和焦灼。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马场,仿佛也死寂了一般,整个沉沦了下去。

    陨丁叹息一声,低着头,找不到可以安慰主子的话了!

    夫人失踪,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尼苏布死于夫人之手,尼苏布死的时候,夫人尚有一搏之力,可也仅此为止了。

    流云簪算是主子和夫人的定情信物,夫人和主子情比金坚,流云簪是他们感情的象征和见证!什么情况下,连流云簪都被夫人抛了?

    大概只有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之下,为了保命,退而求其次,弃车保帅的选择。

    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没看乌那子老爷子咂咂嘴,脸上那凝重之色吗?

    还有重生……那小子蹲在一边,脸上是未干的泪痕。

    本来想的好好的,只有四条路,一一排查也就够了,主子亲自出马,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尼苏布的尸体,可是,找到尸体以后,夫人的方向也彻底失去了踪迹。

    那儿是一处狂野,延伸出去的是四通八达的道路,即便能猜出夫人夺了尼苏布的马跑了,但是具体跑到哪里,却无法排查。

    这让主子情何以堪?

    如今人手都已经撒出去了,只不过找不找得到夫人,究竟找到了夫人是生是死,还有小少爷,能不能好好的,都不敢保证。

    尤其是小少爷,夫人都和尼苏布拼死相搏了,小少爷……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儿,陨丁也心痛不已,主子这许多年,容易么,好不容易有了能相伴一生的妻和子,被该死的南漠人毁了。

    陨丁正想着这事,就听见上首南宫墨不带情绪的声音:“马上集结一万人马,我要去会会鲁耶尼。”

    南宫墨如今是顶顶看不上鲁耶尼,怎么说他也算一个枭雄人物,可是这手段真是令人发指。

    看看,他都搞出些什么来。

    这些年,没见他真刀真枪的跟人家打过多少仗,专门搞偷袭。

    多年前的英勇善战和所向披靡早就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怕是英雄不在了吧。

    不过,无论鲁耶尼哪怕如今还是当年的他,他南宫墨也是要去会会的。

    陨丁默然:“是。”主子做出这样的主张,他一点都不奇怪。

    一切悲剧由鲁耶尼的贪婪而起!

    主子……怕是报着玉石俱焚的心态,要去和鲁耶尼拼命了。

    而他阻止不了,也开不了这个口!

    话音刚落,南重生跳了起来,一把拉住南宫墨:“义父,我也要去。”

    南宫墨蹙眉瞥了他一眼,没说其他,只一个字:“可。”

    他做这一切虽然报着同归于尽的心态为妻儿报仇,但是他也不是没有成算。

    这些日子,边渐在和谢家军交手的过程中,小动作不断,由于谢家军的悍然无畏,边渐被打的节节败退。

    鲁耶尼又加派了不少人手过来。

    而还有个克罕在一边虎视眈眈,他必然要分出人手加以对付。

    再加上,南漠又连年征战,南漠有多少儿郎。

    后方空虚是必然的结果。

    早前,南宫墨和华敏沄闲聊的时候就说过这些,只是,他们在大魏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自然没有时间和精力分心再去和南漠搞出什么战争来。

    也不想增加将士们无谓的生死。

    可是,如今,只能证明,还是他和夫人太善良了,有的人,你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要来招惹你。并不是你想不动手,就能不动手的。

    同时,南宫墨觉得,也许深入南漠,他更容易找到自己的妻子。

    南宫墨眸中闪过一抹狠色,和陨丁将事情安排安排,嘱咐陨丁继续寻找华敏沄,他便去点了一万兵马,整装待发。

    这边,华敏沄自然不知道南宫墨的举动。

    她正抱着宝儿,爱怜的亲亲他,小家伙醒了,她就陪他玩会儿,小家伙儿真的很乖,从出生开始就跟着她颠沛流离,但是很少哭闹,一对儿黑玛瑙似的眼睛,仿佛能看懂她的不容易一般。

    这让华敏沄对孩子的愧疚更深。前世就没保护好他,今生刚出生,也没过上好日子,跟着她可劲儿折腾。

    她搂紧宝宝,亲亲他嫩嫩的脸颊和额头。小家伙儿眼睛水润水润的,嘴角若有似无的带着一丝笑意,好像很开心娘亲陪他玩一般。

    这会儿,他们正坐在一处茶棚里喝茶。

    日上三竿,这天气闷人的很。像是要下大暴雨的节奏。

    这茶棚虽小,不过他们要求不高,能有个避雨的地方就行了,眼看着黑云压过来,他们便寻思着等雨停了再走。

    顺便,也让伙计给马添点儿饲料。华敏沄一直想要辆马车,这会儿是无法实现了,好在这匹马是上等的好马,有了它,至少给他们增加了一多半的逃命机会!

    克罕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上沉默的很。

    见华敏沄跟孩子玩儿,他就是看着,也不作声!

    待的宝儿又睡着了,外面随着一声闪电,下起了瓢泼大雨,暴风雨还是来临了。

    华敏沄将披风围的更严实一些,宝儿太小了,风雨是一点经不得的。

    克罕望着外面的大雨出神,半晌他忽然用南诏话问华敏沄:“妹子有没有被至亲的人背叛的经历?”

    华敏沄眸光一闪,知道克罕大概说的是他的姑母丽翡了。

    传说克罕若不是有他姑母在,就不可能有今天。

    这是南漠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华敏沄也明白的很,丽翡是遥西族的族长夫人,在草原有狼神之女的称号,她骁勇无比,无人能及。

    自她嫁给遥西族族长,那族长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儿,所有的权力掌握在丽翡手中。

    这样的人,不能说没有亲情吧,但是,对权势的渴望应该是比较大的。

    克罕小的时候,她庇护于他,也许他长大了,翅膀硬了,她觉得威胁到她的地位了,除掉他也许就是当前丽翡的选择。

    华敏沄知道,从克罕的一些反应,事实十有八九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但是,克罕即便知道一些事实,可是,在他心中,丽翡还是姑母,是那个抚养他长大的人。

    克罕也许可以不当这个大王,但不能接受从小敬重的姑母杀他,那样,他在丽翡心中算什么呢,他这么些年的依恋和情感算什么呢。

    只一会儿功夫,华敏沄心中想了一个轮回,她其实并不想参合进克罕的事情,他背负的国仇家恨太过复杂,稍不留意,就会卷入这一滩漩涡中。

    但谁让如今,他们被迫成为了一条船上的人。

    她想了想,终归做不到不发一言,她斟酌着语言,这样回答克罕:“被亲人背叛自然是有的,起初或许心痛,但后来想想,那是别人的事,你只要无愧于心,做好你觉得对的事情就行了。”

    前世,她爹再娶,她觉得就是对她和她娘的背叛,所以她一辈子不理她爹,哪怕位高权重,她甚至动用她手上的权势让她爹痛苦,让她爹代表的信国公府没落,其实这样,她最后也没有太开心。

    虽然,她直到现在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但如今,有时候再去回想过往,她又觉得人最重要的是和自己和解。

    自己在心里认可自己做的一切,才能和自己和解。

    恨就痛痛快快的恨,切不可徘徊于两难之间,这样只会让自己越发的痛苦。

    “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和自己和解。”华敏沄如是说。

    这是她悟了三辈子才悟出的道理。

    克罕愣了愣,他看看华敏沄,其实原本他就是无处宣泄,恩人在他心里算是朋友,可以信任的人,他便不假思索的把话问了出来。

    没成想,恩人不仅回答了,还回答的这么的……让他触动。

    和自己和解吗?

    可是,他和解的了吗?

    他觉得他的前半生就是个笑话!

    姑母怎么忍心呢,他是她的亲侄儿,他小时候,姑母还未出嫁,甚至带过他。

    可是,如今又明明白白显示出,姑母想要掌控他,这一次出去,他只告诉了他身边的毛青和柴维,柴维和姑母身边的美莲如今是情人关系。

    姑母把他的消息透露给鲁耶尼,想让他死在外面,重新扶植新的继承人,不,应该说是傀儡。

    难道,权势的诱惑就这么大吗?宁愿和敌人联手,杀死自己的亲侄儿。

    如今好了,她被反噬了,那鲁耶尼从来不是好相与的。

    他怎么可能不乘胜追击?

    他一死,无伤城陷入战火之中。

    姑母又能讨得了什么好?

    难道昂力能摆平鲁耶尼?

    昂力是比他听话,自从有了姑母的支持就各种不服他,但他除了听话和绿猛族的遗孤这个身份,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

    无伤城战火四起,那些冤死的将士们,又该是谁之罪?

    大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他该庆幸他自己可以做那个渔人吗?

    这么些年,他能感觉到姑母越发对他不满,用女人控制他,用仆从打探他,他自小身世特殊,对这样的情况很是反感。

    于是,他藏了一手,培植了属于自己的势力,藏在外面,但那只是为了自保。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真的会和姑母兵戎相见。

    但是,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164 一丝悸动

    克罕很难受,内心的那股子气怎么压也压不住。

    说起来似乎很容易,可是这么多年的爱恨交织,想要放下也太难了。

    只不过,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城中除了昂力,还有盈盈,她也是绿猛族遗孤,身份尊贵,是绿猛族最古老家族中仅剩的女儿,也是他爹拜把兄弟的女儿。

    这么些年,他们三个作为绿猛族最后的三个遗孤,吃了那么多苦,昂力被丽翡笼络,背叛了他,只有盈盈,一直是他坚定的支持者,在他心里那就是他亲妹妹。

    如今,他姑母丽翡这么仇视他,会不会迁怒于盈盈。

    如今这时候,早就已经不是他当不当大王这个问题,他若是孑然一身,大不了就一走了之。

    可是,他不是!

    这么些年,他身边有盈盈,有了许许多多追随于他的人。

    他们依附他,尊重他,信任他。

    他临阵脱逃以后,他们势必会被丽翡清算。

    他若是真死了,也就罢了,他们南漠儿郎哪怕就是死在这草原上,那也是他觉得最好的归宿之一。

    但他必须把盈盈他们救出来。

    茶棚外的雨已经逐渐变小了,恰好,此时,华敏沄问了一句:“我们要往哪里去,还要赶几天路?咱们在临近的城里买辆马车吧!”

    克罕跟她说了,要去找一个朋友,跟他借兵借马,再打回去。

    但是这朋友在哪儿,兵马在哪儿,他没详细说。

    只带着她一路往西去了。

    还不知道要走多久,若是时间久了,买辆马车是必须的。

    她自己无所谓,可是宝儿还为了孩子也得买辆新马车,更可况,虽说南漠不注重这个,但他们大魏注重,男女有别,共乘一骑那是不得已的选择。

    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后,华敏沄注意到:这儿虽然还有一些从无伤城过来的人,但已经少很多了。

    那么多条路,人群早就分流四散了。

    茶棚里,华敏沄还听见隔壁桌在聊无伤城打仗的事情,消息早就在南漠传遍了,但是讲的人语气平静,听的人仿佛也只是在听一件热闹的事情。

    即便有些短暂的担心,但事情还没临门,大家还是缺少了紧迫感和危机感。

    世人皆是如此。

    这会儿,进城买辆马车,应该也没什么。

    华敏沄也很无奈,她身无分文,如今只有一个一直佩戴在脖子上的玉佩还值点银子,若不是因为这样,她早就自己买马车了。

    如今,也只能跟克罕开口。

    救命恩人呢,送辆马车给她,应该不过分呗。

    克罕还在琢磨如何打回去,让丽翡知道他的厉害的事儿,被华敏沄突兀的打断了。

    他也不恼,笑了笑,很爽快的答应了。

    待的雨停,两人便按照计划的路线,买了马车,继续往西去了。

    他们一共走了整整七日,好在有马车在,否则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七日里,其实,从第二日开始,克罕就和无伤城联系上了,一路走来,无伤城传过来的消息就没断过。

    而且,大概情况很是不妙。

    每次看完,克罕脸色就要青一次,他就会找个地方锤树砸草的,发泄一通。

    不过,具体内容是什么,克罕没多说,华敏沄也没多问,但看克罕那样子,以及越来越紧密的行程,华敏沄心里清楚的很,怕是越来越不乐观了。

    其实,这种结果也是必然的。

    丽翡虽然号称狼神之女,但她迫于眼界和见识,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打仗从来都是男人们的事情,是克罕的事情。

    鲁耶尼就跟她不一样了,不管他有没有亲至,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应该都经历过战争的磨炼,经历过尼苏布的惨败,鲁耶尼除非脑子不好使,否则,断然不会再犯一样的错误。

    这种情况下,丽翡大概只有节节败退的份儿,估计能撑到现在,还得是曾经克罕手下的将士的功劳。

    如今这个状态,华敏沄其实也很担心,无伤城能不能撑到克罕带着兵打回去还真是个问题。

    这无伤城毁,克罕如何选择,她到时候在战火四起的南漠带着娃怎么平安的回去,都是问题。

    不过,这其中,对华敏沄来说,也有好消息。

    他们第六日经过鱼北城的时候,华敏沄终于看到了隐藏在街角的特殊暗号。

    华敏沄一阵激动。

    这是阿墨手中的探子互相联系,传递消息的暗号。

    她赶紧找了个如厕的借口脱身出来,在那个暗号旁边留下自己的消息,告诉探子自己和孩子都还活着的消息。

    留了信,华敏沄心里那股子焦虑焦躁才算卸了一大半,总算是安心了一些。

    到了第八日,他们赶到了龙啸城外。

    一处简易而破旧的毡房,里面住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克罕叫他夕琅。

    那老头看起来很老了,但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能看出他不是简单人物。

    这大概就是克罕说的朋友了,也许是心腹之类的也说不准。

    他们刚一到,夕琅没去留意克罕,第一眼就盯上了她。

    克罕一直在和夕琅说着什么,应该是在介绍她。

    大约是克罕跟他解释了什么,夕琅逐渐缓和下来,只是全程用南漠语说话,还不时的拿戒备的眼神瞅她,对她的戒备之心依然存在。

    华敏沄不置可否,也不太在意,安静的坐在旁边,其实她本来是想坐到别屋去,不在这儿碍眼,但这老头的房子太破旧了,就一间毡房,她如果不想出去吹风,也只能待在屋里了!

    其实,夕琅大可放心,她根本听不太懂南漠话,她勉强只言片语的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兵两万明日启程

    然后,两人还拿出一张地图讨论起来。

    华敏沄猜测,他们在讨论路线。

    只是,讨论着讨论着,两人忽然激动起来!

    夕琅不知道说了什么,克罕脸色就变了。

    克罕又说了什么,夕琅貌似不同意,华敏沄就看到两人你来我往的争执起来,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她是一点儿都听不懂了。

    半晌,那个夕琅都激动的站了起来,克罕依然不动如山。

    夕琅似乎拿克罕没法子,又倒回座椅上,呼哧呼哧直喘气,然后点点头,似乎妥协的样子。

    不过,他在妥协的当口,瞥了她华敏沄一眼。

    这一眼,让华敏沄心里一咯噔,难道他们争执的是关于她的事情?

    是要杀她?

    杀她应该不可能,克罕若是想杀她,早就动手了。

    只是,克罕不想杀她,不代表这个夕琅不想,她搂紧宝儿,手下暗暗警惕,若是他有什么动作,自己能第一时间回击。

    只是,克罕是怎么想的,他们俩会不会联手

    华敏沄心里正胡思乱想着,克罕说话了,用的南诏语,这是跟她说话呢。

    “妹子,我和夕琅商量了一下,想请你帮忙。”

    华敏沄目光闪了闪,果然?

    她有些戒备:“怎么了?”

    克罕看出了她的戒备,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不想再麻烦恩人,恩人已经对他够意思了。

    可是,事急从权。

    他把他跟夕琅讨论拿的那一张地图拿到华敏沄面前,指给华敏沄看:“妹子,我们准备从后方过去,从钥度城、明月城方向过来,钥度城已经在边界处了,那儿有大约二十里的毒障林在那儿,妹子若是有法子,能否帮我们制一些解毒丸恰好,妹子不是南诏人吗?如今南漠战火频发,还是南诏安全些,若是妹子想回去,大哥我也没别的可以酬谢的,但是走那儿的时候,大哥愿意陪你过毒障林,送你回南诏。”

    如今,只有从后方包抄过去,才能打丽翡和鲁耶尼一个措手不及。才有赢的机会。

    克罕知道这是不情之请了,可是,他如今穷途末路,也没有别的办法。

    恩人会医术,而且医术高超,这从之前她给他包扎伤口就能看出来,最关键的是,她还有那么厉害的解毒丸,她应该是个神医!

    哪怕克罕深知自己时间紧迫,他也是愿意护送恩人回家的。

    夕琅的意思是,逼迫恩人制解毒丸,制完后杀了她!

    因为他们的路线不能泄露,一旦有一丝疏忽,那就是上万条人命。

    可是,克罕断然拒绝了!

    恩人就是恩人,这么些年,他不能恩将仇报。

    他克罕杀过许多人,但对他有恩情的人,他若是杀了,他岂不是成了像鲁耶尼、丽翡那样他最讨厌的人。

    何况,恩人这样的女子,有胆识、有勇气、有才华,最重要的是,他们这几天相依为命,他心里早就对恩人有了一丝悸动之心

    只可惜,这样时机、他这样的身份、他没来由的在恩人面前起了一丝怯弱之心。

    恩人是不一样的女人。她可以是他的伙伴,可以是他的知己。

    所以,他不能用对待其他女子的样子对待她。

    但这都不是主要原因。

    最关键让他开不了口的原因,他比谁都清楚,那就是恩人对他没有男女之爱。

    他在她心里最多也就是一个朋友的位置。

    克罕微微低下头,眸中闪过一丝极为深沉的情绪,脸上表情波澜不惊。

    既然如此,他愿意和恩人保有这一份朋友关系。

    想到这儿,他又抬起头,目光温润而又恳切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也许不日就要分别,就让他趁着仅有的时光,好好看看她。

    那边,夕琅皱紧了眉头,然后“霍”的站起来,一掀帘子,出去了。

    夕琅宁愿在外面吹风,他就知道,克罕这家伙出问题了,这是有什么毛病了,这女人长的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这女人听说是大夫,给克罕下药了?

    这么重要的时刻,为了个女人!

    夕琅要气死了!

    他是克罕过命的朋友,忘年交,曾经跟克罕的父亲也是拜把兄弟,后来绿猛族出事,他一直陪在克罕身边,克罕所有的事情他都清楚。

    什么时候,克罕这家伙,眼光这么差了。

    夕琅在外面吹着大风,一边百思不得其解。

    里面,华敏沄微微皱眉,她不傻,这个条件对她完全是有利的。

    他们刚才说话说的那么激烈,还有夕琅看她的眼神,她都不会忘记,明明不是什么善意的眼神。

    克罕这么说,应该是克罕据理力争的结果。

    她先看了克罕一眼,又凑上前去,看这个地图。

    如今他们所在的龙啸城已经靠近边界了,南漠和南诏都是长条形的版型图,所以它们接壤的地方有很多。

    钥度城恰好就在无伤城水平向北的位置,和南诏接壤。

    那儿有一片毒障林,这毒障林长势很特别,呈狭长形,一小半在南诏,一大半在南漠,最窄的地方大约也就一里,就能从南漠到达南诏。

    但,克罕他们要是要去无伤城,走毒障林,是最快的,但是这毒气也是够他们受的。

    华敏沄盘算了一番,若是从那个最窄的地方过去,她有把握,宝儿不会受毒气的侵害。

    这事,做得!

    好在那毒障林她很知道,南诏有很多,主要是因为其中有一种雾隐草。

    这是南诏这块地界特有的一种毒草。这种草吸入过量,人在里面呆超过一个时辰,身体便不能代谢那些毒雾,就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昏迷,若是无人发现,就容易沦为一种和雾隐草伴生的食人花的口粮。

    但若是能出来,没被食人花吃掉,那自己歇一歇多喝水,就能自愈。

    雾隐草数量极多,且生命力极为旺盛,用什么法子也除不尽,还有它的伴生草食人花太过凶悍,有攻击性,且食人花的花心是南诏皇室一味养生丸的主要原料,因此,这大大小小的毒瘴林便一直绵延至今。

    毒瘴林对于南诏来说,还有天然屏障的作用,可以防范南漠以及大魏对他们的入侵。

    因此,虽有些不方便,但却并没有下死力除去的意思。

    好在她和乌那子是半个师徒。这些年,一则为了从南诏回大魏做准备,毒障林这种情况早就和乌那子研究过,也确实制造出了可以供给军队用的解毒散。

    克罕大约早在她拿出解毒丹的时候,就误以为她是大夫了吧!

    不过,克罕提出的条件她又实在心动,想到这儿,华敏沄再次看了看克罕,克罕眼神诚恳,她最终爽快答应:“可以,不过这药得我自己亲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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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敏沄讨厌表妹这种生物
前世是太后的时候讨厌
前前世是小透明的时候讨厌
然而今生,她怎么就成了那谁的表妹太后你别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后你别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后你别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