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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你别跑全文阅读

作者:雾眠     太后你别跑txt下载     太后你别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91 豢养私兵

    谢奉是赵嬷嬷的夫婿。

    是一个忠心无贰的忠仆。

    前世,谢氏死后,赵嬷嬷以身殉主。谢管家就一个人带着孩子一直兢兢业业的打理着谢氏的嫁妆。

    在主家死后,华敏沄无暇顾问的情况下,还能让谢氏的资产增值再增值!

    最后,谢奉死的时候,华敏沄已经是摄政太后了。

    华敏沄将谢氏的财产拿出了一部分给了谢奉和赵嬷嬷的儿子,并且归还了他的卖身契。

    这是谢奉之子的心愿,他自小喜欢经商,放他自由比什么都好。

    也是华敏沄能为谢奉和赵嬷嬷这样的忠仆能做的事。

    愿他们的子孙后代能平安喜乐,再不为奴为婢。

    如谢奉这样的人,正是当前的华敏沄信任的,需要的。

    因为,那个庄子上还有个大秘密。

    那个庄子上除了供船员们休憩之处,还有一整块大区域是给其他人住的。

    这两边是完全分离的,被谢奉很好的规划成两处,中间甚至用墙砌了起来。

    谢奉是做惯了管家的事情的,他还细心的在墙上留了小门,看起来就像两户人家,一点也不突兀。

    这些人比较隐蔽,和船员那边是完全分开的。

    他们看似是她华敏沄的家丁,但实际上是华敏沄最大的底牌。

    是华敏沄让未月和戊星训练出来的好手,说是华敏沄的死士也罢,私兵也罢。

    一共有两百人之多。

    如今已经训练的小有成效,比之梅兰竹菊四字队,这一队虎字队更骁勇善战。

    梅兰竹菊四字队和虎字队的定位在华敏沄心里是不同的。

    梅兰竹菊主要是用来打探消息的,而虎字队必须样样精通,完全是让未月和戊星他们按照原来在福王府那些福王的私兵的标准挑选的。

    说来,这事也是她占了福王的便宜,她懒得自己想辙训练私兵,都是照搬福王府。

    她私心里觉得,反正他们互相知道的秘密不少,不必在意这些。

    她相信福王是知道她不少事情的,未月和戊星一直和福王府有往来,她知道的很清楚,也没有阻止。

    她说不清自己什么心理,反正她和福王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是剪不断理还乱的。

    索性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断了就断了。她也不后悔自己做的那一切。

    平日里,华敏沄将那些私兵安排在船上,海途漫漫,生死未卜,无论是来自外国的威胁还是海上的海盗,都可能会让华敏沄损失惨重。

    因此,这海运自然是需要护航的人的。

    不仅是杨家和华敏沄,其他出海做海上生意的人家,也多是会养一些水性好,有功夫的人专门用来保驾护航的。

    只是数量上要少很多,至多不过二三十个。

    华敏沄也确实是用这个名义养着这些人的,其他的便以家丁的身份做遮掩。

    这些人原本就是她防着未来万一出什么事的情况下,她还能尚有自保之力。

    如今看来,自己当时的举动是多么有先见之明啊!

    华敏沄到了庄子上,没走船员走的那个门,而是绕到侧面,一个羊肠小巷里,那里密密麻麻有很多户人家的门就开在这里,这是华敏沄的私兵们出入的门所在的地界。

    进了门,虎字队正在训练,队长俞飞见到华敏沄来了,立刻走上前来见礼。

    华敏沄摆摆手,表示自己无事,就是来看看。

    看到这些整齐划一的武士,华敏沄有些砰砰跳的心才算落到实处。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寻思过了。

    廉王在一侧虎视眈眈,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廉王有记忆,知道去拉拢他原先的旧部和心腹,他想必是知道他未来要当皇帝的。

    既然前世能当皇帝,那今生他肯定更渴望那个位置。

    一旦让他坐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不驯的她和华家以及谢家再难有好果子吃。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全力阻止他登顶。

    当今皇上有四个儿子。

    秦王为长子,按说是最有希望登位的,但是外家不太给力,娴嫔只是小官人家的女儿,因为长得美被当今皇上看重,肚子又争气。

    所以,秦王的底气自然还差点。

    但立嫡立长,在没有嫡的情况下,至少占了个长字。

    且秦王一直以长兄自居。不过,那也只是表面罢了,外表宽仁,实则妒忌心极强,并且很蠢。

    前世还没等廉王怎么出手,他就一副迫不及待争位的样子,居然敢在家里私放龙袍,私设龙椅。

    被当今皇上所厌倦,圈禁了起来。

    等到廉王即位,就把他杀了。

    而奕王,其母是淑妃娘娘,淑妃和惠妃是表姐妹,因此两人关系最好,奕王和理王关系也好。

    如果说当今四个儿子中,华敏沄觉得哪一个稍微能入眼一些,那就是奕王,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奕王心胸比较开阔,敦厚。

    只不过淑妃和奕王对皇位是最没有野心的。

    前世,淑妃和奕王都被理王和惠妃坑惨了。

    惠妃不知道是失心疯还是怎么了,居然亲自下场,下毒把成贵妃毒死了。

    这事被当今皇上查出来了,把惠妃打入冷宫,理王失宠于皇上。

    淑妃心疼惠妃,去皇上那儿求情,被降位。

    及至廉王上位,廉王迁怒奕王,虐杀了理王和惠妃,一并杀了奕王和淑妃。

    华敏沄把当今皇上的四个儿子一划拉,叹了口气,简直是不想说话。

    一个都看不上眼怎么办?!

    秦王,太蠢。他爹还健在呢,老当益壮的,也没有要立太子的意思。

    他偏要等不及想把他爹赶下台,还蠢到被发现,结果把自己玩脱了。

    奕王,虽然宅心仁厚,但过于心慈手软,没有当断则断的魄力和帝王该有的心狠手辣。

    于是,他就被自己的好兄弟,好姨母带沟里去了。

    廉王,不说也罢。这样的人居然是最后的胜利者……

    理王,冲动无知,还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娘,被自己的娘坑了,也只能认栽。

    华敏沄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除了廉王,其他人都可以当皇帝。

    毕竟,那些人跟她家没仇,廉王跟她的仇恨简直纠缠三世都算不完。

092 好久不见

    回了自家,刚进了院子,华敏沄一眼就看到未月和戊星在她院子里等她。

    她一怔,福王那儿是出了什么事?难道毒有变化?

    她摆摆手,让掩春他们退下,自己上前一步,问道:“福王那儿怎么了吗?”

    两人微低着头,就是不说话。

    华敏沄甚至看到未月在微微颤抖……

    华敏沄皱眉,加重了语气:“怎么了?!”她心一紧:“出什么事了?!”难道真出事了?

    她刚想再上前一步,去拽未月,没想到一直低着头的戊星忽然低笑着抬起头,睁着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好久不见。”

    华敏沄伸出的手顿住了,哪里有什么戊星,分明是福王乔装成戊星的样子,难怪刚刚他都低着头。

    一时间,华敏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福王挑挑眉:“怎么,不认识我了么?”

    华敏沄摇摇头,哪里会不认识呢,只不过:“你不是说让我别管你吗?”

    说这话的时候,华敏沄连询问他中毒是否已解的事都忘了。

    她是有些赌气的,原本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好心好意的想去关心一下他,他倒好,直通通的把人打回来,一点情面都不给人留。

    没想到,福王理所当然:“是啊,你管不了,我也不想你管。”

    华敏沄脸色“忽”的一下就涨红了:“既然如此,那劳烦福王殿下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忽然跑到臣女家来,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臣女可担待不起。”

    福王“扑哧”一声笑了,其实他知道他总是笑,会惹的面前女孩更生气,但他就是忍不住。

    看她被气的红扑扑的脸,他就觉得高兴。

    他已经许久不那么高兴了。

    这也是他愿意冒险来见她一面的原因,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

    一旁的未月大气未出,今日福王让陨丁找到他俩,说要来国公府,把她紧张坏了。

    如今福王府被皇上派人重重围住了,想要出来简直是过五关斩六将。

    更何况是如今应该不省人事的福王呢。

    一路上,未月那心都提着,到现在都没完全放下。

    如今戊星还乔装成福王躺在床上呢,这要是被发现……

    她又不傻,前主子和现主子之间的纠葛她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他们能在一起的机会太渺茫了。

    她隐约能猜到福王要来国公府的原因,也只能一声叹息。

    眼见着前主子朝她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她看了现任主子一眼,见现任主子也朝她瞥了一眼,她默默无言,退下了。

    两人身边瞬间一片宁静。

    福王没等华敏沄再说什么,貌似随意的问了句:“那一天追杀你的人查清楚了么?!”

    华敏沄哼笑一声:“你明知故问,没意思!”

    福王又笑了下,笑的很俊美,微微勾起的嘴角让华敏沄想起了那一回在宫里,他当着皇上的面调笑她比他的蝈蝈美的样子。

    华敏沄不知怎的,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第一世在哪本书上见过的词汇:痞帅。

    福王就给她一种痞帅痞帅的感觉。

    没来由的让人想骂他的同时,又有些舍不得。

    一时间,华敏沄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福王欣赏了一会儿华敏沄忽嗔忽怒忽呆的生动表情后,直切入主题:“我今日来,是为了告诉你一声,那一日追杀你的人你不要再追查了,你斗不过他的。”

    华敏沄眉头拧的能夹死苍蝇:“是什么人?居然得到福王殿下那么高的评价。”

    说着说着,语气就带上了一丝嘲讽。

    什么意思嘛?看不起她?

    福王斜她一眼,冷笑道:“你从南诏回来那回,是不是杀过南漠人?!”虽然是问句,但用的却是笃定的语气。

    南宫墨简直是服了这个小丫头了。也不知道是该说她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运气好的是,她杀了对她不轨的南漠人。

    不幸的是,这南漠人身份不菲,是鲁耶尼的弟弟。还被鲁耶尼查出来了。

    华敏沄这回是真惊讶:“要杀我的是南漠人?”

    南宫墨点点头:“鲁耶尼查出了你的长相,一直在追寻你的下落。”

    “但谢家那边严防死守,你外祖父曾经在你走后亲自去那边走了一遭,泯灭了对你和谢琛不利的证据。”

    他没说的是,他也一道随行了。

    “只可惜,这些年,你芳鲜斋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了,连南诏的老百姓和商人都开始效仿你,鲁耶尼是何等人物,就查到了你。”

    于是便有了这场暗杀。

    华敏沄没想到外祖父还帮她干过这事。

    不过,她总算知道自己当时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了,那些人身上的味道难怪那么熟悉。

    原来之前遇到南漠人的时候闻到过。

    南漠人生活在草原上,多以肉食为生,长期食用不但体型壮硕,还会自带一股子腥膻气味。

    南漠人大概自己也觉得不太好闻,便会抹香料遮盖。

    偏偏南漠本土香料特别少,零星的两三种,只有一种比较普遍,味道重,适合遮盖体味。

    这香料的味道混合着体味,形成一种奇怪的味道,谈不上难闻,但是绝对特别。

    华敏沄杀南漠人这事已经过去很久远了,那时候还极度紧张,可能在脑子里留了印象。

    但,毕竟印象浅薄,只是觉得熟悉而已,没有立刻分辨出来。

    南宫墨看看天色,知道自己留下的时间不多了,但又放心不下,又嘱咐道:“鲁耶尼是南漠少见的雄主,因为他,南漠基本实现了从未有过的统一,这样的人你招惹不起。”

    “汴京城里鲁耶尼派来杀你的人我已经清理干净了,西南那边有谢家帮你守着,你身边未月、戊星要时刻带着,也不要独自一人去什么地方,以防万一。”

    又笑道:“你那一身功夫,虽然杂了点儿,但也很不错了,我这里有一本适合女子练的孤本,以轻盈灵活的轻功为主,有空练练。”

    说着话,便随意谈出一本蓝册子,那册子轻飘飘就落在了回廊上。

    华敏沄看着他,没说话,也没看那本功夫孤本,仿佛预料到了什么。

093 生死未卜

    南宫墨微叹一口气,垂下眼眸,生在这样的皇族之家,他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身不由己了。

    他终于没忍住,走上来揉揉她的脑袋,又上前轻轻抱了她一下,只一瞬,随即松开了:“我要走了,此去前途未卜,不知生死,你多珍重,好好活着。”

    他顿了一下:“……如果几十年后,你或许儿孙满堂……若是,还能记得我……”

    话犹有余音,人已经消失不见。

    只余下华敏沄呆呆的站了一会儿,随后,她一言不发的进了屋,只留下一滴眼泪,洒落在回廊上的那本蓝册子上,留下一个圆圆的水印。

    只是,这一幕大概也只有吹过的微风看到了。

    他到底也没有说完未竟之语。

    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他和她之间有的只是一份默契和心照不宣罢了。

    还谈记得与否,记得怎样?不记得又怎样?!

    翌日,皇上下旨:福王中奇毒,朕心痛之,为挽救其命,遵太医嘱,需用寒气抑制奇毒,遂将之送往北原之地静养,以保其命。

    当日,一辆极豪华的皇家八驾马车在御林军的护卫下,缓缓的驶出了汴京城。

    华敏沄站在芳鲜斋楼上,远远瞧了一眼。

    京城里围着看热闹的百姓很多,站在楼上就能听到大家的议论声。

    大家都夸皇上真是兄弟情深,肯为了弟弟,在北原大兴土木,建了一座超豪华宫殿,只为了让自家弟弟过的舒服一点儿。

    其实,宗室、近臣们谁心里不清楚呢,这不过是打造的豪华牢笼而已。

    终究只归于四个字,成王败寇罢了。

    福王走后,华敏沄着实是沉寂了一阵。

    本来只是沉寂,谢氏就是觉得闺女每天都不怎么高兴。

    吃的不太香,本来每天早上都精神抖擞的过来请安,看起来像一朵迎着朝露的昙花,如今看起来只剩萎靡。

    问她是否睡的不好,华敏沄也说没有。

    往日里成日往外面跑,忙这忙那的,如今见天儿待在屋里,问她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就说不想去。

    连海船出海那一日,她都没去,让未月、戊星以及四大丫鬟去践行了。

    这太不寻常了,和往日的她简直判若两人。谢氏越发担心,问华敏沄有什么心事,她也只是摇头,推说没事。

    找了大夫过来,也查不出什么毛病。

    谢氏还是不放心,让赵嬷嬷去问掩春她们,掩春她们也一头雾水,并不知晓怎么回事。

    唯一心里有点数的大概只有未月,但是此事事关重大,未月就是死也是不会透露的。

    眼见华敏沄日益消瘦,只把谢氏担忧的成日唉声叹气。

    华敏沄见状,还反过来安慰谢氏,她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就是心情不怎么好,也不想忙事情,想宽泛几天罢了。

    但也只有华敏沄自己觉得自己还挺正常的,没什么变化。

    华秉仞和华秉佑两兄弟,还有杨氏和孟氏她们,甚至老爷子都觉得不对劲,特地跑到景梦轩看看大孙女究竟怎么了。

    把华敏沄弄的哭笑不得。

    一家上下都有些着急,但有找不到症结所在,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直到月余以后,一匹骏马飞驰进汴京城,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福王中毒过深,药石罔顾,已经薨逝。

    不日尸体就要运回皇陵安葬,消息传回的当日,汴京城里的福王府就挂起了白幡。

    彼时,华敏沄听到消息的时候,一声未吭,眼一闭,昏倒在地。

    把伺候的惜夏和拂冬吓得半死。

    连忙大喊着去叫人。

    外界如何,华敏沄虽然浑噩,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晕了,意识锁死在身体里,怎么也出不来。

    全身动弹不得,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内里火烧火燎的,好像有一把火,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焚尽一般。

    都这样了,还不够。

    她还在不停的做梦。

    梦里全部都是前世那些场景,她娘的死、那场导致谢家衰亡的战争、还有鲁耶尼、甚至是宫里的谢太后、最后定格的是前世知道福王之死时,自己那一张唏嘘、焦急但冷漠的脸。

    当时,自己与福王素不相识,只为了谢家而忧心焦虑,哪里会顾及到福王。

    所能给的就是一声唏嘘罢了。

    是了,前世的福王在战争中忽然死去,中毒的可能性很大。

    今生也一样死于此毒吗?

    他明明那天还来看她了,她以为他已经找到解毒的法子了?

    究竟这是他掩人耳目的手段还是真的被皇帝算计了去?究竟他的死是真是假?

    华敏沄觉得特别难受,在梦里不停的沉沦、再沉沦。

    她不知道她的外在表现有多吓人。

    整个人都因为高烧而涨红了。

    这样的高烧,按照常理,应该是烧干了身体里的水分才是,偏偏她身上像水洗过一般,盗汗不止。

    丫鬟们不停的帮她擦身也没用,仿佛那些汗液是流不尽一般,汨汨的往外流。

    无论是宫里的太医还是民间的神医,华家找了个遍。

    都是摇摇头。竟然没有任何办法。

    药不知道抓了多少,刘大夫就守在这里给华敏沄煎药,喂进去多少都如石沉大海,毫无用处。

    三天以后,竟然是连药都喂不进去了。

    整个华家,笼罩在一层悲伤之中,华家三房统统都出动了,各处奔走寻找神医。

    一向坚强的谢氏哭成了泪人,华秉佑也老了许多,仅仅三天,头发都已经花白了。

    没有人知道华秉佑心里的恐惧,自从华敏沄小的时候,他做过那个华敏沄会死的噩梦以后,他就犹如惊弓之鸟。

    这会儿,见闺女生死未卜的躺在那儿,仿佛就是噩梦里那些事变成了现实。

    只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华敏沄变成了如今的大姑娘,两人重叠在一处,分不清究竟是噩梦还是现实。

    夫妇两人成日成日守在华敏沄身边一刻不敢离。

    华秉仞和杨氏每天进进出出的,一方面担忧侄女病情,一方面要主持国公府大局,还要遍请神医,忙的焦头烂额。

    老头子也愁的慌,眼看着就要嫁人的大孙女,不知道怎么就生死未卜了?

094 命硬克夫

    信国公府这么大的动静,外面早就议论纷纷。

    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联想到以前华敏沄中毒那一回,说华敏沄自小到大身体都不好。

    小时候一场大病好了没几年,才过了没几年,这又一场大病。

    有那嘴毒的直接就说,华敏沄命硬的很。

    两场大病了,这要是一般人,一场大病都挺不过。

    也不知道后来怎么传的,结合如今华敏沄大龄未嫁又未定亲的情况,外面沸沸扬扬的开始疯传华敏沄有克夫命。

    只不过,这消息疯传的时候,华敏沄还没醒,信国公府无人有闲暇顾及这一茬儿。

    只老三华秉伟出来的时候听到几个纨绔议论,跟人家打了一架。

    到这份上,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至少华敏沄的爹娘、大伯甚至老太爷心里都有数了。

    华敏沄是听到福王死讯后昏睡不起的。

    福王对小时候的华敏沄有救命之恩。

    华敏沄自那一日福王出城去北原后,就无精打采,做什么都提不上劲。

    家里了解事情经过,有点脑子的都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是,大家都死死捂着这事,谁也不敢说,谁也不能说。

    一方面,华敏沄虽说又挺过来了,能喝下水和药了,但是还没醒过来。

    家里人的心都提着呢。

    另一方面,福王是什么人。百姓们可能不知道,如信国公府这样的门庭能不知道吗?

    那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福王这么多年不成亲,那也是皇帝刻意为之,一次次的从中作梗,就是不想他留下后代来。

    及至如今,福王连命都丢了。

    明眼人全都看得出来,这是皇上一手做出来的。

    否则,好端端的福王,怎么就中了要人命的前朝遗毒?

    一个纨绔而已,充其量是身份尊贵的纨绔,谁能这么恨他呢?

    何况,这种毒可不是砒霜那种药店都有的毒物。

    可是,谁敢作声?宗室吗?大臣吗?

    成王败寇罢了。

    没人会作声的。

    孰不见那谢太后在福王过世的消息传回来的第二日就自请搬去了皇陵那一处的小佛堂,自请给先皇守灵去了。

    这事在朝堂上又有谁敢作声,替谢太后说一句话?!

    谢太后走的时候,只有被她养大的静络公主送了她一程。

    想当年,太祖打天下的时候,谢贵妃谢家出身,太祖多有依仗,谢贵妃本人飒爽英姿,女中豪杰,跟着太祖的那些旧臣多跟她交好。

    可是如今呢,凄凉的一个相送的都没有。

    又有谁敢这时候露头,帮谢太后说一句话。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知道这时候出头毫无用处,只能惹的皇上厌弃,徒增伤亡罢了。

    福王的死恰恰证明皇上是铁了心的容不下这个小兄弟和养大他的庶母的。

    就是如信国公府这般的,谢氏和谢太后嫡嫡亲的堂姐妹。

    谢氏除了敢在家痛哭一场,就是把未月和戊星找来,命他们带人远远的护送着谢太后,倘若有人起了杀心,拼死相护外,也毫无他法。

    未月和戊星原本就是福王下属,如今福王薨逝、华敏沄昏迷本就有些难掩悲痛,如今听的谢氏给他们的命令,欣喜若狂,以性命担保能完成任务。

    谢氏内心才稍稍宽慰一些。

    但是,回头看到闺女如此,又不好了。

    这样的情况下,谁要是和福王有牵扯,就等着被皇上杀了吧。

    毕竟他可一向不是个大度的主儿。

    华敏沄是在一个月后醒来的。

    她醒来的时候,一直守着她的华秉佑和谢氏几乎喜极而泣。

    华敏沄醒来后,看了老了许多的爹娘,内心也很触动:“爹、娘,让你们受苦了,是女儿不孝。”

    华秉佑没说话,像小时候一样,拍拍她的脑袋,对他来说,闺女能醒来比什么都重要。

    其他的,在经过这一个月后,他都看淡了。

    谢氏拉着华敏沄,有一肚子话想说,想问她跟福王是怎么回事?

    自去南诏的那次被福王救了后,难道还有联系吗?什么时候联系上的?怎么不跟她说?

    话到嘴边,看到闺女憔悴的脸,黯淡的眸子,一个多月即便每天参汤灵芝的吊着,也瘦成了皮包骨,她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想到福王,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想到谢太后,她这心也跟油煎似的。

    她拍拍闺女的手,似是安慰。

    又连声叫人过来,给华敏沄煮粥的煮粥、叫大夫的叫大夫、通知各房的通知各房。

    死寂了月余的景梦轩又热闹起来了。

    待得刘大夫过来给华敏沄看过以后,说没什么大碍了,一家人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华敏沄虽说醒了,也没什么精力,勉强喝了点儿粥,便沉沉的睡了。

    就这么又过了七八日,华敏沄总算能下床来回走动了。

    她一直很平静,醒来后第二日她就让未月和戊星他们去查一查福王是否真死了。

    得到的答复是:福王已经入皇陵了,皇上率太医亲自验的尸。

    华敏沄沉默不语,也就没再说什么。

    得知未月和戊星奉谢氏的命令去护送了谢太后,也只问了一句谢太后的安危,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也就点点头,不再提了。

    又休养了一阵,大概半月有余,华敏沄就恢复了正常。

    至少面上是正常的。

    她先是加派了几个掌柜,在北原、西南、辽府、西林各开了一处芳鲜斋的分店。

    然后,“舶来品”的分铺同时也在闵南、东湘、漠北三处开业了。

    看似如火如荼的忙着各处生意。

    但熟悉华敏沄的人都知道她变了。

    变得更安静,更加内敛了。如一汪深潭,见不到底。

    外面疯传华敏沄克夫。信国公府终于腾出手去控制这些风声,找幕后主使,抓究竟是谁在背后坏华敏沄名声的时候,被华敏沄阻止了。

    不仅阻止,她自己亲自下场,让本来已经有些偃旗息鼓的流言又重新疯狂起来。

    谢氏急坏了,又晓得闺女心结在哪儿,也不敢吱声。

    倒是老太爷忍不住了,大孙女这是要断自己后路?!

    这怎么行,嫡长孙女不嫁,信国公府丢不起这个脸啊!

095 指给本王

    老头急坏了,在屋里转来转去,酝酿了很久,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准备去和嫡孙女说说。

    按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哪里需要通知小辈。

    还不是家族需要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

    可谁让他被华秉佑弄怕了。

    那个儿子护犊子的很,为了大孙女的婚事,已经跟他起了好几次纷争。

    儿子那么大了,他也不能随随便便打他,可把他憋坏了。

    他一路想着这些心事,一路悠哉的就晃到景梦轩去了。

    左右现在国公也没得做了,自己多管点事,长子还不高兴!

    哼,都是白眼狼。

    左右每天闲的难受,他也没让人来看看孙女在不在,就一路晃悠来了,权当饭后消食了。

    也算他运气好,华敏沄恰好刚从外面回来,正在院子里剪石榴花。

    一边丫鬟们在一边站着,拿着花瓶、花剪、喷壶这些器物。

    院子里的石榴花正是开的灿烂的时候,又是一年夏天正当时呢。

    华敏沄看着院子里的石榴花,忽然有所感悟,从她重生归来已经八个年头了。

    许多事情和记忆里已经不一样了,但是也许还是没有改变福王的死。

    几个月了,她慢慢接受了福王不在了这个事实,她也算又经历了一回生死,对很多事又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正想着的时候,看到老太爷一个人,连个仆从也不带,背着胳膊,就站在了她院子门口。

    隔着篱花小隔栏,正往里面张望。

    华敏沄挑挑眉,这可真是稀客啊,赶紧亲自迎上去,开了小隔栏,让老太爷进来,一边招呼掩春她们上茶,自己引着老太爷往石榴树下走去。

    那儿被她放了石桌石凳,非常惬意。

    “祖父今日怎么有空到沄儿这儿,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沄儿做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她回来,这老头跟她少有和谐的时候,那点子互相关心的祖孙情就不要想了,可以忽略不计。

    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好。

    显然老太爷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低头用杯盖抚开茶末,喝了一口碧螺春,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沄丫头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咱们信国公府自来对孩子比较开明,祖父也不是冥顽不灵之人,沄丫头要是有什么喜欢的青年才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或者不好意思也没关系,祖父帮你去做说客。”

    原来是来催婚的。

    老头子心说,省的每次他说这事,华秉佑都要跳出来袒护,这回让大孙女自己决定,看他那儿子还敢怎么说。

    算盘打得挺好,可惜华敏沄不配合。

    华敏沄摇头:“沄儿最近新开了铺子,暂时也没这个心思。”

    老太爷皱皱眉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家的闺女大了不想着成亲,还蹉跎在家的,须知女子花期短的道理。”

    这些话本不应该他这当祖父的来说,奈何老头不信任他那溺爱孩子的儿子儿媳妇儿。

    想到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孙女克夫的言论,还有这丫头之前的行为,居然亲自把将要熄灭的谣言又给翻上来……

    老头蹙着眉头,实在不能理解这丫头一脸聪明相,怎么就这么钻牛角尖。

    想他一生,自觉对家庭很负责,家族在他的带领下,也没出过什么大事,他自然也有喜欢的女人,但是从没想过在一个女人身上吊死。

    虽说女子不比男子,但这丫头怎么一点不像他啊?!

    想到她那冥顽不灵的爹,跟他八字不合的儿子,老头子蹙着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他怎么没想起来,他那儿子就是要在一个女人身上吊死的。

    想当年,华秉佑在家哭着喊着要娶谢氏的场景,老头就觉得自己牙疼。

    他顿时觉得本来清新爽口的碧螺春都不是那么好喝了。

    华敏沄见老头一副谁欠他一万两银子似的,坐在那儿一脸不高兴,她便站起身来:“祖父,酉时的时候,芳鲜斋的大掌柜要跟沄儿盘账,沄儿该出门了。”

    老头吹吹胡子,心里万分不高兴,大孙女在赶他走呢!

    他还想说什么,满肚子话都被孙女噎回去了,福王那事又是绝对不能提的。

    提了这事等于做实了他们国公府和福王府有关。

    他一甩袖子,“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走了。

    华敏沄挑眉,老头子这么关心自己这亲事,就怕他出什么幺蛾子。

    想了想,她叫来掩春,让她附耳过来,她跟她说了什么。

    掩春点点头,退下了。

    ……

    春去秋来,夏天平平静静的过去了。

    今日,华敏沄早早的去了翟县,前天就收到消息,她的海船回来了。

    这些日子,她几个铺子都开了,有铺子没货可不行。

    好在她在庄子上用暖房培育的凤梨、芒果等水果,还有郁金花、百合等鲜花倒是一茬一茬的,不要太受欢迎啊。

    她还雇了好多女工,专门教她们制作香料,香膏。

    这还要得益于海船从外面无意中带回来的兽皮书。

    上面都是一些蝌蚪文,被船员随便的当废物一样扔在船舱里,被华敏沄无意中看到了。

    幸亏华敏沄第一世的时候还是学过英语的,勉勉强强也能看懂,上面写的竟然是关于如何制作香料或者香膏的法子。

    华敏沄正愁那些香料香膏类的东西从海外换回来不易保存,这年头又没有防腐这一说。

    如今有了这个,完全可以把原料、种子带回来就行了,自己制作香膏、烘焙香料,倒还给她省了一大笔银子。

    只不过,这蝌蚪文她也认不全。实在没办法,华敏沄特地让人去沿海地区找了几个传教士回来。

    也算是帮她解决问题了。

    这次海船归来,又是大丰收。

    华敏沄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招呼着大家把东西先抬回去,慢慢盘点。

    她叫来了十辆大马车,码头上赋闲的壮汉有的是,一会儿就能先装一波回去。

    不过,一转头,看到廉王在她后面不远处微笑着看着她,华敏沄脸上的笑可就彻底湮灭了。

    廉王笑得一脸得意,看到华敏沄不搭理他,他也不在意:“父皇年后就要选秀,本王已经禀明母妃了,让母妃去和父皇禀报,将你指给本王。”

    华敏沄眼神一凝。

096 惹出麻烦

    华敏沄内心几欲作呕,内心翻涌的恨意压都压不住。

    她倏忽一下转过身去,直面廉王:“哦?这事大概由不得廉王殿下吧?”

    廉王眼神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他晒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怎么由不得本王了,本王说你是本王的,你就该是本王的。”

    华敏沄丝毫不惧,她直视廉王的眼睛,笑道:“哦?那廉王殿下就等着被我克死吧,我命可硬了,如王爷这样的,怕是压不住。”

    说着,不等廉王的反应,头也不回的走了。

    码头上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自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看到廉王,华敏沄怕她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他之心。

    如果说以前华敏沄被动防御为主,只要廉王不置她于死地,她就愿意避开他一点,只想过自己平静的生活。

    但如今不是了,福王死了,廉王恢复了记忆,福王死在廉王的毒下,她和他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如果说原先的华敏沄还愿意遮掩遮掩对廉王的厌恶,如今她是根本不屑做这种事了。

    华敏沄走的决绝,看也没看身后廉王那仿佛淬了毒的势在必得的眼神。

    看与不看,华敏沄前世跟他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岂会不知道他的尿性。

    其实,这件麻烦事还是老信国公引起的。

    可能是感觉到华敏沄的决绝不成亲之意,说服也说服不了。

    老头急了。

    从自以为劝过华敏沄以后,他开始大肆的联系原本对华敏沄有意的人家。

    企图说服他们,差媒人上门来说亲。

    其实,如信国公府这样地位的人家,说亲这事,媒人都是走过场的,无端上门是犯忌讳的事情。

    可谁让老头子急呢。他就想着把媒人先找过来,自己在旁边在从中劝说,华秉佑和谢氏总比华敏沄好说服吧。

    毕竟没有哪一家的爹娘家里有待嫁的女儿会不着急的。

    到时候,再利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成嘞!

    华敏沄成功嫁出去不说,就算嫁的不满意,那也是爹娘给定的,也怨不到他这做祖父的身上。

    算盘打得啪啪响,奈何别人不配合啊。

    华敏沄克夫的谣言实在传的太广了,这还要得益于她的知名度啊。

    因为华敏沄这生意大了,豪门贵族中有适龄儿子的夫人们谁不想区华敏沄做媳妇啊,虽说厉害了些,可耐不住这姑娘生意做这么大,有银子啊,不仅有银子,身份也压得住啊。

    长得嘛,说是国色天香绝对是相得益彰。

    这娶回来,不就人财权都有了么?!

    在民间,百姓们又是另一种说法,这女菩萨一样的姑娘,肯定能嫁的很好的。

    克夫传言一出,人人都知道说的是哪个,大家纷纷议论,一传十十传百,不就炸锅了嘛?

    夫人们惋惜,百姓们叹息,认为好人没好报。

    克夫可不是小事,于是原本那些对华敏沄有兴趣的都没信儿了。

    即便老头利用旧时交情都不顶用。

    银子权势再好,也要有命花不是。

    有几个悍不畏死的,背地里已经叫早有察觉老头可能要起坏水的华敏沄解决了。

    于是,没几天,老头就发现,这偌大的汴京城,没一个肯娶他孙女的。

    就连华淑兰家的周金虎,老头都去找过了,可华淑兰这时候拿乔了,那死丫头这么命硬,她可不能让宝贝儿子冒这个险。

    老头气的都上火了,让管家给他煮了好几天败火的凉茶。

    这事华敏沄都看在眼里,对老头可没有什么同情心。

    她觉得老信国公简直没事找事。

    为这事,华敏沄还专门去找了华秉仞,请他专门给他找点事做,别老找他麻烦。

    华秉仞似笑非笑的挑挑眉,一副什么都了解的样子,不过还是依言给老爷子找点事做,省的在家闲的发慌。

    本来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华敏沄也就不让掩春看着他了,没想到他给她通了个大篓子。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和成贵妃和廉王联系上了。

    这是对把她嫁出去有多大的执念啊?

    成贵妃亲自派了身边亲近了牛嬷嬷来说亲事,华秉佑和谢氏当然不能同意。

    没成想,那牛嬷嬷脸拉的更长,人家说了:“咱们娘娘说了,是看重姑娘的人品,愿意和华家结秦晋之好,这也是老国公爷答应了的事,莫非二老爷和二夫人要忤逆尊长?!”

    这话说的可是诛心之论了,这种不孝的言论传出去,华秉佑的官那也不用做了。

    不仅官不用做了,谢氏也得背上骂名。

    这位牛嬷嬷可比小喜子厉害多了!

    不过,谢氏和华秉佑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两人紧咬着:“沄儿刚生了重病,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灵峰寺的住持大师曾说沄儿不宜早婚,家中老太爷不知情况,还请娘娘恕罪。”

    那牛嬷嬷也不含糊:“不宜早婚没事,先定亲也不迟呢。成亲可以再等个三年。”

    谢氏咬咬牙:“沄丫头这克夫的名头并不是空穴来风,还望嬷嬷禀明娘娘,一旦定亲,我信国公府可是不接受退亲的。”

    若说家里还有谁隐隐晓得些福王和华敏沄的往事,以及福王的死因,那就是谢氏了。

    说起来,福王也是她的外甥,她自然也对廉王恨之入骨。

    这牛嬷嬷难缠的很,谢氏深恨的同时,不如反将他一军。

    这下子,那牛嬷嬷果然沉默了,这事其实贵妃娘娘不同意,但耐不住廉王殿下,这殿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前几年一觉醒来,就说一不二的很。

    娘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也没法子。

    这不,明明娘娘如今深恶华敏沄,可根本耐不住廉王喜欢。

    如今,听谢氏这么一说,牛嬷嬷心里也打鼓,更不敢随便应下。

    便草草退下,回去跟贵妃商量去了。

    这事把华秉佑气坏了,父子俩在家吵架吵的天翻地覆,要不是华秉仞拉着,两人估计要扭打起来。

    这可不行,华秉仞死死拉住冲动的弟弟,一边拉偏架,不让老头的鞭子甩到弟弟身上。

    这事是老头子做的太过分了。别说华秉佑气,华秉仞也气。

    他也不理会老头子的叫嚣,直接给老头派了几个心腹,老头去哪儿都让跟着。

    既然是父亲,打不得骂不得,那只能找人看着了。

097 未竟之事

    府里闹成一锅粥的时候,华敏沄不在府里,在翟县庄子上训练虎之队。

    福王死后,华敏沄感觉万念俱灰,却没想到等华敏沄恢复元气后,一个意外的人找来了。

    那日又是一个午后,阳光正好,华敏沄伏案疾书,写信给华敏浩。

    前些日子,华敏浩来家书了,说大嫂怀孕了。想吃华敏沄芳鲜斋的招牌糕点:“玉芙蓉”。

    一家人很是欢喜,可那会儿华敏沄身体还没复原,谁会用这事打扰她呢?!

    等到华敏沄恢复元气了,杨氏和谢氏才把这事告诉华敏沄。

    闻听此事,华敏沄也是高兴的。

    她重生归来,至少改变了华敏浩悲情的命运不是?

    如今,新生命即将到来,华敏沄感觉干涸的心里似乎又有了一丝希望。

    不过,这“玉芙蓉”可不能做好了带过去,那肯定得坏了。

    于是,华敏沄便把这方子写下来,准备连带一些比较难买到的原料一起带去,让大嫂的嬷嬷帮着做。

    正在思索是不是多写几道方子,拂冬悄悄儿的进来了,俯首在华敏沄耳边说了什么。

    华敏沄一听,眼睛都亮了几分,赶紧放下笔,出了屋子。

    陨丁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华敏沄激动的看着他,自福王死讯传出后,他身边的一众武士跟着一起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今,陨丁来了,是不是福王没死?!

    陨丁上前,默默的对着华敏沄行了一礼:“沄姑娘,殿下预感自己时日无多时,解散了旧部,属下是来给姑娘送东西的,这东西是殿下要求送来给姑娘的。”

    说着话,便拿出一个上了锁的雕花玉盒。

    那锁头做的极其的精致,竟然是羊脂玉的材质?!

    华敏沄眼中的光仿佛熄灭了一般,她闭了闭眼,没有看见陨丁微微蠕动了一下的嘴角,似是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华敏沄抱紧手上的雕花玉盒,问道:“钥匙呢?”

    时日无多?呵!

    陨丁摇头:“殿下未有交代,只说交给姑娘,姑娘就会知道了。”

    华敏沄皱皱眉,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玉盒,和与之相连的玉锁头。

    羊脂白玉上仿佛天然生长着红黄紫白绿的彩玉,被人精心雕刻成了彩莲……

    华敏沄眸光一闪,莫不是……

    想着,她便进了屋,在梳妆台翻找出了她及笄礼时,长公主送的那跟簪子:流云。

    红黄紫白绿色的彩玉,浑然一体的镶嵌在羊脂白玉上。

    华敏沄看了看簪头,发现有一些特别的纹路,原本只以为是漂亮的花纹?

    华敏沄忽然有了灵光一闪,将之鬼使神差的插入那个玉锁头里。

    只听见轻微的“嘀嗒”声,锁开了?!

    头一次知道,玉钥匙能开锁?

    只是,华敏沄眸光流转:流云是长公主送的,却和南宫墨送的锁是一对儿。

    这是南宫墨要告诉她,他和长公主联系密切?

    难怪长公主一直以来跟她关系都不错,大概不只是她是彭云清的救命恩人,还有南宫墨授意?

    华敏沄瞄了瞄陨丁,见陨丁一脸沉默,一副死都不开口的样子。

    华敏沄叹了口气,也没有为难他,她打开玉盒,见里面仅一张薄薄的纸。

    华敏沄打开一看,是南诏马场的转让文书。

    华敏沄瞬间泪流满面,她看向陨丁:“这是什么意思?”

    陨丁抿嘴摇头:“属下不知。”

    华敏沄顿时失了探究南宫墨和长公主府亲密程度的好奇心。

    马场都转让给她了,证明他当时确实没有把握逃出生天。

    想到南宫墨可能真的已经入土,华敏沄抱着万一希望的心一片冰凉。

    就算证实南宫墨和长公主是一派的又如何,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何况,他都解散了旧部……

    送走了陨丁,华敏沄还让掩春送了一个香囊,里面是一千两银票。

    既然曾经是南宫墨的下属,华敏沄可不能亏待了,这一千两是送陨丁的盘缠。

    陨丁接过,似有些动容,嘴唇再次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一闪身,几个纵跃,便不见了。

    自那日后,华敏沄短暂的失落后,忽然重拾了精神。

    南宫墨也许死了,也许还活着,她心里也没底。

    但马场既然在她手上了,这是南宫墨给她的,她不忍也不舍得让马场荒弃掉。

    只能努力赚钱养着呗。

    南宫墨生死不知,可是谢太后还活着,华敏沄从接下马场那一刻就下定决心,做南宫墨未竟之事!

    他不是和皇帝一脉有血海深仇吗?行,她帮他,恰好廉王是他们共同的仇人,就了结了廉王来告慰他吧。

    他不是担心亲娘吗?她安排人长期驻守皇陵周边,以保卫谢太后安全。

    长公主也许是他给她的助力和底牌,她留着呗,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间,要她向长公主求救,她也不能含糊了。

    这人啊,一旦对生活有了希望和目标,就又有盼头了。

    更何况,除了南宫墨,华敏沄还有爹娘、大伯大伯母、外祖一家放心不下。

    而虎字队也被华敏沄开始以扩张海船生意的名义开始扩招人数。

    不仅训练虎字队她更上心,南宫墨给她的那本武功册子,她也开始练了。

    华敏沄不是傻子,前世当过摄政太后的眼光自然差不了。

    廉王如今逐步势大,拥有记忆的他绝不甘于如今这点地位。

    相反,因为有前世记忆,他会更加贪婪。

    兰一已经回来汇报过了:那前朝太监果然已经不在了。

    问了邻居,说那家有亲戚过来,接他去汴京城享福去了。

    后来,兰一从后院里挖出了那太监的尸体。

    验了尸,不仅身上有很多被上过刑的痕迹,还被灌了砒霜。

    家里也被翻过,在床头,枕头后面,有一块砖是活动的,想必原本毒药藏在此处。

    不仅如此,兰一还来报,那金矿果然有一群人在秘密开采。

    他们管束甚严,非常警惕,只在夜晚开工不说,还禁止有人靠近。

    有人靠近他们百米远,就会被驱逐。

    那边恰好人烟稀少,贫瘠的很,倒是给他们创造了条件。

    只不过,华敏沄得到这消息的时候倒是笑了。

    廉王不是有胆子肖想她吗,简直是不知所谓。

    没几日,秦王直接在朝堂上杠上廉王。

098 杠上廉王

    朝堂上,大臣们悄不愣声的站在一侧,噤若寒颤。

    大气都不敢出。

    高高在上的皇位上,皇帝脸色铁青一片。

    站在朝堂中间的是两个往日看上去兄友弟恭的皇子。

    其实,往常时候,皇子们是不上朝的。

    可谁让今天是十五,正逢大朝会呢。

    皇子们都大了,皇帝想着好给孩儿们一些赚银子的机会,这不,就给几位皇子个个安排了差事。

    说白了,挂个名罢了,事情都有人做着呢。

    这不,“一腔孤勇”的秦王就杠上了“雄心壮志”的廉王了。

    这事自然是华敏沄捅给秦王的,谁让廉王没脑子,辽府本来就是秦王的封地。

    前世,廉王能顺利挖到那座金矿,那是因为秦王那时候已经被皇帝因为疑似对皇位有不轨之心而被圈禁了。

    辽府那边属于无人管地带。

    他去挖个金矿,只要防备的好,别被他的那些兄弟发现了,自然顺顺当当。

    辽府本身也比较贫瘠,哪里会有人关注那里。

    可华敏沄没想到他能这么蠢。

    他完全照搬了前世的法子,不管不顾就去了。

    而不看看当前失什么情势。

    这就好比有一个放满了宝物的院子,有看家犬看着门和只有一把形同虚设的锁能一样吗?

    于是,往日里的“好兄弟”在朝堂上就杠上了。

    秦王:“三皇弟,为兄自认待你不薄,自小到大可曾对你说个不字?你要缺银子跟为兄说就是。为兄这还有五百两银子,是之前攒的俸禄,何必要自己去挖矿呢?!”

    “再者说,一座金矿的事,让为兄送给你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四海之内莫非皇土,总要秉明了父皇,你这偷偷摸摸的,实在让为兄好生为难啊。”

    言下之意,廉王你这鬼鬼祟祟的,不仅犯随意出入兄弟封地的忌讳,找到金矿还不秉明父皇,需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说他有不臣之心都不为过啊。

    另一方面还撇清了自己,顺便夸夸自己对父皇的忠诚。

    秦王面上看起来痛心疾首,内心却是乐开了花。

    这种踩着皇弟,给自己挣脸的事,秦王那是只恨机会太少了。

    也不知道哪个给他送的机会,送了这么一张小纸条。

    秦王此人脑筋虽然不太好使,但还不至于傻到那地步。

    纸条是他走在外面的时候,直接投在他脚下的。

    街道杂乱,连身边的暗卫都没看清楚是什么人扔的。

    秦王自是晓得扔纸条的人可能没安好心。

    奈何,这事实在是太好的把柄了。

    他仔细查了查,老三这个该死的是真的在他的地盘上挖他的金矿。

    金矿啊,多么难寻的东西,居然就在自己的封地范围内。

    却硬生生被别人抢了。

    想到这,秦王真恨不能那金矿把这该死的给活埋了。

    要是没有廉王这事,这金矿就能妥妥的昧下了,哪里需要暴露出来。

    秦王大恨,在朝堂上自然没有留有余地。

    廉王这小崽子,才多大点儿年纪,就野心勃勃,秦王只恨不能一刀把他解决了。

    那廉王听得秦王质问于他,心里火气也是压不住的,脸上倒是还好,表情悲怆的很:“大哥实在是冤枉弟弟了,这事确实是弟弟的不是,没跟大哥报备一下。可是,弟弟我也是没有私心的。”

    廉王一副被冤枉后,一脸隐忍的模样:“众所周知,如今南漠不停的叩边,已经与我军起了几次纷争。弟弟虽然愚笨,但见父皇殚精竭虑,有拿下南漠之雄心。”

    “恰逢还有些日子就是父皇万寿节了,弟弟虽然不才,不能和兄长比,但是也有一颗孝敬父皇的心啊,这金矿我本是想开采出来等父皇万寿节的时候,给父皇一个惊喜的,却没想到……”

    廉王一副被误会后特别伤心的模样,顺带回踩了秦王一脚,说他没孝心。

    心里却是把秦王骂得半死:你才缺五百两银子,你全家都缺五百两银子!还攒下来的俸禄,快把他说吐了。

    旁人什么感受秦王不知道,反正他也快被老三恶心坏了。

    还什么给父皇惊喜,信他才有鬼呢。

    秦王冷笑:“那这么说三弟是一片孝心了?可你给父皇备礼自是应该的,却跑到为兄的封地内,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哼,看他怎么解释。

    “是弟弟的不是,但大哥这封地上的金矿,弟弟也是偶然发现,只怪弟弟年纪尚小,考虑不周。”

    廉王也不是吃素的,重点强调了是秦王封地上的金矿。

    内里含义昭然若揭。

    我是偶然发现,可是这金矿在你的封地上,你都不知道,这好像说不过去吧。

    站在这朝堂上的,都是人精子,两兄弟之间的机锋,就没有不懂的。

    秦王咬牙:“老三……”

    “够了!”却见高座之上的帝王发怒了。

    一众人,包括四个皇子全都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只不过,两人即便伏跪在地,还不忘恶狠狠的朝对方扔眼刀子。

    也不怪皇帝生气。

    虽说帝王家无亲情,皇帝也是知道的,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作为一个想做明君的皇帝,哪怕内里龌龊,明面上还是要把事情圆过去的。

    想当年,哪怕他们兄弟几个争的头破血流,在父皇在的时候,还是兄友弟恭。

    这两个真是可以,居然朝堂上都叫板起来了。

    还有两个,在旁边仿佛没事人一般,硬是把皇家的家丑给群臣看热闹。

    他自问自己一世英名,怎么生出四个这么蠢的儿子的?

    还有那金矿,老大蠢,老三私心太重。

    当他看不出来吗?老三这心思可太野了,之前害福王的时候,那前朝遗毒拿出来,他可就对他警醒的很。

    如今又出这种事情,皇帝垂下眼帘,没人看出他一闪而逝的心思。

    廉王大概万万没想到,前世助他一臂之力的毒药今生成了他的绊脚石,让他被帝王忌惮。

    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倘若这一世,他已经和华敏沄成亲,那不管两人关系如何,华敏沄为了自身安全也绝不会让他犯这种错误,只不过,凡事没有如果。

    今生没了这个他前世极端厌恶的妻子,廉王会用事实证明,他的世界和前世会有多么的不同。

099 不一样了

    “后来呢?”华敏沄坐在“舶来品”后院正厅里,心情颇好的听未月他们讲述经过。

    其实,不用说,华敏沄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如今消息都传遍了。

    “秦王和廉王殿前失仪,闭门思过一个月,罚俸禄一年。”

    华敏沄挑挑眉,撇撇嘴,这种毛毛雨般的惩罚真是够了,堂堂王爷,谁靠俸禄过活的。

    只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想必通过这一次次的事情,廉王在皇帝面前也讨不到好处。

    华敏沄虽然不知道皇帝如今对廉王的观感如何,但想想也是能推测一二的。

    前朝遗毒这个大杀器,廉王现在把它用出来,实在是太不智了。

    皇帝如今还龙精虎跃,自认为自己各方面还很有精力。

    倘若皇帝觉得自己已经年老,为保国本,他肯定是要立太子的,而如今皇帝根本没这意思。

    儿子这么跃跃欲试,以华敏沄的目光来看,想必心胸本就不宽广的皇帝心里要打鼓了。

    不过,前世这时候,她记得皇帝头痛不止,得了怪病。

    刘大夫大约就是这时候进宫的吧。

    今生,至今也没这事发生,反而等来了选秀?!

    看来,南宫墨之死让皇帝挺开心的,居然连选秀都安排上了。

    不过,世事变化,如今和前世早就不是一个世界了,有变化也是正常的。

    想到此处,华敏沄目光微闪,把未月拉近一些,又低声说着什么。

    旁边伺候的敛秋听不见两人说什么,就看到未月连连点头。

    看起来,十分认同。

    敛秋平日比较内敛,但姑娘怎样,她心里却是清楚的很。

    在她看来,姑娘有大才,但就是太辛苦了,她有时候想着,姑娘若是如其他普通人一样生活,凭借她的聪明,肯定能过的比其他人好。

    可是,姑娘偏不。常常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但看到姑娘神采飞扬的眼神,她又觉得也许聪明人合该如姑娘这般,这样才不浪费她的聪明才智!

    这边,华敏沄心情算比较愉悦,午时刚过,彭云清招呼着一众狐朋狗友来照顾生意。

    自那次救了彭云清后,他俩就结下了不解之缘。

    虽然说起来,两人各种嫌弃。

    但彭云清先是和华敏浩关系不错,后来华敏沄又知道了南宫墨和长公主一家的交情,兼之她和长公主也相处的挺好,华敏沄自然不会真的和他不睦。

    彭云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嘴里说起华敏沄各种嫌弃,却三不五时就来照顾生意。

    冯瑶瑶每次看到这一幕,都无语的很。觉得彭云清挺找骂的,每次来被华敏沄奚落几句才高兴。

    那边,廉王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被关在廉王府里,他走来走去恨不能把地磨出个洞来。

    身边跪着的是吴俨。

    廉王脸色极差,指着吴俨骂道:“你怎么办事的?!”

    “挖个矿还能让老大的人知道了去?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吴俨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吓得全身都在发抖。

    廉王看的心塞,呵骂:“滚!”

    吴俨忙不迭的站起来,跌跌撞撞跑了。

    留下廉王烦躁的想骂娘。气不过,“呼”的一拂袖,桌上乒乒乓乓的一阵响,汤汤水水的掉了一地。

    此情此景正好被田雪梅看了个正着,她吓得脸色苍白,往地上一伏,抽抽噎噎的的哭了起来。

    廉王那脸色更差了,他烦躁的抓着头:“哭什么?谁准你进来的?”

    田雪梅抽噎着,半是抱怨:“雪梅想着表哥午膳没怎么吃,就想着给表哥再熬点汤品来,却没想到,表哥之前的也没喝,还都给砸了。”

    她我见犹怜的低着头:“表哥震怒,可把雪梅吓坏了。”

    说着就要起身,往廉王方向走过去,似乎想顺势倚到廉王身上去。

    平日里,要是这种时候,廉王肯定很享受这种温香暖玉。

    但如今,他丝毫没有兴趣。

    他毫不怜香惜玉的推了一把眼前人,冷冷的蹦出一个冰珠子般的字:“滚!”

    田雪梅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男人是前几日还跟她温存的男人。

    她一声不吭的爬起来,行了礼,低着头,匆匆的退下了。

    往日姣好温婉的面容不再,没人看到她扭曲到狰狞的面容。

    她未及笄就跟着他,没名没份,他总说未来他是能当皇帝的,定然是会给她交代的。

    一定会让她的儿子当皇帝,也一定会对她明媒正娶的。

    可是,她虽然住在廉王府,消息闭塞,但也一直断断续续的听说廉王想娶的是华敏沄。

    她记得她和他成就好事的那一天曾经问过他:是否不想娶她了,要娶信国公府的那位大小姐了。

    他还笑着调侃她,说她是个小醋精,说没有的事,是理王恶意在背后中伤他。

    可是,前几天成二过来狠狠的嘲讽她,说她凭什么跟人家信国公府大小姐比呢?

    殿下已经禀明姨母,要在皇上这次大选之时,请皇上指婚,把华敏沄指给殿下。

    她知道成二嫉妒她,她一心爱慕着廉王,自以为可以嫁给自己心爱的表哥,没想到表哥不爱她,爱的是她田雪梅。

    可是,她觉得表哥对她变了。他对她越来越不耐烦,有时间她甚至觉得,表哥经常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而今,更加的过分,表哥居然让她滚,连中午她亲手给他熬的汤都被他掀翻在地……

    而这一切,田雪梅觉得都是华敏沄引起的。

    定然是那狐媚子的女人勾引表哥,才让表哥对她越来越不上心了。

    肯定是这样,那女人惯常在外做生意的,什么人没见过。

    如表哥这样单纯不谙世事的人,肯定被那狐媚子给骗了。

    居然还想求皇上指婚?!

    田雪梅一边恨恨地走着,一边紧紧撕扯着手上拿着的手帕。

    哼,她不会放过华敏沄那女人的。

    想到这,她使了贴身丫鬟紫叶,出去叫了辆马车,往外面去了。

    廉王还不知道田雪梅此举,田雪梅走后,他连厅里的桌子椅子都砸了。

    发泄一通后,他觉得他还是没有排解掉他郁闷的心情。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一切都变了。

    不一样了!

100 真不明白?

    前世的廉王,他自认为一直很顺畅。

    一共就四大将军,他手上握有三个。

    朱雀将军谢家、玄武将军杜家和青龙将军沈家都为他效力。

    那白虎将军虽然不与之为伍,可也缩在那儿,不敢动。

    他是还没腾出手收拾他罢了。

    可如今呢,他重生归来,自以为兢兢业业的做事,可是不是没有进展,就是状况百出。

    谢家安居一隅,大概还不知道他是谁。

    他连谢家掌权人的面都还没见着。

    那杜家,杜衡至今还是个不入流的庶子,手上不仅无权,还没银子,自以为如今和他关系很好,三不五时居然敢跟他开口要银子。

    要不是念着他未来是他手下的一员猛将,他非把他的皮剥了不可。

    沈家原本合该是最顺利的。他那大表妹,这会儿应该已经和沈家定亲了才是。

    可偏偏到现在沈家都没有来求娶的意思?!

    如今,他更是听到了些风声,说成家两位表妹和静络一起,成立了一个什么诗社,每日里也不好好写诗,净干一些指桑骂槐的事,看不惯哪家小姐就骂人家……

    廉王想到这,揉揉眉头,这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去年沈夫人回京的时候还问过,如今八成是知道还有这事在里面,便没动静了。

    没有哪一家夫人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妇的。

    这些还可以说,尚且需要时间去等,去筹谋。

    可是,他前世手下的几员猛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感觉都是怪怪的。

    比如吴俨,前世机敏非常,前朝遗毒就是他发现,并且呈上来的。

    甚至,前世用它来毒害福王,也是吴俨献计。

    包括后来的金矿开采,完全不用他费一点心思。

    甚至后来他临终前,太子年幼,怎么对付华太后,都有他出谋划策。

    怎么今生,哪哪儿都不对了。

    连挖个金矿都能被人发现,遇到事只会叫“殿下饶命!”。

    廉王觉得自己都要不认识他了。

    还有盛跃,他最得力的暗卫头子,帮他排除了多少异己,前世奕王、理王最后都死于他手。

    如今,狠毒的劲儿是有,但是手段跟不上啊,一手功夫连他这个外行都看了难受的紧。

    谈不上频频出错,但是让他去杀什么人,廉王是再也放心不下了。

    他似乎选择性遗忘了,盛跃前世刚开始的时候并不突出,但是对廉王简直是忠心可表。

    他的狠毒和廉王特别相配。

    是后来,廉王求到华敏溪头上,让华敏溪找人帮着训练的。

    可以说,除了狠毒,他的智谋、他的武艺都要得益于前世的华敏溪。

    盛跃能够一跃千里,华敏溪功不可没。

    还有那个赵勤之,那医术……

    廉王都要怀疑前世的太医院的院判不是他了。

    而且,此人也太婆妈了一点,不就是让他指证了个前朝遗毒吗?

    他就敢以他廉王的心腹自居了?三不五时往他府里跑,还经常在不合时宜的时辰。

    几次来的时候恰好是田雪梅在的时候。

    若是华敏沄听到廉王的心声,怕是要笑出声来。

    那赵勤之哪里是婆妈和不合时宜?人家精明着呢,就是故意的,没准这时候已经对田小姐一见钟情了呢。

    没准都暗通款曲了。

    自然,这种事,自视甚高,眼高于顶的廉王怎么可能看见。

    廉王还在那儿继续纠结。

    除了心腹不让他省心,这表妹也不让他省心啊。

    在廉王心里,田雪梅是他的解语花,是真爱,是他未来皇帝儿子的母亲。

    在廉王心中,雪梅是一个博学多才的女子,她总能什么事情都想到他心里去,总能跟他吟诗作对。

    还有那一笔好字,完完全全的临摹的他的字体。她曾经说过,他的字是这世上最苍劲有力的字。

    每当他烦闷的时间,雪梅总能第一时间为他解乏解困,让他无后顾之忧。

    在雪梅心里,他就是如天神一般的存在,她总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这大大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

    可是,如今的田雪梅,他都快要不认识了。除了撒娇卖痴,根本不能解决他任何问题。

    他在她身边再也感觉不到心安和惬意。

    田雪梅的感觉没错,廉王确实像是透过她在寻找什么。

    实际上,廉王是在找前世的那个能帮他排忧解乏的田雪梅啊!

    廉王真的不明白,这些人怎么都和前世不一样了。

    要是这些话让华敏沄听见了,华敏沄得喷他一脸。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廉王那些心腹,前世哪一个没有经历过历练,他们或者经历过人情冷暖,或者经历过世态炎凉,甚至有的虽然天性恶毒,但光靠恶毒能成什么事?

    自然还需要手段。

    廉王前世起势至少还有近十年。

    如今,他硬生生提前了近十年,把这些人都聚合在他身边,让他们本该经历的那些东西全部省去了,这形同于揠苗助长。

    可以说,这些人已经废了,在廉王的“帮助”下。

    至于田雪梅,哼哼,华敏沄大约都没想到廉王是这么想的吧。不过,要是知道了,定然是要骂一句无耻的。

    田雪梅能做一朵解语花,那是她无后顾之忧啊。

    前世,外界的事情,哪怕华敏沄再不愿管,但或多或少也一直在帮廉王摆平事情。

    加之她生性要强,不愿让人看笑话,她一直把事情做的很完美。

    前世的廉王去辽府治水,那防治的奏折是她花了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写的。

    结果,凭借那个奏折,廉王得了皇帝好大的奖赏。

    也是从这件事开始,皇帝就开始以太子的身份在培养他了,根本不是他自己以为的他献上前朝遗毒,害死了福王这件事。

    若说一件事的促成,需要无数的推手,那治水这件事就是最大的推手。毒害福王只能算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可以说,廉王最后的成功,离不开华敏沄大力的扶持。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甘愿还是不甘愿。

    所以说,廉王和田雪梅在那儿岁月静好,是因为有华敏沄替他们负重前行。

101 抢我表哥

    不提廉王如何的发怒、尴尬和困惑,在廉王府恨不能把地砖都磨破了。

    田雪梅倒是出来了。

    她都想好了,她要去找华敏沄,质问她,怎么才能成全她和廉王。

    廉王是她的表哥,她了解他,田雪梅算盘打得好好的。

    即便这事廉王震怒,但他和她有肌肤之亲。

    情浓之时,他总说在他心里她是不一样的。

    田雪梅觉得自己也有信心,能够得到廉王的心。

    毕竟,表哥可是连要争夺皇位这么隐秘的事都告诉她呢,不仅如此,还许诺未来将皇位传给她的儿子。

    这是何等的信任啊,他绝不会因为一个区区的华敏沄而抛弃她的。

    她似乎也选择性遗忘了,廉王刚刚还嫌弃她烦,吼她让她滚这件事了。

    也许田雪梅高估了廉王对她的感情也说不定。

    而且,以田雪梅的想法,华敏沄是豪门贵女,这样的女子她看的多了。

    心高气傲的很,但凡她去说点儿什么,光臊就能臊死她。

    而她,虽说有成国公府和表哥做依靠,但她不过是一个表小姐,自家早就父母双亡了。

    如此,光脚不怕穿鞋的,她更是不怕什么了。

    只要阻止了华敏沄,她相信没人能破坏表哥对她的感情。

    在心里反复盘算着接下来要做什么之后,她坐的马车就到了芳鲜斋门口。

    丫鬟紫叶有些踌蹰地看了看田雪梅,有些期期艾艾道:“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这要是被殿下知道了,可怎么好。”

    紫叶是自小跟着田雪梅的,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可比田雪梅自己看的清楚多了。

    要她说,她都快不认识姑娘了。原本的姑娘是胆怯害羞的,可自从跟了殿下,她简直是什么都敢做。

    殿下给姑娘画了一个未来做太后的大饼,她就什么也不顾了。

    人家华小姐是什么人?那是公侯府邸的小姐,还是嫡出大小姐。

    可以说,除了这公主,郡主,人家那是头一份的尊贵。

    不说这与生俱来就高贵的地位,就是那本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开铺子银子不少赚,还能让那些平民百姓个个服气她,个个指着她吃饭。

    如今别说这汴京城了,大魏哪个城不希望她去开铺子啊。

    没错,除了芳鲜斋,其他铺子也都开始模仿芳鲜斋送货的模式,做起了送货的生意。

    可是,银子给的最多的,还让女人出来挣银钱的,只有芳鲜斋一家。

    她是一个丫鬟,小老百姓罢了。

    可是,如她这样的人也是最懂小老百姓的心理的。

    谁能改善他们的生活,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让他们把她供起来,都是心甘情愿的。

    以她浅薄的见识,她觉得那华小姐振臂一呼,定能一呼百应,没准比廉王殿下厉害多了。

    自家姑娘是什么人,论家世,差人家好大一截,简直没有可比性。论能力,姑娘至今可没赚过一分银子。

    就这样,她居然敢去碰人家华小姐。

    紫叶觉得,她家姑娘简直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啊。

    田雪梅可不知道小丫鬟这么多心思,她没回紫叶的话,撩开车窗上薄薄的帘子,看着窗外。

    芳鲜斋一如以往般,熙熙攘攘。

    许多穿着统一相似服饰的人戴着半透明的薄纱面罩,来往奔波于芳鲜斋。听说这是为了保证送的糕点干净……

    这些送货的人,男女都有。

    有人算过这么一笔账,勤快点儿的芳鲜斋送货的伙计,一天能挣五十文左右。

    这还是限制的情况下,每天同一个人送多少糕点,送去哪儿,哪里人士,姓名如何,工钱几许皆有登记,每日每个人这工钱数量超过五十文,当日就需要交还送货的马甲和背心。

    也是为了让穷苦的人都有机会挣到这份钱。

    这样算来二十日就是一两银子。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一个青壮年的劳力,去码头抗大包,一天是十五文,一个五口之家,每两三天见到一次肉食的情况下,一年花费不会超过五两银子。

    更别提每逢中午和晚上,到了饭点,芳鲜斋门口会搭一个大棚子,熬的粥和茶水。

    粥虽然不是米粥,只是普通的豆粥,但是充饥果腹是完全没问题的。

    那些穷苦百姓,拿着碗过来讨要,就没有不给的。

    更何况逢年过节,还会有馒头配送。

    茶水夏天是凉茶,冬日是烧的滚烫的浓茶,随意取用,从来不限制。

    如今,无论是什么样的宴会,大家都以能吃到芳鲜斋的糕点为荣。

    不仅是宴会,就是平日里走礼,拎上一盒芳鲜斋的糕点,感觉都比别人体面许多。

    她华敏沄的名字简直传遍了大魏,那些百姓给她立碑造祠,去寺庙给她祈福。

    这些事,听在田雪梅耳朵里,句句刺痛了她。

    凭什么这个女人有这么好的家世不说,还有这么好的名声在外。

    女子本身就应该以贞静娴淑为要,如她这样满身铜臭味,居然还被那些贱民追捧。

    不过是一些贱民罢了,华敏沄做的这些事都是伪善,虚伪,这样的女人哪里配的上她尊贵无比的表哥?!

    想到这,她连瞥都没瞥紫叶一眼,直接撩开车帘,下车去了。

    紫叶愣了一下,脸上闪过着急之色,但见田雪梅下车了,也急忙跟了下去。

    田雪梅走进芳鲜斋,芳鲜斋的滕掌柜正在满面笑容的招待几位女客,引着她们去楼上雅间坐,一旁的李掌柜是一个男掌柜,在招待男客。

    这又是芳鲜斋不同于别家的地方,店里是双掌柜制度,一男一女,不仅掌柜有男有女,伙计也有男有女。

    这样,方便了那些单独过来的女客或者不方便的客人,可谓周到细心了。

    田雪梅直直的走到滕掌柜面前,那脸色活像滕掌柜跟她有仇似的。

    腾掌柜从田雪梅进了这店门,就看到她了,几年的掌柜生涯做下来,她早就练就了一双看人的利眼。

    这位小姐眉头紧蹙,怒气冲冲,后面的丫鬟鬼鬼祟祟,遮遮掩掩还东张西望,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看来是找茬来了。

    他们这店按说背靠信国公府,还真没见过敢找茬的。

    这倒是个奇事了。

    如此想着,滕掌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和真诚了。

    “姑娘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啊,之前有预定过包间吗?”

    滕掌柜问的很流畅,仿佛没看到那张怒容。

    田雪梅根本不理她,直截了当道:“华敏沄呢,我要见她。”

    一个掌柜的,还是个女人,真是伤风败俗,也配和她说话?

    滕掌柜一愣:竟然是来找自家东家麻烦的。

    谁竟敢找东家的麻烦?!

    看这姑娘怒气冲冲的模样,似乎气的还不清啊?

    这倒是让滕掌柜皱起了眉头,她和一边的李掌柜对视了一眼,李掌柜轻微的摇了摇头。

    滕掌柜立刻知机。

    她是芳鲜斋的老人了,说起那会儿自己一身褴褛,牵着儿子,拖着老人过来芳鲜斋忐忑不安的想找个能糊口的活计这件事,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会儿东家还是个小小姑娘,见到她一身家累,什么也没问,就录用了她。

    然后,她一步一步得了东家的信任,让她做了大掌柜的。

    她感念这份恩情,东家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对东家特别上心。

    如今,这女人明显来意不明,她怎么敢告诉她,东家和冯姑娘以及阮姑娘正在楼上吃着糕点呢。

    想着这一茬,滕掌柜脸上表情未有什么变化,却是挡住了田雪梅的去路,她极力压制内心的不满,语气尽量和缓,似乎还带着安抚作用:“姑娘有什么事找小的东家呢?倘若可以,小的可以代为转达。”

    田雪梅丝毫不买帐,她索性放大了音量,一把推开滕掌柜:“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挡着我?”

    说着说着,竟然大声哭了起来,可谓伤心至极。

    这一哭,倒是引来了不少人。

    一个衣着华贵的姑娘家,还带着个丫鬟,忽然不顾脸面的在芳鲜斋大哭了起来,这简直太吸引人了!

    滕掌柜眉头蹙了起来,她简直恨不能把这女人撵出去。

    那边李掌柜看局势有些失控,赶紧过来帮忙打圆场,笑道:“姑娘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怎么倒是哭起来了?”

    却没料到,田雪梅反而更起劲儿了。她尖叫着往丫鬟紫叶后面躲,一副贞洁圣女的模样,“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碰我,好大的胆子。”

    惹得李掌柜伸出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

    田雪梅看了看四周,发现围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她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

    只见她双目含泪,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崩溃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道:“华敏沄,我知道你在店里,我求求你了,我和夫君情投意合,求你不要再来抢夺我的夫君了,华小姐,华姑娘,只要你能放过我家夫君,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作势就就要跪下。

    这一说,周围百姓们炸了锅。

    华小姐如此高贵心善如女菩萨的人,会抢别人夫婿?

    跟在后面的紫叶已经被自家姑娘的一番操作给惊呆了。

    这是中邪了吧?

    这可怎么好?

    田雪梅为自己引起的轰动很得意。

    她打得恶毒心思,她这么一叫喊,一来能把华敏沄逼出来,再不济也能坏了她的名声,看她还有什么脸勾引表哥。

    二来,一般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这脏水泼上身,哪里有她洗干净的道理,怕是不仅没人娶不说,如国公府这样的豪门大院,没准要让她自尽,以保家声。

    或者,至少也能毁了她的事业,一辈子青灯古佛呆着去吧。

    只可惜,田雪梅遇到的不是一般的女人。

    早在田雪梅下了马车,怒气冲冲跑进来的档口,华敏沄就看到了。

    她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及至田雪梅唱作俱佳的在楼下演的这一场大戏,她站在楼梯口看的一清二楚。

    她拉住想冲出去为她打抱不平的冯瑶瑶和阮玉。

    小声的劝说了几句。然后让人伺候她们先在楼上小憩。这事是她自己的事,她断然不会把朋友卷入这一场污浊的风波里。

    自己信步走下台阶。

    她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走到田雪梅身边,疑惑道:“怎么了?田姑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

    说着,还正经八百的行了一个蹲礼。

    那边滕掌柜上前,气愤满满,但好歹还能克制自己,她附身在华敏沄耳边把细节说了一遍。

    华敏沄脸上的神情先是震惊,然后是不解和委屈。

    她看向田雪梅,泫然欲泣:“田姑娘,我和姑娘无冤无仇,你怎能往我身上泼这样的脏水?”

    想装白莲花,打量谁不会吗?

    她和田雪梅是老对手了。

    前世她性格刚直,田雪梅惯常一副泫然欲泣,受尽委屈的样子,为此她不知道吃过多少亏。

    今生难得重逢,华敏沄索性也装一回白莲花,打量田雪梅如何应对。

    田雪梅:“……”连抽泣声都变小了。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了。

    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位华姑娘可不是好惹的。

    她忽然想起了在宫里见的唯一一次面。那一回,小小年纪的华敏沄可是把一众身居高位的妃子都噎得说不出话来。

    至今,姨母提起她,都是咬牙切齿,嫌恶的很。

    因此,她根本就不信姨母能心甘情愿求娶她做儿媳妇。

    肯定是她使了什么狐媚的手段,诱惑了表哥,才让表哥来逼着姨母来指婚于她。

    但想到这位华姑娘嘴皮子之利索,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可是,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她“啪”的一下给华敏沄跪下了,一边抽噎一边磕头:“华姑娘,我给你磕头了,求你放过我和我表哥吧,成全我们吧。”

    华敏沄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她一把上前,就把田雪梅从地上“叉”了起来。

    看起来,就像是田雪梅很不诚心跪地一样,随便一个柔弱的华姑娘就把她搀扶起来了。

    但是谁感受谁知道,田雪梅脸刷的就白了,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感觉胳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102 吊打主仆

    那边田雪梅已经疼的快有气进,没气出了。哪里有心思说话,只在那儿狠狠的抽着气,要不是人太多,她不好意思,她能尖叫出声。

    这边华敏沄自然不会放过这趁你病,要你命的好机会,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连珠炮的发问:“田姑娘说的表哥是哪一位?难道是廉王殿下吗?”

    “姑娘什么时候成了廉王殿下的王妃了?”

    华敏沄一脸的惊慌和茫然:“都怪我忙于做生意,居然连这样的大事都不知道,田姑娘及笄怎么没通知一声,好歹我们信国公府和成国公府也是世交,我这准备的及笄礼还没送呢!”

    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满含歉意却又正色的改口道:“王妃娘娘请不要乱想,臣女是断不会和廉王殿下有什么牵扯的,倘若和廉王殿下有牵扯,就让我立马死在当场!”

    她状似不经意般,一把松开田雪梅,田雪梅本就疼的抽气,这一松,她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

    华敏沄仿佛没看见,她一脸傲然和严肃道:“可是,今日不管王妃娘娘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这么侮辱于臣女,臣女也是不答应的,今日王妃娘娘若是不道歉,可不要怪臣女去敲登闻鼓了。”

    “不仅如此,臣女的父亲也会弹劾成国公府。替臣女洗刷冤屈的。”

    字字句句中,不仅带着了王妃这两个字,也要告诉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她是清白的,清白到可以去击鼓鸣冤的地步。

    也是告诉所有人,田雪梅才是有问题的哪一个,如田雪梅这样的,她华敏沄没在怕的,信国公府也不是软柿子。

    她自己出头不算,她信国公府的亲长也不会随随便便放过乱造谣言的人。

    此话一说完,不提议论纷纷的百姓有没有听懂,紫叶反正听懂了,她已经是站都站不住了,她脑海里就两个字:完了。

    而田雪梅一脸懵,华敏沄连珠炮般说了一长串话,她因为胳膊剧痛,还没完全消化,只让她道歉这话,她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田雪梅觉得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

    她明明是来找茬的,怎么如今被华敏沄带到了一个完全不知道如何回话的境地?!

    而且,她怎么能把表哥说出来?她怎么敢?!就不怕得罪表哥、得罪他们成国公府吗?

    田雪梅不敢置信的盯着华敏沄看,仿佛在看一个怪物,正常的姑娘家,遇到这种事不是应该羞愧致死吗?或者紧咬牙关,啥也不说吗?只知道哭和摇头吗?

    她也太不知廉耻了,廉王、表哥这些话信口拈来?

    殊不知,最不知廉耻的要是她田雪梅,这些话可是她先开口说的。

    这还没有怎么及笄呢,抢夫君这种话都说的出口,到底是谁不知廉耻了?

    田雪梅自然没有这种觉悟,有的话她也不会做这样恶毒的事了。遇到那种情况,她都想好应对的法子了,势必要把抢人夫婿的名头在她身上落实了。

    却没想到遇到的是华敏沄这样的人。

    怎么还有她这样的人?!居然还要她父亲替她申冤?

    不觉得丢人吗?

    哼,有父亲了不起啊。

    怎么会有像她这样的人?!都这般了还能思维清晰的说出那么多话?还能句句都直击中心?

    几乎一瞬间就扭转了对自己不利的情势。

    要不是她也是忽然想到要来的,没有预定时间什么的,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谁把她行踪泄漏出去了,华敏沄准备好了在这等她呢。

    她能说什么?说表哥不是廉王,说她其实还差一个月才及笄?

    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声越发大了,不管是华敏沄还是田雪梅主仆都清清楚楚的听得到。

    原本他们是对华敏沄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半信半疑和疑惑不解。

    如今,听这话音,众人也不是傻的,都感觉不对了。

    这姑娘梳的这个发饰,貌似不是及笄以后的姑娘梳的啊。

    倘若这姑娘的表哥真是廉王殿下,那未及笄就……

    这两个人也太急了……

    啧啧啧,真是不可说,不可说啊!

    虽然这么想着,但周围一众人脸上都有一种知道秘辛的窃喜之情。

    他们还自以为小小声的议论开了。

    张三:“那这姑娘……”

    李四:“嘘,小声点,别胡说……”

    他们都听见,刚开始这姑娘可是说华小姐抢了她夫君……

    一众人挤眉弄眼好不热闹。

    又有人看华敏沄脸色,说话间,那微红的眼眶,倔强隐忍的神情,拿捏的简直太到位了。

    仿佛万语千言都在不言中了。

    众人一下子不淡定了。这姑娘是谁啊?廉王的表妹了不起啊,欺负他们的女菩萨?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

    王五:“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找你家表哥哭去啊?你怎么能泼华姑娘脏水呢?”

    马六:“是啊是啊,华姑娘活菩萨一般的人,你良心被狗啃过了往她身上泼脏水?”

    杨七:“我们华姑娘身份高贵,她是信国公府的大小姐,你是哪个府上的?”

    就算住在成国公府,就自以为是成国公府的小姐了?就算成国公府的小姐也不能跟华大小姐比。

    刘八:“你自己一个小姑娘,就夫君夫君的,哎呀呀真是人心大大的坏了。”

    赵九:“想不到堂堂廉王殿下,有这样的表妹。”

    ……

    华敏沄心里快要笑死了。汴京城的百姓太可爱了。

    毕竟是京城,汴京城的百姓不仅日子过的比其他地方好,民风也更加开放一些,说起话来被有心人听了去,怕是要气死了。

    田雪梅也不把招子放亮一点,她这前世今生都三回了,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敢跟她斗!

    田雪梅确实感觉很不好,她被那些贱民气的心肝肺都在疼。不仅如此,她还感觉眼前一阵眼冒金星,一阵阵发黑。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气的。

    那些贱民加刁民,说的这些是要气死她么?

    只可恨自己还不是皇后,否则定要把他们一个个都撕烂了嘴。

    看他们还敢胡说八道。

    紫叶跟在田雪梅后面,看着这一幕幕宛若闹剧一般。

    她知道自己怕是不好,主子犯事,遭殃的肯定先是奴才啊。

    想到自己这回不死也大概要去半条命了,她就恨不能直接死了算了。

    如此这般,她也没心思管田雪梅如何了,只在心里盘算着她这么些年攒了多少的银子,凑凑也有两百两了。

    这些银子要托个可靠的人带回乡去,给自己娘家多置办个几亩上等良田才好。

    华敏沄这下子舒心了,她俯视着跌坐在地上的田雪梅,当着一众人的面,朗声说道:“既然王妃娘娘不愿意道歉,但这样误会臣女,是臣女的不是,臣女也受不起这样的冤枉,还烦请娘娘带路,臣女先随娘娘去寻廉王殿下,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解开误会才好。”

    又一语双关道:“也免得到时候误会大了,我这气敲了登闻鼓,信国公府和廉王府的关系可就被影响了啊。”

    周围百姓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连声附和。

    田雪梅终于承受不住,双眼一翻,晕了。

    华敏沄哼了一声,眼角一瞥她身后的紫叶。

    紫叶吓得一哆嗦,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她说不清为什么怕这位华姑娘,按说她都没见过她。

    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在心里,抹除不掉。

    她真恨不能和她家姑娘一样,也晕了。

    可惜,没有抓住时机,如今全芳鲜斋里里外外挤了那么多人,个个都盯着她。

    她硬着头皮,死死低着头,嗫嚅道:“我家姑娘自小家境变故以后,时常魔怔,今日她跑出来大约是魔怔了,请华小姐赎罪。是奴婢没有看好她,请华小姐饶了这次。”

    倘若真让华小姐和自家姑娘回去找殿下,还跟着这么一大波看热闹的百姓,那她和姑娘估计都会没命了。

    华敏沄垂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紫叶,未来的紫嬷嬷,那嚣张的劲儿,她至今可还清晰记得。

    那会儿,她帮着田雪梅做尽了坏事,自己也是穿金戴银,她可记得在廉王的纵容下,她把她娘家一种老小都接到了汴京城。

    过上好日子不说,还弄上了小官当着。

    那时候的她可不是如现在这般丧家犬的模样。

    华敏沄心神一闪,脸色未有变化,她扭过头看着紫叶伏跪在地的头顶,疑惑道:“哦?魔怔了?”

    “滕掌柜,快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田姑娘是廉王殿下的表妹,身份尊贵的很。未来正如田姑娘所说,可能就是王妃娘娘,在我们这儿磕着碰着了,可担待不起啊。”

    这些话,可谓句句诛心了。

    紫叶刷的一下抬起头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华小姐不放她们一码,倘若这时候能走,那还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要殿下不知道她们来过芳鲜斋,就可以不承认。

    外面要是有风言风语,也可以反咬华敏沄一口,说是她想当王妃,找人传的。

    紫叶其实电光火石间,都想好了初步应对的办法了。

    但,华敏沄偏要把她们留下来,到时候肯定还会通知殿下……

    她真恨姑娘,为什么就晕了,更恨自己,怎么没有拦着姑娘出门。

    紫叶觉得姑娘可能会被念在血脉关系上,还能留条命在,她是肯定要没命了。

    紫叶如丧考妣的跟在后面,什么也不说了。华敏沄顺势让人把田雪梅抬进了包间。

    然后一扭头,让李掌柜去廉王府和成国公府通知一下。

    说话的时候,她也不避着人,直接对李掌柜道:“你去廉王府和成国公府都报一下,就说他们家表姑娘在芳鲜斋不慎昏迷了,让他们派人抬着软轿过来,可别再磕着了。”

    又对紫叶说:“你家姑娘魔怔归魔怔,按说应该直接把她送回成国公府,但她这口口声声表哥,我看还是也通知一下廉王府稳妥。”她似乎是向紫叶解释,又似乎是向大家解释。

    说着,也不等紫叶答话,她又转向滕掌柜:“滕掌柜,你去信国公府送个信,把具体什么情况说一下,然后让大伯和我爹有空就过来。”

    滕掌柜应是,匆匆离去。

    华敏沄笑着回头招呼看热闹的百姓:“因为这事让大家受惊了,今日在这的所有人,吃食一律免费,敏沄在这给大家赔个不是了。”

    众人一下子炸了锅,这次却是欣喜的。

    孙十:“不愧是华大小姐,就是豪气。”

    周十一:“这事哪里用华大小姐这样,又不是大小姐的错,这样一来,还让我们白吃了这一顿。”

    吴十二:“说来,华姑娘一直是厚道人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给那位表小姐叫大夫,还想着咱们呐。”

    ……

    华敏沄听到后面一众人的话,微微一笑,她知道众人还是向着她的。

    舆论还是要控制的,须知三人成虎。

    她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既然田雪梅敢伸手撩拨她。

    那她肯定要打到她痛,打到她怕为止。

    紫叶当时那带着祈求和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敏锐的捕捉到了。

    但是,祈求又能怎么样?

    她就必须接受吗?

    没错,如今的紫叶看起来是挺无辜的,甚至田雪梅似乎也被围攻的很可怜。

    可是,她们要是对付的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八成就被田雪梅给害了去了。

    她就不无辜吗?

    她最无辜好吗。

    她从来没招惹过廉王,厌恶还来不及,却要被田雪梅这样的女人陷害、侮辱!

    倘若今日不是她,换成别人,只要退缩那么一点点,可能就是名声尽毁,含恨而终的结局。

    这是何等的恶毒!

    华敏沄上了二楼,先送走了冯瑶瑶她们,这种事情冯瑶瑶和阮玉虽然作为她的好友,都义愤填膺,甚为不平。

    但,她和廉王那缠绕成一团乱麻的复杂关系远远不是冯瑶瑶和阮玉能搅和进去的。

    她不想她们搅和,徒增不必要的危险。

    送走了好友,她命人把紫叶带到另一间屋,彻底审问了一番。

    紫叶作为田雪梅的心腹,可不是什么不起眼的人物,不仅不是不起眼,简直太起眼了。

103 一大杀器

    天色已经略微有些黯淡,今天天气本来就不是很好,太阳一天没有出来,明明才巳时初,感觉像是已经到了酉时一般。

    华敏沄带着惜夏坐在专属于她的包厢里,面前跪着紫叶。

    沉郁的气氛将紫叶压的很难受,面前的华姑娘沉默不语,但无端给她一种巨大的压力,让她无措的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种感觉很少有,她只有面对贵妃娘娘……身边的老嬷嬷时候,才会有。

    连娘娘都不能给她这种感受。

    紫叶无端的感受到一股危险。

    华敏沄可不知道紫叶把她跟一个老嬷嬷相提并论……

    半晌,华敏沄打量够了面前还没发迹的紫嬷嬷,冷不丁问道:“昨天廉王跟你们说了什么?”

    “廉王让姑娘滚。”话说完,才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话做实了田雪梅住在廉王府。

    而且,单纯关系的表哥表妹之间,怎么会用到滚这个字?

    华敏沄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她太了解廉王这厮了。温香软玉就在身边,他怎么忍得住啊。

    廉王八成是想他那皇帝儿子早点生出来?!

    既想要皇帝儿子早点生出来,好早点培养,继承他的衣钵。

    又想要华敏沄背后的谢华两家的兵权和财富?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却是钱权爱皆想拥有,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只不过,如今他既然寄希望于自己给他做正妃。

    那田雪梅就是无名无份的,这就算皇帝儿子早点生出来,这地位还不如前世呢?

    前世,他是贵妃之子,倘若皇后没有儿子,他就是头一份的。

    恰好,那会儿华敏沄的儿子已经被田雪梅害了。

    不过,廉王似乎是有些问题。

    前世,除了她和田雪梅,廉王前后那么多妃子,怎么没见到谁怀过孕?

    别说儿子了,就是闺女好像也没有啊。

    也就后来的卫妃怀过一个,只不过是个死胎。

    而她的儿子,自出生以来就比较孱弱多病,虽说没什么大毛病,但常年那微微乌紫的嘴唇……

    前世华敏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今生跟了乌那子那么几年,也学到了一些皮毛。

    那分明是心疾?!

    在文明的年代,就是心脏病!

    在科技发达的那个年代,心脏病都不说能治好的,更何况如今。

    他自出生这嘴唇就是这个颜色,华敏沄细想过他的一些症状,确实很符合先天心疾的特征。

    田雪梅的儿子出生后,很健康,一点问题都没有。

    田雪梅一直和赵太医有首尾,那这孩子……

    华敏沄不知怎么的,就怀疑小皇帝的身世来。

    只不过,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种事,又是上一世了,该如何查探呢?

    总归最后他也算死在她手里了,这就够了。

    她又想到了她那可怜的孩子。

    一度,她对于孩子孱弱的情况,非常的苦恼。甚至暗自花钱买很多补品、药品、偏方想让儿子强壮一点。

    儿子明明很不愿意吃这些东西,可是为了她能高兴,却从来没有拒绝过。

    倘若……她知道儿子的一生那么短暂,那么在他有限的时光里,她绝不会逼迫他去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只愿他平安喜乐,顺心如意。

    只是,可惜没有如果,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后悔药呢。

    想到这,华敏沄微微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有些意兴阑珊,再怎么报仇,她儿子也回不来了。

    可是,不报仇也不行,她背后还有家族需要保护,她甚至还多了南宫墨的仇要报。

    人生就是这样,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想要平静的生活,但是有的人他不让你平静。

    这样的情况下,只有把他们如杂草一样割去,才能使自己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看了紫叶一眼,华敏沄继续问道:“为什么田雪梅会认为是我破坏了她和廉王之间的感情?”

    紫叶跪在地上,抿着唇,沉默不语。

    华敏沄冷笑,反问:“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她蓦地眼色一厉,吩咐惜夏:“给紫叶姑娘尝尝银针蛊毒吧。”

    紫叶“忽”的抬起头,整个人的身体不可控制的瑟瑟发抖起来。

    别人不知道这个毒有多毒,她却是知道的。

    她知道,成贵妃身边那个总喜欢穿红衫的老嬷嬷手上就有这个毒。

    想要谁死的无比痛苦,却又查不出原因,那就给她用这毒。

    按说这事不应该被她们主仆知道,但谁让她们上次看见成二拿着这个毒惩罚不听话的婢女。

    彼时,那婢女恰好发病,那场面她至今想起来都胆寒到想吐。

    成二当时还炫耀,说就是看到贵妃娘娘就是这么惩罚手下宫女的。

    所以,她的宫女才那么听话、温顺。

    因为她们知道,她们一旦不听话,等待她们的是比立时死了要恐怖很多倍的惩罚。

    华敏沄光看紫叶身体的反应,就知道她知道这种毒。

    成贵妃手上有这么一个杀手锏,成家人知道一点也不意外。

    田雪梅和紫叶也算是半个成家人呢,知道点秘密很正常。

    她中银针蛊毒这事,可没透露给任何人知道,汴京城都知道她生了重病,可没有人知道她中的是这样一种毒。

    这毒的罕见程度虽不如前朝遗毒,但也不差多少了。

    惜夏闻言应是,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的丸药。作势往紫叶嘴里塞。

    其实,她哪里有银针蛊毒,姑娘是有,但这东西危险的很,平日都是姑娘收的好好的。

    这丸药是她用来治拉肚子的,随便拿来糊弄一下紫叶,还好她机灵。

    惜夏心里沾沾自喜了一番,面上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那紫叶一看这情景,吓跑了胆子,那银针蛊毒在她心里太记忆犹新,印象太深了。

    她不顾一切的往后退,一边:“不不不……”的叫着,一边极力躲避送到嘴边的丸药。

    直到退无可退,她整个抵在墙壁上,她终于心理崩溃:“我说,我都说。”

    她清楚的很,她不过是一个奴婢,就算这位华姑娘把她弄死了,随便安一个名头也就罢了,根本不会有人替她伸冤或者救她。

    至于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家姑娘,紫叶很清楚她不会救她的,因为她从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丫鬟在她心里无足轻重。没有了她紫叶,她很快会有绿叶、红叶……

    紫叶仿佛泄了气的气球,有气无力道:“成家二小姐过来奚落姑娘,说殿下已经和娘娘说好了,让娘娘和陛下先通气,迎娶华姑娘为正妃。”

    “银针蛊毒据我所知很罕见,你是怎么知道的?”

    “娘娘曾经给过成二小姐此毒,奴婢曾经看过成二小姐用此毒惩治婢女。”

    “成家人都知道这种毒?”

    银针蛊毒防不慎防,中者除非如她一般能够得到乌那子那般的神医救治,否则就是死路一条,而且是极端痛苦的死法。

    “这些奴婢不知道,只知道贵妃身边的安嬷嬷主要管着此毒。”安嬷嬷就是那个喜欢着红衫的老嬷嬷。

    “但想必,此毒也不多吧,上一回,成二小姐用此毒之时,被安嬷嬷训斥浪费。”紫叶想了想,如是说。

    “你们家嬷嬷能训斥小姐?”华敏沄眸中精光一闪。

    紫叶摇头,“不能,但安嬷嬷是娘娘身边的总管嬷嬷,还曾经是老夫人的救命恩人,她是不一样的。”

    “哦?就是娘娘身边那个老嬷嬷?她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怎么女儿还那么小?”

    紫叶不疑有他,继续有气无力道:“华姑娘看错了,那是安嬷嬷的孙女,安碧,刚从外地过来。”

    安嬷嬷自从孙女过来,是她很是宠爱,带着她出来买过很多东西,被华敏沄看到很正常。

    华敏沄忽然觉得很无力。身上忽然如水洗一般,惊起了满身的冷汗。

    她看了惜夏一眼,惜夏会意,走上前去把紫叶拽了起来,迅雷不及掩耳间,往她嘴里塞了一颗丸药。

    紫叶还没反应过来,那颗丸药就滴溜溜的从她喉咙口滚了进去。

    她连忙掐着嗓子死命的咳嗽,却还是什么都没咳出来:“你们……”怎么能言而无信。

    她不敢盯着华敏沄,只看着惜夏。

    惜夏冷漠道:“此毒入口即化,今日你若敢随意出卖我家姑娘,那就等着七窍流血而亡吧。”

    “倘若你什么也不说,那三日之后你来取解药吧。”

    紫叶连连点头,指天发誓,她保证什么也不说。

    虽说总觉得这一次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可是真正经历死亡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她一点不想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尚且偷生呢。

    华敏沄无意跟她再说话,惜夏见状让人把紫叶拖了出去,让她去田雪梅那边伺候去。

    田雪梅还没醒,醒来后丫鬟不在身边,容易引起怀疑。

    进屋看到华敏沄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惜夏默默退了出来。

    主仆多年,她们早就有了该有的默契。她知道姑娘定然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情,虽然担心,但是姑娘应该不想被打扰。

    就如那一次福王的死一般,姑娘身上萦绕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但惜夏知道,姑娘想自己解决。

    就像刚才华敏沄只是喊了惜夏一声,惜夏就知道华敏沄是动了杀心了。

    那毒药也不是什么三天能解的,三天后她该一梦之间去见阎王了。

    此毒同样是姑娘从乌神医那边得来的。姑娘出去那几年,医术没见她多么精深,倒是毒药弄回来不老少。

    三天的时间不长不短,死后还查不出原因,真是害人的神药啊。

    惜夏出去后,华敏沄依然独坐在包厢里。

    她忽然觉得她前生就是个笑话。

    早就被坑了而不自知。

    安碧!没想到安碧还有如此深厚的背景,她一直以为安碧就是她在路边捡回来的一个逃灾到晕厥的可怜人罢了。

    还记得那一年大雪纷飞,廉王去辽府治水,她也跟着去了。

    那一日,她的轿子从路边过来,看到一个倒地不起衣衫褴褛的女子。

    华敏沄心生怜悯,命人给她喂水,给她裹衣,救她醒来。

    岂料她醒来后,拉着华敏沄的轿子门哭的肝肠寸断,说她被夫家所嫌弃没有生子,那夫家娶了小妾,常常虐待于她,她娘家又在水患中没了,她无路可去。

    求善心的夫人收留。

    彼时,她和安碧的处境何其相似。

    母亲去逝,她和父亲关系冷漠,廉王宠爱田雪梅,又因为她不肯把谢家和盘托出来帮他,廉王可劲儿跟她对着干。

    于是,她便收留了安碧。

    从此,她跟着她一路披荆斩棘,直到后来平步青云。

    却没想到啊,安碧是安嬷嬷的孙女,从头到尾,这都是成贵妃做的一个局?

    到死都在算计她!

    那安嬷嬷在华敏沄中了银针蛊毒后,华敏沄重点让未月和戊星查过。

    她德高望重,是成家人都尊敬的长辈,大家都尊称她一声老嬷嬷。

    因此,少有人会连着姓氏叫她。

    若不是听紫叶说起安嬷嬷,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福至心灵,就问了一句。

    却没想到问出了这个惊天秘密。

    华敏沄觉得自己前世真是死的一点都不冤啊。

    成贵妃死的时候,那个老嬷嬷早就在前些年因为年老而衰亡了。

    算得上寿终正寝。

    哪里晓得,还留下了这么一个大杀器,安碧。

    想必她莫名其妙重生归来,大约就是安嬷嬷和小皇帝联手害她的吧。

    那一日,刚好是安嬷嬷值守,她又很不舒服,可给她找到机会了。

    好在,给小皇帝下药的事,华敏沄没有交代安嬷嬷,否则大概就要功亏一篑了。

    可是……

    华敏沄忽然控制不住哭了起来,她简直肝肠寸断。

    儿子被田雪梅害死之际,恰好是她最信任安嬷嬷的时候,却是没想到把儿子送到了毒蛇手里!

    她眼里迸发出刻骨的恨意,前世债今生偿,不论什么代价,她都必须要安碧血债血偿。

    她也不是杀的,前世这杀子之仇,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找错了对象,也许田雪梅不过是出头的椽子罢了。

    没准后面另有其人也说不定。

104 二十万两

    这是极有可能的。

    她华敏沄身后有华谢两家,倘若她生的儿子登上皇位,华谢两家一朝得势,想必成家会寝食难安吧。

    不仅成家,廉王对她的儿子也不怎么待见。

    华敏沄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她儿子死的时候,田雪梅的儿子还没有出世,她没必要那么早就开始发力害她。

    这不符合未来田雪梅精明的性格。

    但是成家可以。

    她生的儿子虽说是独子,可是廉王还正值壮年,彼时田雪梅怀孕的同时,卫妃也怀上了。

    谁也没料到卫妃那时候怀的是一个死胎。

    她儿子就没那么精贵了。

    彼时,成贵妃还没死,那安碧很可能就是其中的最后执行者……

    不知道过了多久,华敏沄都没力气,直到惜夏进来:“姑娘,大老爷和二老爷已经到了,到门口的时候,廉王府的管家也到了。”

    华敏沄点点头,廉王被禁足,不能过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且,今天是禁足第一天,除非遇到类似于皇帝的住所失火或者病危这种紧急情况,否则,他肯定不能出来。

    今天他敢出来,明天自有弹劾他的折子如雪花般飞到皇帝桌案上。

    只是,成国公府怎么还没有派人来。

    说来成国公府距离芳鲜斋的距离还更近一些,如今连最远的信国公府和差不多远的廉王府都派人来了,成国公府居然半个人也没有?

    想不到田雪梅在成国公府地位这么低?

    华敏沄也没起身,问惜夏:“廉王府来的管家姓什么?”

    惜夏回道:“姓夏。”

    原来是夏管家。是廉王最信任的人了。

    这位是个太监,自小伺候廉王,廉王出来开府,他就做了大管家。

    别看长得挺清秀,明明比廉王大了七八岁,却长的比廉王还要面嫩,那手段却是阴毒的厉害。

    廉王手上好些见不得人的脏事,都在他手中过呢。

    夏管家出面了。足可见廉王对田雪梅的重视了。

    华敏沄琢磨了一番,手指无意识的敲敲桌子:“再等等。”

    她拉住惜夏:“你先去告诉我爹和大伯,我好着呢,一根毫毛都没掉。”

    别她这还没怎么着,那边她爹冲过来了。

    她还想着让爹和大伯先和夏管家谈判呢。

    “然后,你就跟我爹和大伯说,我要五万两赔偿费。”

    惜夏吃惊的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华敏沄。以为自己听错了。

    华敏沄很肯定的点点头:“放心,他们会付银子的。”

    又道:“惜夏,你跟大伯说一下,现在去请个太医,你跟着去,一定要把赵勤之请过来。”

    惜夏会意的点点头,无声退下了。

    华敏沄又看了看天色,打了个奇怪的手势,忽然一个穿黑衣服的护卫无声的落了下来。

    自上次遇袭后,华敏沄就让暗卫贴身保护自己。

    华敏沄点点头:“兰二,看着田雪梅,务必让她一直保持在昏迷状态。”

    “赵勤之来了以后,就让田雪梅快点醒来。”

    现在成国公府不来人,不代表马上都不来。

    以华敏沄的推测,怕是成国公听到什么风声了,觉得丢人。

    但连夏管家都来了,成国公府无论出于什么想法,他们肯定要出面。

    而,不管是廉王府和成国公府,今天这个财她是发定了。

    华敏沄在心里盘算着,没打算立刻下楼。

    其实,从今天田雪梅撞上来后,她就没打算放过她。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她华敏沄和田雪梅之间的仇,可不是说她前世下药把田雪梅毒死了,然后挫骨扬灰了就了结的。

    那是铭记到骨子里的杀子之仇。

    即便如今知道,可能杀子之人另有其人,但谁让田雪梅做了那个出头的椽子呢。

    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过是顺势而为,铲除异己罢了。

    正如华敏沄所想,成国公府听到芳鲜斋报的消息,先是有些莫名其妙,然后下人们把听到的风言风语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成国公就气炸了。

    本来,他对这个外甥女就意见大了去了。

    贵妃妹妹都说了,要给殿下找个能给他带来最大利益的正妃。

    为了殿下的大业,他都和妹妹说好了,将来二闺女就给殿下做个侧妃,虽说名声难听了些,但以后生了儿子,就让儿子继承皇位。

    为了以后这些荣华富贵,忍一时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他那二闺女自小对廉王殿下情根深种,又是青梅竹马。

    岂料,被田丫头截了胡。

    没及笄就搬去了廉王府不说,还扬言廉王跟她说了,以后她生的儿子就是太子……

    成国公不敢恨廉王,就把这种仇怨积在了田雪梅身上。

    如今,听说田雪梅这事,一方面对她如此不懂事感到愤怒,说起来她是成国公府出来的,这丢的哪里是她一个人的脸,是把成国公府所有人的脸丢在地上给人家踩啊!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爽快,田雪梅这么一闹,殿下肯定大怒,到时候还不知道又要闹出多少风波。如果能把她赶出来,回头他就能把成二送过去了。

    反正,田雪梅和殿下间无名无份的,算不得什么。

    到时候,念在她是他外甥女的份上,找个远远的地方,把她嫁了,也不过一份嫁妆的事,也算给她交代了。

    隐隐的,成国公内心深处还有这么一股子窃喜。

    但,成国公还是不想去把她接回来,实在是丢人的紧。叫个管家去好像也不合时宜。

    芳鲜斋是华家大丫头开的,那可是未来的廉王正妃,如今信国公府嫡出的大小姐,本身也是个能干的丫头,他可真是得罪不起。

    成国公磨蹭了半天,最后让人把他二弟找来,说道:“二弟,我这有点急事,田丫头在芳鲜斋出了点事儿,你去把她接回来吧。”

    成二弟:“哦?出了什么事,她现在又不住这儿了,把她接回来做什么?”

    当他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呢,他可是才从外面回来,几乎围观了整件事情发生的经过。

    全程他看在眼里,都臊的慌,简直不想认那死丫头是他外甥女。

    打量人家华大姑娘,那手段……

    啧啧啧,吊打田雪梅啊,他去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成二弟很不爽,他闲云野鹤惯了,不喜欢受拘束,更何况,国公的位置是大哥的,他想当国丈是他的事,现在国丈梦破碎了,他恨田雪梅自己去收拾她呗,拖着他算怎么回事。

    也许是性格使然,成二是成国公府的异类,最烦这些斗争,不喜欢参与这些东西,一生无儿无女,找的妻子是和他志同道合的喜欢书画的普通人家的姑娘。

    前世,廉王上位后,他已经带着妻子闲云野鹤,飘然江湖了。

    这种异类,在华敏沄看来,是洒脱,心胸豁达之人。

    但,成国公府、包括廉王都以他为耻。

    成国公见成二弟变相拒绝他,很不满:“我这不是有事吗?说起来那丫头也还没及笄,不把她接回来,难道把她送到廉王府,那成什么了?我成国公府可丢不起这人。”

    成二弟“哈”了一声:“有什么丢不起人的,外面都传遍这事了,打量我不知道啊,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说完,一甩袖子,他回屋去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两眼他刚淘回来的好画。

    留下成国公在那儿“你你你……”了半天,气个半死,一甩袖,到底拖不过去,往芳鲜斋去了。

    芳鲜斋,华秉仞以及华秉佑和夏管家也是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周围一众人看到果真来了这么多人,俱都自觉的走远了,心里更加认定华姑娘是冤枉的,人家国公爷和国子监老爷都来了,定然是舍不得华姑娘受这委屈。

    也是哦,自家小门小户的姑娘,遇到这样的事,自己也要和人拼命的,人家好端端仙女一样的大姑娘,居然受这种侮辱。

    这田姑娘真是……啧啧啧。害人不浅呐。

    不知道外面百姓的腹诽,华秉仞抚着胡子,一脸正色:“夏管家,这可不是你这道歉几句就了事的,想我侄女儿,身份尊贵,我可是把她当成亲闺女看的,岂容随便什么人就能欺负了去?”

    华秉佑打蛇随棍上:“我那闺女儿是很优秀,不仅长相无人能及,就是这才学、能力都不在话下,我自是晓得闺女太好了可能招人嫉妒,但用这法子,未免太下作了。”

    此话一出,不说夏管家,就是华秉仞也忍不住抽抽嘴角。

    知道傻弟弟喜欢闺女,心疼闺女,可没见过这么夸人的,真是太不矜持了。

    那夏管家也是无语的很,信国公两兄弟,软硬兼施用的很好啊。

    不过他也去不含糊,死咬着田雪梅跟殿下没关系:“可是田姑娘如何,咱们殿下作为表哥,是该行到规劝之责,这不,才将奴才派过来。”

    华秉仞目光闪了闪:“哦?可是那田姑娘口口声声她的表哥夫君?大家伙儿可都听到了。”

    夏管家:“她自幼遭遇变故,失去爹娘,魔怔了。魔怔的人,说说胡话是正常的。国公爷和二老爷心胸大度,可不能跟个疯子计较啊。”

    华秉仞:“魔怔了?如今已经请了太医过来查看,等一会儿看看太医怎么说?”

    华秉佑:“多请几个吧,免得田姑娘身娇体弱,万一误诊了就不好了。”

    说着,就把阿成叫来:“你快再去太医院多请几个太医过来,那赵太医看起来太年轻了,魔怔属于头疾,比较复杂,还是多几个太医稳妥。”

    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告诉夏管家,我们不信任这个赵太医。

    又仿佛是对华秉仞说道:“沄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这做父亲的愧疚啊,既然这田姑娘无爹娘管束,那明日我便上朝去,告那成国公府一状,说来这表小姐可是养在成家的。”

    华秉仞假意劝说:“二弟息怒息怒,沄儿受这种罪我也心疼啊,但夏管家不是说了,她也许真是魔怔了,又或者这表哥夫君也不是说的廉王殿下,殿下光风霁月,怎么会和一个未及笄的表妹混迹在一起,这哪里是人干出来的事,简直是禽兽不如啊!”

    华秉佑颇觉有理的点点头:“殿下怎么可能是这样禽兽不如的人呢?莫不是这田姑娘还有其他表哥?难道是成……”

    夏管家脸色极差,都被憋成了猪肝色,他快要气死了。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眼看不仅殿下成了禽兽不如,还要攀扯到成家去,他心里恨不能把田雪梅杀了,就知道给殿下扯后腿,殿下大业未成,怎么能有这些风声传出去。

    更何况,殿下还谋划着娶华大小姐呢。

    他一早看不上这田姑娘,小家子气的很,偏生殿下不听他的,说这田姑娘是他的贵人。

    如今,贵在哪里他没看出来,把柄都抓在别人手上了。

    夏管家这牙都要被自己咬碎了,可是还是要陪着笑脸,打断华秉佑的话。

    “……说来,不管如何,田姑娘确实是口出狂言惊扰了华大小姐,作为表哥,殿下规劝的还是不够啊,殿下深表痛心,又心疼华小姐受了委屈,这是让我带来的,权当给华小姐压压惊,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自怀里拿出一个花梨木的镂空雕花木盒,并且亲手打开木盒。

    里面两张一万两的银票,整整齐齐的放在盒子里。

    夏管家拿出银子的时候,心都在滴血,殿下大业未成,本来银子就不够用,现在还要为个女人耗费。

    华秉仞连连退却:“这使不得使不得,殿下不过是个表哥,要银子,我们也跟成国公府要去。”

    又和华秉佑商量道:“那成国公教养的好外甥女,害了殿下不说,还害了我家孩子,芳鲜斋每日上好的生意,我家孩子做生意容易吗?今天这损失定要给他找补回来。”

    华秉佑看看四周:“还有这些百姓们,悠悠众口也要堵上才行啊,我闺女今天受如此惊吓,怕是要吓出病来了。”

    华秉仞深以为然:“我们马上去找成国公那老小子,这没个二十万两,可摆不平这事!”

    夏管家:“……”

105 更不好惹

    夏管家哪里看不出来,这是嫌弃他给的银子少了。

    他真想跳起来,把盒子扔到这两个人脸上。

    这兄弟俩一唱一和,打量他看不出来吗?

    自来,就听说信国公府两兄弟感情极好,信国公府的国公之位的过渡也是极平稳的。

    一点龃龉都没有。

    哪像其他人家,人脑袋打成狗脑袋。

    就算如成二老爷那么闲云野鹤的人,自他兄长接任国公之位,看他兄长都有些冲,也不爱搭理。

    无关其他,心绪不平尔。

    更别谈,能坐在一起有商有量,一致对外了。

    虽然他是那个“外”。

    只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殴打国公爷和朝廷重臣,他是会被朝廷判刑的。

    就算被人家当场杀了都不为过。

    夏管家自诩自己是个聪明人,哪怕心里恨的要死,他自然也不会自掘坟墓,做这样的蠢事。

    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面色未变,语调平缓。

    只是华家两兄弟自也不是傻的,或多或少都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殿下一向清正廉洁,虽说想给华小姐压压惊,但实在拿不出来那许多银子了。”

    清正廉洁?廉洁与否不予置评,清正的人会把自己未及笄的表妹收入囊中?

    华秉佑牙都要被恶心倒了。

    要不是记得闺女说的,要银子要银子要银子,依他的脾气,他定要怼他一脸,然后拂袖而去。

    强行按下内心的不屑,华秉佑继续:“廉王殿下跟此事关系不大,说起来殿下也是受害者呢,夏管家放心,这是我们跟勇国公府的公案。”

    言下之意,我们可没提廉王府,是你自己要跳出来。

    跟勇国公府要不就等于跟廉王要吗?

    为了廉王的大业,勇国公府的银子还不都会供着殿下吗?

    夏管家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陪笑:“虽说如此,但勇国公府再怎么说是廉王殿下的外祖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呐,廉王殿下自幼和舅父亲近,倘若知道勇国公府为了田姑娘这事花了这么多银子,那想必为了舅父不为此苦恼,他一定会一力担下的。”

    华秉仞点点头:“既然如此,本公爷为廉王殿下对舅父的这种孝心感到无比钦佩。”

    “廉王殿下真是孝心可嘉啊。”

    一边说着,华秉认果断的把面前的花梨木盒推向夏管家。

    华秉仞站起身来,一眼没看不知其意的夏管家:“既然如此,本公爷明日就和二弟亲自走一遭,上一道折子给陛下。”

    “廉王殿下愿意挡在成国公府前面,挡下难事,实为大义,本公爷佩服,也不忍为难廉王殿下和勇国公府。”

    话锋一转:“但我家孩子何其无辜,名节被无端泼脏水,还需请陛下圣裁了。”

    他转过头,又对脸色顿变的夏管家笑笑:“放心,本公爷会在折子里表彰一下廉王殿下的孝心和大义的。”

    夏管家惊呆了。他简直要被华家兄弟这种不按牌理出牌和无赖的画风给气坏了。

    还要不要脸了,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懂不懂。

    华家盐商起家,金山银海华家都见过,二十万两对比别人来说实在是一笔巨款,可是对华家来说堪比毛毛雨吧。

    富人都要向穷人打劫,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还不算,还要用官位压他,是,国公爷是大,能大的过廉王殿下吗?

    哼,不就是殿下来不了,他们可劲儿钻空子。

    看两兄弟气定神闲,丝毫不觉得自己过分的样子,夏管家吸气呼气再吸气。

    他忙忙拉住作势走人的兄弟俩,重新陪起笑脸:“这事没必要闹那么大,国公爷和华大人也知道,如今南漠对大魏时有侵扰,皇上正为此事愁得很。”

    夏管家叹了口气,一副胸怀天下的模样。

    “国公爷和华大人心怀天下,自然不愿陛下为了此事分神,何况,这事明白人都能看出来,是田姑娘魔怔发疯了,华小姐冰清玉洁,无辜的很呐!”

    “这样吧,华小姐确实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廉王殿下心里实在愧疚,这是正杰钱庄的信物,凭此物能取八万两银票。”

    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玉玦推到华家兄弟面前,翡翠玉色,中间刻着一个“正”字,显然是信物无疑了。

    “还有这个笔洗,是广陵散人的作品,闻听华小姐才绝天下,不仅有这芳鲜斋日进斗金,还有舶来品这只金母鸡给国公府创收,国公爷和华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华小姐承袭了华家祖宗的遗志,实在是赚钱的金算盘啊。”

    这话说的就有些酸溜溜了。夏管家真是没忍住啊,都这么有钱了还要打劫……

    不过,华秉仞和华秉佑岂会听不出那点子酸意,不过他们心态好,如今还等着他掏钱呢,就当作是夸奖了。

    反正,人家也是以夸奖的语气说的。

    “舶来品的镇店之宝听说就是广陵散人的作品,这个小笔洗也是广陵散人之作,也算是全了华小姐心头之爱,希望小姐喜欢。”

    说着这话,不知他从哪里又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副荷塘月色的小笔洗,春带彩的玉色,绿是碧翠的荷叶,粉色、黄色、白色的荷花,刻随玉色,写意趣味,实在是精品中的精品。

    光此物就价值不菲了,若是加上广陵散人的名号,五万两银子定是值的。

    但有钱难买心头好,若是放在喜爱它的人那里,就是无价的。

    夏管家也不想这样,但人家都拿国公爷的身份和皇上压人了,他知道不出血是肯定不行了。

    真让陛下知道殿下对“舅父”孝心可嘉,那可能殿下不仅是没指望太子之位了,连贵妃娘娘都要受挂落。

    这十万两银子虽不是廉王的全部身家,但也过半了,还有那笔洗。

    广陵散人的东西岂会是那么好得到的。

    那东西还是廉王殿下让他打听了华小姐的爱好,准备送予她,以讨欢心的。

    为了这笔洗,费了他多少心思。

    如今可好,用在这儿了。

    那田雪梅回去定然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别说廉王会如何心疼这些银子了,就是夏管家,在心里已经把田雪梅虐杀了一千遍了。

    这哪里是什么贵人吆,怕不是个霉人吧。

    夏管家恨恨地想。

    华秉仞和华秉佑不着痕迹的互看了一眼,觉得差不多也压到底了,毕竟自家孩子可是说只要五万两的。

    如今光银子都十万两了,还有个广陵散人的笔洗,想必自家孩子应该会很高兴。

    孰不知,他们家孩子也在那儿准备着大大的惊喜(吓)等着他们呢。

    两人正准备和姓夏的老匹夫再说点什么,毕竟拿了人家这么多银子,客气话还是要说两句的,没想到勇国公成曜正好走了进来。

    两人微一正脸色,还有一场仗要打呢。

    那边,楼上的华敏沄在勇国公进门的一刹那,就知道了。

    她整整衣冠,就准备下楼去。

    还有一场大戏,等着勇国公呐。

    此时,已经回到华敏沄身边的惜夏有些担心,“姑娘,紫叶会不会……”三天还是太长了,那紫叶一看就是个会趋吉避凶的,有田雪梅这样的主人在,难保紫叶不把她们卖了。

    华敏沄一脸冷漠,“不会,她过不了今晚。”惜夏不知道情况,有所担忧也是正常的。

    但那毒有个特性,若是中毒之人身上有伤,会加速运行。

    加速她的死亡。

    今天,田雪梅捅了这么大的娄子,紫叶能得着好?

    回去以后,一个护主不力就算要不了她的命,伤重躺在床上是肯定的。

    而且此毒中含有哑药,伤重之时,毒素迸发,连带的能让她说不出话来,想再说点什么秘密换取保命的机会,怕是不可能了。

    不过,未防万一,她还是派了菊三盯着紫叶。

    倘若她说出秘密,就在她说出之前了结她。

    只是这是下下之策,这样容易暴露她自己,但菊三擅长隐匿,应该问题不大。

    而且,真要到菊三杀人的地步,她会让菊三把田雪梅一起杀了,以混淆视听。

    廉王已经恢复记忆,这些年怕是小动作不断,想必树敌不少。

    以他的脑子和天性歧视女人的心态,暂时还想不到她身上。

    怕是会怀疑上跟他有大过节的理王。

    想到理王,华敏沄也挺无奈的,惠妃这段日子不停的通过娘家嫂子王夫人对大伯母以及母亲示好。

    司马昭之心也是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

    看来是铁了心和贵妃争一争她了。

    惠妃娘家虽然不如贵妃娘家显赫,但父亲官至布政使,兄长王延已经官至知府,官声威望都不错,算是一个好官。

    可惜,前世被惠妃和理王连累了。

    只不过,这些话自是不用说给惜夏听了。

    惜夏见自家姑娘成竹在胸的模样,也放心了。

    第二日,就听说紫叶去了,去的无声无息,一点风波未起,惜夏还直叹自家小姐神机妙算。

    不过这是后话了。

    此时,华敏沄走下楼来,一副惊悸未消的模样,嘴唇微微泛白,有些干裂,双眼还有些微红,显然是吓哭了。

    这种装扮柔弱小姐的差事,对经过大风大浪的华敏沄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楼下说着话的四人看到华敏沄下来,俱都停了下来。

    华敏沄对着她大伯、她爹、勇国公行了个蹲礼。

    站起身的同时,又朝夏管家矜持的点点头。

    夏管家回以一礼:“见过华小姐。”

    勇国公倒是满面笑容的招呼华敏沄:“贤侄女,今日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世伯的不是啊,世伯教导无方啊。”

    说着话,拿出一个紫金木盒,打开给华敏沄看:“这是一套红宝石头面,送予侄女,一来是世伯的见面礼,二来也是给贤侄女压压惊啊。”

    华敏沄面色不动,礼貌的让惜夏接下,自己微微一笑:“多谢世伯,世伯客气了。”

    勇国公叹了口气:“哎,家门不幸啊,我那外甥女也是个可怜人,自幼遭逢变故,时而恍惚,疯言疯语的,我怜惜她的身世,便没有多加管束于她,平日太过纵容她,却没想到让她闯下这样的大祸事,让贤侄女受这么大的委屈。”

    “不过,贤侄女莫怕,世伯已经同你大伯和父亲说好,拟了一份道歉公示,昭告天下,你是受了无妄之灾了,世伯定不会让脏水泼于你身上的。”

    说到这个道歉公示,勇国公也是咬牙切齿的,恨不能扑上去,咬下华家兄弟一块肉来。

    华家两兄弟早年并不出名,老二虽然才名远播,但是谁让这两人都低调的很,众人对他们的印象都停留在老国公为了继妻不肯立世子这事上。

    却没想到,这两人行事如此凶残,他们和死板好面子糊涂又拎不清的老国公不一样。

    根本糊弄不了。

    华家兄弟一上来就说的很明白,银子廉王殿下出于孝心已经给了,但这田雪梅是他勇国公府的外甥女,勇国公府怎么样都要摆出个态度来。

    怎么摆出态度呢?出道歉公示呗。

    勇国公有些懵,但他不傻,看到夏管家一脸肉疼的坐在一边,不停的跟他使眼色,他就知道坏了,怕是出了不少血。

    这华家兄弟太坏了,居然又要钱又要名!

    可是,他和夏管家一样,田雪梅这个把柄可还在人家手上,他不能不听话啊。

    只得答应下来。

    勇国公几乎绝望了,廉王那边也不知道出了多少银子,最后银子不够还不是要从勇国公府拿,花的都是他的银子。

    没想到这无耻的两人,见他答应下来还不够。

    华家老二立刻亲自取了笔墨,把道歉公示润色了一番,在他看了一遍,印上代表他身份的小印后,就着人贴出去了。

    话说的好听的很:“就不劳驾勇国公府的奴才了,我们下人管够。”

    不就是怕他反悔吗?他堂堂勇国公,会这点信誉都没有?

    自勇毅侯府那事后,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华家上下没一个好惹的。

    大的如华家两兄弟,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不好惹的很。

    小的,譬如面前这个面色有些苍白的丫头,别看笑意盈盈,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可是柔弱普通的女子能做生意吗?还能做得那么大?

    翁霞儿不就栽她手里了?那可是妹妹的人!

    啧啧,更不好惹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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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你别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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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敏沄讨厌表妹这种生物
前世是太后的时候讨厌
前前世是小透明的时候讨厌
然而今生,她怎么就成了那谁的表妹太后你别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后你别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后你别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