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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你别跑全文阅读

作者:雾眠     太后你别跑txt下载     太后你别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6 瑾宁伯府

    勇国公其实一早就注意华敏沄了。

    这追溯起来就很久远了。还要从翁霞儿说起。

    那翁家的翁霞儿说来跟他们还是远房亲戚,算得上他们的表妹。

    只不过,人的际遇确实难说尽的,他们勇国公府荣华富贵,而翁家只是提不上名的普通人家,只是靠着是信国公府的姻亲,而苟延残喘着。

    翁霞儿的母亲更是连正妻都不是,二房而已,要不是后来正妻死了,哪里有她出头的机会。

    念在自家母亲的份上,成家对这个表妹总有一份情分在。

    但翁霞儿母亲早逝,这关系也就更远了一层了。

    翁霞儿此人,勇国公看不上,第一次见面,她那眼里的渴望与贪婪就被勇国公看个正着。

    要不是他还算精明,利用地位优势迫使那个丫头不能认他们,他相信那丫头能第一时间把得了勇国公府这一门贵亲的消息炫耀出去。

    勇国公知道妹妹的打算,找翁霞儿当打探信国公府棋子一事还是勇国公建议的。

    一来,信国公府和谢家的关联实在是大,既然要夺嫡,就要早做打算。

    如何交好华家,投其所好,这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去了解。

    谁曾想,翁霞儿私心重到那种地步?

    可以说她最后会死都毁在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本身看中的是她能够因为信国公府老夫人对她的宠爱,时常出入国公府。这样,他们就能顺利的收集到信息。

    却没想到她会对比她大十来岁的表哥产生了妄想,妄用妹妹给她的用来保命或者遇到危险杀人灭口的毒药……

    其实,妄用也就妄用了吧,翁霞儿够狠毒,但她运气不好,遇上了华家那丫头。

    谁能想到几乎一个必死的结局,那丫头好运的活了下来。

    勇国公总有一种直觉,觉得那丫头最后揭穿了翁霞儿连带了要了她的命不是偶然的,应该是有预谋的。

    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有这种感觉,这事不是信国公主导的,背后的主导者是那丫头。

    虽然华家兄弟他这次接触起来,感觉也不是省油的灯。

    只不过,他把这事说给妹妹和廉王听,他们都不信。

    成贵妃:“大哥,我看你真是老了,太畏手畏脚了,我承认那臭丫头有几分聪明,再加上几分好运气罢了,但仅止于此,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就把你吓到了。”

    廉王:“一个女人而已,长的是很美,也有几分小聪明,舅舅你是不是魔怔了?怎么会这么想?”

    勇国公:“……”

    今日,是勇国公第一次和华敏沄说上话。

    华敏沄一直表现的很得体,但勇国公心里有一根弦就是微微的拉紧着。

    总觉得面前姑娘那一双看似宁静的眼眸仿佛看透了一切一般。

    勇国公在这个丫头面前总有股微微的不适感。

    他不知怎的,衍生出一股后悔的情绪,总觉得当时让翁霞儿打探信国公府还是莽撞了,是个错误。

    和勇国公感觉不一样,华敏沄今生虽然没见过勇国公,可是前世却打过无数次交道。

    怎么说呢,华敏沄对勇国公虽说也没有好感,但是却也有一丝唏嘘和同情。

    在华敏沄看来,勇国公就是煮熟了的鸭子飞了的代表啊。

    前世,华敏沄没直接下手清理他,害他的是田雪梅,当然勇国公府也算是敌人,华敏沄推波助澜肯定少不了。

    华敏沄觉得,身为一个国公、兄长、舅父、勇国公都是合格的,尽心尽力的帮廉王夺嫡。

    银钱、人脉甚至他自己的性命都毫不吝啬,只可惜廉王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罢了。

    田雪梅跟廉王那是一路的货色,都是不记得别人恩情的人。

    田雪梅只记得,她得了宠以后,勇国公大约是因为成二的关系,对她很不满。

    还有成二,勇国公的嫡女,跟她抢夺廉王,这些事是她心里难以消除的恨。

    田雪梅先是枕头风吹着,怂恿廉王请皇帝赐婚,把成二远嫁了。

    这事,引起了勇国公的不满,他就一个嫡女,甚是珍惜,远嫁之事本身也不是不可以,但居然他这个做父亲的先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等到他打听了这户人家,皇帝都赐婚了。

    但他打听到的结果并不好,彼时就有些风声被勇国公打听到,说这家瑾宁伯府,虽说是去做世子夫人,可是那世子自小有点问题,时而发疯,打人……

    这让勇国公怎么承受,便想退婚。

    但皇帝有自己的考量,无论从哪方面说,这婚肯定是退不了了。

    勇国公就对田雪梅很不满了,连带的他对挑起这事的廉王也不满意的很。

    相反,廉王因为这事,还得了皇帝的夸奖。

    这里,还要说说这瑾宁伯府。

    瑾宁伯府是前朝遗留的大世家,一直在晋中府,晋中府隶属于大魏正中的位置,山多人少,因此,前朝灭亡打仗打疯了的时候,那里仿佛世外桃源,一片宁静。

    瑾宁伯府就这么逃过一劫,顺利过渡到大魏。

    瑾宁伯是个聪明人,当时还是世子的他拜见了太祖皇帝,求娶了太祖身边的一个跛脚公主。安宁长公主。

    此公主是太祖养女,太祖年轻时征战一方,将他母亲一人丢于家中,无暇照顾。

    等到他小有所成,回乡时,他娘已经缠绵病榻,快不行了。

    太祖悲痛万分,听他娘说:家乡战乱,颠沛流离。最严重的一次,那些乱军进了村,他们都没来得及躲到山上去,她差一点就死了,幸亏得了安宁的爹娘相救,他们却死于敌人的乱刀之下。

    而安宁的脸和腿都受伤了。留下了残疾。

    此后,安宁居然并没有因此怨怪太祖的母亲,尽心尽力照顾她,太祖母亲认她做了孙女,祖孙两人在这乱世相依为命。

    最后,太祖的母亲死的时候,将安宁托付给了太祖。

    太祖悲怆,将一腔思母之情和对安宁爹娘的感激之情全部放在了安宁身上。对她甚是关心。

    登位后,封她为长公主。

    安宁长公主地位尊贵但长相平庸,不仅毁容还跛脚,婚事一直是老大难。

    有那些为了地位来求娶的,但是太祖看不上。

    于是,安宁就那么不上不下的吊着。

    直到瑾宁伯来京。

    当时的瑾宁伯世子不仅长的面如冠玉,还很有才华,太祖登位第一场科考,瑾宁伯世子就是当年的探花郎。

    这样的才子,又是世家子弟,无论是容貌、地位还是才学无一不佳,太祖怎能不心动。

    关键是,安宁长公主心动了。

    此后,一场婚礼,长公主下嫁瑾宁伯府,换来瑾宁伯府一世富贵。

    按说这样的家世一点问题也没有。

    配成二是绰绰有余。

    只可惜,现任的瑾宁伯世子,长公主唯一的儿子他有点问题,时而会控制不住间歇性发疯。

    只不过瑾宁伯府势大,这事知道的人很少很少罢了。

    田雪梅知道了这事,坑了成二一把,导致勇国公和廉王之间起了点龃龉。

    皇帝自然知道这事,正愁找不到机会给他那名义上的皇姐一个交代呢,勇国公府自己送上门来。

    他怎么可能放弃这得来的好机会。

    而且勇国公府的小姐和瑾宁伯世子,从地位上来说,般配极了。

    ……

    及至瑾宁伯世子发疯把成二打得遍体鳞伤,甚至掉了孩子不能生育的时候,勇国公和廉王大吵了一架。

    勇国公发誓要拿田雪梅好看,而廉王一味的护着田雪梅。

    勇国公忧虑加心寒,身体就不好了。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勇国公,就算成二原本对廉王有意,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田雪梅和廉王,都是自家表亲,而且都得过勇国公府的恩惠,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这简直是忘恩负义啊。

    最后,瑾宁伯世子发疯的时候意外落水身亡,勇国公收到消息后更是吐了口血。

    这口血吐完,勇国公拼着最后一口气,安排人手,去廉王那里老泪纵横,软硬皆施,费了很大力气,终于取得能把守寡的成二接回来的机会。

    这事一忙完,勇国公就躺下,中风了。彼时成贵妃已经过世,廉王即将继承大统。

    勇国公府的荣华富贵、更进一步就在眼前了。

    只可惜,勇国公没这个福分享受到了。

    当时,恰逢成二回京,那会儿华敏沄和廉王一道,去汴京城门口迎她回家。

    只见成二从马车上下来,穿着镐素的衣服,浑身瘦的那衣服都是松松垮垮的搭拉在身上。

    脸色极差,一点血色都没有,以前还是小姑娘时候的那种嚣张和霸道的神情全没了,只有残留在脸上的苦相和木然。

    连一点鲜活的生气都没了。

    她也不看任何人,也不跟任何人说话,廉王跟她说话也不回,兄长要帮她拿东西,她也不问,只一个人一味的往勇国公府里钻。

    谁要是碰她一下,她急了就咬人,但就是不说话。

    一副万念俱灰,形容枯槁,连个人样都没有的样子,让看到的人心惊不已。

    成二回来以后,一直什么人都不见,听说她对于过去的事情也只字不提,如一潭死水,枯井无波。

    回来三天后,她就吊死在了自己曾经的闺房里,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其实,华敏沄倒是知道一点,田雪梅明明知道瑾宁伯府不如想象中的样子,实际上瑾宁伯当时娶安宁长公主,就是为了荣华富贵,私底下早有爱妾庶子。

    安宁长公主被太祖皇帝养的骄纵不已,但骨子里的自卑那是一直存在的,嫁到瑾宁伯府不久,太祖驾崩,她更没了依仗。

    自卑自尊自嫌自弃让她变得越发不可理喻。说是变成了怪婆婆都不为过。

    成二应该是被搓磨的很惨很惨。

    这事,华敏沄都知道点,不过她和成家是敌对的,何况这事也不是她主导的。推波助澜而已。

    因此,她心里没什么愧疚,只是唏嘘罢了。

    但,田雪梅因为知道这些,还把成二往火坑里送。

    实在是恶毒之极。

    成二一死,勇国公当天就跟着去了。

    勇国公世子即位。

    只可惜,勇国公世子性格绵软,才能平庸,即便廉王即位给他们加恩,册封承恩公府,也已不足为虑。

    廉王一死,没几年,华敏沄就寻了个错处,夺了他们的府邸,但念在老二尚了公主的情况下,把他们贬为庶民罢了。

    在华敏沄看来,勇国公府的荣华富贵一闪而没,真是可悲可叹的很。

    只这一世,田雪梅提前被她给摆了一道,勇国公府又会何去何从,却是没人能知道了。

    华敏沄忽略自己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一门心思对付面前这很意气风发的勇国公。

    “敏沄多谢世伯厚爱,那田姑娘当时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昏了过去,可把敏沄吓坏了,好在及时请了太医过来,世伯随我上楼去看看?”

    “若是醒来了,还请世伯把田姑娘接回去静养才好,在我这儿也不是事儿。”说着,还秀气的皱皱鼻子,一副不能忍受的样子。

    这倒是让勇国公一向警惕的心有些放松了。

    说到底,这还是个孩子,田雪梅让她吃了这么大亏,这不,脸上就表现出来了。

    这是迫不及待想让他去看看,要是醒了,直接撵出门去,竟然多一会儿都不想等了。

    勇国公自以为洞察了一切,安抚的笑道:“好,世伯这就和侄女去看看。”反正他也不想跟华家这两只狐狸说话了。

    在他看来,华家兄弟既然和他们谈妥了,自然就不会再多派太医来,楼上只有一个太医,就是赵勤之。

    这可是他们的人呢。

    说着,就随着华敏沄的脚步往楼上去了。

    华敏沄一路跟他小声的说着话:“世伯,田姑娘怕是还没醒来,咱们小声点,不要惊扰到她。”

    勇国公点点头,表示同意。

    说着话的时候,就到了包间门口,那处是平日里华敏沄用来休憩的小雅间。

    不知怎么的,那包间的门虚掩着,透过缝隙,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

    勇国公在前,华敏沄在后,下意识的就往里面看,只见蒙蒙的薄纱屏风后面,赵勤之和田雪梅抱在一起……

    紫叶站在一边,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勇国公目眦尽裂……

107 前世之死

    勇国公要是不知道自己又掉到人家的圈套里了,他就白活了。

    他瞥了一眼面前的华敏沄,那姑娘脸上似乎也是一脸震惊。

    姿态,表情都维持的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突兀。

    只是,勇国公总觉得华敏沄的眼眸深处有那么一丝嘲讽意味很足的笑意。

    她在嘲讽什么?嘲讽他们都掉进她的圈套了。

    勇国公很恼火,只感觉那股子喷涌上来的火气仿佛用被子蒙住了,找不到出口,只能在内里把自己焚烧殆尽。

    勇国公只觉得自己气的心肝肺无一不疼。

    只是,他也无暇顾及其他,因为再怎么说,华敏沄也看到这一幕是事实。

    这是妥妥的抓在人家手上的把柄啊。

    他恨死给他丢脸的两个人了。只见他单手一下推开门,厉喝:“你们在干什么?”

    里面的两人在听到推门声的时候,就在也是忽然发现外面有人的紫叶惊恐的目光中猛然分开了,可惜已经迟了。

    三个人先是一愣,然后有志一同的吓得都伏跪在地上,勇国公手抖啊抖啊抖的指着三人,又问了一遍:“你们在干什么?”

    家门不幸啊,田雪梅再怎么样都是他勇国公府负责教养的,她怎么就教养出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货色?

    未及笄就跟了廉王不说,这怎么还跟个太医勾搭上了?

    田雪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大梦初醒一般,猛地扑过去,抱住勇国公的腿,声嘶力竭:“舅舅,舅舅你要给我做主啊,我这刚醒来,什么都不知道啊,那赵太医见色起意,竟然一把抱住了我。”

    那赵勤之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了田雪梅一眼,那田雪梅一眼都没有看他。

    半晌,赵勤之复又低下头去,华敏沄明显看到,他整个双肩都耸拉下去了。

    呵呵,很受打击吧。

    田雪梅一直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呢,不知道赵勤之有没有为自己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可能就要被廉王整死这件事感到后悔呢?

    勇国公嗤笑一声,一脚踢开她,猛地踢了一脚一边的紫叶:“你说。”

    那边紫叶被勇国公踢倒在一边,又爬回来,瑟瑟发抖,她看了一眼田雪梅,田雪梅不停的跟她使眼色,她父又低下头去:“确实……确实如姑娘所言。”

    勇国公冷笑:“你当我瞎吗?”

    田雪梅丝毫不顾及自己被勇国公一脚踢开,又扑上来拼命摇头:“舅舅,舅舅你要相信我啊,你看紫叶可以帮我作证啊。”

    一抬头,忽然看到华敏沄站在一边,她眼中忽然迸发出浓烈的恨意,要不是这女人,她今天怎么会到这里来丢这么大的人?

    她选择性遗忘了,是她便要来这里找华敏沄的,怎么还不准别人反击了?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灵机一动,忽然拉着勇国公继续嘶吼:“舅舅,我是被人陷害的,这赵勤之没准已经跟华敏沄勾搭在一起了,是他们……是他们联手害我啊,舅舅……千万不能……不能告诉殿下啊。”

    华敏沄在旁边“哼”了一声,那声冷哼嘲讽意味之浓,勇国公觉得就臊在他脸上。

    他怎么会养出这样的畜生,说这些蠢话说的头头是道,无端的连他都要遭人耻笑。

    他正想把这丢人现眼的再踢远点儿,忽然身后一声暴喝。

    “岂有此理,我家孩子岂是你胡乱攀扯的?”却是听到楼上动静太大,知道出事了,急忙上来想看看情况的华秉仞三人。

    几人一看此景,都惊了一下,看华敏沄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华家两兄弟岂会不知道肯定是自家孩子搞出来的。

    又摆了廉王府和勇国公一道啊。

    看夏管家的脸已经不止铁青那么简单了,还青中泛黑,都已经要搭拉到地上了。

    他们兄弟起先有些担心自家孩子玩过火,在他们不在的时候被人家伺机报复。

    可是,华秉仞又一想,这都被人欺负到脸上来了,当他们信国公府是泥捏的吗?

    华秉佑其实更是忍不了,本来要了银子,他那火气被压下去三分,自己安慰自己,想着闺女觉得怎样好,就怎样吧。

    可不能因为自己的脾气,坏了闺女的事。

    又见闺女又摆了廉王府和勇国公府一道,心情刚刚缓和了些,正想看个好戏。

    没想到,刚摆好看戏的姿势,又听到田雪梅攀扯闺女。

    这可把他气坏了,要不是华秉佑拉着他,他能去把她扒拉起来,甩她两个耳刮子。

    勇国公一见大家都来了,那脸上对田雪梅的厌弃之色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真是愚蠢透顶,做了这样伤风败俗的丑事已经够丢人了,居然连借口都不会找像样的。

    赵勤之可是廉王提拔上来的,会和华敏沄搅到一块?

    人家请太医的时候,肯定没说让赵勤之来,是那赵勤之听到后担心了吧,所以一脚踏入人家的圈套中。

    勇国公禁不住再次瞥了一眼华敏沄,她依然淡淡的站在一边,除了刚才“哼”了一声,没再说一个字,一句话。

    仿佛这里的事情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可是又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勇国公不禁心里一惊,心里那种不该招惹她的后悔之感前所未有的浓烈。

    勇国公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国公,岂会看不出这是个局,他不仅看的出来,还知道肯定是华家丫头做的。

    那丫头别看小小年纪,城府、心机都远超过同龄人了。

    她想必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田雪梅和赵勤之之间有点什么,深埋在心里不说,却在关键时刻给人致命的一击。

    这一次想必也是她先派人去了太医院,故意说出田雪梅可能生病的事情。

    然后,那赵勤之担心心切,自然入了圈套。

    再然后,就是他勇国公,利用他和她大伯与父亲谈判之后,已经付出了赔偿后,已经有些松懈的心态,引他上楼,亲眼看到这一幕。

    这是何等的心机,一环一环,环环相扣,将每个人都算在了里面。

    只要有一个人不如她所想,这一局就不成。

    但是,成了就是万劫不复。

    勇国公很清楚,田雪梅完了。

    不仅田雪梅完了,赵勤之也完了。

    那夏管家不可能不和廉王说的。

    以廉王自骄自傲的性格,勇国公都有些不敢想……

    华敏沄从一开始也许就不是只要那些赔偿,那些只不过是添头罢了,她从一开始或许要的就是田雪梅的命!

    可是为什么?若说她对廉王有什么思慕之心,从而嫉恨田雪梅,勇国公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那是因为田雪梅如此招惹她?

    勇国公总觉得里面还有什么点是他忽略的,但他就是想不到。

    如此把事情想了一个囫囵,勇国公心惊不已。

    这是一个怎样的丫头啊。

    太可怕了!

    勇国公恨不能立刻回去,阻止他那妹妹,停止要把华敏沄嫁给廉王这个决定。

    退一万步讲,就算华敏沄嫁给了廉王。

    廉王驾驭得了她吗?

    真能如他们所愿,娶了华敏沄,就能得到华家和谢家的支持?

    勇国公现在一点都不相信。

    他深深觉得,只要这个丫头不愿意,大约华家和谢家他们一点助力都借不到,弄不好还会鸡飞蛋打。

    同样感到心惊不已的还有夏管家。

    这里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个圈套,人家华敏沄也没掩饰,用的是明明白白的阳谋。

    她甚至还亲自出马,引勇国公上楼。

    在夏管家看来,一个田雪梅事小,女人而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何况,这种扫把星,还是早点扫地出门的好,长期下去只会拖累了殿下。

    但赵勤之,可是殿下放在宫里的一颗暗棋,如今因为福王那事,刚得了皇上的信任,作用不可谓不大。

    如今,因为一个女人折了,夏管家心痛啊。

    不仅心痛,夏管家不免要想,这个华小姐是怎么知道赵勤之和田雪梅有这一茬的,他这个廉王府大总管都没看出来。

    难道他们府里有什么奸细不成?!

    可是,他自认为廉王府被他已经防范的跟铁桶一样了。

    他真的忍不住想问问华敏沄,怎么知道这些的。

    但人家华小姐肯定不会告诉他。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这华敏沄在他的想法里,是未来的廉王妃啊。

    可是,华敏沄太凶残了,这么凶还这么缜密又聪明的女人,殿下能驾驭吗?

    这事需要好好跟殿下商量商量,这华小姐虽然花容月貌,才貌、家世无一不佳,可是这艳福也不是什么人都消受得起的。

    而且,这样的女人,可不能得罪了,一旦得罪了,报复起来,那后果承担不起。

    田雪梅不就是个好例子吗?

    夏管家低垂下眼,遮住眼里那抹精光。

    这样的人,要么就不要招惹了,远远避开。但是招惹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好好相处,努力让她为己所用,倘若已经得罪狠了,无转圜余地了,那只能想办法把她杀了。

    趁着她在翅膀还没完全硬之前解决她,总比留下后患好。

    如今,尚不知道华小姐的想法,得罪是得罪了,但是处理的好,不一定是得罪死了的情况,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瞬间,夏管家不亏是廉王身边最强力的依仗和助力,他已经把事情的情况分析清楚了。

    华敏沄站在一边,看田雪梅在那儿还做着无谓的挣扎。像个小丑一般,她脑子里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前世田雪梅的死法。

    那会儿,田雪梅已经是贵妃,地位距离她这个皇后只有一步之遥。

    那时候真是她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她还生下了廉王唯一的儿子。

    华敏沄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人留在这世上跟她争位。

    更何况,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平日里,不仅田雪梅防她防的很紧,就连廉王都唯恐她把他的爱妾怎么样。

    但,华敏沄清楚,田雪梅不杀,未来死无葬身之地的只能是自己。

    她们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于是,华敏沄只能另辟蹊径,想方设法弄死她。

    华敏沄通过仔细观察,终于找到了机会。

    田雪梅喜欢吃酱,尤其喜欢吃豆酱,每吃一顿饭都要豆酱佐味。

    华敏沄有在文明年代生活过的经历,知道黄豆酱在制作过程中,若霉变的不到位会产生一种霉菌毒。

    这种毒素不可怕,少量积存的在身体里也是没影响的。

    但是如果百倍千倍的增长,那将是会致命的毒药。

    华敏沄当时为了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花费重金在南诏请了个毒师,秘密安排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提炼霉菌毒。

    最后,数千斤的豆酱里面的霉菌毒素提炼出了一小瓶。

    华敏沄买通了田雪梅宫里的一个宫女,倒在了她每日吃的豆酱坛里。

    这种毒素因为是和豆酱里含有的霉菌同出一源,银针测不出毒来,还会让豆酱更鲜美,更好吃。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不到半年,田雪梅就病了。

    时常无力,还吃不下饭,起初以为是又怀孕了,大喜过望,廉王立刻请了太医过来问诊。

    没想到诊断结果却是晴天霹雳。

    田雪梅得了“息贲”,太医说她的症状“在右胁下,覆大如杯”。断定身体内长了不好的东西了,怕是药石罔顾了。

    然后就是各种张榜求医,折腾了几个月。

    其实,华敏沄很清楚,说白了就是肝癌,在文明社会都算得上绝症,更何况现在了。

    最后,田雪梅是在痛苦惨嚎中去世的。

    而廉王,应该说是报应吧。

    田雪梅刚死,廉王为了表现他的爱妾情深,保留了她留下的一切东西。

    廉王喜欢去田雪梅的宫殿去缅怀她,用伺候她的宫人伺候,吃她以前喜欢吃的食物,喜欢吃的酱,用她曾经用的旧物。

    很快,他就得了和田雪梅一样的病!

    宫里那会儿甚至有谣言,说这病是具有传染性的,以至于人人自危。

    虽然太医出来辟谣,说没这事。但也被华敏沄逮住机会处置了一批原本在田雪梅宫里堪称心腹的宫人。

    毕竟,皇宫之中,可不能有了传染病,那些宫人都是接触过死去的田雪梅的,谁知道会不会带病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108 釜底抽薪

    不管田雪梅怎么哭嚎,怎么折腾,最终人还是被勇国公拖走了。

    至于被拖去勇国公府还是廉王府,就不知道了。

    夏管家也跟着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又留下了一个正杰钱庄的玉珏,凭此玉珏能再取五万两银子。

    走的时候,夏管家对着华秉仞和华秉佑深揖一礼,又对着华敏沄长揖一礼,什么也没说,便出门了。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很明白。

    那多留下的五万两银子就是赔礼道歉费和封口费呢。

    人刚走,华秉佑上前敲了闺女的头一记,略带责备道:“沄沄,你是想吓死爹吗?你聪明伶俐,爹也从不束缚于你,可是并不代表可以任凭你往危险里钻。”

    语气里有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心和后怕。

    华敏沄摸摸被敲痛的头,想辩解一句:是田雪梅先找上门来的。

    最终,蠕动了一下嘴唇,又把话咽了下去。

    她知道她爹是担心自己。

    她低下头,郑重道:“爹,我知道错了。”

    华秉仞在一旁笑着,似乎是替弟弟解释:“沄儿莫想太多,你不知道你被田雪梅当众侮辱的事传回去的时候,你爹又气又怕,鞋都没穿好就冲出来了。”

    又上前拍拍侄女的肩膀:“我知道你这孩子早慧,长到这么大,看似荣华富贵,花团锦簇,但是几次九死一生,是我们失职了。”

    “今后,大伯答应你,你依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是我还是你爹,都不会阻止你。”

    说着话,还看了自家弟弟一眼。

    华秉佑没做声,也没有否认。

    “但,你要记得,无论你身在何处,做什么事,你还有家可以依靠。”

    华秉仞摸摸华敏沄的头,郑重教导:“须知,如我们这样的世家子弟,家族不是拖累,而是依靠。在你有能力的时候,家族因为你而得力,而在你困难的时候,家族可以成为你手上的一柄利刃,帮你冲锋陷阵。”

    华敏沄猛地抬头,华秉仞朝她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便和华秉佑一道走了。

    他知道华敏沄听懂了。

    华敏沄早慧的不像个孩子,华秉仞起初觉得自家孩子优秀,只是单纯的为自家高兴。

    后来,越发觉得有些突兀,华敏沄有时候那不经意间的谈吐、眼神、气势,还有做事情运筹帷幄,谋定而后动的老辣。

    这哪里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她有几十岁都有人相信。

    他困惑的同时,恍然间想起,早前曾经听华秉佑说过一些梦中情景。

    虽是只言片语,但华秉仞何许人也,拼拼凑凑也能知道些大概。

    也知道弟弟断定华敏沄跟他一样,有这种梦境奇遇。

    华秉仞不像华秉佑那么不谙世事,他和弟弟的想法不同,他认为与其说华敏沄有奇遇,不如说华敏沄有宿慧。

    他隐约觉得,侄女和弟弟的这种奇遇是不同的,有可能弟弟只是做了梦,而侄女可能的不仅是梦,可能和记忆有关。

    比如前生一段连贯的记忆这种情况。

    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灵峰寺的前任住持圆焚大师就是个有宿慧的人。

    他自己说,自己前生是一个得道高僧。太祖的皇帝命就是他测算出来的。

    此后,太祖果然次次逢凶化吉,几次险死还生,都被他幸运的躲过。

    最后还创立了大魏。

    不过,自太祖驾崩,他便闭口不语,云游四方去了。

    在华秉仞看来,有宿慧并不一定是坏事。

    这种事情,华秉仞不想干涉,也干涉不了,只要自家孩子过的好,有没有宿慧有什么关系呢。

    何况,在华秉仞看来,放眼整个大魏,没人能比他家孩子更优秀了。

    从这点上看,有宿慧简直太好了。

    但有一点,华秉仞觉得不太好。华敏沄虽然八面玲珑,做事面面俱到,让人欣赏不已。

    但,她总是若有若无的游离在家族之外。

    如华敏浩这样的世家子,同样是被家族倾力培养的,他就能时时把家族放在第一位。

    但,华敏沄不是。她更多的是从个人的角度去考量事情。

    虽然,她似乎努力的在融入家族,但总有一种违和感。

    华秉仞猜测跟她的经历有些关系。

    华秉仞不知道华敏沄的记忆里有什么,促使她是如今这个样子。

    但从一个伯父的角度来说,他希望华敏沄不要活的那么累。从一个族长的角度来说,他希望家族倾力培养的孩子,要善用家族,对家族有归属感,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家族和个人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

    猛虎难敌群猴,赤手空拳的英雄是孤胆英雄。

    聪明的人都能善用家族。让家族成为手中最锋利的利刃。

    华敏沄何等聪明,大伯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这话一语双关了。

    可能是前世单枪匹马的习惯了,以至于她已经不习惯依靠别人了。

    可是,想想娘亲手给自己绣的小衣,爹送自己的价值连城的棋子,自己桌案上大伯送的好茶,闲暇时,大伯母送来的管家账册(让她学着看看,以便以后管家要用…),还有大哥刚让人送回来的汴京城没有的时兴水果,甚至是三叔哪怕喝醉了都记得在外面听到关于她不好的风声,要去阻止和打架。

    还有家族里每年都会送来的江南的特产,各方的情报……

    这也许就是家族吧,是一家人。

    今生已经和前世不同了,华敏沄如今其实少了很多前世那种求而不得的戾气,多了几许平和。

    华敏沄觉得自己越来越在不知不觉的适应家族了。

    送走了大伯和她爹,华敏沄琢磨了一番大伯的话,倒是心绪上有些豁然开朗。

    又加上这一次把田雪梅解决了,华敏沄实在觉得舒心。

    想了想,她起身,带了惜夏,亲自去正杰钱庄,把银子都取出来。

    这十五万两银子,可不是一千五百两,这么大的数目,还是放在自己身上比较稳妥。

    毕竟她和廉王那是敌对关系,他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谁知道以后他会不会反悔。

    那正杰钱庄,可是廉王御用的钱庄之一啊。那掌家人胡正杰说到底,也是廉王的人。

    她的银子怎么能放在这种地方,真是不安全啊,太不安全了。

    琢磨着这事,两人就进了正杰钱庄。

    胡正杰一看到华敏沄拿出的那两枚玉珏,目光微微一凝,这是他给廉王府的信物。

    “姑娘是要取银子吗?”

    华敏沄眉目一皱,看向胡正杰有些尖嘴猴腮的脸:“看不出来吗?”

    这胡正杰和廉王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货色,别看他名字叫“正杰”,但还不如叫“猥琐”来的贴切,她见了实在是烦。

    胡正杰一噎,这是哪一家的姑娘,怎么说话这么让人生气啊。

    看衣着装扮,价值不菲,连宫妃都不一定能有的千丝锦,居然这么暴殄天物的被她穿在脚上。

    这怕不是哪一个公主还是郡主?或者身份不差什么的哪一家小姐?

    究竟是哪一位呢?

    胡正杰知道,这臭丫头不仅是富,而且贵,身份尊贵,不是他能惹的,哪怕他搭上了廉王府。

    他咽了咽口水,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仿佛没听见华敏沄的质问:“姑娘要取多少?”

    华敏沄看他一眼,敲敲柜台:“十五万两,快点,我有事,耽误了我的事,你赔不起。”

    胡正杰大惊,十五万两基本上就是全部了……

    他斟酌了一番:“数目太大,还需请姑娘等一等,不若姑娘先回去,等小的这边弄好了,亲自送去姑娘的府邸如何?”

    说这话,他不着痕迹的朝背后使了个手势,片刻后,一个小伙计奔出正杰钱庄的后门,往廉王府去了。

    华敏沄面色未变,只淡淡的看着胡正杰。

    他的小动作,打量他没看到呢?

    惜夏会意,忽然朗声道:“堂堂正杰钱庄,这么大的地方这么点银子还要我家姑娘等?我看这来来往往存银子的这么多,难不成这银子最后都被你吞了?否则,你怎么就拿不出来呢?还让我们等等,要我们姑娘等,你配吗?”

    “我头一次听说,这拿了印信取不出钱的情况,我倒是要问问你后面的主子。”

    一番话,说的清脆震耳,恰好周围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胡正杰这回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不仅是笑容挂不住,心里也是直打鼓。

    背后的主子?说的是廉王爷?!

    这姑娘连这些都知道,怕是廉王爷极为亲近的人了。

    廉王爷有一个很亲近的公主妹妹,最近王爷又尚在议亲。

    那银子讨妹妹和未婚妻欢心,似乎也很正常。

    而且,十五万两虽然多,但不代表人家堂堂王爷之尊没有别的银子,只是不在他的钱庄罢了,不好跟他们小老百姓相比的。

    惜夏连看都没看她,她转转眼珠,转过头来,仿佛跟华敏沄说着话:“姑娘,前些日子,昌西府不是有个德庆钱庄?说那钱庄的东家把大家伙儿存的银子都拿去赌了,结果输的精光,结果,他居然万事不管,德庆钱庄门一关,他倒是失踪了。”

    “要我说,这种掌柜的真是太不负责了,自己快活够了,留下烂摊子给家里的妻儿,那妻儿还有老母都被人拖出去卖了,他都没出面,简直是禽兽不如。”

    她这么一说,周围那些无论是存银子还是取银子的,都有些不确定了。

    唔,说来这事他们也听说了。

    按照道理,人家要取多少银子给人家就是,毕竟是人家自家的银子。

    让人家在这等?有什么可等的?

    难道这胡正杰也如那德庆钱庄的?

    有那认识胡正杰的,直接开口了:“老胡,银子你给人家就是,人家姑娘家家的,都亲自来了,再说,也不适合在你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多待着。”

    胡正杰脸都要绿了,这样挤兑他?他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见他不开口,周围一众人不淡定了。

    “老胡,你是不是也……”

    “胡东家,就今天吧,我要取我的三千两银子!”

    “我也是,我这就回去取存票。”

    ……

    胡正杰没想到他一句话引来这么多事?

    眼见着这么长时间下来,那小伙计也没有回来,没准是因为他怀疑人家身份,让小伙计去问,被人家骂了。

    如此,他越发肯定这姑娘怕是廉王什么人了,自己可万不能得罪了。

    何况,人家信物齐全,他何必多管闲事?

    再者,这姑娘也太凶了,再不送走,他这钱庄都快要崩盘了。

    他赶紧让人把银票备好,把这姑奶奶给送走。

    想到这,他堆着满脸的笑意,万分爽快道:“是小的有眼无珠,没认清姑娘,小的这就去取,姑娘别急,一炷香时候便好。”

    等到华敏沄拿走了银票,回了信国公府。

    那小伙计还在廉王府呢。

    不过,和胡正杰想的可不一样。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夏管家劈头盖脸就给了送信来的小伙计一耳光,脸上遮不住狠戾的气息:“十五万银票厚厚的一沓,她说拿走就拿走了?”

    “你们不会拖啊?她要十万,给她五万呗,人家说要十五万,你们就给十五万?人家要你的项上人头,我也没见你把项上人头给人家吗?”

    夏管家恨不得把面前来送信的小伙计和胡正杰一起,活剐他们的心都有了。

    他本来打算的好好的,今天先把银子许给了信国公兄弟,但明天他就把里面的银子通通拿出来,到时候即便信国公府来兑银子,也兑不到了。

    那会儿,想必田雪梅也被处置了,把柄一失,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银子是彻底不要想了。

    夏管家几乎已经预见到华家兄弟气急败坏的样子了。

    可是,这一回倒是好,人家当日就把银子取了。

    这样一来,他也不好追回这些银子,就算他亲自出面,又能怎么样?

    所以,即便小伙计说胡东家在等他们廉王府的示下。

    可是,他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啊。

    等于说这银子是彻底失去了。

    夏管家大恨,十五万两啊,这几乎是廉王能动用的所有银子了。

109 后位相聘

    没了这些银子,廉王府怎么招兵买马,怎么结交天下有识、有才之士?

    夏管家恨的眼睛都要滴出血来,一个田雪梅,值十五万两银子?把她剁碎了都不够他解恨的。

    夏管家不仅是恨上田雪梅了,连华敏沄也恨上了。

    这臭丫头太精太精了。

    谁能想到她会玩釜底抽薪这一招。

    当天就把银子取走了,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是得多急不可待啊?

    真是的,缺银子啊?十五万两尽数都取走了,连一文都不给剩下。

    损,真是太损了。

    那小伙计没想到过来送个信而已,会被揍了。

    可是,他什么也不敢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死死趴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他一个小小伙计,如何敢跟廉王府硬碰呢。

    好在夏管家也没工夫搭理他了,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就匆匆走了。

    小伙计从地上爬起来,先东张西望一番,发现没人看着他,如释重负,逃也似的离开了廉王府。

    夏管家感觉自己脑仁疼,这事还不知道怎么跟廉王殿下说起。

    廉王殿下还不知道他用了这么多银子。

    这么大笔的银子,廉王殿下必然震怒,他这挂落是吃定了。

    长叹了一口气,夏管家走进廉王的长春苑。

    这事太大,兜不住,肯定要说。

    长春苑,正厅外,一片狼藉,除了上好的瓷器碎片,还有些撕裂的衣服碎片、断裂的棍子木屑,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血迹。

    想必,是刚刚在这对田雪梅和赵勤之用过刑了?

    夏管家咽咽口水,心里有点恐惧,他似乎选的这个时间点不太好。

    眼见廉王在厅里坐着,他踌蹰着。

    忽然,一个茶杯扔到他面前,碎的稀烂,里面飞溅的茶叶溅了他一身。

    夏管家会意,头一低,往地上一跪,哭嚎起来:“主子,大事不好啦?”

    廉王又一个茶杯扔过来,这一回直接扔在夏管家头上,把他的头砸的头破血流,他冷笑:“说来听听,还有什么不好的事。”

    他这样,夏管家越发的心颤。

    可是,话又不能不说。

    他索性闭上了双眼,破罐子破摔:“因为田姑娘的事,咱们十五万两没了。”

    说着,他把事情说了一遍,其中尽量撇开他的责任。

    “……那信国公府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奴才实在无法,田姑娘这事那么些人都看着呢,那华家是个死要银子的,奴才实在无法啊……殿下,你要为奴才做主啊。”

    “你是说信国公府要五十万两银子,在你的据理力争下,才十五万解决了?”

    廉王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是,已经头破血流的夏管家已经吓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颤颤的回了一句:“是。”声音低到连他自己都快要听不清了。

    他最了解廉王不过,廉王此人最是心狠手辣,倘若火当时发了,也就发了,就怕这种火憋在心里发不出来的情况,到时候惹他的人得生剥一层皮。

    这要是说华家只要了二十万两,他送出去十五万两,外加一个广陵散人的笔洗……

    他这回怕是要栽在田雪梅和华敏沄手上了。

    他总不能跟殿下说:他揣测,这田雪梅干下这样的蠢事,有很大的可能活不到明天的。所以先把银子假意抵给华家,等到田雪梅一死,他们留在华家的把柄就没了,死无对证了,到时候他把银子抽走,他们取也取不到。

    本来,他简直太得意自己的机智了。

    可是,没想到华敏沄那个臭丫头,居然做了这种事。

    “你自己下去领一百板子,念在这么多年跟着我的份上,打死了就算,活着就继续回来当差。”

    耳边,廉王冷酷的声音如刀一般,割在夏管家身上。

    夏管家身体控制不住,摇了摇,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廉王。

    他早年在宫里,也过过苦日子,有一回,殿下功课做的不好,皇上发现了,晚上罚跪在冰冷的地砖上,他没法子,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殿下御寒,自己穿着单薄的里衫,陪跪着。

    跪了一夜后,他起来都是被人抬回去的。

    自那以后,他的腿更加不好了,要是坐久了,站起来都会有些瘸。

    他连着身体也变虚了。天气还未冷,他就紧着把棉袄、皮子裹在身上,即便如此,身上也连个热乎气都没有。

    别看他如今看起来还不错,可是浑身是病。

    这些,殿下也不是不知道。

    而且,就算他有些私心,夸大了华家人的行为,弱化自己在别人其中起的作用。

    但从本心上,他都是一片忠心为主,尽心尽力,兢兢业业。

    可是,他还要打他一百板子。这是要他的命啊!

    夏管家瞬间仿佛老了十岁,精气神全没了。

    廉王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过分,他见夏管家看着他。

    又一个茶杯扔过来,嘶吼:“滚出去!”

    夏管家又被砸个正着,这次,他却再也没有力气抹自己头上的血迹了,垂着头,如一只丧家之犬,灰溜溜的出去了。

    夏管家走了,廉王只觉得自己的火气还是没法发出来。

    厅里能砸的都被他砸尽了。

    想到那两个让他丢尽了脸,充满耻辱的两个人,他眼睛恨的都能滴出血来。

    那赵勤之不是敢动他的女人吗,他也没杀他,而是削了他惹事的命根子。

    他耳边仿佛又听到了他的惨叫,只觉得有些许痛快。

    毕竟赵勤之是朝廷命官呢,他现在可不能杀他留下什么罪证。

    等到他即位……哼!

    至于他能不能挨过那种痛苦,活下去,就看他的命了。

    廉王嘴角扬起一抹残忍嗜血的微笑。

    又想到田雪梅,廉王嘴角那抹笑更加邪佞的笑,看起来狰狞极了。

    那女人连皇后,皇太后都不做了。

    喜欢赵勤之是吧,倘若赵勤之这次活下来,他就把她嫁给他。

    如果赵勤之没活下来,那她也去陪葬吧。

    只是,她已经被他亲手打的重伤累累,不过还有口气在,至于未来会不会作下什么病来,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不仅要让他们双宿双飞,还要让他们穷困潦倒,在贫病交加中过日子去吧。

    廉王自诩自己是真龙天子,更是聪明人。

    华敏沄曾经想到的事情,他也想到了。

    前世,他子嗣艰难,华敏溪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一点也不喜欢,一方面,他对华敏溪没好感,另一方面,那孩子病歪歪的,断断续续的活着。

    他十岁被父皇封为廉王,是兄弟里最早封王的。

    自小,他就比愚蠢鲁莽的大哥,优柔寡断的二哥,和横冲直撞的弟弟都要有谋略,学业更优秀,也更得父皇喜欢。

    他还有一个后宫第一位的母亲,自小就为他筹谋。

    他甚至还有个位列豪门贵族的外家,是几个兄弟中,地位最高的。

    这样的他,无论从哪一方面,他都比他的兄弟们优秀,若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不是老大。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这么优秀,自然会对皇位肖想。

    对他来说,皇位就应该是他的!

    舍他其谁!

    前生是,今生自然也是!

    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能接受自己的长子,还是嫡长子,是个病秧子。

    他怎么可能把大魏的江山交到一个病秧子手上,尤其他的外家还是信国公府。

    但虽然母妃不喜欢这孩子,他也不太喜欢,却偶尔也会有些慈父之心。

    可是,每当他想要表现一下父亲的慈爱后,那双长得很像华敏溪的眼睛常常深幽幽的看着他,深不见底,好像在他面前,他一切心思都无所遁形一般。

    就像华敏溪每次洞悉他的举动,那一双盯着他的眼睛,明明什么都没说,但他就是知道自己被嘲弄了、被讥讽了。

    所以,最后,他离那个孩子越来越远。

    一直到他夭折,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想:自己还会有新的孩子,有田雪梅给自己生的孩子。

    结果呢?

    廉王忽然觉得很讽刺,他对一个是野种的孩子爱若珍宝,生生把皇位交到了一个杂种手里。

    每当想到这一点,他活剐了田雪梅的心都有。

    他就觉得,那杂种哪哪儿有一点像自己的地方?

    还有右腿上那个暗青色胎记,今天卸了赵勤之的衣服,他才知道,原来真父子在这里呢。

    自己前世怎么这么疏忽呢,华敏溪生的儿子身体不好,卫妃怀的是个死胎,唯有她田雪梅,在多年未育后,忽然怀孕了,还生了个活蹦乱跳的大胖小子?

    那会儿,他还觉得是天佑他廉王,后继有人。

    却没想到自己不仅是一个笑话,还是皇室的罪人。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给他带了两世的绿帽子!

    每每想到这些,廉王都恨不得把赵勤之和田雪梅撕碎了。

    可是,他不能,死太便宜他们了,他要让他们活着,痛苦的活着。

    至于,那十五万两银子,他倒是并不怎么担心了。

    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法子。

    就是把华敏沄娶回来,这样不仅能把银子拿回来,说不定还得更多。

    毕竟,华家出了名的银子多。

    而且,前世只有华敏溪生下了他的孩子,那么华敏沄也可以。

    相对于目前还是小豆丁的华敏溪,他对长得绝美的华敏沄不要太有兴趣哦。

    长得倾国倾城,还会挣银子,今日听了夏管家那番话,发现她还特别聪明。

    征服这样的女人,想必是个男人都愿意放手一搏吧。

    他改变主意了,只要华敏沄能给他生下健康的儿子,那他愿意以后位相聘。

    这样够诚意了吧?她一定不会再拒绝他了。

    廉王信心满满。

    华敏沄自然不知道廉王做的这些美梦,若是知道这事反而助长了廉王娶她的决心,怕是要火冒三丈。

    她回了信国公府。

    十五万两银子拿了三分之二出来,准备充入公中。

    她明白大伯的意思,也愿意做着改变。

    她享受着族人对自己的供奉,这么多年,做生意的银子从来没拿回来过。

    当然,大伯他们也从来没跟她提过,原先老爷子提过,还被大伯顶回去了。

    倒不是说一定要拿回来,而是从本心上她没有这个意识。

    其实,芳鲜斋和舶来品能够日进斗金,生意兴隆离不开信国公这个金字招牌。

    世人都知道这两个店是信国公府大小姐开的,谁敢闹事。

    否则,这店开的下来与否另说,就是这生意兴隆的劲儿早叫眼红的砸了场子去,甚至被别人占为己有。

    哪里能这么安安稳稳的在这儿。

    这些,都是家族带给她的。

    今日这银子,等于说是白得的,要是没有大伯和爹助阵,她无论如何得不到这些银子的。

    她没想到自家大伯和爹那么彪悍。

    她本来是说要五万两银子的,他们居然要了二十万两。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是给人家留下了还价的空间啊。

    所以,这银子充入公中一部分是合理的,她还准备在芳鲜斋和舶来品各拿出一成来,充做公中收入。

    这对她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而且她也愿意这么做。

    ……

    杨氏瞠目结舌的看着华敏沄拿出来的一叠银票:“沄儿这是做什么?”

    杨氏知道今天的官司,也知道今天廉王府送了十五万两银子出来。

    不过,对这银子她一点都不眼红,这银子是华敏沄名誉的补偿费,女孩子的名誉多么珍贵。那是无价的,关系到以后出嫁,再多的银子都买不回来。

    要她说,这银子还要少了。

    相比于银子,她更看重的是勇国公府出的道歉公示。

    令她惊讶的是,沄儿不仅把银子全取出来了,还拿到她这儿来了。

    她连忙下意识的看看门口,就怕被三房看见。

    说起她那三弟妹,真是恨其不争。

    连个妾室也管不好。

    最近,那生了一儿一女的妾室玉氏也不知道怎么撺掇的三弟,每日跟着三弟妹串门子。

    这几天更是过分,三弟妹还没出现呢,她自己倒是窜到她这儿来了,一口一个:大嫂。

    谁是她大嫂了,一个妾室居然敢这么猖狂。

    要不是看孟氏实在是可怜,顾及到三房的面子,她都要翻脸了,即便这样,昨天她闯进来,她也叫嬷嬷用扫帚把她扫出去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那玉氏款款走进来,眼睛还死盯着华敏沄拿在手上的银票。

110 家里家外

    玉氏真的觉得自己这是来运气了,那是又羡慕又嫉妒。

    这嫉妒起来,说话就有些阴阳怪气了:“哟,大姑娘不亏是金算盘啊,拿这么多银子孝敬你大伯母,也孝敬孝敬你三叔啊,可不能厚此薄彼了。”

    只要银子到了华秉伟手上,她就有把握拿到自己手上。

    一直以来,对二房的这位嫡姑娘,玉氏就很想搭上边,那种心情怎么说呢,就是羡慕嫉妒恨。

    华敏沄是信国公府高高在上的嫡长女,就算以后分了家,她这地位也撼动不了。

    天生含着金钥匙出生就算了,人家还会挣钱,关键挣钱挣的有声有色不说,名声还好。

    外面不仅说她是“活菩萨”,还说她是“金算盘”。

    她前些日子磨着华秉伟带她出来下馆子了,正逢那一日,华敏沄的卖洋货的铺子卖了一座水晶屏风。

    城中热议不已。

    听说那屏风是用一整块大型水晶雕刻而成,贵气逼人,华光璀璨。

    价值两万两银子。

    是昌建伯世子买走的,送他家的第五房小妾的。

    那昌建伯世子跟华秉伟可是好朋友。

    华秉伟听的很高兴,让小二给他端了一盘瓜子,一边嗑,一边听人家说话。

    城中到处说他大侄女儿会挣银子,可不是让他脸上有光吗?

    玉氏可没有这好心情,她的心思还在那屏风被送给了小妾这件事上,她也是妾呢。

    她顿时眼红的不行,摇了摇还在听热闹的华秉伟,磨着华秉伟也给她置办点东西。

    不说两万两,她要求也不高,两千两也行啊。

    谁晓得华秉伟一下子就甩开她缠上他的手臂:“我哪有这么些银子,俸禄就那么些,还不够我吃喝的。”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磕着瓜子随意道:“你就是个蠢的,你看现在孟氏和大房、二房关系这么好,看四丫头,现在跟二房的三丫头天天跟长在一起似的,我前两日看到她身上新添了好多东西,估计都是三丫头送的。”

    “你有本事你也去跟大房、二房把关系搞好啊,到时候二哥儿和五丫头不是也有着落了?”

    说着这话,华秉伟又有些恨铁不成钢,连手里的瓜子都不磕了。

    “如今二哥儿和三哥儿都住在一处了,我怎么没见二哥儿跟三哥儿一道玩闹?”

    华秉伟很有些不满:“都是自家兄弟,我看二哥儿这一天天的居然跟勇毅侯府那个庶子关系不错?”

    华秉伟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对勇毅侯府更看不上。

    那翁家翁霞儿那事,闹的家里人仰马翻的,他又不是不知道。

    又兼之他心里有隐晦的不满,那翁霞儿和王淮头一次上门,居然都没有去他门上拜会。

    什么意思嘛?不就是看不起他吗?

    想到此,他饭都不想吃了,转过头斥责玉氏:“你一天天的都干什么呢?波哥儿放着自家嫡亲的兄弟不亲近,亲近外人,你也不拦着。”

    “你倒是让波哥儿和洋哥儿亲近亲近啊,老二家夫妻俩都有银子不说,那沄姐儿能不疼爱自己嫡亲的弟弟妹妹吗?到时候,洋哥儿随便给点儿,还不够你花的。”

    说到这,他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说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们二房个个会挣银子,老二俸禄比他高多了,他那二嫂别看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每年过年,各地的掌柜的都带着账本来扎帐来了,那来来往往的掌柜的,让人看花眼了都。

    那一车车的年礼,什么燕窝、鱼翅、鲍鱼、海参成斤的送进来。

    看的他眼气的不行。

    每每看到这种场景,他都禁不住的后悔,他那会儿是不是也学着老二的样子,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再绝食几天,也能娶个这么有银子,还会挣银子的妻子。

    等到了华敏沄,他都没脾气了,华家几代虽然都做生意,但都在盐商行当里转悠,哪里像她这么灵活的。

    真是几代人的聪明都长到那丫头身上了,做生意赚的银子都是以万两记。

    这……他还能说什么?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他这辈子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他生的孩子也没有老二家的机灵。

    那沄姐儿,不说也罢,他就没见过比这孩子还厉害的了。

    溪姐儿,那小眼珠一转,那机灵劲儿就甭提了。和她比起来,自己那两女儿,一个呆,一个横,他看的糟心不已。

    洋哥儿,人家是嫡嫡出的嫡子,波哥儿是庶庶出的庶子,这个就罢了,也要看命啊,可是今年,老二把家里两孩子都弄到国子监下面的蒙学馆去念书了。

    人家洋哥儿功课月月占优,要是顺利,年后就能从蒙学馆毕业了。

    毕业后,人家就准备考秀才去了。

    那孩子聪明到华秉伟都怀疑是不是老二给自家儿子开小灶了。

    而波哥儿,比洋哥儿大好几岁,人家跟他一般大的都能考秀才了,他蒙学还没学明白。

    玉氏听华秉伟说她儿子不好,很不乐意。

    “波哥儿自小老实,哪里像三哥儿那样儿,他那姐姐个个心有七巧,我们波哥儿可没有这么聪明的姐姐。”

    要说这话,玉氏心里也气的很。

    那大丫头赚那么多钱,开这么一个洋货行,就不说给她点银子什么了,让他们去洋货行选一件,能费她什么事吗?

    也不是说就不送东西,就是一些新鲜时鲜的果子。

    那些东西吃着是挺好吃的,以前也没见过,可是吃完了就没啦,顶个什么用。

    说到底,华敏沄心里就没他们这一房。

    华秉伟被玉氏一噎,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了,气的一甩袖,饭也不吃了,自己走了。

    什么叫人家姐姐厉害,那沄姐儿也是波哥儿的姐姐呢,波哥儿要是会来事,沄姐儿也不会对他差了。

    华秉伟算是看清楚了,沄姐儿这孩子还是想着家里的,看他身上这衣服,就是沄姐儿给的料子,说是从海城那边带回来的。

    全汴京都没几块,他穿着可精神了,出去很是让那些朋友羡慕了一回。

    玉氏自己不会教孩子,还有孟氏只顾着自己生的,生生把他儿子给耽误了。

    玉氏见华秉伟居然把她丢下来,她更气了,这样她要怎么回去?!

    她气哼哼的从怀里掏出私房银子,叫了一辆马车,恨恨的回去了。

    不过,华秉伟一些话她倒是听进去了,她觉得很对。

    那孟氏自从跟二房,大房的关系回温了后,湾姐儿那死丫头日子越过越好了,现在都跟溪丫头住一处去了。

    那头上戴的,身上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溪丫头是双生姐妹呢,话也变多了,沄姐姐长,沄姐姐短,今天沄姐姐送这个,明天沄姐姐送那个。

    她的沁姐儿什么都没有。

    于是,玉氏就开始串门子了。

    但,她自己不知道她这样,给杨氏跟谢氏带来了多少困扰。

    一方面,碍于孟氏,那一脸苦相,真是……到嘴的话两人就都给咽回去了。

    另一方面,一个妾室居然这么嚣张,还敢跟她们称姐道妹,两人虽然也不搭理,但玉氏就是有本事自说自话,把杨氏和谢氏膈应坏了。

    玉氏昨天被杨氏用扫帚扫走后,气了大半天,本想晚上跟华秉伟好生抱怨一番,奈何华秉伟压根就没回来。

    玉氏暗搓搓骂了华秉伟好几声死鬼,心里寻思了一番。

    她觉得自己不能气馁,为了自家儿女和自己的好生活,男人靠不住,就靠自己呗。

    然后,她就重整旗鼓,又来了。

    她先去了孟氏那儿,想着孟氏能带她一起,毕竟之前华秉伟交代过,孟氏不愿意也得认。

    可是,大约是华秉伟不在府上,孟氏反而强硬起来了,见都没见她,直接让她吃了闭门羹。

    她悻悻然一个人去了二房,不巧今天二老爷在家,她也不能进去了。

    却没想到到了杨氏院子,看到这一幕。

    她话刚出口,杨氏的脸就撂下来了:“玉氏,注意你说话的身份,大姑娘银子怎么花还轮不到你置喙。”

    这玉氏真是不知所谓,居然敢在她院子里大放厥词。

    那玉氏一听这话,脸色也很难看,说她不配?

    她哪里不配,她可是贵妾,要不是为了华秉伟的仕途着想,华秉伟能抬她做平妻。

    谁还比谁高贵不成?

    这样想着,她的声音也变了调:“哟,我让沄姐儿孝敬她三叔怎么啦?又没花大嫂你的银子?怎么?你眼红了?”

    华敏沄拉住气的呼哧呼哧喘气的杨氏,先安慰了一句:“大伯母莫生气。”

    一边转过头,笑着对玉氏说:“玉姨娘可不能乱说,这是我要放入公中的银子,先来知会一声大伯母,你不要乱造谣生事了。”

    一听此话,华敏沄也觉得不高兴,只是家中就这么些人,一件高兴事罢了。没必要弄的起了纷争。

    何况,这玉氏手里可是有两把刷子,把三叔制服的服服帖帖的,也算是她厉害了。

    那玉氏眼珠一转,脸变得很快,立刻又是另一副嘴脸:“大姑娘真不亏是好孩子,在外面挣了银钱还想到家里。”

    华敏沄呵呵一笑,站起身,跟杨氏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玉氏一来,她和大伯母哪儿能说到话啊。

    华敏沄一走,那玉氏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不是打扰了别人,她一眼一眼的盯着桌上的银票。

    杨氏实在看不上,召来丫鬟,把银票收起来了。

    这事她还要跟华秉仞商量商量,这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呢。

    玉氏见杨氏把银子收了起来,她很有些不高兴,眼睛转转,她也不想让杨氏高兴了:“我怎么听说白姐姐病重,怕是要去了?”

    “大老爷怕是心里难过了吧,毕竟生了孩子,也养到这么大了,那洁丫头有错,白姐姐哪里有那么多错处呢,她是最老实不过的人了。”

    白氏是华敏洁的姨娘,跟着华敏洁一道,被关在庄子上呢。

    前几日刚得了消息,说白氏自过完年就不好了。

    现在已经缠绵病榻,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杨氏冷笑一声。

    ……

    杨氏怎么应付玉氏,华敏沄没什么兴趣,她从杨氏院子里转出来,就去了谢氏那儿。

    去的时候,发现华敏溪和华敏湾都在。

    两人看到华敏沄,立刻就迎了上来。

    有好些日子了,华敏洋去了外面念书,华敏溪无聊的很,和华敏湾关系越发好了。

    华敏沄看着她俩,就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和华敏湾。

    谢氏笑着打趣:“你爹刚出去,说你今天挣了不少!”

    华敏沄点点头,跟谢氏说了把钱充入公中一事。

    谢氏无可无不可,点点头:“随你的心意,你这么做你爹和大伯都会很高兴的,不过自己身上要留足够多的银子。”

    华敏沄笑笑,凑到谢氏身边,靠在谢氏身上,娘从来都是为她着想的最多的。

    她每次累了,都会在娘这边倚一倚。

    只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好。

    “对了,今日可有入你眼的男孩儿。”

    华敏沄:“……”每日一问又开始了。

    一旁的华敏溪和华敏湾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华敏溪帮姐姐说话:“娘,姐姐在外面是做生意,难道是出去看人家长得是美是丑的,再说看了又能怎样,总不能有看中的过去问人家生辰八字,年岁几何吧。”

    她大姐要是敢这么做,凭借她的知名度,不出一个时辰,汴京城里就会疯传她想男人想疯了……

    谢氏叹了口气:“你们不懂,听你们爹的意思,皇帝要选秀了。”

    她何尝想要逼迫女儿呢。

    可是这世道对于姑娘家就是那么苛刻。

    想在家不嫁出去自在过一生,怕是没那么容易。

    “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开,但礼部已经在着手准备了,范围囊括自及笄到十八岁的,四品及以上人家的闺女。”

    谢氏知道闺女不愿意进宫,她也舍不得孩子去那种有进无出的地方,可是若是不订婚,可就由不得他们的意愿了。

    华敏沄皱皱眉,这事她也在想辙,廉王想娶她,要是真的被指婚给他,她能控制不住把他杀了。

111 两王相争

    自田雪梅闹事那事以后,华敏沄让菊三去廉王府蹲点了。

    紫叶回去就被上刑,廉王倒是出面了,没问别的,着重问赵勤之和田雪梅有染是什么时候。

    紫叶果然是受不住的,还没怎么上刑,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话都倒了出来。

    连田雪梅和赵勤之在一起的一些细节,说的什么话,做的什么事,一点都没要廉王逼问,倒的一干二净。

    原来那赵勤之小时候是在外祖家长大的,那外祖家和田雪梅家很近,两人有过交集。

    听说,自小,赵勤之就对田雪梅很喜欢了。

    ……

    紫叶说完这些,廉王更加生气了,甩袖走人之际,紫叶根本没躲过又被毒打一顿。

    廉王是铁了心的要她命了。

    也是,背主的丫鬟,留着也是祸患。

    等那些人折磨够了,紫叶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晚上,就是高烧,说不出话来。

    这种情况,想想也是惜夏给她喂的药起了作用,次日天还没有大亮,紫叶也就死了。

    那管事嬷嬷通报了廉王,廉王眼皮都没抬,直接让扔在乱葬岗。

    而田雪梅和赵勤之,因为被看的很严,菊三没法子靠近,廉王的亲卫都集中在那一处呢。

    只知道他们受了很重的刑罚,田雪梅当众被廉王毒打,赵勤之那惨叫……菊三说听的直起鸡皮疙瘩。

    华敏沄倒不怎么急,廉王那是自掘坟墓,前世他手下得力的一些人,已经被他自己坑死好几个了。

    当然,华敏沄是在推波助澜,可是拿起刽子手的可不是她。

    从原本的翁霞儿,到现在的紫叶,赵勤之,甚至夏管家。

    这些人,哪一个没在一起前世廉王登基之路上立下过汗马功劳。

    只可惜,今生没这机会了……

    夏管家会死简直是意外之喜,未来的暗狱头子,华敏沄花了很久才拔除的人物,在谢家惨死那一役中起了至关重要作用的人,就这么被廉王坑死了。

    死因很可笑,受不住一百棍的毒打。

    他自己平日为人想必也很嚣张,那下手的两人打的似乎更重一些,打到七十几棍的时候,他就断气了。

    菊三仔细查探过,确定他是真死了。

    比起紫叶,他还算好的,虽然最后的归宿还是乱葬岗,但好歹有一口棺材。

    廉王丝毫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自小伺候他的夏管家的死,他知道了一滴眼泪都没掉。

    于他而言,今生的夏管家哪里是他的得力的左膀右臂,是坑了他十五万两银子的人呢。

    华敏沄有些唏嘘,对未来还是充满信心的,死了那么多前世在后面的做坏事的推手,于她有好无坏。

    三天后,田雪梅忽然被嫁给了赵勤之。

    外面百姓们议论纷纷,华敏沄坐在芳鲜斋,就听百姓们说八卦了。

    听说,那赵勤之偶发重病,都不能起来迎亲,居然由一只大公鸡帮他拜了堂,成了亲。

    那公鸡也不知道怎么选的,应该漂亮的尾翎凋凋零零的,光秃秃的,那公鸡更是仿佛被霜打过了,无精打采的,走路都颤颤悠悠的,感觉随时都能倒地。

    那新娘也不咋样,病歪歪的,由粗使婆子搀扶着,虽然有红盖头盖着,但仿佛风一吹她就能倒似的。

    全城百姓都热议不止,这成的哪门子亲啊?

    身体不好就延后吖,何必现在记着成亲,瞅这情况,怕是连洞房都入不了啊。

    那赵太医府上冷冷清清的,也没见宾客,这娶得还是廉王表妹?!

    也太对不起人家表妹了。

    看不懂啊,看不懂。

    莫不是那表妹有什么隐疾?看这随时随地都能倒下的样子,看起来是的。

    对了,这表妹莫不是前几日来芳鲜斋闹事的那个表妹,不是口口声声喊自己表哥夫婿吗?怎么回头嫁给赵太医了。

    赵太医莫不是气病了,才用公鸡代替吧?否则谁会相信一个太医能得重病?

    莫不是那廉王殿下……

    啧啧啧,不可说啊不可说。

    这会儿,华敏沄已经知道田雪梅和赵勤之被廉王怎么报复了。

    华敏沄咂舌,这廉王真是毒辣。

    前世今生,没见他聪明点,倒是这又损又毒的劲儿越发大了。

    田雪梅的热闹,华敏沄根本没眼看,知道结果就行了。

    回了自己的舶来品,华敏沄给福王牌位上了一炷香。

    福王杳无音讯,很可能就这么死了,连个后人也没有。

    华敏沄心痛难安,自知道福王中毒身亡,尸体运回京城,华敏沄便给他弄了个牌位。

    还让戊星潜回已经封了的福王府,拿了几件他常穿的衣服,这样就是个衣冠冢了。

    这牌位就放在舶来品后面,她常常来此上香,跟福王说说话,就好像福王在她身边。

    她随意倚在牌位边上,对着牌位随意的说话。

    “南宫墨,你都看见了吧,我的目的在廉王身上,他若死了,我便开心了,一来是为你报仇,二来也是为我自己报仇。”

    “如今,他自掘坟墓,亲手砍去自己的左膀右臂,你说,是不是离他死不远啦?”

    “不过没关系,这回他死不掉没事,我还给他安排了其他大礼在后面等着他呢。”

    “南宫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歹毒呢,只不过这世道,不歹毒,根本无法生存。”

    “你那马场,我近期有时间要去看看,前些日子太忙了,我有好多事还没布置好。不过,如今有专人管着,好着呢,你都可以放心。”

    她忽又想到什么,“无论你在何方,想必你最放不下心的是你的母亲吧,谢太后如今都是好好的,我让未月和戊星看着呢,他们原来是你的人,想必你也放心……”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华敏沄不觉得枯燥,只觉得心里很宁静,很安心。

    ……

    翌日,华敏沄还在家中,就听说外面疯传“秦王私藏龙袍”一事。

    甚至有孩子编了儿歌,大街小巷的串唱:“秦王秦王,无冕之王。加冠之日,龙袍加身……”

    华敏沄刚吃了早膳,外面已经传的人人都知道了。

    华敏沄微微一笑,自家暗卫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这边,华敏沄心情愉悦。

    那边被关在家里的秦王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他一把揪住匆匆回到他身边正好禀告的张姓幕僚:“怎么说的,究竟哪个该死的害本王!”

    “本王要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张幕僚脸色铁青,不知道是被秦王揪的,还是因为这事太棘手了:“外面那些小儿也不知道这儿歌具体是怎么来的,只知道在一处巷子口,有人在发糖葫芦,他们都去了,只要学会儿歌,就能得两串糖葫芦。”

    “属下去看了,那里早没了什么人。”

    “那巷子是条暗巷,平日里少有人烟,附近也没有什么住户,连小摊贩都不走那儿走。”

    张幕僚只觉得嘴里发苦,很后悔自己跟了这么一个主子。

    秦王自尊自大,偏要私设龙袍、龙椅,他和其他几个幕僚劝了又劝,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如今,这么隐蔽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捅漏出去了,这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张幕僚觉得自己怕是要完了。

    只恨自己识人不清,给自己给家人带来如此大祸。

    左右不过一死,好在自己有些珍藏的毒药,一旦被处死,就吃毒药。

    总归还能留个全尸。

    他半耷拉着脸,机械的回着秦王的话。

    “属下找了好几个不算住的太远的百姓,又问了几个小贩,他们都说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属下还让人问了那些孩子,给他们糖葫芦的人长什么样子。”

    “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男人,有说是女人,还有谁是小孩的。”

    “唯一的共同点是,那人带了帽子,遮住了脸。”

    秦王可没心思管自己幕僚心里怎么想的,他烦躁极了:“这些小兔崽子们真该死,为了几串糖葫芦,就敢传这样的儿歌害本王,都应该杀了才好。”

    张幕僚索性没出声。

    杀了?那些百姓杀的完吗?真敢杀百姓,那皇上就能立刻把秦王给杀了。

    秦王走过来走过去,忽然又想到什么:“肯定是廉王害我,这该死的老三,他那点子心思,当我不知道呢?他敢抓我把柄,他当本王是吃素的?难道我就没有他把柄了?”

    一边说着,一边气冲冲的冲出府邸,张幕僚要拦着,被他一把掀翻在地:“别碍事,蠢货。”

    张幕僚叹了口气,从地方爬起来,匆匆回家去了,连细软都没有收拾。

    如今这皇上还没降下罪来,兴许还没知道这事,他也许还有时间,把家人安排一下,或许还能逃出一条命来。

    秦王气的早就失去了理智,他也不管他是不是在禁足了,不管不顾的冲出秦王府,去了廉王府门口。

    皇帝对自己的亲儿子还是比较优待的。

    宅子不仅又大又好,还是风水宝地,还贴心的让他们相距都不是太远。

    这大概也是为了让他们兄弟要相亲相爱,互相联络增长感情。

    只不过,增长感情没看出来,倒是先起了纷争。

    秦王跑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廉王府门口,门房一见是秦王,看样子杀气腾腾,只觉得不好,刚要进去禀报,被秦王抓住一把踢翻在地。

    他亲自上前,对着廉王府的门便是一阵猛踢,一边大声叫嚣:“廉王,你快出来,别他娘的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

    周围大路上,百姓们闻风而动,这种皇家兄弟吵架,打架斗殴的热闹,一生能看几回啊。

    看这场景,今天有大料啊!

    一早,外面就疯传秦王私藏龙袍一事,如今见秦王气势汹汹跑到了廉王府邸。

    这还用问吗?再清楚不过了,肯定是廉王害了秦王啊。

    啧啧啧,这也没什么好新奇的,他们小老百姓,还为了家里的一亩三分地闹别扭,更何况皇家那么大的摊子,那可是坐拥天下啊。

    百姓们虽然不敢大声议论,但挤眉弄眼好不热闹。

    那边,廉王收到消息,已经匆匆来到门口了。

    本来,廉王在家可开心了,秦王被爆出这事,他沉郁了好几天的心情终于缓和了,在家大笑了好几声。

    心想,谁这么有才,居然能捅出秦王这事,这人他一定要找到,把他召为幕僚才好。

    这简直是替他出气啊,大大的出气啊。

    却没想到,开心不过三秒,那秦王跑过来叫嚣起来。

    什么情况?莫不是这蠢货以为是他干的?!

    他有这么没品吗?前世不用他动手,他自己就把自己害了,对秦王,他真看不上眼,有必要他屈尊降贵吗?

    想到此处,他也气不打一处来,这都被人打到门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一边这么想着,廉王整整衣冠,就匆匆出去了。

    外面,秦王踢门已经踢红了眼:“廉王,你个缩头乌龟,还不出来,大哥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你做这种脏事,当哥哥我不知道啊,敢做就要敢认,别做了事,不敢认。”

    廉王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气炸了:“什么敢做就要敢认,本王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认,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一大早的,跑本王府邸发疯。”

    秦王一听,这廉王居然还敢狡辩:“我发疯?我发疯还不是被你这个杂碎逼疯的?”

    秦王冷笑:“你别逼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事?逼急了我,我就都说出来。”

    “你别以为抓住我的把柄了,你的小辫子可比我的多多了。”

    廉王火冒三丈:“什么小辫子,本王能有什么把柄,我看你就是疯了,乱攀扯不说,还敢诽谤本王,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把你怎么样?有本事,咱们去父皇那里说理去。”

    秦王“呸”了一口:“别拿父皇压本王,你没这资格,本王就告诉你,你有哪些小辫子在本王手里。”

    秦王狞笑着看着廉王:“你那表妹,姓田的那个,不是你的女人么?你把他嫁给赵勤之?赵勤之不也是你的人?怎么,你和你的下属共用女人?”

    “啧啧啧,当你的下属艳福真是不浅啊,原来三弟你还有这嗜好?”

    廉王只觉得“哄”的一声,气炸了肺。

112 公道人心

    这种丑事,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在大庭观众之下被说出来,应该比把扒光了衣服袒露在众人面前还要令人难受。

    反正廉王只觉得完全忍不了。

    廉王忽然猛扑过去,对着秦王的脸就是一拳:“你胡说什么呢,你再说一次,我让你胡说。”

    秦王体胖一些,本来一路跑到廉王府门口,就有些气喘,又是踢门又是叫嚣的一折腾,哪里还有劲。

    被尚有余力的廉王一扑过来,就被扑个正着,廉王毕竟是个男人,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廉王那是真的恨啊,对着秦王的脸就是一顿乱殴,一拳一拳又一拳。

    那大概比见到杀父仇人还狠。

    秦王刚开始懵了一下,看廉王真是下死力气揍他,他使出吃奶的劲,拼了命的挣扎起来。

    一边挣扎,一边还叫嚣:“老…三,你这样…打…我,明天我就可以告你……告你一个不敬长兄,谋杀长兄…之罪。”

    廉王冷笑,心里到底有些怯,下手稍微轻了那么一点,嘴上却不示弱:“你乱说话,污蔑我,我还不能揍你了?”

    此时,廉王府和秦王府冲出一众人,把他们往两边拉开。

    两个亲王当众斗殴,也算是大魏开朝以来第一回了。

    廉王也就顺势丢开手去,只不过被拉开的时候,还是气不过,狠狠的踩了秦王的脸一下。

    秦王被拉开的时候,脸上身上脏污成一片不说,鼻青脸肿的像个猪头,最后被廉王踩的那一脚,迫使秦王“噗噗”两声,吐出两颗牙来。

    一看来了那么多人,秦王也不怕了,胆怯退去,那火气又蹭蹭蹭上来了。

    他一把推开搀扶他的人,指着廉王的鼻子骂道:“我怎么胡说八道啦,你那表妹自己到芳鲜斋大闹,闹的人家华姑娘不得安宁,字字句句都是她自己说的,你打量我呆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

    他前几天收到消息还高兴来着,牙都要笑歪了。

    还特地让人把那有勇国公印鉴的道歉公示拓了一份回来。

    没想到,今天轮到他倒霉了。

    肯定是这该死的廉王干的好事,之前因为那金矿的事,对他怀恨在心呢。

    哼,廉王偷偷摸摸到自己地盘上抢他的钱,还不让人说的。

    他府里肯定有这小兔崽子的内鬼,否则廉王怎么会知道他私制龙袍一事?!

    秦王认定,这事除了廉王,没人会做。

    老二心眼倒有,只不过老二和他没什么交集,且老二优柔寡断,还顾及着兄弟间的情面。

    老四那个莽撞鬼没这脑子。

    只有又狠又毒又奸的老三会干这事。

    廉王嗤道:“一个妇人说的话有什么可信的,她那是魔怔了,错认了我,自己说的瞎话。”

    “后来那赵太医求到我门上来了,说喜欢我那表妹,我念他一片深情,但又怕他嫌弃我表妹,便把表妹自小受了些苦楚,有时候会发疯的事都跟他说了。”

    “谁承想,赵太医真是情深似海,他说他不在乎,说早就和我那表妹认识,表妹心里面那人是他,说起来那赵太医家里和我那姨母家有些远亲,我那表妹在芳鲜斋说的表哥其实是赵太医。”

    “只是因为她头脑不太清楚,在芳鲜斋才没说清,得罪了华姑娘。”

    “否则,我能在表妹未及笄就把她嫁出去了?实在是赵太医太诚恳,我那表妹也愿意。”

    廉王一副大公无私,兄妹情深的样子,不仅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还甩锅给了赵勤之。

    他一副好兄长的恶心嘴脸不知道周围百姓怎么看待,反正秦王要吐了。

    “哦?还有这么巧的事?先不说你那姓田的表妹,你说那赵勤之不是你的人?”

    “那福王叔中毒一事,他好端端跳出来干什么?”

    秦王被廉王的狡辩气狠了,誓要报复他,一出手就是杀手锏。

    廉王皱眉:“人家赵勤之恰好在一本古迹上看过此种毒,说出来有什么不对吗?”

    却是避开了赵勤之是否是他的人这个话题。

    “说来,这事要感谢赵勤之,不是他,我们能知道福王叔中的什么毒?”

    “虽说,最后福王叔不在了,但赵勤之的功劳可抹灭不了。”

    “哈哈哈,你在说笑话吗?”

    秦王眦他:“赵勤之什么人,不是你那好兄弟杜横引荐的吗?还有那前朝遗毒,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可知道。”

    廉王眉头拧的死紧,能夹死苍蝇,没吭声。

    秦王此时得意了,他沾沾自喜:“那毒是你弄来的,你在我的地盘上做的事情,打量我不知道吗?”

    这事是华敏沄让人透给秦王的,旨在让他出其不意和廉王斗起来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没想到这个蠢货忍不住,这时候就说出来了……

    此时躲在不远处,亲自看了一场好戏的华敏沄禁不住骂了一句蠢货。

    福王死后,留给她的那本轻功秘笈她一直没丢下,现在已经小成了。

    比之专业的暗卫似乎还差一点,但对她来说尽够了。

    今日,她吃了早膳,听见外面事情愈传愈烈,总觉得会出点事儿,反正在家她也是等消息,索性,便自己过来蹲点守着。

    果然,不一会儿,秦王气冲冲的跑过来了。

    虽说杀手锏没起到最大的作用,但能给廉王造成些影响也挺好的。

    华敏沄安慰自己。

    大魏不亡国才怪,皇帝生的这些儿子,一个比一个蠢。

    等到下一代,甚至那小皇帝都不见得是南宫家的种。

    真是报应啊。

    没准她坑死了小皇帝,还是救了大魏呢。

    否则血脉被混淆,以后这江山没准该姓赵了。

    廉王心里一咯噔,这么隐秘的事,秦王都知道?

    秦王是怎么知道的?

    他矢口否认,斥道:“你今天是不是疯了?诬陷我一次还不够,还两次?”

    秦王呲呲牙,嘲笑反问:“你以为你做的很好?我手上没证据吗?”

    廉王背后开始冒冷汗,难道吴俨连这事都做漏了。

    真是……

    不是他对吴俨没信心,实在是转了世,这些人全都变了样。

    除了名字对的上,通通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秦王又上前一步,悄贴在他耳边,用只有廉王能听到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吴俨……”

    说完,迅速退去,一副“还要我再多说吗”的样子。

    廉王冷了大概三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大哥,你说咱们兄弟之间,至于这么剑拔弩张吗?都是误会而已,误会。”

    又对身边廉王府的护卫斥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请本王的大哥进去坐坐,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一边说,一边上前拉着秦王,悄悄儿的说:“大哥,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什么私藏龙袍这消息真不是我传的。”

    “不过,弟弟我也不是这么见死不救的人,大哥一向淡泊名利,岂会是做这事的人,我这就派人出去,辟谣去,肯定不能让别人误会了大哥的。”

    秦王一听有戏,也凑过去,悄悄问:“哦?你有法子恢复本王名誉?”一边就随着廉王往廉王府走。

    “当然当然……”

    两人消失在被关起来的廉王府的大门里。

    华敏沄冷笑,瞥了一眼站在街角的现任左都御史刘道中,在不远处隐去踪迹。

    那刘道中每日早上只要没有大朝会,就会在这一带溜达一圈,顺便去东街口的老李家吃一口李家混沌。

    几十年雷打不动。

    华敏沄算准时间散播消息,未尝没有等刘道中的意思。

    虽然是个变数,但添上可是个大助力。

    刘道中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妥妥的保皇党。

    想必明天早朝,有热闹可看了。

    翌日大朝会,如华敏沄所想刘道中率先发难,把街上的谣言和秦王以及廉王的对话都在御前捅漏了出来。

    这还了得,廉王这事暂且不提,秦王私藏龙袍可是大事。

    皇帝震怒,立刻派人去搜了一番,结果龙袍没搜到,在密室里发现了龙椅。

    不仅如此,却是在府门后面发现了一堆灰烬,里面有些金丝银线的织物。

    皇帝如何还不知道,想必传出风声以后,秦王已经把不该被人看到的烧了。

    这完全不能忍,当庭下旨,让他在府里闭门十年,并且命人将秦王府砌了高墙,只准送饭的宫人进出。

    宫里都是人精,谁都能看出来,这就是变相的圈禁啊。

    十年,好好的人能关傻了,更何况,十年后是个什么光景呢?

    这等于昭告天下,秦王与皇位无缘了。

    后宫的娴嫔听说了此事,直接晕死过去,可是求到皇帝面前也是什么用都没有。

    不过,这是后话。

    秦王怒叫着被拖走:“老三,是你害我啊!你就不怕我把你还有前朝遗毒的事捅出来。”

    解决了秦王,廉王也在一边瑟瑟发抖,他深知自己也讨不得好处。

    他不知道这事是怎么被秦王知道的。

    他哪里知道,这纯属秦王歪打正着,本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所以胡乱说的。

    皇帝如鹰隼般的双眼直盯着廉王,他也一直怀疑这小子昧下了毒药,只不过暗卫查了很久,没查到。

    想必如秦王一般,这小子府里也有藏东西的地方。

    只不过这事不宜声张,廉王可是把前朝遗毒进献给了他。

    廉王要是被前朝遗毒这事连累了,他这边的污水也洗不清,福王说到底是他兄弟。

    即便心照不宣,也不能被抓住明面上的把柄。

    秦王真是个蠢的。

    皇帝没说话,廉王却经不住压力,缓缓跪了下来。

    他也是个聪明的,只一味的示弱:“父皇,你不能听大哥胡说啊,大哥是误会我说了他私藏龙袍一事,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他只想转移话题,把他这边的危险转走。

    皇帝哼了一声,答非所问:“既然你和秦王还是不消停,那就回去继续禁足吧。”

    “若是我再听到你一点儿消息,不管好与不好的,我就让你跟秦王一样。”

    说完,从龙位上站了起来,径自走了。

    身后是太监奸细的声音:“退朝~”

    廉王坐在地上,后背衣服仿佛被水洗过了一般,都汗湿了。

    理王走到他身边,笑道:“三哥,没想到那什么前朝遗毒还跟你有关系?”

    “福王叔居然是你害的。真是看不出来啊。”

    奕王在一边阻止:“四弟,别胡说,若这事是真的,父皇能什么都不做?可见这事是大哥信口胡说的。”

    理王“哼哼”两声,到底没敢在金銮殿混说什么话,拽着奕王走远了。

    廉王倒是没搭理理王两人,他还没缓过气来。

    这事已经在父皇那边挂号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如今怕是也只比秦王好一点。

    父皇已经开始忌惮他了。

    怎么办?

    若是让父皇在心里把他否定了,那他还有什么希望?

    前世这会儿,父皇已经中风了,怎么这一世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是中风,在其中操作一二,是不是就能提前把皇位得到手。

    或者,他那几个兄弟,提前解决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廉王垂下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早朝结束,华敏沄就在华秉佑那儿打听到了全过程。

    其实,大家都是人精,朝堂上谁都没有承认前朝遗毒,但谁又能不知道,这前朝遗毒是廉王的。

    换句话说,是廉王害死了福王。

    只是这事大家除了回来悄悄儿的说说,也只能咽到肚子里。

    毕竟福王已经死了。

    但公道自在人心。

    华秉佑回来说了这事,谢氏狠狠的咒骂了廉王。

    华敏沄低头笑笑,心里觉得有些快意。

    南宫墨是被廉王的毒害死的,他是直接的凶手,如今,终于真相大白了。

    往后,她一定会让全大魏的人知道大魏如今的皇室是多么伪善,多么肮脏。

    为了皇位害死了多少人,福王,华家,谢家,还有很多很多。

    人不仅死了,连名也被污了。

    华敏沄脑海里闪过了前世那些画面,那些一个个被一己私欲,害死的人。

    还有那些女眷和孩子。

    这些都在华敏沄的算计之中。

    不过,想不到秦王到头来还是前世的结局。

    不过好的一点是,牵连不到齐国公府了。

113 又见渣男

    齐国公府就是冯瑶瑶一家。

    比之前世,是彻底安全了。

    这也是华敏沄拿秦王先开刀的原因。

    秦王的未婚妻是齐国公世子的妹妹生的孩子,也就是冯瑶瑶姑母家的表姐。

    前世,秦王倒霉的时候,秦王妃早就进门了。

    夫唱妇随,秦王倒霉,秦王妃怎么脱得了干系。

    不仅自己娘家跟着倒霉,连舅家齐国公府也被打成秦王一派。

    最后被廉王清算,落的个凋零的下场。

    此时,秦王妃还未入门,且是皇帝指婚的,就算秦王圈禁有点影响,但也就是名誉受点损。

    等到这事风声过了,嫁个好人家也不是太大问题。

    齐国公府更加没事了。

    冯瑶瑶丝毫不知道自己躲过一劫,她还跟华敏沄抱怨着,说:“我那表姐这回惨了,婚礼被取消了,名誉也受损了,我姑姑都回来找我娘哭过了,说我表姐命苦呢。”

    只是,她娘说了,这是好事呢,真要嫁进去,那才棘手呢。

    这话她不是很懂,也就不跟小姐妹说了。

    华敏沄笑笑没说话,看冯瑶瑶这么单纯而肆意的活着,真好!

    冯瑶瑶只是抱怨了一会儿,就把话题岔开了,转过头打趣起阮玉来:“玉儿,今日怎么没见你提起你那风哥哥啊?”

    华敏沄也望过来,这么些年过来,她的这些好姐妹都到了订亲、成亲的年纪了。

    阮玉跟今科探花柳濡风似乎有些看对眼了,田雪梅来找她麻烦那日,她们仨就在芳鲜斋讨论这个柳濡风呢。

    华敏沄觉得,柳濡风温文儒雅,既然当得起探花之名,那容貌自然很拿得出手,阮玉个子娇小,长的娇美可人,实在是般配的很。

    柳濡风家在江南,家中虽不是大富,但也是小康家庭,书香传家。

    柳濡风为家中嫡幼子,上有哥哥担起家业,柳濡风实没什么负担。

    如今,留在翰林院,做着翰林院编修,兢兢业业,似乎很有些好名声。

    阮玉家也是小康之家,家境单纯。

    其兄阮石被那彭相家榜下捉婿捉了去,如今过的甚为舒心。

    两人不仅是同科进士,如今还是同僚。

    华敏沄觉得再般配不过了。

    阮玉憋在那儿,见小姐妹问起,脸忽然变得通红,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本来说好去信给家里商量一下定亲的事情,结果这几天我跟他提了,他总是各种推脱。”

    “……你说我一个姑娘家,总不好老提这事吧?”显得她多着急似的。

    柳濡风是八面玲珑的性子,本身又比较温暖和煦。

    何况,柳濡风和阮石关系不错,阮石念及朋友一人在京城,常常带他回来吃饭。

    这样一来二去自然有些接触。

    不仅如此,柳濡风和彭云清,华敏浩一波人也玩得来,阮玉跟着华敏沄她们,就和他们一起接触过几次。

    这么多的巧合,柳濡风这样的男人自然就种在阮玉心里了。

    不仅阮玉,阮家爹娘都对柳濡风很满意,阮玉的娘都已经在用准女婿的眼光看他了。

    冯瑶瑶大惊:“这柳大哥什么回事?连娶媳妇都不积极?”

    阮玉没说话,她烦着呢。

    华敏沄也觉得这事比较奇怪:“翰林院最近很忙吗?”

    若是因为工作的事耽误了,倒也还有个说头,也算情有可原。

    阮玉摇摇头:“翰林院前阵子在修列前朝史书,忙了一阵,我哥那些日子都不着家,吃食都是我嫂子送,如今怕是修完了,可闲了。”

    她每天都看到她哥没到下衙的时间,就偷偷摸摸的跑回来,不是提着糕点,就是时兴的果子。

    有时候,还命令她跟华敏沄走后门,拿些芳鲜斋好吃的糕点回去……

    阮玉忍了又忍,可谁让嫂子怀孕了,就忍耐她哥对她的使唤了。

    谁让她对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很是期待呢。

    华敏沄:“……你大哥不忙,那柳公子应该也不忙。”阮石和柳濡风是在一处的。

    那这就奇怪了。

    冯瑶瑶看阮玉无精打采的样子,很是着急:“那你问他啊,有什么不可问的。”

    “你不去,那我去帮你问。”

    说着,便站起身来,就要去质问柳濡风,究竟怎么回事。

    华敏沄连忙起身,跟着阮玉一起拉着这莽撞的小丫头。

    “你去问什么问,显得我们玉儿多着急似的?”

    本身,两家儿女看对眼了,再找个媒婆子做个现成的媒,走个形式和过场。

    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这事难就难在不能明说,大魏再开明,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让冯瑶瑶去质问柳濡风,等于做实了他们私相授受。

    于男人,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对女孩儿来说,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有这种风声传出去,真是不用嫁了。

    虽然,华敏沄、冯瑶瑶都不会还阮玉,但隔墙有耳,万一到时候因为疏漏,被什么别人知道了这事。

    那阮玉真得一头撞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华敏沄听到柳濡风这种行为,很有些不好的感觉。

    这是什么意思,就是已经到手了不知道珍惜了?

    华敏沄努力回忆柳濡风此人。

    华敏浩和彭云清他们有一段时间和柳濡风关系不错,她还和他们一起去灵峰寺挖过冬笋。

    她觉得,柳濡风是个很会照顾人的人。

    那会儿,她们女孩子挖冬笋是假,踏青为真。

    那会儿,陈无双有华敏浩照顾,彭云清和杨俞根本没这个细心。

    但柳濡风不一样,他总能恰到好处的在你身边出现,还不用姑娘们说什么,他总能第一时间考虑到你的需求。

    他就像一个邻家大哥哥,一定会第一时间考虑的姑娘们的感受。

    给人一种温暖又和煦的感觉。

    后来,华敏沄有一次参加花会,柳濡风也去了。

    看见她,对她处处照顾不说,和她意外的很谈得来。

    柳濡风不愧是探花郎,可以用博古通今来形容。

    华敏沄记得自己那天跟柳濡风聊的很开心。

    以至于,回来后谢氏还问自己是不是对柳濡风有意。

    惹的华敏沄哭笑不得。

    后来,华敏沄也碰见过柳濡风,只是不晓得什么情况,华敏浩走了以后,彭云清跟柳濡风玩了一阵。

    如今,似乎两人也不一起玩儿了。

    后来华敏沄都快把柳濡风这人给忘了。

    直到上一回,自家好友说起这事。

    看阮玉上一回一脸娇羞,就知道这姑娘用情很深。

    饶是如华敏沄这种,前世今生见过不少男人,对柳濡风这样的也挑不出错处来。

    阮玉陷进去,似乎是理所应当的。

    但,如今看柳濡风的举止,分明是起了变化。

    冯瑶瑶也耸拉下脑袋:“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着不管了?”

    华敏沄叹了口气,怎么管呢?

    她又看了阮玉一眼:“我让掩春她们去打听打听?”

    说是要丫鬟去打听,实际上华敏沄想让暗卫去打探一番。

    冯瑶瑶连忙点头:“要不,我让红杏跟着掩春姐姐一起?”红杏是冯瑶瑶的丫鬟。

    华敏沄拒绝冯瑶瑶:“还是不要了,打听他的人多了,容易引起对方警惕。万一真有什么事,他不想让咱们知道,藏起来,就糟糕了。”

    阮玉觉得也是,她拉住冯瑶瑶,对华敏沄点点头:“沄儿,麻烦了。”

    三人又在一处聊了一会儿,但阮玉实在神思不属,提不起精神,便早早散了。

    散了之后,华敏沄便让暗卫去查了查柳濡风。

    晚上,暗卫就回复了她。

    那柳濡风果然有些问题,最近总是去灵峰寺。

    暗卫:“那柳濡风常常去他那住处不远处的一家胭脂铺买胭脂水粉这些小物。”

    “但,正常情况下,买这种东西一般是要见姑娘前夕,但柳濡风几乎光顾以后,都会去灵峰寺。”

    暗卫分析的有道理。

    阮玉这段时间可没有去灵峰寺。

    华敏沄感觉很不好,直觉出事了,她有一种柳濡风和阮玉要黄了的感觉。

    灵峰寺怕是有什么姑娘等着跟柳濡风约会吧。

    这是要一脚踏两船了?

    华敏沄很有些心难平,她吩咐暗卫:“你去继续守着柳濡风,要是去灵峰寺你也去打听打听,看他是不是跟不是阮姑娘的其他姑娘一起。”

    暗卫点头应是,便退下了。

    华敏沄揉揉眉心,感觉自己这么不顺利也就罢了,毕竟自己跟她们的目标不一样,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阮玉和冯瑶瑶这婚姻上似乎也不太顺。

    冯瑶瑶的母亲柳慧娥前些日子给冯瑶瑶定了一门亲事,成勤伯家的嫡二子。

    柳慧娥想的也很周全,冯瑶瑶是家中幼女,让她去做宗妇未免太为难她了。

    这样的嫡次子,不用承担长子的责任,身份一样的尊贵,很好。

    只不过,前几日华敏沄就在芳鲜斋听说,那成勤伯家的儿子似乎另有所爱,闹了一回私奔被家里拦下了。

    这事,她立刻让人打听了,结果基本属实。

    华敏沄觉得这事也很棘手,回去告诉了谢氏。

    让谢氏决定怎么和冯瑶瑶的娘说。

    谢氏都没等第二日,当天就匆匆去了齐国公府。

    听说,她那慧娥姨母生了好大的气。

    谢氏还带了一套玛瑙头面回来,说是慧娥姨母谢她的。

    上回见冯瑶瑶,今日见冯瑶瑶,华敏沄都没看出这丫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用说也知道,慧娥姨母肯定没告诉她这事。

    华敏沄叹了口气,真要冯瑶瑶嫁给一个心里有人的男人,那日子怎么过。

    华敏沄自己倒是不怕过这种日子,因为她有手段,男人不好,她甚至可以换了他。

    可冯瑶瑶不一样,她不想春花一般灿烂的姑娘就这么凋零在后院里。

    胡思乱想了一阵,华敏沄便起身,去谢氏院子,吃晚膳去了。

    这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只要有空,她都会去谢氏屋里蹭饭去。

    一般晚膳这一顿,华秉佑,两个弟妹都会回来,一家人实在桌上,也不拘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很是温馨。

    吃饭当下,华秉佑一边亲自给大闺女盛汤,一边问:“你真要把芳鲜斋和舶来品一成额子充入公中。”

    他今日回来,他大哥找他商量了,说沄丫头找了大嫂说了这事,杨氏有些拿不准,再确认一次。

    华敏沄点头:“按说如我这样未嫁的姑娘是挣的银子都应该归于公中。”

    但无论是大伯还是三叔,都没提过这事。大伯是故意装傻,给侄女儿留点私房银子,三叔那是想说,被大伯镇压,说不了。

    “但家里长辈对我都不错,从不问我要铺子里挣的银子。”

    随着她生意越做越大,族里似乎有些声音,不过他大伯甚是威严,能压下这些,她也不是全然不知。

    “我觉得分一点给公中,是应当应分的。”一成银子看起来少,但芳鲜斋和舶来品铺子挣的银子简直太多了,即便一成,也是个惊人的数字。

    华秉佑和谢氏对视一眼,表示赞同:“那行,我跟你大伯说一声,你大伯和大伯母怕你银子不够用,田雪梅那事拿来的银子你十万两都给公中了。”

    闲谈中这事就定了,夫妻俩也没问华敏沄剩下的银子有什么用处。

    话题就岔到另一处去了。

    大闺女跟别家孩子不一样,她能自己安排,华秉佑和谢氏给予她的自由和信任是最大的。

    只有如今已经是少女之姿的华敏溪,听到爹娘和大姐的对话,谈了一句:“十万两……”

    眼睛惊的都瞪圆了。

    也是,对财迷来说,掏银子等于剜肉……

    华敏洋嘲笑:“溪儿,你要银子干什么?大姐啥啥啥都跟咱们弄的好好的。”

    世上就没有比大姐再好的姐姐了。

    小少年快到青春期了,也不像小时候天天跟着华敏溪,现在可不愿意叫华敏溪姐姐了。

    小少年觉得,溪儿跟自己一般大,叫姐姐太没面子了。

    华敏溪眦他:“要你管。”顺便白他一眼。

    小少年气死了,低着头呼哧呼哧喝汤,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华敏溪既是女人又是小孩。

    华敏沄没做声,看两弟妹打闹,这是常态,两人说吵就吵,好起来又好的不得了。

    翌日,刚过中午,汴京城就疯传一个消息,皇上下旨:静络公主招新科探花柳濡风为驸马!

    石破天惊!

114 套麻袋揍

    转来转去,被静络公主截胡了。

    华敏沄刚准备差人去齐国公府走一遭,就看到冯瑶瑶已经如风一般,刮进来了,又往外看了一眼,阮玉果然没来,不仅叹了口气。

    冯瑶瑶似乎气狠了,脸色坨红,她也不要人招呼,坐下狠狠喘了口气,又把华敏沄倒着的茶喝了,才落着机会说话:“气死我了,没天理了。”

    原来,今天,冯瑶瑶来她这儿之前,去阮家走了一遭,这消息如今已经全城尽知了。

    阮家自然也知道了,阮玉把自己锁在屋里,就是不开门,阮玉的娘也是唉声叹气的,阮石是气冲冲的回来的,身上还挂了彩。

    阮家人大惊,追问之下,才知道阮石气不过,找那柳濡风的麻烦,却没想到,被静络安排在柳濡风身边的人一通乱捶。

    柳濡风没受伤,他自己倒是被捶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冯瑶瑶大喘一口气,说道:“你说这算什么?是他薄情寡义在先,人家找他说个理,还要被他打?”

    “那什么静络公主真不是好东西,今天刚一下旨,那负心汉身边就有了公主的随扈。”

    这分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

    华敏沄也觉得很无语:“你小声点,负心汉负心汉的,在外面这么说被别人听见就不好了。”

    虽说这里是舶来品后院,她有把握不会让人听了去,但小心无大错。

    冯瑶瑶现在不注意,出去也不一定注意,就这大嗓门,嚷嚷的全天下都要知道了。

    前世静络嫁的是勇国公家的成老二。

    这回,居然指婚给了前世不知道的人。

    按照道理不应该啊?

    是廉王在搞什么鬼不成?

    冯瑶瑶被华敏沄一说,也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了,做贼似的张望了一番,瞬间说话声音小了一倍:“我实在是气不过,必须给他好看才行。”

    华敏沄也觉得膈应的厉害,不过:“皇上为什么就忽然指婚了?”

    这是两个人好了多久了,否则静络又不是傻子,那么多豪门贵族不挑,偏要挑读书人啊?

    这也太过分了,那柳濡风把阮玉当什么了。

    冯瑶瑶撅撅嘴:“阮大哥说,那静络公主和柳濡风是在勇国公府认识的。”

    “起先那静络公主的随扈还没到的时候,阮大哥逼问了几句,那柳濡风都说了。”

    既是在勇国公府,那廉王肯定是知道的,甚至是支持的。

    那成家老二怎么办?

    华敏沄也搞不清廉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也不管了,总归不是好药。

    真要是对她有什么图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她安慰冯瑶瑶:“这事说来既是坏事,可也是好事啊。”

    冯瑶瑶白了华敏沄一眼:“沄沄,你不厚道哦,小玉受了这么大的罪,怎么是好事了?”

    华敏沄摇摇手指:“你想错了,那柳濡风如此的见利忘义,实在不是个好人,这还好是在成亲以前,若是成亲后,我且问你,小玉还有回旋的余地了么?”

    华敏沄原本是发现这柳濡风挺有本事,交友甚广,可没想到还勾搭上廉王和静络。

    也是,只能算是普通人家小姐的阮玉怎么能和能给他带来荣华富贵、一步登天的高贵的公主相比呢。

    哪怕这家人在他举目无亲在汴京城漂泊的时候,给过他帮助和温暖。

    不过,这世上,忘恩负义的人太多了。

    只是,于柳濡风来说,阮玉是他攀附权贵的绊脚石。

    可是,对阮家,对冯瑶瑶、对她华敏沄来说,阮玉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所以,她必须给他点好看。

    华敏沄拉了拉说不出话来撅着嘴生闷气的冯瑶瑶:“好了好了,别气了,我知道你是替小玉抱不平,咱们明天约了小玉,去出口气怎么样?”

    冯瑶瑶眼睛一亮:“你有什么好办法?”

    华敏沄微微一笑:“套麻袋呀……”

    ……

    翌日,恰逢旬日,这样的日子华敏沄一般只要去庄子上看看虎之队的训练情况的。

    顺便也下场对练几场。

    可为了阮玉的事,她就不去了。

    刚晨起练完武功,就见敛秋来报,冯瑶瑶已经来了。

    华敏沄知道她着急,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着丫鬟跟谢氏说了一声,她便和冯瑶瑶出门了。

    到了阮家,阮玉的母亲周氏和嫂子彭氏把她们引到阮玉门口,周氏抹着眼泪说:“从昨天到今天都不开门,饭也不吃。”

    彭氏扶着大肚子,也是一脸担忧。

    华敏沄拍拍周氏的手,又给了个安慰的眼神给彭氏,心里又把那柳濡风狠狠凌迟了一遍。

    冯瑶瑶上前拍门:“小玉,沄沄跟我来一起看你了,让我们进去吧。”

    门内的阮玉毫无动静,就是不出声。

    华敏沄想了想,对周氏和彭氏说:“阮伯母和嫂子就不要在这儿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玉儿不好意思的很,你们就先回去,我和瑶瑶会好好劝阮玉的。”

    说话时,提高了音量,务必让里面的阮玉听见。

    周氏有些迟疑,还想说点什么,还是彭氏懂这些小姑娘的心思,拉了拉周氏。

    周氏才叹了口气,对华敏沄和冯瑶瑶点点头:“一切拜托你们了。”

    说完,她便和彭氏两人相互搀扶着走了。

    待到两人走了,华敏沄上前一步,站到阮玉门前:“小玉,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是你自己开门。”

    “第二呢,是我把你的门拆了,不过我事先说好了,我可不会付你的门钱。”

    冯瑶瑶无语的看着她:“……”她知道这暴力女又要开始暴力了。

    门内还是没有动静。

    华敏沄也不多话,直接上前一拳砸在阮玉门上。

    这一拳她仅仅用了一分力,只听见门“咔”的一声,中间多了一个凹下去的拳印,周围已经碎成齑粉的木屑粉“噗嗤噗嗤”往下掉。

    一旁的冯瑶瑶已经惊叫一声,躲到一边去了。

    感觉沄沄这力气越来越大了。

    真是怪力女……

    随着木屑粉的纷纷洒落,门“咔咋”一声开了。

    阮玉站在门口,眼睛通红通红的,不知道是哭了多久。

    冯瑶瑶一把上前拉住她,生怕她再钻进去了:“你看你,我们来都不开门,也不吃饭,你现在看起来丑死了。”

    阮玉自暴自弃的甩开冯瑶瑶的手:“丑死算了,你们来干什么,我在屋里好好的,干嘛要把我逼出来。”

    说着说着,又要哭了。

    华敏沄白她一眼:“哭什么?那负心男不要也罢,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冯瑶瑶点点头,把华敏沄灌输给她的话对着阮玉又说了一遍:“小玉,你应该庆幸你在成亲前就甩了他,要是成亲后,可怎么办哟……”

    巴拉巴拉,冯瑶瑶极尽可能的给阮玉洗脑,告诉她告别了旧爱,迎接新欢是多么幸运的事。

    虽然有八成话都是冯瑶瑶胡诹的,但看阮玉脸色渐缓,华敏沄觉得还是值得的。

    见阮玉脸上终于不见了那股子郁气,多了一份平和,无论是冯瑶瑶还是华敏沄,都松了口气。

    华敏沄开口道:“今日我和瑶瑶来,是为了替你出气的。”

    冯瑶瑶连连点头,很是赞同。

    阮玉迟疑的抬起头,看着两个好友:“怎么出气,我不想再跟他有牵扯了。”

    华敏沄摇头:“阮大哥为着你的事情,脸上被揍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你爹娘为你烦忧,你嫂子大着肚子还担心你,你自己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男人眼睛都要哭瞎了。”

    “这样的人,你就让他逍遥快活了?”

    华敏沄从来不是别人招惹了她,给她一巴掌,她还能把脸伸过去让人家再给她一巴掌的人。

    谁招惹她,被她找到机会,她就把他爪子给剁了。

    身为跟她脾气相投的朋友,她了解阮玉,唯有让柳濡风吃点苦头,阮玉才能舒心一些,让这事真正的过去。

    否则憋在心里,那种憋屈和屈辱感能让她作下病来。

    冯瑶瑶也是气急败坏:“那负心汉不记恩情,一个人孤身在京城,吃你们家喝你们家的,还借着阮家阮大哥的人脉交友甚广,最后还欺骗你的感情,这样的人就这么算了?”

    “我不记得小玉你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说到负心汉的时候,冯瑶瑶特地把声音都压小了。

    不过,她还是气啊,自己和沄沄好心好意的来为她出气,起了个大早,沄沄还告诉她已经打听好柳濡风在哪儿了。

    没想到这小玉还拒绝她们。

    哼,她决定了,小玉不去,她自己和沄沄去,就当是替阮家人出气了。

    阮玉默了默,她觉得华敏沄说的对。在这个世道,身为女子已经很吃亏了,如果自己不能强一点,那人家看见你也是可劲儿欺负的。

    只有自己强大了,让人家不敢伸爪子,才能保护自己,也保护家人。

    好比沄儿,田雪梅那事起初,她们也是亲耳听见,亲眼所见,那么大的屈辱,那么难以转圜的余地,沄儿硬是没忍下来。

    如今,那田雪梅还躺在床上没起来呢,听说这辈子也就能躺着了。

    而廉王和勇国公府谁敢找沄儿的麻烦。

    虽说有信国公府做依仗,可是自身不行,依仗再多也没用。

    想到这,她有些豁然开朗。

    她和单纯的冯瑶瑶不一样,她的心思要细腻很多。

    她觉得,也许沄儿就是有意识的在训练她们成为能剁别人爪子的人。

    瑶瑶的那个未婚夫的事情,她也听说了,是大哥和大嫂听到风声告诉她的,她一点儿也没敢声张。

    沄儿的消息来源比她多的多,更是能早早就听到。

    她也没声张,但不声张不代表她没做什么事。

    她阮玉也好,瑶瑶也罢,大约沄儿就是想让她们能和她一样,在有限的空间能够活得更加肆意!

    她怎么能浪费好友的这一番好意呢。

    她笑了笑,眼里闪着光,郑重点头:“嗯,我心里也气呢,咱们去吧,把柳濡风修理一顿。”

    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就是为着自己舒服,她也不想让他太舒服了。

    冯瑶瑶高兴了,一把拉住她:“那咱们商量商量。”

    阮玉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又笑着看看华敏沄,郑重的“嗯”了一声。

    三人一合计,便出门了。

    柳濡风一直租住在承平巷,讽刺的是,这一进的小院子都是阮石帮忙找的。

    阮石为了方便他能安静的读书,可是帮忙跑了好些地方,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不过,可能是傍上高枝了,这小院配不上他了。

    昨天刚当上准驸马,今天就要搬家了。

    华敏沄让暗卫打听过了,勇国公大手笔的送了一间院子给他。

    今日傍晚是乔迁的吉时。

    中午翰林院下衙后,他肯定是要来整理一下自己的私物。

    而必经之路上,有一处竹林,那儿清幽可人,春日倒是有许多人踏青。

    这秋风萧瑟的,肯定没什么人。

    三人在竹林那边等着,华敏沄还贴心的给她们准备了粗麻布的衣服。

    脸上也被华敏沄乔装过了,不熟悉她们的,是铁定认不出来她们的。

    明目张胆是要的,但是必要的乔装也是要的。

    免得到时候被不要脸的“苦主”找上门,那多尴尬。

    就要让他明明知道是谁,可又没证据。

    阮玉和冯瑶瑶都有些兴奋,还从来没这么玩过。

    两人你摸摸我,我摸摸你,还摸摸华敏沄,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好不新鲜。

    正新鲜着,不远处一阵杜鹃鸟的空鸣,华敏沄头一低:“嘘,来了。”

    两人立刻正经起来,猫在华敏沄身后,静静的等着。

    那边,柳濡风一个人匆匆的走着。

    他把这边的一些书籍和私物整理一下,公主还约他去彭楼吃饭。

    他得快点。

    正想着,眼前一黑。

    感觉自己就被一个大袋子给套住了。

    刚要叫喊,身体的某一个部位一阵剧痛传来,接着如雨点般痛感从身上各处都传了过来。

    他此时脑袋还算清醒,想着是谁揍他?

    是不是阮家?

    可是阮石是个读书人,手可没有这么重。

    现在,他觉得其中有好多下最密集的,那手太重了,这肯定是练家子啊!

    他感觉自己骨头要断了。

115 二妹失踪

    柳濡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清醒过来的。

    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恨的眼睛都能滴出血来。

    暴风雨一般的拳头、脚密集的落在他的身上,头上。

    他也算聪明,用手死死抱着头,不过,其他地方就无暇顾及了。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起先他还叫了好些声,企图吸引人来。

    可后来,一直于事无补。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中间有一个男人手特别重,估计是个练家子。

    每一次恰恰打到他最疼的地方。

    他实在是忍不了,痛苦流涕,跪地求饶求饶,只求这位大爷不要打了。

    后来,也许是他的祈求奏效了,他只觉得脖颈处被一记重击,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再后来,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他是被两个路过的书生给搭救了。

    头上还套着麻袋。

    他真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一个人回来,只因为他怕有些和阮玉的私物小件儿被公主看到,所以就寻了个由头,趁着中午把一些该销毁的东西销毁了。

    却没想到,让人找到了可趁之机。

    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知道,这事是阮家人做的。

    但苦于没有证据,他从不知道阮家人还有奸诈的一面,居然敢找外人来揍他。

    可是,他也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事,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吐。

    一旦让公主知道什么,他和阮玉的事情也瞒不住,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柳濡风只得匆匆去药铺要了一瓶舒缓筋骨的药油,万幸的是,脸上没什么伤口,要不然他还真无法解释。

    谢过就他的两个人,他匆匆抹了些药油,他就去翰林院了。

    无故不去翰林院,他怕被公主的侍卫看到,到时候禀报给公主,他不好交代。

    心里却是把阮家骂了个半死,不过,他还是有些胆怯了。

    阮家虽说自家家境只是一般,可是你看他们结识的人,都很厉害。

    没准就是阮家结识的人替他们家出气呢。

    而阮家结识的这些人家,他时下更是一个都惹不起。

    阮石的妻子,是当今内阁之首的彭相之孙女,自小在彭相和彭老夫人身边长大,很得彭相喜欢。

    阮石和华敏浩、杨俞以及彭云清也认识,来往过几次,等于说和信国公府和公主府也有些搭上边了。

    虽说如今华敏浩和杨俞去了外地,一个彭云清掀不起什么风浪,这也是他不想跟他们一起玩的原因。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还有个隐晦的感觉,那彭云清虽说是个纨绔,可是他聪明而且性格爽直,在他眼皮子下,他感觉有些小心思根本来不及使出来,就被洞悉了。

    那彭云清似乎也不怎么愿意带他玩,因此两人就渐渐远了。

    跟阮石相比,他觉得阮玉更厉害。

    这也是他当时愿意跟阮玉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那冯瑶瑶是齐国公世子的幼女,备受家人喜爱。

    她最厉害的朋友是信国公府嫡长女华敏沄。

    那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其实,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华敏沄,只是那女人不接他的话茬,他极尽所能的讨好。

    可,在她眼里一点都看不到对他的倾慕。

    这不合常理,他自小到大从未尝过这样的败绩。

    后来,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上阮玉。

    本来想找冯瑶瑶的,只可惜一来他没什么机会看到她,二来她订亲了,订亲的女人会很麻烦。

    后来,他就和廉王殿下以及勇国公府亲近起来了。

    恰好遇见了公主,没几回,静络公主就对他产生好感了,而且,随着时间的变长,对他特别在乎,让他重新找回了自信。

    哼,是那华敏沄有眼无珠,其他女人,他还不是一搭理一个准的。

    不过,这事他虽然得意,也是再不敢提,因为他偶然发现,廉王对华敏沄有意。

    不仅如此,他还不能得罪人家。

    柳濡风一边想着,一边面目都有些狰狞,待他以后,这些看不起他的人,他要一个个踩在脚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柳濡风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情,华敏沄压根不在乎。

    至于有没有人恨她之类的,她更是无所谓。

    冯瑶瑶打了人很兴奋,不过阮玉一路上有些沉默。

    华敏沄瞥了阮玉一眼,询问:“小玉是不是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到今天才发现柳濡风居然是这样的人?”

    柳濡风为了免于被打,趴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画面实在太突兀了。

    华敏沄即便在动手揍柳濡风的时候,也没忽略阮玉眼中的震惊与鄙夷。

    冯瑶瑶似乎也想起了柳濡风那摇尾乞怜的样子,撇撇嘴:“真是没有骨气,平日里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

    阮玉抿抿嘴,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这样的人也能为国效力?真是枉为他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了。”

    读书人的风骨和气节全没了,原来平日里他都是装的。

    柳濡风彻底在她心里崩塌了。

    想到自己之前居然为了这种人茶饭不思,她简直恨不得自戳双目。

    华敏沄笑笑,效果真是出其的好呢。

    以后,柳濡风在阮玉心中船过水无痕,除了鄙夷,什么爱恨情仇都留不下。

    马车悠悠的走在街道上,恢复过来的阮玉又有了精神,和好友逗趣聊天,好不热闹。

    只不过,阮玉一边嚼着华敏沄备在马车上的乌梅,一边皱眉:“你说那柳濡风肯定知道是我找他麻烦吧,他会不会利用公主的权势再来找我麻烦?”

    想到这,她又有些愁了,连乌梅都吃着不香了。

    如果柳濡风敢对付她,她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跟他同归于尽。

    没等华敏沄说话,冯瑶瑶就摆摆手:“小玉,你真是想的太多了。”

    “柳濡风怎么可能敢干这种事?”

    “他之前为了和公主在一起,肯定隐瞒了你和他的那段关系,否则心高气傲的静络公主能放过他?”

    那位静络公主,德妃之女,冯瑶瑶自然见过,一直没什么好感。

    那略显刻薄的脸上,时常带着的睥睨的表情,让人很是不适。

    但虽然没好感,冯瑶瑶对静络还是了解的。

    自尊自负的很。

    若是柳濡风跟阮玉有这么一出被她知道,那柳濡风就是瑕疵品了。

    也就不可能有指婚这一出了。

    “如今,比起我们,那负心汉更害怕泄漏呢。”

    华敏沄在一边咯咯笑着,应和着:“是啊,我猜他如今肯定是一边忍着身上的疼痛,一边还要想着怎么讨好静络。”

    不怪阮玉有此担忧,因为她不了解静络,但华敏沄和冯瑶瑶太了解静络了。

    因此,柳濡风这个亏是吃定了。

    阮玉一听这话,放下心来,又开始抢华敏沄手上的蜜桃干吃。

    等到马车到了阮家门口,阮玉下了车,挥手跟华敏沄以及冯瑶瑶说再见,脸上已经不见早上的愁苦之色。

    华敏沄和冯瑶瑶也没下车,让阮玉跟阮家人招呼一声,便各回各家去了。

    华敏沄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不早了,估计没多久就要赶上饭点了,华敏沄就没去自己院子,直接去了谢氏院子。

    一进门,看见杨氏和孟氏都在,华敏沄也没在意。

    家里少了翁氏这个搅事的,妯娌三个是越发好了。

    谢氏和杨氏自来就好,孟氏自从女儿华敏湾跟华敏溪各种要好以后,她倒是越发平和了。

    见华敏沄回来,孟氏先开口了:“沄丫头回来了?”

    华敏沄点点头,叫了一声三婶,又叫了一声大伯母。

    便自发的坐在一边,听她们说话。

    那三个妯娌果然没怎么搭理她,谢氏只是瞥了她一眼,便自发的继续聊天。

    还是赵嬷嬷贴心,给她端上了一碗杏仁酥络。

    “……白氏死了也就死了,可是洁丫头失踪是什么时候的事?”谢氏眉头皱的死紧。

    哦?华敏沄一听这话,也惊住了。

    华敏洁失踪了?

    杨氏也很窝火:“那母女俩一直被国公爷关在庄子上,国公爷一点没让我管,如今这白氏死了也就死了,可是洁丫头跑了。”

    “不说洁丫头安全与否,如今这样,咱们怎么跟长公主府交代啊?”

    孟氏也在一边叹气:“这洁丫头想不到有这样大的本事,不说手眼通天,那也差不离了。”

    华敏沄这下不能安心吃点心了:“究竟怎么回事?”

    这事可不小,真要以后传出信国公府的小姐逃家,那这一整府的姑娘不要嫁了。

    这没几年,华敏溪和华敏湾也议亲了要。

    谢氏谈了口气:“前几天府上收到白氏过世的消息,你大伯和你爹都有事,没去成。”

    “但庄子上不能没有个主事的,好歹白氏也给华家生儿育女过,于是就让你三叔去了。”

    孟氏接过话头:“你三叔这一去,本来没什么,谁承想你三叔发现,洁丫头不见了。”

    “你三叔觉得这事很严重,便追问奴仆,洁丫头去哪儿了,奴仆只说不知,还有人说,怕是白氏丧事,家里看管不严,趁着发丧,就跑了。”

    “你三叔觉得不对,去那庄子查探了一番,发现洁丫头房间里早就没有居住过的痕迹,金银细软全不见了,不仅是她自己的,就是白氏的也没了。”

    孟氏瞥了一眼杨氏:“似乎,已经逃跑多时了。”

    华敏沄:“……可有告诉大伯?”

    杨氏点头:“刚派人去寻你大伯了,你三叔还没回来,这信是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

    华敏沄:“那奴仆就没什么可说的?跑了小姐?他们若是知情不报可是死罪!”

    杨氏点头:“你三叔说打也打了,最后两个就近看惯华敏洁的仆妇承认,也就两三个月前,那华敏洁骗她们喝了酒。”

    “岂料那酒里面加了料,等她们醒来,华敏洁已经不见了。”

    那庄子后面竹林掩映处,还有一处狗洞。

    孟氏撇嘴:“那白氏肯定是知道的,金银细软尽数归了那丫头,自己正好也死了,一了百了。”

    白氏原本和玉氏关系很好,孟氏对玉氏没好感,自然也不喜欢白氏。

    只不过,她心里还是羡慕杨氏的,华秉仞就一个姨娘,且对姨娘并不是多么上心,白氏如今更是死了。

    她这一房,那玉氏比之她这正牌夫人也不逞多让。

    说着话呢,赵嬷嬷进来回话,说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回来了。

    杨氏和孟氏也就散了。

    华敏沄倒是没动,不过这事大条的很呐。

    她看看谢氏:“都失踪几个月了,一个姑娘家,若是一点风声都没有,要么是隐姓埋名了,要么是死了。”

    死了也就罢了,这要是隐姓埋名了,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华敏沄总觉得,华敏洁可没有那么好死,她奸诈狡猾惯了。

    谢氏赞同闺女的观点:“这洁丫头惯常不让人省心。”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华秉佑才回屋了。

    估计是和华秉仞一道去商量华敏洁一事怎么办了。

    见到闺女也在,他招呼了一声。

    没用妻女问,便把商议的那些跟妻女说了一遍。

    “大哥先派人出去找华敏洁,还要悄悄儿的,家里可还有好些姑娘,不能因为一个坏了名声。”

    “不过,即便找到了,也是处死,这样的祸害不能留了。”

    华秉佑对华敏洁也没好感,真是太自私了,只顾自己,置家族声誉于不顾。

    他两个丫头要是被这华敏洁给牵连了名声,他得呕死。

    “华敏洁跑了,明日一早,大嫂和大哥会亲自去公主府道歉,这事还要看看长公主的态度。”

    毕竟,那华敏洁不知廉耻,硬要说彭云清非礼她,长公主已经网开一面,让华家自己处置。

    如今还给跑了,怎么看都是他们信国公府不上心,没有好好看管。

    华敏沄想了想,对华秉佑说:“爹,大伯那儿人手不够就用我的吧,我这些都是经过训练的专业好手,找人也快。”

    如果虎之队都找不到人,那这人要么死了,要么隐姓埋名藏起来了。

    但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的。

    她的虎之队虽然隐蔽,但她不打算瞒着至亲。

    华秉佑意味深长的看了闺女一眼,没说什么,点点头:“我会同你大伯说的。”

116 御前争妻

    虎之队的效率是很高的。

    只是再高的效率也抵不住华敏洁逃跑的时间太久,以至于那些证据早就已经湮灭在了时光的洪流中。

    只有一个守门的老兵依稀记得,在华敏洁逃跑的那一天,将晚未晚的时刻,一个小乞儿出了城,她是这个小城那一天最后一个出城的人。

    似乎顺着官道往南去了。

    可是天大地大,仿若一滴水落入大海,果然是一无所获。

    收到消息以后,华敏沄在意料之中,也就放下了。

    一直揪着这事也于事无补。

    日子平静的划过。

    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十月里华敏沄就觉得很冷了。

    按说,如华敏沄这种练武之人,是不怕冷的,可是那风如刻进骨子里一般,就是觉得刺骨的厉害。

    华敏沄是早早的就把袄子都拿了出来。

    谢氏也添了几件好皮裘,似乎一瞬间,汴京城就开始过冬了。

    华敏沄有种预感,前世的雪灾可能就是这一年了。

    前世有过一场雪灾,一夕之间,大雪封门,很多人在寒风凛冽中就冻死了。

    她记得前世似乎就是这几年,但具体哪一年她记不清了。

    随着今生的往前推进,许多事情和前世不一样了,有的提前发生了,有的事情不见了,应该是不会再发生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华敏沄觉得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对这种事,她不太在意,前世一切随风逝去,黄粱一梦一般,她还需过好今生。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但天气这种不为外物所决定的事,应该还是会发生吧。

    雪灾这事依稀是发生在这几年,看如今这寒冷的程度,华敏沄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开始大肆的囤粮食,不仅如此,还在芳鲜斋和舶来品门口运来很多的瓦片和稻草。

    贫苦百姓每天来领粥的时候,可以去登记,领两担稻草和两百块砖瓦。

    有专人言明:东家觉得今年天气多变异常,恐下大雪,让贫苦百姓可以回去加固一下屋顶。

    贫苦百姓限领一次。

    她这一举动惹的大家伙儿嘲笑不已。

    一时间,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但嘲笑、讽刺居多。

    华敏沄也听到了这些对她的言论,但她丝毫不理。

    她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亏心足矣。

    她记得些前世,仿若一个半吊子的先知一般,总要做点什么,才能不愧于老天让她重来一回。

    就是长公主都觉得很奇怪,见着华敏沄还关心的询问:“何以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如果没下雪,那不仅落人口实,还会引来更多的嘲笑。”

    “何况,两百片砖瓦和两担稻草实在是太少了,都不够缀两间屋顶的。”

    华敏沄摇头:“我本意是提醒大家,能够重视这反常的天气,我之力量毕竟有限,倘若真出现雪灾,他们还需自救。”

    她不仅是提醒那些贫苦百姓,何尝不是提醒汴京城其他百姓:天气异常,注意防护。

    “对于贫苦百姓,两百片瓦片足够他们把自己住宿的小屋加固一下了。至于稻草,甚至可以匀出来充作被子,或者烧火取暖。”

    长公主定定的看了华敏沄一眼,这个侄儿心爱的姑娘。

    自侄儿走后,她似乎更忙碌了。

    按说这个年龄,她应该是订亲、成亲才是。

    却总是忙着生意,利利索索的,一点不像个高门贵女,更像个历经风雨的女人,但依然愿意勇敢的面对生活。

    又能常怀善意,心怀天下。

    “沄儿怎么一直没有订亲?”长公主忽然发问。

    华敏沄一愣,忽又想到什么,只是回答:“还没遇到合适的。”

    长公主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

    在这瑟瑟寒风中,静络和静绫的婚期只相隔了一月。

    静络是冬月十六的婚期,静绫是腊月初二的日子。

    静络这一生也嫁给了状元郎,只是这一世的状元郎跟前一世不是同一个人罢了。

    不过,以静络的心性,她能点头嫁的人品行肯定差不了。

    静络身为先皇后之女,自小失母,不得当今皇帝宠爱,由谢太后抚养长大。

    但她内心强大,波澜不惊,是华敏沄前世就少有佩服的人之一。

    若说前世,少有结局比较好的人,静络就是其中之一。

    一辈子和驸马过的低调而幸福。不仅如此,人家那是扮猪吃老虎,皇权动荡下,她自己不受牵连也就罢了,还保住了她的外祖家宁家,繁荣而蒸蒸日上。

    虽然驸马不再是之前那一个,但当朝状元华敏沄也见过,长得虽然不如柳濡风那么讨喜,但清高自矜,往那儿一站,自有一种读书人的风骨。

    同静绫一般,她们在汴京城都有公主府。

    公主有权可以住在公主府中,而不需要去驸马家侍奉公婆。

    不过,静络公主成亲后,就随驸马回去省亲了,而不是和静绫一般,只愿意在公主府里。

    静绫公主成亲以后,离过年也就只有二十天了。

    大雪还没有下,但是天气是真的到了酷寒的时刻。

    华敏沄连虎之队那儿都不去了,每日早上的练武也从室外搬到了室内。

    兴许是华敏沄的提醒奏效了。

    这些日子,听说那些卖泥砖瓦片的地方,这些东西卖的可好了。

    实在不行的,没这份闲钱的人家,去山上挖点黄泥,自己烧个土窑。

    也能烧出点泥砖来,把屋子加固一下不成问题。

    至于美观与否,美能当饭吃吗?

    这快要过年的档子,华敏沄正想懒几天。

    这一年忙到头的,能休息几天也不容易。

    却没想到,她又被宫里传召了。

    这回,要见她的是皇帝。

    本着一回生二回熟的原则,她真是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就是一头雾水,究竟为什么传召于她。

    不过,她可以断定肯定不是坏事,传来的口谕也只是说,信国公府之长女,品惠端仪。

    他想见见而已。

    按照这个临近过年的时间点,和那太监微微带笑的语气,总不能是什么坏事。

    但,她心里也有些打鼓,自两位公主的婚事提上日程,皇帝要选秀这事的消息甚嚣尘上。

    早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

    那礼部确实早就准备着了。

    华敏沄已经萌生了离开的想法,正在着手布置。

    如今,这节骨眼上,皇帝传召她?不会是因为她的美貌,想先看看,然后封她为妃吧。

    华敏沄被自己雷人的想法震了一下,感觉皇帝没这么无聊。

    对于前世的公公,今生的仇人之一,她没什么好感,但并不是没有评价。

    皇帝可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反正一旦参加选秀,身份命运由皇帝分配,他真要干什么,那会儿直接决定,完全不需要提前大张旗鼓的去干。

    那传旨的小太监备了软轿,等华敏沄换好衣服,接她入宫。

    这边,华秉仞和华秉佑早就上前一步,和那太监打听起具体情况来。

    那太监倒也没藏着掖着,礼貌而客套:“回国公爷和华大人的话,前几日,廉王殿下和理王殿下御前争妻,差点儿打起来,陛下好奇国公府大小姐应该是无与伦比的天姿国色,想找大小姐聊会儿天。”

    “纯属闲话家常,二位老爷不用紧张。”

    华秉仞和华秉佑对视一眼,华秉仞笑道:“崔公公,家侄女算来算去,算上这回,也只是进了两回宫?我们身为父辈,实在放心不下,还请公公告知,这御前争妻是怎么回事?”

    那崔公公也有意交好这国公府,他虽说是皇上身边的太监,可是也只是表面光鲜罢了。

    内里,不提也罢。

    陛下身边伺候的太监何其多,他虽说不是最次的,但也不是什么靠前的,在皇上面前最得脸的那几位。

    当然,熬死了前面那几个,他就能上位,宫里还不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他得有人脉啊,要给自己铺路啊,这当太监和当妃子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同。

    有时候,这后宫里的宫女、太监和妃子虽然是主仆关系,可也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做到最高位置的妃子,哪怕为皇后,她都需要宫女太监替她们做事。

    而宫女、太监,也需要依仗一个得宠的妃子所给他们带来的地位和方便。

    他若是哪个妃子的心腹,也就罢了,还算有些依仗,可身为皇上的太监,依靠的是皇上的同时,还得拼命往上爬。

    一不留神,他可能就被后来者居上,没准大浪淘沙,最近被后来者淘出去了。

    他得多给自己结交点儿人脉,以让自己能立于不败之地。

    要说,这信国公府他真是妥妥的看好。

    两王争妻,这华小姐妥妥的一个王妃是跑不掉了。

    就看能不能好运,以后能够借着夫婿,为主中宫了。

    他根本不介意如今讨好一下未来是后族的信国公府,就当是提前投资了。

    想着提前投资的崔公公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一开口就是一篮子的夸奖的话在后面等着。

    “……华小姐这般的天姿国色,以及那无可比拟的才华,杂家即便远在深宫,也是有所耳闻。”

    “只有如华小姐这样的姑娘才会让贵妃和惠妃不约而同去御前请求陛下指婚,将华小姐许配给两位殿下其中之一。”

    “这还是本朝开朝以来的第一回,两位殿下同时看上一位姑娘。”

    崔公公说着,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他喝了口水,润润唇,看看天色,还早,继续说道。

    “陛下无法定夺,两位都是陛下儿子,本着一碗水端平的原则,陛下就把两人叫到身前来问问。”

    说起这个,崔公公也有些汗颜。

    那两位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彼时,两位几乎同时进宫了,大约是心情都不佳,连兄友弟恭这种面上都不做了,当皇上问起他们对华家大小姐的观感的时候,两人相对而视,那种剑拔弩张达到了一个高点。

    如两头公牛一般,下一秒就能把对方顶出自己的地盘。

    廉王:“我与华小姐有旧,乃两情相悦。”

    理王:“别胡说了,长眼睛的都看出那华小姐对你可没什么情,之前你那表妹的事,想必父皇也有所耳闻,这种情况下,人家不恨你败坏名誉就是好事了。”

    廉王脸色有些铁青,这该死的理王:“那是意外,田姑娘只是认错了人,我想华小姐会理解的。何况,信国公府和勇国公府是通家之好,未来她嫁给我,去成国公府走动想必也方便。”

    言下之意,都是国公府,简直是天作之合,比之理王的外祖家,当然自家更甚一筹。

    理王怎么可能没听出来,当场怼过去:“信国公府和成国公府是通家之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真要为着华小姐以后着想,请父皇把她指给成二不是挺好的。”

    廉王语塞,气的恨不能暴打理王一顿,这该死的生来就是跟他作对的:“你……”

    上首的皇上一边批着奏折,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仿佛混不在意,但抿紧的双唇已经在表现他的不悦了。

    做了皇上这么多年的儿子,两人还是有些自觉的,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皇帝批阅奏章的动作没停,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问了句:“吵完了?”

    两位殿下均没有敢出声。

    然后,皇上依旧淡淡的语气:“都滚出去吧,老三继续禁足,老四禁足一个月。”

    两位殿下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那会儿,在外间伺候的就是崔公公。

    崔公公把事情绘声绘色的给华秉仞兄弟讲了一遍,眼看日头快要到中间了,他站起声:“天色不早,华小姐可好了,咱们也该启程了,莫要让陛下久等了。”

    华秉仞笑着招呼:“这就让人去催,想必快好了。”

    一边对着身边人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看看大姑娘好了没有。”

    那婢女也是机灵的,应了声“是。”便一路小跑下去了。

    听了婢女传的话,华敏沄只觉得恼火,这简直是把她放火上烤啊。

    皇家果然不是好相与的。

    不过,这事是躲不过了,她站起身,这皇宫就是龙潭虎穴,也得进一进了。

117 将计就计

    华敏沄太知道廉王和理王了。

    廉王心胸狭隘的很,想必有了前世记忆后,就以为这天下应该是他的了。

    可是,事实变化,人才变迁,他就是没想明白,这个世界早就和以前那个世界不同了。

    秦王一事是有华敏沄设计在先,可是若没有廉王的自负自大,他也不会在秦王倒台的同时,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要说,秦王这事实际上跟廉王没太大关系,可是谁让他之前自作聪明的献上前朝遗毒?

    还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揪出来了。

    虽然他sibu承认,可大家都不是蠢的。

    最让人无言以对的是,廉王还自作聪明的献一半,留一半?

    该说廉王蠢呢,还是蠢呢。

    此时的皇帝,儿子谈不上众多,也有好几个。

    他不是没有选择,廉王玩的那些小伎俩,前世皇帝未必看不出来,可是他无从选择。

    秦王被他囚禁,理王见恶于他,奕王……不适合这个位置。

    但今生,这些事都还没有发生,皇帝自己至少是自认为自己龙精虎跃的。

    否则,他不会连太子都不立。

    一则,可能儿子们未必让他满意。还需要打磨。二则,就是他觉得如今还为时尚早。

    廉王看不清这些,被禁足了想必也不思反省,不觉得自己有错。

    而这些日子,理王崭露头角了。

    原本廉王和秦王手上的差事就被奕王和理王分了。

    理王如今管着的大理寺和京兆尹表现都不错,大理寺连破了好几个大案子,在皇帝面前狠狠得了几回脸。

    还有工部,疏通河道,加宽道路,很是做了些实事。

    理王只要不作,华敏沄觉得他还是能做点事情的。

    只不过,他就是太作了。真真印了那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理王在皇帝面前得了脸面,想必廉王是知道的。

    只是他既不敢找皇帝麻烦,也不知反思自己的原因,就只是眼红理王得脸的事。

    觉得理王抢占他的位置,跟他过不去。

    如此心思之下,自然看到理王就气不顺。

    而理王,怎么可能受这种闲气,他自诩自己可没做错事。

    何况,廉王一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两人即便没有华敏沄这事,也会争起来。

    只不过,华敏沄这事大概起到了加成的作用。

    华敏沄不认为她有多大的个人魅力让两个皇子为她倾倒。

    不过就是为了她背后的那些利益罢了。

    其中,不仅有两王相争,也是后宫贵妃和惠妃之争。

    华敏沄一路把这些捋了捋,思考着一会儿见了皇帝,该怎么应对。

    不知不觉,就到了宫里。

    养元殿内,皇帝正在书案后批阅奏折。

    华敏沄一路低着头,垂着眼,姿势娴雅的迈着标准的仕女步,走到案前。

    跪下,行礼:“臣女华敏沄,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头顶上一声好生威严的“平生。”

    华敏沄依言站起来,垂着眼,目光平视身前的地面。

    皇帝先是没理睬她,整个养元殿,除了朱砂笔划在奏折上的沙沙声,就是站在皇帝身边,添茶倒水的太监发出的轻微的瓷器相击声。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皇帝瞟了一眼沙漏,又看了一眼仿佛一尊泥塑一般,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华敏沄。

    有些意外的皱起眉。

    普通大臣尚且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吭一声,遇上这样安静的时刻,应该是最坐立不安,度日如年的时刻。

    怎么到她这儿,变了样?!

    不说坐立不安,总会站立不安,怎么眼前这位,那微微挺直的脊梁,八风不动的站姿。

    这样的女人,要么是懵懂无知到蠢的无可救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要不然就是冷静沉着,遇到这样的场景还能不急躁,不惊慌,四平八稳的。

    而这女人,明显是后者。

    这样的女人做皇子妃似乎……

    他记得这女人原来来过宫中,贵妃召见过她,他见过她一面。

    贵妃后来没说什么,只是他在淑嫔那儿听说过,这丫头可真是厉害。

    他那后宫那么多人都没她一个厉害。

    虽然心里思绪翻涌,皇帝面上波澜不惊,他放下御笔,直视着华敏沄,开口道:“你家父祖,朕都很熟悉,都是人物,你的大哥朕记得是这次的进士,想不到家里还藏着这么一个花一般的姑娘,谋略才干,美貌气度,无一不缺。”

    华敏沄头低的更低了:“臣女惶恐,是陛下谬赞了。”

    皇帝哈哈大笑两声,接着道:“哪里是朕谬赞,朕说的是事实,你当的起。”

    华敏沄谦卑的低着头:“谢陛下抬爱。”

    皇帝似乎很愉悦:“朕有两子皆表现出对姑娘的喜爱,不知姑娘对朕之子是什么态度?”

    言语之间似乎是一个开明的长辈,仿佛晚辈说什么,他都能答应一般。

    华敏沄一脸的诧异和惊慌失措:“臣女惶恐,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两位王爷?”

    “臣女不爱参加一些诗词花会,唯有做生意的爱好,好在家中长辈开明,净让臣女瞎折腾了,对两位殿下,臣女并不知晓说的是哪两位……”

    说着,还应景的低着头,似乎一脸的惭愧,隐约中还带着羞意。

    这是一个云英未嫁的闺女提起适龄男子,应该有的反应。

    华敏沄表现出了一个姑娘家该有的那一面,含蓄,娇羞,但皇帝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哦?怎么会?莫不是姑娘是说朕之子在说谎?”

    说着话,尾音上扬,尽显一个帝王的威仪。

    华敏沄“噗通”一声,就地一跪,整个人开始打哆嗦。一副惶恐至极的样子。

    “臣女惶恐,实在是笨嘴拙舌,不会说话,两位殿下龙姿凤彰,哪里是臣女这般粗鄙之女可般配的。”

    皇帝很心塞:“可是朕之子执意娶你,你当如何?”

    华敏沄趴在地上,似乎瑟瑟发抖:“臣女惶恐。”

    惶恐惶恐惶恐,皇帝被这两个字堵的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面前女子无一处不得体,可是在她的话里,他除了听到满篇无用的废话,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好比,她和廉王理王是怎么认识的?好比,她究竟更倾向于哪一个。

    夸她,她不接话,夸她的家族,也不接话。

    挑明了说亲事,她还是没接话。

    他坚信,这女人定有过人之处,把他的两个傻儿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瞬间,皇帝就起了杀意。

    这样的女人不能嫁过来。

    她如同一个谜,让人捉摸不透。

    皇帝脑海里浮现出暗卫调查出的华敏沄的资料。

    年幼时,生了一场重病,差点死了,后来外出去了西南府求医。

    他记得他外祖谢家在那儿,倒也无可厚非。

    求医归来,忽然对开铺子有了兴趣。

    接二连三开起了铺子,本以为是小打小闹,岂料眼光超好的赚的盆满钵满。

    暗卫估计,这样下去,不出十年就能富可敌国。

    他怎么可能把这样一个猜不透的女人放在儿子身边,给他们添加助力?

    本来没心思他这位置的都能带出心思,再有银子当后盾……

    简直不寒而栗。

    这个女人是他从以前到现在,除了福王以外,唯一一个觉得如鲠在喉的人。

    可是,她身份尊贵,华家和谢家都还有用处。

    华家的银子,谢家的兵,处处勒在他的软肋上。

    皇帝无意识的用手敲敲桌子,转瞬间就做了一个决定。

    他语调温和而慈祥:“惶恐什么?说来你家祖父也算朕的老长辈,朕也是你的长辈,怎么和朕生分了?”

    “当年,南宫家和华家也是八拜之交。”

    “来福,给华姑娘搬张凳子,要最软的那一张,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又是天寒地冻的。”

    “再赐杯茶,唔,就朕桌子上这壶吧。”

    华敏沄叩谢皇恩:“谢陛下厚爱。”

    说完,站起身,朝来福大总管笑了笑,坐在了特意垫了厚厚垫子的软凳上。

    来福也礼貌的笑笑,接着迅速回转,从皇帝桌案上拿了一个配套的茶杯,倒上一杯香茶。

    是上好的六安瓜片。

    华敏沄似乎很是喜欢,一个人低着头,用手捧着杯子,慢慢把茶都啜完了。

    皇帝似乎此时心情很好,和华敏沄闲话家常起来,这时候的话题就比较轻松了,聊的都是华敏沄的糕点铺子有什么特色的糕点,洋货铺子里有没有什么特别新颖的物件,什么时候再来皇宫玩儿等等……

    华敏沄一一答了。

    气氛达到了空前的和谐。

    待得华敏沄喝完了茶,皇帝揉揉眉心,似乎乏了。

    华敏沄闻弦音而知雅意,知趣的起身告退。

    来福客气的把她送到了门口。

    华敏沄若无其事的回去了。

    回来后,杨氏妯娌三人准备询问华敏沄宫里见闻,被掩春告知:华敏沄觉得寒凉,先泡个澡再来回话。

    杨氏三人体恤她小小年纪,今天又格外的冷,奔波在路上,还要去应对皇帝,受老大罪了。

    便不在意的摆摆手,自家三个人先聊了起来。华敏沄洗完澡,便去了谢氏那儿。

    其实,她今日和皇帝真是没说什么话。

    当今皇帝刚愎自用,这样的人其实做个守成之君也还行。

    如今大魏还算平稳,那是太祖打下的江山底子好。

    眼见着杨氏、谢氏和孟氏都在,华敏沄把皇帝见她的全过程顺顺当当的说了一遍。

    众人对视两眼,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

    杨氏担忧:“这看来选秀之事是真了,就算不选秀,估计也得指婚。”

    感觉皇帝不喜欢她家沄丫头,莫不是随便乱指?

    真要如此,还不如不嫁呢,当然指给廉王和理王也不行,这两位杨氏都不喜欢。

    廉王倒是积极,但做事毫无底线,有时候那眼神侵略性太强,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理王那厮,分明是惠妃剃头挑子一头热,他那眼睛里可一点看不到华敏沄。

    这样的两个人,她反感的很。

    若是真要嫁给皇帝的儿子,她比较署意奕王。

    前些日子,奕王未婚妻去了,只是正好夹在公主们的喜事中,这事也就没什么风声就平息了。

    奕王不见得对自家丫头有意,可是性格温和啊,肯定能包容沄丫头。

    杨氏兀自盘算着,谢氏很担忧。

    自家闺女能接受指婚?肯定不能。

    如何逃婚这事估计要商量商量了。

    孟氏虽说隐约知道点华敏沄的内情,但还是忍不住有些酸,同是华家姑娘,华敏沄是不愁嫁,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皇亲贵胄,还不止一个。

    自家闺女怕是没这么大福气。

    不过转瞬一想,沄丫头的能干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也就释然了。

    华敏沄抿唇微笑,指婚?!不存在的。

    皇帝老儿不仅对她起了杀心。而且已经下过手了。

    假以时日,怕是自己就该“死”了吧。

    华敏沄看的清清楚楚,皇帝特意让来福大总管给她另外拿的凳子。

    在养元殿触目可及之处,就有凳子,偏偏要去别处拿。

    这本来就很可疑,虽然用铺软垫子为借口,但那刻意的态度,软垫子上些微细滑的粉末手感,以及明明有小桌案可以供给她摆茶水,却只字不提,偏要让她自己捧着。

    这些,都是疑惑点。

    毒应该是在软垫子上洒着,她的手不可能碰不到,再经过她的手,喝茶的时候,被她嗅闻到,或者融到茶水或者吃进嘴巴里。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回来先进了自己屋,第一,她袖子里有用来暗地里擦手的手绢,上面不仅有那毒粉末,还有茶水。

    等会儿,她要好好研究研究究竟是啥毒。

    第二,她那衣服上肯定沾染了毒粉,万一带到谢氏这边,把自家娘害了,她能呕死。

    马车这些是皇宫的,想在马车上提取证据,是做梦。

    估计这会儿已经销毁了。

    第三,她回来后,虽然自己万分小心,可是为防万一,自己不仅服用了乌那子给的万能解毒丹,还洗了个澡,以便洗去身上沾染的毒物。

    虽然她不知道皇帝对她起杀心的真正原因,但如此畏首畏尾的,可以肯定他只是针对她,而不是针对她的家族。

    如此这般,她倒也放下心来。

    待她看出是什么毒以后,她就来个将计就计。

118 小忍大谋

    除夕之夜,一场大雪在夜间倏忽而至。

    让许多人猝不及防。

    即便有华敏沄提前的警醒,依然有很多人在这场大雪里失去生命。

    一夜气温骤降,除了被坍塌的屋檐压死,有很多人都是在睡梦中就被冻死了。

    好好的一个年,就在哀鸿遍野声中到来。

    早就封笔的皇帝紧急上朝,布置下一系列措施,来拯救汴京城以及周边的百姓。

    京兆尹紧急出动,帮着百姓们修房造屋,把死去的人拉出来,妥善处理。

    不过这些,和信国公府似乎没什么关系。

    正月初一,紧急大朝会,信国公府一个人都没去。

    芳鲜斋和舶来品同时歇业,唯有摆在外面施粥的铺子还在。

    不过,前来领粥的受灾和贫苦百姓个个神情都不大好,面含担忧,似乎听说了什么让人担心的事。

    原来不仅是雪灾导致家中受灾,还有个重要原因,信国公府华大姑娘病危。

    这消息一大早不知怎么就传了出来,并且迅速传遍全城,还有像外蔓延的趋势。

    “华大姑娘突发疾病,病情危矣。”

    “别胡说,你这是安的什么心,这么诅咒沄姑娘,我前几日还看到沄姑娘了,沄姑娘真是个善心人,要不是她,这被屋顶压垮的要有我一个。”

    “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华姑娘这样的好人,老天不长眼啊?咱们这次雪灾没受冻,还能有口吃的,保下命来都靠她了。”

    “是什么病?怎么会这样,我前几日路过芳鲜斋门口,华姑娘还过来呢,看起来气色很好。你们是胡说的吧。”

    “大过年的,你们是缺德吗?诅咒人家华姑娘,这么好吃的粥和馒头还堵不上你们的嘴?”

    “不不不,是真的,我那表哥的连襟是帮信国公府收恭桶的,今日一大早,他就见整个府里混乱起来。”

    “他一打听才知道,华姑娘严重高烧不退,华家老爷们都去请太医了。”

    “你们还不知道呢,不仅是太医,连回春堂的柳大夫也请过去了,还有刘大夫、张大夫……”

    “那有什么说法没有,这么多好大夫定能逢凶化吉。”

    “哎……”

    “你哎什么哎?莫不是病情还是不妙?”

    “似乎还是不好,华姑娘高烧至今不退,就这样,华姑娘还想着我们,她自己还躺在那儿不知生死,这施粥的铺子还是准点出现。”

    “这样的好人,老天爷是瞎了眼吗?”

    “我家离灵峰寺不是很远,过一会儿回去,我就让我家婆娘带着孩子去灵峰寺给华姑娘点个长生灯,再在佛祖面前好好求求,相信华姑娘定能逢凶化吉的。”

    “我马上就回去收拾,也让我家婆娘去。”

    “我也去我也去,一起吧。我也去点盏长生灯。”

    众人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是担心不已。

    信国公府,众人并不知道外面的热议,只是也正如外面所说,大夫们进进出出的。

    听说,除了太医都在,全城有点名气的大夫都被请到了。

    听说,估计是大雪骤降,得了伤寒了。

    可是,药也用了,针也施了,华敏沄依旧昏迷不醒。

    高烧不退。

    脸色坨红。

    听说,到了下午的时候,连药都喂不下去了。

    听说,华家一府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听说,能用的办法都用尽了,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一句句的听说,城里来来回回的传了个遍。

    到了晚上,华敏沄就没挨过去,信国公府挂起了白幡。

    芳鲜斋,舶来品也一起挂起了白幡。

    大家都惊呆了,先是互相确认消息,然后就是哀恸不已。

    有那得了华敏沄许多恩惠的人,更是没忍住,直接哭了起来。

    一时间,受这种情绪的渲染,城中哭声一片。

    那芳鲜斋和舶来品的掌柜的们更不用说了,一边挂白幡,一边哭。

    哭完了还跪下磕头。

    好多百姓也自发的去信国公府门口磕头,吊唁。

    宫中的皇帝也派了崔公公前来。

    此时的崔公公可不再有那一日脸上的客气笑容,心里哼道:这华家小姐真是个无福的,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和权势就在眼前,偏偏受不住死了。

    他一脸冷淡,见到华家众人都在灵堂里守着,他语气淡淡的敷衍了几句。

    刻板的说着皇帝让他说的话,敷衍的连灵堂那儿都没进去,只在门外站了会儿,就走了。

    华家人眼睛都红肿了,虽说核心的几个人,华秉佑和谢氏,华秉仞和杨氏,都知道华敏沄没有真的死,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啊。

    那老太爷也哭了,虽说他喜爱孙子,可是家中最优秀的长孙女就这么没了,他怎能不伤心。

    马上就能给家族做贡献了。

    华秉伟也哭的不行,对这个侄女儿,他还是有几分喜爱的,虽说借银子什么的,侄女不干,但但凡有些好东西,她也不能忘了他。

    去芳鲜斋或者舶来品拿什么,只要不过分,侄女儿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因为侄女儿,他在外面可长脸了。

    如今,这么好的侄女儿就这么没了,他哪里接受的了。

    孟氏也难受的很,沄丫头是个孝顺的孩子,她去找谢氏聊天的时候,几乎都能看到沄丫头过来,平日对湾姐儿也好,有溪丫头的一份东西,绝对少不了湾姐儿的。

    看到趴跪在华敏沄棺材边上,哭的已经接不上气的华敏溪、华敏洋和华敏湾,孟氏也忍不住眼泪一颗接一颗掉下来。

    华敏浩抿着唇蹲在一边,眼框红肿,沉默的烧纸。

    他是知道妹妹只是假死,可是假死和真死又能如何呢。

    从此以后,妹妹不能再叫华敏沄了,隐姓埋名的活着,那不就等于华敏沄已经不在了么?

    他忽然对当今的皇帝一脉产生了刻骨的恨意。

    廉王和理王招惹妹妹,狗皇帝要杀他妹妹。

    为什么要毒杀他的妹妹,难道女人才华横溢也有错。

    为了一己私利,罔顾这么鲜活的一条性命,太昏昧无知,残暴不仁了。

    他的命是妹妹救回来的,没有妹妹,就没有如今的他。

    要不是为了不让皇帝起疑心,他真想罢了官,想办法杀进宫去,把狗皇帝剁了。

    可是他不能,他忽然想到曾经有一次和妹妹下棋的时候,妹妹说过的话。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忍着,总有一天,这笔账要讨回来。

    陈无双已经生了,孩子已经让奶娘抱回去睡了,她同样眼框红肿,让她去屋里休息她也不去,呆坐在灵堂里。

    杨俞和华敏浩呆在一处,眼神似乎定在某个点上,又不在那个点上,那个阳光明媚的姑娘就这么消失了。

    柳慧娥陪着谢氏跪坐在一边,间或用手帕抹着掉下来的眼泪。

    冯瑶瑶和阮玉瘫坐在棺木旁,再给华敏沄烧纸,一边烧,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棱棱掉在火苗里。

    杨家、陈家、阮家、冯家、彭家、庞家、仪郡王府等关系不错的,顶着月色,都来了国公府。

    男人们拉着华秉仞和华秉佑兄弟说着话,帮他们打理家中的情况,张罗白事。

    女眷们都聚到一处,抹眼泪的抹眼泪,哭声震天。

    外面的百姓自发来的越来越多,信国公府索性大门大敞,让那些百姓们都进来吊唁。

    这些都是华敏沄结下的善缘。

    廉王在府里呆了会儿,好歹前世也做过帝王,他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本来好端端的,怎么说死就死了,这事没准和他父皇有关,不过,他自然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去质问父皇的,只是可惜了。

    那华家嫡长女代表的权势和银子就这么飞了?

    不,他不甘心。

    既然华敏沄没了,那就娶华敏溪吧。

    前世跟她做了半辈子怨偶,他真是够够的了。本来今生有了更好的选择,他根本不想要那个女人了,没想到那华敏沄是个没福气的。

    不过,华敏溪也是一样的,如今华敏溪可是华家长女了,他娶过来就娶过来吧。

    想到这,他释然了。心情又好了起来,这一回,他可要好好哄哄华敏溪了,可不能如前世一般,势必要把银子和兵权弄到手。

    只是,那华敏溪没有华敏沄的姿容无双,不过也只能算了。

    理王也听说了这消息,松了口气,居然死了,真是天助他也,要不是他母妃一直压着他,他根本不想搭理那个凶女人,没成想,是个那女人是个没福气的,就这么没了。

    他真想大笑三声,他母妃终于没办法再压迫他了。

    只有奕王,知道这个消息后,有些唏嘘,叹了口气,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子神采飞扬的样子,他静坐了一会儿,将手中的一杯酒洒在地上,全当是祭奠了。

    三天时间,信国公府来往的人就没断过。

    直到出殡,全城大部分百姓都来送了。

    如此,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国公府姑娘,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消息传到其他地方,大部分受过她恩惠的百姓,不是唏嘘就是痛哭。

    这个年,整个汴京城都笼罩在悲伤的氛围之中。

    没人知道,出殡后那天夜里,有一个暗戳戳的影子,在华敏沄坟头,不知道再干什么。

    这要是被什么人看见,能吓死。

    好在这一片是华家祖坟,除了守墓人,旁人也不来这儿。

    而那守墓人,早就熟睡了。

    半晌,华敏沄从棺材下面爬了出来。

    那棺材是特质的,看起来外表没什么差别,却是内有乾坤。棺材板下面有个隔层,抽掉棺材板,华敏沄就能掉在隔层里,棺材侧面的隐蔽处,留了许多小气孔,给她换气用。

    华敏沄自那日从皇宫回来后,就研究了那皇帝对她下了什么毒。

    是断肠草,此毒无色无味,中此毒之人,会在七日到一月之内毒发,起先是腹泻不止,然后就是高烧不退,仿若得了伤寒。

    恰逢这极寒天气倒是帮了大忙,让大家伙儿都误以为华敏沄是被这天气所害。

    华敏沄师从乌那子,对毒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这毒乌那子送的解毒丸是完全能解的。

    既然解了此毒,可是华敏沄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也不能逃的。

    如果她没死,很可能会带累家族,她一死,华家没事,还能寻求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以,她服了假死药。

    这事,她和她爹和她娘都说了,谢氏抱着她狠狠哭了一场,可是这事,这么解决可能是最好的了。

    除非,他们华家能反了这狗皇帝,可是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实力。

    华秉佑沉默不语,一晚上书房的灯就没熄灭。

    他问了华敏沄的意见,把这事告诉了华秉仞。

    不知道两兄弟怎么谈的,第二日,华秉仞亲自来找华敏沄,没说什么,塞给华敏沄十万两的银票和一个包袱,拍拍她的肩膀,便走了。

    华敏沄没有拒绝,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是身份文书和几套男装。

    灰蒙蒙的颜色,穿着这些衣服,走在大街上不会有人多看她一眼。

    此后那些日子,华敏沄就是在家坐着各种准备,将芳鲜斋和舶来品交到谢氏手上,以后等华敏溪出嫁,这芳鲜斋和舶来品的份子给华敏溪两成。

    华敏洋成亲,比照华敏溪,也给两成。

    这是华敏沄早有的打算,如今她不得不离开,只是提前交代罢了。

    还有那些暗卫,除了戊星和未月,还有虎之队,梅兰竹菊四队都给华秉佑和谢氏留下了,这梅兰竹菊四队,不仅要护佑着信国公府,谢太后那边也要继续护佑。

    四个丫鬟,也交给谢氏。

    如今她们也都可以婚配了,华敏沄跟谢氏说了,看她们自己的意愿,若是要嫁到外面,就把身契还给她们。

    主仆一场。

    四个丫鬟是知道华敏沄的决定的,哭成了泪人一般,此后那四个丫鬟谁都没有嫁去外面,都寻了国公府内的忠仆嫁了。

    只为了守在国公府,等华敏沄回来。

    只不过,这是后话了。

    夜色朦胧,那来接应华敏沄的朦胧黑影是未月。

    华敏沄也没有多话,在夜色掩映中,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坟依旧是那个坟,只是却成了一座空坟。

119 大逆不道?!

    华敏沄虽说要走的悄无声息。但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未月来接应她的时候,戊星还在外面放哨。

    她华敏沄死了,看似没人关注,实际上皇帝的暗卫一直远远的注意这里。

    看来,这皇帝的疑心病还是不一般的重,她都这样了,他还不放心呢。

    这皇帝是必要确定她死了才能放心。

    好在,华敏沄和华家早有准备,早就防着皇帝这一手了。

    这皇帝前世今生,都脱不了多疑二字。

    这会儿,恰好是他们暗卫换班的时候,每隔三个时辰,暗卫会换一次班。

    这里是信国公府的祖坟地,如豪门世家,这里会有人看守,不仅是明面上的守墓人,有的家族还会请一些武士,因为墓中多有陪葬品,怕遇到什么盗墓者,就不好了。

    因此,皇帝的暗卫也不能靠的太近。真要被华家人发现,君臣离心就不好了。

    华敏沄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能钻到空子,被她逮住机会,逃了出来。

    这棺材是她爹和大伯亲手操办的,棺材中间有一层隔层,下方侧面那个木板是可以拉开的,前提是必须用大力气,这也是得益于华敏沄的大力了。

    上面的棺材早就钉死了,自然不能破坏棺木原有的形态。

    华敏沄自从棺木当着众人面钉死之后,没多久她就醒了,就拉开中间那一层隔板,轻松下了隔层。

    里面贴心的放了个油纸包,里面有几块烧饼,还有一个小水囊,她爹和大伯怕她饿着、渴着呢。

    华敏沄把烧饼啃完,喝了几口水,就觉得肚子已经饱了。

    刚想假寐一会儿,就听见未月急促的在外面学夜莺叫。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表明此时暗卫不在,她们可以走了的标志。

    华敏沄迅速拉开棺材,未月已经把坟墓边上的土给她掘开了,华敏沄就着那个缝隙迅速的挪出,重新细心的恢复了棺材的原样,把土重新推回去,她便借着月色,施展轻功,消失了。

    此后,她没有出城,迅速去了之前就物色好的一条暗巷,改换了装束。

    半晌,一个眉眼清秀的小伙子走出暗巷,那小伙儿脸上似有风霜,一看就是赶路的。

    他径直走到附近的“福悦客栈”,带着一些怪异口音的语调:“掌柜的,我要住店。中等的多少银子?”

    那掌柜的头都没抬,一边拨算盘一边回话:“300文一晚,免费提供热水。”

    小伙儿有些皱眉,终于还是咬咬牙,要了一间中等房。

    住了进去。

    在厅里吃着晚饭和聊天的大家伙儿仅仅瞥了他一眼,就继续干自己的事了。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一个外地小伙儿要住店,想必是上等客房太贵,有些舍不得罢了。

    这些日子,如这样的小伙儿多了去了,灾年难过,在家可不就是待不下去了。

    只不过,这汴京城如今也是雪灾难捱,死了不少人呢,真不知道这小伙儿是过来投亲的,还是仅仅路过这里。

    不过,大家也就想想,毕竟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未月自华敏沄进了客栈,她就回信国公府报信去了。

    信国公府如今一大家子还等着她的消息呢。

    住了中等房的华敏沄舒服的躺在屋里,上等房太扎眼,如她现在这般是再也住不起来的。

    好在这一家中等房还算干净清爽,华敏沄心里还算满意。

    明日一早,她就要离开汴京城了,心里有些不舍得,她的家人大部分都在这儿呢,可不走也得走。

    大伯和爹的效率就是高,她手上的身份文书名叫谢云,是应她的要求改的名。

    前些日子谢家来信,说南漠如今经常叩边,时有纷扰,来来回回已经和谢家交手数次。

    这事谢家早就上折子报告了朝廷,皇帝也说支持,只是嘴上说的不错,这么久下来,皇帝什么兵都没有调派下来。

    这事,谢琛在家书里提了,语气里满是对朝廷的不满和抱怨。

    可是,朝廷可以对那些边城百姓视若无睹,谢家不行。

    谢家世代都在西南府,这里的百姓比之其他地方,从情感上来说,更亲近。

    何况,作为他们统辖之下,他们有责任保护他们。

    虽说南漠人似乎每一次发动的规模都不大,但是,难免来一次大的。

    并且,那叩边的檬粹将军是鲁耶尼的心腹,他有一次和谢家人交手的时候,提到说和谢家有深仇大恨,他们二大王的死和谢家有关,让谢家交出杀二大王的凶手,否则就要谢家人血债血还。

    虽说谢家人从没有承认,但既然人家如此说了,就证明这事肯定有风声传出来。

    华敏沄想的要更深入一点,杀了鲁耶尼的弟弟这事是她做的,和谢家人无关,她万万不能让舅舅和外祖父背这个锅。

    上一次被追杀的事,南宫墨已经帮她抹去痕迹了,不知道怎么这事又死灰复燃起来。

    只不过如今没有第二个南宫墨来帮她了。

    华敏沄倒是不怕来事,也不怕事,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这事没盖的住,那也接着。

    还有令华敏沄极为担忧的一点,前世,让谢家凋零的那一场战争就是在一个出其不意的时刻出现的。

    华敏沄尤记得,那一年之前,南漠也是数次叩边,只是每次规模都不大。

    谢家一出兵,和他们短兵相接那么几次,他们就又退回。

    来来回回十数次。

    这就给谢家军一种松懈的想法。

    觉得南漠军队不过如此,每次跟闹着玩似的。

    谢家虽然每次都向朝廷求援,但朝廷每次都睁只眼,闭只眼,监军倒是来来回回派了几个,只可惜有用的兵一个没有。

    后来,南漠来了一场大的,本以为那一次叩边依然如之前一般小打小闹,没想到人家这次是抱着倾覆谢家的心来的。

    谢家被逼入城,关闭城门,八百里加急,急发信息向朝廷求援。

    不仅如此,往最近的闽南府也求援了,当时的闽南知府苏长青为人耿直,正义。

    钱将军也一直驻扎在那儿,和谢家一直关系不错。

    这种时候,他一定会出兵。

    只可惜,那信被拦截了,钱将军和苏知府根本没收到。

    这一回,朝廷倒是派兵了,只是哪里是什么兵,是加速谢家灭亡的刽子手。

    事后,华敏沄花了很多年查到,这事是廉王的手笔,朝廷派了镇南将军孙炳率五万大军前来驰援,这孙炳实际上是杜家的一张暗牌罢了。

    他带的任务和目的就是分化和瓦解谢家。

    而且,这事也不仅是廉王的手笔,皇帝也在其中做了推手。

    谢家何以错估形式,兵败如山倒?

    除了谢家有些松懈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谢家派出去的探子被策反了。

    探子把南漠军队错误的情况告诉了谢家人,以至于谢家军才不知道敌人的军队多了几倍。

    本来这事,华敏沄一直以为是鲁耶尼自己策反的谢家探子,但这一回,她在宫中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她意料之外的人。

    来福大总管。

    当时要不是低着头,她能惊叫出声。

    他是皇帝的人这事她压根不知道。

    前世这时候,她和皇家一点接触都没有,根本也没机会知道这个总管在皇帝身边。

    此人是皇帝派过来的一任监军,但在一次战争之后消失了。

    谢家还找了几回,也不见踪迹。

    为这事,她外祖父还写了请罪折子。

    不过,朝廷也没有追究谢家责任,因此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当时兵败以后,华敏沄同谢家表弟分析谢家兵败情况,谢越曾经画过这些监军的画像给她看。

    谢越一手丹青据说拜师福王南宫墨,很是传神。

    谢越所画的这位徐监军,无论是神态还是神韵,和宫里皇上身边这一位来福大总管,几无二致。

    除了更年老些,和多了一把胡子。

    如今想来,那胡子应该是用来伪装他太监的身份的。

    来福能在皇帝的一个眼神下毒杀于她,证明此人不仅是皇帝的心腹,还果敢和心狠手辣。

    这样的人物,会死在两军交战之中?

    打死华敏沄,她也不相信了。

    而且,他失踪不久,谢家就覆灭了。

    华敏沄只恨到今生才在意起此人来。

    这事,无论怎么想,都有他的影子。

    华敏沄知道皇帝打得算盘,不就是又想让谢家卖命,又不想论功行赏谢家,免得谢家功高震主,威胁皇权吗?

    让谢家和南漠人同归于尽也好,两败俱伤也罢,他恰好坐收渔翁之利。

    而廉王的想法就更浅显了,他大约是想收缴了谢家的残部,为他所用。

    谢家的底蕴在那儿,他依然能从谢家得到些想要的东西,比如人脉,比如用兵良策。

    至于谢家死多少人,他哪里会在乎呢?

    还有一点,她前世和他格格不入,各种不和,谢家受她影响,对廉王实在也不怎么看得上,对他的很多要求都置之不理。

    这种情况之下,这厮就起坏心眼了吧。

    谢家和她互相撑腰,瓦解了谢家,她的助力没了,于他来说,既能帮他辅佐小皇帝,又没有反了大魏的实力了。

    想的真是好啊!

    只可惜,很多事,华敏沄身在局中,看不清楚罢了。

    有很多事,是在今生,她作为半个旁观者,才看清的。

    这一次,皇帝想杀她,前世还有这一茬子大仇恨在,华敏沄的心态也起了变化。

    她一来恨前世自己还是漏算了很多事,被这些人钻了空子。

    害了自己最亲的人。

    二来,她心里萌生了一种想法。

    推翻大魏王朝,至于推翻以后,谁来做皇帝?那有什么相干,自己来做皇帝为什么不可以。

    大逆不道吗?

    华敏沄不觉得。前有武则天,她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个女帝?!

    她前世做过摄政太后,有这么良好的经验,她相信在她的治理下,百姓们没准活得比现在好多了。

    只不过,这事也只是她初初萌生的一点想法,虽然自萌生开始,就愈演愈烈,但要想成事并不容易。

    首先,她还没和谢家商量,她自己的羽翼还没有逐渐丰满,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之前只想杀廉王这事,她是推翻了。

    如今可不仅是杀廉王了,而是从狗皇帝和他的那些儿子,她一个都不想放过。

    有人也许会说,只有皇帝和廉王和她有仇,和秦王他们有什么相干?

    她以前也是这个想法,因此只针对廉王,但后来她想法变了。

    世事变迁,后面的推手何止一个,他们夺取皇位,无所不用其极,无论是华家、谢家、冯家还是那些在其中覆灭掉的张王李赵,不过是这场皇权争执中的牺牲品。

    而她,不想做牺牲品,那只能推翻这个腐朽的王朝,推翻这些推手,自己上。

    所以,她要去谢家,保护谢家,不让他们重蹈前世的覆辙。

    只不过,在去之前,她还有些事要做。还有些布置要完成。

    华敏沄躺在客栈的床上,迷迷蒙蒙想着这些事,就睡着了。

    她太累了,那棺材板硬的不行,躺在里面实在不是个好差事。

    这会儿,躲过了皇帝的探子,她整个人有些松懈,便睡着了。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个不起眼的小子背着包袱,出现在出城的队伍中。

    城门守门兵随意的瞄了他一眼,看了一眼他的身份文书,便放行了。

    一点都没认出这是他最喜欢吃的芳鲜斋糕点铺的东家。

    华敏沄裹着袄子,缓缓的向外走,银钱这些除了贴身的衣服里缝了几万两,还有几十两散碎的银子铜板放在包袱里揣着,其他大笔的银子华敏沄都存入了大通钱庄。

    用的是谢氏的名义存的。

    大通钱庄是大魏最有名的钱庄,东家成谜,但很有本事。信誉特别好,在南诏、南漠都有分铺,但一直到她前世死,都还存在。

    往后,这芳鲜斋和舶来品的收益,华家会通过和谢家的秘密通道,把银子送到她手上。

    这些,华敏沄都安排好了。

    出城以后,在城门口,华敏沄还叫了一辆马车,往寅中府去了。

120 家人一心

    寅中府是个好地方,大魏朝四个品阶最高的将军之一玄武将军杜如忠就驻扎在那儿。

    杜横那个逆子就是在那儿抢了他爹的兵符,杀了他的嫡兄,上位的。

    廉王如今和杜横好的很,就是肖想杜横能杀父兄夺权呢。

    虽说,今生的杜横,似乎因为太早遇到廉王,没吃什么苦,受什么罪,也没前世那么愤世嫉俗。

    华敏沄好像目前也没看出他有什么夺权的野心。

    但,这厮生性歹毒,前世估摸着再过段日子,他那嫡兄就快被他折腾的差不多了。

    这厮歹毒的不行,尤记得前世,据说他明明可以快速手刃嫡兄,偏要囚禁他,折磨他,给他喂毒,折磨的腻了,才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对待他爹也是如此,华敏沄感觉他就一变态。

    据调查,他爹和嫡兄为人耿直,很得人尊重。

    并不是如杜横在外面抹黑的那种说法。

    再者,退一步来说,就算杜横今生失了野心,那廉王能放了他么?

    毕竟在杜横身上,廉王似乎已经投资不少呢。

    就算用逼的,廉王也必须让杜横去夺了玄武将军的兵权。

    而,华敏沄,正是为这事而来的。

    寅中府距离汴京城很有些距离,华敏沄也不着急,一路马车不快不慢的赶着路,华敏沄常常坐在车辕上和那牛师傅闲话家常,每日倒也还自在。

    未月已经先一步往那边赶了,华敏沄交代给她任务了,她要提前布置起来,华敏沄早去也没用,总要给未月时间调查清楚情况。

    这次虽说被皇帝害的太突然,但好歹自己也不是吃素的,时间紧迫下,她安排事情也还算得上井井有条。

    戊星主要负责帮华敏沄监控着汴京城的情况。

    虎之队已经被华敏沄秘密安排分批往谢家去了。

    这事是由大伯华秉仞统筹安排的,谢氏帮忙打通路上关节,联络谢家关系很铁的旧部,将人平安的送往谢家。

    通过华敏沄此事,让华家几个当权人的内心都起了变化。

    华秉佑和谢氏身为华敏沄的爹娘,对皇帝的憎恶和痛恨达到了极致。

    华秉佑自那天华敏沄出殡,明明知道是假死,可是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心中的不平和愤懑几乎要冲出来,然后冲入皇宫,杀杀杀。

    他家惊才绝艳,无与伦比的闺女,只因为皇家一己之私,要丢了命去。

    被迫丢弃自己安逸的生活,从此亡命天涯,而留在华府的只能是一座牌位,一座孤坟。

    当今皇帝不死,皇帝一脉不除,华敏沄永远不能恢复自己的名字,恢复自己的身份。

    头一次,华秉佑起了推翻皇家这一脉的意思。

    有了这想法后,他并不后悔。

    他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聪明,只是胸无大志,志不在此罢了。

    可如今都被逼到这份上了,怎么可能不多想。

    他想到就做,他甚至华秉仞才是这个家里的掌权人,无论说什么,他都要说服华秉仞支持他,支持沄儿。

    华秉仞叹了口气,知道弟弟的意思,他何尝不知道如今沄儿亡命天涯,在外面有多难。

    只是他考量的更多,虽然对皇权失望透顶,无比厌烦和愤怒,可是身为一个大家长,他的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家族的存亡,他需要时间去斟酌。

    倒是一旁的华敏浩肃着一张脸,帮着华秉佑说服他爹:“我支持二叔的想法,爹,我们不能再被动挨打了。”

    今日,他家沄妹出城了呢,国公府探子来报,如今已经走远了。

    他安下心的同时,心中哀恸,这几天,他一直在想着家里这些事,从前往后,想到后来,他只觉得讽刺。

    他看向华秉仞,说出自己的看法:“皇帝为什么要杀沄妹,难道爹你看不出来吗?”

    “沄妹太突出了,姿容无双不说,惹得两个皇子御前相争,这样的红颜祸水,皇帝如何能留?”

    “这只是其一而已,毕竟如果只是个愚昧的妇人,无才无识,皇帝不会起这样的杀心,左右一个妇人,家世很匹配,娶了就是。

    “可沄妹她还才华横溢,她还富可敌国。”

    “在皇帝眼里,这样的女人无处安放了,首先他不敢要沄妹给他做儿媳妇,沄妹是华家的嫡孙女,谢家的外孙女,这银子和兵权就要集于一身了,如今他还年轻力壮,连太子都没立,可不能容忍自家哪个儿子因为娶了这么一个妻子,而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怪只怪我沄妹太聪明,这样的女子,皇帝也看出来,大约不会也不愿意安分在后宅里的。”

    “可是,把她嫁给别人或者留在华家他觉得更放心不下,华家银子已经够多了,这如今又出了沄妹这样的孩子,不说别的,就是这挣银子的本事就大了去了。”

    “何况,既然这么机灵,也许有意无意的就难免会坏了他想要动华家银子的大计。”

    “别告诉我皇帝没这心思。”

    “这些年,咱们虽然低调,不愿意惹事,可是皇帝真的放心咱们家吗?”

    “祖父虽然糊涂,当年为了翁氏,连世子都不肯立,这事放到别家,就是嫡庶不分,要被罢官已正正统之威的大事,怎么到了祖父这儿,被轻轻放过了。”

    “这些,爹和二叔你们想过吗?”华敏浩盯着华秉仞和华秉佑,目光灼灼。

    他也没要华秉仞兄弟回答,径自讽刺一笑:“不过是皇帝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暗戳戳地在助长这种事发生罢了,对他来说,华家越乱,他越有机可乘,把华家的钱弄去他的口袋。”

    谁说皇帝不缺钱,这世上谁还能嫌钱多呢。

    “华家有那么多银子,皇帝尚且寝食难安了,如今又多了一个这样的人物,沄妹恰好又有华谢两家的血统,那皇帝怎么可能安心呢?”

    谢家作为老牌掌兵权的将军府,皇帝忌惮的很,万一再有了银子,那谢家既有银子又有兵权,万一谋反就完了。

    皇帝怎么能容忍这事发生。

    别说是如今这位皇帝,就是当年,英明神武的太祖,在面对二叔要娶二婶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是迟疑万分。

    只恨他们华家无能,才护不住自家孩子。

    华秉仞自然知道儿子和弟弟说的意思,如今皇帝这个态度,即便沄儿死遁又如何。

    都是被猎豹盯住的猎物了,自己不防御不反抗,迟早成了人家的食物。

    再说,沄儿死遁了,还有溪儿和洋儿,难道都要等华家嫡系一脉的子孙都被害死,才甘休?

    华秉佑见大哥沉默,决定再加一把火:“大哥可还记得,我前几年屡屡做的梦?”

    华秉仞和华敏浩均转头看着他。

    华秉佑长舒一口气,决定把这事和盘托出:“那梦里有的事情应验了,有的事情没应验,变数只在我家大闺女身上。”

    “本来,我觉得事情越来越往好的一面进展了,我便不想再提,可如今我觉得还是要说出来。”

    “这事还要从沄儿中毒那时候说起……”

    “……你们都死了,浩哥儿我想来,前世应该就是死于翁霞儿之手,大哥和大嫂也因为这事,抑郁而终。”

    “我被老头子和翁氏陷害,娶了那翁霞儿,还中了她手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毒药,和她有了孽种。”

    “谢氏因为这事,和我夫妻缘尽,溪儿和我决裂,和廉王关系也很不好,我看着她沉浮在那种虎狼之地,却无能为力……”

    华秉佑讲的很慢,很细,眸子深处是痛苦和了然于胸的明悟。

    华敏浩眼里是震惊,复又低下头,不知道心里再想什么。

    华秉仞早就知道华敏沄是个有宿慧的,如今听了弟弟一席话,他忽然有些明白:“前世的摄政太后溪儿,像不像今生的沄儿?倒是咱们如今的溪儿和前世性格截然不同呢。”

    他就觉得,沄儿的宿慧不一般,那平日里偶然间展现的气势,就像一个久居上位者。

    摄政太后呢,万万人之上了,难怪如此。

    华秉佑点点头,似乎一点意外都没有:“我后来依然断断续续的做着梦,后来拼凑起来,我发现,前世溪儿的杀伐果断恍然如今生的沄儿一般。”

    是溪儿还是沄儿有什么要紧,都是他的女儿,前生是,今生也是。

    要不是沄儿有这种奇遇,知晓的这些前程往事,他们信国公府如今已经是廉王和成贵妃砧板上的肉了。

    “……溪儿后来忽然暴毙,我们华家也难以为继,廉王之子抄了华家,我在溪儿死后,对这个家族已经没有归属感,他抄家旨意一下,我就服了砒霜,随着谢氏和溪儿去了。”

    “这腐朽的华家,就让他没落吧。”

    华秉仞不可置信的看着弟弟,他从不知道后面这些部分。

    华敏浩依然未有反应,除了刚开始,他也只是在华家倾覆时,微微抬了抬眼皮,不过那会儿他都死了,还有什么相干的。

    只恨前世,他们太蠢,早早入了敌人的套而不自知。

    如果没有妹妹,今生和前世完全没有区别。

    他看了他爹一眼,说了一句:“爹,你还觉得咱们家只要被动防御,老实安分,就不会被人觊觎吗?”

    “你想重蹈这种覆辙吗?”

    华秉仞他顿了顿,抬头看着儿子和弟弟,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似乎下定了决心,语气坚持和豁达:“沄儿想做什么,都告诉我,我会全力支持。”

    这边,华秉佑得到了华秉仞父子的支持,对于谢氏来说,皇帝做的恶心事对她的冲击更大。

    谢氏本来就出自武将谢家,皇帝对谢家的亏欠简直可以写一大本书了。

    她闺女被迫只能“死”了,自小和她关系极好的嫡亲堂姐如今守在皇陵跟个活死人一般。

    虽说还活着,但仿佛已经死了。

    她那外甥福王,也是死在皇权之下。

    凭什么如此的牺牲。

    她谢家一族,满门忠烈,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对得起追随他们的部属,担得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做事从来都不违逆自己的良心,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不说别的,谢家为大魏立下如此的汗马功劳,不说论功行赏了,连基本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那太祖皇帝,用的上谢家的时候,和堂姐山盟海誓,骗的堂姐为了他赴汤蹈火,可以说大魏的江山有一多半是堂姐谢太后打下的。

    可是,后来呢,明明是明媒正娶的妻子,论功行赏后,皇后之位都没了,就是个贵妃,虽说太祖没有立后,但这不是忌惮谢家是什么?

    而且,福王生的那么迟,众人都说是因为谢贵妃当年征战时候伤了身子,真是笑话,她堂姐身体好得很,连伤都没受过。

    不过依然是太祖防着谢家罢了,否则怎么跟其他女人一个一个生孩子?

    还让堂姐养着一个白眼狼,还让白眼狼夺了皇位,不仅囚禁养母,还害死弟弟,这皇家一脉真的都是背信忘义的小人。

    这些,在谢氏心里,都是她一直饮恨不已的事情,尤其到了自家闺女这儿,真是已经超过了她的底线了,她只恨自己没本事冲进那皇宫,把皇帝手刃了。

    所以,闺女交给她的暗卫,银子还有虎之队的运送任务,她全都接下了。

    她隐隐知道,闺女可能要干一票大的,她不去干涉,也不想问,只愿意尽心尽力帮闺女完成。

    推翻了这该死的皇帝,她闺女才能回来,她堂姐才能平反,谢家才能觅得一番生机。

    这事,她早就想好了,一定要出面说服她爹娘和谢琛,是到了该反抗的时候了,否则只能被欺负到死。

    华敏沄自是不知道她爹和娘这么能干,跟她这么心有灵犀,她才刚萌生把皇权推翻,自己做女帝的主意,他们俩不约而同的从内部把她担心的问题解决了。

    华家会支持她,谢家更不会不管她。

    往后,她只管放心大胆的往前冲就对了。

    华敏沄如今还在去寅中府的路上,路途还远着呢。

    不过,一路上风景迥异多姿,既不同于江南水乡的委婉,也不同于汴京城的古韵端庄,倒是让华敏沄开了眼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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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敏沄讨厌表妹这种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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