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拿学习当借口？
“这怎么行，这成何体统！”
“陛下他到底在想什么？”
邓愈想不明白，他的心里自然也越来越气。
他越发觉得朱元璋把自家乖女儿送过去，就是为了给许牧身边送人！
要知道，邓婉莹可是他的掌上明珠，正儿八经捧在手心的那种闺女。
想当年邓愈自己还暗自决定将来女儿要嫁人时，一定要给她选天底下最好的夫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陛下随便塞到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手里！
即使许牧威望再高，能力再强，在邓愈眼中，他依旧不是女婿的人选！
邓愈心中越想越气，再加上昨日又刚刚大病初愈、脑子还不甚灵光，他此时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兵器房，拿了一把大刀，便立马召下人过来给自己备马。
“你……你这是做什么？”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邓夫人顿时傻了眼。
而听到邓夫人的问话，邓愈仅仅是冷哼了一声，拎起大刀便盘算着该怎样将许牧千刀万剐。
“我要进宫问问陛下到底在干嘛，不能就让咱们姑娘这么不明不白的被送进去了！”
邓愈话音刚落，便不顾邓夫人的阻拦便要冲出去，哪知才刚刚冲到大门口，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邓婉莹正慢慢悠悠的从马车上下来。
看到自家闺女回来，邓愈顿时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而与此同时，邓婉莹也抬头看见了他的身影，心里还没来得及高兴，倒是因为看见邓愈如今跨着战马骑着大刀的样子，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不对劲。
“爹爹，您……这是要去干什么？”
邓婉莹一路小跑，最后挡在邓愈前进的路上，不让他再前进半分，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警惕。
看着自家闺女大有今天不问个明白就不让开的架势，邓愈看了之后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诶呀！谁知道你爹在想些什么？”
“听说你被陛下送去许先生那里学东西之后，就像是疯了一样，非得拎着刀骑着马去找陛下讨要个说法。”
“说什么自家闺女绝对不能就这样送到别人手里了，他邓愈的闺女，挑夫婿必须得是万里挑一！”
跟在邓愈身后慢悠悠出来的邓夫人见到父女俩这副模样，只是笑眯眯的开口解释道，中间也不忘了添油加醋。
邓愈见状也没阻拦，而是等着自己女儿和自己诉苦，自己也好借此去找陛下问个明白。
在他的眼里，自家闺女就这样突然被送去了不相识的男子那边，还打着什么学习的旗号，那绝对是受委屈受欺负了！
哪知邓婉莹听了邓夫人的解释之后，不禁没有委委屈屈的来找自己诉苦，反而是轻笑出了声，脸上也不由得浮上几分红晕。
这不仅让邓愈有些迷茫，他夫人刚刚明明说的可都是实话，怎么反而让自家女儿笑得如此开心？
而邓婉莹的这副模样，同时在邓愈的心中敲响了警钟。
邓婉莹在抿嘴偷笑的同时，也注意到自己父亲正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她抹掉了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一边克制着笑意，一边向邓愈解释。
“爹爹，您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冲进去找一下，因为我只不过是被送去许先生那里学习而已。”
听到邓婉莹云淡风轻的话，邓愈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学习？
这是什么鬼话？！
有那么一瞬间，邓愈很想吹鼻子瞪眼和这家闺女论述一番，学习的必要性以及找一个好的教书先生是多么的重要。
而不是随随便便找一个男的！而且还是自己不认识的！
不对，多多少少也算认识一点……
但即便这样也不行！
想要和自家闺女接触，必须得经过自己重重的考验！
要是这心思让邓夫人知道了，又得吐槽好长时间。
毕竟人家陛下也都说了，仅仅是送去学习罢了。
给你找个先生，你偏偏要按照女婿的要求来为难人家，这谁干啊！
“闺女啊，你要知道你要想学习的话，我一定是支持的！”
“只不过你要真想读书，我完全可以在应天府里面给你挑几个有才学的大家闺秀来教你。”
“咱们不如不去许先生那里了吧？男女授受不亲，你去那里我也不太放心。”
邓愈一番话说完，便是带着恳求的看着自家闺女，希望自家闺女同意。
“爹爹您直接放弃吧，我今后还是要在许先生那里学习！”
“是许先生告诉了我，我除了在家当一个花瓶以外，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干。”
“我也一样可以参军打仗，一样可以在朝做官，一样可以为天下百姓付出一份自己的努力，而不是仅仅困于脚下的四方院落，当一只飞不去的鸟。”
“而且真要论才学，只怕整个应天府都找不出来几个人能和许先生作比。”
“就连陛下对许先生都称赞有加，您觉得这应天府内还有哪个人能做到如同他那样吗？”
然而邓婉莹却摇了摇头，一脸坚决地回绝了他的想法。
虽然不太了解许牧到底有什么文学方面的真材实料，但是邓愈听了之后，多少还是有些不敢回答。
到底是看着自家闺女长大的他，十分清楚自家闺女的眼光有多么的高，能够被他家闺女如此称赞的，只怕都不是凡夫俗子。
可是邓愈也就知道那一家伙在医学方面确实有所建树，但是在文学这方面……
“闺女啊，还是那句话，我不反对你读书，但是教书先生这件事情，咱们还有的说！”
“你也知道许先生是男子，而且身处的地方有些特殊。”
“你要一直在那里的话，万一许先生那出了什么事，很有可能会牵连到你，到时候家里人也会为你担心，咱们还不如提早换一个安全的！”
邓愈十分明白，倘若到时许牧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陛下也一定会选择包庇许牧，从而不顾邓家的正当诉求。
自家闺女也将成为唯一的受害者，他绝对不允许这种局面发生在自己面前。
第一百八十二章 谁家将军趴墙角啊
更何况，听听许牧都教了些什么东西！
入朝做官也就罢了，参军打仗是什么鬼？
自己刚刚在战场上从鬼门关上下来，这就要把自己闺女也撺掇上战场？
绝对不可能！门都没有！
然而与邓愈的坚持相反的是邓婉莹一直坚持自己要在许牧那里读书，甚至这一件事情不容任何人在于对她有半点儿反对！
“跌得，您如果执意要让我离开许先生的话，那我这几天也不理你了！”
“你没听过他的课，你当然不知道他有多厉害！”
一番话说完，气冲冲的邓婉莹便径直绕过邓愈走进了家门，丝毫不再看邓愈一眼。
熟知自家闺女脾性的邓愈听到这番话，此时心中更是又气恼又无奈。
他十分清楚，邓婉莹向来都是说到做到，说要不理自己，那就是真的不理，这着实让爱女心切的邓愈，气恼的同时又无可奈何。
他总不能为了这件事情彻底把父女关系搞僵吧？
到时候难受的也只会是他自己！
一旁的邓夫人也劝邓愈这个时候先别跟个死驴一样，犟的不行。
“女儿都生气了，你要是再跟他气的话，只怕他以后都不理你了，咱们要真想推掉这件事，就换个委婉些的说法。”
“再怎么说，请女儿过去的也是陛下，您就算理论，也得在陛下那有理有据才行啊。”
邓夫人说完，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尽是无奈，这边劝说完，就准备回去劝说闺女。
然而邓愈听了邓夫人的话之后，心中却另生一计。
自家夫人不是说去找陛下理论的时候要有理有据吗？
那他倒要看看许牧教学的时候都是在教什么内容，倘若真的对自家女儿有害，他也能当场捉人拿到证据！
他就不信人赃俱获的情况下，陛下还能赶明目张胆的包庇这家伙！
次日一大早，从邓奋那旁敲侧击出了邓婉莹的上课时间后，邓愈一大早便爬了起来，逮准了许牧等人上课的时间，便来到了许牧的院落。
毕竟作为朝中重臣，基本上大家都是认得他的，所以说一路上也算得上是畅通无阻，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是来找朱元璋的，便没有阻拦。
但是没有一个人想到，邓愈这次前来是为了逮许牧的。
只不过上一次来的时候是在里面坐着，如今只能在外面站着。
为了不被屋里面的人发现，邓愈也不敢贸然进去。
他左看右看在周围找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悄悄摸摸地顺势爬到了那个在院墙上周围较为隐蔽，但却能将小院中的情况一览无遗的小高地。
这周围都是茂盛的竹子，能够完全遮住他的身影，让邓愈十分满意。
只不过没来得及让他多想，院内反倒传出了朗朗读书声。
邓愈看去后便发现自己的闺女此时端坐在一堆丫头中间，神色极其端正，丝毫没有半点儿平日里在家中古灵精怪的和自己打闹时的俏皮劲儿。
如此震惊之余，他还发现周围其他几个女子似乎也有些眼熟，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名字。
“好你个老小子竟然偷偷跑到这边来蹲着！丢不丢人！”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直接吓得邓愈一哆嗦，他还以为自己是被哪个侍卫给发现了，结果一扭头，才发现出声的人原来是朱元璋！
“陛下，你怎么在这里？”
邓愈惊讶的打量着同样和自己钻进这地方的朱元璋，十分不可思议。
他自己来这个地方蹲着也就算了，怎么陛下也来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朱元璋则有些无奈。
“我才刚刚坐在御书房里面批改奏折，就听见这边的护卫突然通知说是什么，邓将军大老远地尾随自己姑娘，从皇宫外混到了皇宫内。”
“甚至光天化日之下还一路溜到了这么隐蔽的一个小竹林里面，盯着院落里的情况。”
“你觉得你干的这些事儿要是放到了平常人家，人家担不担心啊？”
看着自己老兄弟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朱元璋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中尽是恨铁不成钢。
而朱元璋的一番话，让邓愈不禁有几分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他光顾着跟着自己女儿了，倒是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而且没想到还会惊动朱元璋！
朱元璋见他这样，难免有些又好气又好笑。
自己觉得自己办了件好事，结果没想到反被自己的老兄弟这么提防着，着实让朱元璋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不过你跟着你家闺女进来干嘛？”
“难不成是真以为许先生会对你家孩子不利？”
到底都是当父母的，朱元璋光是看邓愈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不过仔细说下来，这倒也不是邓愈的问题，毕竟自己孩子被突然送出来到陌生的人那里学习，是个父母都得担心些。
然而让朱元璋没想到的是，邓愈虽然也是担心，但是口气却一点都不客气。
“陛下啊，你看看我闺女！”
“我从小到大都只见过这丫头在外人和长辈面前时才这么恭敬过，在我面前可一直是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
“可是现在这个许牧吧，虽然人家救了我的命，但是许先生到底只是一个年轻人，看年龄好像也没我家闺女大，怎么能让我家闺女这么老实啊？”
邓愈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扒着墙头，口中喋喋不休的嘟囔着，言语中颇有几分埋怨。
这乍一看，邓愈还险些以为自家孩子这是被夺舍了！
朱元璋见他这么说，也忍不住扭头看了几眼，发现平日里闹腾的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确实也老实了不少，甚至看书的样子也远比平日挨训的时候更加认真，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感慨。
都说自家孩子自己看的最清楚，但现在看来……这话的确是有待考察了啊。
“只能说明，许先生确实得她们的敬重。”
“你瞧我家这两个闺女，不也是一样吗？”
朱元璋对此叹了一口气，语气中不由得也多了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三从四德
此时此刻两人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差距，有的也仅仅是两个当爹的在惺惺相惜，只不过邓愈远比朱元璋想的要更多一些。
“陛下，我有一个问题。”
“您为什么要送这么多姑娘来这里学习，您难道就不怕出事吗？”
邓愈一边询问着，目光可是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院子内分毫。
说到底，邓愈觉得只要教书先生是男的，他都得担心一下自己女儿的安危。
男人的心思无外乎就是那几样，作为男性的邓愈再清楚不过，他是担心女儿出事。
朱元璋何尝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只不过他看着邓愈的眼神里多了些许无奈。
“老伙计，咱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这次你是担心错了！”
“相信我，就算有任何人想对你女儿不利，那也绝对不会是许先生！”
“而且，照咱看啊，许先生要是能看上你闺女，那是你的福气，毕竟许先生的才学是整个大明都找不出第二个人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就在于，别说许先生看上你家闺女了，咱反倒发现他是一个都看不上！”
朱元璋无奈地指了指对面正在朗诵的那些女孩们，重重地叹一口气。
他本来的打算就是把自家闺女送去最好，但如果许先生看上了其他老兄弟家的闺女，倒也是一桩美事。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还真的是想多了。
朱元璋的这一番话着实把邓愈给搞蒙了，什么叫一个都看不上？
他不禁扭头看向朱元璋，眼中尽是疑惑，希望朱元璋能解释清楚。
“事到如今，咱也不跟你隐瞒什么了。”
“本来吧，我以为从各家里选出些姑娘再送过来，多少能让许先生动心一下，但是哪想到许先生竟然一个也看不上，甚至都以为这是学生！”
“别说你担心自己女儿会不会出事了，你是不知道，许牧这几天的举止可谓是真真的发乎情止乎礼，一点逾距的事情都不做！妥妥的衣服圣人在世，无欲无求的模样。”
“要是有可能的话，我恨不得今天就把自家的闺女给许先生全安排上，但人家就是不要啊！”
朱元璋丝毫不藏着掖着，便讲出了自己前些天的安排。
这其中刨除掉许牧想要离开这件事，在朱元璋心里，许牧确实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刚开始的时候，朱元璋还觉得这样子挺好的，能放心地听许牧给他们提建议，可是后来就发现这事根本不好！
要是许先生有点欲求，他还可以想些法子吸引许先生，顺理成章地把他留下来，哪还用得着现在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
“唉！”
朱元璋越想越是颓然，再次长叹一声。
这一叹，着实让邓愈多了些难以置信，他忍不住再看了看许牧，怎么看都和他们一样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人，竟然能被朱元璋给予这样的厚望！
而且照着朱元璋虽说，堂中现在坐着的可不只是自己的闺女，还有汤和家的，徐家四女，以及两位公主，可见朱元璋刚刚所言非虚。
只不过唯一的一点在于，许牧确实不为所动。
这样邓愈的心里好受了不少，至少孩子们确确实实是真地为了学习而来！
“陛下，您倒不必这么颓然，指不定是许先生还没开窍。”
“指不定等到哪天许先生开了窍就……”
邓愈说到这里，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自己分明就是希望许先生最好一辈子别开窍别惦记上自家闺女，但这会儿真的还开始安慰起朱元璋了？
然而话音刚落，原本还在垂头丧气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的朱元璋和好受了些的邓愈突然听见了几个字眼。
二人疑惑地对视一眼，随后双双将头探了出去试图听个明白。
“姑娘们，你们村子现如今的社会大体可以概括为重男轻女的父系社会。”
“曾经，也有诸多派系学说，都说女子未出嫁时要听父母的话，出嫁后要听丈夫的话，生了孩子只有要专注自己的孩子。”
“继承家族的也只能是男性，而不是能是女性，却很少听见让女子自己注重自己的健康，保护好自己，努力提升自己，对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连带着在偷听的朱元璋和邓愈都点了点头，他们两个确实承认这一点。
自古以来，女子便要遵守三从四德，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等方面更是不能挑出来一丁点毛病。
能够极好的相夫教子，便是他们对于女子的最高评价了。
但是听到许先生这话，朱元璋觉得对于女子的保护确确实实是有些少了。
正当朱元璋思索着这方面能怎么改的时候，接下许牧的话反倒让两人脸色齐刷刷一变。
“但实际上，在远古时代其实是母系氏族，以女性为主导的社会。”
“那时已经出现了简单的男女分工，只不过男子因为要时常外出捕猎，经常有去无回，而女子怀了孕都不一定能等到男子活着回来。”
“于是多数的孩子是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再加上女性大多负责的是族内的种植等必要知识的传承，因此那是女子的地位要更高一些。”
“后来，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也就是一些打猎的工具的不断改进，使得男子出门打猎的存活率高了不少，反倒促进了他们的地位上升。”
“再加上男子负责的是更为便捷且重要的肉类资源供给者，远比种地带来的收益更快更有用，因此他们逐渐与女子处在同一高度的位置上。”
“后来种种自然因素和人文因素的影响，男子的地位也称得上节节攀升。”
“而与此同时，他们也在渴求携带自己基因的后代，所以便逐渐缔结了婚姻等一系列保证自己基因传承的制度，最终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父系氏族社会。”
“也就是指家家以男子为主，无论孩子是男是女，都随父姓，这就叫做父系氏族社会。”
第一百八十四章 陛下您怎么看
“因为对于家庭而言，对于注重农耕经济的社会而言，男子有更多的劳动力，能够承担更大的社会责任，因此家家重视男子。”
“但是如果等社会的发展不再依托于男子的劳动力，而是依托科技的发展和经济的提升，两性的地位差距也会慢慢磨削，再次回到二者平等的地步。”
“虽然现在村子里还是重男轻女的现状，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进一步解放自己的思想，认识自己的优势，进而找到适合自己的路子，而不是当一个眼中只有家庭的囚鸟。”
“我想关于意识的觉醒，我在第一节课的时候都给各位讲过了，你们也都应该有自己的思考。”
“当然，面对如今根深蒂固的父系氏族社会，我从未说过要你们去扭转他们或者怎样。”
“我自始至终想要教给你们的便是明白何为平等，何为为自己争取权利。”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应当为了自己的权益去拼搏，去争取！”
“如果在座的你们学识上或者是其他的方面，比那些男子还要强得多，还有谁会看不起你们？”
许牧的一番话让堂中的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一个个都在思考自己的出路，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然而偷听的朱元璋和邓愈却神色尤为不对劲，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言难尽。
毕竟自小到大，他们都觉得男尊女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母系氏族的说法。
顶多也就是觉得自家女儿应该过得去轻松些，但横竖还是守在那些规矩里。
可是现在许牧的这番话……
“嘶！”
“陛下，您怎么看？”
邓愈不禁有些纳闷地看向朱元璋，想听听他的见解。
他思来想去，总是觉得不太对劲，但是如果要让自己挑刺的话，还真的找不出来什么问题。
朱元璋对此也是一言难尽，他总想说不对，可是一想到话是从许牧嘴里说出来的，又不好说不是。
要是换做其他人告诉他们什劳子的母系氏族，自己等人肯定是一笑而过，调侃一番对方是不是糊涂了。
但是这话偏偏是从许先生口中说出来的……
要知道，许先生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无所不能，就连未来的事情都能讲的清清楚楚，又怎么会在这些曾经可能发生过的事情上出了差错？
“乖乖听着吧！”
朱元璋心中也是复杂万千，没好气的瞪了邓愈一眼，继续趴在墙头思索着方才许先生说的那些话。
听到朱元璋都这么说了，邓愈就算是有再多的话都得憋回去。
他只得把头扭回去，无言地看着还在教书的许牧以及在听课的学生们。
不过至于之后讲的是什么，朱元璋和邓愈就没再太认真地听过，都还在试图琢磨先前听到的那些东西。
琢磨来琢磨去，直到到了孩子们下课的时间，二人都没琢磨出来什么门路。
邓愈一看时间到了，更是飞速从竹林里跳了出来，连走带跑地跑回正门，然后再从正门跑进去，守在小屋的门口等着闺女出来。
“见过卫国公！”
宁国公主几人先行出来，原本还聊得欢快，但是一出门看见邓愈在这里都被吓了一跳，但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急忙行礼问好。
而还没走出教室的邓婉莹听到卫国公这三个字，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
邓婉莹瞬间就想到了昨天在家时邓愈的奇怪表情，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妙。
“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先去处理，我这边随时都可以来问问题。”
许牧极其敏锐的察觉到了邓婉莹神态的微妙变化，随即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谢过许先生！”
听到许牧的话，邓婉莹顿时两眼一亮，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便立马冲了出来。
果不其然，还真在门口看见了自家老爹正伸着头往教室里张望着。
“爹，你来这里干什么？”
看到邓愈出现在这里，邓婉莹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明显是有几分不满。
看到自家女儿这么生气，邓愈顿时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他今天可是偷偷摸摸过来的，根本没敢让孩子知道，现在被孩子质问，还是当着这么多姑娘的面，多少有些不自在。
而徐妙锦见状便知道这父女俩是生了气，便招呼着其他几人先走。
“姐妹们，最近我父亲找到了本新书，咱们一起去我那里看看？”
听到徐妙锦这话，剩下的姑娘们也是纷纷笑着附和道。
在场的姑娘们也大多都是人精，早已学会了审时度势，知道自己不好继续再在这里待着，便借着许妙锦的话纷纷先走一步。
偌大的院子，顿时就剩邓愈和邓婉莹，以及屋内还在收拾东西没出来打扰父女两个人的许牧。
至于朱元璋，还在院子外面站着呢，毕竟他也不想让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看到自己蹲守在外面。
就算不是为了来逮人，也有口说不清。
“闺女啊，昨天是爹爹不好，是爹爹说错了话，爹爹来跟你赔不是了！”
事实证明，在战场上再强势的帅才在家里面对孩子都是弱势的一方。
此时的邓愈生怕自家闺女气上加气，连说话都十分地小心翼翼。
“爹爹这不是怕你路上遇到什么坏人，所以便找……村长问了地方，特意来接你回去的吗？”
“你千万别再生爹爹的气了。”
“好不好？”
见邓婉莹依旧不理会他，邓愈可以说是一时间焦急的抓耳挠腮，就差去找许牧求助了。
“我刚刚在外面听了许先生的课，觉得他讲得很好！”
“而且确实也对你很有用，多学一些倒也无妨。！”
“咱邓家的闺女，一向不需要被那什劳子的三从四德所束缚！”
“要是你想的话，你以后不仅可以来许先生这里上课，今后无论你想要往哪个领域发展，爹爹都无条件支持你！”
看到邓婉莹这副模样，邓愈也是心中一阵无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以身相许？门都没有
虽然邓愈觉得许牧的某些思想，对于现在这个社会而言有些超前，但是真要说起来的话，还是对自家闺女百利而无一害。
因此邓愈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家闺女会那么愿意在许牧这里上课，有些开放的思想和知识远不是奉天府中那些大家闺秀所能比的！
那些奉天府中的大家闺秀，虽然说起来人人也会夸赞一声才女，但终究是被束缚在了那小圈子中。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自家闺女能够在更广阔的天空翱翔。
只不过邓愈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副急于得到女儿认可和谅解的模样，在朱元璋看来反倒有些好笑。
堂堂邓愈邓元帅，会怕自家闺女，这要是说出去，不知道还得惊掉多少人的眼睛！
不过好在邓愈的这一番话并不是没用，邓婉莹原本有些强硬的态度也逐渐有所软化。
她轻轻地瞟了一眼邓愈，确定自己真在邓愈脸上看见了忏悔之后这才慢慢相信了他的话。
“你知道就好！”
“现在意识到许先生的厉害了吧！”
邓婉莹一提起许牧，眼中就满是崇拜，连语气之中都带着点崇敬。
这让邓愈不禁有些心里不是滋味，但是却不敢当着自己女儿的面有半句不是，不然刚哄好的闺女又得和自己生气。
原本在屋中收拾东西的许牧，听到他们在外面提到自己的名字后，也缓缓走了出来，只不过他第一时间将头转到了邓愈刚刚出声的方向。
“老邓啊，今天的精神看样子不错，比昨天好了不少。”
许牧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这是邓愈的声音，随即便笑眯眯的跟邓愈打着招呼。
“昨天多谢许先生，我的身体已经好上不少了。”
听到许牧主动跟自己说话，邓愈干咳了几声，略带几分别扭的开口说道。
虽然说是谢，但是许牧总觉得邓愈这一句话貌似有点别扭。
好似语气上存着些不满，却又顾虑到别的事情而不得不对自己保持尊敬。
许牧愣了愣神，神色中流露出一丝不解，但思来想去都没有头绪，许牧也不再继续纠结，反倒将重心放在了邓愈的胳膊上。
“你的胳膊怎么样了？”
“昨日给你处理过伤势之后，现在是否好了些，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按时服药？”
许牧想起昨天邓愈那眼巴巴的想吃肉的态度，心中便不免起了几分怀疑。
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家里偷偷吃了肉心中懊恼，跑来自己这里忏悔的吧？
接连几个问题砸下来，着实让邓愈不自觉的就挺直了腰杆，态度好似正在被先生教训的学生一样。
饶是邓婉莹都对邓愈的这副表现十分好奇，她还是头一回见邓愈这副模样，不过邓婉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刚刚许牧所说的话上。
“伤？爹爹，你受伤了？”
邓婉莹焦急如焚地打量着邓愈，试图想找出伤口，然而在衣服的重重包裹下，她主要是也找不到到底是哪里受了伤！
此时的她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前些天明明父亲回来了，但却一直闭门不见人，甚至都不愿意放自己进去看几眼的原因！
她知道前些时日，邓愈被朱元璋派去攻打吐鲁番的事情，只不过出于对自家老爹战无不胜的信任，所以说便没有多想。
但是此时才意识到，自家老爹或许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可是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对邓愈一直摆脸色……
想到这里，邓婉莹不禁低下头抿了抿嘴，眼泪在眼眶里不住的打转。
“问题不大，仅仅是一些个小伤罢了。”
“我胳膊上受了伤，已经被许先生治好了。”
看到自家闺女对自己如此的紧张，此时邓愈心中不禁也好受了不少。
瞧瞧，自家闺女还是很担心自己的嘛！
不过邓愈也不便把真实情况告知邓婉莹，生怕她再担心自己，只能藏着点说个大概。
邓婉莹看了看邓愈的神情，也知道他绝对没说完，但是仔细想想，既然现在已经没事了，也就说明问题说不定并不大。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有些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许先生，多谢您救了我父亲！”
邓婉莹恭恭敬敬地向许牧行了个礼，神色极为虔诚。
虽然不清楚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够见到自己父亲现如今安稳的站在这里，邓婉莹已经满意了。
而且邓婉莹还真没想到，许牧除了教书以外，竟然也会医术！
那要仔细说起来的话，指不定许先生会的东西还有更多！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能救人就行。”
“但我也确实没有想到，你和老邓居然还是父女。”
面对邓婉莹的感谢，许牧只是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说道。
这父女俩相继来自己这边，也算是缘分。
许牧越是一番风轻云淡的样子，在邓婉莹眼里反倒越发的初衷，邓婉莹不禁崇拜地看向许牧，心里边儿也格外的敬佩。
虽说是自小就看过一些古籍，但是他也知道世间少有如同许牧这般风轻云淡，视名利如粪土的人。
更别说许牧竟然还在有如此才学的同时，医术了得更是世间少有！
“许先生您救了我爹爹，那么您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将来日后若是，得志必定涌泉相报！”
“我绝对会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您，绝对不会亏待您一分！”
邓婉莹越说越激动，脸上的神情也越发夺目，而一旁的邓愈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颇有几分平日里在茶楼酒馆中听的话本的架势。
但是如若照着那些话本来……但凡是这么说的，到最后不会就变成了以身相许吗？
想到这里，邓愈顿时又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他奶奶的，要是真的因为自己这档子破事儿导致自家闺女真的以身相许了，他还不如干脆马革裹尸，直接死在沙场呢！
想要借着这档子事儿来讨要自家闺女，门都没有！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明宝钞
“毕竟是许先生救了我，你就别掺和了，将来就算报答许先生，也是我报答他！”
“许先生，我家中现如今可是攒了不少积蓄，您想要的话，我随时都能给您，要多少有多少绝对不会亏待你！”
“可是许先生，仅限于此，您千万别肖想我家闺女，我家闺女年少不懂事，说的那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不然日后我闺女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就怀疑你，即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一样！”
邓愈这心中一着急，便什么话都开始往外蹦，完全不假思索，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全都一股脑的给说了出来。
为了能够让许牧打消不必要的念头，邓愈还特意表示自己绝对能够随身满足许牧的需求。
邓愈觉得自己已经把威逼利诱都用上了，他十分警惕地看着许牧，不希望看到任何不赞成的神情。
然而一旁的邓婉莹听到这话，却因此羞红了脸，她略带几分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知道这个木头脑袋到底是怎么想到这方面的？
“爹，你在想什么呢？”
“我敬许先生是老师，怎么可能会对许先生有那方面的想法？您千万别在这里给我闹笑话了！”
邓婉莹气得锤起了邓愈，让他赶紧把话收回去，面上的红晕久久消散不去。
然而面对此时邓婉莹的小脾气，邓愈却是置之不理。
邓愈一直紧盯着许牧，希望他能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毕竟自家闺女年纪小不懂事，他作为先生不能不懂事！
如果他真的敢做出什么事情来的话……自己就算拼上这条老命，冒着被朱元璋砍头的风险，也绝对要跟他争个一二！
只不过出乎邓愈意料的是许牧，竟然只是笑了笑，其余的神色毫无变化。
此时的许牧倒是明白，为什么邓愈来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别扭。
这种情绪大多也都是老丈人对女婿的血海深仇，也就是抢了人家闺女的深仇大恨。
瞧瞧这不是误会大了吗？
“老邓啊，你担心这个倒是没必要。”
“你这不就是完全误会我了吗？你放心，我对所有学生都是一视同仁，这些孩子和另外一群孩子嘛……虽然性别不同，但是在我眼里都一样，我的责任也只是给他们教书！”
“毕竟我的任务就是教书育人，至于成家不成家什么的，那些可都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如今我的当务之急，就是将这群孩子给带好，顺便帮你们把村子里的基础建设给提上来。”
“其余的东西，等到今后再论也不迟。”
许牧拍了拍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笑眯眯的开口说道，神色中根本就没有邓愈想象中的难堪或者是愤怒。
而他的这番话着实让邓愈和不远处还在偷听的朱元璋都是一愣，二人都没想到，许牧竟然会如此看淡这方面的需求。
朱元璋站在那儿，顿时有些郁闷，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的计划岂不就直接无了？
正当朱元璋心中憋屈的时候，却又听见了许牧的话音响起。
“不过，老邓啊！你这个屯钱攒钱虽然不错，但有时候钱该花还是要花的。”
“不然你要是这么一直屯下去的话，指不定就会像明朝末年的大明宝钞一样，迅速贬值！”
“到时候别说它是钱了，估计连纸都比不上。”
原本还沉浸在计划失败的情绪之中的朱元璋听了之后，立马就把头抬了起来，他当即就诧异地看着许牧，心里边儿顿时冷汗直下。
这……这怎么就突然扯到大明宝钞上来了？
要知道，大明宝钞可是现如今明朝的流通货币，按照朱元璋的想法，这玩意儿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怎么反而到了许牧这里，却成了连纸都不如的东西？
朱元璋虽然有点不满，但是也知道能从许牧嘴里蹦出了这句话，就说明大明宝钞后续肯定出了事！
他立马从藏身的小竹林里面蹦了出来，急忙跑进院落，窜到许牧面前。
“许先生，您说的这个大明宝钞，是出了什么事？”
“你赶紧给咱讲讲，不听完的话咱今晚可是彻夜难眠。”
朱元璋一边拍着身上粘的泥土和树叶，一边急促的问道。
也亏得是许牧看不见朱元璋这副模样，不然的话心中定然是要起疑心的。
一听是朱老爷子的声音，许牧也并没有多意外。
毕竟这位活跃的老爷子，总是时不时地来到他的院落里面，偶尔听到一些个自己说的话，也是正常的事情。
秉承着即问即学的原则，许牧便重新回到了教室，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了起来。
“早在明朝建立起来，朱元璋为了能够让大明有统一的货币，于是便发行了大明宝钞。”
“只不过，重塑潮开始白银就已经逐渐货币化，更何况家家户户也都有赚钱的能力，逐渐大家手中也存起了一些金银。”
“但是朱元璋在发行大明宝钞的同时，禁止了金银的流通，还规定了双方之间的兑换比率。”
“虽然说换是能换，但是这样以来大家手中的金银也就被朝廷用宝钞换走，但没办法换回来啊。”
“再加上朱元璋在内的大部分明朝皇帝没有金融知识，他们不仅没有准备相应的准备金，甚至为了应付庞大的财政开销更是乱发宝钞，从而加速了宝钞的不断贬值。”
“更何况人们在用宝钞兑换新钞时，还要缴纳一定的工本费。”
“你们想想谁会愿意在用钱换钱的时候，还要再垫进去一部分钱？因此，导致旧钞大量囤积，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甚至最终演化到宝钞掉在地上，连狗都不想看上一眼的地步！”
话说到这，邓愈也好，朱元璋也好，心里边儿都是一个咯噔。
虽然许牧的话中有很多的专有名词自己听不懂，但多多少少也是能够理解个八九不离十的。
早在当初明朝刚建立的时候，百姓们大多为了较方便商品交易，还依旧时用着元朝的纸币。
第一百八十七章 终究是个笑话
当时朱元璋想的很简单，他才刚刚费尽心思把元朝赶出去，可不想让元朝的东西继续留在这儿增加存在感，于是乎便印制了大明宝钞。
朱元璋发誓自己的想法是好的，当然是远远没想都是后竟然会演变到许牧所说的那种地步！
担惊受怕的同时，他不仅有些疑惑。
“难不成这朱元璋他有没有发现弊端吗？哪怕是提前制止一下也好啊。”
“或者说后面那几个皇帝，谁都没有在意过这方面的问题吗？”
这话一问出来，朱元璋便后悔了，心中不禁一阵苦涩。
他也不知道到底该说谁的不对，但是仔细想想好像连带自己在内，确实不懂这方面的知识。
而且依照他目前对大明历史的了解，这往后的皇帝可以说是一代不如一代，这让自己去指望得了谁？
“朱元璋是农家出身，他当然不了解这方面的门门道道，至于后面的那几位大多也都将重心放在了朝政上，很少会在意这方面的事情。”
“而且就算当他们知道该操心的时候，也已经要成大错无法挽回，最终宝钞还是宝钞，只不过连纸都不如，大明也不得不在大明末年时期恢复白银流通。”
“所以呢有些钱你不能光攒着，你得花让他变得有价值了，你才能更好地增加自己的生活质量！”
“你要光想着屯全部去花，那么这货币迟早有一天能够贬值到你恨不得早花了的地步！”
听到朱元璋的话，许牧也是颇为无奈的耸了耸肩。
要知道，这物价飞速上涨可是将来的大趋势，是完全不可能避免的事情。
就像他经常听到的新闻，七八十岁的老人在几十年前给自己存了一万块钱的棺材本，如今拿出来却是连一块墓地都买不起。
邓愈听着这话，心中也难免有些惊疑不定。
别说是他了，包括大明的大多数官员，家里边儿现在大多数存款都是金银珠宝没错，这些东西倒是不会贬值，可是另外一部分现如今已经全部换成了大明宝钞。
这还都是当年为了应和朱元璋改革纸币时的表态！
可是现如今得知大明宝钞，将来竟然会贬值到这种地步，着实让邓愈心里没了底子。
他不禁扭头看向一旁的朱元璋，心里期待着朱元璋能说点什么，自己到时候也好回去做一手准备。
然而朱元璋却完完全全没在意邓愈的目光，他一门心思都在思考自己明明一开始计划好的事情，怎么反倒落到了这种局面，甚至连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些许苦涩。
“咱想朱元璋一开始的时候，一定是有一个美好的愿景，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印制大明宝钞，只不过事与愿违吧……”
朱元璋叹了口气，脸上多了些许疲态，眼神中也是多了几分无奈。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一旁站着的邓氏父女更是不知道自己能说点什么，只得先老老实实当起背景板。
“没有办法，这是朱元璋的出身导致他的一些局限性，是无法避免的。”
“如果没有相应的知识以及理念做储备，贸然去做一些决定最终带来的结果都不会好到哪儿去。”
“所以朱老爷子你将来做事情的时候也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最起码自己不懂的，千万不要装懂，否则的话只会南辕北辙事与愿违。”
许牧听了他的话，也叹了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开口说道。
见许牧最终又把话头绕回了自己身上，朱元璋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不禁苦笑，还好许牧不知道发行了大明宝钞的朱元璋就是自己，否则恐怕免不了一顿训斥！
不过悲伤的同时，朱元璋也意识到自己如今听到这件事，其实也是一个好事。
毕竟最起码这一切还没真正的发生，大明宝钞发行到现在也不过寥寥几年，还有挽回的余地！
“许先生，竟然都已经讲到这了，那咱方便在问您一个问题吗？”
“如果朱元璋知晓大明宝钞以后会出事想要改变后面的结局的话，那么是否应该提前做些准备，或者说该如何解决？”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将恳求的目光投向许牧，他倒是想象许牧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到时候也好推行到大明。
不然真这么放任大明宝钞贬值，只怕还是会在历史上留个笑话！
哪位帝王不想名垂千古？哪位帝王会想被后人戳着脊梁骨骂？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唉……要是孩子们也能像你一样，有这么浓烈的求知欲就好了。”
“这件事倘若要解决的话，当然也很好解决，而且解决的越早越好，因为其中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出现在了一般等价物的情况上。”
“在此之前也有一个概念货币的发行，同时要有足够的保证金作为支撑，简单来讲大明的金银铜等储量必须要满足于自己发行的货币。”
“如果发行的货币远远超出了这个量，那么最后货币将会贬值，进而引发其他的问题，因此这一方面必须要控制好。”
“其次，若想继续推行大明宝钞，并且保证他的地位，那就可以规定一些生活必需品，例如粮食，布匹，煤炭这些东西，必须只有在使用大明宝钞的情况下才能够购买。”
“这样就可以稳固，大明宝钞载生活必需品方面的需求量。”
“倘若如果有人不这么干，或者阳奉阴违，一旦被抓，就从重处罚，杀鸡儆猴即可。”
“其次还是刚刚的那个问题，发行的货币量终究要与金银铜等储量相等，则也就必须控制每一年的货币发行数量削减货币的面额不能让他太大，一旦太大日后照样会出事。”
“最后，要考虑的方面还有市场货币的周转率，未来货币供需可能出现的缺口以及市场现货币供需总量。”
“每一项都需要深思熟虑的思考，同时也要有计划地进行。”
对于朱元璋如此好问的态度，许牧十分欣赏，他点了点头，神色颇为欣慰。
第一百八十八章 此事何解
但是他所说的这些，着实让朱元璋觉得头有些发蒙，不过他都已经全部记下来了。
许先生讲课的时候，总是冒出来一些个他听不懂的词汇，但好在自己往后去钻研的时候，多多少少也能弄明白不少。
朱元璋计划着，等回朝中之后，他就找来几个了解这方面的大臣仔细商议一番，应当就能多出来一个更为具体的解决办法。
“多谢许先生指导，我明白了。”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禁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中顿时踏实了几分。
要不是许先生的话，自己只怕又要铸成大错了。
不过谢归谢，朱元璋不得不开始思考起自己具体该怎么做。
虽说是能回去拉着大臣们商讨，但是若能从许牧这里问出来些许更为清晰的思路，自己回去也好和大臣们早点得出应对之法。
“许先生，照着您所说的，如果提前把自己手中的钱财全部换成金条金砖，亦或是白银的话，不就行了吗？”
“大明宝钞会因为市场的变化而贬值，但是金银这种贵重物品的价格不都是固定的吗？这样总不会亏了吧？”
朱元璋摩挲着下巴思索着，既然大明宝钞会贬值，那他将一般等价物换成金银这种贵重物品不就行了吗？
对于这种东西，肯定会比轻飘飘的纸币更保值吧？
邓愈听了之后也是心下一动，觉得这是个法子，他决定等会去后就把一部分大明宝钞偷偷换成金银，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就在两人觉得这个办法不会再出问题时，许牧又再次摇头，直言他们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即使是金银，也照样逃不了既定的命运。”
“朱老爷子，老邓，我可以这么告诉你们，即便是金银，在某些时候也照样会贬值。”
“就拿明朝崇祯皇帝的事情举例，当时国库亏空，再加上连年灾情，可谓是全国上下都缺钱，又因为物价飞涨，导致铜钱根本不够用。”
“官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自然民间只能想办法找对策，也就是私铸铜钱。”
虽然朱元璋二人的法子并没有说到点子上，不过许牧也并未训斥二人，因为他知道自己如今所处的小村落到底是一个小型的封闭社会。
不论哪一方面都相当稳定，再加上思想落后又是熟人社会，肯定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经济教育，因此能想出这种办法来，也是正常。
然而听到许牧的话，朱元璋的脸色刹那间可谓是臭的不行。
民间私铸铜钱？这可是百分百的大罪！
身为皇帝的崇祯连这件事要是都解决不了的话，那可真是丢老朱家的脸！
许牧看不见朱元璋的神色，自然也没有停下自己口中的话。
“私铸铜钱到底只是饮鸩止渴，再加上越发泛滥，导致白银和铜钱的兑换比例越发高了起来。”
“正常时期一两银子能兑换六百文，那么到崇祯十六年的时候，就是一两白银兑换二千文，最严重时期是一两白银换两千四百文。”
听到许牧的话，朱元璋顿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险些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这……这未免也太多了吧？
多还仅仅是小问题，但以此反映出的经济才是最严重的事情啊！
以此下来，他大明的经济体系岂不是接近崩溃的程度？
而邓愈则是默默算起两千四百文得有多少重量，若是出门掂着这么多铜钱，只怕会给累死。
朱元璋倒是很想问许牧，崇祯皇帝到底有没有解决这件事，只不过他心里觉得能被许牧拿出来举例子了，只怕不会好到哪去。
“不过在崇祯皇帝那会儿，这个问题确实没能解决，甚至还险些闹了笑话。”
“后来崇祯皇帝一头热搞了两件事，想解决私铸铜钱，但是最终都没了后续。”
“至于具体是什么，咱们先按下不表，我还得和你们说说白银贬值。”
“老邓，你还记得我刚才给你说的明朝末年吧，那会就是白银贬值最为厉害的时候！”
许牧就像是猜到朱元璋想问什么，缓缓开口叹息一声，颇为感慨，不过他也不打算细讲，毕竟今天的重点不在这里。
殊不知朱元璋已经挺直了腰杆，目光如炬地盯着许牧。
他现在已经冒了些许冷汗，想得知明朝末年的白银到底出了什么事。
“往早一点说，明朝因为郑和七次下西洋，而声名远扬，同时也引导了一定的经济全球化。”
“粗略点理解就是全球各地的商人都能来明朝买东西，明朝的人也能在全球各地不同国家采购，大家约定俗成的货币就是白银。”
“而明朝对外出口进口的过程，统称为对外贸易。”
“当时的欧洲人很喜欢来明朝采买，就是因为明朝的白银能够买很多东西。”
“而且那个时期白银的价格相对稳定，大家做生意也很实诚，没有肆意地涨价降价或是搞饥饿行销，这是明朝贸易的一个优势。”
“因此呢，外国人都喜欢来明朝买东西，再加上花的都是白银，明朝的白银总量也就增加了。”
“虽说当时的皇帝顺势开了海关促进了海外贸易的发展，但是大量白银的流入终究不是好事。”
“正所谓你的工资涨了，你的房价和社会物价也会一起涨。”
“大家赚的多了，市面上的物价也就高了，白银能买的东西就少了。”
“刚刚也说了，在明朝，外国人用白银能买的东西比其他国家多是一个优势，可是当这个优势没了呢？”
许牧讲到这里的时候，特地放慢了语速，给朱老爷子和邓愈留下了一个思考的时间。
然而朱元璋听到许牧的这番话，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
照着许牧所说的内容，他完全可以料想到，白银虽然多了，可物价也涨了，到头来还是那些东西那么多钱，可白银的需求量涨了。
而且明朝的优势一旦消失，只怕外国人都不会再刻意来明朝买东西，到时候流入明朝的白银就会变少，只怕满足不了需求量，到时候肯定要从别的地方寻。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固步自封
可是仔细想想，朱元璋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外国人是不来大明买东西了，可是大明万一要去外面买东西呢？
“许先生，这后面不会还有大量白银又因为对外贸易而大量流失的情节吧？”
一想到这里，朱元璋心中便大感不妙，眼神中略带几分求助的望向许牧，希望能够从他口中得到否定的答复。
然而许牧反倒欣慰点头，认可了朱元璋的想法，顿时打碎了朱元璋心中所有的幻想。
“说的没错，确实如此，朱老爷子现在的思路已经可以跟上来了，值得夸奖。”
“物价上涨，白银价格下跌，也就是通货膨胀时期，白银的需求量激增，导致白银大量流出。”
“再加上喜欢来做生意的欧洲人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根本顾不上大明的市场，也间接导致了大明白银外流，进而产生了经济危机。”
“这种规模的灾祸，已经不是大明能控制得住的局面了，以至于后来别管你是金条还是白银，全都不值钱。”
朱元璋听到这，难免倒吸一口冷气，脑海中已经想到了人们前去街上买东西，但成筐成筐的金条白银却买不下来一斤粮食的画面。
这何止是朝廷都没办法处理的局面，只怕到了那种地步，大罗金仙来了也没有用。
“那……许先生，若是我想到村子里发行货币的话，该怎么做？”
“才能保证顺利的同时不会出现像大明宝钞这样的后果？”
朱元璋的一张脸顿时皱在了一起，原本他还打算等回去后再和大臣们慢慢讨论，但是按照眼下的情况看来，要是能讨论出来给一二三的话，也不会出现这种离谱的情况。
“朱老爷子不愧是村长，胆识不错啊。”
听到了朱元璋的话，许牧忍不住笑了笑。
他奶奶的，这老爷子的野心还挺大，竟然会想着在村子里面发行货币！
许牧甚至有点可惜自己看不见，不然都可以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表情，指不定就在上面看见了造反的意思呢？
然而这个想法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许牧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没可能。
他太清楚自己来的这个地方了，封闭的环境，还不常与外人沟通，只怕连货币都没有，说不定平日里还都在以物换物呢。
“咱就是说你这想法倒是不错，不过是不是有点太胆大了些？”
许牧端起面前的茶水淡淡的抿了一口，言语中略带几分戏谑的开口说道，脸上多了些许打趣。
“咳咳咳……毕竟村子里面确实没有像你说的那种纸币。”
“平日里大家基本上都是看别家有没有什么自己需要的东西，拿自家有的东西去换罢了。”
听到许牧的话，朱元璋干咳了几声，尽量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好在许牧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还真得信了朱元璋的话。
“刚刚听您讲了那么多，我也很想弄出来纸币，到时候方便村子里的大家更方便地置办自己所需要的物资，不用再为了以物换物而费尽周折。”
“我觉得这是我作为一个村长该干的事情！”
朱元璋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诚恳，根本不带半点虚情假意。
听到朱元璋的话，许牧微微颔首，神色中多了几分赞赏。
只是许牧也知道，若是真想把这个东西弄好，可就有麻烦了。
况且不说被外界发现这小村子，居然有着自己的货币后会是怎么反应，单单是对于这山村的便会带来一系列的影响。
出于种种考虑，许牧思来想去决定先给朱元璋打好预防针。
“朱老爷子啊，你的想法是好的，我能理解。”
“只不过我先说好，这件事你想弄好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简单来讲，这将会是一个挑战！”
许牧沉吟片刻，斟酌着话语开口说道，神色中尽是谨慎与认真。
他担心的是朱老爷子只不过是头脑一热，就随便拍板做决定，万一到时候要出了什么麻烦，朱老爷子又嫌费事又中途不干，可就太浪费人力物力了！
其次就是印制纸币必然会产生一系列的影响，若不考虑周全，迟早得出事！
然而看着许牧越发严肃的神情，朱元璋心里有些不太踏实。
“许先生，您这何出此言？”
“照着您之前所说的那些例子，只要全部处理妥当不就好了吗？”
“我知道难是难了点，但不至于让您都觉得如此为难吧？”
似乎是看出来了许牧心中的严肃，朱元璋上下打量着许牧的神色，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听到朱元璋的话，许牧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朱老爷子是从哪来的错觉，觉得这件事情办起来很轻松，毕竟仔细捋下来，等着他们的麻烦也是只多不少。
“朱老爷子，我之所以说这是个挑战，正是因为你要顾虑的事情可不只是刚刚那些例子之中的问题。”
“您别忘了，你们村子只是一个村子，你要是为了自己村子考虑印制纸币，万一有用效果还不错，其他村子听了定然也会规划这件事该怎么做！”
“到时候万一两个村子之间开始往来，需要交易，你拿你们的钱，他们拿他们村子的钱，这可没法用啊！”
“那样不仅会阻拦你们村子的经济发展，还会阻碍你们两个村子间的友好往来，根本不利于沟通！”
“不然当初秦始皇干嘛一扫六合之后，还统一货币、书同文、行同轨、统一度量衡呢？”
“为的就是能够让各国之间往来方便，少一些阻碍和麻烦！”
“这个道理放在你们的村子和村子之间也一样行得通！”
许牧为了能让朱元璋明白，还把秦始皇的例子都搬了过来，为的就是让朱元璋明白什么叫可持续发展。
他深知一个村子若是想壮大，不能故步自封，必须要对外开放，因此有些重要的东西也必定要与村子外达成一致，不能广告孤立。
而随着许牧一番话的落下，朱元璋顿时陷入了思考。
第一百九十章 人皆为利而往
他清楚，正是当年秦始皇一扫六合之后的种种举措，才有了如今的天下。
因此如果要搞货币，还必须要兼顾多方。
不过……
“先生，若是照您先前所说的，中间搞个什么一般等价物的话行吗？”
“或者拿一些生活必需品捆绑起来的话，就算双方用不一样的货币，应该也能把东西换起来吧？”
朱元璋沉吟片刻，摩挲着下巴缓缓开口说道。
毕竟除此之外，他还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不行。”
然而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许牧却直接将他的想法给打碎。
“为什么？”
听到许牧的话，朱元璋顿时愣住了神，这也不行的话，还有什么是可行的？
“朱老爷子啊，就算用一般等价物来当中间转化的话，双方的货币必然也不可能一比一等价。”
“你们村子一张纸币能换多少东西，再拿到别人的村子里未必换得了那么多。”
“到时候免不了争执，不如一开始救放弃这个念头。”
许牧耸了耸肩，神色中尽是无奈，尽力劝朱元璋放弃不必要的幻想。
听到许牧的话，朱元璋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倘若他真是只打算在一个村子里面这么搞那还好说，毕竟范围也就一个村子那么大。
可是现在是什么？是他整个大明！
幅员辽阔的大明！
若是没有一个可行且稳定的货币，只怕后续的问题也会一桩接一桩的来，因此这件事情朱元璋必须要弄个明白。
“那不如这样，就直接让周围的村子一起用上我们村子的纸币！”
“到时候我就不信还流转不起来！”
朱元璋闻言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要知道，自己当年连打江山开国的困难都经历过，难道这小小的货币一事反倒难了自己？
他就不信了，凭借大明的赫赫国威，周围那几个国家敢不听他的、不用他们的纸币！
再加上许牧也说了，大明后来甚至还和海的那边的外国人有交易，只要把货币做大，不愁那些外国人不用他们的货币！
听到了朱元璋的话，许牧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他可算是冷，明白自己先前的猜测还真没错，这个老头儿的野心还真不小。
若是一般人，只怕横竖都宁愿在村子里面自己办货币，死活不管外面，自家过的好就行。
像是朱元璋这么信誓旦旦地让其他村子一起用的，只怕世间少有。
“虽然朱老爷子您的野心不小，但这个想法确实可行。”
许牧微微一笑，缓缓开口说道。
而随着许牧话音的落下，朱元璋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他的想法总算被许牧认可了？
那不就证明，自己真的可以这么做了？
然而高兴归高兴，朱元璋也才仅仅高兴了一小会儿，就看见许牧的神色突然变了变。
此时的许牧一直摩挲着下巴，好像是在思考什么，朱元璋怕打断他思路，也不敢开口，只能站在一旁默默等待。
“这个方法确实可行，不过我仔细想了想，村长，若是想让其他村子真的都用你的货币的话，提前沟通好应该是没问题的。”
“最起码，得先确定一下利益关系。”
过了不知道多久，许牧才微微颔首开口说道。
朱元璋原本就被许牧的话弄得心里有些不上不下，现在一听还要确认利益关系搞的这么复杂，顿时就有些傻眼。
“为什么还要确定利益关系？”
“我们和别的村子有什么利益关系好确认的？”
朱元璋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心中很是不解。
他死活想不明白，大明国力强盛，除了周围几个不死心的家伙一直想啃上几口以外，大多国家对大明可都是服服帖帖，老实上贡。
就一群依附着大明的小国罢了，怎么可能还会和大明有利益冲突？
“许先生，详细说说？”
“一直站着还挺累的，咱俩坐下说。”
朱元璋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问完之后突然意识到，许牧和自己已经站在这里大半天了。
于是主动扶着许牧又回了屋子，给许牧找了个地方坐下后，朱元璋直接坐在了他对面。
坐下后的许牧明显感觉到放松了不少，连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些轻快。
“朱老爷子你想想，你想让其他村子用你的货币，必然需要点什么吧？”
“比方说让他们愿意购买的只有你们才能生产的东西，或者是其他一些技术。”
“其次，村子和村子之间的来往也会密切起来，咱们村子的人也不可避免地会去别人的村子。”
“你有信心在咱们村子里发行货币，就说明咱们村子一定有过人的技术、实力强，能够作为领头羊。”
随着许牧话音的落下，朱元璋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就是觉得大明有这个实力才敢这么来，要知道如今这可是他唯一的傲气了。
然而许牧的下一句话，顿时使得朱元璋愣了一下。
“你这样的想法是好的，也很大胆，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但是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别的村子的人来了咱们村子，他们能带来什么？”
听到许牧的话，朱元璋闻言一顿，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有可能什么都带不来，也有可能带来的东西会影响到村子，也可能是会祸害到村子。”
“往好里想，或许会带来一些有用的，但能让你有信心以咱们村子为货币发行中心的话，只怕其他村子的好东西也只会是些奇淫巧技。”
“其次，你又如何保证别的村子的人，见到我们村子那么好，会不动心呢？”
“他们可能会想尽办法得到这些好东西，或是直接出高价把那些能做出好东西、拥有好技术的人给请走，你又如何留住他们？”
“天下熙熙攘攘，人皆为利而往，你可能阻止不了。”
“到时候兴许还会像史书上出现过的重心南移一样，咱们村子的领头羊地位会被其他村子所取代，指不定还会再起纷争。”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可饶恕
“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随着许牧的话音落下，朱元璋不禁沉默了下来。
他思来想去都未曾觉得大明周围，能有谁真正威胁得了他们，无非就是那些个弹丸小国，或者现在不成气候的部落，应当问题不大，至少现在是这样。
“许先生，您能否举些例子？”
“我也好更方便理解。”
朱元璋看向许牧，希望他能多说一些，再加上他知道许牧一般喜欢拿大明的事情举例，自己听完也可以提前防备一些。
听到朱元璋这话，许牧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朱老爷子虽然年长了些许，但是求知的心态却一点也不亚于村子里的年轻人，确实是好事。
而为了能够让朱老爷子更方便理解，许牧直接拿大明末年的事情来为他解惑，毕竟如今给他们讲的最多的朝代便是明朝。
“既然朱老爷子你问了，那么咱们举例也就找个你熟悉，还是大明末年。”
“大明末年的经济不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么？再加上内部农民起义、连年灾荒，大明朝廷自己都自顾不暇，更别提能不能顾得上经济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家伙，比方说东夷，他们虽然曾经败在大明手下，但是并不觉得自己比大明弱，甚至见大明日渐衰弱，还想法设法对大明下手。”
“西洋的家伙也是如此，他们趁着航海的东风，在世界各地建立起了自己的殖民地，甚至一度也把注意打到了大明的沿海地区，比方说借着租地的名号一点点霸占大明的国土。”
“再加上土木堡之战里‘大明战神’的一通骚操作，周围几个弹丸小国也觉得大明已经不如以前强大，便动各种歪心思想要侵占大明的领土和财物。”
“甚至一直到现在，那些弹丸小国也一直谎称属于咱们的东西时他们的，甚至大言不惭到称历代王朝都是他们的附属国。”
许牧一想到某些恬不知耻的家伙，心里就来气，面色带了几分不爽，但殊不知朱元璋的神色也同样难看。
如果不是条件限制，朱元璋真想现在就派遣水师过去把那些国家全部给收拾一顿，让他们永远消失在历史长河！
然而他也知道不可轻举妄动的道理，因此只能尝试让自己先平静下来。
“先生，我有一点不懂，那些家伙不是一直给大明上贡吗？”
“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朱元璋的心中不禁有几分不解，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几个弹丸小国是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跟他大明叫板的？
要知道，朱元璋一向看不起那些弹丸小国和偏远部落，他根本不把那些家伙放在眼里，更不担心他们会有一日反到自己头上。
然而许牧却神色肃穆地摇了摇头，或许朱老爷子心中不清楚，但他实在是太明白那群家伙记吃不记打的性子了。
“你太高估他们的记性了。”
“拿大明初年举例，那些国家虽然都在向大明按时朝贡，但是你要知道，在他们眼中朝贡其实只是一门生意，一门用一些家乡随处可见的东西就能换得大明皇帝赏赐的稀有且值钱物件的生意。”
“然而那个时候朱元璋并不这么认为，出于宣扬大明国威的需要，他以为朝贡是彰显大明威严的政治行为，因此并未察觉那些家伙的小动作。”
“殊不知那些家伙每年都借着朝贡的事情在大明吃香喝辣、间接加重了大明百姓的负担。”
随着许牧话音的落下，朱元璋听后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不就是现在的他吗？
出于稳定国内政治局面与重建国际形象的需要，他并未对朝贡这件事过多在意或是限制，看着那些使臣也只是以为他们畏惧大明的国威。
可是从未想过那些进贡的家伙是什么想法，又背着他偷学了什么东西，试图带回自己的国家。
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那些家伙的心思了。
见到朱元璋陷入了沉思，许牧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给他留下时间自己去思考消化这些问题。
许牧相信，依照朱老爷子的阅历和见解，定然是能够理解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的。
“先生，我明白了。”
“今日您的教导让我茅塞顿开，原来有些事情并非明面上那么简单。”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朱元璋才缓缓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许牧行了一礼。
如果不是许牧今天说了的话，那他或许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察觉不到那些弹丸小国的狼子野心。
而如今提前知道了这些事情，自己多多少少也能有些防备。
面对朱元璋的感谢，许牧只是微微颔首，这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义务范围内的事情。
能让朱元璋有所顿悟这件事颇让许牧有成就感，毕竟身为老师，最高兴的不过于就是学生能学到知识，并且学以致用。
“有所顿悟是好事，不过纸币的事情还是得再考虑考虑，贸然下手只会后患无穷！”
见到朱元璋这副模样，许牧心中也明白，朱老爷子这肯定是打定了主意，准备在村子里推行货币了。
无论最后成或者是不成，也都算是他的一种经历，至少尝试努力过了。
【叮——恭喜宿主达成成就“基建狂魔（二）”】
【奖励点数+30】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许牧如今也是见怪不怪的摸了摸下巴，盘算着自己如今已经攒下来了多少奖励点数。
而另一旁的朱元璋听到许牧的劝解，颇为严肃的点了点头，神色中尽是认真。
此时的他眼中满是阴霾，恨不得现在就宰了那些使臣。
自己彰显大国风度接纳他们派来的使臣，但这群家伙居然暗地里想要偷咱家的东西！
简直是岂有此理！不可饶恕！
然而心中情绪再怎么糟糕，他也不能直接显露到许牧面前，只得借故先走。
朱元璋就这样阴沉着脸一路疾行回御书房，连带着毛子骧都被他喊了进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家养的狗
“陛下，请问有何吩咐？”
看着朱元璋满脸阴沉的模样，毛子骧犹豫了一下，试探着上前两步开口问道。
从刚一进来，他就发现朱元璋的脸色极为难看，这让毛子骧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安。
难不成又有谁惹到陛下了？
想到这里，毛子骧不由得在心中暗骂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
要知道，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不仅仅只是说说的。
但是大多数当朱元璋心情不爽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他们这些锦衣卫陪伴在左右，跟着一起提心吊胆。
“毛子骧，你带锦衣卫去给我查，查查那些个大臣们平日里打着探望自己国家的学子的名号，有没有在我大明境内偷学走什么东西？”
“若是学的都是大明的技术和知识，就全部给我封锁起来，以后不准任何外邦人学习！”
“以及他们往年朝贡都带来了什么东西，我又赏赐给他们什么，一并全部给我查一遍！”
听到朱元璋怒气冲冲的话音落下，毛子骧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骇。
好家伙，他着实没想到，朱元璋竟然是被那些外朝使臣给气到了！
那群家伙明明都没怎么在朱元璋面前出现过，这怎的又把陛下给惹恼了？
不过一想到那些家伙又不是自己人，不用顾忌种种关系，更不用顾忌官场，毛子骧就特别来劲儿。
他直接接下了任务，神色中颇有几分跃跃欲试。
“是！属下必定把事情办好！”
毛子骧恭恭敬敬的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去，脚步都带着几分迫不及待。
在毛子骧走后，朱元璋却是仍旧不解气，心中思索着许牧口中那些个不识好歹胆敢盯上他大明的小国都是哪些。
他仔细想了想，突然想到倒是有四国的大使现如今还驻扎在奉天府。
“西洋、东夷、高丽和安南，应该就是他们了。”
朱元璋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深意。
既然这些家伙本身也不安生，那么他又何必放任这些家伙接着在这里享福呢？
还不如早在让他们尝尝被收拾的滋味，让那些家伙知道，大明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招惹的家伙！
“来人啊！传唤西洋、东夷、高丽和安南四国使臣！”
“就告诉他们，我有宴会要办，宴请四国使臣一同参与！”
“就在今晚！”
想到这里，朱元璋冷哼一声，高声对着一旁的侍卫喊道。
朱元璋的命令很快便传到了那些使臣的耳朵当中去，在他们的眼里着绝对是天降馅饼的好事儿。
“什么？！大明皇帝又要宴请我们？”
听到了这个消息，几位使臣皆是面面相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窃喜。
四国使臣们原本已经计划好今晚去哪儿享乐，但是当他们听到朱元璋召他们进宫参加宴会，一个个可谓是十分激动。
想想往常，但凡大明皇帝找他们参加宴会，那都是有赏赐的，想必这次也是一样！
四国使臣可谓是越想越激动，最后直接让自己的下人们找来纸笔，不约而同地开始给自己的君主大写特写一封书信，表示自己一定会将大明皇帝赏赐的好东西全部带回去！
毕竟着大明皇帝一向及其大方，只要他们稍微上供一些个自己国家的特产，大明皇帝便会大手一挥，各种奇珍异宝的回赠。
不说别的，就算他们仅仅是扣一小块金银下来，那都是价值连城。
他们甚至现在已经开始幻想着，当他们带着大明的奇珍异宝回去之后立下大功，自家皇帝封赏自己加官进爵的画面了。
然而当他们美滋滋地跑去赴宴之后，却发现往日热闹非常的宴会，今日格外的冷清。
要不是领路的宫人们告诉他们，这里就是陛下今日举办宴会的地方，他们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真的没走错吗？”
四国使臣狐疑地打量着四周，心中一时间不禁泛起了嘀咕。
只见今日宴请他们的宫殿除了乍一看的冷清，就连伺候的宫人都少了不少，甚至整个大殿内的灯都只亮了几盏。
四国使臣看了看，莫名有种自己不在人间的阴冷感，可是一想到自己尚在天子脚下，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可能，这才缓和了些。
只不过他们小心翼翼地到了自己的座位，生怕自己闹了什么动静反而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真是奇了怪了。”
“今日这宴会怎么会是？”
东夷使臣打量着周围，小声嘀咕着，同时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要知道，按照以往的礼节，每次大明皇帝招待他们，可都是一众宫女侍卫在前，还有不少的大臣作陪。
但是这一次，简直简陋的连家宴都算不上！
另外三国虽然没有这么明显的举动，但也十分警惕，心中也都在猜，是不是大明的皇帝要给他们什么惊喜？
毕竟大明民间奇淫巧技颇多，若是一两个出彩的被引进宫中给大臣或使臣们表演，倒也是正常。
抱着这样的心态，四国使臣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但四处打量的目光却是从未停下过。
或许是因为大明皇帝还没到，所以说暂时这边都还没有准备起来。
想必待会儿等大明皇帝到了之后，一切就都该提上正轨了吧？
大概片刻之后，朱元璋这才姗姗来迟。
“臣见过陛下！”
见到朱元璋到来，几位使臣急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开玩笑！这可是大金主！
别说是这会儿让自己行一礼了，就算是让他们上去跪舔都愿意啊！
“诸位都起来吧。”
朱元璋的目光扫过面前朝着自己俯首称臣的几个使臣，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冷然。
平日里表面功夫做的不错，但暗地里也不知道打着什么小心思。
哼，自己平日里也待他们不薄，谁知道他们一个个小算盘，居然都打到了自己的身上来了。
对于朱元璋而言，这就跟突然间发现自己家养了十几年的狗，其实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反咬自己一口一样。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
“谢过陛下！”
四国使臣听到朱元璋的话，也都纷纷站起了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然而他们却发现，即使等朱元璋来后，殿内的灯不仅没多亮起来几盏，伺候的宫人也没多几个，就连往日这个时候该上来表演的宫女们也不知所踪。
看到这里，四国使臣不禁面面相觑，不知道朱元璋心中在想些什么，以至于一个个望着朱元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最终只得老实闭嘴当个哑巴。
“诸位使臣背井离乡来我大明，想必也是受尽了思乡之苦。”
“我大明作为东道主，自然不能委屈了各位。”
“咱的发家史，诸位心中想必都清楚，今儿个的诸位就像是当年的咱，兢兢业业只为一朝衣锦还乡。”
“而今日，咱专门交代御膳房按照诸位的家乡菜，为诸位准备了一席国宴！”
“来人，上宴！”
朱元璋的目光扫过诸位使臣，只见他们一个个都是满腹疑惑，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戏谑。
他倒是好奇，这些家伙在看到今日的重头戏时会是什么神情。
底下的四国使臣可不知道朱元璋心中想的什么，这会儿一个个乐呵呵的安了心。
虽然歌舞的环节没了，但是能吃上大明的国宴，也不亏！
然而当宫人们把“国宴”摆了上来后，四国使臣心中的笑意彻底僵在了脸上。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自己面前往日都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大明顶奢国宴，怎么反而变成了一些野菜稀粥？
他们其中有的甚至还眼尖地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份野菜的造型以及品种，还是曾经在自己家乡贫民窟一般的区域才能看得见的东西！
这大明皇帝是什么意思？
让自己等人吃这些残羹剩饭吗？
四国使臣瞪着自己面前的野菜和稀粥，恨不得让眼前的穷酸玩意下一秒变成大鱼大肉。
“我崇敬的大明皇帝，这菜是不是上错了？”
西洋使臣最先忍不住，他可从未食用过如此低劣的食材，素来尊贵的他绝对不可能消化得了这堆垃圾！
要知道，他来到大明之后仗着他国使臣的身份，早就过上了吃喝玩乐的日子。
这会儿让他去碰这一桌子的野菜稀粥，怎么可能呢？
更何况，大明皇宫内怎么可能出现这种饭菜！
西洋使臣笃定，一定是有人想捉弄他，好让他在大明皇帝面前出丑！
至于罪魁祸首是谁……只怕是那些和他有利益冲突的别国使臣！
西洋使臣隐晦地在面色各异的其他三位使臣身上一扫而过，试图找出凶手，丝毫没有怀疑到朱元璋身上。
巧的是，另外三国使臣也是同样的想法。
无意间四方目光汇聚，彼此的神色中尽是警告。
虽然平日里诸位都是恭恭敬敬的样子，但是如果真的在这种场合发现别人故意要自己出丑……那往日里的情分简直屁都不是。
然而正在即将有人憋不住当场要爆发冲突时，朱元璋却笑出了声。
“几位有所不知，咱在宴请诸位之前，被人专门科普了一番诸位的家乡菜与经济状况。”
“因此担心诸位来大明这么久，恐怕还会因为水土不服，而吃不惯大明丰饶的食材，受不了大明灯火通明敞亮无比的光芒。”
“因此这才让膳房那边为你们准备了各自的家乡菜，同时只点了几盏能照明的宫灯。”
“现在咱看这个亮度就挺不错，至于这些菜肴，据说是非常受你们国家百姓欢迎的菜品，希望几位吃的愉快。”
“不如几位现在就尝尝味道，看看大明做得如何？”
见到朱元璋一副诚心诚意的表情，四国使臣的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而见到眼前的这一幕，朱元璋的眼神中也是闪过一丝笑意。
他就知道，这些人怎么可能会吃不惯大明的食物？只怕是对自己面前的那点东西食不下咽！
然而朱元璋有一点没说错，这些菜确实是四国各自国家百姓最为喜欢的野菜和稀饭，毕竟他们的百姓们大多穷得只能吃上这些。
“怎么，是咱精心准备的饭菜，不合诸位的胃口吗？”
见使臣们迟迟未动筷，朱元璋的脸色微冷，肉眼可见地带着些许不悦。
“怎……怎么会！”
“陛下如此用心，是我等的荣幸！”
听到朱元璋的话，原本打算能糊弄就糊弄到一口不吃的四国使臣们纷纷虎躯一震，连忙应声自己要吃，抄起筷子就夹菜。
光是一口下去，寡淡无味的口感就让他们恨不得赶紧来点调味料调整味道，不然是真的食不下咽！
而四国使臣即使艰难地咀嚼上几口，这菜也照旧是难吃到无法下咽，强行吞咽甚至还有些许折磨嗓子，过于粗糙的质感远超往日任何一道美味，让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吞了锯子。
期间不是没有人想过喝稀粥缓和一下，可是端起来才抿上一口，便发现那一碗根本称不上是粥，全是水，连半点米味都没有，等一碗下去，甚至与白水无异！
不对，准确的来说还有种发霉味道的糙米味儿……
一顿饭下来，各国使臣可谓是面色缤纷多彩，他们不禁怀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惹得大明皇帝这般捉弄他们！
而正当有人想随便吃几口，应付差事时，紧盯着他们动作的朱元璋又开了口。
“诸位使臣，我记得你们那里的习俗和我们的一样，吃饭都会坚持到清空所有碗碟，对吧？”
“不过要是我大明的饭菜实在不合诸位的口味，倒也无所谓。”
似乎是看出来了四国使臣的打算，朱元璋微微颔首笑眯眯的开口问道，言语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话是这么说，四国使臣却从朱元璋的话里听出了点威胁的味道，不免有些哽咽在喉。
若不是现在还在朝堂上，他们恨不得直接找家酒楼大吃特吃一顿，疗慰自己受苦的胃。
眼前这些东西，当真就不是给人吃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来点实用的
毕竟使臣们在自己国家时都是官员，平日里的吃食本就是大鱼大肉，完全不会去沾平民的那点东西。
来了大明之后，更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更不可能吃得下这些野菜稀粥，只怕连在自己国家最顶级的食材都比不上大明的普通菜肴。
如今让他们吃完面前的野菜和稀粥，简直与要命无异！
“陛下，这……”
东夷人终究是有些忍不住了，他试图去找朱元璋询问能不能换菜，可是一抬头就愣在了原地。
其他几国使臣见状也是愣了愣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朱元璋竟然抱着他们难以下咽的食材吃的有滋有味。
别说是有所停顿了，光是那筷子夹菜的速度都快要出了残影，稀粥更是一碗接一碗，朱元璋本人更是没有露出来半点不满！
光是看那吃的有滋有味的神情，不清楚的人只怕会以为朱元璋吃的是什么顶级美食，而不是野菜跟和清汤寡水的稀粥。
一时间，四国使臣的面色可谓是变了又变，表情尽是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连皇帝都吃得下去的东西，自己要说吃不下，不就是等着没命吗？
他们思来想去，也只得默默扭头回去接着吃，试图强行塞完。
不为别的，就为了别惹怒了大明皇帝。
现在他们只期盼朱元璋这幅吃的香甜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只要朱元璋一停筷子，他们也就有理由放下筷子了。
殊不知朱元璋不仅能吃下去，还吃的格外的香。
即使这些年当了皇帝，吃的好喝的好，也无法抹消当初他起义时吃过的苦。
特别是起义时最困难的时候，别说是野菜了，能有个根或者树皮都算好的。
更别说装的满满一碗的粥，半碗水都不一定能喝到！
因此早就习惯了的朱元璋对此接受地相当顺利，甚至早早消灭地一干二净。
可四国使臣勉强塞完之后，却一个个面色苍白，嘴巴微鼓，好似随时会昏倒一样。
看见他们这幅样子，吃饱了的朱元璋甚至险些笑出声。
“诸位，你们不会连自己的家乡菜都吃不惯吧？”
“说起来咱都算是拼搏在外的游子，可不能忘本啊！”
朱元璋心中看着他们这幅憋屈样子自然乐得不行，可是作为大明皇帝他不得不保持面上的尊严，因此声音也依旧显得庄严肃穆。
更是吓得使臣们连忙压下自己的不适，迅速摇头，表示不敢。
“陛下，您误会了，怎么会呢？”
“我们可都是十分的想念家乡，能够吃到陛下为我们准备的家乡菜，可谓是八辈子的福分。”
“大明皇帝，我们只是许久未见到家乡菜，有所激动罢了，您千万不要误会！”
“是的是的，只是激动。”
四国使臣们无不咬牙切齿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悦，胃中仿佛像是吞咽下去了一块大石头一般难受无法消化。
看着他们笑得勉强，额头上冷汗遍布的样子，朱元璋心里更是畅快不已，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不过……还没结束。
“几位吃得开心就好。”
“想当年啊，我和兄弟们起义抗元的时候，能有这些菜都算不错了！”
“最困难的时候，甚至还啃过树皮、吃过虫子，你们别说，有的虫子炸起来的味道还挺不错，等有机会让你们一起尝尝。”
朱元璋高兴之余又带着些许怀念地说，眼神还若有若无的在几位使臣的面上扫过。
果不其然，当四国使臣听到后一个个更是面露苦楚，破有几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现如今，让他们吃面前这些野菜已经是极限了！再让他们去吃那些虫子？四国使臣觉得自己只怕才看见一眼就会当场吐出来。
“怎么，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朱元璋见四国使臣都是一脸菜色，神色变得略微有所不愉。
“大明皇帝，你们真是太能吃苦了，那样艰难地困境下都能做出如此成就，真是不容易。”
“对啊，简直太不容易了！”
“实在是付出了太多了！”
随着朱元璋话音的落下，四国使臣连忙摆出笑脸，纷纷表示没有问题，甚至还表现出一副十分敬佩与感慨的神色。
听着四国使臣极其不走心的夸赞，朱元璋并未在意，他只是垂着眸子，脸上依旧是一片怀念的神色。
“你们是不知道啊！”
“早年大明刚刚建立的时候，大明百姓可都是颠沛流离，有些别说是家了，安身之所都找不到一个。”
“当时大明也是刚刚建立，有好些地方还困难的不行，那日子，只怕你们都不愿意过！”
“还好后来大明逐渐强盛了，才有了现在这一片繁华，你们才有机会见到这个繁荣的大明。”
“每次给你们这些使臣赏赐东西的时候，也是为了能让你们这些家伙看看，什么叫做大明的实力！”
朱元璋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骄傲，一番话下来也并未顾忌这些使臣们听见后会是什么反应。
而使臣们在听到朱元璋说前几句的时候，心中还颇为不愿，后来一听朱元璋说赏赐东西，一个个又都变得十分期待。
好好的日子不过，谁会去想着吃苦？
他们才不关心为什么会赏赐东西，他们只在意赏赐的东西好不好，够不够衬得上他们尊贵的身份，能不能拿回去后让他们的君主称赞有加。
反正都是不要钱的东西，自然是越贵越好！
四国使臣都期待着朱元璋，赶紧把东西给他们拿出来，只要拿到东西，今天吃的这些“苦”，就都不算什么！
“不过，朕再来之前仔细考虑了一下，你们的国家貌似都不怎么富有。”
“因此朕若是再赏赐那些贵重物品的话，难免不会招惹到他人嫉妒，不如就给你们一些实用的东西吧。”
看到眼前既然都面色，朱元璋十分享受他们的表情，从期待瞬间变成了迷茫和不解的过程。
就是不知道当这些使臣，看见他拿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之后，只怕表情会更加精彩！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何必劳烦官爷
而使臣们则想不明白朱元璋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直觉告诉他们，朱元璋今天送的东西只怕会和往日不太一样，但是能让大明皇帝送出手的东西，应该也不会太差才对。
几人的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疑惑，都猜不准朱元璋会拿出来什么东西赏给他们。
然而刚看见那些拿着宝物的宫人后，诸位使臣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一个个面面相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准确来说，来的不是往日端着宝物、装扮漂亮的宫女，而是一个个壮汉，两人一组提着一个厚重的木箱走到了殿中央。
每个木箱上面都标注的有国家，分别分给了他们四人。
看着这个木箱的体积，四国使臣多少放了些心，他们觉得能用这么贵重的箱子装着的，定然不会是凡俗之物！
“诸位打开看看吧！”
朱元璋的声音刚传来，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要打开箱子，想要一探究竟，一睹宝物之姿。
然而等他们真地打开木箱后，里面并没有夺目的金银珠宝，也没有绚丽的奇珍异宝，而只有一些他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纸……大明宝钞！
“考虑到你们国家的经济状况都很贫困，我再三思考，决定赏赐给你们一些大明宝钞带回去。”
“诸位瞧瞧，这些还都是新印的！”
“这一批的大明宝钞上面还做了专门的标记，分别送给你们哪个国家的，看的都一清二楚。”
“要是换做经常使用大明宝钞的百姓啊，一眼准能认出来其中的不同！”
随着朱元璋话音的落下，几位使臣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格外扭曲。
大明宝钞？这是什么东西？
虽然他们平日里生活在大明，知道平日里大明的百姓都是用大明宝钞交易，但在国家外交的层面来想，他们实在是不明白朱元璋给他们送这些东西是想要做什么。
要知道，如果送给他们的是平日里的大明宝钞，他们完全可以在奉天城买一些个奇珍异宝回去孝敬自家皇帝也算不错。
但是朱元璋最后的那句话分明是讲话挑明了，这就是老子送给你们国家的东西，但凡谁敢再投入我大明的市场，一准让他好看！
“陛下真是有心了！”
“大明的皇帝，您真是太仁慈了！”
“多谢大明皇帝的赏赐，您的恩情我们永生难忘！”
此时的四国使臣的道谢声，更是相当没有感情，朱元璋也知道他们这是不敢对自己有半点不满，只不过憋屈的表情倒是给朱元璋提供了不少乐子。
更让朱元璋险些乐出声的是，即便这些使臣都对此很是不满，然而却又不得不向自己表达感谢。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几个使臣虽然面上很僵硬，但是心底已经纷纷开始了咆哮，不然朱元璋只会笑得更加开心！
四国使臣看着面前这一箱子大明宝钞，闻着那新的纸币造出来的木香，心里颇为不顺。
他们要这种破纸有什么用？
大明宝钞到底是大明皇室印发的东西，只能在大明的地界里面用，最近还逐渐在贬值，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堆废纸。
虽然谢是谢了，但是真让他们拿回去，只怕得会被骂上一顿！
毕竟还是那句话，大明宝钞只能在大明的管辖下才能用，拿回他们自己的国家根本不可能用得了！
除非……大明皇帝之所以要把大明宝钞给他们，就是有意让他们的国家变成大明的附属藩国！
想到这儿，四国使臣都是头冒冷汗，一个个恨不得赶紧把纸币塞回去还给朱元璋。
不然要是让各自的君王知道了这件事，只怕会第一时间将怒气发泄到敢接下纸币的他们！
不行！他们的小命可不能因为这档子事儿折在这里了！
“尊敬的大明皇帝，您的好意我代表我们国家心领了，但是您的东西我恐怕不能带回去。”
“您是知道的，我们返回国家是需要走水路，海上风浪多，很有可能会让不长眼的风浪侵蚀了这些珍贵的纸钞。”
“而且我相信，大明的百姓应当会比我们更需要这些钱！”
西洋使臣率先耐不住了性子，努力斟酌着语气说道，生怕自己哪里说的不对了，再气到了朱元璋给自己惹上麻烦。
而随着西洋使臣话音的落下，其他三国的使臣们也纷纷反应了过来，试图顺着西洋使臣的话把这东西给推脱了。
“对啊，大明的陛下，这些东西到底是您的子民更需要！”
“我们山高路远，中间还有不少水路，只怕会不太方便。”
“路上万一有人知道我们拿的是大明宝钞，肯定会来抢劫，到时候万一我们防不住，反而会伤了咱们双方的和气。”
四国使臣各尽其能，用尽了三寸不烂之舌，试图让朱元璋彻底打消这些念头。
一番情真意切的话下来，可谓是全是感情，没有丝毫技巧。.qqxsnew
“走水路不用担心，咱早都想好了，给你们安排的箱子都是防水的，哪怕你们的船翻了，箱子都不会有事！”
“路上若是担心抢劫，咱大可派人跟着你们保护你们，绝对不会给那些土匪可乘之机！”
“至于我大明的百姓，我自有办法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不用诸位使臣担心！”
“咱这会儿便可以召集士兵来，将诸位和大明宝钞一起护送回你们的国家！”
然而朱元璋却半点都不打算让他们如意，挨个找了办法把他们的借口堵了回去。
听到朱元璋笑着将他们的借口一一驳了回去，四国使臣一个个面面相觑神色惊慌，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了不用了，防水就好，防水就好！”
“我们说起来其实也不算太远，就不用劳烦大明的官爷们了，我们自己找镖局运输就好。”
西洋的使臣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回绝了朱元璋的“体贴”。
另外三国也是连忙推诿，身上早就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若是只有他们自己人回去，路上随便找个理由把东西扔了也好，但是要有人跟着他们，只怕是连扔都没机会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