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手下留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牌，眼神不禁闪了闪。
“赵刚，拿着我的牌子去衙门请一队衙役！”
“就说有个老头当街闹事，拒捕抗法，还拦着那些为民请命的学子和书生，并且肆意殴打他人。”
“让衙门那边派点人过来，帮忙协助把那个老头缉拿归案！”
胡惟庸将自己的牌子扔给了跟着自己出来的下人开口说道，随后便安心地坐在那里准备接着看戏。
他就不信衙役来了还带不走那个碍事儿的老东西！
如果那老头还是一个普通百姓的话，他大可使点手段让老头永远闭上嘴，再也拦不了游行的队伍！
所幸衙门的距离离这里并不远，下人的速度也相当快，没一会儿，胡惟庸就看见那边最中央的地方出现了一队衙役。
他们的出现，也让原本寂静无声的游行队伍有了些许骚动。
“这不是官差吗？”
“对啊，官差来这里干什么？”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学子和书生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清楚怎么会又来一批人。
其中更是有人开始有些退缩，以为这些衙役是来抓他们这些游行的书生学子。
毕竟他们反对的可是皇帝的命令，一旦真把皇帝惹恼了，到时候遭罪的肯定是他们自己！
“两位兄弟，你们来这里是干什么……”
巡逻士兵们也没想到衙役会突然出现，先是短暂的愣了愣神，随后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便顺势询问原因。
“这位兄弟，我们是奉命前来抓人！”
“刚刚有人来报，说是这里有一个老人，不仅拦下了为民请命的游行队伍，甚至还可以殴打他人寻衅滋事，所以我们便来此抓人！”
听到了巡逻士兵的问话，衙役的表情还算客气，笑了笑开口说道。
然而随着衙役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不少人顿时脸色一变，神色中流露出几分古怪。
真照着衙役所说，只怕他们要抓的这个“老人”就是衍圣公孔希学！
可那是孔希学啊！
这特么谁敢抓啊？
“几位兄弟，你们确定是来抓这位老人的？”
“你们可知道他是谁？”
“还有是谁让你们来抓他的？”
听到衙役的回答，两个巡逻士兵都是一脸吞了苍蝇一样的难以置信，向问个明白。
周围不少百姓们也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是谁胆子这么大。
“我们并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胡大人特意让人拿了腰牌到府衙之中求助，说是这边有人闹事。”
就算是此时他们再过迟钝，在见到了诸人这幅表情之后，不由得也有几分心中发毛。
衙役们老实交代了原因，但他们没想到等自己说完之后，周围所有人的神色远比刚刚还要更为古怪。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我们可是府衙的衙役！大人让我们来抓闹事的人，可是符合大明律法，天经地义的事情！”
“谁都不能违命！把他给我带走！”
一番话说完，衙役们就准备上前把孔希学扣上，然而还没走到他身前，就被巡逻士兵给拦了下来。
“几位府衙的兄弟，这里面应该有误会。”
“这人你们可不能抓！”
只见几个巡逻士兵咬了咬牙，心一横便挡在了孔希学的面前。
他奶奶的不管了！
方才自己等人已经得罪过圣衍公了，横竖都是个死，倒不如再勇一把将功补过！
而与此同时的茶楼上，胡惟庸听匆匆回来的下人说事情已经办成后，心中的大石头顿时落了下去。
他就不信还有人敢公然违法！
只不过茶还没喝上几口，胡惟庸正等着游行的队伍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时，几个新上楼的茶客的交谈声却打破了这番平静。
“你们刚刚真看清了？”
“有一位老者把那群游行的书生给拦下了”
“还真的听见那个老人自称是衍圣公孔希学？”
其中一个人似乎满脸激动地问与之同行的另外两人。
“噗！”
胡惟庸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没忍住，直接将嘴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而胡惟庸的这幅样子也是吓了那几人一跳，使他们不禁停下了脚步。
“你们刚刚看清楚了？”
“那个老……者是衍圣公孔希学？他还自称自己就是本人？”
胡惟庸顾不得擦拭身上的茶渍，便迫不及待的向几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虽然觉得有些荒谬，但是直觉告诉胡惟庸，指不定可能还是真的。
虽然还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但此时胡惟庸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心里陡然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
而那三人之中的另外两人见他这般在意，也好心地将刚刚的所见所闻告知了胡惟庸。
“一开始我们只知道是一个老人在训斥那些学子和书生，但是后来面对巡逻士兵的询问，他自称是衍圣公孔希学。”
“巧是巧了点，但是我们并不认为那是有人冒充，毕竟他老人家素来威望很高，又是孔圣人后人，教育起来那些学子更是头头是道，应该就是本人没错！”
“不过在我们离开之后，好像又来了一些衙役……等等，刚刚那位仁兄呢？”
三人齐刷刷的点头表示自己肯定没看错，心中还在回味方才那副震人心魄的场景。
然而当他们回神时，才发现刚刚还站在那的胡惟庸已经没了人影，只留下一盏还在冒着白烟的茶。
至于胡惟庸，早在那三人说那就是衍圣公本人时就立马扔下茶盏跑了。
他急着过去拦下那些衙役，以防他们对孔希学下手。
万一再让朱元璋知道指使衙役过去的是自己，那问题可就大发了！
到时候虽然不至于是死罪，但肯定会被朱元璋记在心里的小账本上，等到有机会的时候再一并清算！
胡惟庸可不想有朝一日被朱元璋用这种方式记下来，那简直就是与死无异！
“几位且慢！”
“手下留人！”
看到不远处的争执，胡惟庸此时也顾不上自己宰相的风度，直接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挤进了人群，高声开口喊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去他娘的程朱理学
胡惟庸一声嘹亮的喊声直接让原本还处在争执之中的衙役和巡逻士兵们停止了争吵，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了他，如此整齐划一的动作更是吓得胡惟庸心头更凉。
“你又是何人？”
看到眼前穿着华贵，但是大汗淋漓衣衫不整的中年人，衙役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衙役们没想到，只是抓一个人而已，竟然会遭受这么多的阻碍。
而他们的样子更让胡惟庸感到尴尬不已，毕竟这些人可是他喊来的。
“好啊！你这小子！”
“胡惟庸，你这厮竟然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
“这群衙役不是你专门从衙门喊出来的吗？怎么你还突然亲自出来拦着他们，不让他们把我带走了？”
还没等胡惟庸思考该怎么讲明自己的身份，孔希学便眼尖地认出了他，语气也颇为不善。
听到孔希学的指责，胡惟庸顿时急得满头大汗，脑海飞速运转着，思考自己该怎样应对如此的修罗场。
他确实是喊了人没错，可是当时也没想到拦着游行队伍的人竟然会是孔希学啊！
“咳咳咳……”
“老孔啊，我觉得这里面恐怕有点误会……”
面对孔希学的质问，胡惟庸尴尬的干咳了几声，试图让孔希学相信自己并不是有意为之。
“我敢对苍天起誓，自己绝对没有喊这些衙役们来抓您！”
“一定是有心之人偷了我的腰牌喊来衙役加害于您！”
“您可一定要相信我！您要是不信，我必定拼尽全力找出来到底是谁在从中作祟！”
下一秒，他便眼神一转，一股脑就把错处推到了旁边的衙役们头上。
胡惟庸的神情可谓是相当真诚，若不是孔希学了解这些官员平日里都是什么德行，只怕此时也会轻信他的一番鬼话。
因此孔希学并未接他的话，只是将头扭到了一旁懒得看他。
虽然这样不太给胡惟庸面子，但是也让胡惟庸松了口气。
看样子孔希学这是不打算追究自己的事情了，最起码他不用再想法设法找替罪羊了！
而一旁的衙役们听了胡惟庸的话后更是几脸蒙蔽，谁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刚刚那个下人拿着腰牌喊他们出来帮忙时，还特意申明了身份。
他们也特地查验过下人的身份，确实是胡大人家的下人，不可能会出错啊！
然而光是刚刚胡惟庸的那一番话，衙役们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反驳，否则日后只怕官职难保。
胡惟庸见没人吭声，孔希学没有继续提出不满，衙役也没有不识趣地插嘴，他就知道这件事算是解决了。
只不过还没等胡惟庸赶衙役赶紧离开，结果一旁久久没有声音的游行队伍里突然有人不满了起来。
“孔老先生！我有异议！”
“我们尊称您为衍圣公，正是因为您是孔圣人后裔，又是儒学大家！可是今日您口口声声说儒学之中的传世经典程朱理学是垃圾，是糟粕，这未免也太不合适了吧！”
“更何况我们之所以抗议游行，根本就是为民请命！”
“程朱理学的好值得天下百姓理解并遵守，值得他们推崇并信奉一辈子！”
听到这话，孔希学遥遥望去，发现出声的人是一个书生。
只不过太过年轻，过于愤世嫉俗，易于煽动却没有半点独立思考的能力，只知道盲目追寻大流。
而这，也是在场大多数学子和书生的共性。
“孩子，你当真觉得百姓们之所以会接受程朱理学，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东西好？”
看到这书生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孔希学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神色怜悯地看着那个年轻人。
“那你知道吗？”
“百姓们之所以愿意接受程朱理学，极大一部分是因为你们这些人肆意推崇。”
“而为了迎合你们、亦或说是能拿捏他们性命的士族的喜好，借此保住自己的一切，又怎么会放着好的生活不过，去过那种不把人当人的苦日子？”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不是读书的士族，而是整天劳作只为吃上一口饱饭的平民百姓，你连生活都难以顾及，还会去顾得上推崇学习什么程朱理学吗？”
孔希学的一番话堵得那年轻人无话可说，周围其他学子和书生更是眼神飘忽不定，心虚不已。
这话……确实是有点道理。
他们此时之所以有时间有精力在这里游行示威，无非就是因为有着家庭的后盾，不愁吃喝。
随着物质的丰裕，自然会开始追求精神上的满足。
但是他们此时将其强行安在百姓们的头上，未免有些何不食肉糜了……
周围围观的百姓听见孔希学的话后，反倒是一个个都认为孔希学说出了他们的心声，更有人直接对着刚刚那个年轻人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家伙少在那儿说胡话了！”
“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只是为了生活就已经精疲力尽，谁会去有事没事关注你们那所谓的仁义礼智信？”
“就是！我们家孩子自打去读了书后，成天念叨着那些虚话，还不如多帮家里做点农活呢！”
“你们这些狗屁学说根本不把我们当人，我们又干嘛要听你们讲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人活着就是为了享受，下辈子的事情那是下辈子的事情，我们可不想为了所谓的下辈子就吃苦一辈子！”
“去他娘的天理，我们就是要遵循自己的欲望！”
“孔先生，我们支持变法！”
原本一个劲责骂书生和学子的百姓们中突然有人提了变法一事，紧接着便有越来越多的百姓表示自己要支持变法。
他们虽然听不懂孔希学先前讲得那些大道理，但是他们好歹听得懂人话，知道到底是谁在关心他们！
“孔老先生！我们不知道变法变得是什么，但是，只要是能让百姓的日子过的更好，能让我们的后辈过上幸福的生活，我们就愿意支持您！”
只见一个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老热特意拄着拐杖走到孔希学面前，向他道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太子亲临
正如同那些百姓所说的，他们不懂仁义礼智信，他们只是想要吃饱穿暖，让孩子们乃至于后辈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老先生，您放心，我孔希学必定全力配合陛下推行变法，让大家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孔希学见他如此真挚，顿时也有些热泪盈眶。
奉天城中闹得沸沸扬扬，而皇宫之中自然是也听闻了这消息。
“陛下，以上就是现场的情况。”
“被那些百姓骂过之后，那些游行的书生和学子倒是不再继续喧哗了，不过也依旧没有解散。”
听完锦衣卫的转述，朱元璋心里很是欣慰，果然大明的中坚力量还得是百姓们，自己也绝对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不过孔希学脱鞋打人那一段总让他有些许熟悉……
如果就自己没记错的话，孔希学和许先生第一次见面，就被一靴子甩到脸上了吧。
不得不说，自己让孔希学去随着许牧学习，学到的不仅仅是知识，还有各种意义上的……精髓。
“不错不错，如此一来，那些学子和书生闹不出什么大的风浪，只要百姓们接受，接下来变法的事情就会好上不少！”
朱元璋一边摸索着手上的玉扳指，一边思索着该怎么样彻底化解掉这股变法路上的障碍。
“是啊，但虽然情况有了些许好转，往后的形式咱们仍然得密切关注，不能有丝毫马虎。”
“毕竟今天只能算是将事情彻底给戳破了，接下来的形式会如何发展，那些士族们会怎样应对，都还是未知数。”
听到了朱元璋的话，坐在一旁的朱标也是点了点头，但谨慎的性子不免让他有几分多想。
从今天的情况看起来，这天下还是有不少人都不赞成这次的改革的。
或许先前不怎么突出，但只要有一个人揭竿而起，剩下的人便会听闻风声一拥而上。
而这次的游行不断壮大，便是最好的证明。
游行的队伍虽然被孔希学这么一搞，暂时停了下来，但是没有打消那些学生们的想法之前，这支队伍只怕不会散。
想到这里，朱元璋的眼神不禁闪了闪。
“标儿，你现在速速前往孔希学他们在的地方，主要安抚百姓们的情绪，并且拉拢他们尽可能全部支持变法！”
“至于那些学子，你尽可能告诉他们，我的本意并不是完全废除儒学，而是除掉那些玷污了儒学的歪理学说，诸如程朱理学中的不合理之处！”
“同时，也是为了避免有更多有心之辈借儒学之名坑害百姓，祸害同僚，危害大明。”
“如果将来儒学能够恢复到最初那样，真真正正为百姓思考的状态，并且真正于民有利，我会考虑恢复儒学的至尊地位！”
朱元璋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最后重重一顿，语气铿锵有力的开口说道。
不论到底会不会变回最初的样子，给他们的大饼都得先画好！
“是！父皇，儿臣这就去办！”
而朱标也没想到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竟然会突然有所转机，他顿时两眼一亮，迅速领下朱元璋的命令，转身便快马加鞭赶往游行队伍所在的地方。
而此时的奉天城中，胡惟庸还在苦苦劝孔希学先跟自己离开。
“衍圣公啊，您一把年纪了，不如先跟我回去休息休息？”
“推行变法的事情到底不是一蹴而就，咱们再怎么办也的从长计议吧？”
如今游行的队伍虽然还没有解散，但明显比方才安分了不少。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此时孔希学也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的跟上了游行的队伍。
看着眼前的情况发展成了这副模样，胡惟庸的额头上顿时滑落下来豆大的汗珠，心中可谓是一片焦急。
胡惟庸希望能先把孔希学打发走，然后再由着这些书生和学子继续“策反”百姓。
不然让孔希学把这些百姓都说清醒了，对他们而言可还没什么好处，不如就趁还没发展到最坏的地步赶紧把人支开！
然而孔希学到底是老油条，瞬间就识破了胡惟庸的想法。
“走？老朽万一走了，有些人岂不是就可以继续煽动群众，让他们反对变法吗？”
“陛下变法明明是为了百姓，到了某些人嘴里却成了坑害百姓，这让老朽怎么敢安心离开啊？”
听到了胡惟庸的话，孔希学冷哼一声，神情颇为不满。
站在一起的学子和书生们听了他的话都面如菜色，谁都听得出孔希学这句话所指的对象是谁！
此时不少学子和书生的心中已经泛起了嘀咕，他们此次游行可是打着光复儒教的名号，嚷嚷着要给孔家一个公平。
但是此时人家孔圣人的第五十六代孙都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自己等人还在这里游行个什么劲？自我感动吗？
听到了孔希学的话，胡惟庸原本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心中忍不住暗骂孔希学就是一个老顽固！
胡惟庸瞟了一眼已经完全不敢有半点动静的游行队伍，心里也越发焦急。
他必须想个法子把孔希学给弄走，不然游行队伍只怕得彻底停在这里了！
“衍圣公啊，你看这……”
还没等胡惟庸把话说完，一道响亮的马匹嘶鸣声突然破空而至，一瞬间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是谁？”
“看这衣服，好像还是个官？”
“不会是来处理这两位大人的事情的吧？”
大多数人其实并未见过太子朱标，因此并未第一时间就认出来。
然而孔希学和胡惟庸两个人却眼尖地认出了他的身份，两个人均是面色一变。
“太子殿下？！”
“老朽参见太子殿下！”
还在胡惟庸惊讶之际，孔希学早已行了跪拜之礼。
周围百姓、学子和书生们一见来的人竟是太子，惊讶之余争先恐后地准备下跪叩拜。
然而有的人还没来得及跪下，就被朱标给喊停了下来。
“诸位父老乡亲，不必行礼！”
“衍圣公，还请先起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深入群众
见到眼前的这一幕，朱标迅速下马，先将孔希学扶了起来后，扫视着在场的众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朱标发现胡惟庸似乎不敢与自己对视，竟然在二者即将对视的时候先行移开了目光。
朱标眉头微微一皱，随后便将重心放到了先前朱元璋交代的事情。
“本宫来此，是因为听闻有诸多学子和书生因为变法一事聚众游行抗议，说是要让陛下收回成命。”
“甚至胡惟庸大人和衍圣公都为此意见相左，因此本宫特地来此为大家解惑！”
“诸位父老乡亲，以及学子和书生们，这次变法确实要变，但是并不是如同传言一样要废除儒家的全部内容！”
“我们需要变的内容，只是那些坑害百姓的条条框框，让大家能够安居乐业，享受自己应当享受的权利与生活！”
随着朱标话音的落下，在场的所有人不禁心头一颤。
先前这番话如果只是从衍圣公嘴中说出来，可信度还没那么大，但是现在说出这番话的人可是太子，当朝太子！
太子是何人？那可是未来的皇帝啊!
更何况百姓们也记得，当今圣上最信任的皇子就是太子，那么太子所说的话，就是陛下的话！
连太子殿下都亲自前来开口表诚意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太子殿下这么说了，那么咱们的生活将来是不是一定能变好？”
“肯定的！只要儒家学说里面那些害人的东西全部消失了，咱们的生活也会轻松不少！”
“对啊，这是好事！”
想明白了朱标的这番话，百姓们越发激动了起来。
不少人更是似乎对此很是心动，想要上前开口询问些什么，但是又似乎畏惧于身份之别，不敢上前。
“如果诸位有什么问题，欢迎来找我探讨。”
“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父皇希望大家能够更了解这次变法的内容以及好处，本宫也会在这里为大家一一解答。”
“当然，还请大家遵守秩序，莫要发生不必要的争执！”
见到眼前的这一幕，朱标亲切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有了朱标的话，百姓们顿时两眼一亮，神色不由得激动了起来，陛下和太子果然亲民，竟然愿意亲自为他们解惑！
于是乎，在巡逻士兵的帮助下，不少百姓排成队伍，想向朱标讨教一二。
其中不少老百姓更是神情激动，两眼放光，十分期待和朱标的对话。
看着这番场景，孔希学很是欣慰，心中深感这次变法必定会走向成功！
而与这边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胡惟庸等人这里。
胡惟庸也好，亦或是那些书生、学子也好，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面色相当难看。
他们虽然没料到孔希学会出现拦下他们，但是大家并不把孔希学真正地放在眼里。
毕竟他们都清楚，孔希学只不过是一个被捧起来的类似吉祥物一样的东西，在他们的心里远不比程朱理学的重要性来得高！
然而，太子朱标的出现却像是当头一棒，直接砸的他们不知所措！
要知道，他们之所以敢闹起来，就是因为都明白皇室和平民百姓之间的差距是千沟万壑！
皇室不可能为了一条法令，屈尊降贵来和平民老百姓解释。
百姓也不可能会为了一条法令，胆子大到敢去找皇室求证，更别提那些平民百姓甚至可能还不识字！
平日里两个阶级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因此也就没了交流的可能，真有需要也是靠官员和读书人这些自诩矜贵的读书人以及各地官员作为桥梁，代为传达双方各自的问题或答案。
只不过皇室也好，平民百姓也好，彼此要说什么，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可如何传达就是官员和读书人们的事情！
因此往往在办事的时候少不了官员和读书人们的小心思。
但是现在……
胡惟庸看向朱标以及那些交谈甚欢的平民老百姓，心里也多了不少危机感。
看太子殿下这样子，只怕陛下是打算深入群众了。
这或许会成为一个信号——皇室真正开始管理百姓们的信号。
想到这里，胡惟庸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心中的心情。
往后的日子，要难了。
而另一旁的皇宫中，在朱标领了命离开之后，朱元璋这才放心地坐了下来。
他将案上那些启奏抨击变法一事的折子全部挑出来扔到一旁，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朱元璋却始终不能真正忽视掉那些奏折的存在，他心里越想越气，最终完全扰得他根本无法安心处理其他奏折。
最终朱元璋直接拍桌而起，决定今日先不再处理奏折。
与其放任那些奏折的存在继续骚扰自己，不如去找许牧开解一番，以平心中怒气。
下了决定后，朱元璋二话不说直奔许牧的小院，他的突然到来也让许牧很是惊讶。
“我说朱老爷子，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难不成是村子里又出了什么事情？”
许牧将头偏向朱元璋坐着的方向，神色中略带几分不解。
即使目不能视，许牧也能感觉到今天的朱元璋确实心情不佳，其次就是往日朱元璋来自己这里大多都是有事直接说事，今日能如此沉闷也是实属难得。
毕竟朱老爷子先前可从来都没有过二话不说便坐在自己面前，一声不吭的喝了三大壶水。
“许先生，您也知道最近村子里在推行改革的事情，为了推行改革，还特意把老孔那个家伙给一起拉了过来。”
“当时，咱以为咱最大的阻碍只有老孔，至于村子里的乡绅、富农什么的，咱也没过多在意。”
“因此当老孔答应跟咱一起干的时候，咱还挺欣慰，觉得这下应该轻松了。”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咱原本最放心的，村子里的那群负责干活的人反倒各个突然开始阳奉阴违了！”
“本来这次变法我计划的好好的，只要老孔和咱打好配合，就绝对不是问题。”
第一百七十章 邮局报刊
“结果那些负责传达消息的人却在那里各种乱传假消息，完全不按照咱说的要求办！”
“平日里让他们办事也都是如此，要么只做好表面功夫，实际效果只有一点点，要么就是超出原有的计划，直接把原本能够控制的局面全部搞大搞乱！”
“特别是这次变法，百姓们都已经开始聚众闹事，辱骂咱不识好歹！”
“要不是咱生怕出事时时刻刻派人盯着，还特意给村民们解释咱真正的想法，只怕今个这黑锅咱是背定了！”
朱元璋见许牧主动开口发问，也老老实实交代了原委。
一番话说完，心头也不禁有几分郁闷。
对于礼部的气劲过去后，朱元璋心里也格外不是滋味，甚至愈发苦闷。
这种事情如果只有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长久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总不能直接薅了那些人的职位，重新再认命一些人上来负责，然后出事了接着换人吧？
如果真那样做，只怕会越来越麻烦！
首先是人不一定能跟得上更换的速度，其次就是万一以后的官员畏手畏脚，那么岂不是又达不到朱元璋想要的效果？
朱元璋怎么想都觉得可能是个死局，还是会不断循环的那种，脸色也愈发愁苦
“村长，如果只是传达消息的话，何尝不直接挨家挨户地告知呢？”
然而听到了朱元璋的话，许牧反倒是挑了挑眉毛。
总不会是因为不想这么干，嫌这种工作太麻烦了吧？
许牧想了想，随后陷入了沉默。
看着许牧很是认真甚至有些许怀疑的表情，朱元璋不禁有些苦哈哈地，想了想大明如今的面积和人口数量……那未免也太多了！
一个消息要是真的挨家挨户的通知，只怕是到改下一条政令了，这一条还没交代完呢。
“这……恐怕有些困难。”
倘若他真是一个村子的村长，挨家挨户提醒自然没有半点问题。
可是他到底是大明的皇帝，大明又幅员辽阔，自己肯定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更别提有些地区山高路远，光凭车马可不一定能够赶得到。他身为皇帝更不可能放着朝政不管，跑去亲自提醒每一个百姓有关法令的变化。
而如果他又找别人代劳，今天的事情只怕还会发生第二次。
朱元璋很是纠结，他还真没办法仅凭自己一人办到这件事。
为了不让许牧以为自己不想干，朱元璋只好另作解释。
“先生，倒也不是我不能做，可是您想，如果事事都亲自告知，难免有时候我有会因为有个人私事不在村子里，到时候总不能这家不通知，反倒那家被通知过吧？”
“更何况有些乡亲们住的也比较远，来回一趟也不容易。”
“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差池，届时村子里人必定会说我偏心！所以您有没有即使我不在也能及时告知乡亲们的办法？”
“这样不仅能够保证乡亲们能第一时间得知法令或是朝政变化，也不会被他人妖言蛊惑？”
朱元璋沉吟片刻，试探着开口问道。
要知道，他可不想被许先生当成什么懒惰不负责任的村长。
听到了朱元璋的话，许牧摸索着下巴，觉得朱元璋所言确实没错。
村子里本就人多是一回事，再加上有些村民指不定会为了什么往村子外面跑，到时候让朱元璋去找人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因此许牧不得不开始仔细思考，想想是否有什么可行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朱老爷子，您看这样如何，不如搞个邮局出来？”
许牧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邮局最为方便一些。
然而听到了许牧的话，朱元璋却又迷茫了起来。
这……邮局又是何物？
许先生这怎的整日里都能捣鼓出来各种稀奇古怪自己连听都没听说过的新鲜玩意儿？
这样搞的自己很无知啊！
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疑惑，许牧便和朱元璋解释起邮局的用处。
“邮局嘛，当然是负责传递消息的。”
“时候您可以牵头办一张报纸，然后在报纸上写下改革的细则，然后再由专人派送到挨家挨户即可。”
“这种模式一旦办下来，日后如果您再需要传达其他的内容也可以继续沿用！”
“比方说如果百姓们担心哪个村子里地方发生了灾祸，害怕会影响到自己家里的话，您也可以通过报纸安抚大家，并且在上面写下救灾的过程以及成效，让百姓们安心！”
“这样的话，您既可以提防办事的人在中间胡言乱语、随便传达，又可以保证自己的决策能够被每一位村民都听到。”
“当然，您也必须得给百姓们交代清楚了，在报纸上做一些个防伪标识，免得到时候被人冒充仿制，搞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假消息迷惑人心。”
“就好比，当年洪武大帝朱元璋要求天下百姓家家都要有一本《大诰》一样！”
“当时的百姓们被朱元璋要求人人学法，人人懂法。”
“纵然是犯了什么罪过，只要家中有一本《大诰》，也能够罪减一等。”
“洪武大帝为什么要这样做？为的不就是让法入万家，尽可能的普及吗？”
“咱们如今的目的也是一样的，也是想要让咱们所表达的消息飞入千家万户，尽可能的普及起来。”
一说起这些东西，许牧便开口侃侃而谈。
别的不说，若是朱老爷子问自己这些东西，那自己可真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以史为鉴可以明得失，其实许多管理治理的道理方法，不都是从历史中的一个个事件中想到的吗？
朱元璋紧跟着许牧的思路一点点梳理，听完后更是茅塞顿开，大受启发！
邮局也好，报纸也好，用来传递消息可谓是再方便不过！
只要办的好，日后完全可以将自己所想要穿的消息尽数写在报纸上，到时候就不信还有人背着自己随便乱传！
但是想要搞这些东西，却有一块巨大的绊脚石挡在自己的面前。
第一百七十一章 基建狂魔
邮局要办，必定是要办的好，肯定需要花不少钱来办，至于这个钱，朱元璋觉得那些世家士族肯定不会愿意拿，自己也只能亲自来出钱。
唉……也不知道自己着小金库够不够啊……
在朱元璋思考自己该怎么进一步将印刷的事情准备好时，一旁的许牧突然再次出声。
“对了朱老爷子。”
“报纸的话，肯定要花上不少钱，我觉得有一个办法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比方说村子里应该有一些需要买东西的商铺或是什么农户，到时候完全可以问他们要不要在报纸上某个显眼的地方打广告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而您只需要问他们要一些合理价格的广告费！”
“如果你想进一步吸引大家来报纸上打广告的话，可以考虑请一些这些商铺方面的专家，专门先到店铺内考察卫生等影响食物品质的因素，最后再给他们评定等级。”
“报纸层面则可以对外宣称他们只允许多少星级的店铺才能刊登报纸做广告。”
“这样不仅能够增加广告质量，也可以让不合格的商铺自行整改，为大众提供更加健康安全的食物。”
“当然这个可以放到以后报纸做大做强，有了名誉后再考虑，现在先不急。”
“一旦将这条线路打通了之后，那便是完成了供需的对接。”
“你想想，商户们需要客户，而乡亲们需要靠谱的供货商。”
“一个愿意为了宣传自己而花钱，另一个愿意花钱去买合适靠谱的产品。”
“而你需要的，仅仅是作为这两者之间的桥梁罢了。”
“一边收取商户们的广告费，这就算是你的收入。而另一边乡亲们购买报纸的时候，便收取极其低廉的报纸成本价就好。”
“这样下来，就算是前期投入了资金，也可以迅速的转虚为盈。”
“不仅仅成功向乡亲们普及了你想要传达的消息，更是直接将报纸逐渐转化为了他们的日常必需品。”
“如此以来一举两得的事情，您还发什么愁呢？”
许牧自然是明白朱老爷子现在的经济条件的，先前因为各种改革，早就已经投进去了不少的成本。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只怕还没等改革见到什么成效，这老朱家就率先被搞垮了。
许牧可不希望看到一个尽心尽力为乡亲们办事的村长，因为这点物质的原因最终放弃一切成果。
而随着许牧一番话的落下，朱元璋顿时激动的瞪大了眼睛，神色中尽是欣喜。
这种方法不禁可以把报纸办起来，还可以额外征收广告费来解决报纸的成本问题。
做大做强之后，也可以通过考察店铺情况，有选择性地刊登店铺信息，从而避免不良商家打广告造成报纸信誉下降的问题！
这何止是一石二鸟，简直就是一举多得！
“先生，您真是天才！”
解决了心头的一大困惑，朱元璋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向许牧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钦佩。
朱元璋由衷地称赞着许牧的聪明才智，心中也不停地感慨上天让许牧出现在自己面前可真是一个挽救整个大明的决定！
想到这里，他越发坚定要让许牧安稳地一直留在宫中为自己做智囊的想法，绝对不能放许牧离开！
不然万一要是到了任何和自己不对付的家伙手里，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同时，朱元璋也松了口气，还好自从上次之后，许牧就从未提过自己要离开的事情。
只不过老天爷就好似要和他作对一样，朱元璋这边才刚松了一口气，下一秒许牧的话却让他心头一紧。
“对了朱老爷子，现在后山的路能不能走了？”
“我记得之前您好像就说在修了……”
许牧的话音刚刚落下，朱元璋的面色便顿时僵硬了一下，神色中充满了不自在。
他顿时有些庆幸，还好许牧目不能视，不然自己就得暴露了。
“先生，您有所不知啊，后山的路其实已经修到了一半，但是上次的地震突然来袭，直接让我们的进度功亏一篑！”
“村子里的工人们说，只怕得从头修起，一个个都被弄得有些垂头丧气……”
朱元璋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着合理的理由，生怕自己哪里说的不到位了，引起了他的猜忌。
听着朱元璋越说越惆怅的语调，许牧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这老天爷短时间内是不打算放我出去了。”
“我果然是命中注定与你这村子有缘啊。”
许牧自己说起来也是颇为感慨，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而他那颇为遗憾的语气却是让朱元璋头上不禁冒出了不少冷汗。
这哪是什么上天的意思啊，分明就是他刻意人为！
不过能把许牧留在这儿，朱元璋自认费点儿力气也是值得的。
“许先生，您不用心急，我相信山路一定会修好的，这种情况可急不得！”
朱元璋斟酌着语气安慰着许牧，心中已经重新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看到许牧遗憾地点了点头，朱元璋心底也算是放松了些。
他头上早已是一头冷汗，因为自己总不可能继续编理由强留许牧！
不然万一哪天事情败露，只怕许牧也会大发雷霆迁怒于自己，到时候大明一样危险！
“既然如此的话，咱就不在这里多叨扰先生了。”
“邮局和邮票的事情还要再多做些准备，咱先回去和其他人多商量一下。”
因为心中挂念着事情，朱元璋假借要回去准备邮局和报纸的事情先行离开，径直回了皇宫。
【叮——恭喜宿主达成成就“基建狂魔的养成（一）”】
【奖励点数+50。】
听到这次系统奖励的点数，许牧顿时有几分惊喜。
好家伙，这还是他第一次给一个人讲课就得了这么多奖励点数的。
当然，更令他好奇的，还是那成就的名字。
基建狂魔的养成？还是“（一）”？
难道系统是要自己留在这里将整个村庄建设起来再离开？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成家立业
想到这里，许牧不禁摸索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如果给村子搞基础建设真的能够得到这么多奖励点数的话，那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就算是先把这边给建设起来之后再去福田村，应当也是不着急的吧？
而另一边的朱元璋可不知道许牧心中想的什么，回到皇宫以后那一副唉声叹气，忧心忡忡的样子顿时引起了马皇后的注意。
“陛下，又是什么事情让您如此心烦气乱？”
马皇后还特意让人端来了碗安神茶给了朱元璋，自己则是十分贴心的来到朱元璋身后为其按着肩膀。
自从许牧来到宫中之后，朱元璋可以说是连轴转，这件事情忙完了就开始忙下一件事情，就没有休息过。
但是即便如此，马皇后心中依旧十分感激许牧。
如果不是许牧在一些问题还没有扩大化的时候就警醒朱元璋解决，等到将来事态眼中到难以控制的程度了之后，只怕朱元璋便会感到更大的压力变得手足无措。
“唉……你有所不知。”
“先前咱不是一直都在骗许先生，说山路被封了吗。”
“今个许先生又问起来山路有没有修好，咱找借口说前些日子的地震把原本修的差不多的1路又给封上了。”
“但是这理由也不能一直用啊，咱就是担心，要是有一天许先生真的要离开的话，那咱们还怎么留的住人家？”
朱元璋见马皇后开问，他也有意找人参谋，便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心中尽是忧愁与无奈。
听到了朱元璋的这番话，马皇后倒是若有所思，在她看来，这件事想解决其实并不麻烦。
“陛下，这件事如果要解决的话其实并不难，您想想，正所谓人有三喜，升官发财娶老婆，而我们也常说人生最终的事情就是成家立业！”
“至于立业，许先生是已经做到了！即使他自己不清楚，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太子，诸位皇子以及皇孙们的老师，甚至有时候都还能够教到您的头上，只怕日后也不会教导比您更厉害的人了，这条路算是已经走完了。”
“现在，咱们最需要的就是让他成家，为他找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
“而这对于作为皇帝的您而言，不是一件相当方便的事情吗？”
“到时候您只要从咱们家亦或是百官家中择取最优秀，最能让许先生满意的妻子，让许先生觉得自己可以在村子里安定下来，到时候那位女子再能快点给许先生繁衍后代，许先生就更不会再继续挂念着离开了！”
“毕竟这里有他的妻子和孩子，像许先生那样负责的人怎么可能会抛妻弃子选择离开呢？您说是不是？”
一说起这档子事儿，马皇后顿时来了精神。
不得不说，所有女人都有一颗潜在的红娘心，纵然这个女人是一国之母。
听到了马皇后的话，朱元璋顿时两眼一亮。
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
他知道许牧有很强的责任心，因此有了挂念和家庭后，许牧也绝对不会挂念着想要离开！
不过很快的，朱元璋也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自己虽说可以给许牧指婚，但是许牧又不知道自己是皇帝，自己也不敢轻易暴露，只能采用一些较为委婉的方法来完成这件事。
其次就是，自己又不知道许牧喜欢什么样子的，贸然指婚，指不定还得闹出什么问题。
因此朱元璋觉得自己必须得先让男女双方了解一下彼此，再从许先生有好感的女子之中摘选！
而怎么才能让双方接触呢？
“我这就让朱棣去问问许先生，他那里收不收女学生！”
想到这里，朱元璋顿时一拍桌子，将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只不过问归问，朱元璋可不敢自己去问，他最终将这个重任交给了朱棣。
当朱棣收到朱元璋的这个命令之后，心中也是十分的为难，可这又是自己父亲的命令，他也不好回拒，只得无奈接下命令亲自前往许牧的小院。
刚见到许牧，朱棣还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也不知道朱元璋是怎么想的，怎么会给自己这样一个离谱的活儿？
要知道，自古以来女子便没有进私塾和男子一起读书学习的道理。
能够在家相夫教子，管好家务已经算是不错了。
正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他就不信朱元璋不是这样想的。
“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朱棣窸窸窣窣的动静，许牧不禁挑了挑眉毛，颇为好奇的开口问道。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自己上次貌似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需要来询问的作业才是，更何况今天可不是来上学的时间。
朱棣见许牧都已经发问了，而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他只得深吸一口气，开始试探许牧的口风。
“许先生，您看咱们这里大多数来上课都是男子，但是村子里还有不少女娃娃，要不要……一起带过来学点东西？”
“当然，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您瞧这平日里的农活，男人们自己都能干完，自然是用不上姑娘家的。”
“整天在家闲着也无聊，所以说就想着寻摸一些个事情给他们做……”
朱棣试探性地的开口问着，还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许牧的神色，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然而领朱棣没有想到的是，许牧不禁没有反感，而且还果断的欣然应下。
“当然没有问题，只不过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这么有心……”
许牧满意的点了点头，平日里他倒是鲜少和他们讲这些个男女分工的事情，没想到这小子却主动提出来的。
“不，先生，您误会了，这个想法是我爹提的！”
朱棣连忙打断许牧的话，做出解释，当然他可没敢和许牧说朱元璋之所以这么想是为了给许牧牵红线。
看样子，许先生还是蛮赞同这个提议的。
自己可不敢在许先生面前，将自家老爹的功劳抢走。
第一百七十三章 觉悟不错
“原来是朱老爷子啊。”
许牧的神色虽然有几分讶异，但还是颇感欣慰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早就有了这个想法，毕竟村子里光有男孩子读书可不行，现代讲究男女平等，男女都应当接受教育！
而且让村子里的女生接受教育也有利于改革村子里的种种老旧思想，也算是改革任务的其中一环。
而作为村长的朱老爷子竟然能主动想到这一点，实在是让他很欣慰。
“朱老爷子能有这种觉悟就非常好嘛！”
“毕竟咱们现代社会讲究男女平等，在种种社会规则束缚下，女子只得在家相夫教子，但是其实真把她们放到读书学习的缓几年，她们的表现不会比男子更差！”
“她们能做的事情从来都不只是相夫教子，还可以做任何她们想做的事事情！”
“我们的社会也应当支持她们追求自己应当体会的生活的权利，因为我们都是文明的人，懂得尊重他人，而不是简简单单地为了某种目的奴役她们。”
“就像我先前说的普及教育，可不仅仅是只在男子只见普及教育！女子也有权利获得相应的权益！”
随着许牧话音的落下，朱棣的神色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惊骇，但随即也很快的压了下去。
他不得不感慨，许先生的思想高度确实高，甚至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如今大多数人的程度！
毕竟现如今除了达官显贵以外，很少有人会愿意送自家的女孩子去读书写字，更遑论接受教育。
甚至有些地方据说还有缠足这种陋习，即使目前只有少数地区，但整个过程即使是让朱棣这个大男人听了，都免不了觉得疼得浑身发凉。
更别说，不少女子自出生起就是等待着嫁人的那一天……
作为一个自小生活在广阔天地下的朱棣，他可不认为会有人愿意一直生活在那方寸之间的日子。
但是一直以来由于性别差异的原因，导致朱棣知道这些事情也仅仅是感慨一下女子的辛苦罢了，并没有怎样想要去改变当下的现状，甚至还有些感觉是理所当然。
然而如今看到许先生这副模样，他才意识到这其中的荒唐。
想起来先前许先生常说的换位思考设身处地，一时间使得朱棣心中生出一阵愧疚。
“先生，听了您的话，让我受益匪浅！”
“我这就回去给我爹说，尽快在村子里展开真正的教育普及！”
朱棣恭恭敬敬地向许牧鞠了一躬，以表敬意。
不得不说，方才许牧那一番话，是真的彻彻底底将他思想中原本那些个禁锢的东西给打破了。
等拜别许牧后，朱棣也将许牧的意思带到了朱元璋面前。
“父皇，许先生说了，可以让女子一同前去读书识字，学习知识，而且他希望有更多的女子都能接受教育。”
为了能够让朱元璋更加了解许牧的思想，朱棣特意把许牧的话复述了一遍。
“许先生真不愧是许先生，思想觉悟当真是高！”
“让女子不再困于家中，而放开视野和思路去接受学习，认识世界！”
“这要是放到以前被那些个老学究们听到，只怕许先生得被戳着脊梁骨骂了！”
听到了朱棣传来的话，朱元璋心中更是慨叹万千，他缓缓起身，神色中尽是感慨。
不过感慨归感慨，朱元璋也认识道许牧的思想相较于现在这个年代的人来讲确实超前、开放不少！
相较之下，特别是听到朱棣说许先生称赞自己那点，朱元璋反倒有些小羞愧。
毕竟他之所以想送女子去读书，只不过是想给许先生牵红线，然后把许先生留下来……
“我们和许先生比，到底是俗人。”
“所以啊，许先生的事情当然也得是我们这些凡人考虑了！”
“皇上，该怎么选到底派谁过去了！”
一旁的马皇后见朱元璋脸上露出了些许难色，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打趣说。
打趣完朱元璋，就该干正事了。
早在朱元璋决定要给许牧牵红线的时候，马皇后就借着自己的优势找来了诸位大臣家中适龄且未婚配的女子信息。
接下来，他们也将从这其中挑选合适的人一起送到许牧那里！
只不过因为考虑种种，朱元璋最后将人选锁定在了几个忠心耿耿的大臣家中以及自己的两个女儿身上。
“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自小接受宫内教育也读过写书，理解起许先生所讲的东西应该不是问题。”
朱元璋率先敲定了她们二人的名单，马皇后对此也并无异议。
毕竟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清楚，马皇后对于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也十分放心。
不论是才学和身世，都绝对配的上许牧！
“不过光她们两个还不行。”
朱元璋摩挲着下巴，仔细思考着自己该继续挑选谁，所幸马皇后对于诸位官员家眷也有一定的的了解，从中选出了另外七位给朱元璋过目。
分别是徐达的家的四个女儿，冯胜家、邓愈家、汤和家各自的嫡长女。
“这几个孩子也是我听说最为优秀的几个，在城里也负有盛名，妥妥的才女，让她们过来，应当也不差！”
朱元璋看后仔细甄选，最终敲定了她们七个人的名额。
首先才学和德行，这些姑娘们肯定都是兼备的，送去配许先生，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差池。
更何况，这些可都是自己老兄弟家的闺女，肯定是值得信任的。
就算最后许先生没看上自家的两个闺女，至少也有兄弟家的闺女帮忙兜着底呢。
“有劳你了，真让我自己来，只怕选到明天早上也不一定能选完！”
看到马皇后最后列出来的清单，朱元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颇为感慨的开口说道。
对于马皇后的选择，朱元璋相当放心。几乎不用过多思考，便直接定了下来。
随后朱元璋便着手开始给官员家的七位女子分别写了圣旨宣她们进宫学习。
而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那边，则干脆由马皇后亲自去说。
第一百七十四章 报喜变报丧
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在听完了马皇后的安排之后，两位公主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皇兄们经常提及宫中有位许先生聪明才智远超他人，在他身边学习，两位公主并不觉得亏。
更何况，她们二人也想见见能够让几个兄弟一起同夸赞的许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
“听说先前的课上，许先生常教给皇兄他们一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机会接触啊？”
安庆公主年纪小些，听到了这个消息便不禁期待了起来过两日的课程是什么样的。
“瞎想什么呢？”
“女子怎么能和男子学一样的东西？”
“到时候看先生怎么安排吧。”
听到安庆公主的话，宁国公主抿着嘴笑了笑开口说道。
虽然她不知道这次将她们集中在一起是想要教些什么，但也绝对不可能是那些治国济世的圣人之道。
安庆公主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和这两个公主不同的，则是徐达家的四个女儿，她们在徐夫人送走传旨人后，便一脸迷茫地将徐夫人围了起来。
“母亲，陛下宣我们进皇宫干什么？”
长姐徐仪华很是不解，思来想去都没有头绪。
“我听闻邓家的姐姐也被喊去宫中了，说是什么……进宫学习？”
次女徐娇淑像是思索着什么缓缓开口说道，心中也尽是不解。
三女徐妙锦和小女徐绛珠面面相觑，二人都想不明白能有什么事让陛下紧急召她们入宫，而且还是学习？
“我们就算是进宫，又能学什么？女红吗？”
四姐妹谁也想不明白，而徐夫人更想不通。
徐夫人看着自家四个亭亭玉立的女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微微皱起了眉头。
等等……陛下这次总不能是打算指婚吧？
可是皇宫中又有谁能劳动陛下亲自点鸳鸯谱？
更何况，此时徐达还在出征讨伐女真的途中，这家中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做主的人啊。
看着自己身后叽叽喳喳的几个女儿，徐夫人的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忧虑，但也只能叹了一口气，谨遵陛下的旨意。
只不过还是十分谨慎的写了一封书信说明情况，差人给徐达送去。
而此时的皇宫中，则是一片欢欣起舞。
“陛下，前线八百里加急传回战报，邓将军赢了！”
李景隆捧着弥足珍贵的战报火速冲进了御书房，将战报带到了朱元璋面前。
他将战报双手奉上，难掩面上喜色！
李景隆原本是准备进宫拜见朱元璋商讨事宜，结果遇见有人送前线战报，正好也是来见陛下顺路，他便一并带了进来！
先前吐鲁番屡次进犯我大明疆土，对我大明疆土虎视眈眈。
为了打消吐鲁番的狼子野心，重扬大明国威，邓愈奉旨挂帅出征！
所幸他没有辜负朱元璋所望，屡立战功，最终赢下了胜仗！
听闻这个消息的朱元璋更是连忙起身，亲自取了战报一一细读。
此时的他根本无心细究李景隆未经传报直接冲进来的事情，全身心都在战报上。
等确定李景隆所言属实后，朱元璋更是将信抵在胸口，缓缓闭上了眼。
“太好了！”
朱元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中完全可以说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此次大捷，可谓是直接解了朱元璋的一大心头之患！
少说几年之内，吐鲁番那蛮夷绝对不敢来犯，大明也能争得片刻安宁！
“邓将军大概还有多久回来？你可问了？”
朱元璋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般，将目光投向李景隆，急忙开口问道。
作为此次大捷的功臣，无论是邓愈还是将士们，朱元璋都决定要重重赏赐！
特别是在他们进城时，朱元璋决定亲自设宴犒劳诸位将士！
“陛下，送信那人说，邓将军和军队还有两日回来！”
“您稍安勿躁！”
听到朱元璋的问话，李景隆急忙开口回答道。
也是多亏了自己方才多嘴问了一句，不然朱元璋此时问起来，自己还真的有些答不上来。
朱元璋闻言微微颔首，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了庆功宴该怎么弄。
两日的时间，足够他安排宴请功臣了！
尤其是邓愈，他的老兄弟，这么多年为大明打下来了这么多的胜仗，他的功劳又怎能一笔带过？
看到朱元璋这副模样，李景隆心中也满是期待，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艳羡。
要是换做曾经的话，他定然也会幻想着等到自己出征带兵之时，有多么的威风凛凛。
但是自从上次在许先生那里听了一番自己的“光辉战绩”之后，李景隆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朱元璋的话，八成也不敢再让自己前去带兵出征了。
然而让两人没想到的是，此时突然又有一人突然闯进了御书房。
而那人正是邓愈的副帅，沐英！
“沐副帅？”
看到眼前之人，李景隆一脸错愕，大军明明还有两日才到，怎么现在沐英却突然出现了？
而且看他这幅样子，风尘仆仆、不修边幅、双眼更是肿的和馒头一样！
知道的还能认出来这是去打仗了，不知道恐怕以为这是刚从街上流浪回来！
朱元璋很少见到沐英这般狼狈，心中颇为不解，但是未等他开口，沐英反倒眼中含泪，双膝跪地，叩拜朱元璋。
“陛下！臣今日赶来，是为了传达邓将军最后的遗愿的！”
“邓将军说了，没有陪伴您和大明到最后一刻是他此生最大的悔恨。”
“但人事无常，事已至此，还希望陛下能够多多关照邓家的遗孀子嗣……”
沐英嘶哑着嗓音开口说道，神态之情真意切，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这是什么情况？！
方才不是还在报喜吗？
这会儿怎的就成了报丧了？
虽然朱元璋心中万般的不愿相信，但眼前来传话的可是邓愈的副将。
在自己的面前乱传这种话，任谁也没有这种胆子。
朱元璋听后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昏迷，得亏是及时反应过来的李景隆急忙搀扶住了朱元璋。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束手无策
“陛下，您可千万一定要撑住啊！”
见到朱元璋这副模样，李景隆的神色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慌张，焦急地呼喊着朱元璋，生怕他真这么昏了过去。
而一旁沐英刚刚的那番话，同样也让李景隆心神不稳，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事态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邓将军出了什么事？”
“人现在在哪！”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元璋总算是将那一口气喘了上来，扶着李景隆的身子站直了些许。
他急忙看向沐英，迫切地想要知道邓愈的确切情况。
“陛下！我等虽然赢下了这场战役，但是吐鲁番的贼寇见胜利无望，便用了数支箭矢齐射试图伤了邓将军！”
“邓将军虽然尽数躲过，但上臂受伤，所幸及时处理，我等也并未在意！”
“直至路上邓将军深感不适，甚至险些因昏迷坠于马下后，由军医查验，发现那箭矢上其实涂满了毒药！而邓将军已经毒发，时日无多！”
“为了早日回京请御医救治，末将已经带着邓将军和一小支队伍先行回京，可是才刚刚回城，邓将军就再次陷入昏迷。”
随着沐英一番话落下，朱元璋本就心神不稳，此时更是脚下一踉跄险些再次摔倒。
“那刚刚的遗言又是怎么回事？”
“邓将军可还没死呢！”
李景隆急忙扶紧，转头急忙呵斥道沐英，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话刺激到了朱元璋。
“在末将来之前，邓将军勉强醒了一会儿，得知末将想来宫中请御医后，他便……便让属下给您传话！”
“而在末将离开之际，邓将军已经陷入第二次昏迷！军医对此束手无策，说是时日无多！”
说到最后，沐英的嗓子已经沙哑的说不出话，而眼中的泪水再也撑不住全部落了下来划过脸庞，滴在地上。
此时的沐英已经不顾自己跪在了什么地方，他无措地抹着脸上不断划过的泪水，然而怎么擦也擦不完。
要知道，他作为邓愈的副将，可以说是跟着邓愈混了一辈子。
而如今看着自己威风凛凛的老大哥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心中又怎能不感到悲痛？
听到沐英的话，朱元璋更是眼前一片水雾，他不敢想那个从十七岁开始就跟着自己走南闯北的家伙竟然会死于一个小小的箭伤。
一时间，这位帝王的脊背看上去不禁又佝偻了几分。
而正当朱元璋悲痛万分之时，却突然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般，将目光投向了沐英。
“邓愈现在就在应天府，虽然时日无多，但现在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候，对吧？”
朱元璋目光灼灼的盯着沐英，仿佛是急切的想要求得他一个答复。
而在得到了沐英肯定的点头之后，朱元璋顿时衣袖一挥，站起身来高声喊道。
“快去随沐副将将邓将军接进宫中！”
“宣御医！让他们来给邓将军看看！”
“凡是能够救下邓将军的，咱重重有赏！”
朱元璋此时已经没了半点天子威仪，他满心都记挂着邓愈，迫切地恳请上天能给邓愈留一线生机！
如果自己能从阎王手里把人抢回来，就再好不过！
李景隆见朱元璋已经有快要魔怔的迹象，忍不住开口要劝。
“陛下，您……”
“李景隆，你也去和沐副将一起，接邓将军过来，千万注意不要伤着邓将军！”
听着朱元璋不断重复的话，李景隆原本要蹦出来的话也被咽了回去。
他见朱元璋执意要自己一同前去，便老老实实接了命令。
“遵命，陛下！”
而沐英则是顶着涨红的眼圈点了点头，眼神中不由得也流露出一丝希冀。
他就知道，陛下一定不会放弃邓将军！
随后，找御医的、和沐英一起去接邓将军进宫的、乃至是朱元璋命令开始收拾偏殿给邓愈躺着的宫人们也纷纷开始行动。
他们谁都不敢怠慢分毫，生怕触了朱元璋的霉头！
而朱元璋则是急躁地在屋内来回踱步，时不时担忧邓愈会不会突然情况变得危险起来。
沐英和李景隆的行动格外地迅速，十分平稳地就将邓愈带进了宫里。
眼瞅着邓愈已经被安置在偏殿后，朱元璋这才压下心中的慌张进去打量邓愈。
只见往日意气奋发、对着地图大大咧咧排兵布阵的邓愈，此时已经面色惨白地躺在床褥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机的样子看着就像是死人。
“邓愈？”
“老兄弟？”
看着眼前自己这意气风发的兄弟，如今虚弱到如此地步，朱元璋小心翼翼地喊着，生怕自己最不愿的事情发生。
而跟在他身后紧跟进来的御医们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任谁都知道，朱元璋平日里最看重的，便是这一群跟着他一起打江山创基业的兄弟们。
要是邓将军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他们都拿不准陛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陛下？”
好在邓愈在他轻声呼唤几声后悠悠转醒，但是语调极其无力。
仅是一声带着些许气音的呼喊，就足以让朱元璋激动地险些泪奔。
“是咱，咱来了，咱让宫内最好的御医都来了，他们肯定能救你！”
“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此时的邓愈已经昏沉到完全听不清朱元璋所说的话，仅能凭借朱元璋嘴唇开合的样子大致猜到他能说些什么。
“我不是在府里吗？怎么突然就来了皇宫？”
邓愈用他那不太清醒的脑子粗略地想了想，只怕是沐英来皇宫里把自己的事情全说出来了。
“陛下，您别白费力气了。”
“我这毒，军医都说，无药可解，御医恐怕，也没办法。”
邓愈一边有气无力地劝朱元璋不要报任何希望，一边又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
听到邓愈这番话，朱元璋心中悲痛的同时，又恨不得将他狠狠的揍上一顿。
这该死的家伙，自己一心想把他给救活，甚至还让宫人拿了不少珍贵药材过来，结果邓愈反倒跟自己说救不活？
第一百七十六章 第一堂课
要不是看在邓愈还是病患的份上，他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你给我清醒着点！这宫中的御医可是咱大明最好的大夫！他们绝对有办法！”
朱元璋眼中含着泪，斥责邓愈对生死之事不上心，他见邓愈还打算接着说，更是给吼了回去，紧接着让御医来把脉。
“你们，赶紧给我来看看邓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御医轮番试了一次，都是心里一沉，碍于情况危机，只得硬着头皮告知朱元璋。
“陛下，邓将军中毒已久，而且这毒性甚烈，只怕无力回天……”
眼见朱元璋就要开口骂他们废物，其中一个御医则双手奉上一个木盒。
“陛下，盒中乃是东北稀有野山参，切一片能为邓将军补充些许精力！能先吊住邓将军的命！”
“亦或者……您也可以找许先生？”
只见那御医怯生生的缩了缩脑袋，试探着开口问道。
御医们多少听闻过许牧曾经起死回生的事迹，思来想去，都将希望尽数寄托在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许牧身上。
因为这毒若是早几日被他们碰上，兴许还能试一试，可是如今邓愈已经中毒已深，他们确实毫无办法。
“赶紧的！先用这野山参给他把命给我吊住了！”
“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砍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听到了御医的话，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转头命令沐英赶紧切人参为邓愈吊命。
他亲眼看着沐英喂了邓愈一片人参片含着后，心里也在思考找许牧过来的可能性。
“邓愈，给我撑着，许先生应当真的能救你！”
“等你稍微能动了，我就带你去找许先生！”
朱元璋抿了抿嘴，语气沉重的开口说道。
就算是要再麻烦许先生，为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老兄弟，也是值得的！
听着朱元璋难得的略带恳求的语气，含上参片有了些许精气的邓愈缓缓点了点头。
“陛下，不如让我送邓将军过去！”
见到眼前这情况，一旁早就自觉充当起背景板的李景隆，也想到有关许牧似乎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见邓愈精神头远比刚刚好上了不好，便主动上前提议。
若是让别人送邓愈过去，朱元璋还有些不放心，而李景隆的提议也正合他的心意。
“陛下！末将恳请一同前去！”
“只要是能救邓将军的，末将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到朱元璋的决定，沐英急忙上前两步，朝着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开口说道，言语中尽是诚恳。
如果李景隆和陛下提到的那位许先生真有这么厉害的话，沐英希望邓愈能够被救活！
他绝对将那人奉为恩公，永世难忘！
朱元璋点了点头，默许了他们两个的话，随后便差李景隆赶紧去安排车马送邓愈去许牧的院落。
而与此同时，许牧这边则是面对在自己面前坐了一圈的新生，心中掂量着该如何开口。
要知道，今天一大早，朱棣那小子便怪笑着将这群姑娘给自己带了过来。
虽然一共只来了九个人，但至少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当许牧心中思索着的时候，几个姑娘也在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先生。
看上去也就仅仅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罢了，身穿书生长袍，面色儒雅，颇有几分文人气息。
只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双无神的双目。
“邓家姐姐，难道这位先生是个盲人？”
徐娇淑终归是年纪小，好奇的眨巴眨巴眼睛，凑近了身边的邓婉莹开口问道。
“小点声，这样说多不礼貌。”
听到徐娇淑的话，邓婉莹略带几分无奈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开口说道。
她今日早上来见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不由得也是有几分惊讶。
要知道，她们作为大明诸位开国将领的女儿，自幼多少也是相识的，今日相见，倒也不会感到生疏。
许牧虽然目不能视，但其他的感官倒是颇为灵敏，方才徐娇淑和邓婉莹的对话，自然落在了他的耳朵中。
“正如同诸位所见，我是个盲人，目不能视。”
“但是我却依旧能够站在这里为诸位讲课，你们可明白是为什么？”
面对新生们的议论纷纷，许牧微微一笑，缓缓开口问道。
“因为……先生您是村长认可的人？”
意识到许牧方才听到了自己二人的对话，邓婉莹的面色不禁红了一下，随即试探着开口问道。
在来的路上，朱棣已经给她们三申五令的名言说过了，千万不可在称呼和身份上出了什么岔子。
“这话倒也没错，但我为何能够得到村长的认可呢？”
“难道因为我是男子？那为何地里的农夫得不到村长的认可？”
“难道因为我有所谓的出身？但我确确实实是迷了路来到这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支教老师罢了。”
“如果抛开这一切来说，诸位觉得我是怎样得到村长认可的呢？”
许牧微微颔首，缓缓开口说道，特地留下了时间给她们思考。
“是因为……才学？”
“但若是抛开男子的身份，您怕是没有出头的机会吧？”
随着安庆公主话音的落下，其他宁国公主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安庆公主。
居然敢向先生提出如此质疑？这实在是未免有些大不敬了！
“你这样想，倒也没什么错。”
“但如果朱老爷子性别而不去认可一位颇有才学的女子，那我才是得好好斥责他一顿。”
听到安庆公主的话，许牧挑了挑眉毛点了点头说道。
邓婉莹几人闻言信中更是惊骇，一个个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说……他去斥责陛下？
仅仅是作为一个先生，地位就这么高吗？
“你们现在大多数人的心中，都还存在着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的荒谬思想。”
“要知道，你们自己便是女子。”
“若是女子自己把自己当做附属品，当做社会的底层，你们还指望谁来给你们发声？”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是不是瞧不起大夫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为何这些状元就非得是男子？”
“你们也有自己的喜好，也有自己的厌恶。或许你们其中有人不喜欢相夫教子的生活，不喜欢被柴米油盐所困扰，而是喜欢舞刀弄枪，喜欢读书诵经，那又有何不可？”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如果要因为这些先天条件将自己束缚在牢笼之中，又怎能得一快活？”
随着许牧话音的落下，在场的所有人不禁都有些雀跃。
“先生，您的意思是……我们也可以去参加科考当状元郎，我们也可以练武去战场杀敌当将军？”
邓婉莹忍不住开口问道，方才许牧的一番话实在是过于有些……惊世骇俗。
“那是自然！”
“女子为何不可上战场？”
“你瞧那杨门女将，佘太君至百岁还率领十二寡妇征西夏！”
“拒婚辞朝，出使挂帅！如此巾帼英雄，就连多少男子都望尘莫及！”
“还有那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是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人家就是最好的反证！”
“虽然一生颠沛流离令人叹惋，但仍旧创作了不知多少流传千古的词句，被称为‘词国皇后’。”
“词压江南，文盖塞北，这天下又有多少男子比得上她？”
许牧衣袖一挥高声开口说道，言语中尽是慷慨激昂。
要知道，自古以来无论是巾帼英雄还是文人淑女，都是他所钦佩的对象。
若是有谁要以性别为由来反驳男子不能做什么事情，或者是女子不能做什么事情，他绝对会第一个上前去跟他好好理论一番。
许牧不知道，他这一番话下来，却深深地震撼了在场诸位姑娘的心灵。
她们都出身于大家贵族，属于命好的，如果有对词曲感兴趣的，家中说不定还会找人前来教导一番，但也仅限于兴趣皮毛罢了。
但是如果是那些出身低下的姑娘们呢？纵然是天纵奇才，也只会被所谓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压得喘不上气来，最终遗憾终生。
看着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先生，慷慨激昂的在台前讲着，诸人的神色不由得都严肃了起来，仔细的听着许牧所讲的每一句话。
他在将所有学生都送走之后，这才开始收拾自己今天的教具。
许是周围太过清净，连只鸟的声音也没有，以至于朱元璋匆忙进来的动静第一时间就被许牧听见了。
“朱老爷子？”
听到了杂乱无章的响动，许牧略带几分疑惑地朝着小院门口喊了一声。
而那满院子找不到人、急得都快焦头烂额的朱元璋听到许牧的声音后，这才松了口气。
“许先生，我记得您在医术上颇有造诣没错吧！”
“我的老兄弟老邓打猎的时候，好像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用箭矢伤到了胳膊，那箭上还有毒！”
“村子里的赤脚大夫都说没办法，我只能来找你！”
“您能不能帮我看看能不能救一救老邓？”
见到许牧出现，朱元璋急忙上前两步开口说道，说这话的可谓是小心翼翼，生怕许牧拒绝。
毕竟现在许牧是他唯一的指望，万一许牧不帮忙，那他还真不知道能找谁了！
听到朱元璋的话，许牧不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打猎的时候被带有毒药的箭矢所伤？
是什么人心肠如此的歹毒？
“箭上有毒？那老邓现在情况如何？是否还好？快带我去看看！”
但凡是遇到这种要紧的情况，许牧可以说是从来就没有掉过链子，放下手中的教具便开口说道。
“好好好！我已经把老邓带来了，人现在就在院子里！”
朱元璋一见有戏，立马应允说要带许牧过去，丝毫不敢怠慢。
而此时的邓愈已经被扶到了院中的石凳上坐着，他用没受伤的一边胳膊撑着脑袋，强忍着想要昏迷的欲望，保持清醒。
“邓将军，他们来了！”
见邓愈如此虚弱的模样，李景隆左看右看也是心焦不已，一抬头见朱元璋还真把许牧拉来了，顿时激动地无以平复！
不过他知道不好直接暴露朝廷的事情，于是低声告诫沐英。
“一会儿你直接称呼邓将军为邓哥就行，陛下是村长，我是小李，千万记住了！”
“这都是陛下的安排，要是出了什么茬子可就遭殃了。”
听到了李景隆的话，沐英虽然抱有疑惑，但是看李景隆如此认真，便也点了点头。
李景隆知道沐英这是记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下了，随即殷切地看着朱元璋把许牧带到石凳这里。
敏锐如许牧，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朱元璋停下来的地方不止一个人。
“许先生，您对面这位就是我说的老邓，他左臂上方有一处已经溃烂发紫的箭伤，那就是我说的中毒的地方。”
“而且老邓的情况也不算太好，他一直在反复昏迷，今天也是强撑着才来的！”
而朱元璋则是连忙将许牧扶到邓愈的对面坐下，随后开始解释情况。
头脑昏沉的邓愈勉强能听清朱元璋说出的几个字，大致也能猜到自己对面这位就是许牧。
“许先生，今日突然上门打扰了。”
“我胳膊上这伤您要是能解决，邓某感激不尽。”
“如果您也没有办法，时也命也，邓某也认了。”
邓愈眯了眯眼，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后，才缓缓开口向许牧问好。
他有气无力地把话说了出来，还因嘴中含着人参片险些咬到舌头。
而他之所以说这番话，就是为了不让许牧紧张，然而哪想却招致了许牧的不满。
“你这是什么话？”
“大夫还没看伤呢，就这么自暴自弃，是不是看不起大夫啊！”
听到邓愈的话，许牧的面色顿时浮现出几分不满的神情。
随着许牧的话音落下，邓愈也是心头一跳，意识到许牧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想要开口解释。
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解释，许牧的手就已经顺着他垂下来的胳膊摸了上去，最终停在了伤口处摩挲着情况。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刮骨疗毒
“这里就是受伤的地方？”
他轻轻戳弄了几下，立马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多了些温热的液体，但是等他将手指挪到鼻尖处轻轻嗅闻之际，却发现血液独有的铁锈味中多了一丝熟悉的气味。
这东西……好似是乌头。
“确实是毒。”
“不过看这样子，只怕这毒已经深入血肉与骨髓，要是用平常的办法来治，只怕难以根治。”
“而且根据朱老爷子所说的症状，只怕再不给老邓彻底取出去除毒素，老邓恐怕就要魂归故里了！”
在确定了邓愈伤口上的毒是什么之后，许牧的神色不禁凝重了几分。
要知道以乌头作为毒素的情况，历史上也有不少的记载。
平日里因为稍有不慎而导致乌头中毒的情况，也是比比皆是。
但是这次这老邓的情况，貌似要严重的多。
毕竟是箭矢上带的毒素，那贼人肯定是特地想办法将毒素加深了不知道多少倍。
许牧大致对邓愈的情况做了一番讲解，结果反倒把周围几个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朱元璋和李景隆是真没想到，许牧说的后果如此严重，而沐英则是在震惊一个瞎子竟然仅靠摩挲和嗅闻就能了解他们元帅的伤势！
可是……一个瞎子，能靠谱吗？
“许先生，依您之鉴，老邓这是中了什么毒，怎么才能救他？”
听到了许牧的话，朱元璋急忙开口问道，神色中尽是慌张。
别人不信许牧，但他可是万般的相信啊。
而一旁勉强能保持清醒的邓愈则轻叹一口气，在听了许牧讲的如此严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时日无多了。
“是乌头。”
“乌头虽然也是一味中药，但是如果不经过炮制处理削减毒性的话，直接使用是会害死人的！”
“轻者四肢麻木，重者躁动不安、肢体发硬、肌肉强直、抽搐，直到意识不清而昏迷，老邓很明显已经到最后这点了！”
朱元璋和沐英听后可谓是险些双双昏倒，他们二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怎么着都想不到合适的话开口。
“许先生，您看能治吗？该怎么治？”
倒是一旁的李景隆深吸一口气，追问刚刚朱元璋问过的问题。
“当然能治，不过……就是不知道老邓你能不能狠下心来了。”
许牧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他话音刚落，其他几人的眼神中便流露出一丝疑惑。
是怎样的治疗手法，能比死还恐怖？
“老邓啊，你听过关二爷的刮骨疗毒吗？”
邓愈微微一顿，此时的他已经听得更清楚了。
不过刮骨疗毒……在场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会不知道呢？
“关二爷刮骨疗毒的事情可谓是人尽皆知，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先生的意思莫不是，我也要刮骨疗毒？”
邓愈虽然在毒药的作用下有些迟钝，但不代表人真的傻了，他迅速就反应过来许牧的意思，难免有些错愕。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关二爷同一个待遇，还能体验一把关二爷的感受。
而李景隆和沐英听了则是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禁有些胃疼。
刮骨疗毒，他们虽然没见过，但好歹也听说过，据说那过程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了的！
关羽能在胳膊流血流得欢快的同时，还能和别人谈笑生风，那是关二爷的本事，但是邓愈……
“这位先生，请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一想到待会儿自己将看到怎样的一幕，沐英便不禁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开口问道。
万一能有别的办法，邓将军也就不用再受那种非人的折磨，也算是一件好事。
然而许牧摇了摇头，神色格外坚定的同时还带着些许无奈。
“只此一法。”
“毒素深入骨髓，想要消除绝对没那么简单。”
“要是在等一等，毒素逐渐蔓延至全身，到时候可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现在要么刮骨疗毒，要么截肢断臂，你自己选吧。”
许牧的一番话，可谓是让沐英和李景隆彻底没了别的想法。
邓愈可是大将军，驰骋沙场好不威风。
这会儿要是突然间说，让他为了保命而断掉一条手臂。
这别说是邓愈了，就算是放在他们自己身上，也受不了这委屈，还不如干脆死在战场上得了。
朱元璋见他这样，也知道没有回转的余地，便转头看向邓愈，准备征询他的意见。
毕竟需要解毒的是邓愈，不是他们其他人。
邓愈听罢许牧的话，无奈地长叹一声，面色也是无奈。
目前为止，除了这个办法以为，确实找不到第二个能够救他的法子了。
虽然刚刚邓愈说得洒脱，但是真让他因为一个小小的毒药直接交代在这里，邓愈还是觉得憋屈。
作为战士，归宿应当是战场，而不是抱着无奈含恨而终！
“许先生，我愿意刮骨疗毒！”
邓愈沉吟片刻，等到他再次抬头，脸上已然满是坚定。
“刮骨疗毒而已，关二爷能承受得了，我未必不能！”
“我等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战士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会畏惧于一个小小的刮骨疗伤！”
听到邓愈这番话，许牧虽然看不清邓愈的神情，但是也颇为喜欢他这幅自信的精气神与语气。
村子之中能有这么有骨气之人，也当属不易。
想到这里，许牧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不禁对邓愈多了几分钦佩。
“我先说好，刮骨疗毒可是很疼。”
“既然箭头有毒，而且毒已深入骨髓和血肉里，那就应当剖开手臂、打开伤口，刮骨头除去毒素，才能彻底祛除这个隐患。”
“虽然关二爷的故事说着轻松，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三思而后行，如果真的准备好了，我就可以开始。”
许牧严肃的语气让周围几人都虎躯一震，他们光是跟着许牧的描述想想就觉得疼，更别提邓愈还要亲自上阵。
“许先生，您尽管动手！”
“我保证能坚持下来！”
然而在众人犹豫的目光下，邓愈却依旧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非试不可。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找人操刀
见邓愈这般坚持，许牧不再劝，他听得出邓愈心意已决。
不过朱元璋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毕竟许牧目不能视，能帮邓愈刮骨疗毒吗？
“对了朱老爷子，我记得你说你们村子里是有几个大夫的，麻烦找一个握针最稳，下手最为精准、心智过硬的人，我需要他帮忙代我下刀。”
“一个瞎子，多少有些不太合适了。”
他正准备开口询问，许牧反倒先一步微微颔首开口说道。
听着许牧自嘲一般的话，朱元璋看着他毫无神采的眼睛，心中也升起了些许怜悯。
上天何其不公，竟然让一个天纵奇才遭此劫难！
“好，许先生，我这就让人去找！”
朱元璋立马扭头让守在门口的锦衣卫迅速去太医院把符合标准的人找来。
而许牧也丝毫没闲着，他先是差使朱元璋去把自己放在屋内的药箱找出来，随后拉着李景隆给自己讲一讲邓愈伤口的情况。
同时还不忘时不时问邓愈一些问题保证他思路活跃，以防他再次昏迷。
等到合适的太医被带来后，朱元璋惊奇地发现邓愈此时还保持着一副很清醒的样子，丝毫没有先前那股子随时可能归西的颓然。
被锦衣卫带来的正是原先在偏殿中给邓愈看过情况的王太医，他虽然不知晓陛下具体为了什么事才派锦衣卫前来找他，但至少他清楚话不能乱说。
“许先生，人我已经给你找来了，这就是老王，村子里最好的大夫之一。”
“让他来代替您操刀，绝对不是问题！”
听到朱元璋的话，王太医顿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操……操刀？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看向邓愈肩膀上已经溃烂的伤口，顿时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如果他没理解错，操刀指得就是要给邓将军剃肉？
王太医属实是没想到，当了快一辈子太医，竟然还能碰到这种事情！
可当王太医看向许牧的时候，却又觉得这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毕竟历史上就有不少名医大家操刀刮肉，甚至是刮骨的例子，他若是大惊小怪，反而显得不太合适了。
“许先生，可是需要老朽做些什么？”
王太医恭恭敬敬的向许牧行了一个礼，心里不禁埋怨起刚刚的锦衣卫连话都说不完整。
光说是要出来帮忙，可是帮什么忙却半字不提，弄得他不得不亲自询问许牧。
许牧则用下巴点了点邓愈的方向，同时摸索出自己药箱中的有些器具。
“接下来跟随我的指示，为老邓刮骨疗毒。”
“我目不能视，有劳大夫了。”
一听是刮骨疗毒，王太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光以为是割肉了，还真没想到竟然还是刮骨疗毒！
王太医行医治病这么多年，像这种操作他仅仅是在医书上看过罢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辈子居然还真的能有实操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心中努力的定了定神，生怕待会儿自己一个手抖酿成大错。
“不敢不敢，能帮上许先生的忙实乃我的荣幸。”
“我一定谨遵许先生的指示下刀！”
王太医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并未被许牧所说的事情给吓到。
他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随后按照许牧的要求给邓愈逐步进行每一步操作。
再次期间，沐英和朱元璋还被要求和邓愈保持交流，不能停下。
李景隆则看着从邓愈胳膊上越流越多的血，不禁越站越远。
这场面实在是有点血腥，饶是他这个当兵的都有些不太能接受。
朱元璋和沐英的情况倒是比李景隆好上些许，只不过两人时不时会看见邓愈臂膀上宛如不要钱一样的血，顿时暗自决定近几日不想看见任何红色吃食，以免借景生情。
邓愈则接受性良好，虽然疼是疼了些，但是到底还是能够忍受得住，无非就是脸色白了些许。
等到一切结束后，连同动刀的王大夫在内的几人皆是一头冷汗。
唯独许牧较为轻松一些，因为他只闻到了越来越浓的血腥气，并未直接看见画面。
“这样……就行了？”
邓愈神情复杂地看着已经包扎好，此时还带着些许痛感的胳膊，不禁有些好奇。
明明自己还有些晕乎乎的，胳膊这就已经处理好了吗？
虽然身上颇有几分脱虚之感，但硬生生的看着自己的胳膊上被挖下来一块肉，这感觉还是颇为奇妙的。
“你放心吧，毒素已经根治，至少根源已经给剔除掉了，不会再朝着身体其他地方蔓延。”
“至于如果你的脑袋如果还觉得不舒服，那是因为你的体内还有一些毒素在其他地方并未排出。”
“不过你放心，那些毒素留不久就会消失。”
“我一会儿再给你开个药，你回去照着医嘱仔细服用，过上三五日便可恢复正常！”
趁着王大夫擦汗之际，许牧笑了笑，微微颔首开口说道。
“话说回来，不知大夫能否帮我代笔，写个方子？”
而随即许牧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般扭头朝着王太医问道。
毕竟自己目不能视，虽然能够写字，但多多少少也有些不方便。
现在身边有个能使唤的劳动力，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许先生您尽管说便是了，我一定记得清清楚楚。”
听到许牧的话，王太医急忙点头应声道。
此时此刻心服口服的王太医对许牧可谓是无比崇拜许牧，自然是说什么就应什么。
他飞快地从自己带来的药箱中取出纸笔，并记下许牧的方子。
等王太医将药方交到邓愈手中后，许牧这才接着开口。
“用量已经写在上面了，这个应当不必我重复。”
“但是这段时间内一定注意忌口，荤腥不沾，油腻辛辣不沾，远离多盐的事物，不能喝酒，注意休息，平日里尽可能只吃白粥。”
许牧说的时候可谓是相当认真，只不过他并未看见邓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第一百八十章 我闺女呢
他平日里潇洒恣意惯了，还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不能吃这么多东西！
“许先生……我就不能只吃一点吗？”
邓愈皱着眉，苦楚着试图为自己争取点余地。
然而邓愈话音还未落下，便被许牧和王太医同时开口打断。
“不可以，你的伤势如果想要尽快养好，就按照医嘱老老实实地来做。”
“当然不行，病患怎么能沾染这些辛辣油腻？别说您是经过刮骨疗毒了，就算您是中了什么小毒那也得按照这样来。”
许牧和王太医异口同声的说道，可以说是直接将邓愈仅剩的那一点小算盘给打翻了。
听到二人的话，邓愈只得认命，心中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到底说这两人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也不能不听话。
当然，如果能让他吃肉的话就更好了。
许牧也知晓这种事情多少有些折腾人，他便试着安抚邓愈。
“老邓，我知道让你真不碰这些很不习惯，但是只要忍了这几日，日后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可如果这期间你不认真遵循医嘱的话，一旦病情反弹，你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到时候指不定连白粥都吃不上，还是那种最稀的！”
许牧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还特地将结果往严重了说，直接吓得邓愈整张脸缩成了一团。
他才不要连稀粥都没得喝！
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今后还活个什么劲！
看着邓愈和许牧的样子，朱元璋无声地笑了笑。
这次算来，他可又欠了许牧一个大人情！
“老邓，谨遵医嘱！”
朱元璋知道自己这个老兄弟平日里喜欢喝酒吃肉，现如今性命要紧，他自然要叮嘱邓愈好好注意一些，只不过这可苦了邓愈。
战场上的条件自然满足不了他平日里吃肉喝酒的需求，忍一忍也就算了，不过多多少少也能来点浊酒解解馋。
现如今好不容易回来，竟然还要因为这该死的毒不得不暂时放弃，着实让他心里苦闷不已。
然而这却又是许牧的话，邓愈也知道自己不能不听，只能无奈点头。
毕竟现在只要许牧开口，就算是朱元璋也得老老实实听着。
朱元璋虽说知道邓愈不是胡来的人，可一想到万一邓愈不遵医嘱，很有可能会引发严重的后遗症。
他便开始在心里琢磨，要不要干脆下一道圣旨让邓愈的夫人帮忙盯着点儿。
等到邓愈离开，也就是第二日上午的事，昨日朱元璋留他再在宫中休息一晚，让太医再观察下情况，今日确定情况良好后才放他出来。
只不过人刚到家，邓夫人就立马冲了出来，连忙扯过邓愈的衣袖上下打量，发现除了原先受伤的地方绑着绷带以外，其他地方再无任何变化，只是简单出了个门儿包扎了一下而已。
“相公，你醒了？”
“你这伤口可是治好了？”
邓夫人在仔细端详了一番，看到邓愈貌似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昨日她看沐英那么着急的把人接走，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急得她将近一整晚都没有合眼。
没想到第二天非但没有听到任何她不愿听到的消息，甚至还看见昨日还处在昏迷之中的邓愈此时竟然能够清醒地站在自己面前，着实让邓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听到邓夫人的话，邓愈只是挠了挠头，憨笑了几下，心里边儿搜刮着该如何想夫人解释这一切。
“昨日陛下得知我病重之后，便立马寻人为我医治。”
“好在陛下那里确实有一个人医术了得，确确实实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箭伤和毒，我才得以捡回一条命，今日能够安稳地站在夫人面前……”
邓愈生怕夫人听不明白，还特意向她讲述了一遍自己的经历，只不过其中隐去了一些关键的过程和人。
“多亏了陛下对你上心，今后你可得好好的为陛下做事。”
“总而言之，你没事就好，改日如果有空咱们一定要登门拜谢陛下和那个大夫，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知道没了你，我该怎么独活，这邓家今后可怎么办？”
邓夫人听后则有些感慨，还好陛下那里人才济济，不然的话只怕邓愈日后就真要没了性命！
听到邓夫人的一番话，邓愈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心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知道自己常年征战沙场时，最担心他的就是自己的夫人。
自己常年不归家，这偌大的邓家，几乎可以说是就由邓夫人一人操劳。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邓愈心中愧疚不已，只不过在邓愈和邓夫人互诉衷肠之际，邓愈突然发现了点不对劲。
他左看右看都没有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闺女出现，这不仅让他有些疑惑。
明明自己的女儿往日这个时候都应该在院中散步，怎么可能会见不到半点踪影？
再说了，他这个当爹的现如今大病初愈，他的乖女儿也定然担心他的健康，必定会和邓夫人一起出来等他，而不是现在这样，连个人影都没有！
此时此刻邓愈心中闪过一丝担忧，难不成他女儿也出事了？
“话说回来，怎的没有见到婉莹？”
“可是她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邓愈心头顿时一跳，急忙开口问道。
“放心吧，女儿现在很安全，只不过是被陛下送到了许先生那里学习而已。”
邓愈的心中紧张万分，然而邓夫人见到他如此紧张的模样，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开口解释道。
许先生？
有那么一瞬间邓愈心里一咯噔，他十分清楚，整个皇宫之中能被陛下认可的姓许的先生，就只有那么一位！
甚至昨天那位许先生才刚刚指挥别人为自己进行刮骨疗毒！
可是就算那位许先生的威望再怎么高，陛下再怎么认可他，他到底是一个男子，怎么能够把自家女儿放到他身边呢？
一想到这里，邓愈顿时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