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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全文阅读

作者:凌飞原创     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txt下载     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章 冒雨讨药

    马蹄声声,疾驰如飞。

    两匹健壮的快马风驰电掣般的奔跑在山间小路,凌子岺和顾北煦都是惯于骑马的老手,双腿夹着马肚,俯低身子减少缓冲颠簸,绷着脊背只心急速度还没够。

    路程过半,然天公不作美,方才还晴朗的天空,转瞬间乌云密布,天雷滚滚,没多久就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

    凌子岺的马儿受了雷电惊吓,嘶鸣一声竟前蹄高高翻起,将凌子岺从马背上甩下来。电光火石间,顾北煦飞身跃起在半空将人捞起接在怀里,心疼的念道:“岺儿……”

    凌子岺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浇透,几缕额发湿嗒嗒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眨了眨眼睛,望着马儿狂奔消失的方向,苦笑道:“看来只能与王爷共乘一匹了。”

    雷声轰隆隆响彻云霄,闪电已经不断落下劈开天地。

    顾北煦将外袍扯下,严严裹在凌子岺身上,随即抱着人上马,一手拦腰攥住凌子岺,一手拽着缰绳,于大雨中辨别方向,策马冲进雨幕中。

    凌子岺紧紧贴在顾北煦身上,冷雨浇透了两个人的衣服,可顾北煦的胸膛是暖的,紧紧裹着凌子岺的气息也是暖的。心跳如擂鼓,她从没有像此刻这么平静过,一种无以名状的满足感涌上心头,仿佛不管未来如何,只要身后的人还在,就没什么可怕的。

    阿煦,半生凋零,幸而遇你。

    阿煦,天涯孤鸿,从此不再。

    阿煦,原来……

    阿煦,别负了我……

    凤鸣谷。

    五毒教。

    前后离开不过一日时间,凌子岺去而复返,不同的是前一日踏月而来风度翩翩,后一日被雨浇透狼狈不堪。

    坤森将解药交给凌子岺,嘱咐她留下来换身衣服待大雨停了再离开。然而毒瘴林外,顾北煦还在冒雨等她,她如何敢多滞留一刻。

    取了解药,谢过坤森,连杯热茶都没用就匆匆出谷,冒雨艰难穿过毒瘴林,顾北煦迎了上来,将人紧紧抱住。

    大雨下了足足一个时辰,冲垮了山上的石头,道路更加泥泞难行。最后,两人不得不弃马步行。

    终于在天黑之前,两人精疲力竭的回到白鹭镇客栈。

    安星喆服了解药,身上瘀斑渐渐消散,气息脉搏也稳定下来,人虽然没那么快苏醒,但有军医照料在侧,总算转危为安。

    淋了半天雨的两人回了客栈房间,冻透的皮肤泡在热水里有些刺痛。顾北煦背靠在浴桶边缘,将凌子岺抱坐在怀里闭目养神。

    凌子岺垂着眼帘,软绵绵的窝在顾北煦怀里,享受这一时三刻的平静。

    “阿嚏……!”

    凌子岺捂着嘴巴一脸懵,顾北煦睁开眼睛微微蹙起眉宇,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有起烧,才放心道:“一会儿军医送姜汤过来。”

    听闻要喝辛辣的姜汤,凌子岺的神色一瞬间变了变,虽然她从前喝多了苦药,但不代表她没有味觉,情非得已谁会愿意……

    顾北煦眼神微暗,正好捕捉到凌子岺眼底的抗拒,不禁心里乐了。杀伐狠厉的凌首领他见识过,身娇体软的岺儿他也见识过,唯独这抗拒喝姜汤,满眼不情愿的小表情看得他心里只发痒,忍不住又将人圈过来亲了亲。

    凌子岺闭着眼,只当没听见“姜汤”这两个字。

    沐浴过后换了干爽的里衣,顾北煦坐在床榻边用内力给自己和凌子岺蒸干头发,才裹着被子抱着小人躺下。

    窗外的雨势渐渐变小,又刮起了冷风,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一场秋雨一场寒。

    兵卫送来两碗姜汤,顾北煦下床径自拿了一碗仰头咕噜咕噜喝下。又拿了另一碗走到床榻边,将逃避喝姜汤的小人从被子里剥出来。

    “我已经没事了。”凌子岺闻着姜汤屏住呼吸,小声嘀咕。

    顾北煦又好气又好笑,将盛着姜汤的碗沿抵着凌子岺的下唇,眼瞧着就要喂下去。

    凌子岺慌忙摇头,远远躲开,抗拒道:“不要……难喝……”

    “平日里什么都可以依着你,唯有这喝药不行,这是为你好,刚才不也打喷嚏鼻塞难受了……”顾北煦端着碗,丝毫未妥协一步。

    凌子岺继续扭着头,狡辩道:“我真的没事,这汤……要不你替我喝了……”

    “岺儿这般不情愿,是等我喂你么?”顾北煦微微颔首,不等凌子岺回话反应,就直接含了一口,掰过那人堵上嘴。

    “……唔……咳咳……”凌子岺懵了一下,她哪儿想到顾北煦会这么喂她,冷不防被灌了一口辛辣,呛咳起来喉咙都辣的生疼。

    凌子岺被呛辣的眼睛都溢满水雾,正打算控诉却又被堵住舌尖席卷,第二口辛辣又渡了进来。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凌子岺连忙把碗抢过来,爽气的一仰头将辛辣之物干了个见底。

    顾北煦暗暗笑道,还是这招管用。不待凌子岺发作,便一颗蜜饯塞过去,如愿收获冰山美人嗔怒眼刀一枚。

    姜汤入腹,不一会儿全身就暖洋洋起来。凌子岺赖在柔软暖和的床榻上不起来,顾北煦穿戴齐整出了门,先去看了看老安,又吩咐了兵卫一些事情,这才取了晚膳回到房间。

    凌子岺以前是没有挑食的坏毛病,自从被顾北煦养精细以后,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每回都得顾北煦哄上半天,才肯吃上一口米饭。

    小镇食材有限,凌子岺一看顾北煦端上来的饭菜,绿油油一片立即就转身又想回床榻去。顾北煦将人拉回来,捏了捏凌子岺的小脸开口哄道:“多少吃一点,空着肚子睡觉会难受。等明日咱们回了营地,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凌子岺这才不情不愿的坐在圆桌前,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粳米饭,实在没有胃口。

    顾北煦瞧在眼里疼在心里,伸手揉了揉凌子岺的脑袋无奈道:“你呀……”惯会让人心疼。

    凌子岺将筷子丢在一边,扁着嘴瞥了一眼顾北煦:“我说我不吃,你非让我吃。嫌我挑食,怪谁?不都是你惯得!怎么了?现在后悔了?晚了!!”

第137章 滚!谁心疼!

    顾北煦被逗笑了,神色不自觉的就温柔了下来,眼里盛着慢慢的宠溺:“好好好,我的错。不想吃就别吃了,我来想办法。”

    “哼!……”凌子岺小脑袋一扭。

    小半个时辰后,顾北煦就端着一大碟刚出炉的烤兔肉推开了房间的门,正在床榻上无聊玩手手的凌子岺闻见香味,一咕噜爬起来只奔圆桌。

    “哇~……好香啊!”凌子岺先捻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外焦里嫩,咸香可口,简直太美味了。

    顾北煦净了手,坐到凌子岺身边的圆凳上笑着解释道:“山上刚下了雨,路不好走。兵卫们只打了几只野兔,岺儿先将就一下。”

    “这怎么能叫将就呢!外面晚上黑灯瞎火的,难为他们了……”凌子岺调整了一下坐姿,嘴里大嚼特嚼,手上也没闲着,撕了一块兔肉塞到顾北煦嘴里,含糊不清道:“你也吃。”

    顾北煦满足的笑了笑:“能为王妃效劳,是他们的福分。”

    “呃……”凌子岺瞪大眼睛,鼓着腮帮子奈何嘴里食物满满,想说话也说不了。

    顾北煦见状立即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慢点儿吃,厨房还有。”

    “……”凌子岺继续瞪着眼睛。

    顾北煦又连忙道:“军医那边也有,兵卫们还打了些别的野味,他们没敢交上来,怕吓着你……”

    凌子岺这才喝着温水慢慢将食物咽下去,她确实想问这个问题的。不能因为她的身份就搞特殊,兵卫们在外风餐露宿也不容易,有几个年龄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也挺招人心疼的。

    只是什么样的野味能吓着她?凌子岺表示不能理解。

    顾北煦自然清楚眼前的小人儿一贯的嘴硬心软菩萨心肠,大约是从前在药王谷管着手下的师弟多了,现在竟然也将他手下的人当师弟对待,事事操心,当真是可爱的紧。

    这一顿饭,是顾北煦有生以来唯一一次吃得心满意足的。根本不用他动手,凌子岺用小刀切割着烤肉,不时的给他嘴里投喂,末了还体贴的端水给他清口。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气氛融洽,你侬我侬,盘子里的烤肉渐渐分食完,凌子岺摸着鼓鼓的胃部,放下了切肉的小刀。

    顾北煦连忙取了湿布给凌子岺擦手,将人扶到矮榻上歇着,自己又乐滋滋跑回去收拾桌子上的狼藉。

    “好饱啊!……”凌子岺有些后悔了,大晚上的吃这么饱怎么睡呀!

    顾北煦抿着嘴唇,走过去将人从软塌上带起来,笑道:“外面雨停了,陪你走走,消消食。”

    “嗯。”凌子岺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小镇的街上空荡荡的,临街的小店都打烊关门,雨后的夜空挂着几颗星,散着微弱萤萤的光。

    一阵冷风吹过,顾北煦搂住凌子岺的腰,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

    凌子岺闭上眼睛,享受空气中雨后独有的清新。这时身旁的人沉声开口:“岺儿,此情此景,我突然觉得熟悉,想起咱们第一次在清水镇如意客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夜晚,好像也是这样的街道……”

    凌子岺一愣。

    记忆如潮,那时凌子岺带着魏沐谦一路逃亡去南疆宿在清水镇。半夜的时候被噩梦搅和了睡眠,一个人在大街上如游魂一般逛荡。

    那时顾北煦一路跟踪她,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说着什么,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自降身份处处着意讨好逢迎。当时凌子岺还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只以为他是为了某种见不得光的目的才接近她。

    时光冉冉如白驹过隙,如今再回想起来,仍然是忍不住叫人笑弯了嘴角。

    顾北煦搂着凌子岺的腰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语气委屈:“岺儿那时对我当真是冷心薄意,不近人情。”

    凌子岺不赞同:“你少来!王爷那时的孟浪行径没挨一顿毒打,全是因为你这皇叔身份,否则……”

    “否则如何?当时你要真伤了我,现在此刻恐怕心疼的还是岺儿你……”顾北煦故意将话说的一曲三折的婉转顿挫。

    “滚!谁心疼!混蛋!别胡说!!”凌子岺不太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张嘴骂道。

    顾北煦停下来,半分不怯的托起凌子岺的下巴,凑近了贴着人吐气,情意缱绻的启齿欲言:“岺儿一向嘴硬心软,不心疼……昨晚你干嘛那么热情?嗯?”

    “顾北煦!你要脸不要!”凌子岺羞恼的屈肘撞在他的胸前,顾北煦伸手挡下将人圈抱的更紧,好脾气的纠正她:“明知故问!在岺儿这儿,夫君不是一向都没皮没脸的吗?”

    凌子岺:“……”

    论脸皮厚,论嘴头上的功夫,暗卫首领在皇叔王爷面前确实甘拜下风。

    然,顾北煦也不敢真的把人惹恼了,否则晚上只怕他这缠郞要被烈女赶出去了。

    算计着时辰,在子时之前,顾北煦将人带回了客栈。

    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每日药浴,事关凌子岺的身子治疗大事,顾北煦是断不会妥协的。往常都是他陪着,这次凌子岺说什么也不准他迈过屏风一步。

    “你别过来!”凌子岺全身浸在褐色的药汁浴桶里,热气氤氲,浓烈的中药味熏得她懒洋洋的。

    顾北煦站在屏风外,委屈的耷拉着肩。他真的想进去陪着,不过是一点点毒而已,他还是能撑住的。

    甚至他懊悔的想,要是昨晚没被凌子岺发现就好了。上哪儿再找抱着软玉温香泡鸳鸯浴这么美的差事!

    凌子岺却没心思管顾北煦如何,药效上来经脉反噬也随之而来,凝气于掌,正襟危坐,以调动真气聚拢成一簇,缓缓游散四肢百骸的经脉,时而温养时而修复。

    真气涌动,周身的药浴自成一个单独的漩涡,顾北煦在屏风外惊了一瞬,凌子岺的实力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认知,这人自愈的能力恐怕旁人望尘莫及。

    大半个时辰过去,凌子岺凝敛内力,运掌收势,一番调息下来自身体力消耗殆尽,浑身倦极,便身子一软,往后跌去。

    “岺儿……”顾北煦将人揽入怀里,顾不得药渍水渍,急急将人捞起裹了干净衣袍抱到床榻上。

    凌子岺已经沉沉睡去,顾北煦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爱怜和疼惜,只一点一点的将人擦干换了干爽寝衣,才熟练的褪衣上榻将人搂在怀里。

    更深夜阑,月色薄凉,塌上的两人相拥而眠。

第138章 误入南疆库尔勒部族

    洞中无日月,尤其是深不见底的山崖腹洞。

    魏沐谦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大约三天,也许五天,总之眼前这条路仿佛永远走不完似得。

    普通人在无水无粮的情况下,能活七天。武者因为有内力支撑,看功力深浅,也许能撑的时间还久一些。但总归不是神仙,空有内力没有体力也是不行的。

    洞穴蜿蜒绵长,魏沐谦勉力提起气,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腿。常年不见日光的洞穴潮湿阴冷,汗水一层层浸透他的衣服,湿哒哒的连着几日都不干。

    魏沐谦没吃过什么太大的苦,即便是小时候在魏府不受待见,但也衣食有落,平日被打几巴掌几鞭子也能慢慢养好。

    可这山洞不一样,南疆的气候与中原天差地别,潮湿闷热蚊虫肆虐,湿衣服穿在身上久了,皮肤受不住起了满身红斑湿疹,又痒又疼磨得魏沐谦苦不堪言。

    洞里光线不足,视物极差,魏沐谦只能摸索着石壁前行,手心被崖石磨破了,他便在身上蹭蹭,心里有股子力量,总觉得他出去了还要给师父做饭,手不能伤了。

    本来魏沐谦身上就有伤,被洞里这湿热一催,人也断断续续发起烧来,胸口透不上气的时候他就停下来歇上一歇,接一点石壁上集聚的露水喝,然后在起来往前走。

    终于,天无绝人之路,这条无边无际的石洞被魏沐谦走完了。洞外是一处平坦广袤的草原,孤月高悬,夜风苍茫,远处起起伏伏的毡房帐篷,南疆的游牧民族特有的标记。

    原来,他竟徒步走到了南疆地界。

    一个追逐萤火虫的南疆小女孩发现了昏迷在草地上的魏沐谦,吹响了脖子上挂的木哨,引来了族人。

    领头的男子是赤着健硕上身的南疆蛮子,头发梳成一股一股扎在脑后,操着南疆的口音将魏沐谦提溜起来晃了晃,然后又丢给了族人。

    草原的夜风吹得沙沙地响。

    魏沐谦睁开眼睛,先看见了头顶圆形的毡房帐篷顶子。他身下是铺着厚厚的毛毯,帐子里挂着几张兽皮,不远处置着火炉,炉上不知煮了什么,咕嘟咕嘟直冒热气。

    靠近拱形门的地方,摆放着一个红漆彩绘的旧木柜,木柜上放着碗盏,两侧悬挂着弓箭,马鞭,嚼辔一类。

    就在魏沐谦愣神的时候,毡房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头戴四楞小花帽梳着满头小辫子的小姑娘跑进来,看见人醒了,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亮,又咋咋呼呼的转身跑出去了。

    魏沐谦苦笑,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难看到把人吓跑吗!

    不一会儿,小姑娘又回来,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女子,红色花巾绣花衣帽,放下手里的篮子就冲魏沐谦叽哩哇啦的一通南疆话,末了还盛了一碗马奶酒端给他。

    魏沐谦头都大了,他听不懂南疆话,只能靠猜的。应该是小女孩的父母救了他,他此时身在南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语言不通,只得先养伤再想办法离开。

    然而就在魏沐谦吃了睡睡了吃的过了两天后,先前那健硕的男人又回来,闯进毡房里拿着绳索要将魏沐谦捆起来。

    那还了得,魏沐谦也是会武功的,岂是束手就擒等闲之辈。单打独斗或许还可以,等他打晕那男人掏出毡房,才发现外面围满了赤裸上身腱子肌肉的南蛮子,挥舞着南疆游牧民族独有的弯刀齐齐对着他。

    寡不敌众,魏沐谦被擒,绑的跟粽子一样关进了笼子里。然后一大帮人呼呼喝喝的把他运到了一个更大更气派的地方,同样装饰豪华的毡房,他被人像货物一样扔了进去。

    其实南疆和大渊国止战多年,互通贸易,正是如新婚蜜月的夫妻蜜里调油的时候,南疆对中原人还是十分热情友善的。

    倒霉就倒霉在,现在正是南疆三族鼎立,自家闹内斗争藩王白热化的时候。虽然大渊国明确表示不插手他国内政,但不代表不可以私下搞小动作啊!尤其是魏沐谦,身上还穿着渊国先锋营的服饰,不得审问清楚吗?万一是探子呢!

    于是,南疆的子民在发现魏沐谦的那一天,就上报给了他们的族长,族长再层层上报,直到消息传递到库尔勒王子处。

    对,库尔勒西艾王子。正是月余前遭遇阿图什部族追袭,负伤在大渊边境的密林山洞,被凌子岺救过的那人。他的手下一参将叫周蒙的是中原人士,懂汉话能翻译。

    魏沐谦原本以为自己这回怕是要凉了,家族深仇还不知主谋,师父授业恩情未报……结果,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前一刻还脚铐手镣绑在刑架上接受拷问,转眼下一刻就香车软帐被封为王子座上宾,周蒙参将得知他是渊国安王麾下先锋营兵卫,镇北王妃的徒弟,审讯完毕后立刻书信一封送往大渊边境军营,以验真假。

    西艾王子着意设宴款待,席间同魏沐谦聊起他的师父镇北王妃,不时竖起拇指连声赞叹,操着异域口音的汉话,说着什么巾帼不让须眉之类的赞颂之辞。

    魏沐谦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跟明镜似得。周蒙见大渊一小小少年都如此,足见渊国两位将军王爷其麾下驭兵有方。

    又过了两日,库尔勒部族收到渊国镇北王亲笔来函,信中先客套一番感念西艾王子的收留救护之情,再议三日后在渊国与南疆边境线,由先锋营张承安校尉带人接回渊国先锋营兵卫魏沐谦。

    西艾王子有一表妹名迪丽郡主,及笄年华,浓眉大眼,肤白长腿,性格直爽,泼辣起来跟个小辣椒似得。估计是从没见过中原的少年人,整日提着马鞭追打魏沐谦。

    俗话说的好,好男不跟女斗!况且碍于小姑娘郡主的身份,魏沐谦也不想在南疆惹事,被缠了两天,身上零零散散倒是挨了几鞭子。

    西艾王子对他这个表妹也是无可奈何,早前请了几个阿姆教她中原礼仪,都被她用马鞭子吓唬跑了。唉~……有时候他也愁的要命,迪丽表妹这性子再不收敛些,到了镇北王府上可少不得得吃些苦头,况且还有个武功卓绝的王妃。

第139章 泼辣南疆小郡主

    这和亲原本西艾王子是不愿意的,镇北王威名远播治军铁腕,其王妃一看也不是什么善茬!何况人家夫妻看起来恩爱有加,他实在是不想让迪丽表妹再掺和上一脚。

    奈何大渊皇帝不知哪根筋搭的不对,非得让他们南疆挑选郡主和亲,更为奇怪的是,镇北王并未就此事表态。圣旨已下,南疆势单力薄又值内斗时期,自然向盟国大渊俯首遵命。再观迪丽表妹,小孩子一个,心思单纯好勇斗狠,一门心思要嫁给大英雄。

    唉!要命!

    迪丽郡主懂汉话,不但懂还说的很溜。且说魏沐谦是咋知晓的呢!当然是被追的上蹿下跳挨了鞭子脱口骂了一句“泼妇!”。他以为对方南疆小姑娘听不懂,结果鞭子舞的更猛了,迪丽郡主红着眼睛,回骂他一句:“小混蛋!”

    毡房帐篷内,魏沐谦褪了上身衣袍,正在给肩臂上的鞭痕擦药,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迪丽郡主就这么大咧咧的闯了进来。

    魏沐谦微楞,仓皇间拉回落在腰间的衣袍,少年面皮薄,叫姑娘看的红了耳根。

    迪丽郡主却不管,手中马鞭握了又握,面上已有几分温怒:“你是不是明天就要走?”

    魏沐谦沉默的将衣服带子系好,目光半分都没有给这个刁蛮的郡主,只淡淡回道:“是。”

    “为什么?我哥对你不好吗?我对你不好吗?你是我的,不准走!”迪丽说到气头上忍不住上手去抓,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有什么,族里所有人都宠着她。现在她喜欢这个中原来的玩伴,潜意识认为她喜欢了就是她的,就和她喜欢那些雄鹰牛羊一样,她看上了就是她的。

    魏沐谦皱眉,侧目看向被刁蛮郡主抓住的手臂。刚擦过药的伤口经不住触碰,疼的他暗自咬牙,紧绷着一张脸用了力道甩开:“我是渊国兵卫,不是你郡主的陪练下人。”

    迪丽郡主再次伸手拦住魏沐谦的去路,仰着脸高高在上叫嚣道:“怎么不是?我说你是就是!本郡主这就去告诉西艾哥哥,让他给你们渊国将军说,把你赏给本郡主……”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况且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闻言只见魏沐谦黑了脸,冲面前的女子冷冷道:“滚开!”

    “你!”平生第一次遭骂的迪丽郡主立时就炸了毛,挥着手上的马鞭就招呼上魏沐谦的面门。

    魏沐谦出手如电,一手拽上郡主手臂,抬腿踢至其膝弯,直接将人撂翻在地。少年眼皮都没抬,径自迈步出了毡房帐篷。

    迪丽郡主在地上愣了足足半响才反应过来,她这两天追着人家打,还以为他身上功夫不过如此,原来这人一直都是逗她玩。

    逗她玩!一想到这里,千娇百宠的小郡主绷不住了,竟原地坐着嚎哭了起来。

    魏沐谦出了毡房帐篷,只觉得外面空气舒畅,寻了个没人的地方,顺手拔了根草茎叼在嘴里,躺在草地上闭目假寐。

    明日就要离开南疆回到大渊了,这些天经历数次生死玄关,历历在目。魏沐谦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他觉得从前的自己想问题太片面了。

    他想保护的人,他想成就的事业,他都放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想着,总有一天,他会向师父证明,向世人证明,他魏沐谦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周参将一路寻过来,果然在草地上见到了躺着睡觉的魏沐谦,笑着摇头上前:“魏公子好雅兴,岂不知郡主还在你的私帐里哭鼻子呢!”

    魏沐谦猛地睁开眼睛,打量了笑面狐狸的周蒙一眼,径自道:“你们郡主爱哭就哭,与我何干!”

    周蒙叹气:“难道不是魏公子惹哭的?草原的规矩,谁惹哭的谁哄。”

    魏沐谦瞪大眼睛:“你们南疆什么时候有这奇怪的规矩?”

    周蒙不紧不慢笑道:“刚刚。”

    魏沐谦气闷,又重新躺回草地上,不再理人,甚至还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哼着歌。

    周蒙摇头,一副老父亲的姿态语重心长说道:“我劝魏小公子还是去看一眼,将人哄了。否则呀……郡主在库尔勒说一不二,惹恼了她,只怕明日你不好走哦~……”

    地上的少年鲤鱼打挺翻身而起,衣诀风动,转瞬没了身影,地上只留下被压倒一大片的青草。

    迪丽小郡主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的双眼通红,魏沐谦的垂眸看她,手上递过去一方素帕,语气生硬道:“别……别哭了。”

    迪丽郡主抬起头,赌气一般的挥手打落那素帕,腾地站起来冲魏沐谦拔高了声调:“不用你可怜!”

    好心当成驴肝肺,魏沐谦不做声默默捡起地上的素帕,放在手里轻拍了拍才小心的收入衣襟里。这可是好久之前,师父给他包扎伤口时用的,后来他洗干净了便一直贴身带着。刚才他一定是昏头了,才拿出来准备给这个刁蛮的女人用。

    迪丽郡主完全懵了,她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轻漫过,心头火蹭蹭冒上来,习惯性的挥出马鞭泄愤。

    她原以为眼前的少年会躲开的,却没想到魏沐谦身形未动,只微微侧头接了她这一下。鞭劲划过左肩破开衣衫,鞭尾扫到如玉的脸庞留下一道红色的血印。

    魏沐谦长抽一口气,忍过脸颊肩上的痛:“郡主这回是否就消气了?”

    迪丽郡主丢了马鞭一步上前,见他面露痛色,急急问道:“你怎么不躲开?傻瓜!”说完又急急忙忙去拿桌上的伤药。

    魏沐谦躲开伸到他脸前的手,只冷冷道:“一点小伤,不劳郡主……”话还没说完,就被迪丽郡主拉到了椅子上,不由分说按着就擦药,“怎么就小伤了?这可是你的脸,这么好看……要是落了疤痕怎么办?”

    魏沐谦僵住。

    两人离的极近,魏沐谦甚至都能闻到迪丽郡主衣袖里的香风,温温和和的独属于小女儿家的馨香,同师父身上清冽的冷香完全不同。

    微凉的药膏蹭在他的脸上,好似怕他疼,迪丽郡主凑近了伤口嘟着嘴唇轻轻吹风。魏沐谦心里一悸,胸膛里那颗心突然就加速如擂鼓。

    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魏沐谦慢慢的抬眼,盯着那温润粉嫩的樱唇鬼使神差的就亲了上去,竟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第140章 你家王爷要杀人灭口!

    渊国主帅营地。

    入夜。

    阅完最后一本边防营地呈送上来的战地军报,顾北煦有些乏累,抬手揉了揉眉心,将桌上的案卷奏本整理到一边,又打开了暗探从京城传回来的密报。

    帐帘打开,安星喆一身浅竹绿广袖翻领长袍,风度翩翩的摇着素白折扇进来,脸上荡的是千娇百媚的招牌微笑。

    顾北煦头疼,不可否认安星喆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那也不用时时穿的跟个花孔雀一样到处招摇吧!岺儿一个女子都穿的比他素,要不是看他毒伤初愈,早给他一脚踢出去。

    “阿煦啊……天都黑了怎么还在忙?”安星喆手持折扇三步一摇,走到案几前,合扇在桌上戳戳点点,叹道:“都看了十几年了,也看不烦,咱们这边防固若金汤,南疆可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过来的。”

    顾北煦发觉自己不止头疼,他扫了眼被扒拉乱的桌面,忍不住警告道:“再乱翻把你扇子掰了。”

    安星喆立即收回手,眼珠子微微一转:“阿煦,我有一个秘密想不想听?”

    顾北煦不理他,径自收拾桌子上的卷宗奏报。安星喆却不恼,无声露出一个微笑,以扇柄压在顾北煦手边的奏报上,敲了敲:“保证你感兴趣。”

    顾北煦不耐烦:“要说说,不说滚!”

    安星喆轻咳一声,往顾北煦旁边退了半步,掂量了一下距离确保不会被揍,才神情促狭笑眯眯的说道:“就在刚才,我和阿岺在河边聊天,夜色浓稠,一时没忍住,就……”

    顾北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故意说话停顿的安星喆眉峰轻挑,一双酿了蜜的眼风勾着黏糊劲儿,缓缓说道:“就把……阿煦你要和南疆小郡主和亲的事情告诉阿岺了,你可别怨我,我也是看你瞒的怪辛苦的,自家兄弟,不用谢啊!”

    “我谢你个乌龟混蛋!”顾北煦手里的奏本就飞过去,安星喆跳着脚的接在手里,好声好气的哄着:“阿煦别生气,我也是为你好。早说晚说都要说,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必呢!难道真要花轿进了门,郡主拜了堂,到时候你有几条命也不够魔煞星灭的,不如先说了,争取一个早死早超生……”

    絮絮叨叨间,安星喆又接住了几本飞过来的奏本,连京城那份密报也被他抓在手里,只扫了一眼,便惊呼道:“呀!你那侄子皇帝倒是挺为你着想啊!彩礼都准备足了……哈哈……看来郡主不娶不行了……哈哈……”

    安星喆边躲边闪,顾北煦虽血气上头,倒也存着几分理智,军帐面积虽不算小,但也不是动武闹真格的地方。

    尤其是笑的跟花孔雀一样的安三岁,惹恼了人只敢围着石台堪舆沙盘一圈圈的躲,边躲还边无耻的大声嘲笑。顾北煦眼中烧起火,恼极只想开口骂人,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但手头上的功夫也没停,下手更狠。

    凌子岺进帐的时候正好看见这样的一幕,两个金枝玉叶的王爷围着战事堪舆沙盘你追我闪,地上散落到处的卷宗奏本。

    安星喆看见凌子岺出现,立即咋咋呼呼的跑过去躲在美人身后,两只爪子甚至搭着凌子岺的肩膀,气都没喘匀嘴先委屈上了:“阿岺救我!你家王爷要杀人灭口!”

    原本生龙活虎的顾北煦再看到凌子岺后,没来由的心脏一缩,怂到一边不言声了。

    凌子岺冷着一张脸将肩膀上的爪子摘下来,盯着安星喆那张笑意盎然的脸,说道:“你把这儿收拾干净再走。”

    安星喆错愕。

    然后凌子岺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正襟危立又乖又怂的镇北王爷立即跟上,夫妻俩就这么一前一后离开了。

    竹楼听风,林间沙沙。

    顾北煦长身玉立站在门厅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凌子岺斜斜靠在厅中的矮榻上,指尖摩擦着白釉瓷盏,目光浮浮沉沉没有着落点,不知不觉的晃了神也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先是往她账上存了大笔黄金钱财,再派京城暗卫统领沈俞来禹城监视她,现在又急吼吼的往镇北王的府里塞人,顾赫言到底要干什么?

    渊国与南疆政治联姻,为何皇帝自己不娶?将一个刚及笄的小郡主送过来,是打算着给镇北王爷添堵,还是给她这个王妃添堵。

    于她来说,不管是郡主公主,不过是府里多一口人而已,又不是养不起。可这人是顾赫言亲自指定的,这事传出去就耐人寻味了。

    难道她做了这么多,与他划清界限的还不够明显?难道顾赫言还一意孤行不肯放过她?

    或许是不是,自己当初走的过于仓促,有些事情没有跟他说明白,比起辞呈她走的更像是个逃兵。以为假死之局可瞒天过海,但假的总归成不了真的,顾赫言若是这般好糊弄,又怎么能稳坐朝堂这么多年。

    自锦州城魏宗翰节度使的任务一事后,所有的事情发展就不再受她所控。先是酒醉青楼被轻薄,再到怀孕遇上顾北煦,权衡利弊嫁进镇北王府,生子,寻医解毒问药到现在,仿佛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一直再推动她的人生。

    原本这一切与她最初设想的截然不同,她以为她恢复自由身后,只身一人拖着时日无多的病体残躯,浪迹江湖,游历中原大好河山,最后埋在南疆草原,虽死犹足矣!即便是最后被顾赫言找到,又如何!终归她是不在意生死的,他想要她这一把枯骨就拿去好了,身前哪管身后事。

    凌子岺从来都不怕死的。

    在药王谷的时候是,做暗卫首领的时候是,征战西北沙场的时候也是,曾经为了顾赫言,刀尖行走尸山血海,练就一身诡谲莫测的功力;为了他,吃苦受罪都甘之如饴,甚至以身饲敌,以命换命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

    似乎,凌子岺为了顾赫言,从来都不在意这条命。

    可如今离开京城两年,与那人分开的久了,曾经心里附骨之深的执念竟也渐渐淡了。如今她的生活被另一个男人装得满满当当,再空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悲春伤秋感怀过往。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身边有一直陪着她的师弟菘蓝白芨,最乖的徒弟魏沐谦,最好的朋友安星喆,有顾北煦还有他们俩的孩子,生活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

    凌子岺想,原来这人间也是值得留恋的,因为有了牵挂的人。

    顾北煦就像是她生命最后的一缕光,牵着她走出阴霾走出伤痛,一步一步的护着她远离那些经年血色淋漓的梦魇,拥着她重获新生。

    凌子岺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活着,在顾北煦情深意切的呵护下,自由自在的活着。

    原来,活着可真好啊!

第141章 是哄还是骗?

    门厅外。

    顾北煦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话都让安星喆说了,他又实在搜肠刮肚不知该说什么。凌子岺越是沉默,顾北煦就越是心惊。

    就这么,他在门槛那呆呆地站了半天,细细打量凌子岺的神色,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岺儿?……我不是有意瞒你……我……”

    从思绪里回神的凌子岺抬头看了一眼门厅外的人,面无表情没搭腔,只放松了身体靠在软塌上,阖上眼。

    有那么一瞬间,凌子岺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表情都没有,顾北煦被她那淡淡目光所触,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僵立了半响,最后顾北煦还是没勇气迈进门厅,只深深看了榻上的人一眼,就转身颓然离开。

    而凌子岺在阖上眼睛没多久,就在软塌上睡了过去,昏沉恍惚间,竟梦到了顾赫言。

    梦中的他一身暗卫黑色劲装长袍,长发半束随风飞扬,就站在霞栖山断崖石当初她坠崖的地方,痴痴的看着凌子岺笑。

    从崖底吹上来冰冷刺骨的寒风勾起了凌子岺深埋心底的记忆,当初就是她在这里设局假死,在顾赫言面前跳了崖,她清楚听到了那一声夹杂担忧与急切嘶声力竭的“阿岺”。

    凌子岺心中悲恸,她上前一步,顾赫言就退后一步,仿佛是为了惩罚当初凌子岺的决绝。退无可退,顾赫言眼角的泪水挂在睫毛上,却仍然冲她微微笑着,然后……就猛地跳了下去。

    “阿言!”

    凌子岺大叫一声,双手在虚空中胡乱一抓,自梦中醒转。

    夜深人静,正在院里厨房淘换热水的顾北煦听到声音,竟趔趄了一下水瓢里的热水就洒在了手上。

    凌子岺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厅里出来,见厨房还亮着烛光,便以为顾北煦又在做夜宵什么的,正好她也有些喝了,不知道有没有做水果羹。

    刚到厨房门口,只一眼就瞥见顾北煦弓着腰靠坐在水缸旁,灶台上烧着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一旁的地上放置盛装了一大半热水的木桶,水瓢却躺在地上。

    “阿煦?!你发什么呆呢?”凌子岺走近了些才瞥见顾北煦那只被烫伤的右手,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凌子岺小心翼翼的托起他的右手,整个手背通红一片,有几处红肿竟发白起了水疱,看上去十分严重。

    “阿煦……”凌子岺不由分说抓着顾北煦的手腕按在了凉水缸里,足足浸泡了一刻钟才拿出来,又拽着人去房间里找金疮药。

    从头到尾,顾北煦都不发一语,由着凌子岺拉着他从厨房到寝房,看着她蹙着眉低着头,用银针挑破水疱,撒药,包扎,深情又茫然的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疼不疼?”凌子岺托着包扎好的手掌,抬起头看向顾北煦,柔声问。

    顾北煦心尖一颤,“你在意?”

    凌子岺一僵,她清清楚楚的听出了顾北煦语气里的委屈和隐忍,不由想到,方才自己梦呓那句定是被他听见了,唉~

    “阿煦啊,一句梦话罢了……”凌子岺贴近了将坐在椅上的顾北煦完完整整的拥在一颗温暖跳动的胸前,一手轻轻抚着他背上的青丝墨发,柔声道:“新伤旧疤总是需要时间的,再说梦魇而已,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现在我人在你这里,心在你这里,阿煦就别难过了……”

    似是软了骨头,顾北煦一动不动的埋在凌子岺胸前,脸颊蹭着柔软衣襟,鼻翼萦绕浅淡的冷香,这香味比初初淡了许多,想必是凌子岺体内的半边月毒解了不少。

    感受到顾北煦的低落情绪,凌子岺不由双臂收紧,揽紧了怀里的人,百感交集只得耐心哄着:“对不起阿煦,因为我……让你受委屈了。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跟我说,别自己一个人憋着,我们可以商量着一起想办法。”

    委屈?

    顾北煦拧眉眼睛迷了一下。

    只听凌子岺继续道:“我明白你心里的顾虑,皇命难违。想开点,政治婚姻哪朝哪代都有,不重要。”

    顾北煦呼吸一紧。

    “不重要。”凌子岺低头在顾北煦额顶啄了一下,安抚道:“好歹是南疆库尔勒小郡主,她那表哥西艾王子长相非凡,相必小郡主的容貌也差不到哪儿去。你若喜欢,就好好待人家。若不喜欢也没关系,权当做府上多养了一美景,看着也赏心悦目不是……”

    顾北煦猛地将凌子岺推开,拿那双已经红了的眼睛瞪着凌子岺,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是他要娶别的女人了,是他要做那个负心汉了,正常的女子就算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总该吃醋伤心的吧!

    结果,凌子岺告诉他,不重要!

    那他这些日子心惊胆战隐瞒着,费心筹谋计划着,算什么?从方才到现在,他心里就已经想好了千百种解决的方法,就算冒着与南疆决裂也再所不惜。

    突然被推开的凌子岺有些愕然地望向顾北煦,发现他脸色十分难看,便以为他真的不愿,沉默半响,索性就豁出去了,道:“你若当真不愿,我明日就去京都找顾赫言,让他退婚!”

    顾北煦心里“咯噔”一下,去京都这几个字激的他脑袋一炸,几乎是有些慌乱迫切的一把将凌子岺摁回怀里,带着怒气迭声道:“不,不准去,不准……”

    凌子岺苦着脸被顾北煦紧紧锁在怀里,担心他刚包扎好的右手再渗血,只得小心慢慢抬起手,拍拍顾北煦的后背。

    “阿煦别这样,我不走,岺儿不离开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你说过你不会负我的,我也说过不会负你……”

    顾北煦这才按着凌子岺的肩胛,稍稍与人分开些,瞧着她,眼里有探寻,神色又不确定闷声问道:“你说的话……是哄还是骗?”

    凌子岺叹了口气,心说怎么这男人较真起来有些疯疯癫癫,怎么天下间只许男人甜言蜜语虚与委蛇,换做女人就要……哪有这个道理。

    想归想,凌子岺也不敢真的说出来,否则依着顾北煦这脾气秉性,不得掐死她。

    此情此景多说无益,于是凌子岺就勾着顾北煦的脖子,主动送上去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

    “爱你!此生唯爱顾北煦!”

    “……”顾北煦眼睛越睁越大。

第142章 锦绣荣光的回宫之路

    竹楼夜深,只燃着几盏烛火。

    顾北煦的手受伤了,凌子岺自然不许他再干活提热水,可顾北煦也舍不得凌子岺将热水从院里厨房提到二楼寝房。

    两人僵持半天,谁都不肯让,顾北煦只得出门去唤来竹楼四周隐藏的暗卫,干脆利落的将活都干了。

    凌子岺泡完药浴,浑身跟散架一样瘫在床榻上。顾北煦用没受伤的左手给她按摩着筋骨,想让她舒服些。

    房间里片刻的安静,只听到窗外风过竹林的声音。

    “阿煦,明日我想跟着先锋营去接苡仁回来。”

    “我陪你去。”

    凌子岺懒懒的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上由着顾北煦给她按摩脊背,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道:“让老安陪我就行,要是苡仁没什么事,老安就直接带他回前线营地了。”

    顾北煦思索了片刻,道:“也好。”

    凌子岺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道:“阿煦,我想知道我离开这两年京城发生的所有事,你可以挑重要的跟我说说,我不想再……像个傻子一样活在虚假的安乐窝里,温水煮青蛙一样的等着顾赫言一端锅,总要挖空心思算计一回……”

    顾北煦沉默。

    圆月高悬,满室清辉。

    过了良久,凌子岺长叹一声,道:“阿煦你这又何必,莫说京城,这天下间我若想知道的事情总会我自己的手段方法。可我为什么要独独问你,你还不明白吗?”

    顾北煦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自然明白以凌子岺的手段,什么密辛情报弄不到,从前不过问,不外乎是她不在意罢了。

    凌子岺细细打量着顾北煦的神色,有些心累:“阿煦,我们夫妻一体,有什么事情我希望可以共同面对。而不是享福的时候在一起,有危难了就把我推到一边。你这么做,我是不会感动的……”

    顾北煦闭了闭眼,只听凌子岺继续说道:“与南疆郡主和亲这么大的事,就算圣旨未下,你也该早得到消息。只是怕我多想就一味隐瞒着,最后我还要从旁人的嘴里得知,你明白这种不信任的感觉是什么滋味。我不怨你,并不代表我不生气。这件事明摆着就是顾赫言的阴谋,他知道我还活着,断不会轻易叫我活得痛快。那十万黄金是,暗卫统领也是,如今两国和亲往你房里塞人给你我添堵也是。”

    “岺儿……”顾北煦失声唤。

    “他是君,你是臣,皇命不可违。所以为了我,你再委屈难过也得接着。甚至你都打算好了,绝不会让南疆郡主进门。不能明着违抗旨意就只好私下动手脚,顾北煦,你想干什么?谋杀他国郡主的事情一旦被发现,你知道整个镇北王府面临的是什么?就算你权势滔天,人家一个小郡主何其无辜?你怎么……下的去手。”

    顾北煦彻底破防,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底蔓延。原来她一直都懂。

    凌子岺起身在顾北煦脸颊轻轻一吻,叹道:“现在,明白我为什么生气了吧?”

    “岺儿,”顾北煦低喃道:“对不起……”

    子时过后,夜已深,房间里的檀香一截一截的烧着,见证时间的流逝。塌上的两人依偎在一起,谁都没有困意。

    顾北煦低沉略略磁性的声音在帷帐内时断时续,诉说着两年来所有暗探护卫送到他眼前的密函内容。

    凌子岺离开京城之后不久,皇帝就封闭了药王谷,京城暗卫尽数被秘密处决,只留下了当日去皇宫报信的暗卫统领沈俞。

    三个月后,渊国蒯相的二子蒯与秦忽染重疾,没多久就暴病而亡。

    半年后,蒯相呈送奏折,辞去一切官职,奏请告老还乡。

    一年以后,中宫皇后顾蒯氏,有失德行幽禁冷宫,终身不得出。

    几个月前,太子被朝中大臣检举揭发,私结党羽,图谋篡位,证据确凿,废位入狱,至今关押在监察司大牢。

    ……

    顾北煦看着凌子岺的脸色一寸一寸的苍白下去,再每说一句话一个字都艰难沉重,他提着一口气强压下嗓音的颤抖,将所有事情平述直叙缓缓道来。

    蒯相二公子蒯与秦是宿眠烟花之地被人设计下了药。

    蒯相递交辞呈的前一天夜里,宫里突然传召,皇帝的奉天殿灯火通明,没人知道皇帝陛下和相国大人在里面说了什么。

    蒯相之嫡女顾蒯氏是被几位妃嫔检举,皇后倾轧争宠,干政前朝,戕害妃嫔子嗣才至终身幽禁冷宫。

    而揭发太子参与党政,提前夺位的几个朝臣在太子被收监此事风波过后,据都辞官归乡,不知所踪。

    ……

    凌子岺越听越浑身发冷,到最后竟忍不住气血翻涌,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哑着声音质问:“太子……他只有十岁,他懂什么叫结党营私,还篡位?证据确凿……呵……呵呵……”说着说着,凌子岺惨淡的脸上突然笑了起来,笑的胸口起伏,笑的眼泪模糊了双眼。

    “那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凌子岺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顾北煦:“我还抱过那孩子的,小小的,软软的,笑起来跟我们的同年一样……阿煦啊……顾赫言怎么能这么干,他到底想干什么呀他!!”

    顾北煦看着凌子岺破碎模糊的泪眼,心疼的喉咙一梗,却残忍的道出事实:“他在为你铺一条锦绣华丽的回宫之路,铲除这条路上所有的障碍荆棘,他……他想迎你回去。”

    凌子岺哭着摇头:“我不!阿煦!我不回去!我不爱他!我不要回去!”

    顾北煦将哭的无助的小人摁在怀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温柔的哄着怀里的人,一遍一遍的保证:“好,只要本王在,谁都不能动你。”

    抽泣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凌子岺在顾北煦的安抚下,氤氲的眼眸也恢复了几丝清明。她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却仍一动不动的窝在顾北煦怀里。

    顾北煦轻轻抬手擦了擦怀里的人脸颊上的泪痕,心疼道:“以前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

    凌子岺吸了吸鼻子,突然道:“他是皇帝,他是个成年人,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总之以后,他做什么与我无关,但前提是,他要欺负了你,我定饶不了他!”

    顾北煦悬了半晚上的心被凌子岺这一句话熨帖的格外舒坦,他忍不住在人脸颊上亲了亲,搂着人郑重接受承诺:“好,他要再欺负我,我一定告诉岺儿。”

    末了,又加了一句:“我们一起饶不了他!!”

    凌子岺破涕为笑,捶了顾北煦胸口一下,“讨厌!”

第143章 敢质疑医嘱?

    吃瓜群众安星喆一大早就嗑着瓜子,一步三晃的踱步来到竹林小院。

    今日他要和凌子岺一同出发去渊国边境线接回她的小徒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昨晚透露给凌子岺的劲爆消息,他迫切的想一睹镇北王睡地板跪搓衣板的英姿风采。

    然,幸灾乐祸的人在一眼瞥见顾北煦手掌上厚厚的纱布时,惊得脸色一变,几步上前:“这是魔煞星干的?”

    顾北煦却坐下来,左手给自己倒了茶,啜了口,若无其事一般:“不小心烫的。”

    安星喆脸色变了变,盯着顾北煦,叹道:“阿煦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这伤……看起来也着实严重了些,早就提醒过你的,魔煞星不好惹,伤筋动骨那还得看她心情。唉……真是苦了你了。”

    顾北煦无语地看着安星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正这时,凌子岺也从二楼下来,安星喆听到声音转身刚想调侃凌子岺几句,视线落在她一副困倦双目通红的眼睛上,倒抽一口气:“阿岺,你这是哭了一夜吗?”

    凌子岺揉着发酸的眉骨进门来,在顾北煦身边坐下,低头喝了一口顾北煦喂到她嘴边的热茶,才仿佛有了力气说话:“老安,你来这么早干嘛?”

    安星喆置之不理,他先入为主的认为两人昨晚回来必是一番相切相磋,否则怎么一个伤了手,一个红了眼。

    “阿岺,这事你真不能怨阿煦,吵两句就算了怎么还动手?你俩武功都不弱,要是有所损伤多伤感情啊!”安星喆说完了凌子岺又转头数落起顾北煦:“阿煦你也是,我不都告诉你解决方法了吗?回头奏折递上去,你别娶了我娶,怎么说我也是王爷,南疆不敢挑的,况且我妻妾三五,多一个也不算什么。”

    顾北煦不说话,凌子岺却颇为无奈的怼他:“人家一个小郡主怎么就天理不容了,让你们两个王爷推来推去?”

    然安星喆根本就不理会凌子岺,走到顾北煦面前,一副苦头婆心拖长了语调劝道:“不是,阿煦啊~,你要是顾忌皇家威严两国情面,我也可以秘密潜去南疆,等生米煮成熟饭再……”

    “安星喆你混蛋!你是不是欠揍!说的什么混账话!”凌子岺气的直接骂人,安星喆愣了一下,一旁的顾北煦抿唇暗暗好笑,装聋作哑的以拳抵口轻咳一声。

    院落渐起声响,一名黑衣护卫提着食盒出现在厅门口,伏低身形朝厅中两位王爷,王妃躬身作揖,将食盒放在桌上,又悄声退了出去。

    “好了老安,此事以后再议,先吃饭。”顾北煦打开食盒盖子,凌子岺忙帮着将里面的碗碟菜品端出来一一摆好,还不忘嘱咐安星喆:“先洗手去。”

    安星喆瞟了两人一眼,确定他们夫妻俩和睦美好不像是装给他这个外人看的,便长舒一口气,听话的跑院落里洗手去了。

    凌子岺端着粥,吹凉了,勺子送到顾北煦嘴边:“手别乱动,吃完了给你换药。”

    顾北煦整个人透着云淡风轻,含了勺里的粥,竟觉得今日的粥着实滋味不错,垂眸看了一眼餐桌,眼神下巴冲那盘包子扬了扬,笑眯眯道:“那个。”

    凌子岺会意,放下碗,拿了一个小包子轻轻掰开露出里面圆滚滚的肉馅,小心吹凉了,才送到顾北煦嘴边,柔声道:“小心烫。”

    安星喆洗完手回来,就看见圆桌旁的两人离得很近,凌子岺眉眼含笑手里捏着半个包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顾北煦,耐着性子等顾北煦张嘴喂食。

    顾北煦则心满意足的咀嚼食物坦然享受凌子岺的照顾,那只没受伤的左手也没闲着,一会儿摸摸凌子岺的头发,一会儿摸摸凌子岺的脸颊。

    那一刻,安星喆觉得自己不止该洗手,更该再出去洗洗眼睛。

    见安星喆坐下,凌子岺又抽空拿了包子递给他,道:“老安尝尝,这包子是驴肉馅的。”

    安星喆刚想接,余光瞥见顾北煦杀人的眼神立马心虚没骨气的讪笑一声,“我,我喝粥就行。”

    凌子岺却直接将包子放在安星喆面前的餐盘里,瞪了一脸委屈的顾北煦一眼,对安星喆说道:“你吃你的,怕他作甚。”

    有了靠山仿佛瞬间有了底气,安星喆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确实味道不错。

    被瞪了一眼的顾北煦不敢再乱动,只默默盯着碗。凌子岺斜眼瞄着他,筷子夹了爽口小菜递到顾北煦嘴边,“手不许碰水,听到没有?要是我回来发现伤势重了,有你受的!”

    顾北煦不言声了。

    正埋头吃饭的安星喆更不敢言声了,他虽也有家室,但都远在京城,这些年统共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屈指可数,也没有那个妻妾敢像凌子岺这般对待他呀!

    没来由的,安星喆又开始羡慕起顾北煦来。

    一顿饭吃完,安星喆叹气一声,认命的收拾碗筷去厨房了。

    凌子岺则忙着给顾北煦换药,纱布一层层的揭开,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就越发显得触目惊心。顾北煦也不逞强了,贴着凌子岺小声嘟囔着:“疼。”

    凌子岺耐心十足,手上不停一边用烈酒清创,一边撒药,嘴上还要哄着顾北煦,“忍一下,快好了。”

    被宠爱的总是有恃无恐,上完了药顾北煦又闹着求亲亲讨抱抱,嘟嘟哝哝的一脸委屈,不高兴了还小嘴一撅,逗得凌子岺越看越喜欢的紧。

    两人腻腻歪歪出了房间,安星喆早就洗完碗收拾完餐桌等在院落里了。顾北煦揽着凌子岺的腰肢,压低了声音:“边境风大,去的时候多穿一件。”

    凌子岺点头应了一声。

    安星喆闭起眼睛正享受初秋温暖的阳光,冷不防手腕被握住。他诧异回头,见凌子岺一脸凝重的给他搭脉。

    红蛛的毒已解,但那颗紧急保命的药却伤了他的心脉,他以为他隐藏的够好,没想到还是叫药王谷的凌子岺一眼就瞧了出来。

    凌子岺面上已经有了几分温怒:“进屋,脱衣服!”

    安星喆一脸无辜:“阿煦,这不好吧?”

    凌子岺亮出衣袖里的几根巴掌长的银针,朝安星喆极轻的嗤了声,道:“不想零星受苦就赶紧滚进去。”

    顾北煦在一旁幸灾乐祸:“老安,你什么时候添了质疑医嘱的毛病了?”

    安星喆苦着一张脸,只觉得心悸更严重了。

第144章 先锋营校尉张承安

    渊国与南疆的边境线,先锋营校尉张承安一早就带领几十名亲卫等候在那里,离约定接人的时辰尚早,对面茫茫草原了无人影。

    安星喆和凌子岺一人一匹骏马“踏踏”而来,张承安有想过安王会来,却断没料到镇北王妃也会来。

    至此,他更迷惑了,这魏苡仁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户?

    张承安是土生土长的禹城人,小的时候就喜欢舞刀弄枪,长大了参军入了军营从普通兵士做起,百夫长,千夫长这么慢慢一路升上来,最后进了先锋营熬到了校尉一职。

    先锋营精锐千人,哪个不是武艺高强战功赫赫从几十万大军里提拔进来的,偏偏这个叫魏苡仁的毛头小子是安王亲自安排进来的。起初军士们以为他是王爷的什么亲眷,后又有人猜测他有什么过人本事,结果都不是。

    自魏苡仁进先锋营以后,安王时常去看望,有时指点武功,有时带他出去,先锋营的人都知道他后台硬,谁都不敢明着惹他。背后里却也谁都不服他,毕竟先锋营靠的是一人挡百的实力,谁会看得起一个草包关系户。

    那次火攻毒瘴林,魏苡仁不听指挥擅自离队,后来跌落无涯峰。安王发了好大一通火,命半数先锋营的人去搜山,寻找无望后安王将他们都打发回去,自己一个人下了无涯峰崖底。

    张承安只得带队先回营地,将此事一五一十禀报给了副将军高阳,至于后面的事情发展就不是他能管的了的了。前几日,他突然接到命令,副将高阳命他带人去渊国边境线接回魏苡仁。

    军令如山,莫敢不从。

    张承安早早的安排出发,天还没亮就赶到了边境线,等了半天,南疆的人没等来,倒是等来两个大人物。

    下马行礼,张承安见过了安王和镇北王妃。

    安王依旧是风度翩翩,温润和煦,可是镇北王妃就一脸冷意,漫不经心扫过来的眼神竟令他脊背发凉。

    安星喆侧过头去,折扇朝着凌子岺方向扇着风,歪着脑袋笑道:“阿岺你热不热啊?那边树荫下凉爽些。”

    凌子岺一脸嫌弃,手拽缰绳驱马转身朝那处树荫奔去。安星喆也不恼,挥挥手令张承安退避一旁,自顾自的手腕翻转轻摇折扇跟着凌子岺身后而去。

    树荫下,跟上凌子岺的脚步,安星喆殷勤的凑上去给人扇风,冷不防扇子被凌子岺一把抽走,无奈的拖长了语调:“阿岺~你要喜欢这扇子,送给你都行。”

    凌子岺用扇子敲了一下安星喆的肩胛,眼睛看着远处草原绿林:“苡仁就是在刚才那人手下做事?”

    安星喆点了点头,道:“是,先锋营的校尉张承安。怎么了,阿岺识的他?”

    凌子岺斜靠在树干上,慢摇着折扇,淡淡的道:“老安,你将苡仁送到先锋营去锻炼,是否从未避讳过你们的关系?”

    “有什么好避讳的?你那小徒弟人又乖又勤快,一口一个“安叔”叫着,我可不得看好了。”安星喆笑道。

    凌子岺深深看了安星喆一眼,摇头道:“老安,你呀~……好心办坏事。”

    安星喆先是一愣,眉头微拧:“阿岺这话怎么说?”

    凌子岺道:“老安你想,苡仁在我们眼里是孩子,宠着惯着怎么样都行。可他进了军营就是一个兵卫,一个普通的小兵与皇亲贵胄的王爷经常在一起,你让他身边的战友怎么看他?谁还敢跟他做朋友?没有人愿意接近他,是否就表示他在先锋营实际上是被孤立的,这与他的成长怎么会有好处!”

    安星喆这才脸上露出一副大梦初醒的表情,凌子岺余光瞥见,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次苡仁回来就留在我身边,怎么说我也是他师父,老这么放他在外面散养也不好。”

    安星喆以为凌子岺怪他,忙道:“阿岺对不起,我……”

    “老安。”凌子岺截口打断他的话,定定地瞧着他说道:“我该谢你。从清水镇托孤到现在,你对苡仁的爱护关照之情,我都看在眼里,他叫你安叔是发自内心的把你当做亲人。甚至你这个安叔比我这个师父教导的都要好,我心里知道的。”

    闻言安星喆这才缓了脸色,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岺别这么说,当初你把你徒弟托付给我,是对我的信任,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凌子岺手执折扇笑笑,便不言声了。

    沉默了片刻,安星喆抿唇突然念道:“阿岺以前看起来冷心冷情的一个人,怎么对上你师弟徒弟就掏心掏肺的好,当真是亲疏有别。”

    凌子岺眨眨眼睛。

    安星喆接着吐槽道:“以前知道你本性就凉薄,也不觉的有什么。现在看起来,你是对人,连阿煦都得你倾心相护,我这个最早相识你的朋友反而处处成了外人。”

    凌子岺略微睁大了眼睛,弯了弯嘴角忍不住问他:“我对你还不够好?你伤谁治的?蟒蛇谁帮你打的?我徒弟做饭你没吃啊?要不要脸?哼!”

    安星喆表示不服,张了张嘴正打算反驳,忽然听到远处马蹄踏踏车轮子的声音。

    南疆库尔勒护送苡仁的车队到了。

    凌子岺的视线在南疆护送马队里扫了一圈,并未见魏沐谦的身影,最后视线落在马队最后的一辆华丽马车时,脸上的期翼渐渐暗下去。

    魏沐谦没有骑马,而是乘坐马车,这说明……

    无涯峰逃亡南疆,不知过程也能猜到其中必定凶险万分,魏沐谦不过是个半大少年,又缺乏野战露营经验,凌子岺怕他伤也怕他疼。

    安星喆抓住凌子岺的手腕用力压了压,安慰她:“别着急,人回来了就好。”

    两人站在树荫下没动,等着渊国和南疆的卫队交接。

    双方翻译上阵,两方将领头头见面寒暄客气一番,官场话客套话说完,南疆卫队留下马车,其余的人携马队一干人等告辞踏上归途。

    渊国这边,张承安命属下接管马车,等候多时的随行军医立即提着药箱钻进马车厢里,见此情景凌子岺才甩开安星喆的手,径直朝马车走去。

第145章 伤源之迷

    军医搭了脉,只觉魏小公子只是虚弱,脸色苍白,唯一能看到的外伤就是左侧脸颊的一道鞭痕伤,不过已经上药处理过了,不算大事。

    军医口头询问是否身上其他地方有伤,魏沐谦紧抿发白的嘴唇只是摇头。

    凌子岺提着外袍衣摆一步闪上马车,看见魏沐谦的脸色明显是气血两虚,既心疼又微恼,沉默的看着他。

    魏沐谦忽然见到出现的凌子岺,有些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咧开嘴笑起来,虚弱唤道:“……师父。”

    安星喆在马车外伸手拽了一旁的军医一下,军医立即领会,收拾药箱朝王妃躬身作揖退出马车车厢。

    宽敞的车厢里,凌子岺拢过魏沐谦的肩膀,将这比她还高上一些的少年搂过来,闭了闭眼,轻轻在他后背拍了拍。

    “回来了就好,你……受苦了。”

    “……师父。”

    车队分成两队,安星喆和先锋营的卫队一道回边防营地去。留下两个护卫赶车,凌子岺带着魏沐谦回后方主将营地。

    一路上,马车颠簸。凌子岺小心的将魏沐谦圈在怀里,少年人逞强嘴硬,什么伤,伤在何处也不说。凌子岺再着急也得将人先带回去,总不能当场剥了衣服检查。

    待天际暗淡下来,月亮挂上树梢,马车才到了竹林小院。

    伤痛难耐,魏沐谦忍了一路,终于在后背躺上柔软的床榻时,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被安置在竹林小院一楼西北角的客房里,与师父王爷居住的二楼东北角房间隔窗遥遥相望。

    顾北煦还没有回来,凌子岺吩咐那两个护卫先回去,又差隐在竹林周围的暗卫去找镇北王回来。

    不多时,顾北煦匆匆回来了,后面还带着一名驻地军医。

    “怎么了?岺儿。”顾北煦朝院落里正在荡秋千的凌子岺奔过去,一把将人从秋千椅上拽起来上下打量:“伤哪儿了?”

    凌子岺捉住他缠着纱布的右手,忙解释道:“不是我,是苡仁。”

    顾北煦一愣:“你徒弟?”

    凌子岺点头,无奈道:“孩子长大知道避人了,身上明明有伤,却死活不让我检查。没办法,就只好把你喊回来……”

    闻听前因后果,顾北煦一路提着心总算松了一口气。暗卫突然来找他,还说王妃吩咐要带军医回去,吓得他三魂七魄都要散了。

    待军医提着诊箱进了魏沐谦房间,顾北煦才转过身来,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只是一个白日没见,竟有种如隔三秋的感觉。

    凌子岺偎在顾北煦胸前,等人抱够了才挣开他,琉璃色的眼珠盯着顾北煦,问道:“今天有没有乖乖听话?伤口碰水了没有?”

    顾北煦脸上笑容一顿,认真道:“王妃命令,本王不敢不从。”

    凌子岺这才笑颜逐开,拉着顾北煦上楼换药去了。

    烫伤不同于其它外伤,伤口不能老捂着,否则组织液和纱布粘在一起,更不利于伤口恢复。

    凌子岺用手帕沾了水一点一点的揭开纱布,轻声嘱咐道:“这回上了药就不包扎了,伤口得晾着。你这几日别穿宽袍长袖的衣服了,我一会儿给你找两套束袖的简装。”

    顾北煦点头应着,嘴角却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凌子岺抬头看他一眼,问道:“你笑什么?”

    顾北煦清了清嗓子,心情颇好的回道:“觉得方才岺儿说话的语气特别像一个贤惠至极蜜意柔情的小娘子。”

    凌子岺会心一笑。手指攀上顾北煦的手腕顺着宽宽的衣袖一路向上,弄得顾北煦耳根都红了,才替他脱下外袍丢在一边。

    “晚上不出去就别穿外袍了,我帮你把袖子卷起来,先晾着伤口。等晚上沐浴洗漱过后,在换束袖的寝衣。”凌子岺边撒药边说道。

    “好,听岺儿的。”顾北煦笑道。

    “还有一件事跟你说,我让老安将苡仁从先锋营调出来了,先跟在我身边待一阵,以后他有什么自己的想法或者他想做什么……再议。”

    “啊?……不好吧?岺儿,我不习惯有人天天在我们眼前晃来晃去……”顾北煦满脸抗议。

    凌子岺思索了一下,道:“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带他回禹城王府。”

    “别别!”顾北煦垮了脸,立刻妥协:“都依你,依你。”

    凌子岺这才勾唇一笑,故意问他:“王爷不觉得勉强吗?毕竟这儿啥啥都有限,禹城王府还是地方很大的。”

    顾北煦咬牙切齿将凌子岺拽到跟前,低头狠狠亲了一口,道:“你再逗我,我可就生气了。”

    凌子岺也不甘示弱的揽着他精瘦的腰,仰着头怼回去,气息纠缠再分开,笑的嫣然:“王爷长得好看,生气的样子也十分好看。”

    顾北煦:“岺儿你耍流氓!”

    凌子岺:“那你喜欢流氓吗?”

    顾北煦:“……喜欢。”

    两个在房里又细细切切的说了会儿情话,才一起出了房间下楼。

    军医已经等在院里了,将魏沐谦的身体情况大致跟王爷王妃汇报了一下。

    魏沐谦身上没有致命的暗伤,多处软组织挫伤应该是坠崖时所致,都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肩背新添的几处鞭痕大多上过药,没大碍。只有腹部一处伤口似短匕所伤,失血过多已经重新换了药包扎,恐要修养几日。

    没大碍就好,皮肉伤好的快,尤其是他们这种大小伙子。

    军医离开后,凌子岺直接去了魏沐谦房间,瞬间感觉失宠地位受到威胁的顾北煦只能无可奈何的吩咐暗卫准备晚饭去了。

    魏沐谦斜靠在床榻上,背后垫着软枕,因失血过多嘴唇白的发青,见到师父进屋咬咬牙撑着身子想起身,又因腹部伤势闷哼一声差点没忍住。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凌子岺一把按住魏沐谦,问这话时眼锋一扫,一双潋滟的星眸便带了三分冷冽,盯得魏沐谦心里一抽。

    魏沐谦低着头,眼神躲避不敢看师父,也不敢回话。

    “脸上的鞭伤是被南疆的马鞭伤的吧?库尔勒的人审讯你了?”凌子岺问道。

    “……”魏沐谦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凌子岺眼睛微眯:“那肚子让谁捅了一刀?为师可不记得给过你什么短匕防身?”

第146章 给徒弟买房备彩礼

    房间的窗户半开,几阵凉风把窗棂吹得吱呀作响。

    一道白光捎带上一声闷雷,轰隆整个房间都跟着震了一震,雷鸣电闪,外面变天要下雨了。

    魏沐谦似是被惊雷所吓,张着眼睛屈膝蜷缩在床榻一角,等凌子岺关好窗户转过身来,又迅速鸵鸟似得埋下头。

    又一道雷打下,震耳欲聋。院落里响起哗哗雨声。

    过了良久良久,魏沐谦咬着下唇一副顽强不屈誓死不招的模样,彻底激怒了凌子岺。

    顾北煦自雨廊下过来,一进门就赶紧拦着抬手要打人的凌子岺,“好好的怎么了?岺儿别生气,他还小呢,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边说边把凌子岺生拉硬扯弄出了房间。

    外面铺天盖地的雨幕骤然落下,顾北煦小心护着凌子岺走进大厅,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天际轰鸣声不断起伏,顾北煦又去关了大厅的门。

    “到底出什么事了?”顾北煦在凌子岺身边坐下来,瞧着凌子岺板着脸色,轻声问道:“徒弟惹你生气了?”

    凌子岺抬手狠狠松了松自己衣襟口,气道:“我问他怎么伤的?小兔崽子死活不说!我要把他丢雨里去淋着,看他还嘴硬!”

    顾北煦还当什么大事,笑了笑抬手抚上小人气的瑟瑟发抖的背,安抚道:“淋病了不还得你心疼。不就一句话吗?岺儿先吃饭,我去问,我去。”

    说完,顾北煦就取了托盘碗碟,拨了一些饭菜端着径直出了大厅去了魏沐谦房间。

    一盏茶的时间,凌子岺手里的热茶还没喝完,顾北煦就回来了,一进大厅先关上门又倒了热水汤婆子暖着手,等身上凉意散了才靠近凌子岺。

    “你徒弟吃饭呢,没事了。事情也给你问明白了……”顾北煦坐下来给凌子岺盛了一碗虾仁什锦汤,递了汤匙给她。

    凌子岺余怒未消,看着一脸淡然的王爷,忍不住道:“他爱说不说,疼死他活该!”

    顾北煦一怔,若有似无的笑了笑,道:“嘴硬心软。”

    凌子岺喝了一口碗里的汤,眉头微皱又习惯性的拿筷子戳另一个碗里的白米饭。顾北煦见状,忙夹了一筷子的韭菜鸡蛋给她,说:“不许挑食。”

    凌子岺敷衍的哦了一声。

    顾北煦见人吃了菜,才开口笑道:“刚才我过去时,看到苡仁都快被你吓哭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脸上身上的鞭伤和刀伤是被南疆一小姑娘弄得,你徒弟脸皮薄怕告诉你,再挨揍……”

    凌子岺诧异:“他受伤了,为什么还怕我揍他?打架打输了不是很正常吗?怎么?觉得输给一个小姑娘丢人了?”

    顾北煦失笑:“不是你想的那种两个人武艺切磋,这伤……你徒弟合该受着,咱们就是找到南疆去,苡仁也不占理。”

    凌子岺更诧异了。

    只见顾北煦摇摇头,笑道:“苡仁轻薄了人家小姑娘。”

    凌子岺瞪大了眼睛。

    咽了咽嘴里的食物,怔了好半天凌子岺才不确定的问道:“小……小姑娘?南疆的……”

    顾北煦点点头,道:“苡仁没说是谁,估摸着怕有损人家姑娘的清誉。等他养好伤了,你再问他,啊?”

    凌子岺懵懵痴痴的点点头。

    直到晚上就寝的时候,凌子岺都晕晕乎乎的,腿脚仿佛都落不在实处。好在她现在血液里的毒解了大半,否则药浴时候凝神运气非得走岔入魔不可。

    顾北煦简直被凌子岺乖巧懵懂可爱的样子着迷死了,一上床榻就迫不及待的压着人奏二重曲,结果被凌子岺一脚从塌上踹下去。

    凌子岺皱着眉头,眼神郑重,突然说道:“成亲彩礼是不能少的,我得写信让菘蓝赶紧在禹城挑选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房子是我们男方早该备下的……”

    顾北煦哭笑不得,揉着摔疼的尊臀又凑上塌:“还早呢……”

    “年龄是小了些,但南疆不都成亲早吗?不行,我明日就回禹城,房子装修的事我得亲自盯着,还有去女方家……阿煦,你说我是不是该学学南疆话,不然以后苡仁的媳妇听不懂汉话怎么办?……”

    顾北煦板正凌子岺的肩膀,苦笑道:“苡仁说只是亲了一下,人家小姑娘有没有同意还两说呢!再说南疆和咱们渊国不一样,南疆女子大多性格泼辣直爽,她若真看上苡仁,早就跟着来了……”

    凌子岺一脸颇受惊吓:“你……你的意思是,人家小姑娘不乐意?”

    顾北煦不禁失笑,贴近了一条手臂揽住凌子岺的腰肢,轻声道:“再等等看吧,这种事,谁都说不准呢!我们再着急也没用。”

    凌子岺沉默了半响,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猛地推开顾北煦:“那也得先把房子买了,装修还需要时间呢!”

    顾北煦彻底被呛住。

    偏凌子岺浑然不觉,只掰着手指头数数:“民间成亲有不少讲究呢,男方媒人要到女方家里去,请媒人问姓名合八字,准备聘礼,礼金,礼饼还有择日请期,六礼缺一不可……”

    顾北煦表情微妙,听的只觉隐隐头疼,索性直接挥袖灭了灯烛,帷幔一放,翻身就将絮絮叨叨的小人压在身下。

    “王妃既然这么有精神,不如跟本王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唔……唔唔……混蛋……嗯……”

    轻雷淡雨,似晚风,欺得单衣。雷惊天地龙蛇螫,雨足郊原草木柔!!

    云雨初停,凌子岺昏睡过去,如瀑长发散开落在软枕上,轮廓分明的一张小脸浸着淡淡绯色,羽扇般的睫毛遮住流光溢彩的眸子,睡着的凌子岺周身氤氲一层柔和的光。

    轻轻在爱人眉间落下一吻,顾北煦合衣下榻,从屏风后的衣橱里拿出一床崭新的锦被便披着外衣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外面的雨势渐渐停了,夜里起风,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顾北煦抱着锦被下楼穿过雨廊,直走到底推开魏沐谦房间的门,少年睡着了,一条薄毯斜斜搭在腰间。

    顾北煦走到床榻边,将手上的锦被盖在魏沐谦身上。练武的人耳力甚明,魏沐谦自睡梦中醒来,动了动嘴唇唤道:“……王爷?!”

    顾北煦给少年人掖好被角,浅浅的笑了笑,轻声道:“睡吧,夜里冷。”

    回到二楼寝房,顾北煦剥了外衣照旧在床下待了一会儿。等凉气散了才去靴上塌,将柔软的小人裹在怀里,小意温柔的亲了亲,才阖上眼睛沉入梦乡。

第147章 小意温柔

    第二日顾北煦很早就醒了,他缓缓转过身去,身旁的小人睡得正香,一弯藕臂还搭在他的腰间,清冷幽香氤氲袅绕,晨光熹微盈盈笼罩着心上之人。

    不由自主的,顾北煦的手便顺着枕边人的墨发落在雪白的肩膀上,惹得酣睡的小人不满意的咕哝一声拂开扰人清梦的爪子,翻身朝里不理人了。

    一头乌丝如瀑顺滑贴在背脊上,黑丝如墨,肤白若雪,大片大片赤红彼岸花妩媚勾人心魄,蝴蝶骨上尤开一朵含羞带怯藏情意,美如墨画,令人窒息。

    也许是这些日子坚持的药浴起了作用,凌子岺体内真气逐渐充盈,经脉气血运转顺畅,吞吐纳息间气息绵长,每晚自行调息一番即可压制内伤反噬,不再似从前那般煎熬了。

    伤好了,人也变得怠懒贪觉起来,任凭王爷软磨豆腐上下其手,凌子岺自巍然不动,实在惹急了,屈膝抬腿就要踹人。

    顾北煦心神荡漾,又不敢把人真的惹火了,吃够了豆腐,便见好就收。

    雨后清晨空气凉爽舒适,顾北煦洗漱停当下楼去。厨房炊烟袅袅,魏沐谦已经在里面准备早膳了。

    四目相对,顾北煦冲魏沐谦微微一笑,道:“伤还没好,怎么就下床了?”

    魏沐谦愣了一下,勉强挤出一抹笑,紧张回道:“没……没事,好了已经。”

    顾北煦失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道:“那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魏沐谦立刻摇头忙不迭道:“不用,已经快好了,我自己可以的。”

    顾北煦朝灶台和锅里看了一眼,又扫视了一圈蒸笼蒸屉,才同魏沐谦吩咐道:“你师父喜欢蛋羹加肉末,你先拿鸡蛋汤碗去,我教你怎么弄。”

    “是,王爷。”魏沐谦得了命令,立即放下手里切的菜,瓦罐里找鸡蛋去了。

    顾北煦右手不能碰水,就在一边指挥着魏沐谦调肉馅,加蛋清加佐料,分量多少,怎么搅拌上劲,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魏沐谦只觉得王爷好温柔,他之前一直跟着安叔,安叔对他也好,可安叔性格跳脱老喜欢说些话逗他。这么近距离的和镇北王爷站在一起,还是第一次。

    不对,昨晚雨疏风骤给他添被子的人也是王爷,从前他一直以为王爷不苟言笑严肃的很,只有对着师父的时候才会笑的温柔。

    “好了可以了。”顾北煦轻声提醒走神的少年,无奈的看他手足无措的将肉馅直接倒在了蒸屉上,摇头叹道:“重新做吧,除非你想让你师父吃蒸肉馅。”

    魏沐谦这才发现他把该倒在蛋羹里的肉馅直接倒在了蒸屉上,少年红了脸,赶紧收拾了重新再做。

    顾北煦寻了把折扇,坐在一旁看着灶火,余光瞥到魏沐谦额上汗湿,笑着摇摇头,问他:“你很怕我吗?”

    魏沐谦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实话不对,不说实话也不对,只得抿唇不语。

    顾北煦摇着折扇,突然道:“你在无涯峰失踪之后,你安叔你师父都去寻过你。”

    魏沐谦搅拌肉馅的手一顿,目光怯怯的看向王爷。

    只听顾北煦轻叹一声,道:“你安叔中了剧毒差点就没命,你师父也旧伤复发遭了不少罪。苡仁,你也不是三岁小儿了,以后做事不能这般鲁莽,明白吗?”

    顾北煦说话轻轻缓缓,但每一个字犹如千斤重重砸在魏沐谦的心上,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这些,他以为……

    少年紧紧攥着手上搅拌肉馅的筷子,强忍着眼中的酸涩,猛地点了一下头。

    灶台上的粥煮好了,顾北煦灭了灶台的火,将粥盛出来放在一边,看着魏沐谦将肉末鸡蛋羹蒸上,才去洗了手。

    末了出厨房前,同魏沐谦说了一句话:“别再惹你师父生气,否则……”就没人管你了。

    顾北煦端了洗漱的水盆上楼,认识凌子岺这两年,他把这辈子都没体验过的奴才活全干过了。不得不说,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现在娴熟利落的做饭洗衣,原来心甘情愿伺候人也有瘾,他都怀疑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凌子岺家的奴才,否则怎么就这么愿意伺候着她呢!

    房间里的美人儿还保持着侧睡的姿势,似乎从顾北煦起床后就没挪过位置。

    顾北煦叹了口气,将水盆放在盥洗架上,才走到床榻边掀起轻纱帷幔,将睡得迷糊的小人从被子里剥出来。

    “岺儿,起床了……”顾北煦将软的似没骨头的人半抱在怀里,空出一只手拿起床榻边叠放整齐的小衣,轻轻抖落开给哼哼唧唧睡得迷糊的人穿上。

    凌子岺没醒透,眯着眼睛去摸顾北煦的手臂,凑到眼前费力一看,烫伤的地方已经薄薄结了痂,才放心的又阖上眼皮,由着顾北煦给她穿衣。

    “岺儿,南疆要变天了,变成恐要起战事,我安排人送你回禹城吧?”顾北煦边给凌子岺的小衣系带子边轻声说道。

    “嗯?”凌子岺眼睛张开一条缝,迷茫的望着眼前的人。

    顾北煦又拿起床头的里衣抖落开帮凌子岺套在身上,缓缓地道:“皇帝选在这个时候宣布渊国与南疆库尔勒和亲,摆明已经支持南疆三藩之一库尔勒一族。原本我还想着再耗些时日,等三藩内斗的差不多了再出手,眼下形势看来是不行了,只能出兵援战库尔勒,阿克苏,阿图什两族是留不下了。”

    凌子岺眨了眨眼睛,看着顾北煦问道:“你要去打仗啦?”停顿了一下将脸埋在顾北煦胸前,瓮声瓮气道:“带着我一起呗,我还没上过南疆战场呢!”

    顾北煦看着怀里明显还没醒透的小人,无奈的张开双臂将人抱到腿上,轻轻摸着她的后背,开口道:“战场不是好玩的,你带着你徒弟先回禹城王府,等我忙完了就会禹城找你,好不好?”

    凌子岺蹙眉,将自己右手张开五指伸到自己眼前看了看,又疑惑的抬头看顾北煦,嘀咕道:“不是做梦啊!你……被你说的,我还以为我武功尽失了呢!不就是打仗吗?放心!我可以的……”

    笑话,当年西北战场都照样横行过,又不是没经验!

第148章 狐狸精最擅长蛊惑人心!

    顾北煦抓住凌子岺乱晃的小手,放在嘴边啄了一口,哄道:“岺儿乖,听话!战场是男人的事,你别让我分心,好不好?我保证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就回禹城。”

    “可是……”凌子岺嘟着嘴表示抗议。

    顾北煦忙又拽过中衣帮她套上,转移话题,温言软语的哄着:“岺儿不是要给你徒弟买宅子吗?置办装修可是大事,你当师父的得亲自盯着吧?回去了好好选,缺钱了找曹管家,说不定你还没忙完,夫君我就回去了。”

    “我有钱!”一听到钱凌子岺来精神了,小嘴不饶人的怼道:“我是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给徒弟置办宅子当然不能慷他人之慨了……”

    顾北煦气笑,搂着凌子岺的腰肢威胁道:“谁是他人?凌子岺,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警铃长鸣,凌子岺立即摇了摇头搂住顾北煦的脖子,开口讨饶:“阿煦阿煦……”

    顾北煦心情大好,揉了揉眼前人的小脑袋,宠溺道:“这才乖。”

    也不知是不是顾北煦太能绕,竟三言两语就将凌子岺饶了进去,这事就算这么敲定了。

    凌子岺窝在顾北煦怀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偏生她还没学会普通女子的撒娇耍赖那一套,答应的事情又不能反悔,否则不是自打嘴巴显得她这个人很没有信用。

    果然,好看的狐狸精擅长蛊惑人心,温柔乡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性。

    于是,某个暗卫首领从男狐狸精的身上起来,一边自己束腰带,一边不忘白了顾北煦一眼,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咬他一口。

    “你什么时候走?”凌子岺低着头,含糊问道。

    顾北煦叹息一声,将人扯到身前,将她怎么都扣不好的腰带解开重新束好,摩擦着她的中衣腰线,轻声说道:“暂定七日之后。”

    凌子岺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明天就带苡仁回禹城……”顾北煦拧眉,刚想问为什么这么着急?就被凌子岺拽住了手臂。

    “你送我。”

    “……”

    顾北煦展颜一笑,在凌子岺眉心轻啄了一下,宠溺的点点头。

    穿衣洗漱完毕,两人并肩下了楼,凌子岺一眼就瞧见了端着盘子往大厅走的魏沐谦,顿时就急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小徒弟面前,劈头就骂:“谁让你起来的?伤没好逞什么能?!昨天疼的龇牙咧嘴的不是你是吧?”

    魏沐谦端着菜,眼眶一红都要哭出来,求救一般的眼神越过师父看向后面的王爷。

    顾北煦上前将凌子岺揽过,冲魏沐谦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脚底抹油低着头溜走。

    “哎~你个小兔崽子,谁让你走的?你……”

    “岺儿消消气,消消气,苡仁也是一片孝心,你看,他都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鸡蛋羹,你就大人有大量,师父不计徒弟过,饶了他吧,啊……”

    “顾北煦!你怎么什么都管!你徒弟还是我徒弟?你教还是我教?!!”

    “好好好!我闭嘴,岺儿说的都对!咱们先吃饭,吃饭……”

    “……”

    该说不说,魏沐谦的厨艺还是可圈可点的,又有嘴甜的王爷在一旁好言好语哄着,凌子岺的气总算消了大半。

    吃完早饭,顾北煦就去军营了,凌子岺则直接上楼睡回笼觉去了,魏沐谦将大厅厨房收拾干净,又给院里的药草除了一趟草,才回了自己房间。

    春困夏乏,秋打盹。

    凌子岺这一睡再醒,已经到了午时。

    顾北煦中午不回来,平日里都是竹楼的护卫送午膳,凌子岺挑食的紧,往往吃不上几口就丢在一边,顾北煦心疼她,就潜护卫去更远的地方买她喜欢的小食。

    其实也不是凌子岺真的挑食,只是从前很忙,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朝被打破。如今闲的无聊,一天三餐两点的养着,她都郁闷了,心情不好自然胃口就不好。

    魏沐谦敲门,三下一顿,三下一顿,锲而不舍,就算凌子岺想无视都不行。

    “有事说,没事滚!”凌子岺打开门,沉着脸训斥。

    “……师……师父,我……我……炖了玉米排骨汤。”魏沐谦低声道。

    凌子岺看了他一眼,抬手戳上其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炖炖炖,为师现在想把你炖了!没出息!站直了,没人教你怎么说话吗?”

    魏沐谦眼圈一红,凌子岺却不再看他,尤自越过他往外走,魏沐谦吸了吸鼻子,立即跟上。

    “魏沐谦我发现你现在长本事了哈!不声不响的就把胆子练肥了,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人都敢惹是吧?”凌子岺边走边说。

    魏沐谦心里慌得不行,这还是自拜师以后,两年了师父第一次直呼他的真实姓名。他知道他擅自离队闯无涯峰的事情让师父生气了,还害的安叔和师父去寻他。想到这里,魏沐谦心里更愧疚了,一言不发的默默跟在师父后面。

    进了大厅,凌子岺径直坐到圈椅上,还没开口,就看见跟在后面的魏沐谦耷拉着脑袋两手垂在身侧,“噗通”一声直直跪在地上。

    “师父,我错了。”魏沐谦咬着牙低声道。

    魏沐谦从小身份尴尬,生活在姨娘的屋檐下,又被两个兄长长期欺负,罚跪挨饿乃是家常便饭,以至于他锻炼出一个绝活,无论是跪一个时辰还是跪一天,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可自从魏府被抄,他拜凌子岺为师后,锦衣玉食,顺风顺水,他跪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是罚跪了。

    他现在只想让师父消气,他……很怕师父不要他了。

    凌子岺被他这么一跪,满腹骂人的话顷刻间烟消云散,她看着白着一张小脸的徒弟,无声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莫非是年纪大了,心也软了,竟是再看不得这些。

    凌子岺皱了一下眉,突然咳嗽一声。

    魏沐谦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对上师父清冷的眼睛,又吓得赶紧低头,只听他那美人师父端着清冷的腔调,开口斥道:“玉米排骨汤呢?你跪在那儿死人一样,是打算叫为师自己动手去拿吗?”

    魏沐谦瞬间明白了什么,一个激灵从地上弹起来,忙不迭的朝院里厨房跑去。

第149章 生二胎

    竹楼小院,午后阳光明媚。

    凌子岺守着一大碗玉米排骨汤拿着汤匙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旁边杵着一个站如松的徒弟,正一五一十的跟师父汇报他失踪那几日的事情。

    从坠崖艰难求存,到发现崖壁上的山洞,再到南疆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无巨细的交待着。当然,魏沐谦私心的将山洞里那本《轩辕真经》的事情瞒了下来,反正那本书他已经销毁了,全部的内容都记在他的脑子里,他不说这世上就再无第二个人知道。

    讲完了,魏沐谦口干舌燥。师父还在慢条斯理的啃着玉米,他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看了师父一眼,本来到嘴边讨饶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做错了事,总要让师父解气才行。

    “讲完了?”凌子岺将啃完的玉米棒丢在桌上,拿起一旁的湿帕子擦了擦手,道:“没有漏下的了?”

    魏沐谦心里一颤,咬着嘴里的嫩肉,心虚的不行。

    凌子岺却又抄起碗里一块排骨咬了一口,余光瞥了一眼眼神游离的魏沐谦,手指敲了敲桌面开口问道:“南疆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魏沐谦脸色一变,原来师父问的是这个。可……可……是他鬼迷心窍活了大该,他亲了那刁蛮女一口,挨了一刀,也算扯平了吧。

    凌子岺见魏沐谦半响不开口,叹道:“这会儿知道脸皮薄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算了,是我以前对你管教疏忽,自今日起,你就不必去先锋营了,留在为师身边,好好修习武功,明日咱们就回禹城。”

    魏沐谦脑子里轰的一声,猛地抬起头,忍了半天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他早就想回到师父身边了,只是……只是凌子岺一直无暇他顾,王爷又将师父霸占着,他不敢抱怨,不敢抗议,只能默默听师父的话,跟着安叔,乖宝宝一样待在军营。

    如今,师父说要带他回禹城,是不是就说明,以后他再练功的时候师父就能在一旁看着他了,是不是他以后每天都能见到师父了……

    凌子岺忽然伸出手挑起魏沐谦的下巴,离得近了跟调戏小姑娘似得看着他,皱眉道:“以前不爱哭的呀?是不是南疆巫蛊施术给我换了个徒弟?”

    魏沐谦瞪大眼睛,后退一步,结结巴巴道:“不……师……师父……”

    凌子岺抚掌大笑,骂道:“小崽子,以后再让为师看见你掉眼泪,小心大耳光抽你!赶紧洗脸吃饭,下午还有活干呢!”

    初秋已至,天气微凉。

    小院里的药草有些已经成熟,魏沐谦在师父的指导下,拿着小镰刀一点一点收割了药草,挑拣,晾晒,研磨处理,再制作成药。

    凌子岺搬出药炉,将从前的存货都翻出来,挑拣几味需要的混在一起,青天白日的就在院里炼起药来。

    魏沐谦见师父以内力烘干药沫,搓揉令匀,觉得十分新奇,忍不住凑过去围观。

    半日时光过去,整个小院散着中药的苦味儿。凌子岺躺在竹椅上摇着折扇,吩咐着魏沐谦将制作好的百十来粒丹药装瓶。

    魏沐谦好奇的问:“师父,这是什么药了?怎么做这么多?”

    凌子岺阖着眼睛假寐,折扇慢摇,缓缓说道:“你安叔中了红蛛的毒,救得及时却落下了心悸的毛病,这药是给他备着的。”

    魏沐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也不必自责,”凌子岺慢慢道:“你安叔没怪过你。倒是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他,听见了吗?”

    魏沐谦道:“我知道了,师父。”

    “把东西收拾好就去歇着吧,为师累了,先迷会儿……”

    “嗯。”

    日落黄昏,凉风习习,凌子岺就躺在院里的躺椅上睡着了,中途魏沐谦拿来薄被给她盖上她都没醒。

    魏沐谦回了房间将门拴好,脱了衣服才开始处理腹部的伤口。纱布一层层揭开,里面的还是渗了些血出来。

    南疆的女子泼辣,有什么说什么,也最认死理。那小郡主鞭子打人疼,刀子捅人也疼,偏偏一双眼睛黑珍珠似得能将人吸进去,嘴唇也软的……

    魏沐谦一激灵,忍不住呼吸一紧,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心跳加速竟烧了起来,不正常的热流直冲脑门,吓得他忙左右开弓拍了拍自己的脸。

    好好的,想她做什么!魏沐谦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将消毒的烈酒倒在伤口上,疼的他冷汗直冒,终于将那旖旎的人影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上好药,重新缠上纱布,魏沐谦倦极了,就合衣躺下睡着了。岂不知,这一觉就睡过了做晚饭的时辰。

    隐藏在竹楼小院附近的护卫见到了时辰,厨房还未亮灯起炊烟,便心照不宣的提了食盒掠着轻功去准备晚膳去了。

    顾北煦在营地忙了一天,开会议事,巡查各处。要打仗了,兵马,粮草,辎重等等等等都要仔细盘查过目。又因为明日还要送凌子岺回禹城,一天的时间,只能挑重点的安排下去。其它一些就安排手下几个副将去做。

    月华初上,顾北煦从营地回到竹楼小院,所有房间都漆黑一片,浅月朦胧,凌子岺还睡在院落的躺椅上。

    顾北煦走近,将人轻轻抱在怀里,睡得迷糊的小人一得温暖,直往人身上钻。顾北煦好气又好笑,只得抱着人进了大厅,点上灯烛。

    “阿煦……你回来了。”厅中明亮起来,凌子岺也揉着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顾北煦揽着她坐在矮榻上,见餐桌上放着食盒,便轻声问道:“怎么睡在外面,冷不冷?你徒弟呢?”

    “不知道。”凌子岺含糊道。

    顾北煦一手摸上小人的肚子,柔声道:“没吃晚饭吧?饿不饿?”

    “困。”凌子岺眯着眼睛又往人身上钻。

    顾北煦笑道:“岺儿整日这么贪睡,莫不是有了。”

    怀里的人猛地一颤,凌子岺眼睛都没睁开就直接伸出右手搭在自己左腕上,作势凝神探脉。

    顾北煦无奈的握住她的手,贴近了她柔声道:“逗你的,岺儿已经经历过一次那样的生死玄关,我怎么舍得再让你经历一次。”

    凌子岺也是睡迷糊了,让顾北煦这么一吓才回忆起,好像每次他们巫山雨云后,顾北煦都有清理过痕迹。

    她倒是无所谓生二胎,只是觉得麻烦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然而,顾北煦可不一样,那一次他可是被凌子岺吓怕了,就算杀了他都不敢再让历史重演一次了。

第150章 滚!少装可怜!

    凌子岺被顾北煦这么一搅和彻底没了困意,面上却恼顾北煦逗她而阴沉起来。

    顾北煦只好将人拥得更紧,努力搜刮着脑子里的甜言蜜语,喃喃的跟人保证:“我错了岺儿,下次我不拿这事逗你了。”

    凌子岺却没那么好哄,毫不客气的推开他,径自就往厅外走。

    顾北煦将人拉住,不由分说揽上柔软的腰,语调里透着可怜兮兮的:“岺儿,就原谅为夫这一次吧,啊?”

    凌子岺笑了一声:“滚!少装可怜!”

    “没装,我真的忙了一天,连口水都没喝。岺儿可怜可怜夫君,就别跟我气了……”顾北煦委屈道。

    凌子岺闭上眼,别开头凶道:“那还不放开,王爷是粘豆包吗?一回来就贴着。”

    顾北煦失笑一声,望着凌子岺忽又认真道:“能和王妃整日黏在一起,做粘豆包也是幸福的。”

    凌子岺可总算不是第一次领教顾北煦的厚脸皮了,不愧是王爷,能把流氓耍的这么清新脱俗理直气壮也实属不易。

    “苡仁呢?”凌子岺坐在桌前,接过顾北煦递过来的筷子,抬头看着布菜的顾北煦问道。

    顾北煦将一盘糖醋里脊放在离凌子岺近的地方,才回道:“我回来就见你睡在院里,没见你徒弟。”

    凌子岺放下筷子,起身道:“那我去他房间看看,估计也睡着呢。”

    “你慢点走。”顾北煦一边盛饭一边嘱咐提着衣袍往外跑的小人,见她头也不回,只能无可奈何的笑笑。

    客房里黑着灯,凌子岺一推开门,床榻上睡着的人本能的皱了皱眉头。待凌子岺点亮了灯烛,魏沐谦已经彻底清醒过来。

    凌子岺看见他撑着手臂翻身欲起,又似牵动了伤口,疼的嘶了一声,眉头皱起。

    “别动。”凌子岺将人扶住,伸手摸到了他后背的潮湿,皱眉喝道:“发烧了怎么不说?”

    魏沐谦喉咙生疼,一开口声音沙哑起来:“我……我不知道。”

    凌子岺按下他,小心翼翼的剥开衣襟,解下他缠在腰上的纱布。

    “伤口没发炎,一会儿起来先喝点水,吃了饭在院里散散浊气,要是晚上睡得时候还烧,再给你吃药。”凌子岺给他重新上药包扎好。

    魏沐谦嗯了一声便不再言声了。

    吃过晚饭,魏沐谦在院里躺着养神,沐浴在月光下,吹了会儿凉爽的风,体热果然就降下来了。

    因为要安排明日回禹城的事,顾北煦上楼给人收拾行李去了,凌子岺则抱着一大包甜杏干荡悠在秋千上,和小徒弟一起赏月,时不时的聊上一句。

    “师父,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你喜欢王爷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魏沐谦瘫在躺椅上望着头上的冷月,忽然问不远秋千上的凌子岺。

    凌子岺往嘴里塞了一片甜杏干,道:“不知道。”

    “那师父你喜欢我吗?”魏沐谦又问。

    凌子岺砸吧砸吧嘴,敷衍道:“还行吧。”

    “那师父你当初为什么收我做徒弟呀?总不能第一次见面你就看出我会做饭吧?”魏沐谦又试探性的问。

    凌子岺一愣:“小崽子,你是不是烧糊涂了?怎么问题这么多?”

    魏沐谦委屈:“可师父你从来没告诉过我呀!我连师父从前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凌子岺无语的扭头看了躺椅上的人一眼,脸色如常道:“杀手头子嘛!你不亲眼见过嘛!”

    魏沐谦暗示:“组织呢?师门呢?师父有两个师弟,可却从来没说过你们师门是哪儿?”

    凌子岺语露不悦:“滚!别想套我话!再絮叨滚屋里睡觉去。”

    魏沐谦垂着眸低语:“师父,我都已经十六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凌子岺直接板起一张脸:“你就是六十了,也管不到师父头上,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你要还想着报仇只管朝师父来,至于别的,你就消停待着吧。”

    至此,聊天结束,魏沐谦不敢再言声了。

    凌子岺从秋千上跳下来,气冲冲的将手里的甜杏干丢到魏沐谦身上,直接踩着轻功掠上房顶就消失在夜色中。

    一师一徒在院里的对话叫二楼房间的顾北煦全听了去,令人不安的猜测冒出来,顾北煦心跳停了一拍,站在窗户遥望黯淡星空无声静立。

    魏沐谦似有所感,抬头往二楼看去,正与顾北煦眸光四目相对,只听顾北煦深吸一口气,看着天上冷月,沉了声:“你师父不该将你留下来。”当初亦或是现在,都不该。

    闻言,魏沐谦僵成了一块石头。

    顾北煦在营地附近的小溪边找到了凌子岺,月光之下,溪水之畔,长身玉立的美人儿,两手负于身后,正抬头望月。

    一直暗中跟随王妃的小院护卫见王爷出现,草尖微动,便消无声息的撤了。

    顾北煦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搭在手上,缓步朝凌子岺走去,他脚步很轻,似乎怕惊扰了溪边美人儿看夜景的兴致。

    水面渐渐起了雾,凌子岺只着一身素色男装立于溪边,眉眼沉沉似落不到实处,身上披着月华轻薄水雾的光华。

    风起,衣诀带起一股清淡的冷香,顾北煦眼睛一眨不眨从未敢从眼前人身上移开,仿佛生怕下一刻,凌子岺就羽化飞仙,消失在这一片漆黑苍茫云水间。

    衣袍落肩,顾北煦从背后紧紧将人拢入怀里,轻声问道:“心情不好?”

    凌子岺静默地任由他抱着,并没有意外顾北煦会出现。良久才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叹息一声:“阿煦,我难受。”

    顾北煦将人拢的更紧,眼底却异常的坚定温柔,他明白她的难受,理解她的痛苦。从前事事处处身不由己,如今九死一生褪去层层狠戾血腥深沉,却不得不对一个孩子愧疚。

    “白芨和菘蓝当初是一定要斩草除根的,是我一意孤行。倒也不是我现在怕死推卸责任,只是他心里执拗,非要找出幕后主谋,可此事关系重大,又岂是三言两语可说清的。”

    “我明白。”顾北煦亦心疼。

    “他是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就算做错了事,他也是皇帝。万里河山,黎民百姓牵系一身,又岂是一句快意恩仇能解决的。”

    顾北煦下颌怜惜的磨蹭凌子岺的额顶,低语温柔:“我知道。”

    凌子岺抬眼:“阿煦,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太任性了,若我当初没收留他,是不是就……”

    顾北煦松开凌子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别怕,不管将来发生什么,都有我陪你一起面对。”

    一生光阴短,世事皆无常,深爱之人不负时光不负卿,陪你面对风雨飘摇,陪你度过细水长流,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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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3936/ 第一时间欣赏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最新章节! 作者:凌飞原创所写的《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为转载作品,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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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介绍:
【架空+古风+超A+马甲+甜宠日常】
腹黑纨绔死缠烂打忠犬王爷VS冷心薄情偏执疯批美飒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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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秦楼楚馆,某醉酒王爷:“本王昨晚……好像走错了房间,还……撩拨了一个姑娘?”
第二天一早,整个莳花馆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
多情王爷扼腕可惜,叹一声红颜薄命!
再次相遇,王爷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嗡嗡作响像要炸开一样!
眼前这个打架心狠手辣的魔煞星PS是那晚那个又香又软的小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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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江湖规矩,本王救了你,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啥?上一个说这话的人被生生掰断了手腕!
那?亲一下总可以吧?
魔煞星冷冷一笑。
王爷持续吐血中……
狗头军师保命出谋献策:岂不闻,烈女怕缠郎!
TO:王爷不遭罪,王妃也不消气啊!
顾北煦:“本王什么颜色的麻袋都有,王妃要不……你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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