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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全文阅读

作者:凌飞原创     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txt下载     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醒也思卿,寐也思卿!

    凌子岺驭着轻功从毒瘴林出来,掠至无涯峰时远远的就看见了卫队营地的一抹银白身影。

    顾北煦?

    似有所心灵感应,夜色掩映下,顾北煦朝凌子岺飞来的方向看过去。双目含情,一眸春水,一动不动的望着半空中的白衣翩跹,眼含笑意,眸中浸透温柔。

    “王爷?……”凌子岺落在顾北煦身前,目光定在他身上。

    顾北煦今日穿的素,银白广袖锦服,竹叶暗纹从前胸延伸至下摆,祥云系腰封束腰,墨发半束银质发冠。

    月色下,好一个海棠翩翩的美人王爷。

    “受伤了?”

    顾北煦一眼就看见了凌子岺腰侧衣袖上的血点,紧步上前,一把将人拉到身前,凌子岺立刻按住他手腕,苦笑道:“不是我的。”

    顾北煦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问道:“那是谁的?老安呢?找到你徒弟没有?”

    凌子岺极轻地摇摇头:“我跟老安在无涯峰搜了一下午,什么都没找到。身上蹭的血是陆一的,他受伤了。”

    顾北煦顿时目光微妙:“到底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无涯峰和凤鸣谷山脉相连,中间隔着毒瘴林。我便猜测,会不会是苡仁被五毒教的人带走了,就和老安趁夜进谷去探听消息。结果没想到五毒教发生内斗,坤森失踪,陆一受了伤,我和老安正好赶上,就出手帮了帮,解决了叛乱。”

    “你们怎么过毒瘴林的?”顾北煦眉头紧锁。

    “噢~……小意思,我身上的半边月正好是瘴气的克星。那玩意儿对我没有效用。”

    “所以,”顾北煦抓起她的左手,指尖磨蹭她手掌心的伤痕边缘,心疼道:“你就是这么带老安进去。”

    凌子岺立刻无力道:“皮外伤,不碍事。你再晚看一会儿,都愈合了。”

    顾北煦脸蓦地又冷,似乎不愿听她这么说话。也不再言声直接从袖子里摸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握着凌子岺的手,轻轻撒上去。

    凌子岺看着顾北煦用干净的素手帕将自己手掌包裹了个严实,末了还郑重的系个蝴蝶结,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突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顾北煦眨了眨眼,顿时露出委屈的神色,慢慢地说:“昼赏微云夜观星,醒也思卿,寐也思卿!”

    凌子岺微微皱眉:“严肃点!别跟我掉文。不是不让你过来吗?怎么回事?”

    顾北煦好脾气道:“你一个人跑着荒山野外的,本王担心……”

    “我武功这么好,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不是还有老安呢吗?”凌子岺瞥他一眼,风轻云淡说道。

    “就是因为有老安,我才不放心!……那家伙油腔滑调的脸皮还极厚,没气着你吧?”顾北煦说着说着动作靠上来,手就搭上了她的腰侧。

    自从两人成亲有了亲密之后,顾北煦就时时刻刻走哪儿都像是要宣誓主权。只要瞅准了机会立刻贴身上前牵手搂腰亲亲要抱抱。

    凌子岺并不太情愿,毕竟她觉得感情的事儿,私下两人恩恩爱爱怎么闹都行。黏黏糊糊的摆在明面上,还当着一堆不相干的外人,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

    凌子岺看了不远处纷纷转身装作无视的黑衣护卫,忍不住拂开他的手,低声道:“行啦!也不怕蹭你一身血?”

    顾北煦愣了愣,很快垮了脸,但又怕把人惹恼了,只得求可怜眨着眼望向她:“阿岺你累不累?去小帐歇一歇,我给你带了套干净衣服。”

    凌子岺斜睨了他一眼:“歇什么歇!我就是出来跟护卫们说一声,待会儿还得回去。老安还一个人在五毒教。衣服直接给我就行了。我是料到你会来,行了,没什么事赶紧回去吧。”

    顾北煦心中一空,急道:“今晚不回家了?不是说叛乱已经解决了吗?你还留下来作甚?上次鹰咀谷你和那教主魔头大打出手各自负伤,你怎么还敢送上门去?万一他……”

    “他要真想弄死我,早就动手了,何必冒险费力气送解药给我。”凌子岺淡淡笑道:“我要想弄死他,即便伤重也有一千种方法动手。难不成你以为,我掌管十年暗卫杀组,靠的是以理服人?”

    话糙理不糙,事实就是如此!

    顾北煦无言以对!

    “那你要在五毒教呆多久?要是……”要是找不到你徒弟就不回来了么?

    “不知道,总得先等陆一醒了,找到坤森再说。还有我那徒弟……没事,不用管我!等明日没什么事,我会送老安出来。前线一日离不开主帅,这边有我盯着就好。”

    顾北煦挽着凌子岺的手不肯松,幽怨地看着她:“岺儿……你……惯会这般伤人心吗?”

    凌子岺愣了愣,难得没看懂顾北煦说这话的情绪。但又见他愁眉苦脸的神情越发低沉,心里还是有些不忍,总觉得他今晚过于有些孩子气。

    山风停驻。

    凌子岺接过顾北煦递过来的衣服包袱,掂了掂,里面飘出一丝桂花糖糕的香甜味道。

    “本来是接你回去,怕你饿,给你路上吃的。”顾北煦是生气,气她冒险,气她不顾惜自己身子,气她……横竖他也说不动,管不动,徒叫自己心碎。

    自己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偏偏还军务缠身走不开。好容易熬到晚上,火急火燎驭了一路的轻功过来找她,心疼她半天人家却根本不领情,还把所有事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挫败感,身为一个王爷遇到凌子岺后,最大的感触就是无力的挫败感!

    可是有什么办法?自己千辛万苦娶回来的小祖宗,不惯着还能怎么地!

    凌子岺抿了抿嘴唇,目光越过顾北煦扫了一圈不远处的护卫,突然将小包袱又递回去,放软了语气低低道:“阿煦,你不送送我?”

    顾北煦道:“凌首领不是很厉害吗?你倒是自己去啊!”

    “阿煦~……无涯峰离着毒瘴林还有好些距离呢!夜黑风高的,我本来就不怎么认路,你送送我吧……啊~……好不好?……阿煦你就我这一个王妃,弄丢了不心疼啊?……”

    盯着凌子岺那双湿漉漉顾盼流转,盛满星辰的桃花眼,顾北煦一颗心无论如何也硬不起来了。伸手揉了揉眼前人的发顶,开口带着几分无奈:“你呀!惯是吃定本王了。”

    凌子岺言笑晏晏,不置可否!管它什么手段,能哄人的都是好手段!

第122章 觊觎

    万簌俱寂,两道身量颀长的身影手牵着手走了一路,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开口,难得享受着不可多得的悠然时光。

    凌子岺这一副身子骨全靠内力支撑着,她年少时习武没有师父教,自己弄得各武林世家的秘籍瞎练,透支身体的潜能独创出一条诡谲多变的野路子功夫。

    踽踽独行数十年,受的伤痛不计其数,身上留着毒蝎蛊和半边月两种天下至毒,带着寿数将近的命数脱离药王谷,又不得几日清闲,跑前跑后的安顿她的师弟们。

    只有顾北煦不曾忘记,当初京郊霞栖山断崖的假死之局,凌子岺急功冒进,跳崖之后摔断了身上大半数的骨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每每午夜梦回,凌子岺唇角的鲜血,面上的惨白,以及身上的淤血钝伤依旧恍惚在眼前。

    赶回边城的马车车厢里,日夜不停车轮滚滚。凌子岺始终昏迷着,头颈软绵绵耷拉在顾北煦的颈窝里。她身上数不清的伤处骨头碎裂,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固定,顾北煦只能用内力护着,等着断骨自己慢慢愈合长好。

    当时,她肚子里还怀有他的骨肉,伤势太重了,差点儿就没救回来。那时凌子岺昏迷了太久,久的让顾北煦错觉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他怕了,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失去过一个人。他一意孤行,抱着昏迷的人拜堂成了亲。只是单纯的想给她一个名分,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爱护她的身份。

    他知道凌子岺这半生吃尽了苦头,受了太多伤,明白她痛的太狠,累得厉害,想睡就好好睡。可他又不甘心,他还有好多话没有跟她说,还有很多事没有为她做,还没有亲口告诉她,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殚精竭虑的三十多天里,他甚至想过,她若睁开眼睛活了,他便陪她一起活着;她若长睡不醒,死在他身边,他便在皇陵守她一辈子。

    上天垂怜,终于将她还给了他,还赐予他一个健康可爱的小生命。

    她回到了人间,将他也拉回了光明里。抱着她,感受她的温度,平白生出相依为命白头偕老的幸福感。

    她从来不知道,他有多爱她!

    直到后来顾北煦才想通了整个计划的前因后果。哪有什么假死之局,不过是她慷慨赴死的借口罢了。她这个人看透人心,胸怀坦荡,重誓,守诺,玲珑心思,天下于她眼中不过是一株药草,一片瓦砾,生死皆看淡,朝夕之间短暂易散。

    顾北煦心中揪然。

    消无声息的咽下心里的苦涩,他竭尽所能将人放在心口宠着,爱着,惯着,就希望能暖她的心,留住她的人。

    如今好不容易将人宠的有笑容了,肯接受他了,虽然也时常气的他肝疼,但好歹也知道哄他了。

    苦尽甘来终有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毒瘴林前。

    顾北煦将手里的小包袱再次递给凌子岺,说道:“我不在你身边,一切小心。不可过多消耗内力,明白吗?”

    凌子岺感觉到顾北煦的关心和担忧,心头一颤:“阿煦,你……回去的时候也小心。三日后不管能不能找到苡仁,我都会回去。”

    “好,我等你回来。”顾北煦的声音在暗夜里有些发闷。

    凌子岺笑了笑,转身进了毒瘴林。

    她想了一路,也有些想明白了一点儿顾北煦隐藏情绪的小心思。那人是掌管这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亲贵胄。

    王爷应该娶一个貌美贤良,诗书礼仪的名门闺秀,而不是自己这种一身匪气的杀手头子。他呀!这是苦恼自己为何与别的女人不一样,为何不事事多依靠他一些;为何从来不给他英雄救美施展的机会;

    唉~

    凌子岺生来就是冷心薄情的主儿,偏生遇上这么一个爱操心的王爷!

    真是伤脑筋啊!

    凌子岺止步,脸上挂着一抹邪笑,人还是要好好哄得,不然气恼吃醋起来,连累的还不是她自己。

    想到这儿,凌子岺忽然转身往回跑,言语哄人还太苍白,当断不断也不是她的性格。

    顾北煦还没有走远,就听见背后响来足音声,心头疑惑刚转身,就被一个白色身影砸到了怀里。

    出于惯性,顾北煦伸手将人扶住,还没站稳询问,就被凌子岺捧着脸吻了上来。

    凌子岺的唇是软的,浩瀚星空下,她搂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温暖柔软的唇紧紧贴着他的。

    那一刹那,顾北煦整个人都是懵的。

    冬雷震震,江水为竭,沧海桑田,日月星海,那一刻都黯然不再重要。

    须臾之间,顾北煦回过神,霸道又疯狂的索取回去,唇舌交缠,耳鬓厮磨,直到心脉澎湃将人亲的快要窒息才松开。

    凌子岺的唇和她的腰身一样柔软,这份主动的温柔,正是顾北煦期待许久,朝思暮想,美梦成真的温情回应。

    她是他的,谁都不能觊觎!

    凌子岺指着被咬破的唇角,生气的质问顾北煦:“你干的好事!我怎么见人!”

    顾北煦扯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目光沉沉的定在月下美人的身上,突然低头舔了一下她唇角的血渍,好似尝到什么美味装模作样的咂咂嘴。

    “又来?”凌子岺吃了亏,闷声道:“这回不说我气你,伤你心了吧?”

    顾北煦一笑:“原来你也在意我生气,害怕我伤心?”

    凌子岺勾着他的脖子,懒洋洋的点点头:“怕!怕你这么美的王爷落在我手上,不知伤了天下多少痴情女子的心。”

    顾北煦抱住凌子岺,道:“别人伤不伤心,与本王何干!天下间,我只要你一个!”

    凌子岺轻笑一声:“情话倒是说的溜,难怪永安闺坊提到镇北王,满京城待嫁女子无一不为之倾倒。”

    “凌子岺!!”顾北煦当即倒抽一口气,咬牙道。

    “在呢……”凌子岺笑嘻嘻回应一声,又将唇贴了上去,“我不喜欢血味,王爷都吃了……唔……”

    风清月皎,怦然心动!

    仿佛,整个天地间只有他(她)们两个。

第123章 胡蜂长老

    安星喆一见凌子岺回来就窝着火,去了那么久,晾着他一个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里,太不讲道义了。

    而凌子岺过了索桥进入谷口,看见的却是安星喆正在与两名五毒教的女子教徒嬉闹说笑,俨然一副风流倜傥公子哥的做派。

    凌子岺可不似安星喆那么和煦可亲招人待见,是以沉着脸走过去,两名女子教徒立即告辞,含羞带怯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安王好兴致啊!”凌子岺调侃一句又突然煞有介事的低声认真道:“听说这五毒教的女子擅长给心上人下情蛊,专摄心神,让受术者死心塌地爱上施术者,此蛊非死断不能解。”

    安星喆先是一愣,随即饶有兴趣的冲凌子岺笑的贱嗖嗖:“那你会是不会?若下蛊着是你,本王甘之如饴。”

    凌子岺:“滚!”

    安星喆非但不滚,反而还笑的别有深意的盯着凌子岺,口中问道:“阿煦来过了。”

    “你怎么知道?”凌子岺脸上罕见的茫然。

    “魂不守舍的。”安星喆指着自己的嘴,笑的厚颜无耻:“玩的挺刺激呢!”

    凌子岺脸上一红,屈肘撞在他的胸口,安星喆闷哼一声,揉着心口面露苦色:“果然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们两口子心狠手辣一路货色!”

    凌子岺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嗤笑道:“你刚才跟人小姑娘也聊得挺火热的嘛!”

    安星喆嫌弃的咂咂嘴:“太嫩了,清汤寡水没滋没味!”

    凌子岺嘴唇微颤,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果然人至贱则无敌,这般孟浪的话简直不知羞耻!

    罢了,罢了,聊不下去了。凌子岺冷哼一声定力十足的抬腿就走。安星喆下意识跟了上去,奇道:“哎~……阿岺,你做什么去?”

    凌子岺不理他。

    “阿岺!你等等我!你走那么快作甚!里面到处都是毒蛇毒虫的,可把我吓着了……”

    堂堂的安侯爷怕蛇,逗谁呢!

    凌子岺继续不理他。

    “阿岺,你别不说话啊!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找你徒弟呢?他们教主要是一天找不到,我们就跟这儿耗着呀!阿岺~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转过几个楼宇回廊,凌子岺停在一处宅院前,也不急着进去,只是面无表情的四下打量。

    “怎么了?这是什么地方?收拾的还挺……”安星喆瞪大了眼睛,看着满院子如排兵布阵一般种满了大葱,黄瓜,豆角,丝瓜,辣椒,还养了几只小雏鸡。

    凌子岺道:“进去吧。”

    安星喆奇道:“别告诉我这是五毒教主住的地方,打死我都不会承认的。”

    凌子岺勾起嘴角一笑:“陆一的。”

    安星喆长舒一口气,拍着胸脯连连念道:“那就好,那就好。要是知道五毒教主研究这些东西,恐怕以后我再也不敢吃这些菜了。”

    屋里生着炭炉,传出一阵浓郁的药味。那个叫七星的少年手拿蒲扇在外间看着炉上的药锅子,看见进门来的两个人,立即起身见礼。

    他虽年少却也懂得趋利避害,教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要不是有眼前这两个人在,还不知道后果怎么样呢!况且平日里他与陆一交好,单是白衣少侠闯入囚狱救了陆一这件事,就足以让他感念恩情。

    陆一的伤都上了药,人也沉沉昏睡着。

    安星喆闲不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翻翻,那儿看看。凌子岺不理他,坐在药炉旁,看着七星问道:“能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吗?”

    七星轻轻摇摇头,低着头道:“我也不太清楚,晚上的时候有人说两位长老吵起来了,我们出来的时候才听说,蟾蜍长老带人围了教主的寝殿。后来,胡蜂长老便带着我们去增援教主……我们被打散了,只是听说教主失踪了,陆一被他们抓了。”

    “陆一伤的挺重,恐怕要养些日子,我看你对他甚是关心,要好好照顾他。”凌子岺安慰他。

    七星几乎要哭出来,但还是忍着点头:“嗯,其实平时陆一身上也经常带伤的,教主都是亲自照顾他,没有特殊情况我们是不敢来找陆一的。”

    凌子岺忍不住一愣,心说,坤森还真是护陆一。

    这时,院外传来数声脚步声,竟是直奔房间而来。

    凌子岺听得声音还未动作,外间房门就被从外面大力推开,不过眨眼间,数十人就将他们团团围住。

    凌子岺定睛一看,为首的中年男人四十左右,目光炯炯,满脸虬髯,一道指粗的疤痕横在左脸颇为显眼。羽衣高冠,手里掂着一根螺旋弯钩铁棒,尖钩还凝着血欲滴不滴。

    安星喆立时警觉,展臂将凌子岺护在身后,“你们要干什么?”

    七星在一旁小心的解释:“这是胡蜂长老。”

    那中年男人也不客气,眼睛一瞪,直入主题:“你们怎么还不走?”

    凌子岺拨开安星喆的衣袖,施施然道:“原来是今晚的另一个主角,怎么?我们可是刚救了你们,这么快就翻脸,坤森就是这么教导你们这些做下属的。”

    安星喆在一旁凉飕飕的附和:“就是,阿岺跟他们客气什么!大晚上不睡觉带着兵器有备而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索性都杀了,图个清静!”

    还不待凌子岺回答,七星便首先跳了出来挡在凌子岺前面:“公子息怒,胡长老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今晚教中发生的太多事,两位又是……”

    “上一边去!”胡蜂截口打断七星的话,将人拽了一个趔趄,冲凌子岺朗声道:“我不管你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也不管你们是不是教主的旧识。我们来就想问一声,陆一那小崽子醒了没?有没有从他嘴里问出教主在哪儿?”

    “原来是问陆小公子啊……”安星喆将凌子岺按到椅子上,慢吞吞地说道:“人就在里面,胡长老想看就自己去看看。不过,你们这样到处乱闯,你猜你们教主知道了高不高兴?”

    所有人都愣住了。

    胡蜂吹胡子瞪眼睛,带着一群人呼啦啦一阵风来,又呼和和一阵风离开。

    七星拿起蒲扇重新坐在药炉旁守着汤药,安星喆倒了热茶递给凌子岺一盏,自己捧着一盏,蹭到凌子岺旁边坐下。

    凌子岺问:“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安星喆道:“这不明摆的吗?五毒教又不是慈善堂,非亲非故,教主亲自照顾一个人,还不能说明原因吗?”

    凌子岺皱眉:“说明什么?”

    安星喆端着茶盏与凌子岺手中的茶盏碰了一下,茶盏清脆,只听他故作高深的回道:“说明我们阿岺还很嫩呢!”

    凌子岺:“……”

第124章 七星

    夜色渐深,临近子时。

    七星给昏迷的陆一喂了药,重新给人拢上衾被,才转头对凌子岺说道:“今晚我守着他,两位公子先去歇息,人醒了我立刻差人通知你们。”

    凌子岺是一点儿不困。

    安星喆却无所谓。

    凌子岺黯然苦笑,魏沐谦没找到,又碰上这么个事儿。也不知道坤森到底在何处,五毒教统共就这么大地方,他们教中弟子恐怕已经掘地三尺都翻不出来,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陆一身上。

    见两人都不动,少年人面上露出几分孩子气的好奇:“陆一恐怕一时半刻醒不过来,两位……”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安星喆先打断他的话,想了想,拽着凌子岺就往院子里走,两人走到廊下,才正色压低声音道:“阿岺,你不会真要掺和五毒教内部的事吧?刚才我四处看过,也打听了,凤鸣山这一个月除了我们两个就没来过别的生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徒弟根本就没来过。”

    凌子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点头,想了想,问道:“原来你刚才和女教徒……你出卖色相就是了。”

    安星喆脸不红气不喘的笑道:“阿岺这是变相夸我好看么?”

    “夸你个鬼!”凌子岺十分不雅的白他一眼:“我看你是把凤鸣谷上上下下都打探一番,恐怕地形图都刻在你心里了吧。老安,我跟你讲,只要坤森还是教主,只要他不作恶为祸江湖,你不许动五毒教。”

    “啧啧……”安星喆双臂抱在胸前,煞有介事的认真道:“你刚才说的话,我一定一字不差的禀报给你家阿煦,看你家那醋坛子王爷会不会下令荡平了凤鸣谷。”

    凌子岺笑道:“长本事了?敢威胁我了?正好,顾北煦本来也不同意你当他儿子的干爹……”

    “别别别……”安星喆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拉着凌子岺的衣袖好言好语道:“我听你的,都听阿岺的。”

    凌子岺道:“不告我状了?”

    安星喆认真保证:“不敢不敢。”

    凌子岺摇头笑起来,将衣袖从安星喆手里抽出来,视线落在院墙低下的一株山楂树上,好像回忆起什么,尤自笑了笑。

    安星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夜色下见那满院子的瓜果啊蔬菜。

    安星喆喃喃道:“不对劲……”

    凌子岺回神:“……”

    安星喆拉着凌子岺走到那株山楂树下,踢了踢地上的泥土:“阿岺你看,这里的土和其它地方的土不一样。”

    凌子岺定睛看了看,确实不太一样。

    两人又在院落四处看了看,发现那些瓜果蔬菜下面的土和周围的土都不一样。两人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植物和树都是连根带土直接从别处整个挪过来的。凤鸣山附近百里并无耕种农田,弄这些东西回来,恐怕费了不少功夫吧。

    凌子岺终于明白安星喆看陆一那奇怪的眼神是为何意了。她确实也有些懵,虽然短短相处过几日,只是见他风光霁月谦逊君子,没想到私下还有这癖好。

    七星跑出来,朝院子里埋头研究菜地的两位公子,大叫道:“陆一动了。”

    闻言两人立即起身。

    安星喆看见陆一脖颈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泛紫,立刻将人提起来在后心拍了一掌。陆一呛咳一声,痛苦无力地吐出一口紫黑的淤血,然后慢慢睁开眼睛。

    “你收着点,”凌子岺嗔怪安星喆:“他不会武功。”一掌再给拍出内伤来。

    陆一视线逐渐明朗,入目是熟悉的房间,视线来回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凌子岺身上,陆一嘴唇动了动:“……姐姐。”

    凌子岺温柔摸着他脸上被鞭尾扫到的伤痕,轻声问:“疼不疼?”

    陆一昏睡初醒,身体机能还没反应过来,本能的摇头想说不疼。蓦然回忆起昏迷之前的种种情形,那一瞬间他听见自己脑子里那根线“啪”地一声断了,吓得抓上眼前人的衣袖,紧紧握着,抖着声音哀声求她:“哥哥……救哥哥……”

    凌子岺反握住他的手,道:“别着急,你身上还有伤。”

    突然陆一抓住了凌子岺的手,几乎是哀求:“哥哥,救哥哥……”

    惶急的语气叫人心疼,陆一整个人抖的厉害,内伤外伤齐齐发动,疼的他眼前发黑。但他知道,现在唯一能救教主哥哥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凌子岺皱着眉,手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少年人的急迫与不安:“你知道坤森在哪里对不对?”

    陆一明显身子一僵。

    “别怕!”凌子岺安慰道:“欺负你的坏人已经被收拾了,你放心……”

    说罢,朝一旁站着的七星说道:“去拿纸笔来。”

    七星还没有从眼前白衣公子变成神仙姐姐的震惊中缓过来,只觉有人拉了他一下,他茫然的扭头看向拉他的人,愣愣的盯着安星喆。

    安星喆:“发什么愣,赶紧拿纸笔去。”

    七星回过神,答应一声转身就跑。

    陆一勉力撑着身子,在宣纸上刷刷几笔画出大概的堪舆图,标明了某一处洞穴的具体位置。

    凌子岺将陆一画好的图纸递给安星喆,问道:“能看懂吗?”

    安星喆盯着图纸看了片刻,然后点点头。

    “陆一,”凌子岺托着陆一的脊背将人按到床上,盖上衾被如同哄孩子似得轻声道:“你闭上眼睛乖乖睡着,等你醒了,保证把你哥哥还给你。”

    陆一心中顿时一酸,当初跟她抢糖画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有这一日。

    待陆一乖巧的闭上眼,凌子岺才伸手敲了他的睡穴,朝守在一旁的七星交代:“无论谁来问,都不能将陆一苏醒的消息透出去,明白?”

    “知道。”七星连忙点头。

    安星喆将图纸折了放在胸前的衣襟放好,追着凌子岺的脚步出了门,并肩而行低声问道:“你不相信刚才那个胡蜂长老?”

    凌子岺道:“这里我只认识坤森和陆一。”

    天空倏然打了一个闷雷,雷声好大,天际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

    “快走!要下雨了。”凌子岺拧着眉说道。

    两个人脚程很快,离开小院眨眼间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第125章 钟乳寒洞

    运气不错,在大雨落下之前,两人按照图纸所示找到那处山洞。

    外面雨势渐大,稀里哗啦伴着响雷,雨幕如同屏障将山洞和天地隔绝开来,凌子岺和安星喆站在洞口齐齐看向外面。

    “幸好没有淋湿,否则回去阿煦不得扒了我的皮。”安星喆调侃道。

    “幸好没有淋湿,否则碰上需要上药包扎的活儿,药都湿了就歇菜了。”凌子岺回怼道。

    两个人相视一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

    “想不到教主有这样的兴致,放着好好的宫殿不住偏爱这湿冷阴寒的山洞。”安星喆笑嘻嘻的说着。

    凌子岺抬抬眉,十分无语的瞟了安星喆一眼,冷飕飕道:“严刑拷打都没让陆一屈服,此处绝不是普通的山洞,咱们还是小心点好。”

    安星喆似乎对“咱们”一词受用的很,乐呵呵的就坡下驴,对凌子岺笑道:“阿岺放心,只要咱们进去走一趟,管它什么魑魅魍魉,统统叫它们哪里来回哪里去!”

    凌子岺登时无言以对。

    时至后半夜,凌子岺受内力反噬所限,有些气力不足,她一门心思往山洞里走,不愿再跟安星喆废话。

    “这就是个普通的山洞嘛!什么都没有……”走了百十来步就到了洞底,走在前面的安星喆举着火折子堪堪停下脚步,站在狭窄逼仄的洞道上回头看凌子岺。

    而凌子岺正在布满青苔在山壁上四处摸摸索索,浑然不觉安星喆投来疑惑的目光。

    这么复杂的地形,隐蔽的洞口,还被陆一特意标记出来,肯定不止百十米长的,凌子岺觉得一定漏过了什么机关机括。

    “咔……咔咔……”

    眼见着凌子岺摸着一块山壁上并不起眼的石头轻轻一拧,空瑟的洞内发出齿轮相扣的机械声。这下连安星喆也饶有兴趣的凑过去,不得不赞她一生心思缜密。

    安星喆方才站立的地方石壁裂出一条缝隙缓缓朝左右移动,竟然是两道厚重的山壁石门。

    “居然是钟乳洞,小有洞天啊!”

    安星喆被里面五彩斑斓宛如水晶宫仙境的布置震撼的睁大眼睛,忍不住大步循着开启的石门进去。

    凌子岺瞧他直奔发光的夜明珠而去,开口阻止道:“别碰!有毒!”

    安星喆脚步一顿,扭头望她:“真的?”

    凌子岺道:“不问自取非君子,五毒教的东西岂是便宜拿得。”

    安星喆眼神有些不忿,小声嘀咕道:“老子给他忙了大半天,要他点儿酬劳怎么了!”

    “你说你好歹一个王爷,怎么说话也这股子江湖气!”凌子岺无奈。

    安星喆却道:“说的好像谁稀罕当王爷似得,你要不?让给你!”

    凌子岺道:“我可做不来,至少脸皮没你们厚!”

    安星喆被噎的无言以对,气得直朝凌子岺翻白眼。

    恰在此时,他踩的地面发出一声极微的声响。疑惑的往脚下看去,登时脊背发寒,急急跳开。

    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碧绿蠕动的小蛇,吐着芯子如扭来扭去眨眼间就消失在钟乳洞间隙中。

    凌子岺瞳孔一缩:“是坤森养的蛇灵。”

    安星喆被那小蛇膈应出一身鸡皮疙瘩,十分气恼道:“咱们进来半天也没见活人气息啊!说不定那什么劳什子教主早就……”

    “老安!”凌子岺脸色一沉。

    安星喆悻悻然闭嘴。

    凌子岺循着刚才小蛇消失的方向走过去,四下寻找,便被她看见一个带着血印的莲花烛台。

    “是机关吗?”安星喆凑在后面指着莲花烛台问道。

    凌子岺也不太确定,只是撕下衣衫一角盖上去,隔着布料尝试扭动烛台。

    伴随着熟悉的机械齿轮机簧声音,面前的钟乳石壁和刚才一样,墙上缓缓开启一道石门,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流扑面而来。

    只是这次石门小了许多,安星喆随手捡起一颗夜明珠顺着开启的洞口扔进去。夜明珠轱轳轱轳向前奔去,照亮了一条狭窄黝黑的甬道。

    “阿岺,这路该不是通向阴曹地府吧?这么黑?!”安星喆看出凌子岺眼中的凝重,又混着担心的情绪,伸手拽住欲往前迈步的凌子岺,道:“我瞧着里面邪门的很,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凌子岺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抽出自己被拽的手,头也没回身子极快的施展轻功掠进去,腰间软剑仓郎朗出鞘,银光如游龙,当当当当打落石壁两边飞出的钢刀。

    等凌子岺稳稳落在地上,收剑入鞘才朝安星喆挥手:“走吧。”

    安星喆皱眉,盯着地上散落的钢刀摸摸鼻子,只得捡起两颗夜明珠跟上。

    山洞很窄,只够凌子岺和安星喆并肩通过。

    “阿岺,你那内伤是不是犯了?”安星喆快步赶上凌子岺,与她身侧郑重的问道。

    “无妨。”凌子岺咽下嘴里的血气,言简意赅回道。

    安星喆听出了凌子岺语气里敷衍的语气,刚才地上被打落的钢刀剑痕稍浅,再加上顾北煦曾跟他提过,凌子岺白天若消耗内力过多,内伤极容易在子时过后反噬发作。

    想到这儿,安星喆举着照亮甬道的夜明珠自行绕过她,走到凌子岺前面。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一惯擅长隐忍,轻伤看不出来,重伤根本不给你看。

    凌子岺盯着前面高出自己不少的男人,刚才还嘴里吊儿郎当说着鬼故事吓唬她,这会儿却走在前面将她护起来,忍不住自己笑笑,跟在他身后两步左右的地方。

    走了约莫一炷香后,安星喆频频皱眉,甬道横平竖直仿佛无底洞,胸口仿若压着重物越来越沉,空气稀薄,可路还在往前无限延伸。

    “还要走吗?我瞧着这路好像走不完似得。”安星喆扭头本来想问问凌子岺的意见,却瞧见那人脸色微白,额上浸了一层薄汗,急忙扶住她问道:“怎么了?”

    凌子岺勉力压下胸口隐隐激荡,望着前面黑不见底的甬道,虚弱开口“……回去。”

    “好。”安星喆二话不说,将手上的夜明珠塞到凌子岺手里,弯腰附身将人打横托抱起来。

    “干什么?”凌子岺眉头紧皱,用手肘顶他。

第126章 身陷鬼洞

    “别动!”安星喆规矩抱着人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可不是占你便宜,这可是看你内伤发作才照顾你的,你回去可别跟阿煦乱说。”

    凌子岺简直被气笑,反问道:“你怕他?”

    安星喆垂眼瞥了一眼凌子岺,沉吟道:“你以为?!他也就是在你面前还像个人,平日里对着我们这些下属,那心狠手辣的……算了不说了,忘了你们两口子一路货色,谁比谁都不差!”

    这天聊得,凌子岺竟无言以对!

    甬道狭长而幽暗,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听到安星喆走路的足音声以及低低的气喘声,周遭黑黢黢静谧的十分诡异。凌子岺经脉运转滞涩,浑身哪哪都难受,索性就闭上眼睛,调整内息保存体力。

    “老安,你很紧张吗?”凌子岺忍了半天才开口,哪有他这么抱人的?两只手臂直愣愣的伸着仿佛托抱着一袋面口袋。

    “当然!上次离你这么近,你就捏碎了我的手骨,现在下雨天还疼呢!”安星喆道。

    凌子岺闻言笑开:“你倒是挺记仇!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怎么着?还不许我提了。真是同人不同命,阿煦到底什么地方独得你魔煞星青睐,你俩倒是合起伙瞒着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害我之前还担心阿煦那么久……”一提起当初种种,安星喆就一肚子火。两个人明明认识,孩子都有了,还在他面前演戏。

    凌子岺无语,她实在冤枉。暗度陈仓的只有顾北煦一个人,当初她真的不知道孩子是顾北煦的,后来知道了也断断说不出口,毕竟两人上青楼前因后果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见色起意!鬼迷心窍!”安星喆狠狠咬牙道。

    凌子岺睇着他:“老安,你行了啊!抱怨两句得了,再说可就过了。”

    安星喆撇撇嘴:“确实挺没意思的,你们夫妻妇唱夫随,可苦了我们这些跑腿干活的。阿岺,你说你既然早就认识五毒教教主,又有本事过毒瘴林,阿煦为何还差我们对付他们?该不是你跟那教主有什么,惹得阿煦又醋了……”

    凌子岺:“……”

    安星喆继续自顾自说话:“要不是先锋营来烧毒瘴林,你那徒弟也没机会丢。咱们也不用这么急吼吼跑来找人。阿煦要对付五毒教,你却要救五毒教,你们夫妻俩打哑谜吗?玩的这是哪一出啊?”

    凌子岺诧异:“你们为什么对付五毒教?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几天啊!阿煦下的军令,我哪儿知道为什么!军令如山,谁敢置喙!五毒教在附近城镇经营的生意被查封了大半,毒瘴林过不了,阿煦就下令烧了……”

    凌子岺心里陡然一惊,“那你还跟我来凤鸣山,不怕被认出来找你报仇吗?”

    安星喆坦然道:“谁教你说你徒弟可能在五毒教,来就来呗,被认出来就认出来,找你徒弟要紧!大不了咱就跑呗!”

    凌子岺:“……”

    安星喆紧了紧手臂,将人往上托了托,才问道:“阿岺,你还没回答我,阿煦到底为什么突然对五毒教下手?用大渊军队先锋精锐对付一个江湖门派,这还是头一遭!”

    凌子岺叹气,诚实坦白道:“前些日子坤森打伤了我。”

    安星喆脚步一顿,不可置信看向凌子岺,又听她补充一句:“我也出手在他身上下了毒。”

    安星喆更是瞪大了眼睛。

    凌子岺邪魅一笑:“我很少吃亏的。”

    这次轮到安星喆无语了。

    “那你还上赶着来,脑子进水了吧你!”安星喆简直迷惑了,“你跟这魔教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五年前追杀你,现在你们一会儿打架,一会儿下毒,一会儿救人,小孩子过家家,相爱相杀吗?”

    凌子岺想了想,答:“五年前的教主和现在的教主不是一个人。五年前是因为我去南疆办了一件事十分倒霉的碰上了魔教四大护法。现在呢是因为我和坤森闹着玩,他没真下狠手,我也没下死毒,属于……江湖人称的切磋喂招而已。”

    安星喆:“……”

    凌子岺闷咳一声,接着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实力相当的,一时技痒又无伤大雅。怪我没跟阿煦说清楚,折腾的你们也跟着瞎捣乱。五毒教损失这么惨重,搞不好就是这次内乱的起因,咱们祸祸了人家,怎么能袖手旁观?”

    安星喆不认同却也不反驳,瞧着凌子岺略带苍白的脸和淡色嘴唇,只道:“你现在这幅样子,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别救不出人再把自己搭进去。”

    凌子岺垮了脸,半是无奈的感慨:“谢谢你!老安!”

    “拿啥谢?”安星喆嘀咕一声:“又不能以身相许!”

    凌子岺憋笑:“我能!你敢吗?”

    安星喆绷不住,咬牙恨声:“……不敢!”

    凌子岺哈哈大笑,笑了两声又呛咳起来,吓得安星喆连忙放下人给她拍背顺气:“你可少说几句,一路走来就听你叭叭的了。”

    凌子岺无语,心道:咱俩到底谁是话唠!

    世人眼中,安王侯爷恐怕标签甚多,“英俊潇洒”“风趣幽默”“文武兼备”“彬彬有礼”“乐天达观”等等。但到了凌子岺眼中看不出半分与上述词语匹配。非要说的话,大抵就是“油腔滑调”“喋喋不休”“厚颜无耻”形容更为贴切。

    凌子岺止住了咳,扯过安星喆的宽袖擦掉嘴角的血渍,不以为然道:“要不是这倒霉的毒蛊,我非得跟魔教教主大战三百回合不可。”

    安星喆翻白眼,总结发言:“活该你武功高!活该你内力被压制!要是江湖上多两个你这样的疯子,天下恐难太平呦!”

    凌子岺装作没听出他话里的揶揄,伸手从衣襟里摸出一小药瓶打开,倒出一粒张嘴吞下。

    安星喆眼睛一眨不眨:“你吃的什么?”

    凌子岺道:“护心脉的……”刚说完,一股寒意倏然在胃腹内炸开,续元丹药效果然又快又猛,真气直冲而下,瞬间冲的她丹田搅疼。

第127章 同进同出

    “说谎!”安星喆一掌拍上凌子岺后背,浑厚强劲的内力自后心灌进来,顶的凌子岺心悸陡然,她攥紧衣衫,用力到指尖发白,熬过体内乱冲的真气慢慢平息,才动了动嘴:“老安……”声音竟低哑涩然。

    安星喆收势,扶住凌子岺,朗声质问:“为什么突然吃快速恢复内力的药?”

    凌子岺看着他,哑然苦笑:“老安,你难道没发现,咱们在这甬道回程路走了半天了还没出去?”

    安星喆一怔:“……”

    路只有一条,没拐弯没岔路,进来的时候走了一炷香时间。然后调头往回走,走了也一炷香,按说应该到石门口了。可是,眼前还是黑魆魆的甬道,看不到尽头。

    “完了!咱们该不是碰上……鬼打墙了吧?”安星喆哀嚎一声。

    凌子岺对上安星喆晶晶亮的眸光,微微侧身一手拳心抵住酸胀的丹田处,低低回道:“看我作甚?我又不懂奇门遁甲诡兵方术!”

    “那怎么办?”安星喆苦着脸:“我方才就说这洞有诡异,不要进来的,你偏不听……”

    凌子岺:“怕什么!一力降十会!我还就不信了,一个破石头洞能困住我!”

    痛劲又上来,凌子岺闭口不再言,只盘膝闭目,运功调息。

    安星喆也罕见的闭了嘴,靠着石壁坐在凌子岺身边,默默把玩着手里的夜明珠。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甬道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了。

    凌子岺练过龟息功在水下闭气几个时辰都无碍,可安星喆不行,他有些难受的扯松衣襟领口,撑着膝盖晃了晃强压着心绪激荡。

    “……阿岺,要是……今日出不去了……你记得……”安星喆艰难的开口。

    正在打坐的凌子岺眼皮一跳,缓缓掀开眼皮看向身侧的不远处的安星喆。夜明珠幽荧的映照下,她的眼珠黑亮的很,如满天星辰揉碎了嵌在里面,又如同浩瀚星宇,能将人吸进去。

    安星喆迷迷顿顿,耳边全是缺氧的切切嘈嘈的杂音,还没嘱咐完的话语梗在喉间,先是怔了怔,再然后就盯着这双眼睛竟入了神。

    只听凌子岺看着他,说道:“老安,能出去了我让坤森把这洞里的夜明珠都给你。”

    安星喆笑了,用力的点点头。

    靠着禁药恢复十成十内力的凌子岺气势满满,接过安星喆手上的夜明珠往甬道走了数十步,确定伤不到安星喆了才止步。

    “轰隆隆……”

    山洞震了一下,安星喆艰难的动了动,咬牙撑着石壁站起来。只见甬道尽头重复光明,竟是凌子岺用内力打穿了石门。再低头看脚下的路,他禁不住苦笑不得,原来两个人真的在原地打转。

    “老安……?”

    凌子岺拍开身上的粉尘,几个闪身掠到安星喆面前,伸手将人扶住,“别着急,压低气息,一点一点呼吸……”

    安星喆眼里的光是散着的,靠在凌子岺肩上,长长舒出一口气,轻轻阖上眼睛。半响才开口问出的第一句话:“阿岺,你吃那药有什么副作用……”

    凌子岺眼神微闪,扯出一抹笑来:“大概……会被阿煦打一顿。”

    安星喆:“……”

    两个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刚才的钟乳洞,安星喆恢复清明后有些局促不安。他刚才缺氧迷糊了,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临终遗言。看着凌子岺面无表情十分不雅的蹲在地上研究打碎的石门,他心里更加拿不准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惹她厌恶的话。

    “……阿岺……?!”安星喆小心翼翼的开口。

    闻声凌子岺倏然回头,一个健步掠到安星喆跟前,俯身凑到他面前,皱眉看着他问道:“还不舒服?”

    安星喆忐忑的摇摇头:“……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凌子岺一怔,道:“哦!你说要将你毕生积攒的珍奇财物都留给我。”

    安星喆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还以为我说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凌子岺诧异问他:“你真要将你的财产都给我?”

    安星喆理所当然回道:“那有什么?给你不就等于给我干儿子!”

    闻言凌子岺心中感念,嘴上却嘟囔道:“我可不敢收!你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

    安星喆不解:“为什么?”

    凌子岺:“我可不想你京城的娇妻美妾找我哭诉来,我这人又一向耐心有限,再来一个辣手摧花,到时九泉之下你不得骂死我!”

    安星喆看着凌子岺,突然觉得这人今晚的话真多!从前凌子岺对他说的最多的词汇是“滚!”“闭嘴!”“你烦不烦!”,而现在两人居然能聊起来,到底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是……

    “你先歇着,我再四下看一圈。实在找不到路咱们就出去!”凌子岺看着安星喆恍惚的眼睛嘱咐道。

    “不找了?”安星喆拧眉。

    凌子岺道:“找什么找!坤森个乌龟王八蛋弄这么个地方,险些害了你。不找了!爱咋咋!能安全将你带出去就行!”

    安星喆撇嘴:“就知道阿岺是关心我的……”

    “行了老安!都一起死里逃生过几回了,肉麻的话就别说了。先歇着,我再看看……”凌子岺拍拍安星喆的肩头,起身继续摸石壁去了。

    安星喆瞧着那人的身影,却没听话歇息,悄声站起来也学着凌子岺的样子,在布满钟乳石的石壁上细细摸索起来。

    “老安!”凌子岺突然叫他:“你看看,这面的石壁比其他三面的石壁温度是不是格外冷?”

    安星喆走过去,将手掌覆在石壁上细细感应,又走到另一面石壁伸手比较了一番,眼前蓦然一亮,欣喜道:“石壁后面有空间!”

    凌子岺点点头,退后几步又要用内力炸开这堵墙,被安星喆拽着衣袖拦住。

    安星喆嗔她一眼:“你作甚?内力就是让你劈石头用的?”

    凌子岺:“……”

    只见安星喆走到石壁前,左左右右寻找一番,才找到一处精致的机关小孔,打量一番后直接抬手拔下头发上的玉簪,插进了石壁上的小孔。

    整个石壁颤动了一下,接着,缝隙渗出白雾的石门缓缓打开!

第128章 以血饲尸

    白雾缭绕,异香扑鼻,琳琅水晶,如梦似幻。

    安星喆睁大了眼睛,衣袖掩着口鼻扭头问凌子岺:“这香味儿会不会有毒?”

    凌子岺走进石门,仿若置身一个冰雪的世界。自诩出身药王谷见识过世间无数药草的她,在看见随意堆积成山的罕世药材,也惊得一时怔住。

    白雾缭绕,一具冰雕石棺赫然隐现。一袭红袍的坤森双目紧闭斜斜靠在石棺旁,为一片白色天地增添了一抹嫣红。

    “坤森?!”

    凌子岺疾步上前,当即伸手摸向他的颈动脉,然后又急急扣住他的手腕。

    安星喆表情懵懂,好奇的打量完石棺里的睡美人,又将目光移到红衣男子身上,侧头去问凌子岺:“这就是你说的魔教教主?他看起来……更像丐帮帮主!”

    昏迷中的坤森脸色惨白,身上一道道破败不堪的口子,外袍湿哒哒的黏在伤口上,嘴角下巴前胸沾染了点点猩红。高高挽起的左臂一部分刀口旧伤斑驳,新鲜齐整的伤口还缓缓淌着血。

    “以血饲尸?!”安星喆指着血槽里的浓稠大叫:“居然是南疆秘术一以血饲尸!”

    凌子岺之前并未在南疆真正生活过,见识自然比不上在南疆边境生活多年的安星喆。她皱着眉头刚想问他什么秘术,就听见安星喆兴奋的连声称奇。

    “阿岺,你知道吗?南疆有一种药草,据说人食用后血液会有起死回生的神效,重病之人服下立刻转危为安;用其药血养尸可唤醒神魂绝处逢生!啧啧……还以为是个传说,原来是真的?……”

    凌子岺听得一知半解,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小罐药汁,捏着坤森的下颌给人硬灌进去,才起身去看石棺中的人。

    “怎么看起来……”凌子岺揉揉眉心,露出疑惑的茫然神情。

    安星喆凑近轻笑一声:“熟悉是不是?阿岺再仔细看看,这女子的脸……是不是与陆一小公子有七八分相似。”

    一语惊醒梦中人,凌子岺恍然大悟,心道:还真是像。

    安星喆意味深长道:“我猜,那陆小公子之所以……全是因为一张脸。皮相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是护身符啊……”

    凌子岺不置可否,脑海里也浮现出她当初收魏沐谦时的情景,好像已经久远到上辈子的事情了。

    “老安,别玩了。坤森伤的不轻,你先替他疗伤,别人的私事我们还是不要太好奇。”凌子岺将坤森扶坐起来,小心剥了外面的衣袍露出里面大片被鲜红浸透的浅色中衣。

    果然,红色的衣服才是伤口鲜血最好的掩饰。

    安星喆耸耸肩,走到魔教教主身后,盘膝而坐,气沉丹田运转真气双掌贴上他的脊背。

    那边运功疗着伤,凌子岺也没闲着,在冰室里这摸摸那看看,闲逛起来。

    昏沉中,坤森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五脏六腑缠搅在一起,疼痛连绵磨得他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混混沌沌中,一股温暖的气息自背后涌入,疏理着乱成一团麻的经络,瞬间唤醒了他模糊的意识。

    视线渐渐清明,他看见了一抹白色的俏丽身影。脑海里渐渐回忆起此前种种,满腹疑惑,想问她怎么来的凤鸣谷?想问她怎么找到此处?想问她见到陆一没有?想问她……

    最终,他只是平静的看着那抹身影,仿佛瞬间释然了。

    安星喆输送过去的真气在对方体内运转了一个小周天,便缓下内息运转,收功归元睁开眼睛。见刚苏醒的魔教教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凌子岺,故意咳嗽一声,道:“别看了,当心有人把你眼睛剜出来。”

    凌子岺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研究的天材地宝,转身看见坤森醒了,眸光微亮快步走向坤森,俯身蹲在他身边扣住他的手腕就要探脉。

    坤森没有动,任由凌子岺握着他的手腕,近距离看起来,凌子岺确实骨像生的极美,玉雕般的容颜,潋滟含情的桃花目,只是嘴唇太薄。

    他想起小时候听阿姆说过:嘴唇薄的人,薄情寡义。

    坤森又转头去看方才在他身后开口说话,给他输内力疗伤的男人。安星喆也不避人,大大方方的任他看,还笑着对他说道:“教主总算醒了,也不枉费小可虚耗半天内力救你。”

    坤森微微将眼皮垂下,先是自嘲似的一笑,而后看着安星喆,哑声道:“本座是不会谢你的。”

    凌子岺抬眸,却对着安星喆深深点了一下头:“谢了。”

    安星喆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冲凌子岺叹道:“不用客气。”说完就大摇大摆的走出冰室。

    没有质问没有惊讶,坤森仿佛累及倦及,斜斜半靠在石阶上。水雾氤氲的眸里有些迷离,衬的病态苍白的神气,如一株雨后病弱的栀子花。

    “你发烧了。”凌子岺垂着眼帘检查他身上各处的外伤,脸上挂着一贯清冷的孤傲,“冰室确实适合养伤,你挑了一个好去处。”

    坤森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目光滚烫的凝视着凌子岺,半天才有气无力道:“外面……怎么样了?”

    他记得他自己服下了药,记得有人假扮成陆一来行刺他,记得殿外很多教徒伏击他,记得他用剩不到一半的内力杀出一条血路,濒临绝境之际来到了这里……

    他现在已经自顾不暇,无论是大渊军队破防了凤鸣山还是叛乱的教徒占据了五毒教,他都觉得不重要,只要他的芙儿还在……

    凌子岺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了一句:“你认识……刚才那人?”

    坤森淡淡一笑:“……安王……画卷上见过。”

    凌子岺突然道:“抱歉,我不知道渊国军队围攻五毒教……”

    坤森打断她宽慰的话,挣扎着撑起身子,失血过多导致他虚弱眼晕,呼吸断续连气都喘不匀,只道:“成者王败者寇,你不必说这些……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放过陆一……我随你处置……”

    凌子岺愣愣的扶住坤森削瘦冰凉的脊背,知道他是误会了,有些生气但也有些心疼,忍不住低斥一句:“没烧糊涂就别说疯话!我来凤鸣山是找人的,谁稀罕你这什么劳什子教主!还想推卸责任!等你伤好了赶紧起来收拾你自己的烂摊子!御下不严,轻忽防守,你说你怎么当的教主,能让你手下几个虾兵蟹将反了天去……”

第129章 上药

    过了一盏茶时间,安星喆去而复返,带回来一个药箱。

    “在陆小公子房间里拿的,放心,没人跟来。”安星喆将药箱交给凌子岺,视线略过魔教教主又迅速挪开,“我去外面看着。”说完安星喆又风一般消失在冰室。

    坤森也不想让外人看见他这幅狼狈的样子,可惜他无能为力,形势大于人。他扯动嘴角咧出一个微笑,想告诉凌子岺,他自己可以上药。

    却被拖拽着眼前一黑,险些没疼晕过去。

    凌子岺将坤森放在一个略平坦的地方,麻利的摆好药箱,中衣里衣剪开,露出里面血淋漓的伤口,棉布浸透药酒一点一点清理伤口周围的污血。

    冰室气温低,再加上伤口时间并没太久,除了血流过多,所幸没有发炎感染。坤森只是发了低热,等伤势稳定自行运功调息即可。

    坤森始终默默看着凌子岺手上的动作,偶尔疼的狠了皱一下眉头,毫无血色的脸颊唯有一双眸子微微轻颤晦暗不明。

    “背上有一道剑伤需要上药,你……我喊老安进来吧?”

    凌子岺不疾不徐的声音打破了冰室的沉寂,她已经将坤森手臂腿上的伤都处理完毕,唯有后背一道横贯伤需要宽衣……

    她与坤森并不算太相熟,男女有别,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他本人的意见。

    闻言坤森缓缓闭上了眼睛,微微勾了勾嘴角:“你不是医者吗?病人还分男女?”

    凌子岺撇过头,有些愤愤的伸手按着他的肩膀翻过去,动作不算轻,惹得坤森暗暗咬牙,差点儿一口血没吐出来。

    忙活了半天,凌子岺才将坤森身上大大小小的外伤都敷药包扎好。刚收拾好药箱,凌子岺一转身,坤森的手掌就伸到了她面前。

    “拿来!”

    “什么?”

    坤森忍着经脉中隐隐的滞痛,望着凌子岺:“恢复内力的药……给我一颗,我知道你带着呢!”

    凌子岺道:“你可想过那药对身体根基的损害?”

    坤森语气平淡,努力维持着笑意:“你觉得我们这样的人有受伤养伤的资格?别闹了,赶紧给我……”

    凌子岺起身,直直地盯着坤森的眼睛,看了半响什么也没说,将身上带的小药瓶递给了他。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坤森服了药,抬头对凌子岺说道。

    凌子岺点点头,转身离开。

    一场突如其来的的特大暴雨冲刷整个凤鸣山,山壁上苔藓青路郁郁葱葱,飘风寒雨过及所处,匆匆洗去血腥污泥,所有暴动过的痕迹被抹去。

    安星喆负手站在洞口,遥遥望着昏沉压抑的天空。听到后面的足音声,扭头见凌子岺也出来了,垂眸低低的掩着眼中的情绪,走路有些颓然无力。

    “处理好了?”安星喆问。

    “嗯。”凌子岺走到洞口,站在安星喆身边,伸手去接洞口石壁上滴落下来的雨水。水滴在手上慢慢冲掉点滴的血污,她的手指纤细如青葱美玉,唯有掌心的薄茧略显突兀。

    安星喆侧身看她,犹豫道:“刚才我给……你朋友疗伤……”

    凌子岺皱眉疑问:“怎么了?”

    安星喆压低声音,神情凝重:“我以自身内力顺着他的内息在经络走了一个周天,发现他脏腑积损已久……”

    凌子岺沉默了。

    凌子岺深吸一口气,揉揉眉心,突然问道:“老安,你说世上最厉害的武功和最好的药是什么?”

    安星喆一愣,偏头瞅了她一眼:“武功?药?”

    凌子岺笑道:“威力巨大且能速成的武功绝学,受了内伤能快速恢复,见效快,效力佳的丹药。”

    安星喆不知凌子岺为何如此问,但还是细细思索一番,沉吟道:“武功不都是有师父传授,经年数月积累一招一式苦练出来的吗?内力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压制伤势,但绝不会有如此神效!药就更不用说了,仙丹吗?什么灵丹妙药在江湖上有此效用?”

    凌子岺又问道:“老安,那你说,天生经脉窄细的人能习武吗?”

    安星喆从善如流的答道:“强身健体还可以,受自身经脉所限,恐怕穷其一生也无法参透上乘武学。”

    凌子岺挑了挑眉带上一丝微笑:“呵呵……巧了,我和坤森就是这样的人。天生不是习武的材料。你眼中的我们,习武其实走了很多歪门邪道,今日的成就都是透支身体根基而得来的,药也一样,效用霸道的药都是以剧毒提炼的,能快速恢复内力,提升战斗力。当初是被我们这种人当零食下饭的……”

    安星喆嘴角抽了抽,看了凌子岺一眼,忧心忡忡的轻叹:“原来如此……”

    话题点到为止,凌子岺的本意就是让安星喆不要再好奇心下去,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就比如那石棺中的女人,只要坤森不主动提,她就可以装作没看见。

    石洞静谧,长夜漫漫。

    安星喆惦记着凌子岺的内伤,便在洞口生了火,两人围火堆席地而坐,凌子岺从身上摸出那包桂花糖糕打开油纸,递给安星喆面前分享。

    “哪里来的?”安星喆捻了一小块咬了一口,口味清甜,忙活了一天还真有些饿了。

    凌子岺也咬着一块,含糊不清的回道:“阿煦给我的。”

    安星喆笑的露出一口白牙,故意说:“哎呀!这有人惦记着就是好,连送的东西都格外甜。”

    凌子岺瞪他:“滚!爱吃不吃,不吃拿来!”

    安星喆连忙护着手里的桂花糖糕,顺带着连油纸里的一起卷了,冲凌子岺吐着舌头洋洋得意道:“就不给就不给,你能拿我怎样!”

    凌子岺被他逗笑,骂了一句:“安三岁!”

    两个人抢着对方手里的糕点笑闹着挤到一起,冷不防听见不远处响起一声刻意的咳嗽声,动作整齐划一的扭头看去。

    只见坤森微笑着看着挤到一团的两个人,道:“两位好兴致。”

    安星喆脸上浮现出惊讶,他没想到刚才在冰室里还伤重气息微弱坐都坐不住的人,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安稳如常的走了过来,且无硬撑之像,简直和刚才的病秧子判若两人。

    “这……”安星喆古怪的看了凌子岺一眼,后者倒是坦然从容,瞧着她这幅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130章 寻人未果

    清晨雨歇风停,水珠顺着屋檐角滴落,半开的窗棂落了一只被雨水打湿的小喜鹊。

    陆一从昏睡中醒来,前一夜受刑失血,导致体内血气亏空,人虽然是勉强醒来了,脑子还混沌着。

    “醒了?”一声突兀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陆一忍着浑身的疼努力撑起手臂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药香袅袅里,一抹深红色的身影正将熬好的药汁过滤到碗里。

    “……哥哥。”一语凝噎,陆一眨了眨眼睛,泪水在眼里打转。

    坤森端着药碗走到塌前,将药碗搁置一旁的小桌上,刚坐在床榻边就被陆一拦腰抱了个满怀。

    “哥哥你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坤森轻拍他的背,宽慰道:“我这不是在这里。好了,醒了就把药喝了。”

    “凌姐姐呢?”陆一瞪着两只小鹿般的眼睛来回在房间里张望,“还有他身边那位俏公子,哥哥见过他们吗?”

    坤森将药碗递到陆一手上,道:“他们已经走了。”

    陆一眼里满是困惑:“怎么走了?我还没跟她好好说话呢!哥哥你怎么不留他们……”

    坤森眼底藏着陆一看不懂的情绪,他抬手摸了摸陆一的鬓边散发,勉强扯出一抹微笑,低语道:“他们还有事要办。等你伤养好了,她说会再来看你。”

    陆一点点头,一脸天真:“真的吗?姐姐说她还回来看我?那我要赶紧喝药,赶紧好起来……”

    坤森接过陆一喝完的空碗,递了帕子给他示意他擦擦嘴角的药汁,陆一轻轻一笑伸手接过按在自己嘴上,低声道:“谢谢哥哥。”

    坤森别开眼眸,从床榻上起身:“喝了药再躺一会儿,外面留了人,有事你唤他们。”

    陆一乖巧的点点头,道:“那哥哥快去忙吧,陆一会照顾好自己的。”说完当真四平八稳躺好,还阖上眼睛。

    “教主!”

    “教主!”

    在屋外守候的七星及另外一名弟子见教主从屋里出来,赶紧上前拜见。

    坤森漠然的抬了抬眼皮,视线落在七星身上,转而又扫了另外一名弟子一眼:“你在这守着,没有本座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你一!跟本座来……”

    七星心跳陡然加速,战战兢兢的跟在教主后面出来小院。

    囚狱内,此时制造昨夜叛乱暴动的几个领头的人正在受刑,他们的首领蟾蜍已经被凌子岺杀了,余下这些都是暴动的小头目,这次事件的直接参与者。

    鞭子在空中挥舞发出“啪啪”声,每一鞭都是十足的力道落在受刑者没有一块完整好肉的皮囊上,有些地方甚至露出骨头,黏连着一些碎肉。

    囚徒们惨叫连连回荡在地牢里,听得人牙齿发酸毛骨悚然。

    七星跟在教主身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不敢看那千疮百孔血肉模糊的刑架上,更不敢看自家教主阴冷诡异的笑颜,拼命低着头看着脚尖默默数着自己的鞋上的针脚线。

    “他们就是这么打陆一的?”正在观刑的坤森突然问身后的七星:“你可看清了?”

    七星浑身一颤,握紧了拳头,颤颤巍巍回道:“……教……教主,我……我没……”

    坤森目光侧过来,对上一双无助胆颤的眼睛,嘴角一弯:“怕什么?今日起,你就调到囚狱来,好好练一练胆子。”

    七星腿一软直接瘫跪在地上,额上冷汗直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属……属下遵命!”

    无趣!

    “传本座的令,谁能从叛党口中问出有价值的东西,本座重重有赏。”

    ……

    毒瘴林,林深树密,日光照不进来,只闻听虫鸣不见其影。时而又微风拂过,带起枝叶飒飒。

    夜枭的叫声时近时远,凌子岺面无表情的走在安星喆身后两步远的距离,内伤反噬牵扯,让她每个呼吸间都感受到经脉抽丝剥茧的疼。服用禁药虚耗内力越多,内力反噬起来就越凶猛。

    安星喆心焦如麻,他不是听不到身后那人刻意压低的气息声。凤鸣山一行,不但没有找到魏沐谦的踪迹,还差点两人陷进危险。若不是凌子岺以力破幻……他也清楚那一掌的威力凌子岺怎么也得调动八九成的内力才能使出,届时给她造成的损伤肯定不小。

    “阿岺你为何这么着急要走?咱们救了那教主,就算他不打算款待我们,你的伤怎么说也该休养两日再走……”安星喆实在忍不住了,不迭生的连声抱怨,语气极尽委屈。

    “咳……老安,”凌子岺忍过一波经脉要命的疼,闭眼缓了缓,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虚弱,对安星喆说道:“你还指望他知恩图报?要不是他中了我的毒,又服了猛药克制,你以为随便什么蟾蜍蛤蟆都是他的对手?他能在那个位子上坐稳,你以为他靠的是什么?”

    听罢安星喆不服气道:“那他也不会恩将仇报吧?怎么说我们也救了……”

    凌子岺截口打断他:“老安,带兵打仗你也这么天真吗?我们见证了他太多秘密与落拓,没被灭口就算不错了。修养两天?你等他反应过来拿我们两个喂毒虫吗?”

    安星喆诧异道:“那你还对他百般维护?又救他又要防他,你不觉得很纠结吗?”

    凌子岺摇摇头,勉强笑道:“救他自然是因为他该救,五毒教在他手上至少还安分守己。防他是因为他性情喜怒无常功力又不在我之下。就好比,毒蛇养的再久,感情再亲厚,也要时时防备着他的毒牙。因为攻击人是毒蛇的天性。”

    最后,安星喆做总结性的发言:“总之,他就不是好人就对了。”

    “好人?这世间又岂非只有好人坏人之分?坏人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那你说佛是好人坏人?”

    “……”

    “老安,我不让你动五毒教自然有我自己的考量。可你是一名将领,只能服从军令。但你有危险,我必会救你。坤森有危险,我也自然会帮他。希望你凡事遵从本心,只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凌子岺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彻底把安星喆说懵了,愣了半响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只岔开话题呐呐问道:“那你的伤?你……撑得住吗?”

    凌子岺苦笑:“撑不住又怎样?好了,别废话了。”

    安星喆忙道:“要不,我背你?!”

    凌子岺却道:“别了,这毒瘴林毒物甚多,咬我没事,咬着你可就麻烦了。”

    安星喆:“……”

第131章 先保命要紧

    意料之外,毒瘴林的外围多了许多渊国兵卫,一探听到毒瘴林有动静,立刻飞奔禀报他们的主子去了。

    顾北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昨夜与凌子岺分开后,他连夜回去调动营中精锐,将无涯峰和毒瘴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直接围了起来。

    “岺儿!”

    凌子岺整个人俯趴在安星喆的背上软着脖子不动弹,脸色白的几近透明,唇边还留有残血,两条手臂松垮挂在安星喆的肩上,竟无意识的慢慢往下滑。

    顾北煦唤了一声,眼底浸染万般焦急和惊惧,疾步上前将人卷入自己怀里,触手冰冷,怀里的人呼吸细弱,时断时无,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紧紧攥住了。

    “阿煦……”

    一旁的安星喆像是突然泄了力,身子向前倾去。顾北煦一惊,连忙腾出一只手去接住老安倒过来的身子,急道:“老安!老安!”

    安星喆双目紧闭,唇色发紫,衣衫被冷汗浸透,几缕散下来的额发贴着汗湿的面庞,整个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直到安星喆晕倒,身边的众兵卫才反应过来,围上来两人立刻将安王从镇北王手上接过。

    此时安王已经失去意识,歪着脑袋枕在兵卫的手臂上,左侧脖颈处两个仿佛蚊蝇大的血洞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竟是不知被什么毒物咬了!

    随行军医提着药箱奔上前,两个病人?先看那个?一个是王妃,一个是安王。

    顾北煦半抱着宛如易碎品般的凌子岺,抓着她苍白纤细的手腕暗暗给她输送真气。抬头眉峰凌厉的朝军医吩咐道:“先看安王!”

    军医尽量止住颤抖,赶忙上前去查看安王的伤势。

    相较而言,凌子岺的情况好处理,她只是内力虚耗过多遭到反噬,陈年旧伤便跟着一齐发作。只要有内力深厚与她真气契合之人给她输入真气,助她运转周天调理经脉即可转危为安。

    安星喆的伤势就比较棘手,军医从伤口里夹出断裂的小半截蜘蛛腿,竟是剧毒红蛛。

    不过片刻工夫,安星喆的脖颈经脉间一道道红色血管暴起,彷如皮肉下有什么东西游走滑动顺着经脉逆流而上。原本昏迷失去意识的人猛然间身子轻微的颤栗起来,脸上一片痛苦之色,眉宇间蹙的更紧。

    军医神色凝重,扣着安星喆的手腕细细探诊,只见其眉间愈蹙越紧,良久不发一言。

    顾北煦圈抱着凌子岺,伸手抵在她的后心上,一边凝神渡着真气给她,一边心焦的关注着安星喆那边,愈见军医神色,便猜测老安的伤势不太好。

    果不其然,军医把完脉,又撩起安星喆的衣袖查看,才脸色郑重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红色小瓷瓶,起身朝顾北煦作揖道:“启禀王爷,调制解药需要时间,这药丸是吊命的,尚可保住安王性命,只是此药有微毒,日后恐怕会落下暗疾。”

    顾北煦闻言心脏陡然下沉,开口问道:“解药多久制出来?不用此药只用内力压制,安王可撑多久?”

    军医道:“回王爷,属下也是头一回碰见红蛛剧毒,制作解药也不是十分有把握。安王所中之毒没有在第一时间运功逼出,现下毒素已入奇经八脉,内力恐怕压制不住,不服用此药吊命,恐怕熬不过半个时辰就会毒发……”

    顾北煦拧眉不语,虽是心痛,但最后还是开口道:“给他用吧,先保住命要紧。”

    军医领命而去。

    顾北煦收敛心绪,转头吩咐起围在身边的护卫,命他们即刻准备两辆马车,今晚全军所有人在白鹭镇打尖休整。

    入夜,白鹭镇。

    小镇本就不大,只有一家陈旧破败的老字号客栈,平日里客人不多,这乌泱泱来了这么多军爷,老板伙计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顾北煦治下严明,兵卫们自己动手,收拾房间,备好热水饭菜,而将店里伙计只派到后院子伺候马厩里的战马。

    安星喆依旧昏迷着,有军医看护,顾北煦总算腾出空来,折腾了一日,现下方能安心的好好照顾他的岺儿。

    屋内燃了炭火去潮,顾北煦剥了外袍上榻,贴着凌子岺侧躺下来。

    床上的人睡得深沉,往日里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紧紧闭着,纤长微翘的睫毛偶尔微颤一下,雪白里衣衬着清瘦的一张脸,更显得病容脆弱。

    时近子时,有兵卫敲响房门。

    顾北煦起身下榻将床帷帐放下来,才准了外面的人进来。两个兵卫抬着热水进来放在外间的屏风后,顾北煦拿了中药包走到屏风后将药材一一挑拣放在盛满热水的浴桶里。

    凌子岺是被疼醒的,额上的冷汗滑到眼睛里,模糊了视线。她被顾北煦抱坐在浴桶里,药浴的味道熟悉的害怕,即便有顾北煦给她渡着真气压制,经脉反噬的疼也根本抑制不住。

    “不准忍痛!”顾北煦附在凌子岺耳边柔声道。

    往日里在清醒的状态下,内伤严重时凌子岺惯于忍痛,极力克制的像个没事人一样。反而在昏迷中,几声如小猫一般微弱的痛哼,让顾北煦忍不住心疼的抱紧了在怀里轻声抚慰。比起清醒之时,他更喜欢毫无防备全心依赖他的岺儿。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环绕在身边,凌子岺本能的又朝后靠了靠,整个身子靠在顾北煦身上,头轻轻靠在那人肩窝里,呢喃出声:“……阿煦。”

    “我在。”顾北煦轻轻扶着凌子岺,从身后将贴的更紧,丝丝缕缕的真气渡过去,直到凌子岺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

    夜凉子夜,寂簌无声。

    如同熬刑一般的药浴终是结束了,顾北煦将人裹了抱到床榻上,细细擦拭干净水珠穿好寝衣,才熟稔的拿起布巾给人擦头发。

    凌子岺窝在顾北煦的身上,一双迷离如水的星眸定定的看着顾北煦,从如墨散发到俊美棱角分明的脸庞。皎月的柔白月光透窗洒入,给整个房间披上一层薄纱。

    顾北煦低头在凌子岺的额上亲了亲,轻声笑道:“别以为你现在学乖,我就放过你了。”

第132章 暗卫的自戕药

    初秋将至,靠近山脉的小镇潮气重,夜里还是有些冷意的。

    凌子岺只穿了一件雪白寝衣跪坐在床榻边,低垂着眉眼望着暗棕色的木地板,像是没有勇气看近在咫尺的顾北煦。

    一旁的矮桌上铺着一块包袱布,上面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袖箭,蟾酥针,金钱镖,软鞭,软剑……等等等,还有一些顾北煦都叫不上名字的小物件。

    他就纳了闷了,凌子岺挺瘦的一个小人,怎么身上能藏这么多专门要人命的东西。

    顾北煦顺手捡起一个白色小瓷瓶,捏在手里把玩,“全是在你身上搜出来的,不算冤枉你吧?”

    被抓现行的凌子岺就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瞬间怂了。

    该来的总会来,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坦白从宽,顾北煦又能奈她何,心里却又不知所措忐忑起来。

    顾北煦最看不得的就是凌子岺这幅从容自若的神情,好像她的命不是命,好像他这王爷,他这夫君,无论怎么做,在她眼中都无足轻重似的。

    在探脉得知她又一次消耗内力服用禁药时,顾北煦是真的很想将她绑起来治病,哪怕废黜她的武功。可是最后他还是忍下了,不仅仅是因为爱她尊重她的选择,更是因为了解,他了解凌子岺绝不是豢养在囚笼里的金丝雀,他若真那么做了,她是不会开心的。

    有时候顾北煦也很迷茫,他真的不知道该拿凌子岺怎么办!毒解了一半,内伤刚说养回来一点,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过多虚耗内力。仅仅过去了两天,凌子岺又明知故犯,气得顾北煦真的恨不得打她一顿,临了他又舍不得。

    顾北煦看着低着头一动不动的人就心里酸涩的厉害,两个人都不说话,房间就显得格外静谧怪异。他努力平复自己,捏着瓷瓶的手指渐渐攥紧,视线落在瓷瓶小巧精致的瓶塞上。

    “这是什么?”

    “不要!!”

    原本顾北煦晃动了瓶中的液体,下意识的将瓶口靠近鼻翼下,只是还没嗅到什么味道就被凌子岺一掌劈开,劲风扫过,只那么一瞬,顾北煦手里的瓶子掉落“哗啦”打碎在地板上,里面的药汁洒了一地。

    顾北煦脸色铁青,直愣愣的盯着被药水腐蚀的地板,只片刻工夫,实木的地板空出一个黑色的大洞。

    “凌子岺!你这是想干什么?”顾北煦一双眼睛红极,心跳是剧烈的。刚才那瓶分明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以凌子岺的武功,普天之下她想杀的人根本用不着下毒,这人备着毒药是想做什么?

    凌子岺脸上挂的煞气还没来的及收起来,就被顾北煦抓了手腕按住,对方使了力气,叫她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疼顺着手腕爬上。

    “王……王爷,你先放开我!”凌子岺心里打着虚,眼睛侧向一边不敢与顾北煦的目光对视。

    顾北煦拒不放手,只盯着凌子岺:“不想说实话?要本王一个一个去查吗?”

    凌子岺闻言一怔,脸色恍惚了片刻,才闷声道:“是暗卫的自戕药。”

    顾北煦只觉得心上被重重地锤击了一下,醍醐灌顶瞬间了然。

    何为自戕药,就是为的在被敌方捉住,生还无望的时候,为了不给敌方任何严刑拷打的机会,是以绝命的毒药。

    这药每个暗卫影卫弟子的身上都备有一瓶,凌子岺作为首领,有这个不足为奇。但她明明已经脱离了皇帝的掌控,为何还要随身带着这个东西。

    那一刻,顾北煦很恐惧,他不知道凌子岺还瞒着他做了什么,他害怕他穷尽一切都不能把凌子岺留在人间。

    顾北煦只觉得脑中轰鸣,四肢百骸如坠冰窖,心头猛地一颤,压制了许久的余毒再也压不住,扭头低低呛咳起来。

    “你……”凌子岺关切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见顾北煦匆忙起身离开床榻,几步走到房门口,背对着凌子岺开口说道:“今晚我睡隔壁房间,你自己当好好反省。”言罢便径自出门。

    凌子岺望着紧闭的房门,愣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顾北煦,这是跟她闹分房了?

    可这是……客栈?她从醒来到现在一直都神思不稳,迷迷糊糊的被人抱着泡药浴,又迷迷糊糊的被人抱上床,她还没问他,老安呢?老安不是应该带她回营地吗?顾北煦怎么把她弄来这间陌生的客栈了?

    她身上的东西都被顾北煦搜出来了,她还没想好说辞呢!在幻洞的时候她还调侃说要是被顾北煦知道她服用禁药,只怕要挨打!可现在顾北煦一句埋怨她的话都没说,就这么撂下她走了?还让她自己反省?她要是会反省她就不是凌子岺了!

    想到此处,凌子岺又忍不住吐槽安星喆。肯定是他这个“叛徒”跟顾北煦打的小报告,趁她昏迷的时候就添油加醋的出卖她,否则顾北煦为何这么气!还要跟自己分房睡!这种事情从认识到现在,从顾北煦嘴里提出来还是头一遭。

    思来想去,凌子岺觉得还是亲自去隔壁将人哄回来吧!可不是她怕黑,也不是习惯了某人睡在身侧的安心,而是单纯的认为,人是自己气走的,理应自己伏低做小的哄回来。

    深夜的走廊里灯烛昏暗,凌子岺披了件外袍悄声虚掩上门,去敲隔壁房间的门,敲了两下,房间里明明亮着灯烛,却就不见动静。

    凌子岺以为顾北煦还在跟她置气,就干脆直接推开了房门。借着房间昏暗的光线,她看见顾北煦盘膝而坐在床榻上,正闭着眼睛打坐。

    “……王……王爷,我错了。”凌子岺别别扭扭的开口,只觉得心里止不住的后悔莫及,她活这么大,还没向谁正经八百的认过错。

    “……”榻上的人身影纹丝未动,置若罔闻。

    “王爷?顾北煦!阿煦~……”凌子岺望着榻上那人,自知理亏,只好一再出声唤他,柔声道:“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

    “出去!!”顾北煦遽然睁开眼,嘴唇微动冷冰冰的砸出两个字。

    凌子岺愣住。

    一直以来都是被顾北煦捧在手心呵护着,平日里什么事都依着她的喜好,何时这般被人冷着脸训斥过,一时间凌子岺竟有些不习惯。

第133章 混蛋!你还知道关心我?

    凌子岺讪讪的垂着头,从顾北煦的房间挪步出来,失落,负疚,恼怒,此刻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她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房间里,顾北煦紧咬牙关,身子微微发抖,忍了半天没忍住的那股血腥终于在凌子岺跑出去后一吐为快。

    他怕凌子岺发现异样,即便五脏六腑疼的出了一身冷汗,他也径自忍着。毒血在身体里滞留的时间太久,随着他逼出体外一大部分,钻心的疼痛便从经脉各处传上来。

    他控制不住的佝偻着身子,整个人抖成筛子,疼的冷汗直流,偏咬牙狠狠将呛咳压回胸腹间,他怕一声咳嗽引得一墙之隔的人听见。

    那头回到房间负气趴在床榻上的凌子岺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顾北煦从前同她生气时也有,多半是她不配合治疗或者说了什么刺耳的话,但即便就是再生气,顾北煦也绝没有将她丢下不管。

    凌子岺的视线落在方才矮桌的一堆物件上,都是她平常出行必备的东西。在身份这方面她从来没掩饰过,暗器也好,毒药也罢,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可顾北煦不一样,簪缨门第的教养,皇族亲贵的礼仪,正义之道是刻在骨子里的。

    难道现在才后悔……娶了她这么个专门要人性命的魔煞星!

    凌子岺翻身从床榻上起来,将矮桌上越看越心烦的一应物什拿包裹收敛了,准备出门去丢了,眼不见心不烦。

    下了楼正好撞见四人夜间巡逻的渊国兵卫,凌子岺一股脑将手里的东西丢给其中一个兵卫,吩咐他们丢远点。

    兵卫不明所以,亦不敢违抗王命。

    丢了身外之物的凌子岺心里轻松了不少,思量着这下可以睡个好觉了。路过顾北煦房间时忽然脚步一顿,出于职业习惯,她竟然嗅到空气中一丝微不可查的血气。

    “咣当……”

    凌子岺一脚踢开房门,在瞧见屋里的床榻上的情景时,心陡然一沉,竟没来由抽痛起来。

    “阿煦?!……”凌子岺惊慌的奔过去将人半身扶起,顾北煦满头冷汗脸色煞白,双目紧闭似是已经昏厥过去,一旁的白色锦被上血迹斑斑。

    “你怎么了?阿煦!……”凌子岺强自镇定,一手握住顾北煦的手腕,两指用力压了压才探到一丝微弱的脉息。

    内力耗空,体内真气散乱无序,脉息呈沉细状,心脉间歇停跳,节律不齐,是……中毒了!

    凌子岺心里一惊,不再犹疑,直接抬掌抵在顾北煦后心,缓缓渡入真气,先牵引着杂乱的真气引导回丹田之内,又灌注内劲在四肢百骸的经脉,逐一逼出每寸经脉的余毒。

    一口黑血从顾北煦的嘴角溢出,他费劲的睁开眼睛,侧着身子抬袖拉下凌子岺给他渡真气的手掌,语气里全然是无可奈何的疼惜:“别浪费内力了,只是练功……走岔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练功走岔?你当我是瞎的?”凌子岺抬起拇指揩拭掉顾北煦唇角的血,捻摩着指尖放在鼻翼下轻轻一嗅,一丝熟悉混合的药草味儿。

    顾北煦以为自己早就做好心理建设,可是当他瞥见凌子岺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狠辣威胁,略一愣神,就被凌子岺占尽先机,审判未开始就被攻破设防,顾北煦深感无力。

    “我要是不来,王爷你打算瞒我多久?”凌子岺故意拉着脸凑近顾北煦几分,开口询问道。

    顾北煦也不是第一次见凌子岺这般冷漠的样子,只是这次却没来由的心里打颤:“这……这不是也没瞒住嘛!本来想等你毒解了,再……”顾北煦顿了顿,忽然想起凌子岺服用禁药的事,又急切转而问道:“阿岺给我看看你的……”

    从毒瘴林出来的凌子岺因为服用内伤禁药遭到反噬已经身体很虚弱了,方才还耗用为数不多的内力给他运功逼毒,万一再伤了根本……

    “混蛋!你还知道关心我?”凌子岺甩开顾北煦伸向她腕脉的手,笑意不达眼底:“王爷好生厉害,审我的时候少说一句实话都不行,怎么到了自己身上,中毒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说好的彼此坦诚呢!既然如此,礼尚往来,以后你也别管我,伤了病了是我自己的造化,也用不着你管!”

    “别!岺儿……”顾北煦被质问训斥的哑口无言,心知将人惹急了,忙温声软语的认错:“我错了,我……”

    “你没错!”凌子岺没好气的打断顾北煦,目光微微垂下,嗓音低落:“是我一直对你疏忽了,早些时候我就闻到过你身上的血气,是我大意。细想也是,能治疗我身上两种剧毒的解药也无非是相克相生的另一种毒药而已,于我说是解药,于你……”

    “岺儿……”顾北煦望着凌子岺氤氲的双眸,心生不忍的轻轻唤了一声。

    “阿煦,我跟你保证,以后一定认真配合治疗,只有一点,你不许再瞒我,不许再陪着我泡药浴,听清楚了吗?”凌子岺深情的看着顾北煦,认真的说道。

    顾北煦的心瞬间软的不行,这一刻,他仿佛沉溺在凌子岺的目光中,满眼柔情的回望那人,郑重的轻轻点头。

    得了顾北煦承诺的凌子岺瞬间变脸,嫌弃的对顾北煦不满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起来!到处都是血脏死了,赶紧跟我回房间睡觉,我都困死了。”

    顾北煦微微怔了一怔,手上不自然的将染了污血的衣袍攥紧,好像这样凌子岺就能看不见似得。

    凌子岺却不管这些,直接上手三两下就将顾北煦的外袍剥下来远远丢在地上,又去掀被子床褥。

    顾北煦忙起身,奈何打坐时间太久,余毒刚清内力不济,身子趔趄腿脚发软,差点……

    凌子岺扣着他的掌腕将人拉回来,盯着顾北煦苍白虚弱的脸,挑衅的开口:“怎么?走不了了?王爷不是挺厉害吗?要我……抱你过去吗?”

    顾北煦一双墨色清眸瞬间就僵住了,他有些绷不住,忙去推拒凌子岺探到他腰间的手臂。呵呵!虽然在凌子岺这里他一贯脸皮厚,但他好歹是王爷,真要被自家王妃这么抱出去,被外面巡逻的兵卫看见,他以后也不必做人了。

第134章 这……这是报复!

    凌子岺却假装无视,继续语带调侃地说:“阿煦虽然看起来比我那师弟菘蓝高出不少,但胜在宽肩窄腰,应该重不了多少。房间离得近……”

    顾北煦着实有些招架不住,眼睛都红了,头一回将凌子岺推得远远的,语无伦次的说道:“不……不用……我自己……不用……”

    凌子岺笑的一脸明媚,也不怕将人羞恼了,只贴过去又攀上他的腰,低低笑道:“阿煦不愿意抱着,那……岺儿扶你过去可好!”

    顾北煦瞬间挺直了脊背。

    夜凉如水。

    顾北煦被凌子岺轻轻按住,背靠柔软的床榻,眼前的人为他轻手轻脚盖紧被子。矮桌上空空如也,顾北煦不由愣了愣。

    凌子岺拴好门窗,回头一见顾北煦的探究的眼神,便直接坦白道:“你不喜欢那些东西,我就全扔了。”

    顾北煦:“……软剑呢?”瓶瓶罐罐暗器啥的扔了就扔了,怎么练防身武器也扔了。

    凌子岺先在床边剥了自己的衣服,又坐下来剥顾北煦的衣服,嘴里说话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我以后不用别人的武器,你有空再找人给我锻造一柄,不过先说好,我打架爱丢武器,丢了你可别怨我……”

    顾北煦忍俊不禁,伸手忍不住摸摸凌子岺的发顶:“你呀!我还是头一回听见一个武者这么说自己的兵刃。你这样的,要是上了战场怎么办?”

    凌子岺神色一暗,不自在的别开目光,笑的有些勉强:“以后没机会上战场了。”

    顾北煦赞同的笑道:“确实,有夫君在,你只管好好待着。”

    凌子岺心头不免苦涩,情绪翻涌想起多年前自己也曾擐甲执兵驰骋沙场,西北五胡犯境,匈奴,鲜卑,那些枕戈寝甲的岁月,仿佛都久远到上辈子的事了。

    那十年凌子岺不仅仅只有一种身份,她帮着皇帝平定内乱,肃清朝野,辅佐君王对抗西北胡人,吞并五胡势力,功成之后全身而退,鸟尽弓藏将政绩拱手于朝廷,退回黑暗坐回杀手首领。

    打架丢兵器不过是凌子岺的自我调侃,她最中意的宝剑多年前早就随着她的战衣铠甲一起埋葬在西北,无人知她来过,无人知她又走。

    往事不堪,她前半生将一个女人活成了铜墙铁壁,力挽西北半壁河山,赴乱世开太平,最后却落得惶惶而逃,大约天下间再没有比她更愚蠢的人了。

    顾北煦自然不知凌子岺此时心中的百转千回,他默默的握住她的手,盯着她恍惚的眉眼只唤了一声:“岺儿……”

    感受到手掌间一股暖意传来,凌子岺方才回神,缓缓吐出一口气,胸中意郁尽数消散。往事太过沉重,半生孤苦,癫狂,黑暗,如今她只想……守着眼前人,好好活着。

    房间里熄灭了灯烛,只余淡淡月光凭窗而入,朦胧影绰。

    凌子岺伏低了身子,借着月光与顾北煦对视,两人近在咫尺,鼻息交错。

    到底是帮凌子岺渡了大半天真气,自己又将将扛过了余毒发作,此刻的顾北煦气力不足,疲累的很,偏凌子岺不放过他,一双含情脉脉的水眸一眨不眨,温软的身子贴着他的胸膛,散下来的墨发铺洒在他眼前,整个人柔和的不像话。

    顾北煦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别开目光,“天色不早了,岺儿快睡吧。”

    凌子岺微微一笑,伸手强硬掰过顾北煦的下颚,使其被迫不得不看向自己,开口含糊念叨了一句:“阿煦呀!……”

    唇角含笑,眉梢带媚,顾北煦竟一时间看的痴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难得凌子岺主动……撩拨他?

    “岺儿……你……今日有些不像你……”顾北煦抽出手来,将凌子岺锁在怀里。

    凌子岺俯趴在顾北煦的怀里,掌心贴着他的心跳,轻轻啄了一下如玉的皮肤,慵懒回道:“你认识的我以前什么样儿啊?”

    顾北煦被撩的意动,伸手掐在她腰间,沉下嗓音笑道:“从前想与你时时在一起,此刻……想同你醉生梦死葬在一处。”

    凌子岺一笑,主动褪下他肩头的寝衣,伏低亲了亲,贴着他的耳畔说:“我凌子岺倥偬半生,丢了半条命,才得了个情深义重的夫君,我可不敢辜负了。”如今心头有了牵挂,便想着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如此直白热烈的邀请,顾北煦心痒的再也忍不住,满心满眼都是凌子岺,抱着柔韧的腰肢刚准备……却倏然浑身一僵,被凌子岺一指点在肩胛穴,封了穴道动弹不得。

    呃!……

    只见凌子岺无视顾北煦惊诧疑惑的目光,长睫慵慵然垂下,微凉的手掌向下划过,幽幽的说道:“我有没有跟阿煦说过,我这人不常吃亏的……”

    顾北煦心里一惊,第一次在锦州莳花馆,他好像就封了凌子岺的穴道。

    这……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顾北煦看不清凌子岺的神色,只觉得有些心慌,愣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喉头不自然动了动,立刻赔笑:“好岺儿,有话好说,你先解开我的穴道……唔……哈唔……”

    凌子岺吃吃笑着,咬着他的耳朵:“急什么?还没开始呢!……”

    于是某个报复的人慢条斯理,一双素白纤手将顾北煦从上到下摸了个遍,眼见那人面红耳赤局促不已,看她的眼神幽深的仿佛着了火,凌子岺笑容里却勾着不怀好意,成心捉弄享受调戏的乐趣。

    直到最后温暖紧致缠裹了他的炙热,贴着他的身体微微打着颤,那一刻,顾北煦简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封住的穴道被一股澎湃真气冲开的瞬间,顾北煦搂着身上的人翻身而起,又埋头压下来。

    凌子岺缩在他身下,帷帐月光里只轻轻的笑了一下,便闭上了眼睛。

    五更骤雨随风过,满眼落花如雪飞!

    东方渐渐鱼肚白,顾北煦才拥着人,餍足的睡过去。两人贴的很近,后背紧贴胸膛,如两尾搁浅的鱼儿。

    中途凌子岺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次,可是神志不甚清明,动了动酸软的身体,又歪在暖热的怀里昏睡过去。

    这回……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报复谁!

第135章 红蛛剧毒难解

    光影从云隙中缠绵而过,一晃竟然大半日过去。

    春宵帐暖,凌子岺睁开眼睛,只觉时辰不早了,伸手掀开帷幔一角。岂料身后突然揽上来一条手臂,将她又拽回床榻。

    “阿煦,别闹。”

    “岺儿……再睡一会儿……”

    顾北煦下颌搁在凌子岺的肩窝,眼还没睁开就胡乱逮住亲了亲,然后将人囚在怀里,大有一副耍赖不起的模样。

    凌子岺被顾北煦的气息包裹的严严实实,拧了两下身,竟一时没挣动,反而惹得身后的人勾着她的腿弯,又啃了几口。

    “顾北煦,你……你属狗的你……”凌子岺抬着手腕上一圈红红紫紫的牙印,不满的控诉。

    顾北煦眼睛睁开一条缝,捞了凌子岺细弱的手腕在嘴边又亲了亲,指尖磨蹭那圈淤紫:“疼么?”

    凌子岺气闷:“要不然我也咬你一回试试!”

    本来就是句气话,没想到顾北煦真的挽了袖子把白皙光洁的手腕递到凌子岺嘴边,还沉了嗓音半是无奈半是蛊惑:“就知道你记仇,给你咬回来吧。”

    凌子岺默默的将那只手臂推远了些,用嫌弃的语气威胁道:“你起不起?再不起踹你下去了啊!”

    顾北煦低声应了,这才磨磨蹭蹭的起床披了件衣服,拿来药膏就要给凌子岺上药。

    “不用,一点淤青擦什么药,待会儿自己就好了。”

    “别动!下次别这么撩我,否则吃苦的还是你。”

    视线落在凌子岺手腕脖颈上的青紫,尽是他留下的痕迹,顾北煦有些心疼,替人将寝衣整理好,揽在怀里亲了亲,一边擦药一边自责的柔声哄着人:“疼不疼?我轻一点儿……”

    微凉的药膏在皮肤上慢慢揉开,舒缓了些刺痛发烫的伤处。凌子岺低着头不言声,眉梢落下来,唇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还有哪儿不舒服?”顾北煦将药膏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摸了摸凌子岺的头发,看着怀里的小人轻声问,一只手探进被褥里在人腰肢上细细按着。

    力道不轻不重,酸软也稍稍缓解。

    昨夜雨疏风骤,一夜疯狂,凌子岺差点都忘了,她从毒瘴林就昏迷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完全空白,想到这了,她微微蹙眉问道:“我们怎么在客栈?这是哪里?”

    顾北煦清了清嗓子,道:“白鹭镇。昨天一早我在毒瘴林外接到你的。”

    “老安呢?”凌子岺侧身回头:“他也在客栈?”

    顾北煦的表情不自然起来,略一沉吟,道:“他中毒了。”

    “啊?”凌子岺差点从顾北煦的怀里跌下床去,一双氤氲水眸盯着顾北煦:“人呢?你怎么不早说?什么毒?严重吗?不行,我去看看……”

    顾北煦圈着她的腰,防止她摔下去,解释道:“军医在照顾着,已经在制作解药了。”

    闻言,凌子岺才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是我提议去五毒教,要是老安被我所累,那我可就……”

    顾北煦轻轻摸了摸凌子岺的头顶,脸上的溢满疼惜:“今日回去我就安排人手前去搜山,除了无涯峰,其它相连的山脉都会搜索,希望早点儿找到你徒弟。”

    凌子岺眨眨眼睛,顿了顿,从顾北煦的怀里起来,一边下床一边语气淡淡道:“无涯峰确实险峻,崖下暗流涌动危险重重,非一流高手不可入。我和老安已经搜过了没有发现,你就别再派人下去了。”

    “那你徒弟怎么办?”顾北煦盯着她问道。

    凌子岺望向顾北煦的眼睛:“刀剑无眼,生死有命!身在江湖,这些道理我早就教过他。老安已经中毒了,凤鸣谷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地方,以后还是少来。”

    空气凝滞,顾北煦心里堵得,他何尝听不出凌子岺语气中的失落和决然。

    他瞧着凌子岺,眼里有探寻。本以为她丢了徒弟,心里眼里要难受几日。没想到凌子岺很快收拾好心情,薄情寡义的让人看不出深浅。

    “岺儿……”顾北煦蹙眉,不知为何竟隐约有些惧怕眼前人的冷心冷情。他走到凌子岺面前,伸手竟她落在肩上的长发拢在肩后,心里叹了口气:“你……”

    “别说废话了,带我去看看老安。”凌子岺系好腰封,将外袍穿好,不愿再与他说这个话题,只拉着他的手臂往外走。

    顾北煦衣袍都没穿好,懵懂的由着凌子岺拉着她往外走。走到门口,凌子岺回头一看,笑了。

    顾北煦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才看见自己的窘迫,不由耳根一红,径自奔去床榻找衣服去了。

    凌子岺何时见识过这么可爱的王爷,定了定神,走到那人身后,一把将人拽过来仰头捧着脸就怼了上去。

    柔软的呼吸近在咫尺,亲吻的气息却来势凶猛,说不清是谁压制谁,都想将对方紧箍在臂弯里,亲到最后两人脑子都都是一团浆糊,才穿好的衣服又揉皱起来。

    半响,门外客栈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敲门声骤然响起,两个人才气息紊乱不堪的分开。

    凌子岺气息还没缓过来,猛地后退一大步,差点儿撞到床榻上。

    顾北煦瞧着凌子岺被亲的晕晕乎乎的模样,眼神暗了暗,眼底沾染了些别样的……

    门外的兵卫带来一个坏消息,安王的情况不太好。

    红蛛的毒素只短短一夜,安星喆的全身就长满了大小不一的瘀斑,有的地方足有拳头大小。军医也没料到毒发的这么快,解药里还有几种刁钻药材没凑齐,已经派人去更远的大镇去采买了,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凌子岺给尚在昏迷的安星喆搭了脉,军医经验丰富,诊断制药都没错,问题是制作解药需要时间,可显然安星喆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等了。

    为今之计,只能是凌子岺再去一趟五毒教,问坤森拿解药。

    顾北煦心头焦急,他既担心安星喆的伤势,又担忧凌子岺只身去五毒教万一有什么危险!可能救老安的只有五毒教,能穿越毒瘴林的也只有凌子岺一个人。

    两相权衡之下,顾北煦不得不答应。

    他骑了马亲自送凌子岺离开白鹭镇,奔向无涯峰毒瘴林,即便他进不去,在外面等着也是好的,离得近至少心安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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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3936/ 第一时间欣赏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最新章节! 作者:凌飞原创所写的《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为转载作品,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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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介绍:
【架空+古风+超A+马甲+甜宠日常】
腹黑纨绔死缠烂打忠犬王爷VS冷心薄情偏执疯批美飒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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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秦楼楚馆,某醉酒王爷:“本王昨晚……好像走错了房间,还……撩拨了一个姑娘?”
第二天一早,整个莳花馆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
多情王爷扼腕可惜,叹一声红颜薄命!
再次相遇,王爷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嗡嗡作响像要炸开一样!
眼前这个打架心狠手辣的魔煞星PS是那晚那个又香又软的小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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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江湖规矩,本王救了你,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啥?上一个说这话的人被生生掰断了手腕!
那?亲一下总可以吧?
魔煞星冷冷一笑。
王爷持续吐血中……
狗头军师保命出谋献策:岂不闻,烈女怕缠郎!
TO:王爷不遭罪,王妃也不消气啊!
顾北煦:“本王什么颜色的麻袋都有,王妃要不……你挑一个?”
凌子岺:“……”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