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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全文阅读

作者:凌飞原创     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txt下载     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76章 王妃~见色起意

    凌子岺喝完药被顾北煦抱到床榻上,乖乖将鞋袜穿好,洗漱束发完毕才重新坐到方桌前,只扫了一眼桌上的早饭,就皱起了眉头。

    清粥小菜不喜欢,她此刻想吃肉。

    “顾……王爷,我想吃排骨。”凌子岺沉默了半响才抬头看向正在盛粥的顾北煦,伸出两指拽了拽他的衣袖。

    顾北煦将盛好的白粥放在凌子岺面前,看着难得跟他服软撒娇的小人儿,低声哄道:“你刚喝了药,不宜吃太荤腥的。乖,听话!”

    吃瘪的凌子岺不怎么高兴地撅起嘴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然后催眠似的点点头:“这是肉,这是肉……”

    顾北煦盯着这么可爱的小别扭,无奈地伸手顺了顺她额前的碎发:“乖乖吃饭,等你内力恢复了,想吃什么都行。”

    “栗子肉,糖醋排骨,脆皮鸭,”凌子岺一边喝粥一边摆着手指数着,“还有烤鹿肉!”

    顾北煦赶紧握住凌子岺数数的小手,故意板着脸色训道:“这么多,你是要把本王的家底都吃完么?”

    凌子岺鼓着嘴巴小脑袋一抬:“怎么?养不起啊!”

    顾北煦看着眼前的人,笑的一脸灿烂:“养得起养得起,你便是要吃龙肉,本王也上九天给你打去。”

    凌子岺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低着头继续喝着寡淡的白粥。

    “怎么不吃了?”顾北煦看到凌子岺放下汤勺,碗里明显还有一大半,起身走到她身边,抱起来放到卧榻上:“空腹喝药难受了?”

    凌子岺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头晕,想睡觉。”

    “应该是药效上劲了,没事,”顾北煦将人揽在怀里,空出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靠着我睡吧,刚吃了饭躺着睡难受。”

    凌子岺点点头,缩在顾北煦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阖上眼皮,几乎在阖上眼睛的那一刻就直接昏睡过去。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一转眼已经一个时辰了。

    顾北煦依旧保持着一个时辰前的姿势,平稳地托着怀里睡着的小人,只是凌子岺睡得不太安稳,手心脖子里都是汗,长睫不断颤动,似乎陷入梦魇。直到他给她渡了些真气过去,情况才稍稍好些。

    又过了一个时辰,凌子岺才悠悠醒过来,刚醒的人有些发懵,低垂着眼瞳仁暗淡无光。顾北煦动了动发麻僵硬的胳膊,将人从怀里挪到床榻上,拿了软枕垫在她腰后让她靠着。这才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喂到凌子岺嘴边。

    “来,喝点儿水,乖……”顾北煦小心地喂着凌子岺,看她喝完才放下杯子,握住她发凉的小手:“做噩梦了?没事,醒过来就好了。梦魇伤神,要不你再躺一会儿缓缓?”

    凌子岺终于瞳孔聚焦视线落在了顾北煦身上,见他眉宇间尽是关切,想到刚才那个梦境,不由的纠结起来,抿着嘴唇将自己缩成一团。

    顾北煦被凌子岺的反应愣了愣神,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拧着眉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又去抓她的手腕。

    “不要!”凌子岺条件反射地缩回自己的手,随即又愣了愣,反应过来这是现实不是梦境。

    其实顾北煦在凌子岺沉睡的时候就诊过她的脉,脉象杂乱,心绪震荡,倒像是有什么沉重内伤。此刻凌子岺下意识的躲避更是加深了他的猜想,这人除了中毒,怕是还瞒了别的。

    顾北煦看着凌子岺惊慌惊恐的样子,只一眼就无奈的叹了口气。凌子岺身上外伤多,内伤肯定也少不了,但她有意隐瞒,逼的急了反而适得其反,只是如此,怎么能不让人心疼。

    “岺儿,你哪儿难受跟我说,别自己熬着。”顾北煦再次叹了口气,看着安静靠在他身上的小人儿,抿着嘴唇显得十分可怜。

    怀里的人动了动,凌子岺双手圈上顾北煦的脖子,抬头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脑子还沉浸在梦魇的余韵里。

    “本王好看吗?”顾北煦喉结滚了滚,淡定地看向凌子岺,见凌子岺下意识地点头后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岺儿看本王的眼神完全像是见色起意。”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凌子岺有些怔忡,她舔了一下嘴唇懵懵懂懂地笑了一下,接着又皱眉摸上自己肚子,委屈道:“我饿。”

    顾北煦摸了摸凌子岺的小脑袋,笑道:“睡了两个时辰不饿才怪,想吃什么,咱们出去吃。”

    “红烧肉!”凌子岺笑眯眯的扬起眉梢。

    顾北煦伸手戳了戳凌子岺的额头,无奈的说道:“都依你。”

    出了客栈,两人先去了镇上的成衣铺,这次出来的匆忙都没带换洗衣物,好在荷包银子足,付过客栈住宿钱,还余下不少。

    成衣铺出来,两人就去了小镇的饭馆,凌子岺饿狠了,叫了一桌子的肉菜,大快朵颐吃的心满意足。顾北煦全程都陪着她,一直在喝酒,偶尔给她夹菜。

    晚上月华初上,清风徐来,白日的燥热便都烟消云散。

    顾北煦握住凌子岺微凉的小手,牵着她一路慢慢往客栈走,路过一家卖灯笼的小店,一对儿兔儿灯盏吸引了凌子岺的注意。

    “岺儿,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从营地跑出来了吧?”顾北煦看了眼边走边玩兔儿灯盏的凌子岺,笑着问道。

    闻言凌子岺手上动作一僵,抿着嘴唇不敢看顾北煦,声若蚊蝇:“我……我只是把他们都打晕了,没下……没下死手。”

    顾北煦笑了笑,道:“我当初留那些人在竹楼暗处,也没指望着他们能拦住你,技不如人,他们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为什么离开?”

    “我……我想……想回禹城……”

    顾北煦一愣,“禹城,你师弟怎么了?”

    “不是,”凌子岺将脸扭到一边,“是……是……”

    顾北煦恍然大悟,伸手扶着凌子岺的肩膀将人掰过来,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好笑道:“你这是想儿子了。”

    “顾北煦~”凌子岺羞恼地瞪着他。

    “好好,不逗你了,”顾北煦将人揽紧,开心笑道:“母亲想儿子不是很正常吗?何必遮遮掩掩还害羞起来。岺儿,你现在终于让我觉得,你更像个人了……”

    “?”凌子岺蹙眉看向顾北煦,一本正经问道:“你是在骂我么?”

    “是心疼。”顾北煦亲了亲凌子岺的发顶,“我也想儿子了,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一起去禹城。”

第077章 振振夫纲!

    有舒服的马车坐着,谁愿意骑马啊!

    凌子岺塞了一嘴的牛肉干,在铺着软塌凉席的车厢里滚来滚去,直到被某个王爷捡起来捞进怀里才消停。

    “吃东西的时候别动来动去,一会儿胃又该不舒服了。”顾北煦放下手里的书,拿了丝帕擦去凌子岺嘴角的渣滓。

    凌子岺不以为然:“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干嘛!再说不是还有你呢么~我难受了你肯定不会不管我的。”

    “药王谷敢饿着你了……”顾北煦看着凌子岺清瘦的脸颊,忍不住问道。

    凌子岺摇摇头,“那倒没有,除非犯错挨罚的师弟才会没饭吃。我可是大师姐,榜样的存在,谁敢饿我?就是……就是没吃过街面上的零嘴儿小吃甜品而已。”

    “那你平时都做什么消遣?总有不忙闲暇的时候吧?”

    凌子岺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牵强的笑了一下,才回道:“练功算吗?”

    顾北煦默默低头将凌子岺手上的一截牛肉干吃进嘴里,将人搂了搂,“所幸还不晚,只要岺儿喜欢,天下美食任你挑选。”

    凌子岺笑的更开心,虽然知道这话多半是男人哄女人的场面话,但还是十分配合地点点头:“行,到时候,王爷不可许嫌我胖~”

    顾北煦放开凌子岺,从一旁的食盒里拿出一碗红枣粥打开瓷盖,粥的香味立即飘散在车厢里。

    “给我的?”凌子岺眼睛一亮。

    顾北煦微微颔首,拿了汤勺搅了搅,“马车摇晃,你乖乖做好,我喂你。”

    能被人哄着宠着伺候着吃饭,凌子岺当然开心愿意了,以前只觉得顾北煦是皇叔的身份,与顾赫言差着辈分,两人脸部轮廓又有几分相似,以至于凌子岺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怎么敢直视顾北煦。

    如此这么近距离看起来,啧啧,不得不承认,虽然年长了顾赫言六岁,但看上去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笑起来和煦温柔,尤其是眼尾下的一点小小赤色泪痣,欲说还休蔷薇露,妥妥的美男子一个。

    “本王知道自己生的美,王妃再这般看下去,口水都要流到衣裳上了。”顾北煦淡淡的开口提醒。

    “胡说八道!”凌子岺心虚的别开目光,不着调儿的调侃道:“药王谷多的是年轻俊美的师弟,本姑娘什么没见过。”

    “哦~”顾北煦若有所思,一双凤眸危险的盯着凌子岺:“王妃这话是嫌弃本王老了?”

    送命题!

    凌子岺脑中警钟长鸣,这绝对是送命题!

    “呵呵……你突然……这么问我,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呃……”

    顾北煦轻飘飘地拽住想逃跑的凌子岺,将人提溜回来,本想好好教训一番振振夫纲,却没想被抓回来的小人突然跟软了骨头的小猫一样,半个手臂环着他的腰身埋在他的怀里,讨好似的软软求饶:“我错了,你最好看,王爷好看天下第一……”

    这般不走心的夸赞怎么听着怎么违和,一点儿真心实意都没有。

    路上的时辰总是过得很快,不紧不慢行了一天路,天黑之前到达了下一处城镇。照旧先找了间客栈,人困马乏,好好歇息一夜明日再出发。

    吃饭的时候凌子岺就一直在走神,顾北煦盯着明显憔悴消瘦的小人儿,只以为她被马车颠簸累了,没有胃口,趁着她沐浴洗漱的空荡,他便关上门出了客栈,在镇上转了一圈买回来一些桂花糕甜栗子,这样她半夜饿了也可以垫垫肚子。

    凌子岺沐浴完换了干净的寝衣就爬上了卧榻,脑袋虽然昏昏沉沉睡着,但毕竟习武之人,听到门外走廊楼梯的轻缓徐徐的足音声,便知道顾北煦已经回来了。

    “我先睡了。”凌子岺闭上眼睛背过身去,先开口说道。

    顾北煦将手里的点心放在桌子上,走到水盆边用水净手,擦干后才走到床榻边坐下,目光落在凌子岺微僵的后背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搏。

    “岺儿,怎么了?哪儿不舒服?”顾北煦看了凌子岺一眼,低声问。

    “没事!”凌子岺言简意赅道。

    顾北煦盯着凌子岺沉默半天才说道:“都这么久了,我还是不值得你信任吗?”

    轻轻皱了皱眉,凌子岺回头睁开眼睛,不明白顾北煦这话是何意。

    “为什么虚耗内力去帮南疆的人?”顾北煦脸色明显不好。

    凌子岺见顾北煦冷着脸,也就心里有些别扭,她一开始没打算救的。可那人是库尔勒的王子,与顾北煦是盟友关系,救了他不就等于帮助到顾北煦,让库尔勒族欠顾北煦一个大大的人情。

    思来想去,凌子岺觉得自己和师弟们自从来到边境,受顾北煦照拂这么久,理应为他做些什么。不过是虚耗了些内力而已,多休息休息就回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此刻她见顾北煦脸色不好,便以为是嫌她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心里犯了嘀咕,就不敢再躺着,撑着手臂慢慢起身,垂眸沉吟回道:“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他们我的名字身份,只说……只说让他们将救命之恩记在……你身上。”

    凌子岺这么一说,顾北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救人解毒不是她一时兴起,也不是医者仁心,而是为了他,为了帮他巩固与南疆库尔勒的关系,就甘愿冒那么大的风险替人解毒,然后再将此恩记在他这里。

    他该说凌子岺什么,要给她论功行赏么?说她默默奉献,不图回报精神可嘉?顾北煦此时此刻只剩下满心嘲讽,什么时候他已经弱到,需要假他人威风了。

    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娶她回来,不是逢场作戏,不是别有所图,不需要她为他做任何事,只要她开心,平安就好。

    “南疆的一举一动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不需要你牺牲做这些,明白吗?”顾北煦实在气不过才说了这么一句。

    可这话听在凌子岺的耳朵里,就有些责怪她擅作主张之嫌了。她本也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修习的虽然是岐黄医术,却从未有什么济世救人的想法。

    “我知道了。”凌子岺被顾北煦的态度有些伤到,心里难受鼻子一酸立刻转头重新躺下,默默翻过身去裹着被子朝卧榻里侧挪了挪。

    顾北煦默叹一声,起身放下床帐,去屏风后沐浴洗漱去了。

第078章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这还是凌子岺平生第一次有了挫败感,心里委屈的同时丹田也开始难受起来,好在她一向善于隐忍。她并不了解南疆与大渊的战况局势,不知道她救人是对是错,她怕此事给顾北煦添了许多麻烦,内心更加惴惴不安。

    而沐浴洗漱完的顾北煦换好寝衣就径直躺上了卧榻,从背后环住凌子岺,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亲了亲。

    凌子岺努力控制丹田处隐隐作痛滞涩感,理顺这口气后想去掰开顾北煦搭在她身上的手,却又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便老老实实任由他抱着。

    此刻的凌子岺内力空涸,若顾北煦想做些什么,她也只能任人摆布。

    等了半响,未见顾北煦有什么动作,悬着的一颗心才渐渐安定下来,慢慢有了几分睡意。

    睡到夜半子时,凌子岺体内真气开始大小周天顺着经络周转循环,先从下丹田开始,循督脉而上,顺任脉而下,过三关沟通任督,本是祛病疗伤的最佳时刻。

    然,凌子岺此时丹田空涸,内息翻涌。先前服食过五毒教主的丹药,骤失半数内力,丹田元气本就大损。再加上凌子岺用起内力来丝毫不加节制,运气过度虚耗内力,如此陈年旧伤没了内力压制,自然全都跑出来叫嚣存在感。

    睡在身边的人突然身体小幅度地抽动一下,顾北煦就睁开了眼睛,趁着窗外朦胧月色一看,凌子岺眉头紧促,额上冷汗森森,身上仿佛有什么痛楚只死死咬牙忍着。

    “岺儿?!……”

    旧伤近乎狂暴地在身体骨骼缝隙里毫无章法地冲撞起来,凌子岺咬破舌尖,尝试搜刮经脉里仅剩的杂乱的真气强行引导回丹田之中,好借以压制旧伤。

    “岺儿!!”

    顾北煦面色一惊,不知发生了何事,他慌张地握住凌子岺的手腕,搭上脉息。

    内力十分衰弱,内伤匪浅,不像是近期受伤所致,倒像是经年累月磋磨,被压制太久而一股脑儿反噬上来的积重难返。

    随即将人扶坐起来右手抵上她的后心,醇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凌子岺的体内。

    直到大半个时辰过去,顾北煦耐心细致地帮凌子岺引导真气,一点一点地引回丹田,凌子岺紧皱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

    子时已过,凌子岺缓缓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微微侧身拂落顾北煦的手掌,开口嗓音有些暗哑说道:“好了,我没事了。”

    顾北煦有些担忧地看着凌子岺,又探了探她的脉息,这才轻声问道:“岺儿,你到底怎么了?除了那蛊毒,还有什么伤要这么瞒着我?”

    凌子岺低着头,熬刑一般的被疼痛折腾一个时辰,此时浑身脱力,虚弱的坐都坐不住,头晕的厉害,她好累,好想睡觉。

    “凌子岺!你是不相信我能护着你,还是觉得我们之间不熟,没必要跟我讲!”顾北煦脸色发寒,这几天的凌子岺太不对劲了,她虽然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事,忍痛不露出异样,但她日渐衰弱的脉搏骗不了人。

    “我真的……”凌子岺刚想说没事,心口猛地一刺,脸色忽然僵住,气息瞬间一乱,登时呛出一口血沫来。

    “岺儿!!……”

    顾北煦扶住摇摇欲坠的凌子岺,抬手拂过她身上的穴位,看着她唇角的血迹皱紧了眉头,只低声对她说道:“好了,我不问了,你别激动。”

    疼!凌子岺此刻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疼的很!在方才吐血的那一刻,眼前就彻底陷入黑暗。她知道这是毒蝎蛊反噬,五感衰退的先兆。

    既然看不见索性就闭起眼睛,身体滞涩使不上力气,先前压制好的内伤又开始翻江倒海,她靠在顾北煦的身上,只觉得这疼像是永无止境一般,她勉力勾起嘴角,她是不是要死了。

    早知道她就不用内力救那个什么什么库尔勒的王子了,明知道月中临近,毒蝎蛊随时有发作的可能,还这么到处乱跑,安生待在营地竹楼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不用这么疼,不用这么麻烦,到了月中那一日就直接去鹰咀谷找那个什么劳什子教主拿丹药。

    凌子岺虚弱地疼昏过去之前还在想,怎么运气这么差,这下顾北煦该厌烦她了吧!

    毒蝎蛊发作起来,五感渐退,内力不能用,武功近乎全无,一个如此不中用的杀手留在身边还有何用,丢出去自生自灭算了

    顾北煦紧紧抱着凌子岺,又输了会儿真气,怀里的人这才安稳睡着了。他俯下身将人小心放平在卧榻上,下榻穿衣出门找了店家拿来热水,小心的给凌子岺擦去额头脖颈的冷汗黏腻,又晾了温水一点一点温柔地喂给睡熟的人。

    长夜漫漫,顾北煦被凌子岺这么一吓,算是彻底睡不着了。他于是上榻将睡的毫无知觉的人整个揽在怀里,一只手臂环着她的腰,紧紧贴着她嗅着帐中馥郁的冷香。

    闭上眼的那一刻,顾北煦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韬光养晦谨小慎微到了今时今日,原来都不及拥有怀里的软玉温香万分之一来的安心。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第二日清晨云低雾蒙,客栈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凌子岺是被雨声吵醒的,睁开眼睛便看见顾北煦站在窗边。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内力已经恢复,双目得以重见光明。

    “醒了?”

    她撑起身,顾北煦连忙过来扶住,眼眸隐有忧虑地扫过凌子岺略显泛白的嘴唇,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把人扶了起来,又拿了靠枕垫在她腰后:“醒了喝点儿粥吧?我让店小二在炉子上温着呢,今天下雨,咱们不着急赶路,你先把身子养好。”

    凌子岺微微颔首,接过顾北煦递过来浸了水的帕子胡乱擦了把脸,忆起昨夜发生的种种,心里底气不足,便垂着眼眸闭嘴不言。

    顾北煦取了粥,端在手上,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粥里放了赤豆南瓜,小心烫……”

    凌子岺喝了顾北煦喂过来的粥,温度正好,粥喝到肚子里,缓解了身体的乏木,也让她有了些精神。

    “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凌子岺咽下嘴里的粥,抿抿嘴唇。

    “?”顾北煦刚吹完勺子里的粥要喂给凌子岺,闻言愕然抬眼望向她。

第079章 睚眦必报

    顾北煦见她垂着眼眸不看他,半响后他突然叹了口气,附身凑过去轻轻含住她的嘴角。

    约莫一盏茶后,顾北煦才将气息有些不稳的小人放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一脸柔和笑意地看着凌子岺:“本王情愿被你麻烦一辈子!”

    凌子岺看着顾北煦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耳尖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登徒子!

    “你这伤非一朝一夕可医,回去后让府里巫医配个方子好好调养着。内伤没好以前不许动武功,听到没有?”顾北煦仔细看着凌子岺的眼睛,想透过眼睛猜到她的想法。

    凌子岺点点头又摇摇头,语气有些敷衍:“算了吧,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顾北煦皱眉看着凌子岺,“在我面前无需逞强!往后可要养好身子,别仗着年纪轻便不当回事!”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劳王爷费心。”凌子岺一向自由惯了,最不习惯有人管着她,忍不住怼回顾北煦。

    顾北煦露出一副又气又无语的表情,伸手就戳凌子岺的额头,“这是不难受了是吧?都敢跟为夫顶嘴了?”

    “哎呀~你别动我!”凌子岺气恼地捂住自己的额头,“顾北煦!你闹够了没有!我粥还没喝完呢!你要饿死我么?”

    顾北煦坐在床边愣了一瞬,旋即抚掌大笑起来,看着凌子岺怒目圆睁的样子,可爱!!这么个可爱的小人儿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情绪全在眼睛里。

    “好了好了,喝粥,正好晾温了~”顾北煦重新端起小桌上的粥。

    喝完了粥,顾北煦起身刚离开床榻,凌子岺就猴急猴急的从床上跳下来,迫不及待地奔向窗口。

    “哇~这风真凉!舒服!”

    凌子岺对着敞开的窗户大大伸了个懒腰,谁知这懒腰还没伸完,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掌拽到一个温暖的怀里。

    “外面下着雨呢,别受寒着凉了。”顾北煦温润的嗓音响在耳边,凌子岺被毫不掩饰的柔情包裹的有些小紧张,推着顾北煦,想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

    顾北煦看着怀里别扭的小人儿,笑了笑语调轻喃:“孩子都跟本王生了,岺儿怎么还是这般容易害羞?”

    “顾北煦,你还敢提!”凌子岺眼角抽了抽,抬肘就想戳他,奈何顾北煦抱她抱得紧压根动不了,只得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她刚哼完,就听到顾北煦在她耳边特别欠欠地笑道:“若是我所猜没错,那日莳花馆走水就是岺儿的手笔吧?睚眦必报!可惜当时我已经走了,不然……恐怕得折你手里!”

    “怎么?你还要抓我去见官?倘若我当时知道是你,天涯海角一定会亲手宰了你!”凌子岺瞥他一眼。

    “所以……”顾北煦伸出食指及其暧昧地在凌子岺腰间戳了一下,不满道:“岺儿那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凌子岺微微睁大了眼睛,歪着头故意装蒜:“你说青楼妓院啊!我便不能是执行任务,卧底收集线索?”

    “你……”顾北煦被噎住。

    凌子岺轻哼一声,唇角却是上扬的:“这有什么?你知道我的身份的,有时候形势所迫,出卖点儿色相也是正常!”

    “正常?”顾北煦看上去很诧异。

    “嗯!是啊!”凌子岺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暗杀首领,十年血海沉浮,又不单单靠的是武功权谋,有时候四两拨千斤的一点点不足为重的小小牺牲……嗯~比如为了罗织罪名,获取密报,谁谁家的小公子,谁谁家的儿子……任务而已,不分贵贱!”

    顾北煦眼瞅着凌子岺说话没个正行,可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她若是记得她喝醉酒时情动的样子,只怕早羞的要咬人了!

    “岺儿又没发热怎么尽说胡话,我跟你那夜……能不知道你是黄花闺女?”顾北煦实在听不下去了,哪有姑娘往自己身上这么招黑的,是该说她缺心眼还是没心眼?

    “顾北煦!”凌子岺亮出白森森一排小牙,只觉得眼前这人欠扁的很。这么想着,想做就做,出手一掌拍向顾北煦的胸口。

    顾北煦反应奇快,当下格挡开,两个人居然就在这间小小的客房里过起招来。

    凌子岺很早就心中有数,知道顾北煦的功力,从来都不止他在人前展露出的那么平庸。这人就像裹了一千层人皮面具,让人看不出深浅,温煦亲近只不过是他其中的一层伪装罢了。

    顾北煦知道把人逗急了,再闹下去就真的要咬人了。便一招折过凌子岺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困在怀里。

    “好了好了,我认输,我道歉,不闹了……”

    凌子岺借力从他另一条胳膊上翻过去,脚尖未落地,直接在空中就运起轻功,飞掠之间弹指如风。

    顾北煦闪身避过,被对方招式越逼越紧,不得不内力运足,伸手猛地一抓。

    “……~!”

    凌子岺被他捞到衣角,两人撞在一起跌在地板上,又滚做一团。顾北煦护着身下的人,双手撑在她头两侧,轻轻喘息,问道:“刚说不让你动武功的,吃个早饭全忘光了?”

    “那是你说的,我没答应!”凌子岺一双桃花眼愤愤的瞪着他。

    顾北煦蹙眉,几不可闻轻叹一声,伸手将凌子岺落在脸颊的碎发拨开,极认真地说道:“本王这个人特别小心眼,岺儿你这么对我,我可记仇。等你身子好了咱们行巫山云雨的时候……我若报复,吃苦的可是你!”

    凌子岺哑然!这--哪是什么王爷,分明是个老流氓!

    “呵呵!”凌子岺挑起唇角冷笑,喝道:“把你的脏爪子拿开!”

    顾北煦一听这话,立刻一副受气小媳妇样儿,他一把捉住凌子岺的手按在自己胸前,含情脉脉地控诉:“岺儿,你不要吃醋。以前我不是没遇见你嘛!……自从莳花馆咱俩一夜定情之后,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再没看过别的姑娘。我发誓……”

    凌子岺斜睨他一眼,戒备地将自己的手抽回去。平生最是冷心冷情的人,像哄孩子似得摸摸顾北煦的头,安抚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没那份闲心跟你计较。”

    顾北煦噎住。

第080章 有媳妇儿的人谁还要脸皮?

    “顾赫言”这三个字是凌子岺的禁忌。

    十年如一日沉淀的单相思,捱着痛前行的凌子岺怎么可能一朝就幡然醒悟,不过是她时日无多,温柔地退出人间,留给这个薄待她的世间,最后的骄傲自尊而已。

    顾北煦一开始就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

    可那又怎么样!人就在他眼前,能跳,能笑,活生生的,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没听到她拈酸吃醋的话,心里就这么难过?

    他下意识地去攥紧那人的衣襟,把头埋在她的身上,努力捕捉着那股冷香的味道。他知道这是毒草半边月与血液混合的味道,可他就是喜欢,喜欢这毒药的味道。

    凌子岺微眯了眼,后背硌着潮气的木地板并不舒服。可垂眼看到顾北煦像只毛茸茸的大狗一样乖巧地窝在她的怀里,心里还是软了几分。

    她调整姿势让他靠的更舒服些,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要是顾北煦真要求她做什么,她也认了。

    老天待她凉薄,平生不见温暖,乍见就容易沦陷。就如同经年夜行的人,见识过璀璨灯火,便再难回到黑暗里。

    凌子岺自己都感觉,遇上顾北煦,自己总是不合时宜的心软。

    雨过天晴。

    有人曾在多年前告诉过凌子岺,空山新雨后,会有一道彩虹。却不曾告诉她,彩虹虽美,却转瞬即空。

    生命似雨后彩虹,不经历风雨,又怎能见证永恒。

    在这个不知名的小镇又待了一天,顾北煦才带着凌子岺驾车往禹城走,不出一日便到了。

    直到马车停在禹城镇北王府,凌子岺还搂着顾北煦的腰枕着他的胸口睡得安稳。这几日贪恋他身上的温暖,有人处处护着,过的十分安心。

    顾北煦拿外袍遮严外头的阳光,这才抱着怀里的小人下马车一路抱回内院。

    凌子岺睡醒的时候,耳边听见咿咿呀呀的娃娃音,睁眼一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正坐在她睡觉的卧榻上,同坐在床边的顾北煦玩的不亦乐乎。

    “……同年?!”

    小奶娃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见凌子岺,好奇的伸手要抱抱,小嘴咿呀呀地就往凌子岺脸上凑。亲完了还吧唧嘴,可爱的小脸笑起来真好看,能让人身上暖起来,心里也甜起来。

    “咳!岺儿怎么让他亲你……”顾北煦话还没说完就被凌子岺嫌弃地瞪了一眼,然后就见她一脸开心地抱起小奶娃,仿佛示威一般在小奶娃的左右脸颊各亲了一口。

    顾北煦瞬间觉得,自己地位受到另一个男……儿子……威胁了!

    凌子岺把小奶娃抱在怀里,轻轻摸摸了嫩嫩的小脸,看向顾北煦,伸手朝他颐指气使说道:“给我拿块绿豆糕。”

    顾北煦以为凌子岺自己要吃,谁知道她居然喂给身边不到一岁的小儿,吓得他立刻将绿豆糕抢走,惹得凌子岺侧头瞪他。

    “顾北煦,你干嘛?孩子的吃食你也抢,盘子里不是还有吗,你自己拿去。”凌子岺不满的语气开口说道。

    “儿子还小,吃这个容易噎着。”顾北煦抓住凌子岺的手,凑过去将手上的糕点喂给她。

    凌子岺将信将疑的咬了一口,盯着顾北煦问道:“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养过小孩?”

    顾北煦哭笑不得,但还是揉着凌子岺的头发耐心地哄着:“这是常识,小孩子半岁以前都是吃母乳的,半岁以后慢慢添加主食,但只限于蔬菜粥肉糜汤之类的,像糕点干果一类的,吃了容易噎,也不容易化食,懂了吗?”

    “啊!养个小孩这么麻烦啊?”凌子岺听完某王爷的一番口舌,瞬间觉得手上的小奶娃不可爱了。

    顾北煦挑了一下眉,无奈地从凌子岺手里抱过儿子,“长大了就好玩了,等他会说话了,到时候会一直跟在你后面喊娘亲,缠着你讲故事,问问题,还会关心你,说好听的话逗你开心……”

    “那他是先会走路还是先会说话啊?”

    “这个因人而异,有的小孩子是先会走路后学说话,而有的小孩子是先会说话再学会走路,不着急,岺儿,我们一起等他慢慢长大。到时候,你教他武功,我叫他读书,你说好不好?”

    “……好。”

    凌子岺的嗓音里有微不可查的颤抖,她的伤……能撑到那么久吗?

    她心里的酸涩一闪而逝,惯会隐藏情绪的面上只眨眼间就挂上了舒心的笑意,轻轻的凑过去亲了亲小奶娃的粉嫩脸颊。

    顾北煦吃醋道:“我也要。”

    凌子岺眼中笑意更浓,伸手戳上顾北煦的脸颊,揶揄道:“王爷脸皮真厚。”

    顾北煦却捉住凌子岺作乱的手指,在唇边轻咬一下,不认同道:“有媳妇儿的人谁还要脸皮!”

    这话竟说的凌子岺无言以对。

    顾北煦赏心悦目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个宝贝,只觉得此刻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真的幸福。

    三个人的午膳时间,终于被爱哭的小奶娃搅得破功。

    顾北煦心疼凌子岺抱着孩子不好好吃饭,再加上可能孩子困了一直哭闹,只好吩咐了乳母婢女将小世子抱走。

    “晚上儿子跟我们一起睡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

    顾北煦哄了半天,只好把儿子搬出来,凌子岺才肯理他,继续吃饭。

    午膳后,凌子岺回内院睡午觉去了,顾北煦吩咐了下人几句,派他们去请巫医过来,等王妃醒了就诊脉。

    曹管家进厅来,将这段时间府上收到的大小密函信件拿给王爷过目。顾北煦用过茶水,端坐在案几旁,在一堆信函里挑了些重要的,先拆看起来。

    午后日头毒辣,顾北煦又吩咐了下人将冰块送去内院。

    没多久,顾北煦就脸色一沉,盯着手中的一张信筏微微拧眉,纸上只有短短几个字,却被他翻来覆去的快盯出花来。

    尽管他心里无比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一直都是相信她的,可他还是没来由的心慌。

    当初的相遇……

    当一个人习惯一个人一件事的时候,就会打心底里觉得自己会长久拥有这个人这个东西。其实这是假象的,没有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的。这世间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第081章 一封密函

    祖制规矩,王爷成亲,无论是娶妻还是纳妾,都是要皇帝陛下批准的。但镇北王娶王妃的时候就直接先斩后奏,生了小世子才直接上书给皇帝的,这在当时,已经是忤逆大不敬了。

    顾北煦一向桀骜,大臣们也就都习惯了。况且皇帝都没说什么,还着礼部让内务府备下丰厚赏赐。

    那时候,顾赫言正沉浸在凌子岺骤然离开的阴霾里,无暇他顾。等他冷静下来,便将所有的事情前前后后仔细想了一遍,京都的暗卫影卫不是吃素的,调查了几个月,总算摸出些蛛丝马迹。

    人总是在失去过后才懂得追悔莫及,这是人类骨子里就带着的劣根性。

    在凌子岺离去的这一年多是时间里,这个年轻的皇帝一遍遍回想起,奉天殿那夜的告别,一身赤焰诡谲的彼岸花;以及霞栖山断崖那白衣染血的逸曳如折翼的凄美身影。

    崖下白骨霖霖,却无一人是她。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如何能甘心!

    所幸,一切不晚!

    凌子岺午觉睡了半截就被顾北煦吵醒了,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床榻不远处的巫医,认命的默默叹息一声将手腕伸出罗帐外,嘴里嘀咕一声:“声音轻点,别吵我睡觉。”

    顾北煦掀开罗帐一角,扯过薄被遮住床上的小人,这才招呼站在门口的巫医过来诊脉。

    凌子岺中的毒蝎蛊被毒草半边月压制,平常不发作根本诊不出来。那巫医凝神了半天,才收回搭在王妃腕上的巾帕,起身朝顾北煦躬身行礼。

    “启禀王爷,王妃的脉象虚浮细弱,气血两虚,可用药浴调理……”

    顾北煦截口打断巫医的话,吩咐道:“该怎么开药就怎么开药,你先下去吧。”

    “是。”巫医躬身告退。

    “岺儿……”顾北煦盯着她的背轻声唤道。

    “……”凌子岺不理他。

    “岺儿……”

    “干什么你?”凌子岺翻身,清冽桃花眼瞪他一眼,“叫魂呢你!”

    顾北煦心里藏了事,原本他想问问她的。可见她用撒娇嗔怒的眼神瞧着自己,他心里又忽然生出一番别样的滋味。

    其实他何尝不想相信她,可是那封密函,她……顾北煦不愿再去想,硬是将这份沉沉的心思压下去。

    凌子岺见他欲言又止,心里略有猜测,只以为他是惦记自己的内伤,不敢直接问她。反正她也没打算如实交代,五感渐失又不是立即就咽气。她有的太少,能不劳烦人就不劳烦人。

    “白日睡得久了,晚上该睡不着了。”顾北煦坐在床边,伸手将凌子岺揽进怀里,轻声哄着:“后院子种的桃子熟了,你想去看看吗?”

    习惯有的时候很可怕。

    早前顾北煦抱她,搂她,对她做一些亲昵的举动,她只觉得无感。逢场作戏谁不会,内心无波澜,多以忍耐着居多。

    而如今同顾北煦在一起,被他抵着肩膀揽在怀里,心弦摇晃,竟生出异样的情愫柔软,甚至有些贪恋他身上的温暖。

    凌子岺很给面子地咽了咽口水,挑眉看向他:“有冰块吗?我想吃桃子糖水。”

    顾北煦大掌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点点头:“你想要什么都成……岺儿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前一句还正常,后一句就让凌子岺听得蹙了眉。

    似乎是感受到了凌子岺的视线,顾北煦也向她看过来,在视线快要对上的那一刹那,凌子岺不着痕迹的撇开视线,同时也从顾北煦的怀里起来。

    “有些事情要么我不说,一旦决定说就会据实已告。说谎太麻烦,我也不屑于。”

    凌子岺下了卧榻,整理了一下衣衫,留下一句:“我去医馆看看,晚饭不用等我。”说完就面色如常的抬脚出了屋子。

    顾北煦依旧坐在床榻边缘,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禹城的午后烈日炎炎,街道上行人并不多,偶有一些行乞潦倒的汉子也缩在阴凉的地方避暑。

    凌子岺出了王府,冒着热气走在去往医馆的路上,没多久就薄汗黏着衣衫,额上出了一层汗,太热了,还是待在屋里凉快。

    等她一脚迈进医馆,可把两个师弟心疼坏了。就属这几天日头毒辣,外头跟蒸笼一样,凌子岺就偏选在午后未时出门。

    凌子岺四仰八叉地倒在躺椅上大喘气,白芨一手蒲扇,一手巾帕地伺候着。菘蓝从内院小厨房端来切好的西瓜,为了省事,连西瓜籽都用小勺挑出去。

    “还是你们好!”凌子岺一边享受菘蓝的投喂,一边满足地眯着眼睛大嚼特嚼。被井水冰镇过的西瓜味道简直太绝了。

    菘蓝伸手拿过白芨手上的巾帕,替凌子岺擦了擦嘴角流到下巴的西瓜汁水,“只能吃两块,贪凉对身体不好。”

    凌子岺大眼一睁,“不是吧?菘蓝你怎么这样!两块哪儿够,我现在恨不得都能吃下一整个西瓜。”

    “不行!别的都能听师姐的,这个,不行!”菘蓝语句简洁,口气不容反驳。

    凌子岺立刻炸毛:“白芨!你看他,你也不管管他!”

    闻言白芨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忙不迭连声道:“管不了管不了,我可不敢管他。”

    凌子岺语噎。

    看看左边的,再看看右边的,哎~

    凌子岺叹息一声,拿起西瓜继续啃起来。两块就两块吧!总比没有强!

    “师姐怎么回来了?”许是怕刚才菘蓝惹师姐不高兴,白芨忙打着圆场笑呵呵地问道。

    凌子岺瞥他:“惦记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呗!”

    白芨脸一红,憨憨笑道:“我们也想师姐,想……”

    “真要惦记我们,就不该将我们丢在这里,自己跑前线逍遥去!”菘蓝忍不住道。

    凌子岺一愣,心道:这几天不见,菘蓝小脾气见长啊!都敢这么怼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某人惯得。

    “你们当前线好玩啊!我告诉你们,热的要死还要睡军帐,没有冰块没有西瓜,到处都是毒虫。那虫子……又这么大,还有牙……”说完凌子岺还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白芨瞪大了眼睛,手上的蒲扇一停,立即往凌子岺身上打量,好像真怕她身上藏着毒虫似得。

第082章 十万黄金

    菘蓝则直接检查凌子岺露在外面的肌肤,还打算搭脉看看,吓得凌子岺一个哆嗦差点从躺椅上背过去,一天里要被诊脉两次,太不吉利了。

    “我没事没事,别紧张!你们师姐什么人,敢咬我的虫子还没生出来呢!”

    菘蓝嗔她一眼,“那也不能大意!咱们虽然也懂制毒解毒,可毕竟对南疆的巫蛊之术知之甚少,有些毒虫在中原根本见都没见过。”

    “啊好,菘蓝说的对!”凌子岺摸摸鼻子,继续啃手上的西瓜。

    菘蓝给凌子岺又留了一块西瓜,才起身端走果盘,“师姐晚上别走了,厨房还有羊肉,咱们晚膳吃烤肉。”

    正有此意的凌子岺立刻笑眯眯回道:“好!听菘蓝大宝贝的!”

    菘蓝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幅油腔滑调跟安王真是如出一辙,遂无奈摇摇头走了。

    吃完西瓜,凌子岺又同白芨说了几句话,就见菘蓝提着个菜篮子出去,忙喊了一声:“买些桃子回来,晚上我要吃桃子糖水!”

    菘蓝应了一声,从医馆后堂的小门出去了。

    小院绿阴如盖,过了申时凉风习习十分惬意。凌子岺躺在树下的竹椅上睡着了。

    担心蚊虫袭扰,白芨在周围撒了一圈药粉,又去屋里找了一件薄外衣搭在她身上,这才去了医馆外堂忙碌。

    菘蓝在厨房忙活了小半时辰,张罗了一桌子的吃食。这才解下身上的做饭围裙,倒了一杯温水走到院子里去。

    “师姐~醒醒!……师姐?!”

    凌子岺耳尖一动,觉察到有人靠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手揉了揉眼睛,刚睡醒的嗓音带着暗哑:“……菘蓝?我怎么了?”

    “师姐睡着了。”菘蓝上前扶了凌子岺一把,将盛着温水的茶杯递到她面前。

    凌子岺喝完水才觉得嗓子好受了些,人也彻底清醒了,开口问道:“我饿了,是不是要吃饭了?”

    菘蓝点点头回道:“白芨还在外堂,我去喊他,师姐先去楼上洗漱一下。”

    “行。”凌子岺掀开搭在身上的外衣,辨认了一下看出是菘蓝的,便直接丢在躺椅上,伸着懒腰往房间走。

    一桌子的菜肴琳琅满目,看着就垂涎欲滴,没想到菘蓝这么有做饭天赋。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从厨房小白升级为酒楼大厨,简直不要太迷人。

    凌子岺惊了又惊,上次吃饭还有好几个主菜是从外面醉仙楼外送的。不由转念一想,或许当初要不是跟了她这个师姐,白芨和菘蓝完全过的就是更外一种生活了。

    “师姐,你不能喝酒,我给你冰镇了桃汁,你尝尝,很爽口的。”菘蓝将桃汁盛放在干净的小酒盅里放在凌子岺手边。

    凌子岺没好气地瞪他:“给我拿个酒盅装桃汁,是怕我喝多吗?”

    菘蓝笑了笑,道:“冰镇的,女子少喝一些。”

    凌子岺无语,将桃汁一口闷了,咂咂嘴,眉头微蹙,淡淡的一点儿桃味都没有,跟白开水似得。

    菘蓝没注意凌子岺这边,他给每个人都盛了小份羊排,烤的外焦里嫩闻着就香。白芨迫不及待咬了一口,连声称赞:“好吃,这羊肉真嫩!”

    得了夸赞,菘蓝笑的开心,又望向凌子岺这边,示意道:“师姐尝尝,热的刚好入口。”

    凌子岺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表情却僵了一瞬,随后挂上满脸笑容,满意地朝菘蓝说道:“味道确实不错。”

    菘蓝笑着又给凌子岺倒了一杯桃汁,温和道:“羊肉温补,师姐多吃点。”

    凌子岺笑着应下。

    嘴里的羊肉如同嚼蜡,凌子岺又尝了她平时最喜欢的两道菜,一样清汤寡水没有任何滋味。看着白芨和菘蓝吃相正常,她才意识到,她已经失去味觉了。

    先是视觉受阻,再是听觉,现在已经味觉了。五感渐失,离月中的日子越近,这毒蝎蛊便发作的越厉害。

    也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师姐这次回来是和王爷一起吗?”菘蓝看了眼凌子岺,然后状似无意问道。

    凌子岺正怔楞地咀嚼嘴里的食物,闻言嗯了一声,回道:“可能军营不太忙,他陪我回来看看,过几日再走。”

    “这么快?师姐为何不多留几日?”白芨喝了一口酒,看向凌子岺。

    “就只是回来看看,南疆局势不稳,边境的将士们便清闲不了。顾北煦离开太久也不好,况且这段时间安王一直在新兵营那边。”

    这些军营秘辛一般都是保密的,凌子岺没拿眼前这两个师弟当过外人,有问必答倒也爽快。

    “师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和白芨是累赘?”菘蓝掩下眼里的失落,“我们是不是已经没资格同师姐一起并肩作战了?”

    凌子岺夹菜的手一顿,放下筷子看向菘蓝,“什么意思?”

    菘蓝喝了一大口酒,看着凌子岺说道:“自我二人入药王谷以来,师姐待我们如同手足,我和白芨……”

    “说什么废话!我问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凌子岺截口打断菘蓝的长篇渲染,眉宇间冷气渐渐。

    白芨不明事由,只愣愣地拉了菘蓝衣袖一下:“你做什么?”

    菘蓝不理,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看向凌子岺径直说道:“你要觉得我和白芨碍事,我们立刻走的远远的,绝不出现在禹城,出现在你们面前。”

    “我们?”凌子岺一头雾水,更加不明白菘蓝的话里有话,这人就是这样,一副心肠弯弯绕绕,从来不会好好说话。

    白芨也十分着急,扯着菘蓝的衣袖不撒手,“菘蓝,你到底怎么了?”白天不还好好的。

    菘蓝别了白芨一眼,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情憋在他心里太久了。他不敢跟白芨分享,怕他鲁莽误事。可今日见了师姐,他就再也忍不下去了,无论如何他都要问个清楚,就算惹恼师姐也要问。

    仰头又喝下一口酒,菘蓝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泛红,盯着凌子岺问道:“上个月,我将医馆的收入钱银……拿去钱庄存上……”

    凌子岺竖耳听着,菘蓝却停顿了,惹得她不满道:“说呀!”

    “是存在你的户头下的。”

第083章 闻见醋味儿

    “你存我户头干嘛?以后医馆的收入你和白芨掌握着就行,不必跟我说。”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菘蓝郑重道:“是师姐你……你的户头多了一笔钱存进来。”

    “多了一笔?”凌子岺疑惑,“钱庄搞错了吧?支钱印信不还在你手里,除了买医馆和宅院,我没动过里面钱。”

    白芨也追问道:“菘蓝,你说清楚,是多了一笔还是少了一笔,数目是多少啊?”

    他们这些人对钱银没什么具体概念,数目小的话也不值当菘蓝摆到桌面上来说。

    菘蓝无比笃定的说道:“是多了一笔,十万两。”

    凌子岺眉头一皱,“十万两?银子?”

    菘蓝闭了闭眼:“黄金!”

    “啥?”白芨惊得站起,呼道:“十万两!还是黄金!”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扫向凌子岺。

    凌子岺僵住。

    那存在她名下的钱都是她那十年为顾赫言奔波卖命的赏金,具体数目她不清楚,好像听菘蓝说过一嘴,也就一千多万两银子。

    这个户头除了凌子岺和菘蓝,也就只剩下当年给她在钱庄开户的顾赫言知道了。

    顾赫言!

    你好样的!

    凌子岺咬牙切齿,她东躲西藏,设计诈死,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菘蓝拽着白芨坐下,平复了一下胸中情绪,才缓缓说道:“十万两黄金是什么任务?镇北王吗?……师姐为了任务还真是……”

    菘蓝嗓子一梗眼圈泛红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知道师姐喜欢二师兄顾赫言多年,为他死里逃生多少次,为他又遍体鳞伤多少次。他看着难受心疼,可他知道他资格说,那是师姐的决定。

    可现在呢,师姐居然为了帮着顾赫言对付镇北王,为了任务遁逃药王谷,不远万里来到禹城,连孩子都替他生了……

    师姐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什么样的感情值得她疯成这样!

    白芨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一双滴溜圆的眼睛死死盯着凌子岺,仿佛只要从她嘴里说出来一句,他就立刻提刀去宰了那个狗皇帝!

    “看我作甚?”凌子岺生气地端起手边的桃汁一口闷了,怒道:“你们师姐被人摆了一道。”

    菘蓝和白芨皆愣住。

    “锦州城节度使那次是我们最后一次任务,我脱离药王谷是真的,诈死离开也是真的。这些和镇北王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时隔一年,顾赫言还往那个户头存这么大笔钱,无非就是他已经知道我还活着。”

    “他这么做,无非是让镇北王对我心生戒心,逼我在边境待不下去便会乖乖回去,继续效力于他。或者……他就没打算让我回去,只是让我死在顾北煦手上,他好有借口将从前的罪名罗织到我身上,再栽赃到镇北王身上。”

    到那时,顾赫言完全可以将暗杀组推卸给顾北煦,引起朝臣公愤,趁机打击他在朝堂的党羽,削弱他的势力,一举两得,此计甚毒!

    凌子岺只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猪油蒙心,你怎么会喜欢顾赫言那样的人!

    菘蓝很快冷静下来,他知道此事凌子岺没有骗他们的必要,共事多年,他们已经养成了某种的默契,“师姐!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他既然能往户头存钱,说不定已经排了影卫来到禹城……”

    “禹城是镇北王的地盘,顾赫言再如何也知道投鼠忌器。他不会明目张胆地大搞,但阴谋诡计肯定少不了。这段时间你们待在禹城,医馆可以托人看顾,无事不要外出。”凌子岺说道。

    “那王爷呢?他若是知道了这笔钱……”白芨终于问了一个重点。

    凌子岺咬着嘴唇,沉吟之后说道:“直接告诉他,这种事情瞒不住的。”

    菘蓝道:“那万一,王爷不信任你,怎么办?”

    “那就走!”凌子岺脑中抽痛一下,皱起眉淡淡说道:“联系阿尔沁,说不定到最后,我们还是要投奔她去南疆。”

    白芨点头。

    菘蓝又问道:“那小世子呢?”

    凌子岺眼睛一瞪:“我们是逃命,带着个吃奶的小孩子干什么?再说他是顾北煦的种,他还能杀了不成!”

    菘蓝无语!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先回王府,有事……再联系你们……”凌子岺起身的时候身形不稳趔趄了一下,眼前一黑,头疼的有些厉害。

    “师姐!”一旁的白芨及时扶住凌子岺,“怎么了?”

    菘蓝也紧张地瞧过来,伸手探上凌子岺的脉息,觉察无恙,便冲着白芨示意没什么大碍。

    凌子岺倒吸凉气,一手按着额头,下一瞬就力气尽失,倒在了白芨手臂上。

    “师姐?!”

    月色皎洁,只见凌子岺脸颊微红,双目失焦,迷迷蒙蒙地的样子像极了醉酒。

    醉酒?

    菘蓝忙视线目光扫向饭桌,刚才凌子岺坐过的地方右手边摆着两个空了的酒盅,而……白芨这边,一个酒盅都没有!

    凌子岺误喝了白芨的酒!

    可酒液辛辣不比桃汁甜腻,师姐都没发现吗?

    怎么办?

    师姐这一杯倒的体质,还真是……

    无奈,白芨和菘蓝只好将凌子岺送回镇北王府。

    自从下午凌子岺走了以后,顾北煦就一直心不在焉,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平日思念儿子思念的紧,这次回府见到了,也只陪他玩了一会儿就让乳娘抱下去哄睡去了。

    一封密函居然能搅得他心神不宁,这般沉不住气险些质问凌子岺。

    就算她是为了任务又如何?自己难道还护不住她吗?大不了就把人藏起来,他就不信了,这天下他想要个女人还要不了了!

    到了掌灯时分,他再也坐不住,干脆就在王府大门等着。

    她说晚饭不必等她,可没说不回来睡觉!

    要是她敢宿在她师弟那里,他一定将人拎回来打一顿!

    顾北煦还没腹诽完,就看见长街暗夜,走来两男……

    凌子岺居然让他师弟背着她……孰可忍孰不可……忍!

    顾北煦黑着脸从白芨手上将醉的七荤八素的凌子岺接过去,冷哼一声十分没风度的转身回府里了。

    白芨愣了,菘蓝拍拍他的肩。

    “走啦~傻子!我都闻见醋味儿了……”

    “啊?!”

第084章 陆一被穿琵琶骨

    凤鸣谷。

    谷中夜色,黑的可怖。

    冷风划过峭壁磷峋带着鬼哭狼嚎的呼啸,满布青苔的山壁上衔着几盏绿幽幽的壁灯,经过一条狭窄的索道峡谷,便是五毒教的议事大厅。

    方圆几里可容纳四五百人的石板空地,遥遥青台之上,只摆着一张铺着月白绒毯的宽大石榻,上面斜倚着一个红袍男人,手中把玩着一条碧绿小蛇。

    殿内众人全都低头噤声,似乎对这位教主惧怕的紧。

    红袍男人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眼神一凛,兴味盎然地落在四大护法之一竹叶青的身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笑才缓缓开口道:“本座在想,是不是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

    竹叶青被教主的这一笑吓得半死,毛骨悚然脊背发凉,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头压得低低的,瞬间就冷汗直冒。

    众人见状,也吓得黑压压跪了一片。

    红袍男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带着不紧不慢慵懒的语气。但就是这一句一字仿佛冰碴寒柱踩在众人战战兢兢的心上。

    “以至于让你们生了懒,以为本座好糊弄?自以为是耍小聪明,你说是吧?竹叶青!”

    竹叶青以为自己暗中与阿图什部族来往的事情被教主知道了,瞬间面如死灰,立马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属下不敢!属下不敢!教主饶命!”

    “不敢?”红袍男人冷哼一声,煞凛的眼神扫过殿上,只看得众人遍体生寒:“本座是不是警告过你们,五毒教是五毒教,南疆是南疆!近来总有些不安分的,竟然敢掺和里面,是嫌命太长了吗?”

    众人并未看见教主是如何出手的,只感受到一股磅礴霸道的内力扫过全场,接着竹叶青惨叫一声身体飞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殿门上,落在石板地上就再没了生息。

    “教主息怒!教主息怒!”众人拜服。

    闲庭信步,红袍男人从高台上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来,路过地上跪拜的众人时目不斜视,只将那碧绿小蛇一圈一圈绕在纤细的手腕上。

    “最近除了必要任务的弟子,其余人等不得随意离开凤鸣谷!”

    “属下遵命!”

    红袍男人的身影在殿中消失,一路行过索道峡谷才停下来,微眯了眼看着不远处咬着苹果东张西望的陆一。

    “哥哥!”陆一随意丢掉吃剩的苹果核,开心地朝红袍男人飞奔过来,一把将人拦腰抱了个满怀,“哥哥你忙完了吗?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我有事情跟你说,知道你不让我过索桥,我很乖的在这里等你……”

    红袍男人被陆一的动作弄得有些错愕,嫌弃地将人拎远些,沉声警告:“黑灯瞎火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陆一又扑上去抱住红袍男人的手臂,状似撒娇道:“哥哥~我明天想出谷。”

    “不行!”红袍男人声音高高在上,透着冷漠的气息让陆一浑身一颤。

    “为什么呀?我都来这里好几个月了,从来没有出去过。我快要憋疯了,真的哥哥!我听你手下的人说,谷外山脚下是有一个小镇的,我明天想去逛逛行不行啊?我保证不乱跑,一定赶在天黑之前回来,行不行嘛?哥哥!”

    “不行!趁我没发火之前赶紧滚回去睡觉!”红袍男人拂去攥着他袖口的手,眉头紧皱,看都不再看陆一径直往前走。

    “哥哥!”陆一急了,三两步小跑着追上红袍男人的脚步,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瞪着清澈无辜的眼睛,恼怒道:“你怎么这么霸道!我都听你的话留在这里了,为什么还要限制我的自由?我是人又不是你养的小动物,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陆一从小到大是野惯了的,虽然从前日子过得苦了点,可他自由啊!想干嘛就干嘛。哪儿受过这种委屈,眼睛不由红了,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通透的泪珠。

    红袍男人低眸,居高临下地盯着陆一,克制满眼戾气,开口问道:“你想关禁闭?”

    身长玉立,一层阴影笼罩在陆一头顶。

    陆一也来脾气了,平日里乖巧清秀的模样全然消失不见,嚣张气焰蹭蹭直往上冒:“你还别吓唬我!我就要出去!就要出去!你有本事弄死我!”

    红袍男人的眉头越蹙越深,凤目长睫低垂,冷艳的脸庞开始逼近:“连你也敢违逆我?”

    陆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你不是给我下蛊了吗?来吧,看看能不能疼死我!”

    红袍男人一阵恼火,忍不住出手扣住陆一的脖子,把他摁在一旁的石壁上,“这可是你自找的!”

    陆一眼前一阵阵的发昏,被掐的一阵窒息,双手不由握住红袍男人的手腕,颈骨几欲被捏碎。

    鲜血从嘴角溢出,陆一笑的凄惨,忍着胸肺间撕心裂肺,费力地呢喃:“疯……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红袍男人心里陡然升起一抹异样感觉,上一次,上一次有人喊他“疯子”的时候,芙儿还好好活着。恍惚间,他又嗅到了那股芙蓉香,这次更加浓烈甚至还夹杂了血腥的味道,血,芙儿是最不喜欢血的。

    他不自觉的松了手,陆一的身体便立即软倒在地,双目紧闭昏死过去。

    红袍男人默然半响,突然对着光秃秃的山壁笑了起来。

    哪有什么芙蓉香!不过是陆一身上的味道和芙儿一样罢了!他顿了一会儿,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少年,冷嘲一声,看来自己这些年真是疯的不轻!

    “拖下去!”

    教主最不需要的就是心软!从前万恶相煎的地狱,有芙儿一个软肋就够了。

    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动,两名弟子将昏迷的陆一抬走。

    暗夜浩瀚,天地间又归于一片寂静!

    ……

    陆一缓缓睁开眼睛,映入视线的是染满血的铁链以及冒着白雾的水池。

    真他妈冷啊!

    陆一尝试着动了动手,立刻被肩胛骨一阵剧痛惊得清醒大半。浑身疼的发虚,嗓子跟冒火一样,他先是愣了一下,随之记忆如潮翻涌上来。

    他分明记得他昏过去前,是被人用冷水浇醒,又被鞭子活活抽晕的。他简直是个倒霉鬼嘛!昏过去还被穿了琵琶骨。

    外面风声呜咽未停,几个时辰前,他与教主哥哥吵了一架,原因就仅仅是因为他想出谷。

    带着弯钩的细长铁链狠狠穿过他的锁骨,稍稍一动就疼的他浑身发抖,冷汗从额头鬓角缓缓落下,两个血洞的鲜血也止不住的往下淌。

    “王八蛋!卧槽,真要弄死老子!”陆一咬牙在心里骂道。

第085章 王爷是真狠啊!!

    从医馆回来的第三日。

    为什么是第三日?

    因为第二日,某个醉酒的人整整一天都没下的了卧榻!

    顾北煦是真狠啊!

    什么嘛!她又不是故意要喝酒的!味觉消失凑巧拿错杯子嘛!也不能怪她呀!

    凌子岺不愿搭理他,扶着酸软的腰肢一瘸一拐地到后院去摘桃子,嘴馋没办法,啥也挡不住吃货的脚步。

    娘的!

    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凌子岺手里抱着桃子从桃树上掉下来,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伤上加伤,腰都要摔断了。

    丫鬟发现了她,惊呼一声奔跑着叫人去了。

    顾北煦匆匆赶到,也不知道是不是着急的,自家府邸居然用上了轻功。

    “怎么样?”顾北煦心疼的抱起凌子岺。

    凌子岺护着怀里的桃子不撒手,眼尾泛红地喃喃道:“桃子摔坏了。”

    “?”

    回到内宅寝房,顾北煦将凌子岺小心放到卧榻上。

    巫医提着药箱连呼带喘赶来,又是冷敷又是正骨,折腾了半天,终于……凌子岺吃上桃子做的甜水了。

    巫医走后,顾北煦走到床榻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人真是惯会让他心疼。

    “岺儿,哪里还难受?我帮你揉揉。”

    “走开!你!离我远点儿!”

    凌子岺趴在床榻上小口小口喝着琉璃盏里的桃子甜水,一直躲着不愿意抬头的人,此时很不高兴的看向罪魁祸首:“都怪你!”

    顾北煦笑了笑,抓住闹脾气小人的手腕将她捞起来抱到腿上,一手按着她的腰轻轻帮人揉着,“好啦!本王知道错了!给王妃赔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可这一回吧!”

    凌子岺将一口桃汁甜水含在嘴里,仔细咂摸了半天,好像不舍得咽下去似得,过了良久才含糊道:“不原谅!”

    味觉消失了两天,终于又回来了。凌子岺掰着手数日子,还有七天,七天就到月中了。

    上个月,那个神秘黑衣人说月中约她在鹰咀谷见面,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顾北煦果断地俯下身,在小人额头上吧唧吧唧亲了两口,只亲的小人耳朵一下子红起来才松了口,“本王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保证!”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少拿我当三岁孩子哄!”

    “哪敢?冤枉!三岁的孩子可爬不了树,王妃上树摘桃摔下来怎么看也得像七岁孩子干的事儿!”

    “顾北煦!你还说!要不是你……非要折腾我,我能从树上摔下来吗?”

    “王妃要是不喝酒,本王能……那么生气吗?”

    “我……”

    “明明是王妃不长记性,上次本王就警告过你的,不准你饮酒,犯了错自然要接受惩罚。”

    “那你倒是罚啊?”

    “本王已经罚过了。”

    “你……”

    凌子岺气得拿眼睛瞪他,半天不知用什么词骂他好。

    顾北煦笑的一脸温柔,指尖拂过凌子岺一双潋滟芳华的桃花眼,嘴角勾起,忍不住赞道:“眼睛真美,就像是揉碎了的星光盛在里面。”

    “那王爷你,看见我眼里的杀气了吗?”凌子岺一皱眉,不温不火的看向顾北煦。

    顾北煦毫不掩饰的灼烈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的人,神色放柔,柔声道:“那倒是没有。本王只看见,岺儿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本王。”

    “流氓!”凌子岺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气恼地扭过头去闭眼不理他。

    房间里安静下来,顾北煦也不打扰她,只是目光静静的落在闭目养神,长睫时而颤抖的小人儿眉眼上。

    从前对他千万提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美人与现在还真是判若两人,现在的凌子岺会对着顾北煦闹小脾气,会撒娇会委屈,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是戾气冷冽,是有温度的清澈柔和。

    顾北煦喜欢极了现在的凌子岺。

    “顾北煦?”

    “嗯,我在。”

    凌子岺突然张开眼睛翻了个身,枕在顾北煦腿上自下往上看向他,眼里的情绪认真,以至于顾北煦不自觉恍然回神,也认真地望向她。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好。”

    凌子岺一向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不善于措辞,瞪着眼睛半天才说道:“我在钱庄的户头前些日子突然存了十万两黄金进来。”

    顾北煦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顺了顺凌子岺的头发,轻声道:“想不到,我们岺儿还是个小富婆呢!”

    凌子岺扫了他一眼,说道:“我没说笑!是菘蓝告诉我的。我总觉得,是不是我的行踪暴露了?”

    顾北煦问道:“你师弟怎么会知道?”

    凌子岺回道:“我的印信都在菘蓝那里,他去钱庄存钱的时候发现的。”

    顾北煦嘴角冲动了一下,道:“你的钱为什么放在你师弟那里?”

    凌子岺动了动脖子,瞟了一眼顾北煦,若无其事地回道:“不是有你养我呢嘛!我又花不着!”

    顾北煦抿着嘴角笑起来,伸手敲了一下凌子岺的额头,“这还差不多。”

    凌子岺白眼一翻,“醋坛子!”

    顾北煦被凌子岺哄得心情不错,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那……岺儿为什么告诉我?”

    “事关你我,我不告诉你告诉谁!”凌子岺犹豫了一下,才实话实说道:“当初就告诫过你,娶了我会麻烦无穷的。现在恐怕顾赫言已经知道了我还活着,否则怎么会突然往那个户头存这么一大笔钱。也不知道他查出多少,我知道他那么多秘密,我不死,他又怎么会安心!”

    顾北煦眼神沉下来,轻轻揽住凌子岺,温柔笑道:“岺儿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一人生死,何足为惧!”凌子岺缓缓垂下眼帘,道:“我嫁给了你,是名正言顺的镇北王王妃。只要顾赫言想,那么我从前做的那些事,杀的那些朝廷命官,他都可以栽赃到你身上。到时朝臣义愤填膺的,只怕你百口莫辩,这明显就是一个搬倒你下台的筹码!”

    “本王哪儿这么容易就搬倒?岺儿关心我,我自己欣喜。可你也不要这么说自己,你的人,你的命,我在乎,也护的……”

    “只怕你护不住!所以,我想好了,你写一封休书,与我撇清关系。只要我带着菘蓝白芨离开禹城,对,还有魏沐谦,顾赫言就找不到我,找不到我,自然也就威胁不到你!”

    “你想去哪儿?”

第086章 臭流氓!

    “南疆,波斯,西域,塞外漠北,只要不出现在大渊,就没人能找的到我们。”

    “你不要儿子,不要……我了?”

    “你是大渊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北王,儿子跟着你总好过跟着我颠沛流离来的强。要是……过几年风声不紧了,我再回来看你们!”

    “凌子岺!”

    顾北煦气得牙根只痒,皱着眉头从床榻上起来,到屏风后的储物柜去翻找着什么。

    凌子岺微怔了一下,也跟着从卧榻上跳下来,莫名其妙的在他背后出声问道:“顾北煦,你找什么呢?”

    “锁链!”

    “啊?!”

    凌子岺微微张张嘴,忽然明白了什么似得,转身就往门口开溜。却被顾北煦一把拎住衣领,不由挣扎起来。

    “顾北煦!你放开我!我告诉你,我也是会武功的,打起来,你这王府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媳妇都要跑了,本王要这破房子有什么用!”

    顾北煦理直气壮的拽着凌子岺,手上一使力将人丢到榻上,欺身压了过去。

    “你……你想干嘛?”凌子岺背抵着柔软的被褥,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顾北煦沉着脸冷笑:“你说……本王想干嘛?”

    凌子岺立时脑中警钟大响,“我告诉你,顾北煦,昨天是我喝醉了没力气反抗,今天你要敢……”

    顾北煦忽然开口截断她的话,道:“你的内力剩了不到一半,逞强什么!”

    闻言凌子岺瞬间脸上一僵,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顾北煦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抬起手掌轻轻贴上凌子岺的脸颊,放缓了声音威胁道:“要是你敢逃,天涯海角,人间地狱,本王一定亲自把你抓回来,后半辈子用铁链锁着,除了本王谁都见不了。”

    凌子岺哑然失声。

    顾北煦一边用手掌圈着凌子岺的手腕一边慢条斯理的轻声说道:“禹城是相对比较安全的,城中的百姓商户大多是军营将士的家眷。所以禹城但凡来过什么生面孔的人,都有专门的线人盯着。早前京城派来的暗探就在入城的时候被秘密扣下了,如今关在府衙大牢,好像是……曾经你的手下,岺儿要去见见吗?”

    凌子岺游离的目光清明过来,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向顾北煦,过了一会儿才自嘲地唇角勾了勾,道:“镇北王一向谨慎周全,面面俱到,若没些手段又怎么会把持军政屹立朝堂多年,是我纰漏了。”

    顾北煦直起腰来,顺手帮凌子岺把揉皱的衣领抚平,垂着眉眼,轻声道:“对不起,我只想护着你。”

    “我能相信你吗?”凌子岺直白的看向顾北煦,仿佛要看到人骨子里去,“或者……我能依靠你吗?顾北煦……”

    顾北煦脸上最后一抹阴霾也扫净了,笑的温柔,心疼的将凌子岺搂紧,温和道:“当然。我可是你的夫君。”

    凌子岺咬着嘴唇,缩在顾北煦怀里,眼睛酸的难受。

    所有的焦虑和不安都被眼前这个男人安抚的恰到好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原来这就是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岺儿什么都不必担心,”顾北煦弯下腰轻轻亲了一些凌子岺额头说道:“只管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剩下的外面那些糟心的事全交给夫君处理,好不好?”

    好吗?凌子岺看了眼顾北煦柔和的眉眼,仿佛受蛊惑一样,慢慢点点头。

    顾北煦得到凌子岺的信任及回应,愉悦的笑了笑,将人半抱起来搂着她的腰说道:“摔的地方还疼吗?趴好我再帮你揉一会儿。”

    凌子岺不情不愿的趴好,疼吗?不过是从树上摔下来而已,皮肉伤都算不上。跟她从前受过的伤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可不知为何,听到顾北煦软言温语的哄着,心里只觉得委实疼的慌。原本没人关心的时候到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有人关心了,这种小伤小痛就格外被放大,总想撒娇依赖求安慰求抱抱。

    完了!凌子岺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顾北煦一边给小人揉着腰一边观察着她脸上精彩的变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傻媳妇终于开窍的节奏啊!

    “岺儿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累了就睡,饿了就吃,本王惯着,谁也不敢说你半句。”

    “那我成废人了?”

    “废人本王也喜欢!”

    “那还是别了,我是要面子的。”

    凌子岺抬头看了顾北煦一眼,心里暗暗想着:你现在喜欢我,拿我当个宝贝。哪天不喜欢了,我还不是有多远滚多远。

    我凌子岺可不当任何人的附属,我这个人只能我自己说了算!

    “抓的那个暗探叫什么名字?”凌子岺下颌戳着自己弯起来的手臂,仿若呢喃细语问道。

    顾北煦挑起眉,目光意味不明的落在凌子岺身上,语气却听不出一点波澜,说道:“审了几天什么都问不出来。”

    凌子岺静默不语。

    顾北煦突然叹了一口气,附在凌子岺耳边,低低的说道:“也不知岺儿从前是怎么管教属下的,刑讯之下竟这般硬汉,着实令人不敢小觑。”

    凌子岺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这世上就没有撬不开的嘴,你是给我留了余地,怕把人弄死弄残了,跟我这儿说不过去吧!”

    “聪明!”顾北煦立即邀功,“知道岺儿你护短,万一是你的哪个小师弟什么的。你心疼了不理我,那本王岂不是下半辈子的幸福就毁了。不划算不划算!”

    凌子岺假装没听到他话里的揶揄,偏过头咳嗽一声,说道:“明天你安排一下,我要见他。”

    “遵命!媳妇!”顾北煦笑的满面春风,那表情简直了。

    凌子岺瞪着顾北煦,用手锤了他一下:“正经点。”

    顾北煦立即投降般的举起手,眼睛里都是宠溺,看着凌子岺嘴角咧开,笑着说道:“是!遵命!王妃大人!”

    凌子岺一怔,好像有些赧(nǎn)然似的避开顾北煦直勾勾的目光,连忙将头埋进臂弯里,只是露在外面泛红的耳尖暴露了些什么。

    门外有婢女叩门,到午膳时间了。

    凌子岺才喝了一肚子桃子糖水,这会儿懒得动弹,只趴着闷闷说道:“我不去吃饭了,甜水喝饱了,吃不下了……”

    顾北煦贴着凌子岺的耳朵低语道:“没事,吃不下的都给我,本王饿了连你都能吃下去。”

    臭流氓!

第087章 沈俞受刑,武功被废。

    禹城官府的牢狱与别处的没什么不同,都是阴暗潮湿的环境,到处腐败腥臭的气味,以及不时传出瘆人皮骨的惨叫迭起。

    凌子岺想过很多人,却独独没想过,关在牢狱里的是沈俞--京城据点的统领。

    他隶属于皇宫大内侍卫,是顾赫言当初直接拨给凌子岺的下属。负责京城一带各路官员动向细则,官爵在身,俸禄不菲,算的上是文职一类的公子爷。

    顾赫言现在已经这么暴殄人才了,探听个消息还把最得力的京官派来,还真看得起她,凌子岺是该夸他调配有度,还是……

    过堂的阴风刮起凌子岺的衣摆,周遭更显一片萧瑟。

    前面带路的狱卒拿出钥匙打开铁闸门,毕恭毕敬的请凌子岺进去。只有她自己一人,顾北煦陪着她一同来,此刻驻足在牢狱的大门外等她。

    沈俞的外衫早在被俘时就被剥了下来,只余下里面黑色的中衣。左右不过几天的光景,他竟瘦了许多,中衣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因为是黑色,看不出伤在哪里,只看到苍白的一张脸,虚汗顺着新长出的胡茬无声地砸在铺满稻草的地上。

    听见动静,沈俞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连日来的折磨让他再没有多余的力气,他舔着干裂的嘴唇,费了半天劲才辨清眼前的女人。

    “嘶嗯……”

    沈俞轻嘶着气,勉力动了动肩膀,身上忽冷忽热,腿上全无力气。即便如此,他愣是咬牙抖着破败的身体,匍匐在稻草地上,费力的咽了口中的污血,哑着嗓子叩头:“首领……”

    凌子岺眼神在一刹那间有了晃动,即便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当看到沈俞身上的伤时,还是不免心惊。

    手脚筋皆被挑断,沈俞这身武功算是废了。

    皱了皱眉头,凌子岺伸手去触碰沈俞,指尖还未碰到他的衣衫就被他一躲,口中低低含糊不清说着什么:“首领……别……脏……”

    凌子岺顿了顿,目光在沈俞身上扫了一圈,问道:“皇上派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沈俞牵起嘴角,眼眸微亮:“保护首领。”随即好像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眸子里的光黯淡下去,半响竟开口道:“请首领赐我一个痛快!”

    “京都据点那些人呢?”

    “去年首领在霞栖山……断崖出事以后,京都据点的二十余人都被……皇上以护卫不利之罪处死。属下……属下受了罚被送去药王谷。”

    四周一片寂静,牢房斜上方的小小窗户投射下一缕淡光,斑驳柔软,空气中只剩沈俞压抑的隐忍喘息声。

    凌子岺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沈俞虽然不是她的师弟,但到底是共事多年的同僚。不管他的这番话是真是假,如今他成了这幅模样,对她也就无甚威胁。

    凌子岺沉吟片刻,看向已经疼的发抖还尽力维持身形的沈俞,问道:“你家中可有父母妻小?”

    沈俞用手肘颤颤巍巍支撑着身体,惨白的脸上增添了一抹笑意,哑着嗓音叹道:“干的是掉脑袋的营生,我这样的人又怎么配有妻儿?父母只怕九泉之下也不会愿认我啦!”

    凌子岺表面镇定,实则心烦意乱。

    是啊!她才是那个恶鬼头子,曾将这些满怀家国抱负的青年拖进泥里,带入地狱。如今她上岸了,换了个干净的身份活在阳光底下。而他们呢,他们怎么办?

    十年的杀手生涯,陪着她一路浴血奋战的,活着的或者已经埋在土里的,凌子岺想问他们一声:你们后悔吗?

    再没有人会回答她了!

    顾北煦在外面等了没多久,就看见两个官差用担架抬着一个男人出来,男人的身上盖着一件浅紫色的女子外袍,凌子岺跟在担架后面眼眸微垂神色淡然。

    沈俞被送进了城中医馆“祁仁堂”,白芨和菘蓝自然认得沈俞,虽交往不密,但也彼此都知道怎么回事。

    安顿好沈俞,凌子岺将菘蓝叫到外面,这样那样交代一番,才和顾北煦一道回去了。

    从牢狱一路到医馆,再从医馆一路到王府,顾北煦都一言不发,默默跟在凌子岺身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像个犯错的孩子。

    进了王府内院,凌子岺径直走进房间,找水盆洗手去了。

    顾北煦站在房门口,犹犹豫豫的不敢进。他心里摸不准凌子岺和那个青年的关系有多熟络,单单见过她对白芨菘蓝那偏袒护短的劲儿就看的出来,谁敢惹她的人,下场一定很惨!

    于是他在心里暗暗下决定:等下次再抓了京城或药王谷来的人,只要人跑不了,一定要好吃好喝的当贵客供着。

    凌子岺并不知顾北煦心中怎么想,见他一路沉默,还以为是自己将沈俞从里面捞出来惹他不高兴了。

    “进来呀?我有话跟你说。”凌子岺擦干净手,坐在妆奁(lián)前顺手拆下头上的琳琅发簪发钗。要不是和顾北煦一起出门怕他有损颜面,她才不稀罕这些零碎首饰。

    顾北煦受宠若惊的点点头,一脚踏进房门门槛,贴到凌子岺身后拿起妆奁上的桃木梳,一下一下替凌子岺整理头发。

    凌子岺看着面前铜镜里,顾北煦一脸讨好的傻笑,忍不住说道:“沈俞他以后恐怕提不了刀剑了,就将让他养在医馆,由白芨菘蓝看着他,坏不了你的事的。”

    顾北煦立即从善如流回道:“好,听岺儿的。”

    “明日一早,收拾东西,我们回军营驻地吧?”

    “好,听岺儿的。”

    “下午让曹管家派人出去,买些风干牛羊肉,还有熏鱼,核桃,糕团小点,酒酿蛋,西瓜再装上几个,我们带回去给老安。对了,再派人去趟医馆,刚才来的匆忙我忘记了,给魏沐谦准备的调理经脉的药丸没拿呢……”

    “好,听岺儿的。”

    凌子岺好笑的盯着镜子里的人,突然道:“那我今晚不泡那什么鬼药浴了,你那巫医估摸着也是个沽名钓誉的,他的药不好使。”

    “好,听……呃!”顾北煦顺口应着,猛然才反应过来,立马改口:“不行,药浴对你的身体好,必须一天不能停。明天走的时候还要多带些。”

    “啊?!”

    “啊什么!这事得听我的。”

    “顾北煦,你不讲理!”

    “家就不是讲理的地方!”

    ……

第088章 《乾元内功》禁术

    陆一骂骂咧咧的闭上眼缓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装了几个月的听话乖小孩,在这里受刑半天,以前的脾气全给他激出来了。他本来就是个颜控,觉得教主哥哥生的美,就一直垫脚仰望着,说话都得捏着嗓子。

    谁曾想,教主哥哥生起气来六亲不认,披人皮的恶魔简直是,这次逮着他是往死里整啊!

    被从那个鬼地方放回来已经三天了,身上的伤不知被用了什么药,皮肉愈合的倒是挺快。可还是疼,剧烈钻心的疼。

    陆一穿着一层单衣,空荡荡的寝宫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稀薄月光照进来,石榻上的小人紧紧蜷缩成一团。

    肩下两处穿过琵琶骨的贯穿伤,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新长出两团嫩肉,肉体凡躯,受此大刑,疼的生不如死,真是要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榻上的陆一是睡着了还是疼的晕过去了。

    殿门轻轻被从外面推开,一团红色的移步缓缓朝石榻而来。

    陆一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人塞进他的嘴里,沾水即化,苦涩立刻充盈口腔。他皱着眉还没来得及吐,一口温水就灌了进来,有人捏着他的喉咙迫使他将满腔苦涩吞了下去。

    好苦!

    陆一嘟囔一声,模糊间又被塞进来一小块蜜饯,甜甜丝丝的同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嚼一嚼,别噎着了。”

    陆一听话的咔吧咔吧将蜜饯嚼碎咽了,嘴里的苦涩被冲淡,随后又被喂了一口温水。

    “睡吧,哥哥守着你。”梦中的声音听不真切,那人小心避开他的肩伤,将他圈在怀里。陆一也顺势抱着对方的手臂,接着头枕上去,陷入了沉睡去。

    红衣教主衣衫未褪,揽着伤重昏睡的陆一靠在床头半躺。睡是睡不着的,自从芙儿出事以后,他已经很久不曾安眠过了。

    无人知他痛,无人知他忧!

    在芙儿离去的这几年里,他一遍遍的回忆他们曾经的过往。在他很小刚开始记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凤鸣谷了。

    七岁的时候,和他一起的五十多个孩子被放在蛇窟里自生自灭,只有他一个人爬了出来。遍体鳞伤的时候是芙儿小小的身躯护着他,给他上药,帮他拿吃的。

    老教主大约看上了他体质的特殊,拿他当做药人,在他身上练起了蛊。每次研制出新的蛊毒,都是他痛不欲生的噩梦。

    幸好,还有芙儿在。芙儿身上那影影绰绰的芙蓉香总能抚平他所有的伤痛,他终于熬到了成年,熬到了跟心上人告白,有了厮守一生的打算。

    一切在芙儿中毒蝎蛊之后,美好戛然而止!

    他在教主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三年,在此之前,老教主的那些旧部下为了报复他无所不用其极,暗杀,下毒,凤鸣谷经历了一场又一场血的洗礼,直到现在谷中再无人敢反抗他。

    这几年,失去心上人的悲恸和悔恨终于逼疯了他,武林第一禁术《乾元内功》被他找到。只要他修习此功,再将自身体内真气炼化,强行反输给被毒蛊侵蚀的经脉。凤凰涅槃,经脉重塑,被乾元内功炼化过的真气,具有净化一切毒蛊的作用。

    到那时,芙儿就可以回来了。

    岁月予我以痛,我便回报以更痛!这世间除了芙儿,谁都没教会他温柔!

    夜深了,峡谷外的山壁料峭寒风怒号,落在耳朵里,如同百鬼嚎哭。

    红衣教主揽紧了唯一的暖意来源,鼻尖环绕着熟悉的芙蓉香,只觉得安心又舒服。直到这一刻,他还认为,是因为陆一身上的味道和芙儿极其相似,他才这般鬼迷心窍的将他囚在身边的。

    一夜酣眠,晚上被投喂的那颗药起了作用,陆一肩上的疼已经止住了,只是偶尔抬手臂的时候会有一丝刺痛。

    陆一自石榻上坐起来,一缕阳光透过紧闭的门缝照进房间,天色已经不早了,他眨巴眨巴眼睛,拢着薄被愣了好一会,微红的眸子带着刚睡醒的懵懂。

    昨晚居然一梦到那个恶魔教主了……

    陆一晃了晃脑袋上睡到翘起的头发,趿拉着鞋子慢腾腾挪下床。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陆一心里一喜抬头一看,还以为是……结果是个不说话的木头仆人,端着水盆和换洗衣服。

    陆一收拾干净自己,便出了殿门往小厨房奔去。回来的时候一手一块梅花糕吃的正香,一脚刚踏进殿门,就瞥见了殿内的一抹大红色。

    “……哥哥。”陆一低着头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在那人身前站定。

    那红衣教主盯着陆一略有些苍白的小脸,温柔的嗓音在晨光中徐徐散开:“伤口还疼吗?”

    陆一摇摇头,又点点头。

    红衣教主失笑,手伸出去想触碰陆一,吓得陆一条件反射下意识的偏头躲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停在了半空,终究是没收回去,再次落在陆一的头上,替他把翘起的头发抚平。

    “那日为何非要出谷?”

    “……我……我生辰。”

    陆一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他一个大男人过什么生辰,还因为这事跟教主哥哥吵了一架,自己被揍得外焦里嫩才老实。

    红衣教主的眼神有一瞬而逝的震动,目光在陆一身上扫了一圈然后挪开,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今日无事,我带你出谷去逛逛吧。”

    陆一眼睛一亮,这就答应让我出谷了?陆一忍不住激动道:“真的?我真的可以出去。”

    红衣教主微微颔首,嘴角勾起弧度:“除了初一十五前后这几日,以后你想出去了,都可以跟我说。”

    “啊!真的!哥哥你太好了……啊!……好开心啊!”

    陆一开心的原地又蹦又跳,扯着伤处也是龇牙咧嘴的呼痛,眼里的兴奋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好了,刚长好的伤口仔细再裂开,可就麻烦了。”红衣教主好笑的看着陆一,适时提醒道。

    陆一露出一口小白牙,笑的没心没肺:“只要能出去,再打我一顿都行!”

    “……”

    红衣教主嘴角抽了抽,最终无奈叹息一声,伸手在陆一额头弹了一下,道:“臭小子,还挺记仇。”

    陆一捂着被弹的额头,嗷嗷直叫:“哥,疼,哎呀!你再给我打傻了!”

    红衣教主失笑:“臭小子!”

第089章 陆一下山,哥哥背我!

    红衣教主出谷时换了一身月白竹松暗纹的衣衫,配上手中一把素扇,端的是白衣蹁跹,风度翩翩的温润公子模样。

    陆一眨了眨眼睛,红衣教主变成了白衣教主。

    陆一早就对外面的小镇向往已久,这次终于得了教主哥哥的开恩,一路蹦蹦跳跳的格外兴奋。

    “你小心点。”

    白衣教主摇着扇面慢悠悠跟在后面,目光柔和地落在前面那个灰衣短衫的少年身上,不时的提醒蹦跳的皮猴子一句。

    月出惊山鸟,时鳴春涧中!

    凤鸣谷外过了吊索桥,又行十余里,便进入层林氤氲令人望之生畏的毒瘴林。

    陆一止住身形,歪着头等着后面几步远的白衣教主。

    “吃了。”

    白衣教主从身上拿出一粒丹药递给陆一,陆一笑眯眯的张口吃了。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扯着白衣教主的衣袖问道:“哥哥为何不吃?”

    白衣教主伸手唰一声折扇打开遮住半边脸,仔细辨认了一下浓密瘴林的方向,抬腿边走:“我这身体百毒不侵。”

    陆一在身后惊得瞪大眼睛,随后想通什么似得又摇摇头,快步跟上教主哥哥的身影,撇着嘴朗声道:“我也想要百毒不侵,哥哥有没有什么特效药丸?”

    白衣教主脚下不停,摇着折扇居高临下扫了陆一一眼,说道:“你在毒蛇窟住上一个月,要是还活着,自然就百毒不侵了。”

    陆一吓得忙捂上嘴,毒蛇窟!光听名字就吓死他了。

    “哥哥,你在那什么什么毒蛇窟里待过吗?”

    “问这个做甚?”

    “我就是很好奇,哥哥为什么要养那么多毒物啊?”

    “凤鸣山是五毒教,五毒教不养毒物养什么?”

    “当然养家禽啦!你看,鸡鸭,猪狗,鱼虾,牛羊,都是可以的嘛!不但能宰了吃肉,还能卖了换钱。不像你养的那些毒物,不能吃不能碰,一个不小心还容易小命都没了。”

    “……”

    “哥哥你想啊!现在的凤鸣谷除了房子宫殿大些,到处都空荡荡的,你身边除了那些不会说话没有感情的木头仆人,还有啥?但你养些小动物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活的,跑来跑去,还可以陪着你,多好!”

    “我看,你是想将凤鸣山变成饲养厂,你这小鬼头想做土财主是吧?”

    “哪有?我这可是实实在在为哥哥着想,你说万一哪天我走了,你一个人多孤单。”

    “为何要走?”

    “那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凤鸣谷啊!万一呢……”

    “为什么不可以?”

    “……得了,不说这个话题了,谈离别伤感情。”更容易伤身。

    “……”

    “哥哥,这次下山你带银两了吗?我想买些花籽种子。凤鸣谷听得名字好听,里面啥都没有,我反正也闲着没事,在空的地方种上花,种上瓜果蔬菜,等过了秋,我们说不定就能吃上自己种的菜了。”

    “呃……你这么闲,跟着我学武功不好吗?”

    “不学不学,学功夫累死了。我又不闯荡江湖去,再说哥哥这么厉害,遇到危险肯定会保护我的。”

    陆一光顾着跟教主哥哥说话了,没注意脚下踩了一截枯枝被绊了一个踉跄,幸好白衣教主扶了他一把,否则非摔个狗啃食不可。

    “看着路些,这毒瘴林才走了一半,你要摔了,可就去不了白鹭镇了。”

    “哥哥会背我去的。”

    “你想的美!”

    按理说郁郁葱葱的山林总该有些飞虫走兽的声音,可走了一路,出了两人落在枯枝败叶的沙沙脚步声,周遭安静的可怕。

    陆一是个闲不住的,叨叨了一路口都渴了,刚想抱怨一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毒瘴林啊?一转身,就看见白衣教主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枚青色的果子递给他。

    陆一接过在身上蹭了蹭,张嘴咬了一口,酸,但不是太酸,还算清脆多汁。

    “哥哥,这毒瘴林是你弄得吗?要是有村民误闯进来怎么办?应该有解药的吧?”陆一边啃着青果边嘟囔道。

    两人并肩而行,微风拂过,树影婆娑。

    “据我所知,瘴林存在了几百年之久,附近的几处山谷廖无人烟,一般猎手不会进入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快走吧!不然天黑回不来。”

    “为什么?我又不怕走夜路。”

    “瘴林有鬼蜮毒虫喜欢晚上出没,你想被它们可爱的毒牙咬上一口吗?”

    “啊!不要!不想!那哥哥我们快走吧。”

    “……”

    到了白鹭镇,陆一只扫了一眼萧瑟荒凉的街道,三三俩俩的行人,就把嘴撅的老高都能挂油瓶了。

    “什么嘛?这也叫镇集?这么老,破,小,连卖糖葫芦的都没有。我不要,我不要,哥哥,我不要在这里逛,你带我去别的地方吧,比这儿繁华就行。”

    “……繁华?”

    “是啊!有酒楼,有客栈,我要吃糖葫芦,我要吃糖葫芦!”

    “可这是三伏天,哪里有卖糖葫芦的?天气这么热,糖浆都挂不上的。”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我就要!”

    “……”白衣教主颇有一种被陆一讹上了的感觉,“繁华的城镇离这里很远,以你的脚程走过去,恐怕天都黑了。况且你身上还有伤……”

    “哥哥武功那么好,带我飞过去不就好了。”陆一睁着如鹿一般天真的眼睛乞求似的看向白衣教主。

    白衣教主被他看的心软成一片,无奈的摇了摇头,合上折扇顺势在陆一的额头敲了一下,“就你鬼机灵,还知道使唤我。”

    陆一傻呵呵的乐。

    出了凤鸣谷前后的白衣教主真是判若两人,卸下在五毒教的鬼魅红衣煞气,凛冽森寒。换上白衣出谷的教主哥哥变得温润如玉,笑起来都格外可亲温柔。

    轻功飞掠了一个时辰,白衣教主带着陆一出现在了不夜镇。

    也不知他们是不是来的巧,今日镇上好像在举行什么庆典活动。长街百十里,到处都挂着镂空雕花的彩灯,坠着大红流苏因风摇曳。

    人们穿红戴绿,携家带口在街上川流不息,各处吆喝叫卖声起伏不绝。

    “这位姐姐,请问,镇上是有什么喜事吗?”

    “小公子外乡来的吧?今天是不夜镇一年一度的拜月神节,未婚男女簪花拜月神,祈求好姻缘。晚上还有烟火看呢!”

第090章 不夜镇·拜月神节

    长街繁华,人头攒动。

    陆一拽着白衣教主的手拉着他在街上人来人往中穿梭,没多久,还真的被陆一找到一家制作糖葫芦的作坊。不过据店家说,他的山楂和雪花糖都是储存在深井窖里的,现吃现做,保证味道正宗。

    陆一兴奋的搬着小板凳坐好乖乖等着,视线跟着店主的动作一眨不眨。红艳艳的山楂包裹着透明如冰晶的糖浆,看起来就让人垂涎欲滴。

    时间一到,晾制好的糖葫芦送到陆一手边,糖衣脆甜,山楂微酸,简直是美味极了。

    “哥哥,你吃一个。”陆一咬了最上面的一个山楂,两腮鼓鼓的大嚼特嚼,像个吃栗子的小松鼠,嘴唇还沾着亮晶晶的糖渣。

    白衣教主在陆一期待的目光里,低头咬了一口,酸的蹙了蹙好看的眉尖。

    “好吃吧?”

    “嗯。”

    白衣教主面不改色的咽下嘴里的山楂,撒谎语气都不带犹豫的。

    店家除了会做糖葫芦,做浇糖画更是一绝,一会儿工夫就做了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小猴子,小花猫几个造型,被进店的几个小朋友一抢而空。

    糖葫芦吃了一半,陆一就嚷嚷着要喝糖水。

    “哥哥就帮我去买吧,我保证不乱跑,就在这儿乖乖等着我的浇糖画,等着哥哥回来。”

    “那好吧。”

    卖糖水的铺子就在旁边不远,白衣教主嘱咐陆一别乱跑,就整了整衣袖抬脚出了店门。

    喧闹的集市尽头出现了一对并肩走来的俊男美女,男的丰神俊朗贵气儒雅,女的肤白貌美气质出尘,两人手上拎了不少搜罗的糕点小吃,说说笑笑的进了制作糖葫芦的小店。

    凌子岺一进店就看见了店家手上刚做好的浇糖画,吃胡萝卜的小兔子十分精致好看被穿在一根细长竹签上,焦黄色泽的甜味儿馋的凌子岺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塞给身旁的顾北煦,上去一把就从店家手上抢了过来。

    “哇~真好看……”凌子岺举着手里的浇糖画笑的眉眼弯弯。

    店家愣了一愣,为难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娇俏姑娘,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姑……姑娘,这糖画有人预定的,是这位小公子的。”说完伸手指了指坐在板凳上吃糖葫芦的陆一。

    凌子岺多余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举着手里的浇糖画不以为然回道:“你再给他做一个不就行了,这个我要了,阿煦,付钱。”

    顾北煦看着霸道蛮横的小娇妻,无奈的摸出身上的钱袋,取了一两银子递给店家。

    一两银子一串浇糖画,已经是天价了。谁让自己小妻子不讲理呢,多付些银两是应该的。

    店家拿着那烫手的一两银子,为难地看向陆一,说道:“小……小公子,你看,这……糖浆没有了,那是最后一个浇糖画。”

    陆一等了半天的浇糖画被一个姑娘截了胡,原本是有些难过的,可是一想到人家是个姑娘,自己好歹是男子,理应谦让。

    可再一听店家说那是最后一串浇糖画了,他立时就忍不住了。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下次再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陆一站起来直接挡住了凌子岺的去路,看着跟他身高差不多的姑娘,有些心虚的低声说道:“这是我的浇糖画,请姑娘……还给我。”

    凌子岺好奇的打量着眼前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公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怎么还是个憨的,敢跟姑娘争东西。

    “这浇糖画我先拿到的,而且付了钱,这是我的。”

    “分明是你从店家手上抢的。”

    “那也是我的本事,有本事你从我手上抢过去!”

    “你……你怎么不讲理?”

    “我?不好意思,姑娘我长这么大,还真没人敢跟我讲理!”

    “……”

    陆一气愤的望向顾北煦,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不管管你媳妇?

    顾北煦假意咳嗽一声,眼神故意溜向别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我可不敢管。

    “这是我的,今天你必须还给我,否则就别想走!”

    “咋的?你还想动手啊?”

    “君子有云:动口不动手!我在跟你讲道理,你最好快点儿给我,不然一会儿我哥哥回来,他……”

    “呦~!小弟弟还有哥哥呢,打不过是不是还要哭鼻子叫家长呀?”

    “你!你欺人太甚!”

    “欺负的就是你,有本事你哭一个给本姑娘看看,说不定我心一软就……原谅你对姑娘的无礼了。”

    “你……”

    两人的争吵声引得许多乡民在店门口驻足,白衣教主在隔壁买了糖水回来,还没到糖葫芦店门口就听见了陆一和一女子的争执声。

    “陆一?”

    白衣教主一进来就看见陆一双眼通红,瘪着嘴巴,两腮鼓鼓,一副天大委屈的模样。

    闻声,凌子岺举着手里的浇糖画转过身来,望向刚才说话的白衣公子。

    两人对视,皆是一愣。

    “……坤森?”

    凌子岺先开了口,疑惑地转身扫了一眼跟她吵半天的陆一,随口问道:“他就是你说的……哥哥?”

    陆一瘪着嘴巴不说话,一双眼睛红的快要哭出来。

    被凌子岺唤作坤森的白衣教主走到凌子岺面前站定,伸手将陆一扯到自己身后,笑的一派和柔,道:“凌姑娘有礼,家弟还小,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陆一原以为白衣哥哥会替他主持公道,没想到……两人认识又怎样,认识就可以抢他的浇糖画了吗?

    凌子岺也礼貌性的笑了笑,道:“伤可养好了?”

    坤森回道:“多谢姑娘惦念,已经完全好了。”

    凌子岺挑了挑眉峰,道:“诊金付过了吗?”

    坤森面色一顿,他还真把这事忘干净了。

    “什么伤?什么诊金?哥哥,她抢我的浇糖画,那本来就是我的,我等了好久的。”陆一忍不住从白衣哥哥身后冒出头来,理直气壮告状道。

    还不待坤森开口,凌子岺将右手的浇糖画转移到了左手拿着,伸手又抢走了坤森一进店就端着的糖水。

    呃!

    这下陆一眼睛都直了。

    坤森笑着按住陆一的肩膀,小声哄劝道:“一会儿再给你买一份。”

    陆一狠狠的瞪了一眼凌子岺,别扭的扭过头不理人了。

    顾北煦在白衣青年一进店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足音轻缓,气息绵长,是高手无疑。见他们叙话客套完,他才慢慢走过去,站在凌子岺左侧身后半步处。

    坤森早就注意到了顾北煦的存在,这时却不的不假装询问凌子岺:“凌姑娘,这位是……”

    凌子岺喝了一口糖水,砸吧砸吧嘴将糖水递给顾北煦拿着,朝坤森介绍道:“我相公,叫他阿煦就好。”

    又转头对顾北煦说道:“这是坤森,医馆的逃单病人。”

    坤森立即拱手见礼:“煦公子有礼。”

    顾北淮淡淡回道:“森公子客气。”转而又补上一句,“既然今日有缘遇到,不如……森公子把诊金补上吧,我家夫人小本生意,不好赊欠太久。”

    可怜的五毒教主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被雷劈当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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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3936/ 第一时间欣赏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最新章节! 作者:凌飞原创所写的《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为转载作品,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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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介绍:
【架空+古风+超A+马甲+甜宠日常】
腹黑纨绔死缠烂打忠犬王爷VS冷心薄情偏执疯批美飒王妃
*
初见秦楼楚馆,某醉酒王爷:“本王昨晚……好像走错了房间,还……撩拨了一个姑娘?”
第二天一早,整个莳花馆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
多情王爷扼腕可惜,叹一声红颜薄命!
再次相遇,王爷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嗡嗡作响像要炸开一样!
眼前这个打架心狠手辣的魔煞星PS是那晚那个又香又软的小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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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江湖规矩,本王救了你,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啥?上一个说这话的人被生生掰断了手腕!
那?亲一下总可以吧?
魔煞星冷冷一笑。
王爷持续吐血中……
狗头军师保命出谋献策:岂不闻,烈女怕缠郎!
TO:王爷不遭罪,王妃也不消气啊!
顾北煦:“本王什么颜色的麻袋都有,王妃要不……你挑一个?”
凌子岺:“……”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叔追妻的千层套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