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听墙角
陆一耷拉着脑袋跟在坤森后面进了客栈大门,浇糖画被抢了,糖水被抢了,连美人哥哥的钱袋都被打劫了。
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简直太倒霉了,怎么碰上那么个土匪头子!
不夜镇晚上有烟花,自然是要住一晚玩够了再走的。
富贵客栈是不夜镇最豪华的客栈,坤森在凌子岺威吓的眼神下要了三间上等客房,付了银子还要殷勤笑脸将讨债的两位,送到房间门口。
“凌姑娘稍等,好酒好菜稍后就有店家送进房里,祝您食用愉悦!”
“嗯。知道了。”
某个讨债的人大咧咧地推开客栈房门率先走进去,顾北煦手上一堆东西,只得礼貌的对坤森笑笑:“有劳森公子了。”
看着关上的客栈房门,坤森长长吐出一口气,笑的他脸都僵了。
三个房间,自然是凌子岺和顾北煦一间,坤森一间,陆一一间。
顾北煦将手上的一堆零零总总的东西放置好,才走到洗手盆边拧湿了帕子,走到凌子岺身旁,格外自然的抓起她的手,替她仔细擦干净。
“逛了一天,累不累?”顾北煦轻声问道。
“陪我逛了一天,累不累?”凌子岺嬉皮笑脸将话头还回去。
顾北煦笑了笑,伸手捏住凌子岺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嘴唇,“不累。”
“流氓!”凌子岺白眼一翻。
顾北煦又好气又好笑的点了点凌子岺的脑门,“我更流氓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
“你小点儿声,”凌子岺嗔了某个流氓一眼,警告道:“隔墙有耳。”
“怕你那朋友听见?”顾北煦贴在凌子岺耳边打趣着,“那你可多虑了,咱们老夫老妻,正大光明,谁爱听墙角听去。”
“你……顾北煦,你要点儿脸!”
“怎么又喊全名?方才在小店,你叫我“阿煦”,叫得挺好听的,再叫一声来听听。”
“滚!……”
“滚了你就叫吗?那我可……”
凌子岺满脸通红的攥住顾北煦的衣袖,阻止某个王爷想就地打滚的不雅举动,一改先前的玩笑模样,正色训道:“坐好,像什么样子!”
顾北煦蹭到凌子岺身边坐好,对上她嗔怒的眼神后,才堪堪止住笑意。罢了才想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凌子岺问道:“刚才那人……岺儿清楚他什么来路吗?”
凌子岺先是摇了摇头,沉默半响后,才说道:“亦敌亦友。”
顾北煦觉得这话不怎么好理解,便说道:“我瞧着他身上有股子邪气,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虽然在笑,不知为何却给我一种……吐着芯子毒蛇的感觉。”
凌子岺赞同的点点头,抿唇看向顾北煦才扭头低声说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眼神。你还记得胡杨林马匪那次吗?他就是我从马匪手里救下来的,当时他的脉象很奇怪,除了外伤我什么都诊不出来……”
顾北煦疑惑,插嘴道:“连你都诊不出来?”
凌子岺瞪了顾北煦一眼,叹道:“我又不是神仙,世上疑难杂症何止千万。”
顾北煦连忙道:“岺儿,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你已经很厉害了……”
“少拍马屁!”凌子岺想了想,半响,才道:“当时他告诉我他的名字的时候,对我的反应倒是挺奇怪的,好像我本该知道他叫什么……”
“那岺儿从前认识他吗?听过他的名字吗?”
“从未见过,闻所未闻。”
“那这人是挺奇怪的,难怪你说亦敌亦友。”
“其实……”凌子岺犹豫半响,才说道:“我对他的身份是有过猜测的,只是……没有证据,我也说不好是不是……”
顾北煦抬头看了她一眼,凌子岺脸上的神色看不分明,像是放空脑袋看着某一处发着呆。
“我好像见过他……”顾北煦的声音有些迟疑,“上个月,岺儿内力骤失那晚的营帐,有个黑衣人出现……后来,我追了出去……那晚天太黑,他又蒙着面……只是身形很像……”
“你确定!”凌子岺眼皮跳了一下,伸手扒拉住顾北煦的衣袖立刻问道。
顾北煦犹豫了一下,道:“只是身形很像,如果能跟他过过招式,说不定就能……”
凌子岺连忙摇头,道:“敌我不明,况且那人的内息浑厚,恐怕不是好惹的。我们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顾北煦握了握凌子岺的手,看着她,淡淡说道:“只要他不对你动手,什么都好说。一切听岺儿的。”
凌子岺静静的盯着附在她手背上的手掌,这是一双男人的手,宽阔有温度。被这只手握着,就仿佛从心里生出一股安心的力量。
有些事,她不说,他就从来不问。
关于那晚……
“其实,有一个黑衣人两次来找过我,一次是在禹城,我腿伤就是他伤的。另一次就是营地军帐。每次都是月中接近子时,我……受毒蝎蛊发作,内力骤失。他给我吃过两次药,可缓解经脉侵蚀的钝痛。”
“那黑衣人自称是五毒教教主,对着我说话用腹语,武功深不可测。或许……或许我在内力全盛时期能勉强与他一战,但现在……”
“岺儿……”顾北煦动容的将凌子岺拥入怀里,咽下无声的泪,温柔而坚定道:“岺儿不怕,你还有我!不管将来以后面对什么,我都会同你站在一起。”
凌子岺窝在顾北煦怀里,合上眼默默听着,彼此的气息环绕,薄薄衣衫清雅的皂角香与半边月释放的冷香交织在一起,蛊惑着彼此的心一步一步沦陷。
隔了两个房间,那头屋里的气氛就不怎么和谐了。
陆一撅着嘴大喇喇的坐在地板上,一副无赖讹诈的泼皮作风,仿佛今天要是白衣哥哥不给他个说法,他就不起来。
坤森也是无语,陆一之前挺乖的一个小孩,怎么也这般无理取闹起来。
不对,他之前就无理取闹过。
那几天他练功受心魔癫症苦扰,下令将陆一关了起来。手底下的人对他用了刑,那肩上的伤才刚刚长好。
这人--怎么就记吃不记打!
“陆一,你先起来。”
“我不!”
第092章 贩卖王妃犯法吗?
“不是已经给你买了很多吃食和种子,都是你自己挑的,怎么还不满意?”
“我要浇糖画,我要糖水,旁的是旁的,都不能放一起比较。”
“你怎么跟个姑娘抢东西?说出去丢不丢人?”
“她一个女的跟男人抢东西,她才更丢人!”
“那你要如何?”
“我……哼!”
“陆一,你要非得这么较真,那你现在自己开门出去,她就在隔壁,你自己抢回来去。不过,我可告诉你,那姑娘会武功,你这样的挨上一掌,估计得躺小半年。没关系,去吧,伤了残了,哥哥养着你!”
“呃……她……这么厉害吗?哥哥能打过吗?”
“不好说,她夫君看着也挺厉害。”
“那就算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跟姑娘一般见识!一个浇糖画而已,让给她就让给她。哥哥饿了吧,我们去大堂吃饭吧,刚才我上楼的时候闻见肘子的香味儿了,咱们赶紧占位子去。”
陆一从地上麻溜爬起来,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嘻嘻的去拽他的白衣哥哥。
嘭--
绚烂多姿的烟花自夜空星月间绽放,长街两旁的客栈酒楼,楼阁亭台纷纷打开了窗户。斑驳的火星儿点点晃动,照亮了静谧的黑夜。
正在吃饭的凌子岺丢下筷子,跑到窗边,半个身子探了出去,水盈盈的桃花目里满是惊艳,映着天边绽放的烟花,分外耀眼。
“哇~!好漂亮啊!”
顾北煦走到凌子岺背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垂下眼看了看笑的眉眼弯弯的凌子岺,贴着她耳边柔声道:“不及岺儿万分之一。”
凌子岺眼底羞怯一闪而过,嘴上却冷硬说道:“油嘴滑舌,不是好人。”
顾北煦舔了凌子岺的耳垂,忍不住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好人?”
“你干嘛!外面这么多人,你收敛点儿!”凌子岺扭头嗔了顾北煦一眼,伸手推他。
顾北煦将人手腕握住,略微施力将人搂进怀里,点着她的鼻子,笑着训道:“安生把晚饭吃完,我就带你出去逛夜街,看烟花。”
“行。”
凌子岺从顾北煦的怀里挣出来,快速在饭桌前坐好,拿起筷子开始扒拉碗里的半碗饭。
顾北煦宠溺的摇摇头,手上给人夹着菜,嘴上还唠叨着:“慢点儿。”
这时,房门被人敲了两下。
凌子岺应了一声,连忙放下碗,按住顾北煦起身示意道:“你先吃,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脸灿烂笑容的陆一,身后还站着一位身长玉立的白衣公子。
“姐姐,外面放烟花了,可好看了!我们一起瞧瞧热闹去。”陆一笑的见牙不见眼,全然没有一个时辰前吵架时炸毛斗鸡的样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时候凌子岺是说不出拒绝的话的。况且她本来就打算出去玩啊,有个小朋友陪着,吵吵嚷嚷也不错。
“行啊!不过我正吃饭呢,你们去楼下大堂等吧!”
说完,凌子岺抬眼朝陆一身后的坤森笑了一下,房门立时被关上。
陆一盯着差点儿砸到他鼻子的木门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恢复脸色,转身拉拉白衣哥哥的衣袖,语气轻快:“走吧!我们去楼下等姐姐。”
坤森慢条斯理的扫了陆一一眼,无奈的由着他去。
凌子岺从前是鲜少逛街的,一个是身份不允许,另一个是衣食不缺,有那闲工夫还不如练功呢!
陆一是从小就在市井混惯了的,在凤鸣谷养了几个月才稍稍养出些娇贵公子的气派来。就这稍稍的一丢丢气派跟纸糊的一样,丢到大街上就吹破了。
于是,下午两个还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的小朋友,这会儿手拉手勾肩搭背的,撒着欢儿在人来人往的夜市上穿行,还专挑人多的地方挤。
不大一会儿,就将身后的两人甩开的远远的。
顾北煦和坤森并肩而行,同是身长玉立,俊美绝伦的样貌,一个手摇素扇翩翩若仙,一个负手而行贵气风仪。引得周围未出阁的小姑娘惊叫连连,手里的绢花拼了命的往两人身上投掷。
两人皆是无奈对视一眼。
那头,陆一拉着凌子岺跑出了长街热闹的人群,在一处窄巷口停下来。将手里刚买的吃食塞到凌子岺手里,面色发红的难得结巴道:“我……我肚子疼,姐姐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不好?”
凌子岺便明白了小朋友是内急了,笑着点点头。
陆一跑出了凌子岺的视线范围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刚才还笑着童真无邪的变脸似的冷了下来,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脚下朝着早算好的地方走过去。
刚才一路逛过来的时候,陆一注意到了一伙人。为首的男子肥头大耳锦绣袍子一看就是个有钱人,身后乌泱泱跟着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家奴,招摇过市的十分惹眼。
此时,那肥头大耳的正坐在街边啃着西瓜,西瓜皮随意丢了一地,摊主可怜的站在一旁,话都不敢说一句。
陆一清了清嗓子,干嚎一声,哭天抹泪朝着那肥头大耳就奔去了。
“有钱的爷啊!好心的爷啊!救救我吧!赌输了家产,被人追的实在没有活路了啊!好心的爷啊!救救我吧!”
“滚开滚开!”
肥头大耳啃西瓜正起劲,抬脚就把陆一踹到一边。陆一不气馁,又再次扑了过去,抱着眼前的大腿。
“我有姐姐,我把我姐姐卖给你,我姐姐长得可漂亮了,跟仙女下凡一样!只要你给我一百两,等我翻了本……”
“你说啥?!……”
肥头大耳吐出嘴里的西瓜籽儿,将瓜皮摔在地上,一把抓起陆一的衣领。
陆一假装害怕,说话磕磕巴巴:“我……我说……等我……翻本……”
“不是这句!”肥头大耳满嘴的吐沫星子都快喷陆一脸上了。
陆一咬了咬牙,满脸堆笑的谄媚道:“爷,我有个貌美如花的姐姐,只要你给我一百两,我马上带你去找她。人不好看,我一分钱都不要。”
“真的貌美如花?跟仙女似得?”肥头大耳显然被勾起了兴趣,张嘴笑着露出大黄牙,“好,只要本少爷看上了,钱的事儿好说好说。”
陆一立即拍着胸脯指天发誓,姐姐真的很漂亮!
第093章 生财有道
于是,陆一前面带路,领着肥头大耳及一众家奴浩浩荡荡的奔窄巷而去。
远远的,肥头大耳只看了凌子岺的背影,就立时馋的口水都流下来了。连声叫手下的人赶紧拿银子给陆一,搓着手笑的合不拢嘴,直夸陆一:“小老弟,太给劲了!”
“我姐姐脾气不好,爷您小心着点儿……”陆一掂掂手里的银子,巴结道。
肥头大耳乐的脸上肥肉一颤一颤,色眯眯的盯着远处的美人倩影,道:“爷就喜欢烈的。”
陆一笑着道:“那爷您请便,小弟先行一步去赌坊了。”
“走走走!”肥头大耳迫不及待撵人,大手一挥,一帮子家奴簇拥着他朝窄巷那头而去。
凌子岺站在窄巷路口往刚才陆一身形消失的方向打量,街上人太多了,什么都看不清。陆一已经去了好一会儿了,她也不敢离开,怕陆一回来找不到他。
正无聊低头数蚂蚁的时候,多年习武身体本能嗅到了空气中不一样的东西,凌子岺抬眼冷漠的看着围过来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小美人,一个人在这里害不害怕呀?”
“滚!”
被冷美人骂了一句,那长得猥琐说话猥琐的男人乐的更开心了,作死一般的上前一步,抖着双手就去碰凌子岺的胳膊,给凌子岺侧身躲开。
“小美人别害怕,爷是好人!刚才你弟弟将你一百两卖给我了,我可是好心来接你回家享福的!只要你乖乖跟爷回去,要什么有什么?啊!哈哈哈哈哈……”
要不说色令智昏,这肥头大耳的男人也不擦亮眼睛看看,凌子岺身上穿的衣服都够几个一百两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凌子岺眉峰一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陆一藏在人群里,慢慢朝那边凑近些,心里盘算着先看会儿热闹。凌子岺再厉害还不是个姑娘,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十几个彪形大汉。他先看会儿热闹,然后再找哥哥来救人。这样既能教训凌子岺一回,又能让哥哥出手给他出口气。
陆一简直不要太佩服自己!
可是……
这……
呃……
见鬼了!陆一忍不住咂舌!
窄巷被黑夜吞没,黑黢黢的看不真切。陆一根本就没看清凌子岺是如何出手的,窄巷里就横七竖八倒下了一片人。
乖乖,那可都是十几个彪形大汉啊!
陆一站在窄巷口,惊恐卡在喉咙里。他只看见空中不断闪过一道道残影,风驰电掣却又悄然无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咔嚓咔嚓,瘆的陆一寒毛直竖。
凌子岺早在出手前就先点了所有人的哑穴,大街小巷正热闹,惨叫声万一吵到人就不好了。然后她就……逐一卸下了他们的一条手臂。
若不是怕乡野小镇一下死这么多人,官府再查起来,封镇,搜查,太麻烦扰了她和王爷的游玩兴致,她会毫不犹豫的捏碎这些人的颈骨。
在她手里,杀个人不跟玩似的。
顾北煦和坤森一路寻过来,看见陆一傻子似的站在一条村巷的巷口,一动不动的往里看。等他二人齐步走过去,才嗅到空气中一丝血腥味。
当下,顾北煦就心里一沉,三两步漂移过去正好看见凌子岺嬉笑嫣嫣的从黑暗窄巷里跑出来。
“没事吧?”顾北煦先拽着凌子岺上下左右前后检视一番,确认没有受伤一颗心才落回肚中。
凌子岺摇摇头,任由顾北煦拿出巾帕小心擦着她沾满血污的右手,眉宇间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坤森走到陆一身边,合上扇子敲了一下还在发呆的陆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陆一木讷的转身看了看白衣哥哥,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凌子岺却笑嘻嘻的开了口,朝坤森眨眨眼:“你弟弟真聪明,带着我挣钱呢!”
说完,凌子岺手心朝上伸到陆一面前,爽快道:“一人一半,给我五十两!”
顾北煦冷眼凝刀,疑惑的剐了陆一一眼。
陆一打了个冷战,哆嗦着手指将还未暖热的银子拿出来。
凌子岺开心的拿了自己那份,亲亲热热贴到顾北煦胸前,撒娇道:“夫君,我们去买糖水喝吧。”
“好。”顾北煦垂首柔声应道,看都没看杵在那多余的两个人,揽着怀里的小可怜儿转身就走了。
身后,窄巷口。
坤森打眼扫了一圈巷子里的状况,目光再次落在陆一身上,微叹了一口气,面不改色的牵起他冰凉的手。
“走吧!我警告过你的。”
客栈房间里,坤森沉着脸站在烛光暗影里,一言不发,默默听完陆一磕磕巴巴的叙述完整个事情的经过。
“我只是想教训她一下而已,你说过她会武功的,我才……啊!”
一记耳光抽落,掌力带着劲风,陆一的身子被迫转过一半去,长发随着越过肩头,半边脸立时就肿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她有武功傍身,陆一!此刻,你已经毁了一个姑娘!”
坤森的眼睛始终是盯着陆一的,比起这一巴掌他更气恼的是,他动了他的药引子,那是芙儿的命。
“陆一,睚眦必报,我且问你,现在你可痛快?”
诡异的静默。
过了好一会儿,陆一才缓缓转过身来,擦掉裂开唇角的血沫,抬头满眼的倔强和理直气壮,梗着脖子,轻声问道:“哥哥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坤森闭了眼,道:“滚回自己房间去反思。”
陆一不肯,他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他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的,他没想真的怎么样!是那个人先抢他的东西的,他没有错。
“哥哥是不是喜欢她?从一见面开始,两只眼睛就一直盯在她身上。什么都偏心她,什么都让着她,可惜!人家根本就没正眼看过哥哥!”
陆一这番话就纯属找揍,无理也要狡辩三分了。坤森又好气又好笑,只怀疑刚才那一巴掌属实打轻了,听听这混小子说的什么混账话!
偏生陆一编排起人来跟市井村妇一般,无中生有的事叫他说的跟亲眼看见似得,一张小嘴叭叭叭个不停,听得坤森不由扶额头疼。
第094章 今天没杀人
“更可惜的是,人家有夫君,而且看起来还恩爱的紧。哥哥要是想插足进去,我看除了明抢也没别的好法子。反正哥哥一向喜欢强迫人留在谷里,大不了再抓一个回去好了……”
坤森忍不可忍,伸手在陆一肩头拍了两下,然后陆一就发现自己忽然说不了话,嗓子发不出声音了。
陆一不服气的瞪大眼睛,呜咽着想要抗议,竟是封了他的哑穴。
“既然不思悔改,就在这儿跪着吧!”
这下,终于安静了!
客栈的另一个房间。
凌子岺只穿着里衣泡在洒满了各式中草药的浴桶里,手指攀在浴桶边缘,睁着水雾迷蒙的大眼睛,看着顾北煦一趟一趟的提进来热水。
“不能再加了,再加我就熟了。”
也不知道那破巫医给她开的什么鬼药,满屋子中药味居然还掺着清甜花香,在热气氤氲熏蒸下,凌子岺昏昏欲睡。
隔着一扇丝娟屏风,顾北煦拴好房门,袖子挽的高高的,提着热水捅走到跟前。一边往里面加水一边好脾气的哄着:“你身子这么虚,多加点儿热水,巫医说这药汤得泡够半个时辰才行。”
“嗯……”凌子岺塌眯着眼皮闷闷应了一声。
顾北煦伸手试了试水温,掬起热水淋到她的肩头,似是觉得里衣有些碍事,伸手就去替她宽衣。
肩上一凉,凌子岺总算睁开眼睛,定了一下神,瞥他:“你干嘛?”
顾北煦冲凌子岺温温柔柔笑着:“穿着衣服泡水不难受啊?来,脱了。”
凌子岺揪紧里衣襟口,耳根滚烫:“出去,我自己弄。泡个药浴你也管,我手脚断了吗?”
“我是你夫君。”顾北煦不吃她那一套说辞,上去就将人的小手拍开,宽衣解带,语气也愈发霸道:“照顾你是我应当应分的,你老跟我客气什么?”
凌子岺躲闪不过,羞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朝哪里放。虽然两人成亲后一直在一起生活,但她还没在雨云以外的时间,将自己满身的伤疤赤裸裸的暴露在对方面前。
“药浴里添加了南疆祛疤生肌的秘方,先用一段时间,等有效果了巫医再送外用涂抹的药膏过来。循序渐进,应该能淡化这些伤疤。”
闻言,凌子岺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她心里一声叹息,这一身的伤疤连自己都嫌弃,何况是……
“别胡思乱想,”似是猜出小人的心思,顾北煦掬起水淋在她背后蝴蝶骨上,指腹轻轻磨蹭着那一处剑伤疤痕,“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论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你的伤都是从前不愉快的经历,我想帮你重获新生,想让你永永远远的只属于我一个人。”
凌子岺抿着嘴唇,回头望去。帮她擦背的顾北煦神情专注,一双眸子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盯着她满背的疤痕像是盯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这一刻,凌子岺突然觉得,她还从没见过世间哪个男子给予她这般疼惜痴迷的眼神。
顾北煦抬眼瞧着眼前人盯着他发呆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抬手在她额头点了一下,笑道:“是不是被本王的盛世美颜迷住了,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嫁给这么好一个夫君?”
凌子岺回神,眼里带着三分赧然两份气恼,“顾北煦!就没见过你脸皮这么厚的人!”
顾北煦冲她甜甜一笑:“那本王得让你见识见识!”说完,他就站起来伸手就解腰封玉带,扒拉自己身上的衣衫。
凌子岺惊得瞪圆了眼,只见顾北煦手指翻飞,三两下褪下碍事的衣衫,露出匀称筋骨抬腿就迈进了药浴桶。
褐色的中药汤水哗哗溢出来,顺着边沿流淌了木质地板一圈一圈。
“你干嘛?”
“本王身上也不少伤疤,这药浴不错一起泡着祛祛疤,省的王妃哪日嫌弃了本王,将本王赶下卧榻可就不好了。”
“顾北煦!”
“欸~在呢!”
“……”
窗外皓月高悬,夏虫脆鸣,屋里药香弥漫,灯烛摇曳,柔软美幻。
凌子岺身上的陈年内伤被药性催发出来,身子越发虚软,没了力气,泡了半刻钟便有些坐不住了。
顾北煦从后面将她箍住,让虚脱的人靠在自己怀里,头枕着自己肩上,亲昵的贴在她耳边轻声哄着:“再坚持一会儿,药浴泡不够时辰,药效就不能保证了。”
凌子岺昏昏沉沉的,哪儿还有力气说话,只觉得浑身经脉到处刺痛发烫,难受的她频频蹙着眉头。
终于熬完了药浴的时辰,顾北煦将人从水里捞起来,裹了衣衫就抱到了床榻上。凌子岺被药水泡的慵懒,只眯着眼睛趴在床边,任由顾北煦捧着布巾给她擦头发。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药浴该说不说,还是挺给力的。凌子岺原本的时常感觉内力空耗,中气不足得以缓解不少。
因何而解,不言而喻。
一股温暖的内息自后心涌入,顾北煦给她擦完头发,便坐在床边手掌抵在她的后心处,用内力真气帮她化解体内药性。
“我自己可以调息的,不用你……”
“乖乖趴着,本王就爱管你!”
明明她都又不是小孩子,顾北煦还总是用“乖”“躺好”“听话”这般词汇,平白将人撩的熨帖又无可奈何。
凌子岺趴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望向顾北煦:“我今天没杀人。”
顾北煦疑惑皱起眉:“什么?”
凌子岺心里一顿,她不是个心里能藏住太多事的人,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属意外。按照她以往的手段风格,只是断他们一条手臂算轻的了。可如今,她已经离开了京都,也不是什么暗卫首领了。那几个流氓固然可恶,但到底没把她怎么样!
从长街回到客栈,她就一直心生后悔,怎么就忍不住了呢!直接打晕不就行了。万一惊动了镇上的捕快官府,一旦调查起来,岂不是给顾北煦惹了麻烦。况且王妃被当街调戏,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凌子岺深吸一口气,又补充道:“我只是点了他们的哑穴,断其一臂,出手是有些过分。要不然我现在再去一趟那条窄巷,把手臂给他们接骨复原。”
“啊?”顾北煦按住欲起身的小人,“为何想这么做?岺儿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第095章 挟私报复
顾北煦原来以为的版本是:那个叫陆一的惹了事,凌子岺替他平事才动手打了人。谁知道听凌子岺说完事情大概,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气的他立刻沉了脸色,起身离开床榻就往外走。小小少年,心思就如此歹毒,今天他非得劈了他不可。
“消消气消消气……”凌子岺扑到背后紧紧抱住顾北煦的腰身,阻止他出门:“那就是个小孩子,是我抢他的糖画得罪了他。消消气冷静冷静!我这不是没事嘛!再说我这样的,寻常地痞哪儿是我的对手……”
“你松手,”顾北煦略微施力挣开凌子岺的手,“本王的女人也是他敢欺负的。”
凌子岺挡在门口,脊背抵着木门,张开双臂拦着,不让顾北煦出去。
“阿煦你听我说,大半夜的,打起来再把客栈其他客人吵醒了。再说今日的事情我做的隐秘,事发突然没人看见。加上我封的哑穴手法刁钻,没有十二个时辰是解不开的。等明日一早我们离开小镇,就算他们报案官府盘查起来也晚了。你现在出去这么一闹,不是等着官府上门问罪吗?”
顾北煦望着凌子岺,气极反笑:“你以为我摆不平这点儿小事!就算你把这镇上的人都杀光了,有本王在,谁敢拿你怎样?”
“顾北煦!你昏头啦!这是你一个王爷该说的话吗?怎么?我的命是命,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啦!我在你眼里是杀人机器还是个嗜血疯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幸亏你不是皇帝,否则我不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妃苏妲己了。”
“纣王才没有本王的好福气,岺儿心思纯良岂是那妖妃可比!”
呃~这不是重点好吗?
“岺儿你让开,你别拦着我。今天这事要是就这么算了,本王也不必做你夫君了,干脆找个壳子躲起来当乌龟王八蛋算了。”
“阿煦你一个王爷,怎么急了也骂这么粗俗的市井浑话……”
“岺儿你别打岔,让开!”
完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了。见硬拦不住,动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但从内心讲,凌子岺是不愿意同顾北煦动武力的。那就只能来软的,可惜这会儿说什么好话,正在气头上的人都是听不进去的。
干脆,凌子岺就两眼一眯,假意咳嗽一声,捧着小心口仿佛伤重就软了下去。
“岺儿!”
顾北煦惊得忙将人抱起来,旋身三两步放到床榻上,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怎么了?哪里难受!头晕吗?是不是被药浴刺激的?岺儿乖乖躺着,我去找大夫来……”
凌子岺拽住顾北煦的衣袖,虚弱着声音说:“头疼,你帮我揉揉就好。”
“好。”
顾北煦答应一声,立即脱鞋上塌,两只手按着凌子岺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揉着,时不时轻声问上一句:“还疼吗?”
装病装的破绽百出,这般拙劣的演技,也就能唬到顾北煦了。
凌子岺忽而桃若颜李的笑了,撑起身在顾北煦懵懵的眼神里,搂住他的脖颈,吧唧亲了一口。
“阿煦这般好骗,是怎么活到今日的?”
“岺儿你……”
确定了什么,顾北煦嘴唇动了动,方才还担忧焦急的眼睛里此刻噙上一丝委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涩。
凌子岺笑道:“好啦!都亲一口当给你赔罪了。”
顾北煦心里有气,半响才憋出一句:“不够!”
凌子岺笑的更开心了,拉着顾北煦躺下,捧着他的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亲到了,这才松开嘴盯着顾北煦的眼睛:“这下可以了吧?”
顾北煦牵起嘴角,忍着满眼笑意,直爽道:“不够!”
“得寸进尺!”凌子岺一脚把顾北煦踹下了床,骂道:“我饿了,给我弄点儿吃的来。”
可怜的王爷一边揉着尊臀,一边笑呵呵的赔笑:“好的好的,我这就去拿。”
凌子岺翻个身,枕着自己弯起来的手臂,盯着床帐上方的顶子挂穗子发呆。
顾北煦拿过来一个四四方方的油纸包,一抬眼就看见凌子岺长发散开躺在床沿,一双灵动的桃花眼忽闪忽闪,嘴角勾起的笑容状若天真又带着一点点狡黠。
“今晚在街上见有卖枣泥糕的,想着你喜欢吃,就买了几块。也不知味道能不能和禹城的相比,岺儿要不先尝尝?”
“好。”
顾北煦将油纸一层层小心打开,用手指捻了一小块往凌子岺跟前递,眼波温柔,眸含期待,轻声提醒:“别躺着吃,容易呛着。”
凌子岺瞧了眼递到跟前的枣泥糕,又看了看顾北煦,歪头就着他的手一口咬下去,这才翻身趴在床边,慢慢咀嚼嘴里的食物。
“嗯……好吃……”
入口的枣泥糕软糯微甜,居然还混合了桂花瓜子,满口的清甜浓郁,很对凌子岺的胃口。
“岺儿真的就这么打算放过那个叫陆一的?”
“小朋友一个,我……”
“他可不小了,瞧着比你那徒弟还大些。假如今天这事是你那徒弟办的,你这当师父的又该如何?”
“敢?我非给他腿打断!人笨武功差没有关系,但不能存着卑劣害人的心思。”
凌子岺一直都是这么教育她底下的师弟们的,医者父母心,自古医毒不分家。说到底人都是有负面情绪皆是自私的,倘若心里没有处事底线,没有正直公义,那么救人的医者就会变成行凶的刽子手。
可此刻凌子岺再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知为何在顾北煦面前竟心虚起来。
她从不曾为一己私怨杀过人,可是为了顾赫言口中的万里河山,她出卖自己的良心,甘愿做他手中的一把刀,构陷朝臣罗织罪名,残害无辜。倘若用世俗眼光来评判,她自是该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的。
她这样的人,再说出这样一番话,不是很可笑吗?
“岺儿……”顾北煦轻声唤道,伸手覆上凌子岺的手背,将自己的温度传过去以示安慰。他了解凌子岺的痛苦,理解她的经历,从刚相遇时的冷漠逐渐变得柔软,顾北煦知道她已经对自己敞开心扉太多。
第096章 万般柔情,所向披靡!
这份信任,这份深情,足以让他甘愿以身做笼,囚住她,心甘情愿的保护她。即使有朝一日凌子岺成了天下人围猎的众矢之的,他也会毫不犹豫护在她身前,为她对抗整个天下。
你是我万般柔情的心尖宠,从此以后,我所向披靡都是为了你!
“这枣泥糕确实挺好吃的……”凌子岺回过神来,笑了笑。
“在我面前,你不必强颜欢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妄自菲薄,不用胡思乱想。实际上,我最怕的,就是你,一直把我当做外人。”
“从我承诺要娶你做王妃的那一日起,我的一切身外之物,我的真心,我的性命都一并交付到你手上,不管你要还是不要,我都从没打算收回。”
顾北煦脸上毫无笑意,说的字字铿锵,词词真情。凌子岺的笑容也渐渐消散了,黑白分明的眼眸忽而带上一层轻软水雾,衬着略有些泛红的眼角,我见犹怜梨花带雨!
凌子岺被顾北煦抱在怀里,两人身上的热度气息交缠。顾北煦抬着手轻抚她的脊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和陪伴。
凌子岺靠着顾北煦的颈窝,一点一点的吃光他手里的枣泥糕。衣袖下两只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温柔缱绻,心中生出软成一滩水的情愫。
吃完,顾北煦又去倒了茶体贴的让她清口。
临近子时,顾北煦只着寝衣上塌将心上人搂进怀里,轻声呢喃:“泡了药浴你可以安稳睡个好觉了,有我在你身边,别怕。”
凌子岺点点头,乖顺的偎在他怀里,嗅着熟悉安心的皂角香,慢慢阖上眼睛。
长夜漫漫,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翌日。
一夜好眠。
一大早,顾北煦将凌子岺从床上拖起来,抱着睡得迷糊的人洗漱穿衣。直到收拾妥当,凌子岺才算有一些清醒了,被顾北煦抱着下楼吃早饭。
时辰尚早,楼下大堂并没有几桌客人。顾北煦选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将凌子岺安顿在凳子上,才招呼店小二点菜。
没多久,店小二就将饭菜送上了桌。香酥小饼子配着胡麻粥,几碟翠绿的小咸菜,还有一盘手切牛肉薄片,外加一碟切好的水果盘。还算丰盛!
“岺儿喝点儿粥,这胡麻粥是不夜镇的特产,润肺止咳,对皮肤好。我特意让店家多撒了些芝麻,你尝尝……”顾北煦伸手揩去凌子岺掉在嘴边下巴的饼渣,柔声道。
凌子岺习惯性的瞥他:“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吃你的,别老管我。”
顾北煦无奈摇头,抿唇一笑:“你在夫君这里一直都是小孩子,只要有我在,岺儿不用长大。”
“……”凌子岺面色一滞。
她是药王谷的大师姐,从小到大永远都是所有师弟们需要她的照顾,她没有资格脆弱,没有资格生病,甚至受伤了疼狠了连偷偷掉眼泪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她也可以当个小孩子,被人呵护照顾。怎么办?明明都已经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是忍不住眼睛酸涩,她好像越来越离不开顾北煦的宠溺了。
很多年以后,凌子岺每次回忆起,那个小镇的清晨,顾北煦对她说这话时的语气,还是会忍不住心里被甜蜜塞的满满。
如果有一个男人对你说:你不用长大,因为有我在!那么这个男人一定很爱你。
顾北煦每次看见凌子岺这幅模样就像心里插着一根针似得,她明明眼眶都红了却还硬撑着不肯流泪,只会让他心里更疼。
他关心她的身体,记住她所有的喜好,在微不足道的细节里给予她满满的安全感。他是真的很爱她,想走进她的心里,想她能痛痛快快的在他面前哭一回,把所有的委屈和压抑都哭出来,也好过她憋在心里来的强。
“牛肉挺好吃的,你也尝一块!”凌子岺很快敛起情绪,笑呵呵的给顾北煦的餐盘里夹了一块薄牛肉片。
顾北煦噙笑的点点头,顾着凌首领的面子,顺势夹起那片牛肉放进嘴里:“嗯,确实味道不错。”那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仿佛不管凌子岺给他夹什么都是山珍海味。
凌子岺面上一红,低头喝着碗里的粥,咕哝一声:“不是好人。”
顾北煦笑的更开心了。
正这当,客栈大堂里的旋转楼梯传来一阵下楼的足音。闻声凌子岺抬眼望去,只见楼梯上出现了一抹月白,坤森摇着折扇风度翩翩的下楼来。
凌子岺瞅了瞅他的身后,没看见陆一跟着,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坤森下了楼就直奔凌子岺这桌过来,端的一派君子风度合扇拱手朝凌子岺施礼赔罪,“昨日是家弟无状,冲撞了姑娘,小可在这里替家弟给姑娘赔不是。”
“没事没事,小事一桩,森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凌子岺笑嘻嘻的起身打着哈哈。
坐在凌子岺对面的顾北煦,自坤森出现就一直沉着脸色没言声。
坤森装作无视,朝凌子岺笑的更是一派和煦:“凌姑娘今日气色真好,尤其是这身紫衣衬的姑娘更是夭桃秾李,宛转蛾眉。”
被人夸好看自然是开心的,凌子岺立刻从善如流的回道:“客气客气,森公子才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可惜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得见君子风采……”
“欸~凌姑娘与在下的缘分长着呢!有缘自会相见,亦总有相见之日。”
“说的好!有缘自会相见!森公子吃早饭没有?不如一起坐下来用点儿……”
“姑娘相邀,小可受宠若惊,莫敢不从……”
这厢两人正你来我问往虚与委蛇的客套话,凌子岺眼尖的看见陆一出现在楼上栏杆处,看样子正准备下楼梯。
“森公子先坐,我去叫店小二添一副碗筷来。”
说完,凌子岺不等坤森应答,就跑出去提着裙摆三两步上了旋转楼梯,将陆一堵在了楼梯口。
“……”
“不准下去!”
陆一吓了一跳,看着拦在他面前的凌子岺心有余悸,他可没忘记昨晚的事,这会儿来堵他,莫不是要打他一顿报复吧!
“……姐。”
“你脸怎么了?”
第097章 王爷打伤教主
陆一还没磕巴出一个字,就被凌子岺捏着下颌掰过脸。昨晚教主哥哥打他的一巴掌还没完全消退,现在一扯嘴角还有些疼。
见陆一愣怔着不说话,再仔细一看脸色有些憔悴,眼里有血丝好像没睡好,整个人精神恹恹。凌子岺盯着他试探的问道:“你哥哥罚的?”
陆一点点头,诚实道:“罚我跪了半宿。我现在很难受,姐姐,你要是想打,能不能让我先吃饱饭,我好饿……”
“谁说要打你了?”凌子岺嗔他一眼,“膝盖疼吧?上药了没有?”
陆一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声道:“没有。”
凌子岺笑着摸摸他的头,放缓了声音道:“先回房间,我帮你看看。上了药没事的话,我让店小二把饭菜给你送到房里去。”
陆一乖巧应道:“谢谢姐姐。”
这厢凌子岺刚扶着陆一转身打算进房间,楼下大堂就传来一声桌椅震碎的声音。凌子岺暗道不好,倏地转过身往楼下看去。
强劲的内力波动,只见顾北煦一掌拍在坤森的胸前,后者不避不闪,似乎连护体真气都卸了,就这么硬生生捱上了这雷霆般一掌。
什么都来不及想,凌子岺运起全身内力,从二楼直接飞了下去,伸手去接被打的倒飞出去的坤森。
坤森被这无比浑厚的内力一击,觉得胸腹间剧痛难当,气海内更是火燎火烧一般。被凌子岺截住他的身子后还未落地,就偏头呕出一口血来。
凌子岺脚下一点,身如飞蝶,下楼接了人又飞上二楼,奔走几步一脚踹开坤森的房间,将人放在床榻上。
“哥哥?!”
陆一才反应过来,也不管腿还疼不疼,就直接奔去了教主哥哥的身边。
凌子岺瞥了一眼旁边吓得快哭出来的陆一,蹲下身托住坤森的手腕摸上他的脉搏,朝陆一说道:“去把门关了。”
“嗯。”陆一答应着去关门。
凌子岺将坤森扶起来,上榻盘膝而坐在他身后,将双掌抵上他的后背。
坤森只觉得一股磅礴浑厚的内力由背后传入,直捣他的气海,将他痛的拧成一团乱麻的经脉缓缓理顺,尽数疏导引流到丹田中。
系出不同源的内力骤然进入气海时,疼的他有些不适应,不过好在很快疼痛淡去,温热精深的内力慢慢滋养上受损心脉,如涓涓细流,助他一圈一圈调息疗伤。
“我夫君脾气不好,你多担待!”凌子岺拿出身上的几个药瓶全摊在桌子上,对缓过气来的坤森说道。
坤森用手背潦草的擦了一下唇角的血,脸色有些苍白,虚弱的笑了笑,道:“不碍事,是陆一做错了事,我这个当哥哥的替他受些教训是应该的。”
陆一挪到床边,带着哭腔低低唤了一声,“哥哥……”
凌子岺转头看了一眼陆一,道:“你哥哥这伤要修养两日,你乖一点儿,好好照顾他。这些药都是内服的,每天早晚各一粒,记住了?”
“嗯。”
交代完陆一,凌子岺又转头对坤森道:“好好保重!后会有期!”
坤森靠在床沿,朝着凌子岺紫色身影消失的门口,半响才低语一句:“后会有期。”
楼下大堂的客人都跑光了,只有两个店小二在收拾砸损的桌椅碗碟。凌子岺没看见顾北煦,就直接找去了客栈后院,果然在马槽旁看见了正在喂马的顾北煦。
此时的顾北煦浑身冒着寒气,沉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凌子岺走近了才发现他抿着唇神色复杂,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了?打架都打赢了怎么还不高兴?”凌子岺从背后抱住顾北煦的腰身,脑袋贴着他的后背,笑的眉眼弯弯,“又打翻醋坛子了?不过是夸了他两句客套话,还当真了?”
顾北煦拿在手上的草料一顿,后背柔软的触感登时就将他心头的火气消了大半,“你还救他做什么?”
“阿煦~”凌子岺掰过别扭的人,将他手里的草料一股脑丢进食槽里,拉着他往马车那边走了几步,才说道:“你打他,他都没还手,说明他已经知道错了。我要是再不救他,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况且你出手那么狠……”
“你心疼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是心疼你,干嘛跟个外人这么大气性。再说,昨晚的事,他已经罚过陆一了,我亲眼看见的,脸上好大一个巴掌印,跪了半宿腿都跪伤了呢!我们就不计较了好不好?揭过去,不提了好不好?”
见顾北煦脸色有些松动,凌子岺立刻见好就收,笑嘻嘻的拽着他家王爷,“我昨天看见街上有卖酸梅汤的,你陪我去买好不好?买完了我们就出发,快一点说不定后天就能到营地了。”
顾北煦站着没动。
凌子岺心里默叹,还真是难哄。
啵~
凌子岺迅速看了一下周围没人,踮起脚尖在某个生气的人左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才瘪着嘴道:“这下可以了吧?”
顾北煦又把右脸递过来,傲娇道:“这边也要。”
凌子岺既无奈又想笑,只得从善如流捧着他的右脸也吧唧了一口。
顾北煦开心的露出一口小白牙,拉着凌子岺的手,笑道:“走,给媳妇买酸梅汤去。”
凌子岺眼角抽动了一下,任由他拉着自己,在他背后无声的笑了笑。
上了街,除了买酸梅汤,凌子岺又采购了一些外伤内伤的药材,两人才大包小包的回到客栈,退房结账,收拾东西坐着马车才出发离开了不夜镇。
一路颠簸,到了第三日午后才终于到了驻边营地。正好安星喆,魏沐谦也在,就帮着一起把马车上的东西搬到竹楼里。
顾北煦和安星喆去了营地,魏沐谦就留下来陪着凌子岺整理东西。自从上次月中她犯病那次,她和魏沐谦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见面了。
魏沐谦看着凌子岺整理出堆的像小山一样的东西,对他说:“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先锋营那边条件艰苦,缺吃少药的,师父每样给你多备了点儿。”
魏沐谦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到凌子岺身后,抱住了她的腰背。一时之间不知是他的力气变大了,还是师父变得柔弱了,他只觉得师父瘦的厉害。
“师父……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
第098章 本王乐意惯着
“多大的人了,还跟师父撒娇……”凌子岺去扒他的手,可没曾想这小孩环的那样紧,她有些无奈,只的再次打趣他:“男子汉大丈夫,再过几年就要娶媳妇了,还动不动这么抱着师父像什么话?”
多日来压抑的患得患失,失而复得的喜悦让魏沐谦再也忍不住,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他以为师父再也不要他了。
“好了好了,大热天的,你也不嫌热。”凌子岺拽了魏沐谦在竹椅上坐下,伸手擦去他垂落在脸颊的泪珠,问道:“怎么了?受委屈了?”
魏沐谦看着凌子岺,抽噎着摇摇头。
凌子岺眉心一挑,又问道:“你安叔欺负你了?”
魏沐谦又摇摇头。
凌子岺眉心皱的更紧了,问道:“那你怎么了?说呀?谁欺负你了?告诉师父,师父给你出气去。”
魏沐谦咬了咬嘴里的嫩肉,扯出一个他自己不知道多难看的笑:“我……我想师父了。”
就这。
凌子岺忍俊不禁,笑着点点头,一只手拍在魏沐谦的肩膀上,笑道:“傻徒弟,师父也想你。”
少年小嘴一瘪,眼泪汪汪又欲上来抱师父。吓得凌子岺连忙推开他,大热天的,不动都一身汗,更别说被个半大小子火炉一般的身体贴着。
凌子岺岔开话题,故作严师姿态问道:“给你的仙霞剑法练着呢吗?心法有没有每天预习?”
魏沐谦点点头,嘴里应道:“师父的教诲,我不敢忘。除了必要的训练任务,每日晨昏都会练功,不敢懈怠。”
“那就好。学功夫,本来就是数年如一日,慢慢摸索苦练出来的。走捷径是要付出代价的,若非万不得已,师父希望你堂堂正正长本事,实现自己的梦想。”
魏沐谦听得正入神,却冷不防见凌子岺说完这一段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抬腿踹了他一脚,嘴上骂道:“把西瓜拿出去用井水泡上,晚上你安叔在这儿吃饭,你赶紧弄菜去。师父回房间睡午觉,没事别打扰我。”
魏沐谦张了张嘴,瞧着师父身上歪歪斜斜那股子痞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老实实卷着袖子的干活去了。
师父还是他那个师父,好吃懒做,脾气暴躁,但有时候还是……挺温柔的。
晚饭的时候,顾北煦和安星喆肩并肩一道出现在竹楼小院。魏沐谦系着围裙拎着菜刀在厨房里忙得正欢,正堂的饭桌上摆满了菜肴,饭香扑鼻,垂涎三尺。
安星喆用肩膀撞了顾北煦一下,笑着调侃道:“阿煦,我终于知道阿岺为什么收这个徒弟了,敢情是给自己找了个做饭的厨子好伺候自己……哈哈哈哈……”
顾北煦顺着安星喆的视线瞧了厨房大开的窗户一眼,不以为然的语气:“能做她的徒弟,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安星喆面色一滞,瞧着顾北煦面不改色对自己女人回护之意,还真是活久见了。如今这般袒护还得了,一边叹息摇头一边往屋里走,嘴里还不忘敷衍:“是是,好福分好福分,你家王妃最厉害。”
身后顾北煦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朝厨房喊了一声:“苡仁,你师父呢?”
魏沐谦拎着菜刀走出来,一脸懵的瞪着顾北煦,“王……王爷,饭……还没好。”
“我问你师父呢?”顾北煦笑了笑。
“哦~”魏沐谦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师父下午说困,在房间睡午觉呢!”
安星喆又折身回到院里,嚷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睡午觉?阿煦,你这惯的也太没底线了……”
顾北煦直接道:“本王乐意惯着,怎么地?”
安星喆直接摆手,道:“你惯,你惯!我闭嘴,我闭嘴!”
顾北煦去了寝房喊凌子岺起床,安星喆只好一个人坐在正厅等着,等了半天还不见那俩人过来,他就索性去了厨房,卷了袖子给魏沐谦搭把手。
有道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那头的寝房里,顾北煦一进去就点燃了灯烛,待屋里明亮以后,才去床榻上找凌子岺。
“岺儿……”顾北煦轻轻揉了揉床上小人的脑袋以示安抚,哄孩子似得语气:“起床了岺儿,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唔……”
顾北煦知道她有懒床的习惯,便耐着性子温声哄着:“岺儿,就算困也要先吃了饭再睡。你徒弟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你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不要!别碰!我困!”
凌子岺蜷着身体打掉顾北煦搭在她腰上的爪子,咕哝一声没睁眼。
“岺儿,我抱你先洗漱好不好,洗了脸就有精神了……”
“你烦不烦,再打扰我睡觉,信不信我砍了你……”凌子岺干脆翻了个身,留给顾北煦一个后背。
顾北煦眼色立刻沉下来,勾唇轻笑。下一刻,他直接将她整个人扳过来勒紧在怀里,在凌子岺眼睛还没睁开之前,就亲了上去。
“嗯~……”
凌子岺怔住,她是万万没想到顾北煦用这种方式叫她起床。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北煦才将气息不稳,面红耳赤的小人放开,一双含情目靠的极近,明知故问:“岺儿醒了?”
凌子岺瞪他,不甘示弱的在顾北煦腰上掐了一把:“还闹?耍流氓是吧?”
顾北煦志得意满,笑道:“本王只流氓你!”
臊的凌子岺耳根泛红,手指攥紧身下的冰丝缎褥,骂道:“滚滚!让开点,我自己起。”
顾北煦却没有避讳的意思,愈发霸道的盯着眼前的睡美人看。
凌子岺不理他,推开他直接跳下了床榻,正打算去拿屏风上搭的外衣,谁知脚刚一沾地,眼前一瞬的昏黑,耳膜嘈杂切切,身体的不适迅速被她用本能压下。
“怎么了?”顾北煦及时扶住她,“来,坐好,是不是起的猛了?”
凌子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轻轻摇了摇头,心里清楚,这是毒蝎蛊的五感衰退又来催命了。
这次发作十分短暂,也特别温柔。
搭脉又看不出什么异常,除了凌子岺刚刚起身时晃了一下,之后就没再出什么异常。顾北煦到底是不放心,老感觉七上八下的没着没落。
最后,顾北煦还是抱着人去了正厅,任凭凌子岺如何挣扎都没把人放下来。
第099章 小心汤里有毒!
安星喆端着刚出锅的糖醋鲤鱼正往厅里走的时候,真好撞见顾北煦抱着凌子岺从楼上下来,凌子岺小小一只蜷在顾北煦的怀里,顾北煦则一脸宠溺温柔的轻声说着什么。
安星喆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朝两人翻白眼:“哎哎哎……我说,你俩能不能注意点,我还在呢!”
顾北煦将凌子岺放到餐椅上,才扭头怼了安星喆一句:“这是我家。”
凌子岺扫眼桌上的饭菜,眼神也随着落在安星喆身上,问道:“我徒弟呢?”
安星喆憋气,眼底却盛着笑意,指着顾北煦和凌子岺没好气骂道:“你们两口子是故意的是吧?说好留我吃饭的,结果是我和苡仁动手做饭,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顾北煦道:“岺儿徒弟干什么,不归我管。”
凌子岺道:“这是我家,不动手的人没得吃!”
安星喆嘴角微抽,气得双手叉腰,本来就一身艳丽衣裳此番动作更像是一只花孔雀了。
“好啊你们,欺负我没帮手是吧?凌子岺你个没良心的,我还是你救命恩人呢!你这么对我,太伤我的心了……”
“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出现在这里?是我太闲还是王爷太闲?”凌子岺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一事,起身朝安星喆就走了过去,“你还好意思说,我还有事要你算账呢?”
安星喆:“算账?”
凌子岺嘴角噙着冷笑,一步一步的逼近安星喆,杀手首领的威压又岂是小觑的。
安星喆脊背发凉,被逼的一步一步后退,他一时还真想不出来哪儿得罪过这个魔煞星。只好求助似的眼神越过凌子岺,看向顾北煦:“阿煦,你也不管管她?”
凌子岺朝顾北煦说道:“去厨房看看苡仁去。”
顾北煦立刻十分殷勤的答应一声,都没搭理安星喆,二话不说就直接跑出去了。
安星喆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脸上挂上刻意讨好的笑容:“阿岺有话好好说,别……别吓我……我胆子最小了。”
“你胆子还小?”凌子岺将安星喆逼进了墙根角落,施加内力的威压近在咫尺,安星喆皱了一下眉,胸腔里涌动着细密的疼。
只听凌子岺语气幽幽,冷眼打量他:“安王手里好东西挺多的吗?你送给王爷的东西,我可是受用的很~”最后几个字,简直就是咬牙一字一顿说的。
安星喆登时脸色就变了。
“阿……阿岺……你你……听我说……”
“一万两。”
“啊?”
“黄金!否则我就用那根链子把你锁了,在三军面前牵着游行。”
“啊~不要啊!阿岺别……我错了我错了……”
“三天,概不赊账!”
“……算你狠!”
“安王,这次让你赔些身外之物就算了,要是再有下次,你的骨头嫌多,我不介意帮你取出几块。”
“不多不多,不敢劳烦阿岺,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被敲诈勒索了一万黄金的安星喆心有戚戚,有苦难言。只得在心里默默打着小算盘,看看这笔钱怎么从别人那里再找补回来。
正这当,顾北煦和魏沐谦一前一后进了厅里,两人手上都端着刚出锅冒着热气的菜肴。顾北煦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声音温润的问凌子岺:“岺儿饿了吧?我们先吃着,苡仁说还有一个汤在灶上炖着。”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凌子岺此刻完全换了一个人,走过去接过魏沐谦手里的盘子,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徒弟辛苦了。”
安星喆不满:“我也出力了。”
顾北煦打趣他:“跟个孩子抢功劳,安王你也不害臊。赶紧净手去,吃饭!”
“岺儿,小心烫……”顾北煦亲自动手给凌子岺盛了鱼汤,还没放在她面前,就被一只爪子凭空而降打劫了去。
安星喆端着碗喝了一口,啧啧叹道:“味道不错,苡仁手艺见长啊!”
凌子岺瞪他:“安王,小心汤里有毒!”
安星喆回道:“你们不喝啊~”
安三岁!
顾北煦笑着又给凌子岺盛了一碗,放在她手边,故意说道:“岺儿莫恼,刚才那碗里的是鱼尾。”
鱼尾多刺,顾北煦此举说明他早就算到某人会抢食!
凌子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端起面前满满都是鱼肉的碗,转而递给坐在旁边的魏沐谦,师徒情深道:“你正在长身体,多吃鱼肉有好处。”
魏沐谦立刻伸手接过,受宠若惊的点点头。
安星喆牙酸,只觉得这顿饭吃的十分添堵。
魏沐谦一直都缩着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会儿见一直关照他的安叔不高兴了,立刻起身将桌上温的酒拿出来,取了酒盅给他倒上,恭恭敬敬的放在安叔面前。
其实魏沐谦此举是犯了酒桌忌讳的,这一桌吃饭的,王爷头衔最大,师父长者为尊,怎么算也算不到先给安星喆倒酒。
好在都是一家人,顾北煦平时不也在意这些破规矩,凌子岺就更不放在心上了。倒是魏沐谦此举甚得安星喆欢心,乐的喝了酒,喝完还不忘挑衅的瞧了凌子岺一眼。
“你看她做什么?她又不喝酒。”顾北煦朝安星喆说道。
魏沐谦端着酒壶尬在原地,他心里觉得该给王爷倒酒,可又怕先尊后次的规矩,一时之间……手上的酒壶被凌子岺抢走,只听师父说他:“坐下吃你的饭,咱不惯老安这臭毛病。”
说完,凌子岺就给顾北煦倒了一杯酒,笑嘻嘻望着他,道:“阿煦尝尝。”
顾北煦的虚荣心因为这一声甜腻的“阿煦”得到极大的满足,虽是普通的桂花酿,到叫他品的像什么琼浆玉液似得。
凌子岺接着又拿了一个空酒盅,给魏沐谦也倒了一杯,递给他:“你已经长大了,男子汉大丈夫,该学着喝一点儿。”
魏沐谦听话的接过酒盅,轻抿了一小口,他第一次喝,立刻被辛辣的味道呛的一个激灵,放下酒杯偏头咳得眼角都染上了薄红。
安星喆笑的前仰后合,抚掌道:“阿岺你太缺德了,居然骗自己的徒弟喝酒……哈哈哈哈哈……”
第100章 王妃酒品不好
凌子岺一边轻轻在魏沐谦后背拍着,一边告诉他:“没事。白芨和菘蓝第一次喝酒也这样,多练练就好了。”
魏沐谦止了咳嗽,闻言转过身来,问道:“那为什么师父不喝酒?”
凌子岺一怔,想了想,苦笑一声:“也没人给师父倒酒。”
第一次喝酒是莳花馆的姑娘们给她斟酒,她喝了。第二次喝酒是她和顾北煦的合卺酒,他倒的,她喝了。第三次喝酒是因为她味觉嗅觉消失错拿了白芨的酒杯,醉了还被顾北煦一顿收拾。
“啊?”魏沐谦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别的不懂,倒是听出一层意思,不是师父不喝酒,而是没人给她斟酒。想明白了便立刻去拿酒壶急哄哄的,想给师父倒酒。
顾北煦却压着魏沐谦拿酒壶的手,道:“你师父酒品不好,我管着她,不让她喝。”
魏沐谦只好一脸茫然的看向自己师父,一旁的安星喆憋笑。
凌子岺将魏沐谦的手解救出来,嘴上却是向着顾北煦说话:“嗯,听王爷的。师父也不是很喜欢酒的味道,你们三个男人喝就行,我有酸梅汤。”
安星喆啧啧摇头,道:“还是王爷厉害,佩服佩服!”这等御妻之术着实让人艳羡。
最后一个党参枸杞鸽子参汤上桌,算是菜齐了。
凌子岺和安星喆这两个人一拿起筷子就开始斗法,好像都觉得对方夹的菜才是最好吃的,互相抢来抢去。
魏沐谦默默捧着碗尽量避开两人的下箸如飞,你来我往。顾北煦忍不住端着酒杯捂了脸,敢怒不敢言的时而帮着凌子岺抢一筷子。
整顿饭吃的是硝烟弥漫,刀光剑影。顾北煦心里默默地想,下次再也不让这俩活宝凑一桌了。
吃过晚饭,魏沐谦先跑出去在廊下支了个小桌,摆了三把椅子,又切了西瓜拿了坚果话梅之类的小食在小桌上摆好。
等凌子岺,安星喆,顾北煦三人在院里坐下,魏沐谦已经沏好了茶送了过来。安顿好院里见师父没什么别的吩咐,魏沐谦就将空间留给大人他们,自己去厅里收拾饭桌,抱着碗碟去厨房洗涮了。
安星喆抱着一小碟坚果,津津有味的吃着,冲一旁喝茶的顾北煦道:“阿岺收了个好徒弟啊!在我手下都没这么勤快过。”
凌子岺闻言看了安星喆一眼:“还吃,刚才没吃饱吗?”
安星喆嘿嘿一笑,拿了两颗剥好的坚果伸手摊给凌子岺,道:“给你剥的。”
凌子岺没接,桃花似的大眼睛扫了顾北煦一眼,直接说道:“阿煦说你不是好人,不能吃你剥的坚果。”
安星喆诧异:“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见?”
凌子岺眉眼弯弯,笑嘻嘻道:“心里说的。我和夫君心有灵犀。”
闻言安星喆瞪大眼睛扭头,刚好看见顾北煦望着凌子岺,眉眼含笑的颔首示意。
安星喆磨了磨牙,咬牙切齿的冲两人狠狠骂了一句:“早晚有一天,老子要被你俩气死。”
两人皆愣了一下,凌子岺率先反应过来,立刻上手去抢安星喆手里的坚果,“逗你的逗你的,安王大人别生气,我这不是把我最好的徒弟都交给你手上了,任打任罚,对你多好,是吧!”
顾北煦也放下茶杯附和道:“老安,岺儿还小,你多让让。”
“……”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你们两口子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挤兑他半天了。一顿饭坑了他一万黄金,不就是一条锁链的事儿嘛!合起伙来欺负他,这是人干的事嘛!
魏沐谦收拾完,从厨房里出来。凌子岺招呼他过去,拽着人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跑出院子去了。
安星喆摇着折扇,朝顾北煦问道:“你家王妃这么急,拽他徒弟干什么坏事去了。”
星月下,顾北煦笑的一派和煦:“抓金蝉。”
安星喆目瞪口呆:“阿岺,她……一个堂堂首领带头抓金蝉?”
顾北煦不以为然:“金蝉怎么了?肉可食,壳入药。”说完,他就撇下安星喆起身整了整衣袖,抬腿往厨房方向走去。
“哎~……你干什么去?”
“烧水。一会儿岺儿要泡药浴。”
这下安星喆彻底无语了,这夫妻两个,一个尊贵王爷为了媳妇亲自下庖厨,一个杀手首领带着徒弟满林子抓金蝉去。乖乖个天,还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愣着干什么?过来搭把手,提水去!”
“欸……好嘞!顾大爷,小的这就来!”
得,又一王爷撸着袖子提水去了,果然那啥啥在一起久了都传染。
几颗星,一轮月,吹拂着夜风徐徐。
月上中天,凌子岺和魏沐谦满载而归。
一进院子,凌子岺就指挥着抱着一小坛金蝉的魏沐谦:“去厨房洗干净,用盐水腌制上。”
魏沐谦应了一声抱着金蝉往厨房走。
顾北煦从厅里出来,手上端着晾好的茶水递到凌子岺面前,“累不累,先喝口水。”
凌子岺玩高兴了,接茶杯的时候调皮的摸了一把顾北煦的手,这才捧着茶水咕咚咕咚喝完。
顾北煦蜷了蜷手指,眼中柔情更甚。
安星喆捶着肩膀从厨房出来,边往这边走边抱怨:“阿煦不带你这么支使人的,在你这儿干活一天,比我带兵打仗都累。”
凌子岺将茶杯交给顾北煦,越过他朝安星喆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歪着脑袋笑:“老安,明早要是不着急走,过来尝尝我做的油炸金蝉?”
安星喆喜上眉梢:“真的?”
凌子岺笑了笑,点点头。
等魏沐谦腌制好金蝉,又麻利的将廊下的小桌收拾了,这才跟师父,王爷告了别,和安星喆一起离开竹楼,回营军帐去了。
夜过子时,竹楼到处暗色一片,唯有二楼寝房的灯烛摇曳着,飘出满室混合冷香花香的中药香。
“胳膊别乱动,真不老实!”顾北煦搂紧凌子岺泡在药浴里,右手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在小人的唇边落下一吻。
凌子岺已经被中药药性熏得迷迷瞪瞪,皱眉扫了一眼顾北煦,挎着脸抱怨道:“这药也太烈了,你到底从哪儿找的巫医,江湖术士吧?药渣我都分析不出来是什么鬼东西。”
“南疆的巫医自有他们对付蛊毒的一套手法,岺儿再坚持一下,你的内伤拖得太久,蛊毒也要一点点慢慢拔除。”
“你是王爷,你怎么说都是!”凌子岺瘪嘴不理人了。
顾北煦贴着小人又亲了一口,嗓音低沉:“这不是我也陪着你一起熬着呢!岺儿乖乖的,咱们治伤不能半途而废是不是?”
“……嗯。”半响,凌子岺才懒懒回了一句。
第101章 半夜起烧
药浴过后,顾北煦照旧渡自身真气内力给凌子岺化解药性。
“行啦!你功力虽深,内力亦非无穷无尽。我自己能调息,你就别再虚耗内力了。”
“闭嘴。”
凌子岺被噎的无语,简直觉得这辈子该圆满了,一想到活了这么多年遇上这么个霸道的,脑仁都要疼起来。
一炷香后,顾北煦才放凌子岺自由活动。只是,范围仅限于床榻上。
药浴后的顾北煦只穿着单衣,撸着袖子一趟一趟的往外提水。看着昔日金枝玉叶的王爷亲自动手这般折腾,凌子岺实在是觉得……
“要不,找两个仆人吧?”
“嫌本王收拾的不满意?”顾北煦一边蹲着擦地板,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是王爷,用不着做这么粗活。再说,我手又没断,我明天起来可以收拾……”
“你是本王的女人,照顾你是应当应份的,你不用想太多。”
“可是……”
“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在,”顾北煦将抹布收好,又用干净的水净了手,这才走到床榻边,上去将人按在塌上,“京城的王府也好,禹城的王府也罢,对于我来说,只是一座大宅子。有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家。”
凌子岺心说这人怎么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啥都能撩拨,不能再聊了。
“你,你先放开我……”凌子岺拨开顾北煦握着她肩膀的手,推开他坐直身体,才道:“我又不是瓷做的,你老这么紧张我作甚。”
顾北煦笑了笑,大约是顾忌着凌首领的面子,也不再闹她,只道:“老安今天被你讹了多少?”
“你怎么知道?”凌子岺好奇。
顾北煦带着一脸柔和的笑意看着她,道:“老安那人藏不住心事,高不高兴都放在脸上。岺儿这般有仇必报的性格,能轻易放过那家伙?”
“你还说!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他给你,你就收。你俩穿一条裤子啊!我现在才后悔,要他一万金还真是要少了……”
“一万……金?可以啊!老安这回不得吐血啊!岺儿你是怎么办到的?你是不是打他了?”
“没有啊!我只是说,拿那链子锁着他在军前游行罢了,他就答应给钱了。”
“啊?”顾北煦看着凌子岺,半响才赞同道:“狠还是你狠。”
凌子岺不以为然:“谁让他带坏你的,该罚!”
顾北煦立刻附和:“对,罚的轻!”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都是千年的狐狸”的心有灵犀感。
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凌子岺就无缘无故的发烧了。
她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身上也忽冷忽热,大约是药浴和经脉里的半边月相互制衡,较量之际,毒蝎蛊又跑出来作祟了。
还好,只是难受,从前发作时,身上那种噬心蚀骨的疼痛倒是没了。
迷迷瞪瞪的,她想起来喝口水压一压,只轻微挪动了一下身体,睡在她旁边的顾北煦就醒了。
“疼了?”
顾北煦将人揽进臂弯里才发觉不对劲,凌子岺的身体烫的跟个“小火球”一样,大约是汲取到他身上的凉意,浑身滚烫的小人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
“让我抱抱,冷~……”
顾北煦将怀里的人半抱,腾出一只手去摸摸她的额头,手心,果然起烧了。
“岺儿先放开我,我给你倒杯水。”发烧的人容易脱水,顾北煦不敢用力去掰凌子岺环在她腰上的手,怕伤了她。
奈何正发烧迷糊的人根本无法正常沟通,只一味的贴紧了顾北煦,连眼皮都没抬,偶尔嘴里漏出一两声低低的呜咽。
看着怀里的人如此难受,顾北煦的心也被揪的生疼。
巫医说过,药浴起了作用后,会慢慢化解毒草半边月的毒性。拔毒的时候会起烧,不过不用担心,是正常的现象,只需一碗普通退烧汤药就可。
自从凌子岺第一次在七里巷,将自己的病情对顾北煦坦诚相告之后,他就开始着手准备,让巫医研制解毒的药。
那巫医是南疆拔尖的高手,天灵地宝不惜成本。历时一年多时间,实验上千次,终于找到方法,将毒蝎蛊和半边月慢慢从身体经脉里拔除的方法。
顾北煦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主,除了命令巫医研制药物,他还派人一直在秘密打探五毒教的老巢,虽说当年的下蛊人毒蝎已死,但说不准五毒教主会有解毒之法。
幸好,在凌子岺五感衰退之前,巫医的研制有了结果。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厨房里备着退烧草药,凌子岺粘他粘的紧,顾北煦只好披了外衣出门,朝外面漆黑的夜空沉声道:“来人。”
一条黑影消无声息从不远处的竹林飞掠而来,躬身行礼,等着他说话。
“叫军医煎一碗退烧药送过来。”
“是,王爷。”
等那黑影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顾北煦才紧了紧衣领,转身进屋。
卧榻上的人烧的脸颊微红,如丝的墨发随意散在床单上,领口微敞,露出白皙性感的锁骨。
顾北煦收回目光,倒了一杯温水上前,将小人揽起来,头靠在自己肩窝,轻声哄着:“岺儿,喝点儿水……”
凌子岺实在不怎么好受,习武之人身强体健,很少生病。她能忍常人不能忍的疼痛,却受不了发烧冷热煎熬的冰火两重天。
“嗯……阿煦,嗯……我难受……”
顾北煦附身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安慰道:“一会儿退烧药喝了就没事了,岺儿先忍一忍,我给你擦一下……”
凌子岺迷迷糊糊的应着,不一会儿,顾北煦端来一盆温水,沾湿帕子先擦净她因为发烧汗湿的额头脖颈,又湿了一条帕子在额头上搭着。
如此一来,凌子岺总算是清醒一些了,但人还是迷糊,比刚才稍稍好一点,能睁开眼睛了。
“……阿言。”凌子岺睁着一双迷蒙的桃花眼,委屈软糯的声线就差没哭出来了。
顾北煦脸色刷的就阴沉下来,定定看着榻上的人,负气的抓住小人乱动的手,把她环的更紧,低声提醒道:“我是顾北煦!阿煦!”
“阿煦?!”
凌子岺头晕的厉害,眼睛视物有些费劲。她努力看了半天,也只是看到一个大概轮廓。
第102章 芙蓉帐暖
强撑了没多久,在顾北煦的怀里靠着,凌子岺又迷迷糊糊的睡去。顾北煦无可奈何,又不能跟生病的小人计较,当真是一腔酸涩憋闷无处宣泄。
凌子岺每次神志不清的时候,总是对着顾北煦喊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原本他就清楚知道他那个侄子在凌子岺心里的位置,可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较真,忍不住动气,忍不住失落。
岺儿,什么时候你才能完完全全的忘记他?什么时候才能眼里心里都是我,梦里也喊一回我的名字?
他是镇北王啊!堂堂的大渊镇北王,普天之下,他想要什么没有?有镇北王在的大渊国,不和亲,不岁贡,不割地,不赔款,四方胡虏,无敢称兵!
可如今,隔着千里之遥,星辰日月,无端的,他却羡慕起皇宫那头的另一个男人起来。
岺儿,本王可真是中了你的毒了。
外面有人将熬好的汤药悄没声儿的送来,顾北煦敛了周身的低落情绪,起身打开门,接过汤药又一言不发的关上门。
顾北煦将汤药放在桌上,又坐在榻边轻轻拍了拍睡得深沉的人,“岺儿,醒醒,起来把药喝了……”
凌子岺烦躁的翻了个身,不理人。
顾北煦没惯着她,直接将人捞起来,晃了晃:“凌子岺,起来!”
大约是闻到了汤药的味道,凌子岺反抗的更激烈了。脑袋都快钻到枕头底下去了,说什么也不醒,打死也不喝药的架势。
顾北煦无法,只得略微使力制住小人,封了她的穴道令其无法乱动,才端了汤药一口一口给人渡下去。
似乎还在为了凌子岺方才的梦呓之语生气,顾北煦亲自喂完药,就放下她。任由她张嘴吐着小舌,苦的眼睛通红,委屈的快哭出来,就是没拿蜜饯给她。
凌子岺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喝醉亦或是发烧,神志迷糊,说话神态才像个三岁的小孩子。
她看不清眼前人是谁,只知道他给自己喂了特别苦特别苦的药,再加上身上因为发烧而肌肉酸疼,头疼的厉害,恍惚间以为自己还是小时候,生病了被师娘照顾的情景。
“……师娘……抱抱……师娘……岺儿难受……”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摸索着拉住顾北煦的衣袖,配上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叫的顾北煦的心都化了。
顾北煦忍不住嘴角弯了弯,他还没发现凌子岺居然有这么可爱撒娇的一面,伸手将人又捞起来,贴着她的耳边说道:“叫我“阿煦”。”
“阿煦~……”
“再叫一声。”
“阿煦~……”
“……”
顾北煦心满意足的搂紧了怀里的人,一声“阿煦”偏只有她叫的缠绵缱绻,偏生出一种勾人的意味。
“阿煦~……”
“嗯。我在。”
“阿煦~……”
“……”别喊了。
“阿煦~……”
“!!”顾北煦瞪了迷迷糊糊的小人一眼,心道:别喊了小祖宗,你这种叫法明显是勾人犯罪。
“阿煦~……”
“……”
顾北煦一时语塞。
强忍着将怀里再次睡过去的人放回床榻,顾北煦摸摸她渐渐褪下热度的额头,长长舒了一口气。
折腾了半宿,虽然身体有些倦怠,心里却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顾北煦坐在床边,看着榻上的那人。无端的,脑海里浮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所幸,上天眷顾,又将她送回了他身边。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想到这儿,顾北煦又觉得老天待他不薄。屋外天光微亮,他赶紧脱鞋上榻,志得意满的搂着温软香甜的心上人,心暗暗说道就是天王老子也休想从本王手里把人抢走。
翌日。
凌子岺醒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她拨开腰上缠着的手臂,一脸发懵的环顾了四周,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才自言自语道:“怎么睡的这么死?连外面进来人都没发觉?”
昨晚发烧的事情凌子岺完全没有印象,见顾北煦睡得安稳,也没搭理他,就自顾自地从越过他从床榻上下来,到屏风后面的小隔间换衣洗漱,穿戴整齐才悄声出了门。
院子里,一大早就过来的两人,一个树荫下摇着折扇躺在摇椅上纳凉,一个在厨房里做早饭。
“呦~……终于舍得起来啦?”安星喆听到足音声摇着折扇忍不住调侃,等转过头看到是凌子岺,眼神明显一僵,“怎么又把男装穿出来了?我刚习惯了你穿女装的样子,虽然简素了些,好歹赏心悦目嘛!”
凌子岺淡瞥他一眼:“你管的着嘛!我爱穿什么穿什么!”
“是是是,我多嘴,你老大,你老大!”安星喆合上折扇从摇椅上起来,给凌子岺让个位置,自己搬了把竹椅坐在一边,打开折扇给人扇风,随口问道:“阿煦呢?”
一大早安星喆就拖着魏沐谦来了,惦记着昨晚凌子岺说的油炸金蝉。谁知来了以后,院里厅里都没人,他俩又不好去楼上寝房找凌子岺,只得在院里等着。
凌子岺抓过小桌上的坚果掰开,往嘴里扔了一个,回道:“房里睡呢!”
“啊?”安星喆差点儿被自己吐沫呛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凌子岺。睡?他还以为顾北煦一早去营地或者外面练功去了,没想到赖床也会传染。再一看凌子岺人面桃花,神采奕奕,心里不免嘀咕:是不是该给他家阿煦补补了。
魏沐谦从厨房出来,见到师父自是乐颠颠的跑过来,“师父,早饭做好了。”
凌子岺摸摸魏沐谦的头,夸赞道:“乖!你和你安叔先吃着,我给你俩炸金蝉去。”
“王爷呢?王爷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魏沐谦问道。
安星喆拿折扇轻轻敲了一下魏沐谦的头,拽着他边往厅里走边说道:“小孩子家家的,别管大人的事。”
魏沐谦摸着被打的脑袋,身边的安叔说这话时,笑的一脸不坏好意。他疑惑的回头看向师父,什么时候王爷吃早饭也变成不能问的事情了。
“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安星喆笑眯眯的在魏沐谦耳边念道。
魏沐谦想到了什么,脸刷的就红了,立刻低着头不再敢言声。
第103章 鹰咀谷
太阳渐渐爬高,夏日的暑气肆意散播,整个山道像是个密不透风的大蒸笼。
凌子岺步行了一段路,觉得很热,伸手将前襟的衣领扯开透透气。
她穿的是男制衣衫,一身淡雅清冷的浅绿衣袍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领口外翻被她扯松散后,露出了玉雕一片的锁骨和光洁白皙的脖颈。
她摸出腰上的水囊,打开瓶塞灌了一口,方才觉得干涸冒烟的喉咙好受了些。
安星喆和魏沐谦在竹楼用完早饭就离开了,她出门的时候,顾北煦还没醒。
那个什么鬼什么五毒教主,约哪里不好,约什么……鹰咀谷。凌子岺在家研究了半天地图,才勉强辨认了大概的方向路线。
靠!今天逮到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凌子岺在心里咒骂着,耳力却也没闲着。身后的足音声已经跟了她一路了,是潜伏在竹楼附近的暗探护卫。
自从上次凌子岺回禹城将竹楼附近的暗探护卫都收拾了个遍后,他们也学的乖了。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敢露面。知道打架拼不过女主子,又不能违逆王爷的命令,只好不远不近的跟着。
顾北煦也清楚论单打独斗,江湖上很少有是凌子岺的对手。故而,他挑选的都是轻功卓绝,追踪暗器是武林中一辈的翘楚人选。
即便这样,身后跟的暗探护卫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前面那抹淡绿俏丽的身影看似柔弱可欺,实际只眨眼间,一闪便已经掠出数丈之外,再一闪便消失在山谷栈道之中。
暗探护卫们纵身飞掠,使出看家本领,凭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冷香药香,慢慢拉近与女主子的距离。
凌子岺两次甩不开身后的护卫,心中顿觉无奈,她失了一半内力的功夫已经这般弱了吗?连个人都甩不脱。愿意跟就跟着吧!保护主人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眼见日头过了午时,凌子岺手里攥着一卷临时手绘地图,兜兜转转,就是找不到鹰咀谷的位置。
凌子岺打架爱丢兵器,这大概是武林中为数不多的奇葩存在。她一向自恃内力深厚,飞花摘叶自可伤人。
南疆和大渊的边境山脉起伏,连绵密林。除了驻扎各方军队之外,还有很多三不管地带。人烟稀少,地势复杂也聚集了几路马匪,平素以拦路抢劫为业。
这日,巡山的小喽喽远远见山道上走着一娇弱女子,心中大喜,立刻回去禀报了他们的头头。
马匪惯以凶悍出名,心思简单,胸无城府,却也知道这三不管地带不能得罪穿军衣的。故而等了好几天才等来一个老百姓,还是个女的,乐得嘴都咧到耳根了。立刻纠集了人马呼呼喝喝的奔去了。
迷路的凌子岺本就一肚子火,正没处发泄,这帮马匪碰上她这个魔煞星也是撞了大运。对方见她没佩兵器便以为她弱女子一个,说话间,那打头的就下马走到凌子岺前面,伸手就想揩油。
凌子岺笑的讥讽,心里默叹:还真是无时无刻有人上赶着找死!
只是还没待她出手,耳畔疾风掠过,一枚梅花镖射中那只伸到她面前的手臂。
那马匪头子大叫一声,立时捂着受伤的手臂后退几步。方才还寂然空旷的山道上凭空而降几道黑色身影,欺身向前,长剑疾削,横从穿贯,啸吟贯耳。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混战便已经开始!
正好,凌子岺乐见于有人帮她缠住跟踪她的护卫,便不再逗留,运了轻功腾身而起,如同流云掠影浮光消失在山道上。
等暗探护卫解决完马匪,才恍然一惊,他们的女主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为首的黑衣人撤剑上前,捡起地上的一卷薄纸,打开只扫了一眼。
“快!你们两个速回去禀报王爷!其他人去鹰咀谷待命!”
待凌子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爬上鹰咀谷谷顶,那一身银灰色外袍的五毒教主正慢悠悠的将第二趟水倒进茶壶里。
“来啦!上好的果茶,来尝尝……”
荒僻绝迹的山顶被清理出一块地方,支起一个宽敞的竹制帐子纳凉。账下摆了矮榻,小桌,茶具,炭炉,一应俱全。
凌子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上前走到他对面坐下,盯着五毒教主脸上的诡谲面具,嗤笑一声:“人畏首畏尾,排场倒是摆的挺足。”
“天气太热,火气别这么大。”五毒教主一边说着,一边将滚开的水冲到茶壶里,浓郁的茶香散开,淡红的茶水缓缓注入莹白新润的骨瓷杯中,隔着氤氲的水雾,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指将茶杯推到凌子岺面前。
凌子岺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
“怎么?怕我下毒?”五毒教主右手有一搭无一搭的捻着茶杯,笑道:“普天之下,你是第一个能喝到我亲手泡的茶,本座可舍不得你死。”
凌子岺摇了摇头,晃了晃茶杯里的水,当着他的面直接倒掉,杯口反扣在桌上。
“坤森,你当真觉得戴着面具,用腹语跟我说话,我就不知道是你了吗?”凌子岺突然道。
“哦?”面具下的人笑了笑,点头:“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过你的。”
“是啊!第一次见面你就很诚实,你的名字即你的身份。是我没在意,居然不知道五毒教主早几年就易主换人,居然到了我的眼皮底下,我都没认出来。技不如人,吃些暗亏也是应当的。”
坤森伸手摘下面具丢在桌子上,看着凌子岺笑起来,日头的光透过竹帘洒在他的身上,只见面前这人,目似秋水,眉如远山,举手投足间一番翩翩贵公子做派。
“你可是怨我之前出手伤过你,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坤森笑意吟吟的说道。
凌子岺轻笑道:“少给我摆这幅虚假的面目。我杀了你教中四大护法,你报复回来也是理所当然。我就是不明白,你费这么大周折,只是为了解我身上的毒蝎蛊,为什么?”
坤森从桌上拾起扇子,慢慢撑开,冲凌子岺笑的温煦柔和:“唉,你这般说可是太伤本座的心了。四大护法不算什么,他们本事不济,死了就死了,本座从未放在心上。本座只是瞧着与你有缘,你又从马匪手中救过我,我当然要报恩啦!”
第104章 两败俱伤
“马匪?你不说我倒是忘了,那也是你提前设计好的吧?不然以你的武功,又岂会受缚几个莽汉?”
“冤枉!我真的是被马匪绑了票。你也知道练功的谁还没个走火入魔,内力不济的时候,赶巧了不是!”
“那是够巧的。”凌子岺轻笑一声,道:“行了,废话不多,你要我来,我人也来了,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你急什么?”坤森折扇轻递,压住凌子岺的袖口衣角,微微笑了:“约你来可不是叙旧的。今日便是月中,让我先看看你的脉息。”
凌子岺眉尖微挑,道:“不劳教主费心,我自己的身体好的很。倒是你,废了我一半内力,是笃定我不敢跟你交手吗?”
坤森顿了一下,定定地看了凌子岺半响,忽然一笑:“我上次就告诉过你了,毒蝎蛊发作不容小觑,若是不化去些内力,只怕你早熬不住反噬了。我是为你好,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我谢谢你!”凌子岺咬牙切齿。
坤森微笑:“不用客气。”
语毕,手中折扇微微一抖,侧方递过眼见就要撞到凌子岺手腕上。却不知凌子岺袖中藏了暗器,手腕力量一转,数十枚透骨针倏然发出。
“阿岺下手怎这般毒辣?”坤森反手抓住凌子岺手腕,侧身一摆,身子顺着桌子轻滑至另一侧,只听叮叮几声响起,那些冒着寒光的透骨针击穿坤森方才坐落的竹椅,钉入山石峭壁之中。
凌子岺虚晃一招,脚步微退,调动真气灌注手掌轻巧一翻,风声飒飒只朝坤森胸口袭去。
她不愿同他废话,今日一战在所难免。如今她内力只剩一半,形势不容她久耗,只能速战速决。
偏生坤森不接她的杀招,只闪不攻,辗转腾挪一把折扇对上飒练拳风,使得是行云流水,穿花月影。不过盏茶功夫,折扇点在凌子岺的穴位上,逼得她不得不身形一顿,而那把素白折扇也抵在了凌子岺的咽喉处。
凌子岺心里凉了半截,即便来的时候有心理准备,但碰上这种碾压式的武力对决,还是足以让她受挫到怀疑人生。
凌子岺做了十年暗杀首领,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全凭双手搏杀出的一身武艺。一招一式无不淬炼于毒辣可怖。她曾自诩江湖顶尖高手,普天之下,她还从未将谁真正放在眼里。
而眼前的五毒教主,这个比她长不了几岁的青年,一身强悍内力,极有天赋的武者。即便在凌子岺内力修为鼎盛时期,也不一定从他手下讨的了便宜。
这还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一定不要跟这样的人正面刚上。
坤森看着被他用折扇抵住的凌子岺,见她眼眸低垂,一副任你山呼海啸,我自巍然不动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就输了我一招,脸色也不用这么难看吧?况且你内力还封着呢,等你伤好了,本座一定同你痛痛快快打一场,如何?”
凌子岺闭上眼睛回道:“少废话!要杀要剐痛快点!”
“好好的,可是你先要动手的,”坤森将点了穴位上半身动弹不了的凌子岺扶到桌前坐下,然后冲她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药瓶放在桌上。
“生气归生气,药还是要吃的。这药每月吃一颗,什么时候你身上的毒蝎蛊彻底拔除了就什么时候停药。”
凌子岺看了他一眼,皱眉道:“坤森,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一定要费这么大周折救我?”
坤森冲她笑的一脸和善,眼中如渊难测,反问道:“阿岺这么聪明,不如你猜猜看?”
凌子岺挑起眼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那五毒教我不感兴趣,你最好也别来搅和我的事,否则……”
坤森直接截住她的话,道:“我可惹不起镇北王,江湖事江湖了,阿岺这点放心。”
凌子岺这才斜了他一眼,“不是最好。”
坤森抓住凌子岺的手腕,手指翻飞解开她的束袖,两指搭上其腕间沉思探脉。
半响,坤森蹙眉:“你还服用了别的药?”
凌子岺面沉似水的看着他,不言声。
坤森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笑道:“也对,他那样的身份,天下间什么奇人异士搜不到。看来,有了高人助益加持,你的毒蝎蛊解开也只是时间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坤森眉眼含笑,似乎心情颇好。
凌子岺意味不明的盯着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目光锥子,好似要钻到他的脸皮底下,好瞧一瞧这人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管怎么说,阿岺先把药吃了,不然日落之后又该受苦了。”坤森拔开药瓶的塞子,倒出一粒黑色药丸,伸手捏住凌子岺的下颌。
然而,凌子岺又岂是轻易受制于人的。
坤森方欲投喂药丸,忽然白光乍现,速度之快,距离之近,根本就始料不及。他万没想到被制住穴道的人突然发难,运功冲开穴道的人抽出缠在腰上的软剑,直插对方的心脏。
坤森目光倏然一变,情势所迫之下一掌拍在凌子岺左肩,将人击飞出去。而那柄喂了寒毒的软剑擦着他的衣衫,划开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凌子岺本就强行冲开穴道内力不济,坤森下意识的一掌半点余地都没留,她只觉挟着罡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还未拍在她的身上,她就感觉五脏六腑被重击一般搅碎疼痛。
然后就在此时,凌子岺被击飞出去的身形一滞,半空中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青衣白袍人勾着腰抱了个满怀。
顾北煦揽着凌子岺的腰肢,凭空接住人瞬间已向后飘出三丈,两人落地,凌子岺受了内伤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岺儿?!……”顾北煦的声音里带着颤。
凌子岺长抽一口气,忍过左肩的剧痛,“……死不了。”
此刻坤森那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见他身形往后晃了晃,一手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凌子岺的软剑上喂了毒,又是蓄力一击,这一剑造成的创口颇深。此刻他只觉得浑身发冷,伤口又痒又麻,眼前阵阵模糊,想来是毒素已经迅速在经脉散开。
第105章 王爷生气,后果严重!
坤森出手如电地封住自身几处大穴,从身上迅速摸出一个药瓶,咬开塞子就仰头灌进嘴里。要知道他可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也不知道凌子岺用了什么诡异的东西,竟然让他也中了招。
鹰咀谷崖顶上砰的窜起一簇烟火,青天白日在天空绽放流光溢彩。
顷刻之后,数十名红袍帽衫的人影掠到坤森跟前,阵势呈半包围结构将他们的教主护了起来。
“撤!”
坤森受了伤,废话不多言,直接洒下一团药粉,带着麾下教众借着白雾遁走。
凌子岺咳出一口污血后,强行冲开穴道又受了一掌,人虽然没有立即晕过去,却已经是强弩之末。
“王爷……”凌子岺低声唤,摊开手掌,手心里静置着一颗黑色药丸,“这药……我吃过两颗,王爷带回去找人……查一查……”
顾北煦撑着她陡然变了神色,他看着怀里的人唇角血色蜿蜒,心绪一晃,下意识将人抱起来搂的更紧。
“对不起……我来晚了……”
凌子岺靠在顾北煦怀里怔了怔,足足过半响才反应过来,她好像听不清了,视力也模糊起来,顺带着连嘴里的血腥味儿都尝不出了。
五感衰退又要开始了……
凌子岺费力的将手中的药丸塞进顾北煦的衣襟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似是安抚,缓缓张口道:“……我没事。”
顾北煦看着凌子岺明明都虚弱至极,嗓音暗哑,还努力给自己一个微笑,顿时气极,压着嗓音斥道:“小混蛋!每次都擅作主张!等你醒了,本王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凌子岺眼前已经是一片黑影,她撑了没多久就陷入昏迷,整个人苍白虚弱地倒在顾北煦怀里。
烈日灼心,崖下又飞上几道黑色身影朝这边奔过来,为首的暗探护卫接过顾北煦手中的玄铁令牌,领了命令速速退去。
凌子岺是被顾北煦封了几处大穴,一路抱回去的。
轻雾淡淡笼罩竹林,林间草木繁盛,翠竹欲滴,挡去夏日炎炎。
凌子岺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窗外晨雾未散,正值清晨时分。她人只穿着白色里衣躺在榻上,空气中药草的腥气还未完全消散。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顾北煦身后跟着一个身背药箱的军医进来,凌子岺动了动,只觉浑身无力,看着顾北煦,张口声音竟沙哑:“……王……王爷。”
顾北煦坐在床边,也不看她,只将她手臂托出来,掀起袖口方便军医施针。
“王妃身体孱弱,内脏不同程度损伤,好在有内力压着,倒也不算棘手,需在床上多躺几日,仔细调养几日再配合汤药即可。”军医一手捻着根细长的银针刺入肌理缓缓搓着,老神道道的娓娓说道。
凌子岺心里一沉,不免心生窦疑:“不过是挨了一掌而已,骨头也没断,为什么要躺几日?”
军医一愣,颇不赞同王妃的说法,拔出腕间的银针,道:“王妃虽然内力深厚,但到底不是铁打的身子铜铁的皮肉,一时仗着自己功力深压得住,往后落下暗疾可要后患无穷。”
凌子岺被噎的一时差点气息不稳。
顾北煦仍然握着她那只手,一副体贴入微的模样:“岺儿不准质疑医嘱。”
凌子岺眼角微微一抽,面无表情的闭上眼。娘的,我还是医者呢!什么破医嘱,分明就是故意整我。
等军医收拾好药箱离开后,顾北煦在屋里翻箱倒柜找出先前那套银白锁链,脸上端着一副冷酷做派,把人按在榻上,不由分说扣着手腕脚腕锁在了床榻上。
“你干嘛?”凌子岺微蹙起眉,警惕的瞧着手腕上精巧而坚固的冰冷镣铐,直直的看着顾北煦。
顾北煦眼神微深,将镣铐的钥匙仔细收好,才打定主意与她对视,柔声道:“之前是我对你太骄纵了,屡说不听,现在把自己折腾病了,就遵医嘱好好养着吧。”
他如今也摸透了凌子岺的脾气,柔的对她不管用,有时候强硬手段反而能奏效一些,所以顾北煦狠下心来,端叫她没力气出去折腾。
闻言凌子岺一怔,当场就冷了脸色,语气不善地问:“什么叫屡说不听?”
顾北煦先默了默,叹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往后不准动内力,有事不许瞒着我。鹰咀谷是怎么回事?坤森又是怎么回事?”
凌子岺一只手藏在广袖底下攥紧了手边的银链,她没想过这么多,与五毒教主的约定是上个月的事,她也是为了确认心中的疑惑,并没有身处险境的自觉。
这会儿见顾北煦满脸清冷,一双眼睛波澜不惊的与她对视良久,逼得她不得不别开视线,心虚的将一句“关你什么事!”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攥紧,顾北煦温声道:“别以为不说话这事就算过去了,凌子岺,本王有的是耐心……”
凌子岺偏过头来,直直看着顾北煦:“你还能困住我一辈子不成?”
顾北煦低头笑了起来,微微凑近了些,盯着凌子岺的眼睛,极为认真的一字一句的温柔说道:“有何不可?废了你的武功,解了你身上的毒蝎蛊,你这一辈子除了本王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凌子岺沉默的看着顾北煦,闻言忽然轻轻的笑了:“若真是如此,王爷也不必白费力气,直接给我个痛快就行了。”
从相遇开始到现在,即使两个人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做过了,一亩三分地上温存交集,也不知是几分逢场作戏的真假。凌子岺从未完全对顾北煦这个人放下戒心,大约是在冰寒里浸的久了,骨子都冷透了,即便泡在暖阳里也不觉得什么。
顾北煦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俯下身去,轻轻含住了她的嘴角,不轻不重咬了一口,抵着她的额头,幽幽叹道:“你凡事倒是想的开。只是不知道,若有一日,本王死了,你会不会伤心一时片刻……”
不待凌子岺回答,顾北煦便放开了她,整了整衣袖从床榻上起身,“炉灶上的药应该熬好了,我去看看。”
直到他走出房间,关上了门,才站在门外轻轻说了一句。
“岺儿,你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