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主动推开的第三层楼门
“你是说，第三层嘛？”
陈长安缓缓抬起头来，视线穿过如昼灯火遥望第三层阁楼，喃喃自语，倘若不是桃花提醒，因为长时间未曾到过，他潜意识中都开始自动形成飘香院只有老六老七两人的设定了。
从幼薇不难总结出，要成功推开门得凭借十个字：绝对的力量，适当的技巧。
前者不好判断，毕竟没有个标准线规定必须得哪般境界如何强大。
但技巧的话，无非投其所好。
譬如老六幼薇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用美食能做到全方位无死角准确拿捏。
想到这里陈长安询问道：“桃花姐姐，不知这第三层的姑娘姓甚名谁，喜欢些什么东西？”
“她……”
不待桃花开口回答，幼薇双手叉腰呲磨两颗小虎牙嬉笑道：“呵呵小安子，不怕告诉你，第三层的五姐名叫真珍，精通各类书识百科，通晓天地万种变化。”
“所以七妹才会说，只要你能够推开第三层的门，肯定可以弄清楚长安城疫病的原因。”
“不过嘛，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幼薇毫不掩饰挂在嘴边的幸灾乐祸哈哈道：“我五姐平生最爱音律，拂琴弄瑟，可不会被你用棉花糖威胁！”
额……原来老六你也知道自己被棉花糖威胁住的事实啊，陈长安翻白眼暗地里吐槽。
桃花盈盈一笑安慰道：“去试试能不能强行推开吧，你倘若想用征服六姐的方法故技重施，是不可能的！”
“真珍姐早在千年前，已听遍各种世间美妙乐曲，再无音谱能够打动到她。”
在桃花眼中陈长安才情横溢，能写得出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道的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算的上诗中俊杰，堪称第一。
另外又会做名叫棉花糖的东西，惹得幼薇日日嘴馋天天流口水，
如此两项已然独领风骚，断难在音律方面还涉猎浸淫，毕竟怎么可能有人做到各类皆通，且都登峰造极呢。
陈长安自然明白桃花是在提醒最好用实力去推门，投其所好行不通。
“这个嘛！”
想了想，他眼神逐渐明亮：“倘若是别的我还真不懂，至于音律曲调，反而会不少……”
“只是这古筝古琴，都不会弹呐！”
陈长安面露苦色，如果有二胡或者大鼓他还能卖弄一番，琴瑟筝管，恐怕吹出来连驴叫都不如。
“那你会些什么呢！”
桃花问，同时感觉到有些奇怪，所谓琴棋书画，一个写得出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才人，竟不懂得弹琴。
陈长安想了想，最后尴尬回答：“我……我只会吹.箫！”
并非胡诌，箫他是真的会，因为高中时期校外住宿，院子旁边是个老年人戏曲活动中心，上下课之余嘴闲学过些基本。
“我这里倒是有支，不过能不能吹出好听的曲调，就看你的喽！”
桃花微点臻首掌心摊开，随即有支白玉镌刻，质地精良的长箫凭空出现。
陈长安接过，细心的用五指轮流按压各个孔洞温习音调的起承转合，高低顺序，自然发出断断续续呜呜呜宛若放屁的声音。
“哈哈哈！”
幼薇捧腹大笑：“陈长安你是在搞笑吗？就这还想打动五姐？”
“呵！”
陈某人眉目一挑：“我要是能用优美旋律打动第三层的姐姐，今晚你给我吹.箫！”
“吹就吹，怕你啊！”
幼薇鼓圆了腮帮哼气。
“好！”
陈长安脑海中她给自己吹.箫的画面一闪而逝，紧接着调音结束，正式演奏，伴随指尖在箫孔灵活跳弹的同时，阵阵优美动人的旋律音符飘扬出来，在空气中间关莺语花底滑，在桃花跟幼薇耳畔幽咽泉流冰下难。
抑扬顿挫，哆软咪发，吹响的赫然是周董青花瓷。
“这……也太好听了吧，曲调婉转，音风隽永，简直……”
桃花怔在当场，已不知该用什么言语去形容陈长安吹奏出的青花瓷曲有多美，如要用后世字眼表达，或许便是耳朵怀孕的感觉吧。
幼薇两颗水汪汪的眼珠瞪的圆溜溜的，嘴巴张到几乎能塞下去颗小鸡蛋，表情骇然，吞吞吐吐：“这……这狗东西真能吹得出如此美妙的曲调？怎么感觉比五姐还厉害？”
“不应该啊！”
“怎么办怎么办，五姐真被打动的话，我今晚要吹.箫给他听，该死！”
陈长安本人，则全神贯注在音律节奏当中，不去管顾她们二人的反应，不敢有丝毫分心。
待一曲青花瓷完，他抬头看向第三层楼阁，见门楣依旧紧扣，但之前垂遮的窗帘不知何时被卷起。
有效果！
陈长安暗自欢喜，当场翻开飘香院纪到第三页，见空白纸张出现内容。
真珍当前好感度:13％！
已缓解真珍空虚:16％！
获得赠品:无！
拥有花魁秘术:无！
飘香院当前可留住时长:254个时辰。
“六六六啊！”
陈长安忍不住惊叫了声，人还没露面各项数据却已有突破，证明效果不但有而且极佳，嗯……比起上下浮动的老六幼薇不知要好多少呢。
陈长安当场把飘香院纪中属于老五真珍的第三页翻开摆在面前，宛若五线谱。
接着手指继续跳动，长箫发出声音。
这次他吹响的，是江南曲调。
圈圈圆圆圈圈，天天年年天天的我，深深看你的脸，熟悉的温柔，埋怨的温柔的脸！
待一曲完毕再看飘香院纪。
真珍当前好感度:29％！
已缓解真珍空虚:36％！
获得赠品:无！
拥有花魁秘术：音你而动（能够使用不同旋律节奏的音调，控制人的情绪，改变事物状态）
飘香院当前可留住时长:254个时辰。
“纳爱斯啊！”
陈长安乐呵呵的直叫好，相比最开始不但各项数据翻倍，还获得项秘术，会不会有些轻而易举？按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第三层的真珍刚见面就能睡啊！
毕竟他陈某人是地地道道的中华小曲库。
正了正衣领，陈长安准备好大功率输出，按照学生时代的歌单顺序依次播放：大约在冬季，烟花易冷，稻香，花海，不分手的恋爱，山水之间……但凡风靡火爆过的都吹一遍。
待到全部结束再看！
真珍当前好感度:100％！
已缓解真珍空虚:100％！
获得赠品:瑶光琴！
拥有花魁秘术:音你而动！
飘香院当前可留住时长:290个时辰。
“卧槽！”
陈长安激动的原地蹦跳起来，前面两项数据竟直接飙升到100％，完全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更何况还有个意外的赠品，相比老七桃花老六幼薇，还没见面好感度提前拉满，老五真珍算是第一个吧！
不过姐姐你倒露个面给瞧瞧，人家是来求科普的，岂能纯粹只为吹.箫。
再者吾吹.箫之恩，汝愿以吹.箫还否？
桃花从动听悦耳的箫音中回过神，近前几步道：“五姐应该是很喜欢你吹奏的曲调，但不知为何，迟迟不肯出来。”
陈长安闻言眉头轻卷，同样不明所以，良久，他猜到缘由眼眸乍亮，嘴角轻扬，再次持箫吹奏，用的乃周董成名作夜曲。
不过这回并没有一奏到底，至高潮戛然而止，再不作丝毫声响，夜风轻扬，庭院深深，他端立楼下耐心等待。
莫约有个半刻钟左右，飘香院第三层楼阁的门终于从里面缓缓推开，跟着有阵如滚冰珠的声音传来：“此等旋律，只吹一半当真可惜！”
“为何不奏完呢！”
紧接着有道倩影从门内缓步走出，端立在月光下，素衫轻飘，长发绾立，身段婀娜若修，五官精致像画，眉目清俏，两腮润白，美不胜收的倾城绝世模样。
她低垂臻首，嘴角浅扬：“六妹七妹，好久不见！”
第一百二十二章 疫病真相 百虫图鉴
陈长安缓慢抬起目光，遥望第三层阁楼门口的女子衣袂飘飘，宛若朵昙花当月盛放，他喃喃自语：“这就是……飘香院的老五真珍嘛！”
几乎同时，女子向前跨出一步，轻描淡写的省略掉空间距离，径直抵达陈长安面前，嘴角浅笑：“刚才的曲子很是好听，为何只吹奏半段呢！”
“这不是怕……姐姐不出来嘛！”陈长安皮皮虾式回答。
“却是为何？”
真珍身体前倾硕圆双峰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挑下黛眉道：“莫非我两位妹妹还无法满足你的嘛？”
“啊，这……”
怎么感觉是位很污的姐姐……陈长安顿了顿愣愣开口：“怎……怎么会呢，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
“是嘛？”
真珍前倾的身体收束回去，多出几分郑重端庄道：“你先吹完那首曲子，然后想知道什么，问便是！”
“好！”
陈长安当即准备横箫演奏，但转念一想倘若自个逼装完她蛮不讲理返回阁楼，找谁申冤去，于是哼道：“不行，姐姐先回答，我再吹！”
“不，你先吹！”堂堂飘香院第三层花魁真珍，双手叉腰活生生的泼妇作态。
“不，你先答！”董平态度坚决。
“你先吹！”
“你先答！”
“你吹！”
“你答！”
“不答也罢，俺离开长安城便是！”陈长安下巴昂起，摔掉长箫朝飘香院门口迈步，一副哥哥要走西口的毅然决然。
“欸，等等，行吧我先答！”深爱乐曲的真珍只得妥协。
陈长安嘴角轻扬出一抹奸计得逞的对勾，转过身来乐呵呵道：“这样才对嘛五姐，毕竟俺的事比较紧急。”
真珍眉毛微掀，扯着懒得跟尔再废话的姿态，走到院中的石桌前落座，待桃花煮好清茶，陈某人将长安城当前疫病肆虐的情况详细叙述。
前者听完反问：“所以你是想弄明白，为何长安城的居民们从外表看有沾染恶症的现象，但把脉的时候却查不出端倪，对吗？”
“是的，五姐果然聪慧！”陈长安彩虹屁上线。
真珍无动于衷，谄媚言语似乎对她并不受用，仅是轻拧着眉头思索个中缘由，许久，字字句句解释道：“如果真是像你说的这般，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陈长安激动的双手握捏成拳。
真珍回答：“人得病疾，是因为自己身体内部出现变故，从而导致各种外在的溃烂，衰竭，换言之倘若查窥不到，肯定是跟身体内部无关的其他因素导致。”
“可……”
陈长安额心往中间一攒道：“整个长安城有应天府董仲玄跟三位武道巅峰镇守，有什么邪术秘法能够逃过他们的眼睛，如此大规模的祸害百姓呢？”
真珍似笑非笑科普道：“不一定非得是邪术秘法，在中原九州最西方的地域，生活着支叫做苗疆的民族，他们百毒不侵，擅使蛊虫。”
“长安城的百姓，是中蛊！”
“什……什么，中蛊？”
陈长安骇然，苗疆同大闵皇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给长安将近八十万百姓下蛊呢，再者，前些日子到巴山探望小舅子时跟他们有过交集，是巧合，还是别有联系？
“好的五姐，我知道了，十分感谢！”陈长安略作思索罢拱手行礼，继而准备走人。
“欸，等等，你还没吹.箫呢！”真珍开口阻拦，直截了当提出要求。
“好像……的确哈！”
陈长安自然是故意装作忘记，试探下老五的反应，看来对音曲真的十分着迷呢，他只得再次抓起桃花的玉萧，将夜曲下半首不急不缓吹响在飘香院，间关莺语，幽咽泉流，如银瓶乍破，似珠落玉盘，听的真珍心神摇曳，情迷意癫，久久不能自拔。
“转折回旋，悦耳动人，这首曲子真是妙不可言！”她由衷感慨。
陈长安则献媚真珍吹.箫的任务完成，手掌摊开到幼薇面前去，挤眉弄眼道：“记得桃花姐姐曾说过，斩仙心决共分七层，诸位花魁每人手中各握有一签。”
“老六……不是，六姐，可否将第二层心签给我呢！”
幼薇嘟嘴装糊涂：“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我……”
陈长安正准备要死皮赖脸，幼薇一副恍然明悟的反应：“哦，你是说斩仙心决第二层的竹签对吧，不给，下次到飘香院，记着拿好吃的来交换！”
“哎呀六姐姐，两手空空来见您是我的错，下次肯定弥补！”
“这不是长安城疫病肆虐，怕带来的东西不干净，吃下去伤害到您的身子嘛！”
陈长安赶紧摆低姿态，苦口婆心的哀求谄媚双管齐下：“六姐，好不好嘛，实在不行把之前给我的全收回去，来换第二层的斩仙心决呢！”
幼薇无动于衷，甚至连眉毛都未曾眨动半下，迈动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她飘香院第二层去。
真珍对此表现的情绪淡漠，只是抬起臻首看了眼，又微垂下去嘴边轻呢陈长安吹奏过的全部曲子，沉溺欣赏。
桃花走过来笑意盈盈道：“放心吧陈公子，我会劝说六姐将斩仙心决第二层竹签给你的，倘若不行再来的时候带些棉花糖。”
“六姐她呀，只要胃口得到满足，什么都好谈！”
“嗯嗯，多谢桃花姐姐！”
陈长安感激两三句后，重新回到保生大药堂，拿出飘香院纪翻到第三页。
真珍当前好感度:100％！
已缓解真珍空虚:100％！
获得赠品:瑶光琴，百虫图鉴。
拥有花魁秘术:音你而动！
飘香院当前可留住时长:301个时辰。
“嗯！”
陈长安满意的直点头，飘香院除去老六幼薇各项数据会起伏不定，朝令夕改外，其他花魁都还是很乖巧稳当的，再者，最新获取的百虫图鉴，单看字面意思难道……
他召唤出来粗略浏览了遍，果真跟料想的无二，其中记载有苗疆各类蛊虫的特点，习性，驯服手段，克制方法，几乎面面俱到囊括百科。
“果然不愧是目前为止最短时间内好感度满值的花魁，很善解人意嘛，有了这本百虫图鉴，要解决长安城的疫病，便会容易的多！”
“至于瑶光琴，想来是专门催用秘术音你而动的，等他日对敌试试，现在得赶紧返回乌衣卫去，参考手中的百虫图鉴，制定最新计划！”
正思考着，一阵微风吹过将飘香院纪翻刮到前面的页，陈长安眼角余光瞥下去的刹那，整个人当场懵逼，额头挂满黑线无语凝噎。
“幼薇老六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紫宸殿供匾 天师府养鬼
幼薇当前好感度:1％
已缓解幼薇空虚:24％
获得赠品:飞剑斩仙签第二层。
拥有花魁秘术:无
当前飘香院可留住时长:301个时辰！
陈长安一时有些不知如何言语，他临走那句用全部的赠品秘术换取斩仙心决第二层只是随口飙出来的好吧，老六你还当真。
“不过……倒也勉强能够接受！”他嘀嘀咕咕。
毕竟失去的两种外挂都用过，从幼薇刚出来到现在将近有两个月过去，却一直忽略掉斩仙心决第二层，再者，想重新拿回招思，解诗语，也无非几吨棉花糖而已，能有多难？
经过思虑，陈长安返回乌衣卫，途中翻阅消化百虫图鉴，对苗疆蛊虫的种类，习性，特点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待走进藏兵楼，迎面恰巧见到正神色凝重，心事重重的三位统领，程牧龙嘿道：“你小子，不是说要赶快行动去查清满城疫病的源头，又回来干什么？”
陈长安当场拿出老五真珍赠送的百虫图鉴，真假参半解释：“启禀三位统领，这本书是我从巴山带回来的，上面记载的东西，或许跟此次疫病有关！”
“哦，快给我看看！”程牧龙激动的一把从他手里夺过去。
曹舞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
正伏案不知想些什么的王幽抬起头，凑眼过去迅速浏览完毕，握拳击在桌案：“原来……是苗疆的人在搞鬼。”
程牧龙恍然大悟：“难怪我们乌衣卫，青花内侍百般搜寻没有结果，长安城中的医官束手无策，连应天府的董国师都窥不出端倪，原来竟是蛊虫。”
“可……苗疆跟大闵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为何要用蛊虫大肆残害长安城百姓呢？”
现场沉默。
陈长安轻瘪嘴角表示俺也不知。
略过片刻，王幽边收拾衣装边道：“我得进宫一趟将蛊虫的事禀告陛下，曹舞，程牧龙，你们二人同陈长安商量商量，如何进行接下来的计划，还有，为免打草惊蛇对外仍然要做出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嗯，好的统领！”三人齐刷刷点头。
等他离开，曹舞，程牧龙看向陈长安询问道：“有什么计划嘛！”
陈长安娓娓道来：“蛊虫样式太多，得先确定百姓们中的是哪种，倒也简单，只要从两三个人体内剖析出样本，对照图鉴排查即可。”
“但在没有弄清楚苗疆目的和他们藏身之处前，纵然医好百姓也是治标不治本。”
“按照图鉴内容来看，百姓体内的应该是子蛊，而苗疆人手中掌控有母蛊，这或许是个能够顺着摸瓜的藤！”
“另外，我需要大量的石英砂……再请两位统领找个炼丹师来，别有他用。”
“好的！”
曹舞点头：“找到后，我会派人通知你！”
“嗯嗯！”
再无他事，陈长安拱手退出藏兵楼，离开乌衣巷数十米后伫立在嘉会坊牌下陷入沉思，百虫图鉴中说母蛊要生长必须满足三个条件，首先环境潮湿阴暗，其次太阳终日无法照射的到，最后要保障整夜能吸食月光。
他环顾四周，喃喃自语：“长安城哪里满足这个条件呢，照射不到太阳却能晒到月亮，就离谱！”
他由于过度偏用精力思考这个问题，导致步伐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啊！”
“啊，几位官爷饶命，饶命！”
“小女子真的不是故意逃进城的，我要找人呐几位官爷！”
“废话少说，长安城门紧闭四方外民不得进入，你还敢往里面跑，简直是找死。”
“按照大闵律法，你这种不服从管教的要仗刑！”
也不知是走到了哪条街，陈长安倏地看见不远处有三名负责城中疫病期间安保措施的官军，正在殴打名女子，且女子的声音听起来颇为熟悉，似曾相识。
陈长安一步步走过去刚准备询问详细情况，正遭受几名官兵欺辱，慌张躲避逃窜的女子看到他，激动的扑过来紧紧抱住：“陈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陈公子，呜呜呜！”
陈长安：“……”
……
……
……
大阳宫紫宸殿中，重重帘幕后面，女帝白睌正跟应天府掌教兼国师的董仲玄端然并立，良久，她悠悠道：“仲玄，残匾中剩余的气运，应该足够你突破到天机境界，开始吧！”
董仲玄犹豫不决的样子：“陛下，残匾对您十分重要，而今正在日益凋零衰减，我若是……”
白睌摆手打断：“你不是说过吗，陈长安跟残匾间应该存在某种联系，只要我采阳补阴，就能够令它重新焕发光彩！”
“好吧！”
董仲玄妥协，慢慢的伸出右手掌心按压住供奉在神龛的残匾，顿时有股磅礴浑厚的强大灵力从里面倾泻而出，疯狂灌注进他体内，洗刷冲浣四肢百骸，每条血脉神经。
只片刻，董仲玄额头，两边脸颊，包括下颔跟脖子都渗透出层层汗珠，他呼吸越发急促沉重起来，最后因为无法忍受不得不松开双手。
“仲玄，怎么回事？”白睌着急询问。
董仲玄摇头叹息：“启禀陛下，看来境界还得自修，残匾当中蕴含的气运太过强大，我无法吸纳融化。”
“如此，又该怎么办呢！”白睌声音趋向沉闷。
“陛下放心，臣定当闭关参演，尽快突破到天机境界，以便能够帮助您更好的治理大闵九州！”董仲玄抱拳，字字坚决。
“启禀陛下，王统领求见！”
这时，作为白睌身边红人的冯元一进来禀报，后者简单整理下装束，扯过屏风帘幕遮挡住供奉的半块残匾，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候，王幽来到紫宸殿中，行礼跪拜，直奔主题：“启禀陛下，经过陈长安的探查，发现此次长安城疫病是苗疆的人在背后操控，百姓们出现的各种症状，皆为蛊虫导致！”
“什么？”
白睌骇然，怒拍桌案：“苗疆，蛊虫，他们胆敢如此？”
董仲玄眼皮猛地一跳，似乎想起什么急忙道：“陛下还记得不记得大闵开朝之初发生的那件事，或许跟苗疆此次给长安城百姓下蛊有关！”
“你是说……”白睌神色肉眼可见的冰冷下去。
……
……
……
天师府坐落在长安城道政坊，与只有三街之隔的应天府遥遥相对，互成争锋，其执掌者孟青莲同当朝国师董仲玄虽为师兄弟，却并无多少交集甚至可以说势同水火。
在前庭赵齐统领九州的时候，朝中国师职位向来由天师府掌教兼任，乃不成文的规矩，只是九年前白睌发动篡变改国号为大闵后，孟青莲拒不参政，死守天师府再未踏出过半步。
说来奇怪，白睌登基灭杀掉许多赵氏残留和不拥护自己的政党氏族，对于天师府以及孟青莲的存在却是置若罔闻极为容忍宽恕，哪怕当初亲临三顾请其出任国师遭到拒绝，都没有丝毫的脾气发作，唯一的举动可能就是扶持作为师弟的董仲玄，建立应天府。
天师府一对红漆涂染，雕刻道法自然的大门掩闭，里面紧挨着的是宽敞广场，广场最中间位置摆口四脚的青铜巨鼎，有香烟袅袅升起，弥漫不散。
再往后些是大殿，里面供奉的乃天师府创立者，赵齐王朝开国军神边靖，天师一脉修炼体系的祖师爷。
最深的区域，是处用攀附有红斑锈迹的陈年老锁死死封闭的院落，无人打扫，植被繁茂，细心些或许能发现，当有鸟类蚊虫靠近的时候，空气中仿佛存在张无形电网会瞬间将它们灼烧成飞灰。
此刻，纯白色长袍加身，满头灰发散披的孟青莲双手负背步步走近，影像破碎又重组间，赫然已经从院外来到院内，推开最前方的屋门。
屋中不曾放置任何生活起居的物品，只有七盏明灯按照北斗七星的顺序排连在地板，光火摇曳，在它们构成的蜿蜒曲折内，有口通体黄澄澄，表层雕刻有精致花纹的棺椁，画面阴暗，气氛诡异。
似乎是听到孟青莲的脚步声，长棺中发出低沉厚重的闷音:“为何我逐渐觉得三千六百名阳男姹女的精元已经没法维持神魂的稳定，必须要尽快夺舍化形，延续地机。”
闻言孟青莲回答道:“想要延续地机得偷渡天道，而天道每三百六十五年化身人间一次，我早按照师父留下的术法计算出具体人物是谁，并且为你备好肉胎，只待降生！”
“好！”
长棺内发出一阵长且沉闷的满意声响，又过片刻，询问道：“为何这个月的阳男姹女没有送到呢？”
孟青莲稍微将头抬起些角度，斜视昏暗的窗格位置，似笑非笑道：“因为你赵家子孙又在借苗疆人的手闹事，长安城八十万百姓，尽数中蛊！”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祥云盛放 有人入天机
陈长安两双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看清楚扑进他怀抱中的女子，正是青州牡丹楼的头牌熙悦姑娘，难以想象半个月前打扮奢华，装束雍容的她会出现在长安城，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他亮出乌衣卫令牌喝退几名官军，这才搀扶起对方询问：“熙悦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熙悦泪如雨下，脸颊反倒又带着一抹明媚的笑意：“陈公子……我是专程来寻你的，未曾想到长安后听闻封城禁行，疫病肆虐的消息。”
“你寻我……做什么？”陈长安懵逼。
熙悦像是个未出阁的深闺女子娇羞低下头去：“还……还能做什么呢，自然是仰慕陈公子的才华，那几句诗奴家经常记挂在心头，朗诵在嘴边，辗转反侧，寤寐不忘，对陈公子本人，更是惦念的很。”
“但愿人长有，千里共婵娟嘛？”陈长安双手往腰间一叉，打量着她问。
“嗯呐！”脸蛋脏乱的熙悦笑魇如花。
“既然因为仰慕诗才千里寻到长安，我不能不管，先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吧！”陈某人耸耸肩道。
他挂着乌衣卫头衔，苏婉秋，苏青棠，秦芙萝等都算是官第亲属，再加上曹舞特殊交待照顾，有专门提供的最新住所，尽管疫病期间拥挤逼仄些，吃食倒能保障未曾断过。
陈长安带熙悦来到这里，把她跟家人们安排在一起。
秦芙萝领着老二苏婉青当面打探疫病治理情况，陈长安只是简单陈述，表示再过几日定能妥善解决，毕竟她们女人家，言辞太过沉重难免惹得情绪低沉。
安顿完毕，陈长安找到处空旷场地，拿出幼薇给的斩仙心决第二层，不禁想起刚穿越时的种种往事，略作感慨罢，藏名出鞘按照竹签表面镌刻的具体文字修炼起来。
刷！
刷！刷！刷！
不知是斩仙心决第二层的特殊性，还是陈长安经过些磨砺后身体机能各方面都有提升，刀锋不断挥舞，气机流转肆虐，再无刚开始的吃力感，反而轻描淡写得心应手。
修炼到下午末时左右，他收起藏名前往乌衣卫，抵达藏兵楼，得到消息曹舞已经将需要的石英砂跟炼丹师找来，他当场操作各项环节提制出大量的有机玻璃，再问炼丹师讨要了许多流珠，即水银。
曹舞用手指轻触下从石英砂中提取出的透明结晶体，猎奇道：“什么玩意？”
陈长安直言：“玻璃！”
又反问：“舞姐，长安城中有没有能制作精密器件的人呢？”
曹舞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毛吉呗，你不是跟他很熟吗？”
“啊，这……”
陈长安嘴角轻瘪：“我指的，是稀奇古怪的精密器件，而非大玩意！”
曹舞想了想，回答道：“去应天府看看，或许……那里有你想要的人！”
“好的！”
陈长安立刻行动，临走时不忘感慨：“唉，可惜招思被老六收回去了，不然我直接幻想出温度计，完全能省去这些麻烦的流水线过程。”
嘀嘀咕咕着，他骑上黑龙马赶往应天府，莫约申时三刻抵达，见到国师董仲玄表明来意，后者哈哈大笑：“想必曹副统领指的是我弟子方会，他的确心灵手巧，能造各种玲珑袖珍的物件，只是……最近将自己关在山洞中，扬言非要造出个能控制阻断长安疫病的东西，恐怕不肯见你！”
“他脾气古怪，任性刁钻，倘若不愿出面的话，连我这个做师父的，恐怕都没有任何法子。”
陈长安闻言嘴角轻扯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言辞笃定道：“嘿，放心吧董国师，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肯定会出来见个面，因为我拜托制造的器件，恰好能够阻断疫病。”
他掏出提前画好的温度计图样拱手作揖：“麻烦董国师将这张草纸送到方兄手中，他看完自然会明白的。”
“哦，还有这个！”再递给一包炼制好的玻璃。
董仲玄接过，朝山洞走去。
陈长安则在外面耐心等候，他的存在很快招惹来应天府另外弟子的注意，议论纷纷：“咦，这人怎么回事，新来的弟子吧？”
“什么新来弟子，没看他穿着乌衣卫的官服吗，肯定是朝廷的人，在山洞门口等候，应该想请方师兄制造什么东西吧！”
“嘿，方师兄闭关进洞详细参悟的时候，连师父的面子都不买，他是朝廷的人又能怎么样呢。”
“没错，方师兄眼中向来只有研物之道，岂会为权贵利禄而折腰。”
咯隆隆！
聊谈的正火热间，前方山洞石门敞开，有个披盖一头泡面卷发，身穿宽松白色衣服的年轻男子，左手捏拿张图纸，右手握着透明发亮的玻璃，噔噔噔跑到陈长安面前，啪的下跪倒：“天呐，你说的是真的吗？”
“流珠遇到高温真的会膨胀吗？这个叫玻璃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提炼的呢？最后制作出来的温度计，能确保检测疫病吗？”
他正是董仲玄坐下弟子，方会。
“啊……”
陈长安咋舌良久，郑重点头，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两个字;“是的！”
“好！”
方会一把紧扯住他衣袖：“妙，妙哉，待我大功告成定奉先生为师，认真学习里面更深层次的道理，果因，到时还请不吝下教。”
紧接着振臂高呼“全体弟子听令，随我进洞，制造温度计！”
一众应天府弟子当场懵逼了，搞什么呢，方师兄闭关研物过程中何曾提前出洞，连自家师父董仲玄想要见个面都难，这人啥来头，给的又是何玩意，能令他如此激动亢奋。
早习惯方会摧残压迫的师兄弟们无不唉声叹气，却又无可奈何乖乖从命，在他熟稔的安排下，只片刻一条专为制造温度计的产线运转起来。
陈长安由衷赞叹：“方兄心外无物，心即是理，格物而致知，真乃吾辈楷模。”
“你……你说什么？”端立身边的董仲玄眼珠子倏地绷圆，目不转睛盯住他。
“我说……方兄真乃吾辈楷模！”陈长安拧紧眉梢，一头雾水的回应。
“不，不是！”
董仲玄摇头否决，字字句句道：“你刚说，心外无物，心即是理，格物而致知！”
“心外无物，心即是理，格物而致知……”
“心外无物，心即是理，格物而致知……”
“心外无物……”
“格物而致知……”
他失神怔魄般口中喃喃自语，不断重复这几句话，痴傻模样的迈开步伐朝应天府院中凋零萧索的棵梧桐树走去，每步踏出，都有朵绚烂金灿的祥云从脚底连敞，绽开！
一步比一步高，一朵比一朵耀眼。
逐渐的，他浑身上下同样金光旋绕，流转不息，整个人披着层瑞彩交织的霞辉，宛若谪仙临凡，映照的整片天空都蔚蓝如洗。
这日，大闵首都长安满城祥云盎然，遍地盛开。
步步高升到千米左右，董仲玄凌空端立，回头感激道：“陈长安，谢谢你帮我参悟不同的天命理念，晋升天机境界！”
声音浩浩荡荡，如洪钟大吕经久不息。
……
……
……
长安城中某个角落的间破庙内，有三名发型俱是用彩绳扎成小辫子，手持长杖，下巴蓄留着灰色短须的老头，骇然惊起，出门举目远望异口同声：“董仲玄，垮入天机一品境呐！”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风谲云诡于一城
“这……”
三人从左到右分别叫做麻大同，金九蝉，廖二重，是苗疆的三位长老，仰望长霄良久，他们收回视线面面相觑，言辞肃然道：“孟青莲虽是天机初期的境界，但他对白睌的政权并不支持，因此我等不用提防。”
“但董仲玄和背后的应天府，是白睌专门建立的，如今他跨境入天机一品初期，恐怕会对我们造成些许麻烦！”
金九蝉点头又摇头的道：“真不明白先祖为何会留下帮助赵延淳，截杀陈长安的族律，当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自始至终缄口不言的麻大同徐徐张开嘴道：“这……或许涉及到几年前苗疆跟大闵之间一比没有谈成的交易。”
“哦，是什么？”
“大哥快给我们讲讲！”
另外两人当即凑到近前洗耳恭听。
麻大同眼中流露出抹追忆缅怀的神采，娓娓道来：“大闵建朝之初，我苗疆曾派使者到长安跟白睌谈判，愿意为她驻守南方国门，条件是，分出半数国运给咱们饲养蛊神。”
“当时遭到白睌拒绝，近些年来蛊神失去国运供养，日渐衰枯，先祖留下帮助赵延淳的族律，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有帝王之姿。”
“一旦赵延淳取代大闵建立新的帝国，我苗疆便能够重新分流到国运饲养蛊神，毕竟天下虽广，但可凝聚人王气象的，只有九州，唯是长安。”
说到这里，他攥握拐杖的五指紧捏住，做好决定：“为免天机境界的董仲玄查出端倪，计划提前，三日后开始全城丧变，攻陷长安摧毁大闵王朝。”
“还有！”
蓦地想到什么，他再次看向二人：“熙悦已经抵达陈长安身边了吧？”
“是的大哥！”金九蝉回应。
“很好！”
麻大同目光变的幽遂起来：“三日后，熙悦，便是诛杀陈长安的把利器！”
……
……
天师府中，一身白袍的孟青莲轻掩住门，从院内藏放棺椁的小黑屋退出来，身子冷不丁的打个哆嗦，抬头仰望蔚蓝上空祥云绽放霞海翻涌，眉毛罕见的往中间拧攒：“他……怎么可能！”
“连我都是凭借着师父留下的书篆，才得以晋升到天机境界的，董仲玄他竟然能够领悟出独立，最新的法则来，为什么？天命还有别的释义在吗？”
孟青莲挥摆衣袖，拂起凋零地面的五片黄叶，在空中翻覆蹁跹个圈，又重新纷落于台阶，只低头扫看一眼，豁然明了：“原来是因为陈长安晋升的，果然不愧为身系天道的人。”
“希望你能帮我，帮助赵家皇室，照顾好那个孩子！”
……
……
应天府中，陈长安一脸茫然，董仲玄何等人物，天师体系中的巅峰存在，岂能因为自个的随口胡言突破境界？但很快他想明白了其中干系，心外无物，心即是理，格物而致知乃王阳明思想的内核，自然蕴含天地道理，跨时代对这个世界的大能产生些影响无可厚非。
“我……我也是胡言乱语的！”陈长安十分低调的做出回应。
“哈哈哈，陈小兄弟太过谦逊了！”
董仲玄收起环绕盘围在周身的祥云霞彩，遥望向大阳宫方向声音空朗清荡道：“烦劳在应天府等候片刻，我去紫宸殿见陛下一趟。”
“好……好的！”
陈长安抬头看他，不禁遭到股来自居高临下的震慑，因此答的并不流畅，回过神时董仲玄早已离开应天府上空朝大阳宫方向飞去。
咯隆隆！
几乎同时间，山洞岩门打开，盖着泡面头的方会从里面蹦蹦跳跳跑过来，满面春光：“真的……真的先生！”
手钻进胳肢窝里掏出支造练完成的体温计，在日光底下调整角度到能够看清楚内部水银条的位置，哈哈大笑：“先生，它的确能测量人身体温度欸！”
卧槽！
陈长安看到成品暗自惊讶，要比自个预计想象中完美的多，无论表面打磨的光滑质感，还是刻度线的精确绝伦，他当场竖起大拇指：“方兄厉害呐，这都能制造的出。”
“不不不，还是多亏先生您设计高超，思想奇妙。”
“不不不，多亏方兄手巧技娴！”
“不不不，先生奇思妙想。”
“好吧，的确是我奇思妙想！”
陈长安耸耸肩，不得不妥协接受，并叮嘱道：“大量生产，投入使用当中吧，记住，只要是体温最终停留在37以上的城民，肯定患有疫病，单独隔开，等待后续的逐个治疗。”
……
……
院落当中，朱家文倚靠在棵歪脖子树旁边，怔怔出神，苏婉秋走过来询问：“想什么呢二姐夫？”
“哦！”
朱家文吓的打了个哆嗦，猛然回过神来，发出阵极具书生意味的叹息，墩着嘴道：“三妹呐，不敢想象有天长安会变成这个样子，现在整座城内安然无恙的人没几个，我怎么总觉咱们也会染病呢！”
听着字字句句，苏婉秋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陈长安身影，想到他孤身在外奔走，不由挂念：“是啊，也不知道长安他……怎么样了！”
又留意到朱家文后面半句话，酒窝一勾道：“哎呀姐夫，说什么呢，咱们来的时候疫病早已肆虐，现在提前有防备，怎么可能会染病呢！”
“这个嘛……”
后者尴尬挠头：“我这也是有些担心嘛！”
下午日落时分要吃晚饭的时候，秦芙萝将官家特地送来的蔬菜米食烹饪好摆了半桌，眼下的长安城中，想吃到这样一顿分外不易。
她发出妇女独有式沉吟：“唉，真不知道疫病啥时候能够过去！”
苏青棠劝勉道：“放心吧，总有结束的那天，这里可是九州中脉，大闵首都！”
“也是，天子脚下，再糟糕都不至于倾覆！”秦芙萝嘟着嘴巴，用筷子轻敲盘中绿油油的菠菜，依旧愁眉不展。
苏婉青则环顾四周：“对了，之前青州那个叫熙啥的，真搞不明白到长安来干什么，既然三妹夫交代过，咱又不能不管，招呼下一起吃饭吧！”
苏婉秋闻言脸腮微垂，想不通青州牡丹楼的头牌为何要千里迢迢来找陈长安，陈长安又为何要管顾照料呢，难道两人……
朱家文凑到自个媳妇耳边悄悄提醒：“她叫熙悦，是青州牡丹楼的头……”
意识到苏婉青眼神不对登时缄口，不敢再言语半句。
这时，经过洗漱打扮素衣木钗的熙悦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肉粥踱步到他们面前，逐碗排开，声嗓清啭：“奴家初来长安城，又遭逢疫病，幸得诸位照料，小小心意，还请莫要嫌弃！”
昔日雍容华贵众星捧月的牡丹楼头牌而今落魄无依，朱家文看在眼中不禁感到惋惜，连忙站起来准备拱手招呼几句。
“咔咔咔！”苏婉青连咳三下。
他乖乖落座，头埋进胸膛。
秦芙萝看穿女儿心思，微笑道：“没事的熙悦，眼下城中疫病肆虐，你既是长安跟家文的朋友，我们岂能不管，坐下一起吃饭吧！”
“好的，奴家谢过苏夫人！”她扭折柔若无骨的腰肢由衷感激。
待吃过晚饭收拾好桌碗大家都回去房间，熙悦独自走到两面砖墙夹构而成的狭窄过道中，缓慢摊开右手，盯住在掌心起伏蠕动的条绿色毛虫，喃喃道：“陈长安，小女子倾慕诗才，给你的家人们喂些蛊，不过分吧！”
……
……
大阳宫中，再次见到董仲玄的白睌龙颜大悦，不胜欢喜，跑过来双手扶按住他两肩，哈哈笑道：“爱卿呐，你终于突破到天机境界了！”
后者谦卑回应，如实相告：“幸在陈长安一语惊醒梦中人，让臣领悟到最新的法则来。”
“哦？竟是因为陈长安？”
白睌讶然，陈长安的确优秀值得朝廷大力培养，但董仲玄毕竟是天师体系中仅次孟青莲的存在，竟能被他提点……难以置信。
一番暗自思忖结束，她重新瞧向董仲玄，颇有些焦急的开口：“爱卿，既然你入天机境界，赶快占卜下长安疫病肆虐的吉凶后续，看是否同孟青莲送来的谶语相同。”
“遵命！”
作为国师的董仲玄当场操作，挥摆衣袖拈来殿中的个青花瓷杯，曲指轻弹，咔嚓嚓，只见力道触落在表层的瞬间，无数细微裂缝呈蛛网状朝四面八方扩裂蔓延出去。
他目光汇聚一看，面色骤然大变，惊呼：“不好，是易经当中的山地剥卦！”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体温计问世 苗疆慌了
“山地剥卦，什么是山地剥卦？”白睌神色变的郑重起来，因为他从董仲玄的反应中意识到非比寻常。
董仲玄解释：“启禀陛下，所谓山地剥卦者，高山仰止，俯视大地，乃王权崩塌，皇建碎裂的意象，此次劫难恐怕会危急到长安城跟整个大闵的江山社稷。”
“什……什么？”
白睌急道：“快，有没有破解之法呢？”
董仲玄观察分析片刻，将生有裂纹的杯子轻微往前推了推，令它进入到白睌视线中，答道：“陛下请看，在山地剥卦的正对面杯壁，还有组走向大小完全相同的裂纹，两两相照，这说明稳固破解之法，在社稷本身，臣猜想，我大闵定都长安作为根本，那么本身无非长安二字，倒是跟师兄前日送来的谶语表意相同，要解疫病，只有陈长安。”
“哦，对了！”
董仲玄又突然想到什么，禀告道：“陈长安今日来到应天府，手持图纸托我弟子方会制造一套器件，称是能够阻遏疫病。”
白睌倒提音哦了下，叹息道：“几日前你曾猜测，苗疆是因为本朝建立之初，朕没有同意分流国运给他们，因此谋划颠覆大闵帮助叛逆，再开王朝图窃国运，现在爱卿既入天机境，此事能否肯定呢？”
“陛下稍等！”
董仲玄拱手一拜，再次摄来个青花瓷茶杯屈指点弹，咔嚓嚓，又有裂纹绽放，他略作推敲思索，语气笃定道：“陛下，臣能够从卦象中肯定是苗疆的人在背后操盘无疑，但……但只能测算出他们目前还在长安城中，具体位置无法弄清楚，应该是有某种特殊手段屏蔽。”
白睌目光刷的冰冷下去：“苗疆好大胆子，朕非绝他种族，灭他苗裔不可。”
“报！”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太监冯元一的声音，白睌摆袖道：“进来吧！”
冯元一匆匆忙忙赶入紫宸殿，语速焦急：“陛下，外面各位皇子皇女府中家仆传来消息，太子殿下，还有长宁，永乐，昌平三位公主今日进餐时分突发急症，现象跟长安城百姓们差不多，还有……还有张丞相等重臣跟武将们同样如此！”
“什么？”白睌震惊。
董仲玄长出口浊气：“陛下，看来苗疆的人，开始对庙堂本身，皇亲国柱动手了！”
白睌勉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吩咐道：“传朕旨意，将患有疫病的诸位皇子皇女跟大臣们，全部按照城民百姓的管控方式进行管控，然后立马召御医……不，召陈长安前去勘察症况！”
在这位女帝看来满朝御医的水平还不如陈长安个乌衣卫高超，再者，从卦象跟他带回百虫图鉴最先提出疫病本质是苗疆蛊虫的角度出发，同样证明手段要比御医靠谱的多！
“是！”
冯元一领命退去。
长安城光福坊中，叶凛，阮静初二人正在组织人手维护治安，在疫病肆虐的大环境影响下，许多城民百姓情绪都很不稳定性，暴躁压抑，稍不留神便会有人因争抢点滴粮食而互殴丢命。
“啊！”
“砰！”
一阵惨叫，对面二层楼窗中有个男子跳坠下来，当场毙命。
叶凛司空见惯的淡定反应：“唉，已经是这些日子来忍不住封坊而自杀的第十八个人了！”
阮静初眼眸中浮现出抹无奈的怜悯：“这样……大概也挺好吧，毕竟活着没有东西吃，还不如死掉的呢！”
“该死的疫病，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呐！”
“官爷，让我出去吧！”
“救命，救命呐！”
正交谈间，官军重重把守的坊口响起争吵声音，他俩走过去，只见有个麻衣旧裙，满脸脏垢的妇女怀抱着裹在襁褓中的婴儿，撕心裂肺嚎啕不止：“孩子病了，我要去保宁坊找吕神医救命，放我出去！”
“求求你们了官爷，光福坊中医馆药铺中的药材已经被人抢食的干干净净，我要去保宁坊找吕神医救命呐！”
“不行！”
守卫坊口的官军抽刀喝斥：“朝廷有令，疫病期间不许乱跑，有违抗者斩，听到没有！”
“什……什么？”
妇女顿时面如死灰，使劲摇头：“不……不行，我一定要出去！”
“走开你们！”
她把孩子护在怀抱当中，用身体的侧面撞开层层封卫，拔腿狂奔，官军反应过来一锤将妇女捣翻在地，骂骂咧咧挥锋砍下。
“当啷！”
幸在叶凛太安刀及时出鞘格挡住，训喝道：“干什么，当着本官的面杀人吗？”
“这……叶……叶大人，上面有令，疫病期间不得随便出入，否则……”官军察言看色，吞吐开脱！
叶凛横眉冷目道：“那就叫大夫过来给孩子诊断抓药，我们要对抗的是疫病，不是城民百姓。”
“是，叶大人放心，小的这就去找大夫！”
官军唯唯诺诺做出保证，却在要动身的时候，陈长安老远呼喊：“不用了，还是让我来吧！”
叶凛，阮静初听到声音双双转过头去，前者揶揄道：“呦，你小子要是再不出现，我还真以为卷床被逃灾避难去了呢！”
“呵！”
陈长安白眼一翻：“开玩笑，像我这种心怀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的人，怎么可能会当逃兵呢！”
喧到逃字的时候，他已经来到妇女身边蹲下，经过番详细检查，笑道：“放心吧只是普通的风寒症状，跟疫病没关系，待我扎几针便可痊愈。”
他当即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进行治疗，效果立竿见影，孩子症状果然得到缓解，妇女喜极而泣感动的稀里哗啦，接连叩首：“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没事的，赶快回坊去吧，记得不要乱跑！”陈长安耐心叮嘱。
“好的大人，您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跑的！”妇女抱紧襁褓中的孩子，乖乖返回光福坊中。
几乎同时间应天府的弟子们将大批制造完成的体温计运到现场，叶凛瞪圆眼睛咦道：“什么玩意，透亮透亮的，我咋没见过！”
阮静初边打量边道：“这包裹在表层的东西怎么特别像是在青州见过的晶钢呢！”
“没错，的确是，不过现在它的名字叫做体温计！”
陈长安随手拿起支放在太阳底下，教叶阮二人跟现场官军如何使用：“大家记住，从现在开始测量完毕，但凡体温在37刻线右边的百姓，全部留在坊中不得出入，而37刻线左边的，接到坊外安全地带再行隔护。”
“是！”
众官军闻言立刻行动起来，距离光福坊牌不远位置的座瓦梁上，李百正打量着这边的情况，嘿道：“不错嘛小子，蛊虫虽非病症，但可令人体温升高，如此，倒也能够精准区分。”
停顿片刻，牙关硬咬：“苗疆真是该死，搞得满城封锁现在连壶酒都喝不进嘴里，等找到藏身地址，非在你们肺腔戳几个窟窿不可。”
由陈长安委托方会制造的体温计，在应天府弟子加工下已有三千多支投入运作当中，到下午申时四刻，长安城中原本混合隔管的百姓全都井然有序分离开，一边是体温在37刻线右侧的，一边是体温在37刻线左侧的。
陈长安双手叉腰环顾四周，暗松口气：“好了，现在只需要弄清楚他们体内的蛊虫是哪种，对症下药即可。”
“陈长安呢！”
“陈长安，快……都闪开！”
感慨间，冯元一挥舞手中拂尘把驻守光福坊的官军驱赶到两边，打出条路来冲奔到跟前，气喘吁吁宣旨：“陈长安，快……随我前去救治各位皇子公主！”
……
……
……
长安城某地，作为苗疆三位长老中资历最深，年纪最长的人，麻大同正盘膝端坐，闭目养神，廖二重在旁边娓娓叙述：“大哥，我已经成功将蛊虫植入满朝文武和白睌那些个皇子公主的体内，不日，整个大闵的社稷统治将从内部瓦解。”
“咱们的蛊虫经过千锤百炼，即便曹舞，王幽这等武道巅峰的人物都无法察觉，不过……董仲玄晋升天机境，不知能否瞒的过去。”
麻大同缓缓睁开双眼，口吻笃定道：“放心吧，即便董仲玄现在能够凭借天机境勘破疫病本质，我有避尘蛊在，他也找不到咱们的位置。”
“再者苗疆蛊虫样数繁多，种类混杂，也不是他晋升到天机境便能够治解的。”
话音刚落，此间的木质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金九蝉飞奔进堂，手中捏着支体温计高声呼喊：“情况不妙大哥，您快看，朝廷用此物将体内有蛊虫寄生的百姓，与正常百姓全部无差别分离管控了！”
“什么？”
麻大同骇然蹿起一把夺过体温计端详摩挲，眼神逐渐冰冷下去，能够直接寄生的蛊卵数量有限，他本打算通过人祸人的方式令长安城百姓全部感染遭难，倘若分离管控，岂非前功尽弃。
“这……到底什么物件，竟能测出潜在寄生的蛊虫来！”
麻大同喃喃自语几句，抬头问道：“这东西从何而来？”
金九蝉回应：“根据我打探到的消息，是陈长安设计出的图纸，由应天府大弟子方会制造！”
“原来如此！”
麻大同逐字逐句道：“看来他还是太过清闲，竟能有心思来管这朝堂的烂摊子，告知熙悦，尽快催熟陈长安家人体内的蛊虫。”
“另外，我苗疆大军，也该准备进入长安城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换血之后 此乃养僵蛊
侍卫们早按照白睌吩咐将沾染疫病，准确来说中蛊的皇子公主全部安排在东宫内隔离保护，陈长安跟叶凛，阮静初二人一同赶到的时候，这位大闵女帝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
乌衣卫三名统领王幽，曹舞，程牧龙，包括青花内侍侍卫长赢鸿，外加国师董仲玄，陪同在旁边却都束手无策的样子，他们都是本体系中的巅峰存在，奈何苗疆蛊虫诡异莫测，琢磨不透。
“参见陛下！”
刚进屋子，陈长安首当其冲半跪在地行礼，叶凛阮静初紧随在后，白睌拧作麻花的眉头终于舒展些许，催促道：“无须多礼，陈长安，快瞧瞧我这些皇儿公主们情况如何，你既从巴山带回记录蛊虫的百虫图鉴，可有破解之法？”
“遵命！”
陈长安起身最先来到长宁床畔，边检查边回应：“启禀陛下，百虫图鉴内的确有具体的破解方法，但苗疆蛊虫类别繁多，首先得确定是哪种，这一步至关重要，也……最为困难。”
“我还是先用银针替公主殿下暂作缓解吧！”
陈长安拿出三枚银针，轻朝长宁眉心穴位刺去，不多时候昏迷状态的她缓慢睁开双眼，眸子虚弱无力打量四周，陈某人见况施以微笑，提针又朝另外的皇子公主挪步。
待一圈转完，几位大闵王朝的金枝玉叶暂时脱离昏睡苏醒过来，起初苍白如罩寒霜的脸庞流露出些许象征健康意味的血色，白睌轻拍胸脯安稳下心神，端起两只青花瓷碗开始来回翻倒里面的汤药，以便能够尽快降温给他们服用。
陈长安看在眼中灵机一动：“等等，我似乎有办法弄清楚，诸位皇子公主，甚至满城百姓，中的是哪种蛊虫了！”
“什么？”白睌欣然询问。
众人纷纷转挪视线看过来。
陈长安字句郑重道：“蛊在血中，血同蛊生，如果将某个中蛊之人的鲜血渡引到我体内的话……”
“你的意思是换血？”叶凛骇然打断。
陈长安颔首：“没错，正是换血，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中的蛊虫进入到我身躯，只有这样我才能掌握蛊虫的各项特性，规律，进而对照百虫图鉴确定具体种类。”
“当然了，血不能随便换，必须得在满足相融的前提下。”
说到这里他看向曹舞：“曹副统领，麻烦您组织批中蛊的城民到乌衣卫，我先测试跟他们血液是否能够相融，接着换血。”
“好的，我……”
还未待回答完，女帝白睌摆手道：“不需要那么麻烦，我这几位皇子公主同样身染蛊虫，先拿他们测验能否换血吧！”
“这……”
陈长安小心脏连颤好几个咯噔，当场表态：“陛下，草臣一介布衣，怎么敢跟公主皇子们换血呢，还是用百姓的吧！”
白睌不容置疑的口吻：“怎么不能呢，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破解蛊虫的方法，还在乎这些个所谓的尊卑贵贱？再者，你是我大闵的功臣良士，有何不可！”
她字字句句尽显帝王格局，天子胸怀，实则存有私心，陈长安能够令半块残匾重新焕发光彩，或许子女拥有他的血液后，能冥冥中潜移默化，改变日渐衰弱的九五气运。
“好……好吧！”
陈长安妥协，找来青花瓷碗里面盛满清水，开始测验跟各位皇子公主的血液是否能够相融，毕竟作为穿越者他比谁都清楚血型的重要，倘若乱换两个人都得嗝屁。
最终，他的血珠在清澈澄明的白水里，跟长宁的相互包裹合一。
“这……”
众人皆惊。
陈长安瘪了瘪嘴角，有些无语，干嘛全摆出副吃瓜眼神，这只证明我跟长宁的血型般配皆属熊猫类，可没有亲生兄妹，同父异母的嫌疑。
他赶紧信口胡邹解释道：“陛下，百虫图鉴有言，血能相融，只是因为型类相同，跟……跟所谓的亲缘理论完全没关系的！”
他可不想白睌误认为自己是赵家余孽，然后剁掉！
“嗯，我知道，开始换血吧！”一心想要窃取到些陈长安气运来令半块残匾重焕生机的白睌，表现的波澜不惊。
“好的！”
陈长安保持半蹲姿态做出回应，并请求董仲玄将大弟子方会召来现场，因为要换血得用到精密细管，别人办不到。
莫约黄昏时候“手术”操作完毕，长宁彻底摆脱疫病特有的虚弱乏倦现象，反倒陈长安，因为体内转渡过她的血液连同蛊虫一起引进脏腑，中蛊的各种症状接二连三出现，头昏脑胀，体温飙升，肺部奇痒难耐呼吸堵塞困难，只片刻，脸色苍白憔悴的跟秋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他咬牙硬挺，盘膝而坐，动弹着干紫的嘴唇道：“诸位，你们先出去吧，我需要结合身体情况对照百虫图鉴，认真分析到底是哪种蛊虫！”
“好，辛苦了陈爱卿，此次疫病若能平息，苗疆祸乱解除，当记你首功！”
白睌神色诚恳的致谢几句，带领众人离开。
陈长安则翻开老五真珍赠送的百虫图鉴，推敲圈划：“中蛊的时候，最难受的是肺跟呼吸道，痒且堵塞，换气困难，嗯……接着身体温度变高！”
“当然，这些都是表象，比较浅层次的东西，我得参考深度信息，这蛊……感觉始终寄生在檀中穴位置不动，应该是上九种内的某个。”
“从亥时起，肺部的瘙痒情况开始朝浑身各个位置扩散！”
“子时起，掌心纹络变的越发深红清晰，指甲却有墨黑色的斑点呈现渗透出来。”
“……”
“……”
“……”
“从第二天晨时起，蛊虫改变寄生位置，从檀中到攒竹穴，跨度还挺大！”
如是循环蹈矩重复往返，直至三天后的下午日落时分，他眼睛猛地睁开：“对照百虫图鉴来看，长安城百姓中的是养僵蛊，这种蛊虫并不可怕致命，破解的方法也很简单，却能够……”
阅读详细资料的陈长安声音戛然而止，脸色骤变：“不好，苗疆的狗贼们偏偏对长安百姓下这种蛊虫，是准备化民为兵！”
“快，我要见白睌……陛下！”
……
……
朝廷专门分配的院落当中，秦芙萝端坐在石桌前遥望着西入山崦的残阳，给萧萧落尽秋叶的光秃秃树干，整齐排列的瓦片，正袅袅娜娜飘散的炊烟都镀抹层金边，忍不住感慨：“唉，真不知道疫病什么时候能结束！”
苏婉秋黛眉绞合，不做言语。
苏婉青焦躁憋闷的直跺脚：“谁说不是呐娘亲，这都已经快二十多天还不见缓解，烦死了！”
朱家文则整日抱着书卷摇头摆脑唧唧复唧唧：“天灵灵地灵灵，满城疫病快消停！”
作为家主的苏青棠最初还起带头作用组织家人玩扑克牌，抖地主逛三园等活跃气氛缓解心情，现在同样变的萎靡不振，毕竟活动范围自始至终唯有这间院子，心理素质再好的人都会奔溃。
如今的他正百无聊赖，蹲在树底看蚂蚁搬家。
熙悦迎着金灿灿的夕阳端立屋檐底，视线依次扫视了圈最终收敛回来，拿出个拨浪鼓，意味深长道：“奉长老令，让你们几位先化作僵魁走动走动，还请见谅哦！”
咚咚咚！
咚咚咚！
话音落下，紧接着手中拨浪鼓摇动出干脆铿锵的声音，响彻在整座院落。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臣请陛下弃城迁都
东宫内，听到动静的白睌带领曹舞，王幽，赢鸿，董仲玄等匆匆忙忙赶来房间，着急询问：“是否已经弄清楚长安百姓，跟朕皇子公主们中的是哪种蛊虫！”
“是的陛下！”
陈长安强忍住身体因连续多日遭受蛊虫摧残导致的乏力虚弱，断续咳嗽道：“苗疆此次使用的名叫养僵蛊，它前期能够令中蛊的人跟生病无异，肺部奇痒难耐，呼吸困难，但这只是寄生发育阶段，待真正成熟，会将人变作随意摆布的僵魁！”
“僵魁，是什么？”白睌表示遇见陌生词汇。
跟随在旁边的长宁同样摇摆臻首。
陈长安结巴解释：“啊，这个……跟诈尸差不多吧，但浑身僵硬刀枪不入，没有感情思维只受母蛊控制。”
“不好！”听到这里，叶凛倏地情绪失控大叫起来。
白睌目光审视向他：“何事？”
叶凛回过神来双手相抱单膝跪倒：“启禀陛下，苗疆饲养的蛊虫有好几百种，他们为何偏偏要给长安城百姓种养僵蛊呢？”
“臣猜测，他们的目的并非杀人屠城，而是要坏京畿防卫，夺天子社稷，因为长安城八十多万百姓全部变成僵魁后，无疑会成为受他们操控的八十多万兵马！”
语气加重，字字掷地有声：“而且是，八十多万没有感情思维，刀枪不入的兵马，这其中或许包括陛下您的忠臣良将，甚至……亲人！”
“谁说不是呢！”陈长安耸肩叹息，他刚情绪失控，正因为心中猜测跟叶凛不谋而合。
曹舞，程牧龙，王幽等皆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下意识呼吸变的缓慢，赢鸿则直接表态道：“陛下放心，让我带领青花内侍的兄弟们满城展开搜查，肯定能够把这群苗疆的逆贼找出来。”
“不，不行！”
白睌思虑道：“苗疆在暗，我们在明，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最好，是能够在出手前先搞清楚他们的具体位置。”
“没错！”
王幽分析道：“他们能够悄无声息的把蛊虫下给长安满城百姓，甚至文武官员皇子公主，证明有十分精密的布局计划，想来要搜查并不容易。”
陈某人没有参与高层间的谈论，而是写好张纸条交给叶凛跟阮静初，委托他俩离开长安去外地采觅能够解蛊的草药。
“陈长安，你怎么看？”刚目送叶阮二人走出房门，曹舞贴心问候。
他不得不眼珠子噔愣愣顺时针转动思索对策，片刻后答道：“陛下，既然如今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搜查起来很是困难，为何不反客为主呢？”
“反客为主，什么意思？”白睌全神贯注。
曹舞，程牧龙，王幽，赢鸿，董仲玄等齐刷刷的全都看向他，竖起耳朵做好聆听准备，毕竟印象当中这个少年从未令人失望过。
接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重视，陈长安往直挺了挺腰背，嗓音嘹亮道：“陛下，现在能够肯定的是，苗疆意图串通匪人建立新的国度，危害我庙堂朝廷，换言之，最终的目标是长安社稷，大闵江山。”
“那么如果您不在长安，又会怎么样呢！”
“你的意思是……？”白睌一时不能意会。
陈长安追加解释道：“如果陛下颁布召令昭告天下，疫病肆虐长安已经无法遏制，准备迁都到中州去，苗疆的人还能稳若泰山的躲在暗中不露面吗？”
“没错！”
赢鸿拍膝称赞：“苗疆给满城百姓种下蛊虫，为的就是要从根本上毁坏大闵社稷，可倘若陛下不在这里，帝都不在这里，他们的计划将会不攻自破，好个反客为主。”
曹舞眼中流露着比任何人都要浓郁真挚的骄傲神采，开口道：“假装迁都，接着暗中设伏，待苗疆的人出现后歼灭剿杀，果然是好计策！”
白睌经过一番利弊权衡，拍案决定道：“好，就这样吧，立刻传人去拟发迁都诏书。”
陈长安留在太子东宫当中商量完计划的相关细节，准备骑上黑龙马返回的当口，已经是月上柳梢，掌灯时分。
作为乌衣卫正统领，最高策划执行人，王幽亲自送他到东宫前门，目望远去，拢袖感慨：“真是匹好马！”
朝廷安排的临时院落内，秦芙萝，苏青棠，苏婉青，苏婉秋，朱家文五人跟随着熙悦手中拨浪鼓的咚咚咚响音，动作僵硬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跨越门槛，穿过庭院，来到石桌前落座，嘴边各自沾染有像是鸡毛鲜血的污渍，不知吃过啥东西后留下的。
熙悦扫视了他们几眼，收起拨浪鼓离开现场，莫约过去三十多秒，秦芙萝等人打了个冷颤，死寂眼眸中逐渐泛动出活人特有的情愫来，苏婉青最先不经意的抬手抹嘴，下一秒骇然尖叫：“啊，有血！”
紧接着秦芙萝，苏青棠，朱家文，苏婉秋同样注意到自己嘴角有残留的血迹跟毛发，好像活吃生吞过某些动物似的，但具体经过根本回想不起分毫。
“这……这怎么回事，咱是去干什么了啊！”苏婉青环顾左右，见家人同样模样，呲牙叫唤。
陈长安回来的时候，沐浴完更换好干净衣裳的秦芙萝正带着两个女儿在准备晚饭，苏青棠躺在藤椅上提前享受老年生活，姐夫朱家文则端蹲院子中央，双手撑住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打算要揶揄他几句的陈长安刚落坐在旁边，咦道：“二姐夫，你衣襟上怎么有狗毛呢？”
朱家文赶紧甩手拍去：“什……什么，狗毛，怎么会呢，看错了吧你！”
“哦！”
陈长安倒也没继续追究，毕竟二姐夫的为人他比谁都清楚，平日里跟狗撕架抢骨头不是没可能。
戌时左右，吃罢晚饭的他们围桌而坐，苏婉青眼睛眨巴问：“三妹夫，现在外面啥情况，疫病到底能不能控制，什么时候封城禁令会解除呢！”
正拿根牙签剔齿缝的陈长安鬼鬼祟祟起来，头伏在桌面做了个噤音手势，悄悄道：“告诉你们件秘密，疫病大概率无法治愈平息，长安即将成为座死城，陛下决定迁都到中州去。”
“什么，陛下要迁都？”秦芙萝，苏婉青，苏婉秋三人俱自意外的张圆了嘴巴。
朱家文缄口不言，只是双拳紧紧握住念叨些精忠报国的词句，不知脑子里在构架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画面。
熙悦大惊失色的模样：“什么，陛下要放弃长安城，迁往中州去？”
混过官场的苏青棠倒是副理所应当的反应，苦笑道：“唉，早该如此，自古社稷兴衰苦的都是百姓，朝廷不可能真的做到与民同治，疫病肆虐满城风雨，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消息带给他们的冲击貌似挺大，一家子人都垂下头去不再说话，各自默默思想着什么，任凭穿过庭院的冷风呼呼作响，在面庞肆意拍打都不为所动，良久，苏青棠叹气道：“早些收拾东西吧，我们未曾染病，长安又有官职在身，或许还有机会同往中州，不至于遭到遗弃。”
果然翌日，朝廷颁布召令公开表示要放弃长安迁都中州，百姓中未曾染病的可一同赶往，患者拒绝携带，封禁在城放火烧死。
文武百官，御林军队们纷纷收拾集合，整装待发，大阳宫中琳琅珠玉，珊瑚金银被包裹装箱的干净不剩，女帝白睌乘座玉辇，在赢鸿，曹舞，程牧龙三位武道天花板护送下自玄武门浩浩荡荡驶出。
……
……
……
一间破败荒废的王府中，麻大同捏着只特地差人从巴山剑派偷回来的纳戒，喃喃自语：“只有把蛊虫装在这玩意里面，才能够避开应天府董仲玄的眼睛，只可惜此番带的不多。”
“长安城整整八十万人，已经将虫卵耗费干净，现在只需耐心等着蛊虫成熟他们丧变作僵魁，便能够成为支随意操控的军队，轻松夺下大闵政权中心，却未曾想到，白睌会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弃城迁都，如此一来所有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我们要的，是象征国家帝权的长安，而非座空城呐！”
“不，当然不能白费！”
这时，有阵嘹亮高亢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个容貌年轻的男人一同出现，正是青州重伤时被熙悦救走的汾阳先生赵延淳。
“赵王爷，你来了！”麻大同拄杖招呼。
“嗯，是的大长老！”
赵延淳拱手鞠躬：“多谢贵族的救命恩情，倘若没有你们，我恐怕在青州时，已死在陈长安的手中。”
“另外，贵族此次愿意动用蛊虫展开计划助在下夺位，截杀白睌，延淳甚是感激，待新朝创立后，定分半数国运给苗疆，用来供养蛊神大人。”
“嗨，这都是后话呐！”
麻大同轻甩下衣袖无奈道：“赵王爷，按照原本计划，待蛊虫催熟长安满城百姓都变作僵魁后，操控他们发动政乱冲入大阳宫，可现在白睌准备迁都中州，如何是好？”
赵延淳似笑非笑：“我来，正是要跟长老商量这件事的！”
他五指在咯嘣嘣的暴响声中握紧，面色冰凉下去满目杀机四纵，字字句句咬牙切齿道：“白睌要走，我们又不希望她走，便挽留下来呗！”
“尽管长安城八十万百姓目前只有五十多万中蛊能够变作僵魁调遣，但要对抗个经历过二十多天病祸折磨，物资殆穷人心颓废的朝廷，绰绰有余，更何况城外还有贵族的四万多兄弟们！”
“好！”
麻大同听完木仗杵捣在地，横眉立目：“既然如此，就听赵王爷的，提前展开计划截住白睌，占领长安城。”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武道有神 列阵四门
“哎呀婉青你快些，整什么呢，再磨磨蹭蹭的赶不上朝廷军队，我们会被封在长安一把火烧死知不知道。”
院子内，双手拎拿大包兼小袋的秦芙萝跺足催促，面容焦急。
身后苏婉秋，苏青棠，朱家文几人来回踱步等候。
“来了娘亲，我这不是……收掇些路上吃喝的干粮嘛！”
“你呐！”
秦芙萝伸出纤白指尖朝她额头轻点下去：“什么收掇些路上吃喝的干粮，无非是在整理胭脂水粉，罗裙衣裳，别以为娘不知道，哎呦呦，性命攸关离开长安最重要懂不懂！”
“知道啦娘亲，快走吧！”苏婉青笑嘻嘻的蹦哒到跟前一把拽住她衣袖撒娇认罪。
一家人刚转过身准备离开院子去玄武门找陈长安，却见手持波浪鼓的熙悦迎面走来，苏婉秋对这个跟自家相公极有可能存在不清不楚关系的女人心存隔隙，因此不做言语。
倒是曾在朱府门口跟她吵过架动过手的老二苏婉青，招呼道：“熙悦呐来的正好，东西收拾完没，一起走吧！”
熙悦莞尔一笑，不答反问：“你们是要去玄武门跟陈长安汇合嘛？”
秦芙萝微点臻首道：“是啊，你昨晚想必也听长安说过，陛下准备迁都中州将患有疫病的百姓全部封在城中烧死，我们得赶快离开！”
熙悦嗯了声，一步接着一步的靠近，脸贴脸挤露出个迷人微笑：“既然如此，让我带着你们去玄武门吧！”
话音落下的霎时，她手中拨浪鼓咚咚咚，咚咚咚发出清脆铿锵的响音，原本张开嘴巴还准备要回应些什么的秦芙萝当即闭合皓齿，眼神变的暗淡死寂，漠然无光，思维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离剥削。
紧接着朱家文，苏青棠，苏婉青，苏婉秋，皆如是变化，神情枯糜躯体僵硬，眉心裸露黑线，指甲长显黑斑。
熙悦则咧开嘴角笑的越发动人明媚，兀自摇摆手中拨浪鼓，带领他们一如昨晚模样，朝长安城玄武门走去。
长安城北，玄武门内，白睌帝辇在御林军跟乌衣卫全体，包括两位副统领曹舞程牧龙的护送下，正准备要驶出，一众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甚至脸首有血迹沾染的百姓们鱼贯冲来，连成人墙阻挡住去路。
“陛下，您不能放弃我们，放弃整个长安城呐！”
“没错陛下，既然要走，也带上我们吧，疫病一定能够治愈的，请陛下携子民同往中州！”
浩浩荡荡的朝廷军列无奈驻足，面对宛若海潮般拦截在前的百姓们，文臣武将却无动于衷，象征帝王皇权的玉辇当中，同样没有丝毫言令下达。
跪伏在地的百姓见况彼此相望，交换眼神，最后振臂嚎哮：“陛下，如果您真要放弃这满城子民，与长安一同焚化为灰烬的话，休怪我等不忠。”
“没错，我们也要离开长安！”
“带上我们，离开长安，否则陛下休想踏出朱雀门半步！”
字字句句，犹似骇世雷霆滚滚不绝，轰轰不歇，越来越多沾染病患的百姓们聚集，连成肉海人潮。
倏地，有阵西风瑟瑟吹来，卷起纷纷扬扬的纸钱漫天飘洒，衬托着百姓们此起彼伏的哀嚎，昔日繁华锦盛的长安城，一时间变成人间地狱。
刷！
猝不及防间，两支锋利的箭镟擦划破空气，携带着股清啸朝白睌玉辇急速蹿射而去。
“当啷！”
在即将穿透辇帘的刹那，曹舞右手摊开，银枪在掌心顺时针旋转化作明亮闪耀的光轮，将利箭弹的偏离方向，钉进城墙当中。
她执枪端立，英姿飒爽道：“何人，胆敢行刺陛下！”
飞舞的纸钱依旧在漫天蹁跹，纷扬零落中，赵延淳踩踏着沉猛的步伐出现在朱雀门口，他解开背上包裹，从里面拿出三个牌匾，高呼：“魂归来兮！”
众御林军第一时间排展盾牌，亮出锋利长矛拉开防御架势，曹舞冷艳脸庞兀自笼着层冰霜，笑道：“你在替谁，招魂作奠？”
赵延淳仰天长啸：“替母亲昭德妃子，替父皇中宗赵崇，替师父内务总管王连寺，替我赵家的万里河山，千秋伟业！”
在他霸气宣告的同时，苗疆三位长老各自拄持拐杖出现在身后，相隔二十多米外，程牧龙握紧狼牙棒，眼中凝聚着阵阵凛冽杀意，怒斥：“果然，是你们这群苗疆的狗贼在背后捣鬼。”
廖二重哦道：“如此说来，你们早知长安百姓是中蛊而非疫病肆虐？”
程牧龙字里行间带着抹讥笑意味：“要识破你们这种小把戏易如反掌，自然知道！”
“哈哈哈！”
金九蝉嗤之以鼻：“你们要是真知道，又怎么可能被逼至无路可退，举国迁都呢？”
“好了！”
作为首领的麻大同开口：“再如何都是九州武道天花板，总要说些换回面子的话，能够理解！”
“不过，到此为止！”
止字出口，他手中长杖轻点向地面，下一秒，有个构造繁复精密，深奥莫测的图纹幻化衍生，并朝方圆无限扩散蔓延，范围包括内的长安城百姓们，纷纷丧失思维，眼睛黯淡无光，面容惨白，身体僵直，朝这边聚集。
玄武门外，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汹涌逼近，连成大片，仿佛踩踏的整座长安城都晃晃癫癫，摇摇欲坠，眨眼间，将近四万装束怪异，腰间佩挂镌刻有紫纹图腾弯刀的苗疆士兵冲涌进来。
麻大同洋洋得意道：“可笑你们这群人自诩为朝廷骨干，武道巅峰，却被我玩弄鼓掌中。”
“苗疆虫蛊足足千百类别，知道给长安城百姓下的是哪种吗？”
他嗓音猛地拔高好几十分贝自问自答：“是养僵蛊，此蛊能够寄生在脏腑血液内，待到成熟时候，将中蛊者彻底变为没有意识感情，没有思想状态，只任我摆布的活死人。”
“可以理解为，我手中此刻掌握有五十多万刀枪不入，不死不灭的军队，再加上苗疆四万精兵，长安，守得住否？”
廖二重朝前几步，正对准皇帝玉辇咆道：“白睌，还记不记得大闵刚立国的时候，我苗疆使者远赴长安谈合作，结果被拒绝！”
“现在如何？你大闵王朝，即将颠覆在我苗疆脚下！”
“跟他还废什么话，动手吧！”金九蝉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好！”
麻大同拐杖脱离手掌，悬浮在半空，朗声道：“久闻大闵皇帝有国运加身，信仰守护，杀不得，今日老朽偏要试试真假！”
“轰！”
瞬间一阵刺目耀眼的火光将长杖湮卷包裹起来，在剧烈燃烧中，拖曳出道滚烫的焰尾，冲扑向帝王玉辇。
“走！”
“闪开！”
分别端立左右的曹舞跟程牧龙迅速闪躲到数十米外，轰隆隆的巨响覆盖下，玉辇化作飞灰，只剩呛人的残烟袅袅飘起。
“唉！”
麻大同发出来自嘲笑角度的嗟叹：“你们这些所谓的大闵臣子，武道巅峰，原来生死存亡面前，只会管顾自己活命！”
“不！”
这时，赢鸿嘿道：“我们要护的自然是女帝陛下，可你方才击中的，不过是空荡荡的玉辇罢了，有必要挡吗？”
“你……说什么？”麻大同神情骤变。
赢鸿答非所问：“逆贼智商堪忧呐，你们不会以为陛下真的要迁都去中州吧？难道未曾察觉此等大事，现场却少了两个人！”
麻大同，廖二重，金九蝉，包括赵延淳闻言俱是眉毛紧拧，目光极度警觉的重新打量整个朝廷迁都队伍，终于，异口同声：“王幽跟董仲玄呢？”
“应天府董仲玄在此！”
遥远空长的碧霄中，传来浩浩荡荡震耳发聩的啸音，董仲玄一袭白衣，臂膀交按在后，单膝收曲从整座长安城中心位置扶摇而上，待到距地面千百米处，双手摊开，登时，耀眼明丽，夺目摧残的光华从他掌心宛若银河瀑布般飞流倾泻，形成结界！
几乎同时间，长安城东青龙门前，有尊黑袍加身高约百丈的判官拔地生长，他左手托书，右手拿笔，居高临下栩栩恐人。
长安城南朱雀门外，有尊玉面精致伟岸庄严的菩萨，通体彩衣光华流转，祥烟氤氲，低眉俯瞰世间。
长安城西白虎门前，有尊素衣出尘长发飘飘，背后环绕层洁白光圈的女神，手托玉杖幻化而来。
长安城北，即眼下双方对峙的玄武门外，有尊披穿金甲，手持七节金锏的黑面战神，巍巍成壮。
第27原术.善恶之鉴的判官，列阵在东门青龙，持笔定赏罚。
第15原术.悯世的菩萨，列阵在南门朱雀，捍大闵帝法。
第5原术.如意的女仙，列阵在西门白虎，革魑魅邪煞。
第8原术.诡嫁的战神，列阵在北门玄武，掌此间生杀。
第一百三十章 乱战
四尊象征着当今大闵九州武道天花板的法相，分别矗立在长安城东西南北四门，将这座京畿雄都把守的固若金汤，水泄不通，连片枯黄的秋叶都无法飘飞出去。
“这……这怎么回事？”
麻大同难以置信的咆哮:“应天府的四灵神阵得提前安排布局，难道你们早知道……”
话音未罢，乌衣卫正统领王幽护着白睌出现在长安城顶，居高临下俯瞰四人，她朗声道:“猜的不错，的确是提前布置。”
“朕早已明白长安城百姓是中蛊而非患病，奈何一直无法弄清楚你们这群逆贼的藏身地，因此设下假意迁都，引蛇出洞的计谋，感觉如何？”
“这……”
苗疆三位长老俱自结舌，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
赵延淳恼火至极，双拳咯嘣嘣的紧紧握住，怒斥:“假借迁都，引蛇出洞，不，这绝对不可能是你想出来的，陈长安，是陈长安的阴谋对不对？”
“是！”白睌毫不避讳。
帝辇右侧，陈长安慵懒的打个哈欠，嘿道:“的确，不过怎么能叫做阴谋呢，难道不该是聪明才智？赵延淳，沧州，青州，都被你侥幸跑掉，如今整个长安都在董国师四灵阵笼罩下，还能逃脱掉吗？”
“哼！”
赵延淳咬牙切齿:“陈长安，不要得意的太早，别忘记长安城五十多万百姓，都受我们控制，变作了僵魁！”
“想对付我，先得杀光他们！”
遭逢董仲玄阵术威胁略显慌张的麻大同似是受到提醒，张怀狂笑:“没错，四灵阵又如何，先杀光自己的百姓们吧！”
他整个身体蓦地剧烈颤抖，手中长杖顶端咔嚓嚓破碎开道缝隙，从里面蠕动攀爬出只毛茸茸的肥粗虫子。
聚集在玄武门下早已化作僵魁的百姓们体内，受到某种感应与牵制，变的躁动不安，双眼血红，生长出冰冷锋利的长牙。
“全部僵魁听令，冲上前去，诛杀白睌，吞食大闵文武官员，霸占长安城！”麻大同高挥长杖扯圆嗓门呼喊。
莫约七八万百姓，准确而言是僵魁，连续嚎叫数阵，朝白睌站立的方向逼近，逢人即咬血腥残暴，曹舞不忍下手，长枪在地面呲啦啦拽擦出一长串璀璨星子，迈开箭步穿梭过他们，准备擒贼先擒王。
奔了二十几米，原本寒冷瘆人的尖锋，早已通红滚烫，双臂蓄满力量，她一枪直刺向苗疆长老金九蝉，摧枯拉朽，开山破岩，猝不及防间，后者避无可避，扯过名化作僵魁的百姓挡在面前，未曾想枪尖跟百姓胸膛接触的刹那，竟宛若击在精钢表面，震出嗡嗡嗡的金属颤音。
“这……”
曹舞骇然，原本还怕伤害到他们，未曾想刀枪不入，金身不坏到这种程度。
“好家伙！”
程牧龙亲眼睹见，嘴边一阵啐罢手中狼牙棒轰砸向距他最近的名僵魁。
“既然刀枪不入，休怪老程无情！”
“砰！”
下一秒，狼牙棒毫不留情的敲打中僵魁脑袋，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不但没造成任何伤害，自己反而被震的胳膊酸麻。
“怎么会……这样！”
“哈哈哈！”
麻大同得意冷嗤:“早跟你们说过养僵蛊的厉害，岂是尔等能够对付的。”
“给我冲！”
他长杖朝前一挥，百姓化作的僵魁更加肆虐疯狂，现场飞沙走石，祸乱不堪。
战局将倾，保护白睌端立在城墙的乌衣卫扛把子王幽终于动手，他单脚独立飞落到地面，两指并骈，化作肉眼不可捕捉的残影冲入百姓异变的僵魁中，嗖嗖嗖，一下连着一下的朝他们脖颈击点。
每次触碰，都会令一人定在原地不得动弹，遗憾的是并不能维持太久，三十多秒后，他们又重新恢复，继续冲扑。
“养僵蛊果然厉害，饶是这些所谓的武道巅峰，都束手无策！”连赵延淳看在眼里都不禁感慨。
乱战中，王幽边用点穴手法控制住几十个僵魁边命令:“都是长安城的百姓，即便有办法也万万不能击杀，交给我牵制，你们去对付苗疆精兵吧！”
“好！”
“嗯！”
曹舞程牧龙双双做出应答，前者挥枪，后者持狼牙棒，刷刷刷几个连贯流畅的腾挪跳跃转战到四万苗疆精兵面前，冰锋过处，鲜血飞溅人头落地。
两万左右御林军跟乌衣卫众人同样掺和进来，同苗疆精兵展开剧烈厮杀，蓝樱雪，文锦，柳盈风等最为英勇，宋玖手中太安刀旋转舞花，边杀敌边朝白睌的视线俯瞰范围内挪动，以便能够引起这位天子的注意。
青花内侍则连成人墙环绕白睌周边，护卫安全。
赢鸿遥遥望向东边青龙门，言辞恳然:“我大闵男儿忠心护国，当有浩然正气相佑，苗疆反贼篡权谋逆，屠戮长安百姓，当有天道神威罚惩。”
矗立在长安城东的判官法相手中毛笔当即龙飞凤舞，挥墨如雨，作为效果反馈，玄武门前御林军将士们越战越勇，犹如神助，苗疆精兵则斗志遭到某种诡异力量的侵蚀，消减。
“放肆！”
麻大同自知不妙，高举长杖杀向赢鸿，双方在百米位置展开搏斗拼碰，招式术法狠辣致命，伴随着每次拳拳对轰，都打的虚中内绽溅出耀眼光斑。
廖二重跟金九蝉则交换了个眼神，转过去对第8原术.诡嫁的法相黑面战神发动猛烈攻击，妄图提前开辟退路。
陈长安手提藏名，单膝踏地跃上高墙环顾四周，见仍然有源源不断化作僵魁的百姓往这边聚集，王幽尽管再厉害，都不可能长时间抵挡，更何况还得分神操控诡嫁法相把守玄武门。
“希望叶凛跟阮静初能够快点回来，只有他们找到写下的草药，才能解开养僵蛊，破除满城五十万僵魁呐！”
嗖！
正拧眉认真分析着战局，他看到长安城上侧的天幕拱出条罅隙，有把光彩凝结的长剑从中倒竖向地面，澎湃磅礴的剑气，宛若奔腾不歇的瀑布，倾盆而下。
他还看到在同样方向，花木兰，李术，武元衡三人持器杀来。
“那么剑开天幕的……定是李百了！”
陈长安低吟着一步步朝赵延淳走去，待到跟前藏名横举正对住他脸，嘴角轻歪道:“我有个兄弟叫叶凛，在青州时，因你断掉条臂膀，这笔债，如何算！”
“你想怎么算？”赵延淳面庞倏地冰冷下去。
陈长安耸耸肩，似笑非笑:“不要紧张嘛，自然是拿命来偿喽！”
“哗！”
紧接着，藏名平出，直刺咽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如何选择
陈长安这一刀刺的没有丝毫花样跟技巧，大巧不工，返璞归真，却携带着一阵从未有过的清脆啸吟跟磅礴威势。
面对早在预料中的攻击，赵延淳眸光一敛，用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应侧身避过，紧接着手里多了把不知从何而来的长剑，唰唰唰扫摆出凛冽的寒光展开反杀。
铛！叮！铛！
长剑跟藏名在空气中不断的挥斩交砍，撕擦出串串夺目璀璨的火星。
砰！
他们在拆卸掉彼此的第二十三招攻击后，两掌相对朝高空中扶摇直上。
“姓陈的，你的确很强，但今天我敢行动，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强大的气流翻滚中，赵延淳衣袍被吹的呼呼作响，他死死瞪住陈长安，咬牙切齿的咆哮。
“是吗？不巧的很，我也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陈长安嘴角轻扬，紧接着双眼微微闭合，藏名发出一阵刺耳清啸，脱离开他右手的掌控，但未曾掉落，而是转划个优美的圆弧，悬停在举头三尺的高度。
紧接着滚滚刀意铺天盖地，汹涌磅礴的从印堂散发出来，朝藏名内部疯狂灌注，最终在它的本体表面，交织勾勒出层宽有五六米，长达十几倍的锋利轮廓。
形成真正意义上的40米大砍刀。
“这……这是？”
赵延淳神色骤变：“意念，你居然能够用意念控刀！”
“很难吗？”
陈长安一字一顿道：“斩仙心诀第二层，今日用来杀你！”
“落！”
轰隆！
半空中原本无形无色的气流，肉眼可见的被附着在藏名表面的锋利轮廓，斩出道深不可测的鸿沟。
鸿沟此岸，是长衣飘飘端然而立的陈长安。
鸿沟彼岸，是奋力举起手中长剑吃力抵挡的赵延淳。
他咬紧牙根，胳膊表层的肌肉块块隆起，鼓圆，暗红色的血管逐渐从脖颈位置撑开，蛛网般朝着浑身各处扩张蔓延，周遭的内劲跟气场，都在异变的影响下节节攀升。
“居然能扛住？好吧，毕竟这斩仙心决我也是刚开始练！”
陈长安咦了下，聚精会神起来，他的背后，无数奇异的力量缓缓浮现作明亮斑白的丝丝缕缕，往复穿织，最终汇成尊高约二十多米，通体披甲宛若钢浇铁铸，面部头颅类似于唯美版擎天柱的影像。
乃第6原术.反距法相。
“再落！”他平静开口。
背后法相听到指引，一步步朝前挪动，来到赵延淳正上方，抬起臂膀张开垂云般广阔的手掌，奋力拍下，重合在40米大长刀轮廓表面。
“砰！”
两股力量的叠加震荡，仿佛令四面空间都为之一颤，咔嚓的下，赵延淳手中用来格挡的长剑再难支撑，寸寸崩断。
他整个人扑哧喷洒出口鲜血，朝着下方跌落，在轰隆的闷响中，砸溅起滚滚黄尘。
陈长安紧随其后降落。
玄武门前，有了李百这位剑术通神者的加入，苗疆兵卒们很快陷入劣势，只看他悠然端坐在棵歪脖子树梢，手指划拉平板似的来回勾勒，十米外，一把飞剑携带着清于凤鸣的呼啸，依照他想要的轨迹，来回收割人头。
飞剑过处，苗疆兵卒脑袋落地，血雾爆开。
这位曾经入门过三教九流，最终走出条独属于自己道路的长安游侠，活生生将战场厮杀玩成忍者水果。
麻大同依旧在挥舞着手中的长仗，跟赢鸿酣战，后者因为法相判官得驻守长安东方青龙门，无疑失去最能克敌的手段。
否则不至于磨蹭到现在。
廖二重联合金九蝉使出浑身解数跟驻守在此间玄武门的黑面战神，即王幽第8原术.诡嫁的法相浴血奋战。
曹舞跟程牧龙二人，在李白飞剑支援下，即将从苗疆兵卒的重重包围中厮杀出来。
大概环顾了圈战局，陈长安暗松口气，毕竟此前他不清楚苗疆手中的底牌有多少，尽管自认为计划周密，仍然没必胜的把握。
直到现在，牵扯住两名苗疆长老的是诡嫁法相，而非王幽本人，他还在居高临下俯瞰中。
这波绝对稳了！
他再度举起藏名，朝前方一步步走去。
“咔咔咔！”
迷蒙的烟霾里，赵延淳连续咳嗽好几下，右手捂住心口一脸狼狈模样的站起来，勉强笑了笑：“师父说的半点不错，你这人简直是个妖孽！”
“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能够碾压你，而今反被击败，倘若并非亲身经历，真教人难以置信。”
他音调陡然一沉：“当初，该杀掉你的！”
“可惜你没有！”
陈长安耸耸肩，滚滚刀意再度从印堂位置汹涌澎湃的爆散出来，灌注进藏名。
他准备挥出斩仙心诀第二层的第二刀。
也是，了结跟赵延淳间种种恩怨纠葛的最后一刀。
“等等！”
赵延淳竖起手掌：“你不想知道，我的把握是什么？”
“没必要！”
陈长安眼眸中掠过一抹决然，手起刀落，却在距离对方额头只有半寸距离的刹那，遥遥止住。
因为他看见不远处的地方，秦芙萝，苏青棠，朱家文，苏婉青，苏婉秋五人正朝这边，以某种十分僵硬的姿态挪动。
在他们的前面，行走着个手摇铃铛的女人，正是熙悦。
“哈哈哈哈，咔咔咔……”
赵延淳咳嗽声交杂着得意的笑音，看向陈长安：“怎么样，我这个把握准备的如何！”
同时，正在跟赢鸿交战的麻大同，与第8原术.诡嫁法相黑面战神厮杀的廖二重，金九蝉，都十分默契的停手，闪现到赵延淳左右。
曹舞，程牧龙，李百，花木蓝等人同样收刀止戈，原本生死存亡的战场，因为这一幕双双陷入寂静。
熙悦操控着苏青棠他们走到跟赵延淳等齐的位置，停下脚步，挤露出个尽量明媚的笑容打招呼：“陈公子，好久不见呀！”
“的确……好久不见！”陈长安的每个字音调都咬的极重，仿佛是从牙缝中硬拱出来的一样。
熙悦掩嘴咯咯咯，笑的花枝乱颤哎呦喂道：“陈公子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奴家会害怕的啦！”
略作停顿，她抬起手指指向站在长安城头的白睌，命令的口吻：“放心吧陈公子，只要愿意拿刀转过头砍掉这位大闵女帝，我保你家人无恙！”
此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都有意无意的朝陈长安汇聚过来。
长安城头，白睌双手负背神情肃穆的开口：“能救吗？”
旁边，作为武道巅峰的王幽摇头给出答案：“距离有些远，一旦出手得同时救出五个人，我无法保证。”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明显身中蛊毒，即便将人救过来，保不准苗疆有什么独特的手段，能够隔空取命。”
白睌一声幽叹，再不做言语，目光同样默默转向陈长安，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陈长安手中的刀。
他……会如何选择？
第一百三十二章 觉醒吧，二姐夫！
此刻的陈长安呆呆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动作，因为对他而言任何动作都是多余的，必须冷静。
斜躺在房梁上“忍着切切乐”的李百，眉头罕见的皱拧起来，这段距离内倘若只有一人遭到威胁的确能够保证轻松营救，但如果五条性命，饶是自信剑术通神的他都没有十足把握。
曹舞跟程牧龙面面相觑，神经高度紧绷，大脑飞速运转奈何无计可施。
同样的，他们不敢赌。
许久，陈长安握着藏名的手慢慢蓄势凝力，骨节当中发出断断续续咯嘣嘣的爆响。
赵延淳得意道：“提醒一句，我可没有耐心在这耗，十秒钟时间如果还不动手的话，莫怪苗疆这位美丽的姐姐替你作出选择？”
陈长安侧过脸去看向城头的白睌，嘴角勾出一抹古怪弧度：“好，我会杀掉她的，希望你能够信守承诺。”
话音落下，他迈步靠近。
“陈长安，不要犯傻，我们会想办法帮你救人的，冷静些！”程牧龙冲到面前意图阻拦，剧烈的摇晃着他肩膀咆哮。
“请让开！”后者一字一顿给出回答，冷锐而又沉重。
“你！”
程牧龙手中的狼牙棒正要有动作，曹舞及时扯住他朝后退挪出条道来，坚毅且郑重的道：“你我都应该了解陈长安的，相信他，有自己的打算。”
“可……”
程牧龙心乱如麻，欲言又止。
“哈哈哈！”
这时，陈长安冷不丁的仰天一声长啸：“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
又往前两步，继续高喝：“御笔封题墨未乾，君恩重许拜金銮。故乡若问登科事，便是当初老榜官。”
再往前两步：“晓月难为光，愁人难为肠。谁言春物荣，独见叶上霜。雕鹗失势病，鹪鹩假翼翔。弃置复弃置，情如刀剑伤。”
见他这个样子，众人皆是眉头紧皱一脸问号，莫非家人遭缚情急之下导致神经出现错乱？总不能是单纯的在展示自个才华吧。
不远处的李百咦道：“全都是柳永，孟郊等人在科举不中的时候写下的，臭小子念这些有什么用？”
城头上，白睌压低声音询问：“是什么门派的咒语吗？”
身侧的王幽苦笑了下：“启禀陛下，臣并不清楚，闻所未闻。”
“姓陈的搞什么鬼呢！”
赵延淳担心迟则生变，催促道：“快些动手，否则我弄死他们！”
陈长安置若罔闻，继续保持匀速度朝白睌靠近，在场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每朗诵出一句诗，二姐夫朱家文的眉头都会同频共振的轻微颤抖，次数越来越多，幅度越来越大，双眼中黝黑浑浊的尸气逐渐消解退散。
待行至城墙底下，陈长安高举藏名摆出副要动手的架势，嗓子眼鼓圆了用最大分贝的音量咆哮：“二姐夫，人生在世阅卷读书，目标并非考取功名，入仕拜官，而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轰！
字字句句宛若滚滚惊雷在每个人耳畔响彻，直击他们灵魂深处，掀起惊涛骇浪，天地立心，生民立命，往圣继绝学，万世开太平，何等胸襟气度，抱负格局，简直比肩圣人。
他们看向陈长安莫名的生出一股崇敬情愫，甚至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感觉。
嗡！嗡！嗡！
朱家文耳边，横渠四句像是蕴含着某种无穷的力量，寸寸节节灌入脑海，化作大道洪流，洗礼冲刷着他的思维，意识，认知，理想，灵魂……
噗！
终于，一道璀璨夺目的光华从朱家文眉心绽放，不断朝四面八方扩散深张，熊熊燃烧。
“啊！”
“扑哧！”
“怎么回事，快躲开！”
站在他周围的苗疆三名长老跟赵延淳猝不及防间直接被震飞出去，滚烫的温度在他们皮肤表层留下或深或浅纵横交错的烙印。
作为直接挟持者且距离最近的熙悦，内脏骨骼更是在瞬间被朱家文爆发出的奇异力量给融成粉碎，当场暴毙，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不等耀眼神芒褪去，摆脱蛊虫控制的朱家文左右看了眼，手指轻微一划，苏青棠，秦芙萝，苏婉秋，苏婉青四人脚底，有片奥妙无穷的阵纹涟漪似漾开，拖着他们升向天空，悬停在百米高的位置。
阵纹转动间流淌出丝丝缕缕清气，从眉心注入苏青棠等人躯体，开始驱除他们的蛊毒。
“放心吧，会没事的！”
朱家文抬眼仰望亲手制造出的这一幕场景，挤露出个温柔和煦的笑容，也不知过去多久，又慢慢收敛，连带着面色唰的冷下去半截，怒瞪赵延淳他们，杀气腾腾的质问：“就是尔等，要伤我家人对吧？”
喊出这句话的他，不管外在形象抑或内在气质，无疑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不出有丝毫文弱书生的样子，反而威严震撼，气场磅礴，令人不敢直视。
斜躺在不远处房顶的李百眸子微微一凝：“天下大同的浩然正气，该不会是那老小子的转世吧！”
城头下，陈长安伫立在原地颇有些哑然失声，早在青州的时候他便发现二姐夫拥有言出法随的功能，几乎说什么来什么，猜测应该掌握了某种本人都不知道的金手指，刚之所以吟诵诗词，为的正是将其唤醒。
毕竟长安城朱三不第并非浪得虚名，连年科考不中是他这辈子的心结。
现在看来果真奏效，甚至出乎意料。
他有想过这把赌赢的话二姐夫应该会变强，但不曾想强到这种地步。
“三妹夫！”朱家文遥遥看望过来，目光拉丝像极了爱情。
陈长安莫名其妙的打个冷颤，不自在的点头应答：“在……在的！”
他声音朗朗道：“这三个老的交给我，可别抢哦！”
哦字出口，朱家文脚踩山河异象，头顶万物星辰，朝麻大同，金九蝉，廖二重杀去。
赵延淳不禁面色大变，局面原本就很被动不利，倘若手中掌控人质还能有变数存在，可如今苗疆兵卒折损的只剩十分二三，单单凭借中蛊化作僵魁的长安城百姓恐怕很难翻盘。
“嗡！”
正忧虑间，一道剑鸣从远处破开云层疾速逼近，上面端立有两个人影，赫然是各自扛着袋麻包的阮静初跟叶凛，看到他们归来，陈长安两条细长好看的眉毛彻底舒展，耸耸肩道：“哎呀不好意思，蛊虫的解药已经找到，你输的很惨呐！”
“什……什么？”
赵延淳神经质的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苗疆的蛊虫只有他们自己能解。”
“唉！”
陈长安喟叹道：“你再如何说体内也流淌着前朝血脉，咋这么笨呢，看看吧，王幽还未正式出手，李百那二比打架跟玩儿似的，这种情况下我有必要撒谎？”
“你……”
“我……”
赵延淳仓惶环顾一圈，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因为他发现陈长安说的是真的。
“我又输了！”
“不……我不能输，我要赢，要赢！”
“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的！”
他红着眼疯哮一声，对准陈长安拍出道掌心雷，在彼此间激荡起大片浮尘遮挡住视线，借着掩护往兴庆坊方向飞奔，嘴里断续道：“冥池，只要去冥池，我就不会输！”
“对，去冥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冥神降临
嗖！
伴随着飞剑从高空中落下，叶凛跟阮静初二人降落在玄武门前，相互对视一眼，按照陈长安之前说的那样将麻袋中的草药全部倾倒出来，堆积成小山丘，拿出火折子点燃。
噗嗤！
噗嗤嗤！
草药在火焰当中发出噼里啪啦的混响，冒起浓浓的白烟，顺着风向朝长安城四面八方扩散，在蛊虫控制下变作僵魁的百姓们，仅仅是闻嗅了下，眼眸中沉淀的污浊气息便快速散去，攀附在皮肤表层蛛网般鼓胀圆滚的血管缓缓收瘪，恢复正常。
蛊虫彻底消解。
“怎么……怎么会这样？”
麻大同懵逼了，养僵蛊虽算不上是苗疆最为狠毒的蛊虫，但驱除的方法跟条件极为苛刻，他们是如何掌握到的？
在这分神的间隙里，朱家文长袖轻抬，一道清水出芙蓉的异象轰出。。
砰的下，麻大同身体宛若只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向数十米外。
“大哥！”
“可恶！”
金九蝉跟廖二重面对领头者遭到重创，满城僵魁全部恢复正常的局面，额头不禁覆盖出一层冷汗，敌明我暗，尽在掌握中的开端，为何会发展到这种绝境地步呢？
“玛德！”
廖二重咬牙切齿的啐了口，仰天咆哮着浑身上下裂开一条条纵横交错，深浅有致的密线，血肉之躯仿佛被分割成无数块。
最终，他彻底湮化作团暗蓝色的火焰冲扑向朱家文。
后者端立在原地，面对他的疾速逼近，轻轻伸出食指一点，有片春意盎然的花园在面前空旷场地中次第盛开，争芳斗艳，茁壮生长。
拥有摧枯拉朽力量的暗蓝色火焰，在冲到跟前的刹那被无数条绿油油的藤蔓缠绕束缚，吞噬不见。
花园面积不断扩散，逼近到金九蝉脚底。
“不……这……这什么东西？”
他吓的慌张后退，从长杖内洒挥出各种各样长相古怪的虫子。
刺啦啦！
遗憾的是，它们连接近这片花园的资格都没有，远在三尺外便已在耀眼神辉映照底化作齑粉。
咔嚓嚓！
金九蝉脚边，有朵色彩斑斓，足足等人高的花苞从地面中拱出，一口将他吞食下去，开始在原地摇摆重瓣，似乎很是兴奋的样子，茎叶都在疯狂生长。
噗！
待这朵色彩斑斓的花朵再次张开嘴巴，只吐出副白森森的骨头，金九蝉丧命肚中。
众人皆惊，要知道他们三人刚跟武道巅峰的法相斗的有来有回不分上下，未曾想在这个文弱书生的手底，竟连盏茶功夫都没撑住。
匪夷所思。
李百手指斜划，唰的下用最后一剑杀掉最后一串苗疆兵卒，咕噜噜的罐口酒，目光定格在朱家文身上啧啧道：“臭小子，简直是出道即巅峰，不过……儒家的浩然正气，什么时候还有这等万物生长的景观了！”
砰！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朱家文脸色一白，旋绕流淌在周遭的奇异光环连带浩然正气消散湮灭，他整个人翻倒在地昏迷过去，精神陷入透支。
……
……
“冥池……那是什么地方！”
另外一边，听清楚飞奔在前面的赵延淳嘴里不断重复的内容，陈长安轻皱起眉头，不明白那象征着什么，在他的印象中，长安城好像并没有这么个地方吧？
等等……兴庆坊，内务总管王连寺的府邸！
“不对！”
意识到问题，陈长安加快步伐，可惜因为换取斩仙心决第二层，招思跟解诗语又重新被老六给拿了回去，否则要追上甚至赶超赵延淳易如反掌。
“砰！”
“砰！”
在即将抵达内务总管府的时候，赵延淳又接连放出好几道掌心雷，不断阻碍陈长安的速度，拉长彼此间距离。
“砰！”
一脚踹破封条交叉封锁住的朱红色大门，赵延淳箭也似的穿过庭院，来到后花园的口枯井旁边，扑通的下跳入其中。
陈长安紧随而至，听着里面水波撞壁幽幽回荡的咕噜噜声音，小小的脸庞写满大大的问号。
“搞什么卧槽，所以你大老远跑过来是要自杀的？不至于吧，难道死在我手里就这么的不堪？”
他利用斩仙心决记录的方式将意念化作流动状态探入到底，没有发现丝毫的物种气息，能够确定是一命呜呼了。
“这……”
“算了，不管咋死的，只要死掉就行，他说的冥池，应该别有所指吧。”
坐在井边嘀咕几句，陈长安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到连接后花园跟前廊的垂花石拱门前，轰隆隆的一阵爆响中，整个地面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咔嚓嚓，以枯井为中心，道道纵横交织的深沟广壑疯狂蔓延。
井口衍生出个诡异玄奥的花纹，朝四周扩散生长，或转划个优美弧度，或一路笔直前行，最终构架成片充斥着暗黑色光华的法阵。
法阵中央，两只覆盖墨鳞，指甲长而锋利的手臂慢慢探伸出来，抓进地面，紧接着一曲一直，用力朝上一拱，露出头颅跟胸膛。
陈长安能够明显看清那张脸的确是赵延淳的轮廓模样，但此刻没有丝毫的人性存在，两只幽邃如渊的瞳子深不见底，摄人心魄。
“这特娘的，是个什么玩意？”
本以为战斗彻底结束的陈长安回过头来，重新抽出藏名，一道道内劲砰砰砰的在周遭持续炸圈，越来越磅礴浑厚，同对方散发出的悍人气场在无形中碰撞，交搏。
浓郁黑气笼罩弥漫的赵延淳，彻底从法阵中攀爬出来，露出整体，他穿着的衣服不知为何消失不见，赤膛裸脯。
无数诡异的符文在皮肤表层蠕动流转，生生不息。
“扑哧！”
第一轮较量结束，陈长安被他铺天盖地的邪煞气息震得后退好几步，扑哧咳出口鲜血。
“跳井祭天，法力无边？”
刀锋撑进地面稳住身形，陈长安骂骂咧咧着将洋溢在四面八方的内劲气息全部收敛回来，尽数灌注集中进藏名。
斩仙心决第二式，挥砍出去。
唰！
砰！
噗嗤！
一路高歌猛进，淡青色的气刃将阻挡在魔化版赵延淳前面的层层屏障全部切碎割开，直至抵达头顶，嗖的下劈落。
“咯嗤！”
然而，当画面定格的刹那，陈长安眼珠子猛的瞪圆了，赵延淳竟在不动用丝毫外力的情况下，仅仅用五根手指头将藏名携带滚滚斩仙刀意的攻击接住。
难以置信。
“这……”
不待陈长安从错愕中反应过来，魔化版赵延淳另外只手咯嘣嘣的宛若爆炒黄豆般紧紧握住，一拳轰在他胸膛。
咔嚓！
鲜血飞溅，陈长安正对胸膛位置的背脊给震的拱起，倒飞出数十米远，撞断砖墙在地面砸出个深坑。
“哈哈哈！”
“哈哈哈哈！”
赵延淳破口大笑：“姓陈的，没想到吧，师父还为我留下了张底牌，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
……
……
玄武门口，苗疆三位长老殒命，兵卒尽数遭屠，百姓们的蛊虫得到清除，大家都松了口气，这场前所未有的灾难终于原告结束。
“我盛世长安终归没有毁在这群逆贼手中！”白睌幽幽长叹。
砰！
话音未落，一道直径足有几百米粗的光柱从兴庆坊内务总管府冲天而起，方圆百米内的全部建筑，楼阁皆在霎时间化作虚无，连随风飘散的机会都没有。
包括白睌在内的曹舞，王幽，程牧龙等人莫名感到一阵心悸，遥遥望去。
作为应天府掌教兼国师的董仲玄脸色骤变，呼吸都不禁急促起来：“莫非是冥……冥神降临？”
……
……
与此同时，大阳宫紫宸殿的地面咔嚓嚓裂开条缝隙，从中传出低沉绵长的剑鸣，一红一青两道光华逐渐显现。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九品的杀气
“冥神，那是什么？”
听到董仲玄嘀咕的白睌视线不由挪看向他，后者垂手弯腰道：“启禀陛下，相传在上古时期，除去妖，人，仙，魔外，还有个游荡在三界外的种族，无相无本，叫做幽冥，种族内强大到某种程度的领头者，被尊为冥神，按照道理来说它们早在百年前便被人间各个宗门联手剿灭，不曾想这长安城中还藏匿有一只！”
曹舞不禁神色微变：“那个方向是……兴庆坊内务总管王连寺的府邸，不好，陈长安有危险！”
“冥神，不是他独自能够抗衡的。”
此话一出，程牧龙，叶凛，阮静初等人松弛的神经再度紧绷，纷纷拔出刀兵准备前去支援，董仲玄同样脚底有道阵法蔓延铺展，意图出手。
但很快，他又缓缓收敛气息，面容放松下来道：“诸位莫要担心，陈长安不会有事的。”
“国师为何如此肯定！”曹舞急忙询问。
董仲玄抬手指向从紫宸殿冲天而起的两道长虹，娓娓道来：“是朱铜跟青罡两把护国神剑，它们向往的方向正是兴庆坊！”
“护国神剑已出，长安跟大闵自然会无恙的。”
“原来是……护国神剑！”
在两道长虹笼罩下，众人情绪莫名变得的平静，安宁，不再有丝毫惶然。
……
……
……
兴庆坊中，内务总管府，肉体跟冥神彻底融合的赵延淳，迅速位移到陈长安面前，一把紧紧捏掐住他脖颈，恶狠狠道：“姓陈的，你屡次破坏我计划，去死吧！”
咔嚓嚓！
在冥神爆发出的强大气场威压下，陈长安丧失掉任何反抗能力，甚至连重新抬起手中藏名都显得艰难万分，这是来自高层位面的降维打击，根本不在同等水平。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天自己会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被碾压到这种地步。
“对了，去找姐姐们！”
这里是长安城范围内，象征着他的灵魂能够随时随地穿越进飘香院内，奶几口变强大后再决胜负。
唰！
然而，正在他准备眯住眼睛操控意识的时候，天际中传来一阵悦耳动听的啸鸣，破开重重云层直击而来，分左右从魔化版赵延淳背脊穿过。
最终，两道夺目璀璨的光辉从他胸膛掠出，钉进断裂的砖墙当中，是两把造型古朴奇特的长剑，左边为朱红色，右边为天青色。
“啪嗒！”
魔化版赵延淳手指松开，提悬在半空的陈长安被狠狠摔落在地。
“咔咔咔！”
他边咳嗽边看向跟冥神融合的赵延淳，只见对方身体由内而外分割开层层叠叠泛动红光的裂纹，越来越宽，越来越多。
“啊！”
他跪伏在原地，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身体影像逐渐变得虚浮缥缈，隐隐约约，化作飞沙扬散在吹过长安城的清风中。
四周令人窒息的恐怖气场跟诡异法阵褪去，只剩下战斗导致的断壁残垣，印证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皆为真实。
稳住目光定格在两把长剑上面，陈长安嘿道：“哪里来的，李百？还是王幽？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给干趴下了！”
正嘀咕间，两把剑剧烈一颤从墙缝中倒退出来，悬停在他面前。
“这……”
“算了，带去玄武门吧，反正我又不懂！”
作出决定，陈长安拎着两把剑返回玄武门，此刻的白睌在朝廷护卫军队的拥保下，重新坐进独属她的帝辇中，曹舞，程牧龙，董仲玄，赢鸿等人分别端立在左右两边。
“拜见陛下！”陈长安手提两剑入场。
“爱卿快快免礼！”
白睌亲自迎接，拍打着肩膀由衷赞赏：“陈长安呐，这次多亏有你，假意迁都的计划十分完美，不仅解决掉长安城二十多天的疫病，还将这群反贼们引诱出来一网打尽，居功至伟！”
陈某人谦卑回应：“陛下过奖，都是大家的功劳，对了，反贼赵延淳在兴庆坊中化身为魔，好在有这两把剑及时出现诛杀。”
他双手平抬。
白睌激动道：“还真是两把护国神剑！”
“护国神剑？”陈长安颇为意外。
“是的！”
白睌说明道：“八口伏羲神剑中，朱铜跟青罡自前朝起便被暗藏在长安城，作为保定龙脉江山的护国神剑，连我都不知道它的具体下落，不曾想今天会出现。”
“爱卿你又立大功！”
白睌心情极佳的样子，毕竟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为半块残匾光芒逐渐暗淡发愁，护国神剑沾染有大闵气运，带回去同样供奉在紫宸殿中，兴许能起到些良性作用。
“哈哈哈！”
放眼遥望萧索黯然了二十多天的长安城中百姓全都治愈，一片繁华景象即将开启，白睌畅快宣布：“疫病正式结束，满朝文武百官随朕返回大阳宫摆宴庆贺，大赦天下。”
“是！”众人异口同声。
王幽走到帝辇跟前，请求道：“陛下，这两把护国神剑，由微臣带着吧。”
“好！”白睌应允。
于是，他将朱铜跟青罡从陈长安手中接过，并勉励道：“果然是这届乌衣卫中最有潜力的存在，每次任务总能办的完美无瑕，继续保持，总有一天，我这位子是你的！”
“谢统领！”
因为内心有所挂念，陈某人随口应答了句，环顾四周见苏婉秋等正被李百，武元衡，花木蓝他们照顾着。
“李前辈，我家人们没事吧，为何还没有醒来呢？”陈长安火急火燎的飞奔到跟前打听。
“无妨！”
李百咕噜噜的灌口酒，打着嗝儿道：“他们毕竟都是肉体凡胎，经历过蛊虫，又被你二姐夫注入大量浩然正气，总得休息休息有个缓冲的过程。”
“原来如此！”
陈长安暗松口气，揽住李百肩膀一副关系很铁的样子询问：“对了李前辈，为何我二姐夫他，会突莫名其妙变得这般厉害呢？”
后者愣了愣，一脸嫌弃的反问：“合着你不知道原因？”
陈长安哭笑不得：“不清楚，只是最近感觉他有些微妙变化，刚念诗完全在赌，赌的好一些灰赌不好一盒灰！”
李百表情当场变得古怪起来，指向朱家文咂着嘴巴道：“依我看来，这小子前世多半跟儒家某位大能难脱干系，但具体怎么样……”
话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眉毛紧拧面色骤变。
“怎……怎么了李前辈，干嘛不接着说！”陈长安催促。
李百语气凝重，字字句句：“有杀气，九品武神的杀气。”
轰隆！
杀字刚出口，前方通向大阳宫的长街位置，一红一青两道通天剑光拔地而起，在半空中拧交成股磅礴浩荡的剑气巨浪，落劈向帝辇中的白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既拦你也杀你
“怎么回事，难道还有敌人？”
陈长安愣住了，苗疆三名长老跟赵延淳分明已经解决掉，长安城内还有谁会对白睌发动攻击呢？等等……九品武神的杀气，现场众人里能有这层境界的恐怕唯独乌衣卫正统领王幽吧。
而且，一红一青两股剑气，青罡跟朱铜两把护国神剑恰巧在他手里。
“这……”
越想越觉得可怕，陈长安拔出藏名朝前方闪现逼近。
武元衡，李术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甚至，他俩连最基本的状况都没搞清楚。
花木蓝语气凝重道：“师父……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百罕见的沉下张脸，颇有几分恍惚道：“不清楚，但应该跟王幽脱不了干系，你们三个别过去，好好照顾陈长安家人！”
交代完毕，他化身成道清光凝聚的剑影赶上陈长安，二人一同抵达现场，只见宽敞的长街中纵横交错着许多深有数尺的巨坑，周遭血雾氤氲，惨不忍睹，兵卒的断臂残肢几乎堆积成山。
正中央位置，帝辇破碎成渣，待烟霾逐渐散开，能够看到九朵金花应运而生，构造出个透明镂空的结界表层不停流转，将白睌全方位无死角保护着。
即便如此，这位大闵女帝仍然衣装不整头发散乱，明显有伤在身。
国师董仲玄端立在上空百米处，跟收回青罡朱铜的王幽遥遥对峙。
阮静初叶凛二人修为太低，早在剑气滚浪中遭到重创，生死未卜。
程牧龙跟曹舞站在凛冽的罡风底，衣袍被吹动的猎猎作响，头发凌乱，覆盖交杂在脸庞的灰尘越来越多，逐渐看不清视线。
他们的眼角在抽搐，牙关在打颤。
难以想象出手重创白睌的人，会是乌衣卫的统领，自己一直以来最为信任和敬仰的人。
要知道每个乌衣卫成员，每个武道修行者，都将他视为内心的梁柱。
程牧龙手握狼牙棒咆哮：“统领，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幽冷漠地向下瞥了眼，面无表情道：“别问为什么，只要你们不挡路，今天可以活着，因为我想杀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唰！
嗖！
董仲玄身边，一朵朵蕴含天地玄机智慧的璀璨符文流转开来，质问道：“王幽，你作为乌衣卫统领，武道体系八品巅峰，不管江湖还是庙堂，都已到万人敬仰的地步，为何还要作出这种自毁前程，大逆不道的事情。”
“而且……我想不明白，陛下有国运加持，信仰之力保护，为何没能免掉你的攻击。”
“哼！”
王幽嘴角轻勾：“看来国师意图阻拦，行吧，便让你做个明白鬼，我的攻击能够穿透信仰之力对她这位女帝造成伤害，是因为雍州玉玺失窃案。”
“什么？”董仲玄骇然。
程牧龙跟曹舞双双震惊。
连九朵金花笼罩下重伤的白睌，闻言都不禁抽了抽嘴角。
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陈长安开口道：“果然不错，真正的boss往往以最令人意想不到的身份掩盖，你竟会是这样的王统领！”
“哦？”
王幽倒提音询问：“你知道怎么回事？”
“以前不知道，现在大致了解！”
陈长安若有所思道：“当初在雍州找到玉玺准备返回的时候，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偏偏又缺少些线索，如今看来，雍州珈蓝教供奉的九幽大帝，是王统领你吧。”
“不错！”
王幽眼神中再度浮现出抹欣赏神采：“珈蓝教是我一手创立，甚至将范围放大些说，整个雍州都是我的地盘。”
“果然！”
脑海中迅速回忆遍在雍州的种种经历，陈长安恍然明悟：“原来这才是玉玺失窃案的真相。”
“说说看！”王幽颇为期待的样子。
陈长安推演道：“玉玺实际上是由你安排王屠夫盗出长安，又故意留下线索引诱我等前去追查，恰巧妖族的人意图通过它调察两把护国神剑的下落，所以再将他们拉扯进来作替罪羊，隐藏玉玺失窃的真正目的。”
“以前我一直想不明白玉玺为何偏偏会被盗往偏僻的雍州，现在不难得出答案，因为那里有供奉你的珈蓝教。”
李百眼眸一亮：“你的意思是，他在利用玉玺垂钓气运？”
“是的！”
陈长安点头道：“我记得周遥盟主曾经说过，九州各个门派之所以每年都要封禅，是为抑制他们发展出独自的气运，威胁到皇帝信仰之力的存在。”
“那么王幽组织人将玉玺盗往雍州，为的就是令珈蓝教不同于受到封禅的各个门派，能够凝聚气运！”
王幽由衷感慨：“陈长安，你的思维的确够睿智，这个计划倘若不是我亲自在背后操盘，下令强行让谭叔同找到玉玺后返回长安，说不定再逗留几天，还真会查出珈蓝教的蛛丝马迹。”
“没错，玉玺盗离长安的真正目的，就是为制造出份承认珈蓝教为国教的圣旨，在上面盖章，这样一来，珈蓝教即可够独立于其他门派，在雍州本地百姓的供奉下集聚出气运跟信仰。”
“只有信仰之力，才能破开信仰之力。”
说到这里他看向九朵金花保护下的白睌，语气变得玩味：“所以你们眼中无人可杀的大闵女帝白睌，我只两剑轻挥，便遭到重创。”
“倘若董仲玄再晚出手半刹，倘若没有赢鸿用血肉躯壳抵挡，她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董仲玄面色冰冷：“你能够步入九品武神境界，也是这个原因？”
“猜的很正确！”
王幽两手高举朱铜青罡回答：“如今的我在珈蓝教信仰之力加持下步入九品，已成为几百年来唯一的武神。”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笼罩在整个长安城上空，令人不寒而栗。
“咔咔咔！”
这时，在九朵金花滋养下逐渐恢复些生息的白睌咳嗽着勉强开口：“可你为何要杀我，难道也是前朝余孽？”
这句话似乎触到王幽痛处，他周遭气场陡然暴涨好几十倍，双眼中的杀气熊熊燃烧着，爆喝：“白睌，你还敢提，倘若不是因为你玉阳就不会死，我要替她报仇，将你碎尸万段。”
“什么，玉……玉阳，难道你是？”白睌瞳孔猛缩。
陈长安神经一拧，不由的倒抽口凉气，当初从青州赶往巴山，途径烂僧湾时跟叶凛的谈话历历在耳起来，白睌当初屠杀佛宗，是因为有个叫做宗慈的和尚，跟女儿玉阳公主通奸，淫祸后宫。
导致的结果是九州范围内大肆屠杀铲除佛宗，玉阳公主赐死，
玛德，这特娘简直在玩碟中谍好吧？
陈长安忍不住吐槽，看向王幽吐露出其实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你……就是宗慈和尚，烂僧湾地下寺庙中的主持是你的师父，那封贝叶纸上的忏悔书也是你写的？”
王幽颇觉意外：“难怪能够收服黑龙为马，原来是到过我师父的寺庙。”
“不过，还有件事你应该不知道吧，南极之地雪族禁域当中，四大金刚阵法庇佑之下的那口冰棺里，实际上躺着的是玉阳公主的遗体。”
“当年被白睌赐死后，我带着她来到南极之地埋葬完后，便返回九州弃佛从武，凭借着满腔恨意短短几年内从练体到开山，再到后玄，入乌衣卫，成正统领，接近朝廷，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陈长安直呼卧槽，这张网织的是真特娘大，啧啧道：“难怪现场有四大金刚的法阵，可我进入深渊后，棺材内分明是空的。”
王幽冷笑：“四大金刚法阵倘若被破，底下会有其他手段自动将玉阳的遗体隔空转移到另外的地方。”
“还真是睿智！”陈长安夸赞式吐槽。
下一秒，王幽朱铜青罡两把护国神剑指向白睌，恨哮：“故事讲完了，接下来我只想杀人，并且也只杀她，乖乖闪到边上去的都能活，否则，下地狱去陪葬吧。”
“王幽，休要放肆，真以为踏入九品武神境界便能够纵横九州，为所欲为吗？”
对面，层层叠叠璀璨符文，蕴含天地大道无限流转在周身的董仲玄，表态道：“应天府掌教兼国师董仲玄，第一个拦路！”
话音刚落，手持明杖的女神跟低眉托瓶的菩萨，两尊法相逐渐成型，有两人异口同声：“乌衣卫统领曹舞/程牧龙第二个拦路！”
紧接着，左手毛笔右手书册，紫唇上下紧攒，头顶件纱帽的判官法相在废墟中挺直脊梁，于破败里端正腰杆，有人声音洪亮宣誓：“青花内侍侍卫长赢鸿第三个拦路！”
他刚从正前方替白睌扛住了将近突如其来的半数剑气，遭到重创昏迷过去，此刻堪堪苏醒。
“那就再算我一个！”
李百御剑扶摇直上，悬停在跟王幽等齐的水平高度，嘿道“我这人不太愿意跟朝廷牵扯到关系，但讨厌你这种背地里算计布局的人，所以我不拦路，而是第一个杀你！”
“好，很好！”
王幽冷酷残忍的目光挨个扫过他们，冷笑道：“三个生死镜，一位天师体系天机境，再加上能够媲美任何体系巅峰的李百，的确有意思。”
“等等，还有我！”
这时，站在一片血流成河的死人堆里的陈长安，藏名举过头顶，神色坚毅嗓音嘹亮，字字句句道：“长安城永安坊苏家赘婿，乌衣卫曹舞程牧龙手下陈长安，既拦你，也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