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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长安斩过仙全文阅读

作者:月明她倚楼     我在长安斩过仙txt下载     我在长安斩过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我在长安斩过仙全文阅读

开个单章 说下最近的更新

    从大年三十开始到现在,有好几次都是靠之前写好的稿子活的,嗯,因为我是甘肃定西这边的,回家后过年期间要举行社火,每家每户都得参加排练,然后初五时正式开始前往不同的地方算是演出吧,直到十五结束,早上九点多出发,晚上回来的时间不确定,因为在这边按照习俗来说,这是个是个吉祥的象征,所以有些人家会私下请到家中去舞个秧歌啥的,也就是说,请的人越多,晚上回来的越迟,好忙碌,好在十五一过就结束了。

    而提前备有稿子按理来说更新是有保障的,但这本书我挺喜欢,再加上些其他的原因,个人比较抠,发布前审稿子的时候觉得有不好的地方,难免临时改,比如第五十章,最开始写的版本只有皇宫的线,关于苏家五口的游街是不存在的,审的时候我发现那样很片面单调,突发奇想又加进去,至少在我看来觉得修改后的版本更好些,有趣味性,也深刻了苏家每个人的人物形象,所以我存稿有个毛病,第一遍好像只是为了字数写的,第二遍发过去总能觉得换个角度写或许更好,然后就修改,不知道为什么,即便第一次存稿写过去的时候,我点列的很清楚,也避不开这个问题,我记得之前有章,我临时在抖音刷出来个不错的段子,然后觉得加进去更好,于是把那个写成的又翻改出来个版本,很头疼的问题……

    嗨,写的多了应该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嗯……一切为了书吧!

    十五过后,就有精力了,感谢理解!

第一章 斩首

    “咕噜噜,咕噜噜!”

    “咕噜噜……”

    EDG夺冠到操场裸奔十圈猝死的陈长安意识再次恢复时,有人用双手死捏住他的下颔,往嘴里面猛灌酒。

    并且整个人是跪着的,双手被负在身后,用粗麻绳紧紧的捆住,稍微动弹下就勒的生疼。

    周围传来十分嘈杂的声音,碍于太乱,又好像并非地地道道的普通话亦或家乡大西北的口音,听的不是很清楚。

    他吓的瞪圆眼珠子,发现皮肤可以感受到阳光,但瞳孔里外乌漆麻黑的,连半点温度都没有,晃晃脑袋转个方向,依旧是,视网膜捕捉不到半点色彩。

    一瞬间,陈长安的心沉到谷底,难不成是瞎了,别介啊,宿舍阳台里还有高配置天文望远镜正对准女生公寓!

    十七八个妹子等着要上分打野!

    我还要与我爱的她去看星星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对了,我爱的是谁来着,班花朱秀秀?学习委员汪萍?还是那个上课总嗑瓜子的龅牙?

    不……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会瞎?

    “啊!”

    思绪百转着,脑壳传来阵阵剧烈疼痛,有股完全独立的记忆,不要命的往意识里嵌。

    陈长安,大齐王朝610年生人,九年前,齐中宗赵崇驾崩,皇后白睌趁势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大闵,如今是大闵9年。

    而他从小无父无母,3岁时在长安街头看见不干净的东西瞎掉双眼,后又因一纸文书入赘苏家。

    岳父苏青棠,皇室卫队长,前日护送长宁公主去城外大横山上香还愿,返回途中公主离奇失踪。

    女帝白睌大怒,责令三司追查,苏家族人连坐,除苏青棠判处斩首外,男的割掉当小太监,女的押往前线进营作军妓。

    理论上陈长安属于前者,不幸的是,他作为瞎子,送进宫遭到内务总管王连寺的嫌弃又给踢回来,改为与岳父午门斩首,共赴黄泉。

    咔嚓嚓,错综复杂的消息宛若道晴天霹雳在陈长安脑海里面劈出三个大字:穿越了!

    所以,现在是在午门,现在是在经历斩首?刚刚喝的酒是断头酒?据说为免被斩者痛苦,经常会人性化的灌醉。

    这算什么穿越,别的都回到明朝当王爷的,合着他陈某人就是跑来溜达溜达凑个数,奉献脑袋瓜子。

    “保护公主不利,这次苏青棠就算是有百张口,都说不清楚。”

    “我听说关于公主的失踪还挺邪乎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似乎是妖孽作祟。”

    “嘘,有官家在呢,不要乱讲,看着就行,不然会惹祸上身的。”

    “不是说除去苏青棠外,苏家其他人都送进宫当太监吗,为什么那个赘婿陈长安也在斩首台上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送进宫被内务总管王连寺嫌弃他是个瞎子,又给踢出来了。”

    “没用的废物,连当太监都当不成,真想不明白,王家三小姐倾国倾城,怎么会嫁给这种人,哈哈哈。”

    融合记忆后的陈长安,获得对当地口音的感知能力,刚刚的聒噪杂乱声渐渐清晰,而且听觉异常灵敏,五十米内,无不在耳。

    除去围观者的议论,陈长安还听到同样五花大绑跪在旁边的岳父苏青棠,嘴皮子啪嗒嗒啪嗒嗒的颤着。

    半米位置,两名穿红衣,身材魁拔浓眉豹眼的刽子手抱刀而立,全程保持姿势不说话。

    十米外,监斩官坐在凉棚底下烦闷的喝茶摇扇子,做好午时三刻到来丢令牌的准备!

    异于常人的听力,算哪门子的挂,现在都流行系统签到的好不,陈长安凭借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得出结论。

    按照他的情况来看,应该属于超级午门系统,或者叫从午门斩首开始纵横大闵,又或者,人在大闵,我从斩首开始无敌了……

    “系统爸爸,系统爸爸能听到吗?听到应我声!”陈长安试探性的发问。

    “住嘴,安静些,能不能不要吵!”回答他的,是同样给五花大绑跪在旁边的岳父苏青棠。

    我喊我的系统爸爸,关你什么事?陈长安傲娇撇嘴:“You不要哔哔!”

    原本吓的哆嗦的苏青棠还能咬牙硬挺住对于斩首的恐惧,被陈长安的嚷嚷给整奔溃,情绪喷发:“唉,你个瞎子,我苏家有今天的下场,很可能都是你给害的,灾星祸水也!”

    “……啊!啊!啊!畜牲!”

    “要是婉秋当年嫁的是袁大公子,我岂能受这等罪过,苍天无眼啊!”

    苏青棠骂的如同在嚼炫迈根本停不下来,因为那是替代刚刚他的沉默的,一种宣泄恐惧的另外方式。

    陈长安咦了声,毫不掩饰内心鄙视,继续在潜意识里默念系统粑粑,悲催的是,没有任何回应。

    “砰!”

    “呼呼!”

    “嗖嗖!”

    这时,大大小小的物体摩擦过空气的声音响起,陈长安正想着是什么玩意儿,一个烂鸡蛋啪的下打碎在脸上,令人作呕的腐臭液体顺着曲挺的鼻梁流淌下来。

    接着是菜叶,抹布,木头渣子,臭袜子,女子十几天没洗的亵裤,各种各样的垃圾都有。

    “原本以为要斩首的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我准备的很充分的。”

    “苏青棠不算大奸大恶,但平时仗着皇家卫队长的身份没少欺负咱们,扔他。”

    “扔!”

    “咻!咻!”

    “我这里有坨狗屎,我要扔那个瞎子!”

    陈长安听到有个卖饼的喊出这句宣言,整个人向左倾斜,躲在岳父苏青棠身后,并用被绑死的双手扯住他的裤腰。

    这样苏青棠就不敢挪动,稍微动弹裤子会掉,于是,下一秒,有坨飞驰而来的狗屎啪叽声贴在苏青棠嘴巴。

    烂菜叶,臭袜子,破鞋垫等等东西,不停的往脸上砸,他想躲避,但发现裤子死死地固定住,动下会曝光。

    “陈长安,你……你快放手,敢对岳父不敬,放开,对岳父不敬按大闵律当鞭笞……”苏青棠破口大骂。

    陈长安心安理得的躲在他后面,背对背不拥抱。

    “肃静,肃静!”

    不久,坐在前面凉棚底下的监斩官砰砰砰直拍桌,高声呼喊维持住现场秩序后,大手一挥,令牌落地。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红衣侩子手两把磨的锃亮锃亮的钢刀举起,在六月大暑天的太阳底下反射出森然凛冽的寒光。

    苏青棠死咬金牙,裤管里流出骚臭液体,绝望的想着:下辈子,让我做个烂鸡蛋吧!

    陈长安眼珠子耷拉,哭丧张脸:系统爸爸你倒是来啊,我真不想死!

    正嘀咕完,一道温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陈公子若想逃过此劫,可来飘香院。”

    “陈公子若想逃过此劫,可来飘香院!”

    “公子来否?”

    “来否?”

第二章 飘香院

    “系统粑粑来了?”

    陈长安精神一震,果然,谁惹叶家谁绝种,穿越必定带系统,恒古不变的道理。

    “不过听声音是个女的,应该是系统妈咪。”

    陈长安如是想着,强烈的在内心默念:“我来我来,来来来!”

    下一秒,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是被丢进洗衣机里面反复翻搅,意识出现混乱,四周景物变换,耳边闷响呼呼,被十足的失重感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待双脚重新落稳于地面,他的眼睛竟然……

    竟然……

    不,他的眼睛依然看不见任何东西。

    神奇的是,面前的全部景象,偏偏能投影似的清晰出现在意识里。

    夜晚,天空中月明星稀,蝉鸣窸窣,两边是摇曳斑驳枝影的垂柳,中间夹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从他脚底延伸出去,通向远方。

    如果要贴切些形容,就好像省略掉瞳孔采象的过程,把画面直接传到末梢神经。

    简化流水线,提高工作效率。

    “这是什么地方,刚刚还大白天的,怎么突然晚上了?”

    陈长安意识到,他正在经历的,绝不是系统,而是灵异事件,正准备要第二次开口询问,神秘温婉的声音再次出现:“陈公子往前走吧。”

    “路的尽头有处飘香院,推开门进来,我在里面等你!”

    “哦,好!”陈长安不做他想,乖乖听话,当下生死关头,无依无靠,只能寄托希望在此。

    于是,整整衣衫和散乱的头发,朝前而行,直至抵达尽头,他用瞎掉的乌瞳“看到”一副唯美场景。

    青藤编织的木篷,覆盖在生漆大门前的一片空地上方,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纸扎灯笼悬挂篷顶,在夜风中飘曳。

    灯笼表面依稀有字,墨痕脱落,看不真切。

    摇摇摆摆的泼漾出波浪曲线般柔和的淡橘色明光,照亮后面的一坐七层阁楼,檐牙高啄,青砖黛瓦,却出落的与本朝建筑风格十分不符。

    两根红柱间,生漆木门上,有多半块匾,隽秀清透的笔调,婉转的写着两个极具视觉冲击的大字:飘香!

    至于匾的后面部分,那含院字的半边,似乎被人用利剑齐刷刷削去不见,平整的切割面裸露在夜色中。

    飘香院,看名字和现场布置,多半是处青楼。

    “额……为什么要让我来青楼,临死前快活一把吗?”

    “等等,不对劲,这里……”

    陈长安突然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袭天灵盖,儿时的他,正是偶然间于长安街头瞧见这副景象,被灼瞎了眼。

    “两者有……有什么关系?”

    说实话,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杰出退步青年,他有些怂了,但想到面临斩首……

    咽了咽唾沫,陈长安挺直腰板,抬脚落脚,抬脚落脚的往前走去。

    怕丫的干哈?呵呵,怕你我就不信程。

    恰好七步,抵达门前,鼻翼抽动,浓郁的桃香迎面扑来,门是桃木板制。

    咔咔咳嗽两声,撸起袖子准备妥当,陈长安缓缓抬手,掌印摁下推进,搡开那扇沉重厚实的大门。

    嘎吱吱嘎吱吱的稀碎声音,轻飘飘地回荡在夜风幽幽中,当一条缝线被陈长安推的越来越宽,里面的景象宛若幅具有生命力的画卷般徐徐展开。

    四四方方的院子用青砖铺垫,左上角有口井,井边植棵桃花树,只树干,无叶无花。

    院落中央,是用大理石打磨的分外光滑的圆桌和圆凳,上有茶具酒器,好像长年无人光临,缀些零零点点的黄叶。

    分明是夜晚,灯照如白昼。

    “真特娘美啊!”陈长安没有文化,言尽于此。

    而当他踏进院子的刹那,明显感觉到怀中微有鼓胀,伸手一探,摸出本不知何时出现的册子。

    册子是线装,封面用与外面半块匾额上飘香两字同样的笔迹,写着飘香院纪,古朴中夹带几分沧桑。

    武林秘籍,盖世神通,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应该不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太监上青楼,青楼与自宫,是相背的存在。

    排除猜测,他舔了舔指尖将其翻开,共有八章,首章是关于飘香院的简介,通俗点说,就是所谓的外挂使用说明书。

    千年之前,长安城地处妖,仙,魔,道,佛各界交汇位置,是往来要道,城中形形色色,繁华至极,飘香院,正于那时建立。

    院中七位花魁,每日接待各族大圣至神人物,妖王,仙帝,魔尊等,都曾是常客。

    后来,天下九州发生战乱,硝烟四起,哀嚎遍野,各族厮杀屠戮不断,烽火燃尽山河,古长安城毁于旦夕。

    飘香院与七位花魁,因有各族大人物遗留的法宝庇护,脱离轮回,成为不死不灭的精灵。

    “精灵?”陈长安想到的是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群蓝精灵,当然他清楚,两码事。

    莫名打了个冷颤,他继续阅览。

    星辰辗转,沧海桑田,如今世间唯一拥有双重天道的人,你,陈长安,有责任和义务,帮助她们缓解积攒千年的寂寞孤单冷。

    飘香院是始于上古为数不多长留至今的存在,里面有取之不竭的仙帝妖王的法宝,丹药,秘籍,只要能博取到七位花魁的好感,即可获得她们的现场奖励。

    并能够随机拥有项花魁的秘术。

    花魁好感度从0%到100%,获得好感度越高,奖励的物品品阶越高,秘术越是强大。

    同时好感度相对应可以在飘香院留住的时长,此处灵气鼎盛,练功修行可事半功倍。

    当花魁好感度上升到100%,即可与她们共度春宵,作为千年的精灵,睡到她们,对修为境界的提升大有裨益。

    飘香院整体简介到此为止,剩下七章,分别是对七位花魁的描墨,只是除去第一位桃花外,其余暂为空白。

    陈长安阅览完毕,提取出关于桃花人设的关键词:善良温柔,易多愁善感,易倚楼哭泣,喜爱桃花,喜爱诗词!

    “典型风尘女子该有的标签,喜爱诗词,嘿!”陈长安嘴角翘起。

    接下来,他翻过这篇,出现的是张完全与上述内容独立却与自身息息相关的页面。

    桃花当前好感度:0.01%!

    已缓解桃花空虚:2.5%!

    获得赠品:无!

    拥有花魁秘术:无!

    飘香院当前可留住时长:3刻钟!

    陈长安合上册子,可以说百感交集,集思万千,千夫所指,指……指……

    七位千年没碰过男人的花魁,缓解她们的孤单寂寞可以获得各种奖励,这软饭吃的,有些软过头了吧。

    金手指变态,玩法比金手指还变态!

    “先不管这么多,眼下活着最重要,洗刷罪名再说。”

    陈长安收敛起任何多余的表情,正了正声,微笑着向阁楼第一层道:“有人在吗!”

    “嘎吱……”

    院落正前方阁楼一层的门应声打开:“陈公子请进吧!”

第三章 桃花

    陈长安整理下衣容,迈步朝前,刚跨进门槛便觉桃香扑鼻,好不沁心,房中垂粉帷挂花帘,处处洋溢风尘情调。

    同样是桃木制的软榻上,有女子正身而坐。

    虚绾秀发,端庄淑美,着淡粉色齐胸襦裙,裙底刻意裁短,修长的美腿裸露在外,皮肤白皙胜雪。

    一双如剪秋波的眸子,脉脉看向陈长安。

    彼时的陈长安,哈喇子流了长串,什么神仙姐姐嫦娥妹妹的,和眼前这位比不啻云泥,尽管读完《飘香院纪》的他有个心理准备,还是难免被美艳震惊。

    面对陈长安的出态,女子只是粲然一笑,接着扭动柔若水捏的腰肢,来到近前福了福身道:“奴家名叫桃花,陈公子请坐。”

    做?做到天亮?呸呸呸,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为什么我眼睛是黑的,心是黄的。

    飘远的思绪拉回,陈长安屁股贴在凳面道:“桃花姐姐,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在下如今身陷囹圄,还请指点迷津。”

    女子桃花抬手把一缕青丝别于耳背,柔声道:“当然,奴家叫你前来,为的就是此事!”

    吴侬软语间,桃花卷了卷袖子,硬生生把如凝白霜的小指掰断,放进桌上的青花瓷碟,从旁边红蜡掐来团火苗丢下。

    小指遇火而燃,发出呲啦啦的油脂灼烧的响动,听的陈长安咝了口冷气,联想到过年烫猪蹄的画面。

    桃花却美丽的双颊不见有丝毫痛色,并云淡风轻的开口:“此处不是阴间,也非阳世,我要助你,需献祭!”

    “当然,这算是你拥有双重天道的馈赠,以后若无法讨的我们姐妹欢心,断然不会再得到丝毫帮助的。”

    桃花继续解释。

    过了新手福利,后期全靠实力?陈长安一时感慨,最终还是只挤出两个字:“多谢!”

    与此同时,小指骨肉焚出的火焰中,出现副清晰无码的图像,赫然是长宁公主去三元观还愿的画面。

    当日,长宁公主进三元观真清殿焚香祷告完毕,乘轿返回,途中轿夫忽觉轿子变轻,掀帘一看,人已不在。

    这是当事人的视角,同样是岳父苏青棠的供词,但此刻用意识亲自扫描完,陈长安察觉猫腻。

    长宁公主下轿入真清殿前,是用左手掀的轿帘,毋庸置疑的左撇子,拜香祷告完回轿时,却是用的右手。

    也就是说,从殿中走出来的,并非真的长宁公主,是已经被调了包的假货,假货掩人耳目坐回轿里,中途再神秘消失。

    试想,如果在真清殿苏青棠当场发觉长宁公主失踪,势必率兵重围搜查,贼人们无可遁形。

    而偷梁换柱将案发现场转到回宫的途中,便能轻而易举误导开所有人的搜查方向。

    要做到这点,有两个条件,首先,替代长宁公主的人会易容,其次,她本人通晓某些能够空间转移的技能,不然无法制造是在回宫途中离奇失踪的假象。

    “原来是这样!”

    倒也算不上多么精妙的布局,硬生生让岳父苏青棠用愚蠢的脑力衬托成高智商犯罪。

    当日在现场,居然没看出半点蹊跷,是真的蠢啊,开局瞎眼赘婿+无脑岳父的组合,神了!

    桃花妙手一番,熄灭青花瓷碟中的火焰,抬首问道:“陈公子可否明白。”

    “明白,多谢桃花姐姐!”

    陈长安颔首,开始谋划如何破局,但怎么想都觉得有风险,幕后主使敢对当朝公主下手,肯定不是善茬!

    他个瞎眼赘婿,能斗的过?

    陈长安奋然起身,陈词郑重道:“桃花姐姐,我想向你讨样能够护我平安的法宝,亦或是秘籍。”

    “另外,我儿时因瞧见此处灼瞎了眼,敢问,可有医治的法子!”

    桃花先是意外,接着面色渐趋于平静道:“陈公子阅读过飘香院纪,应该懂这里面的规矩。”

    “只要能讨我欢心,让我对你有好感,东西自然不会少!”

    “至于眼睛,是因为儿时的你只有一重天道,看的见却没资格进来,被灼瞎了,如今身系两重天道,多来几趟飘香院,自然就能痊愈。”

    “原来如此!”

    陈长安正色点头,似乎明白什么,双重天道的出现,大抵上是和他穿越有关的。

    既然治眼的事要循序渐进,当下注重薅羊毛就行,不就讨欢心吗,多大点事,我连前世渣女都能制服!

    陈长安挑了挑眉明知故问道:“姐姐喜欢桃花与诗词?”

    桃花自然的话题跟转,粉唇启开:“是的!”

    “纳爱斯!”

    比划出个中指独立的OK手势,陈长安提起桌上毛笔,摆足架势胸有成竹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想不对我有好感都难!”

    看着陈长安自信的模样,桃花倒有些好奇他要用什么方法讨得自己欢心。

    后者提笔蘸饱墨汁,龙游蛇走起来,把唐朝诗人崔护的题都城南庄跃然壁上,改曰赠桃花。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桃花水灵的眼眸聚光在四句诗上,瞳孔微缩,继而放大,接着变的空洞,最后美眼中,填充满震撼与悲惋的色彩。

    她千年来翻阅诗册无数,自认读过的诗不少,可与这首相比,竟都差些味道,短短几行字直击心灵,牵引出的情绪促使她不自制的潸然泪下。

    而收笔停工的陈长安,用意识关注着满脸YYDS表情的桃花,他知道自己没赌错,青楼女子,有几个能扛得住才华。

    古时候的妹妹单纯,要获取芳心很容易,远不像二十一世纪的爱情,呵呵,520不发520红包,分手!

    从这个角度出发,穿越未尝不是件好事,花最少的银两,爱最干净的姑娘。

    还挺爽的,以后可以靠抄诗装逼嫖逼,整理整理情绪,陈长安语气关切的询问:“桃花姐姐,这首诗如何?”

    此时的桃花仍在凄凄啜泣中,不去顾哭残的妆容,激动的扯住陈长安衣袖:“是……是送给我的嘛,这首诗,是送给我的嘛!”

    傻子都知道如何回答,更何况陈长安,他点头字正腔圆道:“是的,送给桃花姐姐的!”

    “真是首好诗,好诗啊,陈公子才情横溢!”桃花两只澄澈清瞳中满是惊喜与陶然的神采!

    “小试牛刀啦!”

    陈长安轻跺脚尖,不以为意的样子中又带几分郑重:“既然是这样,不知道能不能……”

    桃花眼眶泛红,良久才平复回情绪,对于断句式问话付之盈盈一笑,伸手向半空中抓去,于虚无里拈出片青翠欲滴的竹签。

    递于陈长安面前,她解释道:“此竹签原本是千年前一位仙帝的纸扇扇架,我们姐妹七人每人拥有一片,我这片记录的是飞剑术斩仙的首层修炼心决,赠给你了!”

    “飞剑术,斩仙……”

第四章 翻案

    我有一剑,可斩仙人;手持飞剑斩仙神,世间无我这般人;哪怕背负天渊,手托原始帝城,我亦能斩尽天下佛仙。

    溜的很,陈长安脑海里有画面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不过作为有素养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三好青年,按耐住心中狂喜,矜持模样道:“多谢桃花姐姐。”

    用种此物于我如浮云,可有可无的清廉作风接过竹签别入发中,几乎同时间,灵魂触电般的呲溜几下,意识中出现两个字:桃惑!

    是随机获取的桃花的秘术,两个字,包括关于桃惑的施展和各种细节,都严丝合缝在认知范畴中,宛若与生俱来。

    这时,忽听桃花补充道:“你如果着急的话,现在就可以去外面院中参详,飘香院乃盛灵之地,可事半功倍。”

    陈长安喜上眉梢,但随即又暗淡下去:“以后再说吧,我得尽快返回,迟些头要被砍掉的。”

    桃花掩嘴娇笑:“这倒不用担心,飘香院处于阴阳裂缝间,与外面的时间线完全无关。”

    “不管在这里面停留多久,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出去后就会衔接在什么时候。”

    “那我岂不是可以不出去,还怕什么砍头?”陈长安脱口而出。

    桃花轻摇臻首:“不可以的,你进到这里的只是缕意识,又或者说,是魂魄,如果不在可停留时长用尽前离开,那么会永远消散于六道之外的。”

    “不过,下次你来的时候,能够以肉身的形式进入,当然,同样得在时长用尽前离开。”

    “额……”

    陈长安额头挂出几条粗线:“告辞告辞,我还是去外面参详竹签上的飞剑术吧!”

    压抑着几分不舍转身出屋,来到院中,他迫不及待的翻开《飘香院纪》用意识扫描。

    桃花当前好感度:27%!

    已缓解桃花空虚:21%!

    获得赠品:飞剑斩仙签!

    飘香院当前可留住时长:12个时辰!

    拥有秘术:桃花.桃惑!

    “好在刚刚我没一时冲动去睡她,21的好感度,估计连亲都亲不到,下次得多写几首关于桃花的诗让她湿。”

    过过嘴瘾,陈长安收拢思绪,盘膝坐在院中桃花树下,竹签平静置于双手掌心,抱元守一,屏吸敛神,静静参祥。

    伴随着渐觉身体内气息的蹿动,有道神秘暖流汇聚在腹部,凝而不散,周身变的轻巧许多。

    这种感觉,宛若生人达到了高潮!

    为避免灵魂消散于六道之外,他边修悟边不敢有片刻松懈的盯看《飘香院纪》上的可停留时长。

    在还剩半刻钟的节骨眼,陈长安起身道别,原路返回,推开飘香院的大门,毫无疑问,天旋地转的压迫感再度袭来,经历一番头昏脑胀,时间转回令牌落地的刹那。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监斩官抬手甩臂,令牌铿锵落地。

    “等等大人,等等,我可以找到长宁公主!”

    “大人,我可以找到长宁公主!”

    下一秒,整个刑场俨然笼罩在陈长安撕心裂肺的尖啸声底,两刽子手皱出呆萌的表情,看向监斩官。

    监斩官名叫王文博,五品从事,囚罪司司丞李术下属,面对刽子手的反应,他眯紧睑皮瞪了眼闷热的太阳,不耐烦的甩袖:“愣着干什么,砍啊!”

    听到对方做出的无脑决定,陈长安使出吃奶的劲:“大人,我真的知道长宁公主在哪里。”

    “闭嘴,你个瞎子,能不能不要闹,镇定点,这个时候胡说八道,小心朝廷追罪鞭尸!”

    “人终有一死,不要因为怕死就胡言乱语,会惹出更大的麻烦的知不知道?我苏家得你这种赘婿,犹如鱼得烫油也!”

    “啊!”

    旁边,裤管里不断有骚臭液体流出来的岳父苏青棠半边牙死咬住嘴皮半边牙漏着风,颤颤巍巍的训斥。

    “住嘴!”

    瞎眼的陈长安凭借听力判断出苏青棠的具体位置,干脆利落的一个侧肩甩撞在脑门,把他撞晕过去。

    紧接着,锁定监斩官的方向,发动秘术桃惑,再度开口申诉:“罪徒真的可以找回长宁公主,请大人信我!”

    无形中,一股淡淡的桃花清香朝监斩官王文博飘扑过去,伴随着入鼻洗脑,从根本上改变倔强的思维。

    只见刚刚还态度坚决的他,瞬间神情大变,激动的起身:“此子长的如此好看俊美,肯定是冤枉的,都住手,谁都不许砍,等我回禀李大人再做定夺。”

    说着急急忙忙戴上因天气燥热而摘下的纱帽,一溜烟的往囚罪司方向跑去。

    ……

    无垢堂,是囚罪司最高领导人办公的地方,作为司丞的李术,正紧攒细眉低头翻阅案牍,颊面平长下巴尖的脸盘阴云密布。

    坐在旁边的,还有一男一女。

    男的名叫武元衡,提刑司司丞,头戴黑纱高帽,极显臃胖的身体套件乌青袍子,冷冽着张满是横肉的脸,双手拢在袖中,不苟言笑的样子。

    女人花木蓝,缉捕司司丞,满头垂肩短发,斜刘海刚刚压过眉梢,盖住半边秀容,笔直的坐在那里,盯赏自个手掌心发呆。

    三司同属大理寺下,其中提刑司负责查案,囚罪司负责关押与问斩,缉捕司负责捉拿匪徒。

    三司首脑破天荒的会坐在无垢堂,皆缄口不言,气氛压抑的紧,最终还是花木蓝耐不住性子开口:“你们两个说话啊,这样干等着不是办法。”

    “三天内找不回公主,咱们都得革职查办。”

    主案的李术细眉拧成麻花:“说?从轿夫发觉公主失踪的位置开始方圆数里搜寻,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还能说什么?”

    “为防妖物作祟,天师府的弟子去过,连乌衣卫和青花内侍出动,都毫无所获,我只能说,无头悬案!”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自始至终眯眼不语的武元衡。

    武胖子无动于衷。

    这时,堂外跑来名司卒,叩拜禀报:“李大人,负责监斩的王文博前来求见,说是有个叫陈长安的,可以找回公主。”

    “什么,真的假的?”李术忽的起身。

    花木蓝眸光一滞:“陈长安?”

    像坨肉泥似贴在椅子上没动过的武元衡,缓缓睁开厚实的双眼皮。

    李术按耐住莫名而来的激动:“快让他进来。”

    “是!”

    司卒领命转身而去,不久,顶着满头汗珠的王文博小跑进无垢堂,还不等询问,他便作揖,口气急迫道:“启禀三位大人,正在午门外接受处斩的陈长安说,可以找回长宁公主。”

    三人的视线,在某种相同的心理因素下汇聚到一起,花木蓝不解道:“陈长安是谁?犯的什么罪?处斩的不是苏青棠吗?”

    李术支颐冥思,不得答案,经由前来禀报的王文博提醒,这才回答:“原来是他,苏青棠的赘婿,因为连坐关系,原本是要送进宫当太监的。”

    话锋转折:“不过因为眼瞎的缘故,被内务总管王连寺嫌弃踢了回来,所以与苏青棠一同处斩。”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花木蓝口气一缩:“赘婿,瞎眼,连坐,还以为是谁,定然是畏惧斩首,吓的胡言乱语。”

    “咱们这么多人都没办法,他个瞎眼赘婿能找到公主?呵呵!”

    李术顿时火冒三丈,怒斥:“王文博,能不能有些脑子,下次这种胡言乱语的事就不要向我禀报,作为监斩官,午时三刻已到,为何罪犯还未斩首,你是想被治罪是吧?”

    王文博吓的直颤,但潜意识里有种奇异的力量迫使他正色强调:“李大人,这个陈长安确实能够找到长宁公主,还请大人三思。”

    李术难以置信的盯着平日里胆小怯事的下属,心说谁给他的勇气敢如此笃定,难道这个叫陈长安的瞎眼赘婿真有办法?

    花木蓝厉声道:“王文博,你虽不属我缉捕司,但简直愚蠢,来人,轰出去。”

    两边的司卒正要动手,武元衡粗重的嗓音扯开:“等等,暂缓行刑,带他来见。”

    花木蓝美丽的脸蛋一僵:“疯言乱语你也信?”

    武元衡面无表情:“你我此刻,还能信别的吗?或许是疯言疯语,又或许……”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连他自己都认为那种概率是几乎不存在的。

    花木蓝不服气的看向李术,坚决反对:“三司联手都查不出线索的案子,他个瞎眼的赘婿能有什么办法,此人就是畏惧斩首胡言乱语,不要异想天开!”

    后者打了个绵长的鼻鼾,想到以前不管干任何事都畏畏缩缩的王文博如今底气十足的样子,摆手道:“暂缓行刑,带人来见!”

    花木蓝:“……”

    “是!”王文博领命转身,如来时一般,风驰电掣的离开。

    无垢堂中,气凶凶扯张脸的花木蓝鼻翼抽动:“怎么好像有股淡淡的桃香,你们俩闻到没?”

    “没有!”李术回答。

    胖乎乎的武元衡摇头。

    花木蓝……针对我?

第五章 真相

    王文博奔回囚罪司回禀是午时四刻的事,午时六刻,身穿白色囚服的陈长安,被带到无垢堂门口,因为有十足翻案的把握,看上去春光满面,精神风貌与囚犯不搭。

    完全不搭,里外都不搭,就宛若连他胸前那个大大的囚字,都优越感十足。

    这令堂上三位官职在身的人颇为咋舌,花木蓝撩了撩斜刘海:“不是疯子?”

    你才疯子,你们全家都疯子,陈长安内心强烈吐槽,表面却是副恭敬模样:“见过李大人,还有另外两位大人!”

    十几年眼瞎练出来的耳力足够他判断的出,现场除去李术,还有其他两人,当然,身处囚罪司,李术是重点讨好对象,别的无关紧要,顺口带上即可。

    李术敛神道:“陈长安是吧,进来回话。”

    “谢李大人!”

    陈长安弯腰深深作揖,接着迈步走进无垢堂,下一秒,砰的声闷响轰出,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层层灰尘以他身体为圆心,涟漪般荡开。

    “卧槽,按照家里门槛高度抬的脚,无垢堂的好像要高的多。”

    李术“……”

    武元衡不知是想到什么,脸往堂内暗些的角落里拧去,大手戳进乌纱帽挠头皮。

    花木蓝挂在嘴角的一抹不屑弧度扯的更深更长。

    “咔咔咔!”

    李术用力的咳嗽两声化解尴尬,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刻意道:“你说能找到长宁公主的下落是不是,本官警告你,长宁公主乃女帝陛下最宠爱的女儿,此次失踪,牵连甚广!”

    “我囚罪司,提刑司,后斩司,再加上天师府以及乌衣卫,青花内侍多方出动,都毫无线索,要是敢在这里信口开河,本官决不轻饶。”

    “这是自然,问题的严重性,罪徒还是知道的。”

    陈长安不卑不亢道:“三位大人,其实之所以搜寻公主到现在都没有进展,是因为你们的方向,从刚开始就是错的。”

    花木蓝与武元衡没有开口,毕竟是囚罪司,他们不好喧宾夺主,甚至于对腰配双刀的前者来说,企图倚靠个瞎子破案,既丢人又无脑。

    李术硬起头皮问道:“错在哪里?”

    陈长安逻辑清晰的回答:“你们都在轿夫发觉轿子重量变轻的位置,也就是回宫途中寻找线索,但实际上,那里并非公主失踪的地方。”

    眨巴了下浑浊的瞎瞳,陈长安继续道:“准确些来说,长宁公主,是在三元观真清殿内失踪的。”

    “荒谬!”

    李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个黄口囚犯,长宁公主失踪在回宫途中,是早就不争的事实,胆敢胡言乱语。”

    “还有,当朝女帝陛下信神奉道,三元观乃道派所在,你此言有污蔑道家之嫌,罪加一等。”

    陈长安熟知软硬兼济的套路,当下礼拜:“李大人,罪徒绝非信口开河,若是不信,可传当日抬轿的轿夫,一问便知,只要轿夫全部到场,罪徒定然给出个满意的答复。”

    李术看他诚诚恳恳吐字铿锵,深思熟虑后近着人情传来轿夫。

    鬼知道这些身居要职的人物心思有多善变,陈平安不做耽搁,上来就道:“长宁公主失踪,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多多少少要接受处罚的吧!”

    “现在有个机会,配合我把人找到,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我问你们,公主当日初到三元观真清殿,是用哪只手掀的轿帘,从殿里出来回轿时,用的又是哪只?”

    本朝公主出行尤其远路,都是分配两队轿夫轮流抬行,由是,传到堂中的共有八人,但面对问题皆统一作态低头不语。

    陈长安鼓足气势斥道:“公主找不回来,你们都得受牵连,这是唯一脱罪的机会,明白吗?”

    一声闷吼,吓的八名轿夫俱是哆嗦,沉浸片刻,终于有人僵硬举臂:“当时,当时公主下轿时,用的是左手掀帘。”

    “因为当时我就在凤轿左边,手是正好朝着我的,现在想想,回轿时,掀帘的手还是朝着我,是用的右手。”

    听到这里,提刑司司丞武元衡表情发生微妙变化,好像隐约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通畅,偏偏又差些意思,至于李术与花木蓝,依旧不明所以。

    智商堪忧欸,这样都能当官,二大爷是朝堂宰相吧,陈长安用谄媚的笑容来表示内心的嫌弃,追加解释:“三位大人,长宁公主,是个左撇子。”

    此话一出醍醐灌顶,宛若颗陨石落击在三人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一时间驱散全部疑团,使得所思所想都豁然开朗。

    不错,长宁公主是左撇子,而焚完香从真清殿出来后回轿,竟然用右手掀帘,显然是给掉包了。

    毋庸置疑,三元观真清殿,才是长宁公主失踪的第一案发现场,凶手在玩偷梁换柱的把戏诱导查案者视线,从刚开始,方向就是错的。

    “这……难道真是这样?”

    三人目光不由自主的齐刷刷看向陈长安,似乎是想要求证其实已经显而易见的答案。

    陈长安虽然瞎眼瞧不见,但能想象的到他们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听闻此话耸了耸肩,尽在不言中。

    李术为最后确定结论,瞪住刚刚回话的轿夫,沉沉如铁:“你能肯定?”

    轿夫砰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人,小的毕生唯公主马首是瞻,时刻关心公主殿下日常点滴,绝对不会记错的。”

    对于轿夫的回答,陈长安表示呵呵。

    什么玩意的关心公主殿下日常,根本就是出于男人内心最基本的好色想吃天鹅肉妄想症,密切偷瞟人家的每个举动。

    相当于他陈某人前世如果有机会给马爸爸的女儿当司机,在男性原始情愫的支配下,别说记得她用哪只手开的玛莎拉蒂的车门,整天到晚蹲几次坑都清清楚楚。

    陈长安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才敢要求传轿夫问话,当然,考虑到涉及概率问题,八名全到,一个不落。

    李术长长吐出口积压在胸中已久的浊气:“原来会是这样。”

    武元衡激动的五指直抠椅子,起身表示肚子不舒服需要方便,走出无垢堂,登时快跑至无人的犄角旮旯,哈哈大笑欢呼雀跃,判若两人,

    花木蓝轻手轻脚来到陈长安面前,五指错开摆动:“你……你真的是个瞎子吗?”

    陈长安“……”

第六章 查探

    直到现在,花木蓝还是很难接受困扰三日没有结果的案子,会轻而易举的由名瞎子道出真相。

    眼睛明亮且是武道五品境界的他们都无能为力,瞎子是如何做到的。

    陈长安明显听出对方言辞中的质疑,耍滑道:“启禀这位大哥,罪徒的确是个瞎子。”

    花木蓝斜刘海下的美眼骤缩:“我是女的。”

    陈长安重复:“我是个瞎子!”

    花木蓝嘴角一抽:“所以我在跟你说话,难道你听不出我的声音?”

    陈长安委屈的辩解:“大人,我真的是个瞎子啊。”

    一旁的李术忍不住掩嘴偷笑,当接受到来自花木蓝凛冽如刀子般的眼神警告,立刻正色:“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公主确实是在真清殿内被调的包。”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牵扯到道派,女帝陛下向来奉道尊观的!”

    花木蓝不耐烦的鼾气:“你可真啰嗦,公主重要还是陛下信奉的道派重要,堂堂公主在真清殿被人明目张胆的掉包,他们难脱干系,我现在就带人包抄那群牛鼻子。”

    这个女人真冲动,以后不能近距离接触,虽然没确认过眼神,但能肯定是加入黑名单的人。

    陈长安轻歪下嘴角随即又扯正道:“现在只能确定公主是在真清殿内失踪的,贸然前去,会打草惊蛇。”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花木蓝躁动!

    陈长安双手胡乱摸找见李术的位置,躲在他背后,只探出个小脑袋像极了插足别人感情还不肯承认的小贱妇:“李大人,我说的可是事实,贸然前去,真会打草惊蛇的,她居然凶我。”

    李术给花木蓝抛出个的确如此的表情道:“现在只能说,三元观真清殿,是公主失踪的第一案发现场,可公主此刻究竟在哪里,我们还不能确定,得从长计议。”

    被否定了吧哈哈哈,再凶个试试,没脑子的女孩只有出力的义务,没选择姿势的权利。

    陈平安傲娇的昂起下巴,抱拳半跪姿势:“李大人,罪徒愿意戴罪立功,前往三元观搜查线索。”

    “你……”李术拉出长长的尾音。

    花木蓝冷呵道:“你?你个瞎子,啥都看不见,能找到什么线索?”

    “咔咔!”

    话音未落,无垢堂门口传来声轻咳,刚刚借口要拉屎去的武元衡走了进来,娓娓张嘴:“我倒觉得,可以让他去试试。”

    “不行,他会贻误时机的。”

    花木蓝双手叉腰,当场反对,两人争锋相对,互不肯让,都在等待李术做出决定。

    陈长安再次表态:“李大人,罪徒肯定戴罪立功,找回长宁公主。”

    李术不语,却点头,表示默认。

    他从招文袋中拿出三样物品,掩抹去气息,摆到陈长安面前,分别是只纸折的蜥蜴,打磨光平的玉牌,还有粒乌黑色明亮的药丸。

    李术把药丸直接嗑进陈长安嘴里,说明道:“这是断命丹,为防止中途趁机逃跑,等找回长宁公主,自然会将解药给你。”

    “蜥蜴是用来引路的,毕竟你没去过三元观,它尾巴会发出声响,记得听音而行,至于玉牌嘛,可以与我进行远程联络,有发现随时告知。”

    陈长安内心霎时有数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原本以为在场三人属李术最值得托付,没想到他才是老银币。

    但还能表现出来咋的,至少现在的情况比斩首要好的多,欣然接受道:“定不辱使命。”

    于是,三人在无垢堂门口排成条线,目送陈长安手拄根竹竿走远。

    花木蓝嫌弃道:“你们两个就作吧,居然相信一个瞎子。”

    李术当即回驳:“木蓝,不要忘了,在我们无计可施的时候,是这个瞎子给的线索,他现在急于将功赎罪,办起事来会比你我还要尽心尽力的。”

    始终没有说过话的武元衡破天荒的开口:“而且,他自从出事便在大牢中关着,是如何知道公主从真清殿出来后,用右手掀的轿帘。”

    “说的清清楚楚,宛若亲眼所见一样,他的身上,或许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武元衡的话似是提醒,又似补充,总之,成功的令闷闷不情愿的花木蓝缄口不再言语。

    ……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糖葫芦呦,还有馎饦,馎饦,来碗馎饦,祖传老子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娘亲,娘亲,我要糖人,我要糖人,还有糖葫芦,给妮子买糖葫芦!”

    “虎皮辣子,咱大闵长宁公主最爱吃,并且亲笔题字赞赏的虎皮辣子!”

    “花灯呦,买个花灯,过几天是女帝陛下寿辰,点盏万寿灯,保全家平平安安吉祥如意喽!”

    “今天戊日,城隍庙闭,大家看戏去吧,看戏去吧,明个再来烧香拜祷。”

    手拄竹竿起类似于后世导盲杆作用,打扮刻意邋遢落魄,蓬松头发中插支青翠欲滴的竹签的陈长安,离开囚罪司,耳根蠕动,听着前方蜥蜴摇尾巴的声音,行走过热闹的长安街头。

    真没想到有天能够穿越,来亲身体验这座城当时的风貌,热闹纷繁的叫卖,沁人心脾的小吃,眼花缭乱的杂耍,处处透露繁华气象。

    “如此美好的生活还没过,我怎么能屎呢!”陈长安越发坚定要给自己个清白,步伐加快。

    大横山位于长安城东,重峦叠嶂,蕴绿藏翠,起伏绵延数十里,盘卧如龙,案发地三元观,便坐落在半山腰上,除去长安城中的感业观,白云观,它算是香火人气第三的存在。

    陈长安抵达三元观前,靠住棵松树直喘粗气,大大的太阳当空高照,晒的他裤脚衣襟都能拧出汗来。

    甚至于迎面吹过的风都是热乎乎的,整个人宛若置身在蒸笼中。

    妈妈呦,这个时候要是能来瓶冰镇可乐或者雪碧,真是爽歪歪,他又有些怀念前世,虽然房奴社畜遍地走,拜金女人多如狗,但不能因为群婊婊而厌恶整个时代,格局小了。

    借着树荫略作休息,陈长安搔乱头发,抓几把泥抹涂在脸容两边,将自个装扮成里里外外的乞丐模样。

    一切准备妥当,他左手拄竹竿,右手摸空气,瘸瘸拐拐的靠近三元观观门,并且边走边口中带着哭腔呼喊:“公主,长宁公主,你在哪里,在哪里啊!”

第七章 出动

    大阳宫紫宸殿内,三十九岁的女帝白睌,身着深红色曲裾式帝服,头顶八龙戏珠冠,眉心点抹青印,双膝弯跪在神龛前,诚心诚意一拜再拜。

    神龛上供奉的,不是道家三清祖师,亦非什么保人吉祥安康的神将,而是半边好似齐刷刷被人用利剑从整体上切割下来的匾。

    匾面之上,隽秀清透的笔调,写着个丰神俊雅的院字,在金碧辉煌的紫宸殿内,微微泛动星光,并散溢出闻到令人神清气爽的清香。

    对于白睌来说,这或许是此生最为重要的东西,不过她也发现,比起昨日,此刻匾上的星光,明显暗淡了些,飘散的香气,同样相较之前微弱很多。

    正拜祷间,外面小太监冯元一远隔殿门禀报:“女帝陛下,国师大人来了。”

    “嗯,叫他偏殿先候着。”女帝白睌声音清澈中自带有股子穿透力。

    “遵命!”冯元一领命退去。

    白睌伸手揭下红布遮盖住半块院字牌匾,来到镜前略微整理妆容,随后前往偏殿。

    偏殿中,束高发穿白羽大氅,面容弥老却面色红润泛健,额头微微隆起的大闵当朝国师,应天府掌教董仲玄,正在等候。

    见女帝到来,他轻放茶杯,拱手而拜:“臣董仲玄拜见陛下。”

    “无须多礼!”

    白睌摆手示意赐座,接着屏退左右:“仲玄啊,今天我宣你前来,主要有两件事。”

    “第一呢,是关于长宁公主的,从前天失踪至今已有三日,乌衣卫,提刑司,青花内侍,给朕的答复都是毫无进展,你可有什么良策。”

    董仲玄抚了抚垂颔的山羊须道:“陛下,此事我有所耳闻,属实蹊跷,不过还请宽心。”

    “微臣今日离开应天府的时候,长宁公主送我的两只金丝雀儿,叽叽喳喳叫声欢喜,估计今日,定然有好消息传来。”

    白睌拧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些:“如此最好,第二件事,是想让你给我解个梦,昨夜入寝后,梦中有七星暗淡,月华无光的景象,可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

    正侧耳倾听的董仲玄额头纹络微攒,眼中掠过一丝惊骇,脸上却波澜不惊,用略显空洞的喜悦语气表示:“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七星环月,乃是祥瑞。”

    ……

    大横山半山腰,陈长安横冲直撞进三元观,呼喊的越发大声:“长宁公主,你在哪里啊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啊!”

    想要对付偷偷摸摸的贼,就要光明正大,老子就是来找人的咋了?底气十足,有恃无恐!

    正嚷嚷着,迎面与名手端木盘瓷碗的青衣道童相遇,道童忙把碗盘扣在地上,即冲陈长安喝斥:“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在我们道观里面乱嚷嚷,出去出去。”

    同时另外只手紧握成拳,暗中蓄力,随时准备出击。

    呦呵,好大的脾气,陈长安用竹竿敲打前面的砖地,双手像是平常人在黑夜出行那样摸索道:“这位道长,我是来上香的,上香的。”

    “道长您不知道啊,草民本是大横山下的田农,日子过的非常穷困,好在前天长宁公主来三元观拜香还愿,路过家门赏给我些银两,后来听闻公主在三元观失踪,很是担忧。”

    “让我进去上香给公主祈个福吧。”横起最嚣张的心态说最怂的话。

    “你……是个瞎子?”道童发问间,那只凝劲蓄力的手慢慢松开,卸下警惕,收敛起杀机。

    陈长安声情并茂道:“没错道长,我是个瞎子,若非长宁公主施舍银两,都不知道该如何养活家中老小,就让我进去上柱香给祈个福吧。”

    说着扯住道童的双手,也就是在这一刻,他鼻翼轻抽,从对方衣袖表面嗅到些特别的味道。

    “哎呀,闪开,我还要赶快去殿里诵经,休要耽搁,长宁公主是在回宫途中失踪的,再敢胡说八道,小心割掉你舌头!”

    道童喝斥,一手甩出,重重的力道把眼中蕴着丝丝缕缕狡黠神采的陈长安推摔出去,撞倒旁边的木盘和瓷碗,瓷碗中残余的辣油,呛的他咔咔咔直咳嗽。

    好辣的辣椒,嗯哼,刚刚路过长安街头的时候,叫卖的是不是说,长宁公主喜欢吃虎皮辣子?你个小瘪三,给公主送饭菜的吧!

    心思一动,回想起刚刚从对方手上嗅到的脂粉味,陈长安演技爆发大声嚷嚷:“快……快,道长,我……好呛,观中有没有井,打点水来给我喝,好呛!”

    听到井这个字眼,道童面皮陡绷,直接拳打脚踢:“你个乞丐怎么这么多事,赶快滚,不然道爷我弄死你。”

    “快滚,我们道观是专给官家勋贵开的,你算什么东西哪来的资格上香!”

    “是是是,哎呦呦!”

    尼玛的,反应过于剧烈,果然有问题,陈长安慌乱捡起竹竿,左手抱头右手敲打前面的砖地探路,狼狈不堪的样跑出道观。

    “呵忒,瞎眼乞丐!”道童冲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说不尽的鄙夷。

    而陈长安,蹿出观门往林中一钻,俊俏如精雕的脸上浮现起抹“奸计”得逞的神情,嘴角拉扯着右边腮蛋儿的肌肉上扬出条凹勾。

    小小道童可笑可笑,马上就要芭比扣了知不知道?

    他从怀中掏出李术给的玉牌,放在嘴边,一字一顿道:“长宁公主就在三元观,请大人即刻带人过来。”

    不久,三元观百米外,素白紧衣束身的李术,两手捧扶肚子的武元衡,腰间佩双刀的花木蓝,齐齐排立于丛林深处。

    提刑司青衣,囚罪司白衣,缉捕司红衣,三司共计九十多人,皆配大闵制式军刀,背系弩机,姿态昂扬整装待发。

    花木蓝掩盖在短发斜刘海下如鹰隼般的眸子从百米外的三元观拉回,语气犹疑:“长宁公主,真的在里面?”

    陈长安挺了挺腰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长宁公主,此刻正在三元观枯井之下。”

    花木蓝手指轻弹左右腰间两把嵌金短刀,冷冰冰的语调又问:“那如果你猜错呢?”

    呵呵,开玩笑,我陈某人能猜错?就是谦虚下好吧,还信以为真,清咳两声,他笃定着措辞回答:“不会有错,长宁公主,定在三元观枯井之下,罪徒以性命担保!”

    花木蓝看向李术与武元衡。

    武胖子站在自家人马前面,仰首四十五度观望层层密遮的松叶中有片翠绿徐徐落下,悠然开口:“障目的除掉,便看的见青天了!”

    花木蓝“……”

    陈长安别过脸去,真特娘能装!

    李术倒竖起两条细眉,最后审视了遍陈长安此时的神态和各种细微举动,从头到脚,连他因为天气燥热抠两下屁股缝都尽收眼底。

    观察完这个消息来源者的各种微表情小动作,终于下定决心放手一搏:“全体都有,准备冲进三元观。”

    “木蓝,你和我直奔枯井。”

    花木蓝臻首微点,双手按在双刀。

    “行动!”

    一声令下,红,青,白三匹人马细化做点,不停的翻斗腾挪,朝那扇涂漆木门逼近,李术和花木蓝于最前开路,男人飒爽,女子冷锐。

    陈长安耳根蠕动听到他们的动静如细密雨点越下越远,而武元衡的粗闷呼吸声还在旁边响动,疑惑道:“武大人,你为什么不去?”

    武元衡提了提比平常人宽出两倍的腰角,左右摆动下身子:“我飞不起来!”

    陈长安:“……”

第八章 交锋

    飞不起来,真是个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就这体型,上炕都费劲,陈长安不再废话,双手用竹竿敲打前面的空地,凭借原主本身眼瞎多年的经验感知,再进三元观。

    能否平安寻回长宁公主,事关生死,他还是不能放心的把现场完全交出去,得亲办。

    万一李术和花木蓝等会跑出来,哭丧着脸说营救失败,或者抬出来个死翘翘的长宁公主,他等于白干了!

    不是白干公主,是案子白干……

    ……

    三元观后院种颗歪脖子树,树荫繁茂,亭亭如盖,下有无水枯井,顺着井底幽深曲折的通道左扭右拐,便能来到处天然岩洞当中。

    此刻洞内,有名身着黑长狭袍,双腕套镶两把锋利的纯钢打造的鹰爪,脸戴青铜仿兽面具的人,正边嗑瓜子,边注视对面的女子。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失踪的长宁公主。

    刚刚吃完匪徒送来的辣酱面的她,用细签剔着牙,自然而又舒怡,竟是完全没有半点被挟持的样子。

    且无皇家贵族的高傲范儿,举手投举分外接地气。

    剔完贝齿雪缝牙签随意扔掉,长宁公主拍拍手道:“喂,小贼,到底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兽面人把本蓝色封皮的方书丢在桌上,用低沉而又尖冷的嗓音回复:“我说过,什么时候告诉我,如何让这录本上的字显现出来,我什么时候放你走。”

    长宁公主双手扯嘴角,唔噜噜唔噜噜吐舌头:“我也说过,我不知道,哎,我不知道,你这书干嘛的啊,上面写的是好吃的东西吗?”

    兽面人鼾下气道:“不要装傻充愣,我既然能拿到这本书,就不会不知道内情,以你长宁公主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做拜香还愿的事。”

    “还愿不过是借口,来三元观真正要做的,是要拿走这本当年你王兄赵延泰留下的录本,对吧?只要告诉我,怎样让录本白纸上的字迹浮现出来,我立刻放你走。”

    长宁公主嘴角扯出条浅浅的勾儿,眼睛滴溜溜一转:“哎呀呀,你这个人真奇怪,都说上面是白纸喽,又哪里来的字呢,大傻瓜大傻瓜,王婆棚里的大傻瓜!”

    长宁公主边嘟囔着,拿起旁边的树枝在地面画出四五条线痕,提起裙摆沿线痕蹦蹦跳跳起来,把“绑匪”晾在石桌角。

    兽面人气的牙根疼,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被抓后没心没肺的只顾玩耍,无所畏惧的样子。

    旁边一身穿西域地带服饰,头发梳扎成细小的辫儿的女人愤斥:“赵长宁,我劝你老实交代,否则会受皮肉之苦的。”

    双臂镶嵌锋利鹰爪的兽面人同样情绪一沉道:“长宁公主,第三天了,要是再不说,我就划破你这张脸蛋。”

    蛋字出口,他锋利的鹰爪已经来到那张美丽清俏的腮边,间不容发。

    “啊!”

    长宁公主小心脏扑通一下,暗地里啐骂朝廷的些个笨蛋怎么还不来救驾,表面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哎呀呀,大哥哥,别动粗嘛,不就是想要看录本上面的字嘛,行,我让你看,拿支笔来。”

    兽面人会心一喜:“算你识相,来人,拿笔墨来。”

    很快,身穿黑衣头蒙黑布的小喽啰端着笔墨而来,长宁公主提笔,翻开录本第一页,手腕灵巧动弹横撇勾捺点,在上面写下王八蛋三个字。

    收势丢笔啪啪拍手,她回头哈道:“呐,这样,你就能够看到上面有字啦。”

    “胆敢耍我!”

    兽面人恼怒,两只鹰爪泛动出森然寒光:“虽然上面的人不许杀你,但没说过不让我做些别的。”

    刺啦下,鹰爪起落利刃光动,长宁公主胸前大片衣物被挑破,露出里面的迤逦春光。

    兽面人阴恻恻的道:“兄弟们,好久没有碰女人了吧,这可是公主,金枝玉叶,好好滋润滋润她吧。”

    “是是是,多谢大人。”

    “哈哈哈,没想到还有机会能玩玩公主,大人放心,肯定伺候舒服。”

    四五名黑衣人摩拳擦掌的靠近,贪婪的目光里泛动出人性最原始的欲望,吊出来的哈喇子都湿透蒙面的巾布。

    “干什么?你们想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们,我可是公主,要是敢乱动,诛连九族,啊,不要过来!”

    任凭长宁公主再如何的没心没肺天不怕地不怕,还是不禁吓的怯生生尖叫,毕竟是个女的都畏惧被草!

    兽面人隐藏在青铜面具下的脸面浮现出因为猎物的极度恐慌油然而生的满意与成就感,冷冰冰的道:“赵长宁,现在,回答我的问题,还为时不晚。”

    长宁公主两手抱头紧闭双眼,鼓起全部的倔强大喊:“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个王八蛋大坏蛋!”

    既犟还欠揍的反应,贼有皇家贵族的骨气!

    “既然如此!”

    兽面人右手轻挥:“好好伺候她。”

    几名黑衣蒙面的喽啰早就迫不及待,得到命令像条恶犬似的扑向胸前衣物被挑破的公主,眼中喷涌着狂热的精光,恨不得把这位金枝玉叶分而食之。

    “嗖!”

    “嗖嗖!”

    “扑哧!”

    “啊!”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刚接触到长宁公主的时候,空气中串串嘶鸣声响起逼近,猝不及防的,铜钱洞穿身体,骨肉破烂血液飞溅,几人倒在血泊中。

    事实证明,没有吃天鹅肉的命,就别得癞蛤蟆的病,死的真惨。

    作为同伙,西域女第一时间回头从袖中甩出条银色软鞭,杀气朝四面汹涌彭拜而去,长衣鼓起,神情戒备。

    剩余的黑衣蒙面人快速聚拢成人墙,弩机上手,对准岩洞口。

    兽面人反倒是最迟做出反应的,直到听见有自己队伍之外的脚步声响起,这才缓缓转过身。

    当站在岩洞口的花木蓝,李术,以及身后三司九十多兵卒进入视线,兽面人语气难掩震撼:“是你们,不可能!”

    “我如此周密的计划,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李术得意的扬起下巴,呵呵道:“就你这点小伎俩,在我面前,不过是……”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长宁公主在三元观枯井底,是陈长安告知的,具体怎么得出的结论,他也不知道啊。

    臭小子,不能说详细点?装逼中断,最为致命,咔咔咔的衣袖遮嘴咳嗽几下掩饰尴尬,李术傲娇道:“你管我!”

    兽面人脸皮一抽。

    这时,拄着竹竿的陈长安,双手摸摸索索的从囚罪司,缉捕司,提刑司三司队伍中穿过,来到最前面,轻叹口气,愚昧,终究还是愚昧。

    只有智者,才能解开尔心中的疑惑,接受上帝智慧的洗礼吧!

    他摆足架势,瞎掉的浑浊瞳孔对准兽面人眨巴眨巴,做了个柯南扶眼镜框的动作,字字浑圆如吐珠的开口:“就让我,来告诉你答案!”

    “一边去!”

    话音刚落,花木蓝一把推开他,左边腰间那把薄而锋利的短刀出鞘,宛若道长虹贯过夜空。

    握在手中,刀尖指向兽面人厉喝:“贼子,敢绑公主,伏诛吧!”

    嗓音还嗡嗡嗡的在陈长安耳边回荡,她的人已经弹射出数米外,来到兽面人头顶,疾刀劈下。

第九章 出手

    宁拆十座庙,不毁人装逼,花花你不讲逼德!

    陈长安僵着脸,无语问苍天的样子,多少让他在反派面前刷波存在感好不好。

    然而,仔细想想,还是应该低调,长宁公主失踪三日安然无恙,足见这群绑匪们不是单纯的劫人,背后肯定还有什么恶毒计划,要是自个出头示才,后续会被针对的。

    边关流放十年归来发现女儿被卖到青楼于是报复朝廷的战神?被当朝女帝瞧不起的龙王?卧槽,瞎眼赘婿吓的缩了缩脖子,沿原路慢慢退回人群后方。

    前面,花木蓝举刀裹挟彭湃的灵力,劈向兽面人的门面。

    兽面人在第一时间双臂上翻交叉,两双精钢打造的利爪架住那柄薄而锋锐的短刀。

    不做僵持和停顿。

    因为短刀丝毫没有因此而滞留,势如破竹继续下划,呲啦啦的磨出串串火花。

    兽面人嘴角轻扬,身子侧开的同时连带左臂三百六十度旋转,借势用爪间的空隙死死套锁住短刀,右手鹰爪则趁机往花木蓝的心口掏去。

    花木蓝见况凌空鹞子翻身,一脚踹在兽面人胸膛,借力抽刀反飞出去,降落在五米开外。

    双方各用两招谁都没占到谁的便宜,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息。

    胸口衣装破烂的长宁公主当场蹦蹦跳跳,抖动着里头两团发酵柔软的面团拍手叫好:“耶!耶!耶!木蓝姐姐来喽,打死他打死他!”

    动作欢脱,声音明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卖豆腐,花木蓝眉头微攒,这位公主可真是玩性不改,都什么时候了,还瞎闹。

    而兽面人,则稳住步伐用厚重的口吻道:“双刀花木蓝,左了事,右藏名,当年的长安第一游侠李百亲传弟子,果然是有些实力的!”

    花木蓝直板着脸:“倒也难为你,知道姑奶奶我的名字,既然如此,还不乖乖受束!”

    兽面人置若罔闻,悠哉悠哉的从怀中取出来瓶绿色的粉末,倒在一双锋利的钢爪上面,呲啦啦的,剧毒如接触到烫炉的冰块,蒸起白雾氤氲开来。

    而空瓷瓶,则蕴含千斤力道,扔砸向花木蓝。

    花木蓝横臂,冲出,一刀将瓷瓶分切成两半,场景急转,闪现至兽面人身前。

    铛铛铛!

    当啷!

    刺啦!

    金属剧烈碰撞的清脆颤音层层荡开,两者再度交缠。

    花木蓝敏捷的踩踏出十分鬼魅的步伐,配合手中轻巧薄锐的短刀,总能从兽面人难以预判的刁钻角度砍出。

    后者虽然处于守的一方,竟是毫不被动吃力,每每都能利用死死镶套在双臂的利爪,化解开凌厉的攻势,卸去刀锋的杀意和劲道。

    就这样,两人见招拆招,难舍难分。

    李术窝着嘴角瞪住西域女,从腰带里面的夹缝中掏出三枚铜钱:“哎呦喂,还是异域风情。”

    情字出口,双腿扯开矫健的步子,快速向其逼近,嗖嗖嗖的甩出三枚携带火焰的铜币。

    “李术,五行铜钱!”

    西域女嗤了声,手腕转动,银白软鞭翻卷成圆弧,大圈套小圈形成护盾,弹开三枚钱币。

    铜钱轨迹发生变化,切割进两边岩壁,携带的某种神秘力量立刻使得壁面如扔进滚烫铁球的雪坪,深融出个孔。

    不等西域女转势反击,又是嗖嗖嗖的六枚颜色各异的铜钱,飞速旋转急切而出。

    提刑司,缉捕司,囚罪司三司的司卒,纷纷抽出大闵制式军刀,与在场的黑衣蒙面人开始搏斗厮杀。

    刀刃互砍声,嘶吼惨叫声,血液喷溅声,铜币飞舞声,刀爪摩擦声,声声入耳。

    陈长安蹲在岩洞口,妄图在嘈杂的声响中听辫出长宁公主的位置,先带这个关系到自己下半身,呸,下半生的女子离开。

    “嗖嗖嗖!”

    正全神贯注的细听着,西域女用银白软鞭弹开的两枚淡蓝色铜钱,呼啸着朝他面部旋来,力道沉猛,外缘锋锐,足以分金断玉。

    千钧一发之际,斜插在蓬松发中的青翠竹签以肉眼不可察觉的幅度抖动了下,两枚蕴含五行水部神秘力量的钱币,砰然碎裂成渣。

    陈长安耳根蠕动,将这个过程捕捉,但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厮杀的声音还在继续,其中以花木蓝和兽面人最为激烈。

    在挥出的第一百三十八次竖劈被锋锐的鹰爪格挡开后,花木蓝撤退拉开距离,接着,用洁白的牙齿咬住刀背将整把短刀衔在口中,空出双手掐决,内心默念咒语。

    很快,她的脚底浮现出个以灵力构成的肉眼可见的阵式,并且范围在不停的扩大。

    兽面人掩盖在面具下的神情微凛:“这是,要发动原术了吗?”

    每个武者在修炼到三品启术境界的时候,都会觉醒一种与生俱来的独特能力,称之为原术。

    根据古时候前辈先人们的总结,原术共计两百多种,并且有专门的书籍整理说明,按照出现的时间进行排序。

    花木蓝觉醒的,是第97原术.镜像!

    对她算是有些了解的兽面人当然知道这种原术发动后有多麻烦,庆幸的是,镜像的准备时间颇长,需要不断的灌注灵力来构架发动阵式。

    “既然如此,也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原术,第107.殒神。”

    兽面人说话间手掌对准花木蓝张开,随即,圈圈层层音波似的涟漪不断洒散而去,越远越不清晰,越远范围越宽阔。

    不需要提前准备发动阵式的殒神并无实质性伤害,主要在于扰乱心智和精神,是辅助性的攻击,此时用在花木蓝身上正好合适。

    受到干扰,她脚底不断明亮璀璨的镜像阵式慢慢缩小。

    兽面人抓住机会冲西域女发出命令:“幽若,快用你的原术,带长宁公主离开这里,在老地方等我。”

    叫做幽若的西域女子接到命令,甩动银白软鞭挡下李术最后的波铜钱攻击,翻身来到长宁公主身边,一把拧扯住她的肩膀。

    “啊……疼……疼……你坏蛋,放开我!”长宁公主苦着张好看的脸蛋嚷叫。

    李术欲上前营救,遭到群黑衣蒙面人的强烈围堵,花木蓝则陷于发动原术的阵式准备中而进退两难。

    西域女子幽若勾起嘴角五指同样掐出个诀,并宣扬道:“花木蓝,我的第135原术横渡空间,可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准备,公主我带走了。”

    “但愿你们下次,还能找到!”

    听闻此言,远在岩洞口的陈长安立眉正色,横渡空间,顾名思义就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实现远距离的位移而不受空间限制,看来易容成长宁公主制造离奇失踪假象的,就是她了。

    “不要,可恶,把公主留下!”谋划不当而导致困于自身原术准备阵式中的花木蓝愤吼,眼下是唯一的机会,倘若错过,就再也不可能找回公主了。

    李术双手不停的发射铜钱,意图冲上去阻止,奈何黑衣蒙面人们不要命的阻拦,拉组成人墙。

    杀倒一波又一波,根本杀不完。

    幽若得意放笑:“想救走赵长宁,不可能的,再见了,哈哈哈!”

    肆意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岩洞,传进陈长安耳中,他毅然扔掉竹竿,笔直着腰脊站起,聚精会神的判断并且锁定幽若的站位。

    接着抬手,拔出斜插于发中的青翠竹签,默念昨夜在飘香院里参详的心法,弯臂再直臂,大拇指与食指弹开,姿势简单的掷出。

    下一秒,有束璀璨无比的刺眼青光,隐隐约约伴随脆朗剑鸣,出现在众人视线,以雷霆万钧的强沛无匹之势,从李术身边划过,穿透层层黑衣,在花木兰的诧异目光注视下,洞穿了西域女幽若的天灵盖。

    “啊,不……”

    “扑哧……”

    幽若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体内生机快速流失散去,整个身子像是漏气般干瘪收缩,最终只剩具皮包骨,凄然翻倒。

第十章 震惊

    李术“……”

    花木蓝“……”

    兽面男“……”

    三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陈长安,瞳孔不断放大,都快要撑破眼眶,李术and花木蓝内心直呼:他真的是个瞎子?

    “打斗声咋停了,接着打,救人啊!”

    竹签飞杀一击毙命,却也从根本上抽干陈长安的精气神,他浑身直往外冒虚汗,奋力喝吼罢,耷拉下脑袋昏死过去。

    “哦!”

    花木蓝回过神,干脆收敛秘术,薄而锋利的了事重回掌中,于空气里叠荡阵阵极具金属质感的颢鸣,竖劈出滚滚刀光。

    兽面男不及思虑,隔空虚握,将十几名黑衣人抓吸到身前,齐齐拍出,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阻挡花木蓝攻势。

    扑哧扑哧的肢体撕裂声不断响起,被推出去当做肉盾的黑衣人在纵横交错的刀光中鲜血激射,现场顿时红雾弥漫模糊住视线,腥味充斥口鼻。

    即便李术和花木蓝尽力运转气机冲散血霾,还是没能捕捉到兽面男的踪迹。

    叹息一声,后者用最快的速度闪现到长宁公主面前,双手提刀单膝跪拜:“属下救驾来迟,公主恕罪。”

    “坏蛋,踢死你踢死你!”

    长宁公主不停的踹西域女子幽若的死人屁股,一个不小心踏空差点摔倒,这才作罢,回过头甩着左手道:“没事呀木蓝姐姐,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只不过让那戴面具的王八蛋跑了,可恨!”

    “公主殿下放心,卑职定当竭尽全力,捉拿此贼。”

    李术和花木蓝异口同声的做出保证,且相视苦笑,对这位公主的洒脱性子颇为无奈。

    与此同时,长宁公主注意到躺在洞口的陈长安,蹦蹦跳跳接近:“哎哎哎,他是谁,怎么没见过,刚刚就是他救的我。”

    李术弯腰开口:“启禀公主,他……”

    话到一半,花木蓝骤然打断:“公主,他是刚加入囚罪司的司卒,因为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发差服。”

    李术诧异的盯住她。

    她以眼神回驳。

    这个回答令长宁公主丧失起初莫名而来的兴致,哦了声,抖抖身子:“走吧走吧,这里实在太阴暗。”

    “回宫喽!”

    张开双臂整副拥抱大自然的张扬姿态,朝岩洞外面欣畅欢快的蹦哒而去,无人注意,转身的刹那,明丽清秀的脸容浮现出抹淡淡忧伤,转瞬即逝。

    “哎,公主,公主殿下小心些,不要乱跑,贼人可能还在附近。”花木蓝担惊受怕的紧追。

    “呸,小憋三!”

    李术踹两脚死去的幽若,两指颇为颤抖的从她天灵盖慢慢拔出浸裹着层早已被神秘力量烘干的血渍的竹签,凝视表面文符。

    “呵,写的什么玩意,字体歪歪斜斜,像爬蛆似的。”

    李术不懂,嫌弃了几句,来到昏厥的陈长安面前,替他别回竹签:“没想到还是个有底子的人,深藏不露,不过想想,苏家有那位幼时即被仙人带上巴山的神童在,这做女婿的有件法宝,倒不稀奇。”

    “办案能力超群,又有些许的修为在身,算是个可以培养的好苗子,遗憾的是眼瞎,否则能收进囚罪司的。”

    颇为失落的摇摇头,对两名囚罪司司卒招手:“来啊,把他抬回去!”

    ……

    两刻钟后,白衣细眉的李术,腰如水桶的武元衡,挎着双刀的花木蓝,齐聚在囚罪司大牢外。

    李术关心的问道:“怎么样,长宁公主送回去了吧,还有现场,你们后续勘察的时候有没有特殊的发现,对方应该不止是单纯的劫走公主。”

    花木蓝指尖有节奏的敲点刀身,道:“公主已经安全回宫,女帝陛下说,写封案件详细经过的折子,明日由文大人亲自呈圣。”

    “至于三元观,后续勘察中并没有什么利于追查的线索,只是在间柴房发现许多堆盖道袍的人骨,应该是里面原本的道士。”

    “由此可见公主去还愿时见到的,都是贼人假扮,从那群真道士的死亡时间来看,劫持的计划,至少在半个月前已经开始准备。”

    这个结论,令三人眉宇间皆浮现起一抹出于职业性的担忧,如果对方劫持长宁公主真的有其他计划目的,那么眼下即便救回,她仍然是不安全的,难免会二次遭难。

    但万寿节即女帝寿辰临近,到时候百官需肃清风廉正的气象,民众要彰显万世太平的景况,全部公务都得暂停,否则会被御史台的文狗们抓住乱咬一口。

    武元衡捏捏眉心:“先派人暗中保护公主吧,关于匪徒们的具体追捕推到万寿节后。”

    略作停顿,话锋一转:“对了,苏家如何!”

    花木蓝不知是源自什么心理,把武元衡的胖乎乎身体从上往下详细打量个遍,这才回答:“苏家满门还挺幸运,女帝说可免死罪,但逐出长安内城,贬为外城草民。”

    不等问话的人开口,李术抢先嘿道:“倒也好,这小子命可真大,眼见都午时三刻了,自个把自个救回来。”

    花木蓝鼔圆腮帮,两手叉腰“我怀疑陈长安不是个瞎子,要不然……”

    她依旧很难接受三司同理没有半点线索的悬案最后会被名瞎子勘破的事实,这也是花木蓝在长宁公主面前刻意淡化陈长安存在感的原因。

    李术哈哈笑,挥动手里的笔纸道:“刚好我们要去做个文录,一起听听他怎么破案的。”

    花木蓝别过脸蛋:“打住,我才没兴趣呢,肯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有什么可听的。”

    “行,那我和武兄去。”李术轻拍武元衡肩膀。

    武元衡没有说话,从他手中夺过纸笔走进监牢,李术盯着配双刀的小美女的侧脸扯下嘴角,随后而行。

    花木蓝保持傲娇姿势不动,直到牢房大门关闭,她环顾四下无人,噔噔噔的跑到墙壁边右耳紧贴,恨不得与之合而为一。

    狱中,李术和武元衡刚走进去,就听到阵阵嘹亮的歌声。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出妆……”

    “陈公子心情不错!”李术落座,算是打招呼。

    武元衡目光在弱小的木凳和硕大的屁股间徘徊几下,很有自知之明的决定不坐,站着说话不腰疼!

    已经吞服解药祛除断命丹毒性心情倍儿爽的陈长安收敛住羡慕死刘德华,震惊过林俊杰的嗓音,心情迫切的追问:“怎么样李大人,女帝陛下怎么说的。”

    “我能不能无罪释放!”

    “李大人!”

    李术尴尬的咳嗽两声:“我在你后面。”

    “哦,抱歉,我是个瞎子。”转正方向,陈长安静静等候回答。

    李术哗啦啦的把手中的纸张抖动出声音,道:“陛下的意思是,无罪释放,但革除你岳父官职,一家人逐出内城。”

    “以后,就是长安城外城人员。”

    “革的好。”陈长安兴奋的拍手。

    李术额头的青筋嘣嘣跳几下,干笑两声:“但是离开之前,得做个笔录,需要将你所有的侦查过程详细告知,以便于明日由文大人呈报。”

    武元衡言简意赅的补充:“就是说,怎么找到的线索!”

    “我……”

    整理措辞,陈长安回应:“我之前偶尔听苏……听我岳父手底下名士兵说,长宁公主当日回来的时候是用右手掀轿帘的。”

    “于是判断出她的第一失踪现场是在三元观真清殿。”

    纯属信口胡邹的陈词,总不能实话实话,道出飘香院的存在,穿越后守护好外挂不被外人察觉,是基操。

    李术给墨痕未干的串文字题上个句号,继而询道:“这段我们都很清楚,重点说说,怎么确定,公主在井底的。”

    因为她是井底之蛙,陈长安正色心口不一道:“关于这点,其实刚开始我也很困惑,百思不得其解,真是本案关键之所在也,幸亏罪徒锲而不舍,精益求精……”

    “说重点!”武元衡嗓门里砸出三个字。

    “哦!”

    陈长安调转话风:“重点就是,我前往三元观的路上,听到两边街民叫卖,其中有位摊主呦呵,说长宁公主喜欢吃虎皮辣子。”

    李术和武元衡微微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还有,路过城隍庙的时候,我听庙祝喊着,今天戊日,城隍庙闭,大家都去听戏。”

    “这有什么联系吗?”李术拧了拧眉,他怀疑他在借机骗他。

    武元衡胖乎乎的身躯小幅度前倾。

    我虽然吃过三鹿奶粉,但我的智商显然吊打古人,陈长安语气笃定道:“当然有联系,道家传统,逢戊不朝,也就是说,戊日,所有的法会都要取消。”

    “可我进三元观的时候,遇到的那名道童却说,他要去殿里诵经,很明显,是个假道童,真的不会犯这种常识性错误。”

    嗯,就相当于清明三天假不去上坟反而要上班,妥妥的神经病。

    顿了顿,接着阐述:“既然他们已经得手,为什么不撤离,还要安排人冒充道观里面的道童,只有一个解释,公主还在道观里。”

    “而且,那名道童端的碗里面,有浓浓的辣椒油,结合公主喜欢吃辣椒,我猜测他应该是去送饭的。”

    “最关键的是,我从他手上,嗅到了胭脂的味道,而且是上好的胭脂,长宁公主失踪已有三日,按照现在六月天的太阳温度,正常来说气味早就蒸发干净。”

    “除非,她被关在地窖或者井底之类的阴暗环境中,所以我为试探,故意提到观里有没有井,道童听闻果然态度大变,赶我离开。”

    偏斜着脑袋,陈长安耸了耸肩:“所以答案,不言而喻。”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陈长安等的焦急:“喂,两位大人,我已经说完,能不能走了!”

    没有人回应。

    “两位大人?”

    依旧等不到回应。

    对面,武元衡和李术呆若木鸡,绷直眼睛瞪着面前这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年轻人,脸上写满了震惊,竟能够把街头随口听来的几句叫卖和吆喝,作为破案的关键凭证。

    而且还是他们三司殚精竭虑没有丝毫头绪的案子。

    这份心细与缜密,简直可怕!

    武元衡颊角微微抽搐,双腿发酸有些站不住,于是坐下去,咔嚓嚓的,把小板凳压成一地木头渣子。

    李术打个哆嗦,嘴皮子颤抖着:“可……可以……你可以走了,不过苏青棠还不能离开,他得醒来后再……再做个笔录。”

    大牢外,一墙之隔的花木蓝,拔出薄而锃亮的了事,以刀锋为镜照见两颗亮晶晶的眸子。

    “我……我要这眼睛有何用?”

第十一章 抢功

    大牢里面,陈长安再度确定:“真……真的可以走?”

    “走……走走!”李术怔怔然的挥手。

    “得嘞!”

    他巴不得快些离开,三步并做两步跨出大牢门槛,正在墙外抱刀发愣质疑自己要眼睛有什么用的花木蓝嗯嗯两声,紧张的道:“你……你是个瞎子,什么都没看见。”

    陈长安耳朵竖立,侧首向花木蓝站立的方向:“你做什么了?”

    花木蓝收刀:“没……没什么!”

    陈长安知道这位巾帼英雄对自个不是很有好感,也不浪费时间瞎哔哔,摸索着听声辩位,往外走去。

    “咕噜噜!”

    “咕噜噜!”

    不争气的肚子开始叫惨,当发现身上没带银子,他又屁颠屁颠返回狱中,笑嘿嘿的:“李……李大人,能不能吃顿饭再离开。”

    李术怕他伤心,委婉的回答:“不能,快走!”

    陈长安当场泪流满面,声情并茂嚷嚷:“李大人,其实我也不是自己吃,就是……就是想去给我岳父送点。”

    “你说他年近半百的,中暑昏过去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我……我……”

    李术抬脚踢开武元衡一屁股压出来的满地木渣,啧啧道:“我怎么听王文博说,是你把苏青棠撞昏过去的。”

    陈长安哭声骤止:“啊,这……这个,他是先中的暑,没晕透,后面我才撞的。”

    为明日送呈大理寺卿文昌明的折子画上最后一笔,李术摆手:“得!得!得!我让人带你去见,不过苏青棠还在昏迷中。”

    “好嘞!”

    陈长安连连点头:“没关系,主要就是探望探望他,昏迷不昏迷的无所谓。”

    李术注意力回归于工作,安排司卒带他到关押苏青棠的牢狱,抵达现场陈长安前脚刚进去就伏地痛呼:“哎呀呀,岳父大人呦,你怎么还不醒来,不要丢下我啊。”

    哭泣的同时,用手摸索到苏青棠的嘴巴,蓄劲儿狠狠地上掰,活生生把两颗金牙薅下来塞兜里。

    “囚罪司不管饭,我又没带钱,总不能断头台上没死成回头给饿死,你老人家多多体谅吧!”

    等候在外面的司卒听到陈长安撕心裂肺的哀嚎,俱是动容。

    “没想到陈公子眼睛虽然看不见,心却是明亮的很,还知道来探望探望老丈人。”

    “谁说不是呢,这次长宁公主失踪,听说是陈公子找回来的,救了整个苏家呢。”

    “真是个孝顺的好女婿,得此良婿,苏复何求!”

    半刻钟后,刻意披头散发遮挡住面容,脸上涂抹泥巴的陈长安,把颗金牙啪的下拍在某家酒肆桌面:“小二,给我来份菜单。”

    “好嘞,您稍等!”伙计立马去办。

    当一份单子落到手中,陈长安又咂咂嘴:“算了,随便上吧,有什么上什么,我是个瞎子,看不见菜名。”

    伙计:“……”

    等大快朵颐完,他开始思索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现在既然已经穿越,还是得乖乖接受现实。

    结合大环境,修行肯定是要修的,不然白白浪费七个姐姐的资源,再者,根据记忆可知,大闵与边境多有摩擦,长安城外九州暗流涌动,并不太平。

    不修行,活不长久。

    另外,意识扫描场景的挂只能在飘香院用,瞎了十几年从记忆里又无法提取出关于苏家三小姐容貌的信息。

    只是有些周围人经常夸赞她倾国倾城的只言片语,但严谨些算大多是苏家府上的丫鬟们,难免阿谀奉承。

    所以这个当初找到他陈某人签条约假结婚的女子,究竟好不好看,比起桃花姐姐如何。

    “我该不该退婚……嗨,先回去再说?”

    ……

    苏家大院,将近百名手执朴刀的兵士整整齐齐排列在外,严阵以待,做好把里面的女人全抓走的准备。

    因为送往边境当军妓前,先要到户部消去户籍。

    院中,数十名丫鬟彼此倚靠蜷缩,双手抱住膝盖,不停的啜泣,哭的梨花带雨。

    靠里面些的石阶上,三位女人席地而坐,各自横着不施粉黛的素颜,或低头叹息,或眯眼苦笑,形容憔悴。

    穿水蓝色褙子的,乃苏青棠二女儿苏婉青,有着张明艳的瓜子脸,下巴尖俏,柳眉弯弯,丰盈突实的妙曼曲线,从头到脚完美起伏,勾勒出她凸翘有致的身段。

    身穿粉白相间对襟襦裙的,是三女儿苏婉秋,即陈长安名义上的妻子,鹅蛋脸,新月眉,绾着朝云近香髻,斜插支珠钗,闷闷不乐,垂眸未语间,自带股婉约气质。

    至于看上去身材微显胖些,两腮填起婴儿肥,面容却保养姣好,有成熟知性美的妇人,是她们俩的母亲,秦芙萝。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爹被斩首,家文要进宫当太监,我们……我们要……呜呜呜……”老二苏婉青娇滴滴的抽噎。

    苏婉秋怅然:“还能……还能怎么办,苏家已经走到绝境。”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老爷不该死,老爷不该死,留我们妇道人家在世上,哎呦呦,怎么活呢!”

    秦芙萝用手中锦帕轻拭泪花,对于以后不敢想象。

    正在绝望之际,她们听到外面响起铠甲甲片的擦动声,围堵在府门口的兵士相继散去。

    “怎么回事?走了?”

    “你们等着,我去看看!”

    秦芙萝刚起身,身穿雪绸缎袍,面白如藕里外温润,举手投足间透着贵族资质的公子哥,笑哈哈出现在门口。

    此人名叫袁云飞,是当朝大将军袁炳忠独子,爱慕苏婉秋多年,曾数次上门提亲遭本人拒绝。

    刚刚在将军府斗蛐蛐的他突然听闻长宁公主安全回宫,苏家免除罪罚的消息,便匆匆赶来。

    秦芙萝扭着两瓣屁股蛋儿哭哭啼啼迎上去:“哎呀呀,袁公子怎么来了。”

    袁云飞昂首,眉宇间隐约浮现豪气:“苏伯母,您不知道啊,我听说苏家有难,十分担心,最近两天边上下打点关系,边寻找长宁公主。”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各种努力,公主平安回宫,苏家免除责罚。”

    说的绘声绘色,慷慨激昂,且很有水平,成功给什么都没做的自个在人前扣上功劳,又不至于露馅。

    “什么,袁公子你是说苏家免罪,苏家免罪?”秦芙萝激动的扯住袁云飞肩膀摇摇晃晃。

    苏婉青提高裙摆小跑过来。

    苏婉秋站起,又碍于某种心理重新落座,但注意力全部集中,侧耳聆听。

    袁云飞笃定点头:“没错,经过我的不懈努力,终于找回长宁公主,女帝陛下免罪苏家。”

    “太好啦太好啦,我就知道咱们苏家会没事的。”苏婉青喜上眉梢蹦蹦跳跳。

    苏婉秋满是忧愁的俏脸破开丝丝缕缕的明媚,也只是丝丝缕缕而已。

    秦芙萝长松口气:“苏家大幸,这次……这次真的是多谢袁公子。”

    “不不不,都是我该做的,该做的!”

    袁云飞谦逊有礼的辞谢,语气转而悲叹:“唉,苏伯母,其实我是出于对婉秋的爱慕,才这么做的,只可惜,她早已成婚。”

    “嗨,多情自古空余恨啊!”

    秦芙萝一听立刻会意,白眼翻起瞪向仍坐在那边的三女儿:“婉秋,马上和姓陈的离婚,转嫁袁公子,真搞不懂,当初为什么非要寻死觅活的和那个瞎子成婚!”

    苏婉秋嫁给陈长安,自然是有她的谋划的,翘起新月眉,倔强回应:“我不!”

    秦芙萝气的跺脚:“你再给我说个不字,这次要不是袁公子上下打点尽心尽力,咱们苏家就完了。”

    “而且袁公子可是将门之后,有多少千金小姐做梦都想要嫁给他,这是你的福分,来回对比,找的那个瞎子,他会干什么!”

    之前秦芙萝就想方设法的要让袁云飞做乘龙快婿,奈何苏婉秋寻死觅活不同意,而今家族元气大伤,必须要有所倚仗,日后方能继续立足在长安城。

    陈长安除去眼瞎一无是处,而袁云飞是大将军之子,长安城各级勋贵豪门谁见到都得给个面子,差距不啻云泥!

    苏婉青则在旁向袁云飞笑嘻嘻解释:“袁公子放心,我三妹未曾与那个瞎子同房,还是完璧之身呢。”

    “呦,挺热闹哈!”这时,手里提着二两女儿红和花生米的瞎眼陈长安,出现在苏府门口。

第十二章 小舅子

    院内众人,包括苏婉秋,闻声全部回首。

    岳母秦芙萝动容,跑到门口东张西望,视线没有捕捉到想见的人,瞪住陈长安:“你怎么自己回来的,老爷呢,老爷在哪里?”

    陈长安随性回答:“哦,苏……岳父他天热中暑,还没醒,等会做完笔录,自然会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

    好不容易拍拍心口安稳下情绪,秦芙萝打量陈长安浑身上下,又忍不住破口大骂:“老爷他还在狱中,你怎就自个跑回来,还去喝酒,要你这样的女婿有什么用。”

    怒火瞬间抓破花容,秦芙萝尖啸:“等会老爷回来,就让他一纸休书把你个废物逐出家门。”

    袁云飞得意洋洋:“哼,陈长安,瞎子是配不上婉秋的,还是赶快滚出苏家吧,我将军府缺个看门的,倒是可以给你安排安排。”

    陈长安自然听得出对方的身份,惋惜的口吻道:“就算我被休出去,你也娶不了婉秋,不要痴人说梦。”

    一旁的苏婉青跳脚娇叱:“陈长安,这次要不是袁公子从中运转找回长宁公主,你还能活着走出牢狱吗,怎么跟救命恩人说话呢,真是个白眼狼。”

    什么玩意?他?陈长安忍不住嘻出声:“长宁公主确实平安回宫,苏家也免罪,不过和他袁云飞没有半点关系,是我找回来的。”

    “说什么,你找回来的,陈长安,脑袋被门给夹了吧你?”袁云飞不停的搓耳朵,就像是听到世间最滑稽的笑话。

    秦芙萝与苏婉青面面相觑,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两个鸡蛋,神情呆滞片刻,破口哈哈哈。

    远处的苏婉秋,好看的嘴角弯曲出条小对号,有些轻微的不满意,也仅限于不满意。

    “陈长安,知不知道,这次长宁公主失踪三司追查两天都毫无进展,你个瞎子,凭什么能找到长宁公主,牵条狗闻都比你有用。”

    袁云飞嗤之以鼻。

    苏婉青冷呵:“肯定是在断头台上被吓傻了,娘,可千万要把他赶出苏家,要不然别人会笑话咱们的。”

    秦芙萝深以为然:“嗯,竟然在袁公子面前说公主是他找回来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正嚷嚷间,铠甲甲片叮当的声音再度响起,两列禁军分左右摆进苏府,中间,眉目清秀白丝覆头的老太监,扭摆着“身段”走进来。

    尖利的嗓音扯开:“苏家众人接旨!”

    “哦,是是是!”

    “快,快跪下!”

    秦芙萝思维最先得到反应,给两名女儿使眼色,远处的苏婉秋终于提着裙摆小跑到跟前,袁云飞身在将门,自不用多说,通晓其中规矩。

    陈长安翻起白瞳,摆出我是个瞎子的架势,心安理得的跪向院中的棵油油翠绿的香樟树。

    他就是陈长安?老太监暗地里思忖,没有计较,开始宣读:“呈黄天之眷命,奉女帝之诏曰,前有皇家卫队长苏青棠,因护驾不力,致使长宁公主落于匪徒之手,原已定罪!”

    “然,今苏家赘婿陈长安,协助三司,寻回长宁公主下落,其功折过,故免去满门前罪,由内城贬至外城,钦此。”

    宣读完毕,老太监身子微弯双手朝前,保持片刻,愠然不悦:“愣着干什么,接旨啊!”

    “是,是,跪……跪谢女帝陛下隆恩。”

    秦芙萝双手虚晃的捧住圣旨,喘息间,目光与苏婉青,苏婉秋,袁云飞三人汇聚到一起,皆是满脸骇然,额头青筋嘣嘣直跳。

    苏婉青美瞳呆滞的看向袁云飞:“袁公子,找到长宁公主的不是你嘛,怎么变成陈长安了。”

    袁云飞不语,牙齿磨的咯咯响。

    得不到答复,苏婉青倔强追问:“袁公子,是不是你看陈长安可怜,故意把功劳让给他的,瞎子怎么可能办的到呢。”

    袁云飞停止磨牙,取而代之的是浑身哆嗦。

    “袁公子你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是上面的官员弄错或者写错名字,可不能让陈长安冒替你的功劳!”苏婉青坚持不懈。

    “砰!”一声闷响,袁云飞当场昏厥。

    蹙着新月眉冥思苦想的苏婉秋,莞尔轻笑。

    老太监咦了声:“怎么袁大将军的公子也在,最近六月天日头旺,指定是中暑呢,来人,把袁公子送回将军府。”

    随后对秦芙萝吩咐道:“嗯,这次你们家能够死里逃生,全赖赘婿陈长安,有此良婿,可无忧也,咱家告辞!”

    说完转身正要跨步过门槛,蓦地天空传来阵清绝而又锐利的剑鸣,四面呼呼风动,有人高喧:“昏晕朝廷,愚昧狗官,我与尔势不两立。”

    余音袅袅间,一袭白衣扯出前后叠追的幻影,出现在老太监面前,提剑指对:“呔,你个腌臜阉货无鸡土辈,敢动我家人,今日定取尔项上狗头。”

    陈长安惊呆了,一把抱紧前面的香樟树。

    秦芙萝与两女儿定睛看去,显然是长子/大哥苏鼎风。

    苏家长子苏鼎风打小聪明,惊才艳艳有神童美誉,七岁时被入长安论道的巴山剑派掌门人甄子平看中,带上山去学艺修行,至今想来,已有十年未见。

    若非这身白衣是几月前秦芙萝纯手工缝制完,托人邮寄到巴山剑派的,她都未必能认出来。

    秦芙萝连忙上前:“风儿,干什么,不得对公公无礼。”

    “哼!”

    苏鼎风傲娇抬首,利剑向前半毫直对老太监平化的喉结:“娘,休要欺瞒,家中的事,我已知晓,还好来的不算晚。”

    “孩儿于七岁随师上山学剑,十岁有成,十三岁挑遍天下,十五岁登顶巴山剑派俊杰后生剑道巅峰,而今加冠之年,若连家人都护不住,实在羞学剑道,枉为人子。”

    “哎呀!”

    秦芙萝气的两腮婴儿肥啪嗒嗒直跳,喝斥:“风儿,你……公公是来传旨的,苏家已经免罪,快把剑收起来。”

    “不是……不是来抓人的吗?”白衣剑侠嘴角一歪,直直握剑的手腕萎下去。

    秦芙萝愤然:“抓什么人,都给你说了,来宣读免罪圣旨的,快收剑,听到没有。”

    “啊……”

    傲然挺立的苏鼎风身子歪歪斜斜的摇摆,铁剑当啷掉在地上,满目含情的盯住老太监,嘴皮子颤颤:“陛下英明,朝廷清朗,公公……万岁,哈!”

    自内而外的由衷绝望,中午在后山竹林练剑,听师弟传来家中遭难的口信,御剑千里而来,竟然……竟然……

    秦芙萝急忙道歉:“公公,对不起对不起,小儿不是故意的,他……误会,误会!”

    “呸,竖子!”

    老太监气的发抖,唾骂一声甩袖离开。

    苏婉青苏婉秋姐妹俩长舒口气。

    旁边的女仆丫鬟们,都各自轻拍胸口,心中落的个安稳,不知是谁嘀咕:“刚刚圣旨里是不是说,咱们要被贬到外城去?”

    “什么,昏晕朝廷,愚昧狗官,我苏鼎风与尔势不两立!”

    白衣剑侠一听,扬眉提剑就要追出去。

    “你给我站住!”秦芙萝毫不犹豫,甩起三寸金莲小脚给这位千里御剑而来的儿子踹个狗吃屎。

    院子中央,抱紧香樟树的陈长安神情几经变幻,莫名慌张,两双腿都怪要夹断树干:天爷呦,让我管这货叫小舅子,呸呸呸,不要也罢!

第十三章 乌衣巷

    “哎,父亲呢,父亲为何不在?”苏鼎风收好铁剑,左顾右盼。

    秦芙萝憋了憋嘴,指向紧抱香樟树双腿恨不得夹断树干的陈长安:“问他吧,他知道!”

    苏鼎风两手交放在胸前,盯着瑟瑟发抖的两瓣清瘦屁股,一步步靠近,半年前他收到家书说三妹要与个瞎子结婚,当时持强烈反对态度,恨不得提剑下山。

    堂堂苏家千金,岂可配盲儿。

    只可惜当时犯错被师父禁足没来成,而今相遇,难免会有飞剑取人头的冲动。

    “喂,你,转过身来,让我看看!”

    苏鼎风拿剑鞘戳下陈长安屁股,后者张开双臂,从香樟树杆顺溜溜的滑落到地面,调转方向让出正脸。

    白衣剑侠苏鼎风嫌弃的直绊舌:“还真是个瞎子,三妹,你眼光忒差了些!”

    老二苏婉青高度赞同:“就是大哥,三妹还非要坚持,我们全家人都劝不回来,快,用你的飞剑挑掉他。”

    挑个鸡儿八,陈长安吓的菊花一紧,暗地里埋汰:“要不是我陈某人出生入死找回长宁公主,朱家文现在已经是个准太监无疑,后半辈子你都得靠黄瓜!”

    嘀咕间,苏婉秋走过来扶起他,强调的口吻道:“我就是喜欢,你们总说陈长安是个没用的瞎子,但别忘了这次是因为他苏家才免罪的。”

    “什么?他……”

    苏鼎风激动的剑鞘捣在陈长安右侧裤裆。

    妈的,还好我摆左边,眼洞沉沉的陈某人整张脸瞬间皱巴巴。

    苏婉秋点着臻首:“没错大哥,正是陈长安找回长宁公主,救苏家于危难之际。”

    虽然她很想搞明白什么都看不见的陈长安是如何办到的,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在家人面前维护这个与自己签订有契约的丈夫。

    对面三人一时无言,苏婉青紧憋好久,迟迟反驳:“谁……谁知道是不是他,很可能上面的人弄错啊,我始终觉得是袁公子在帮咱们,他路都看不见,怎么找人。”

    正说着,披身麻衣袍子,头发蓬松散乱满脸灰尘的苏青棠大张着双臂,从外面冲进来,两只浊长眼里,蓄满感动的泪水。

    “老爷,你回来啦!”秦芙萝美容绽花,赶紧迎接上去。

    苏婉青苏婉秋两姐妹声如银铃:“爹爹!”

    苏鼎风飒然收剑,昂首挺胸俊脸四十五度仰视天空,等待父亲的相拥。

    不曾想苏青棠却是直接忽略他们,一把紧抱住陈长安,热切而又真挚的张开露风的嘴“哎悠悠,贤婿……鹅听李大人说,丝米找到长宁公主,咱们苏家才免罪滴。”

    “苏家之幸,苏家之幸耶!”

    “啊,这个……是……是我,是我,不要激动哈!”陈长安强颜欢笑,老东西在断头台的时候,完全是另外的说辞,呵,虚伪。

    苏青棠竖起大拇指:“好……好……真丝鹅滴好贤婿!”

    身后的母女子四人,彻底相信了找回长宁公主的是陈长安,那个瞎着眼呆头呆脑,有时候连下人都会跑去欺负的陈长安。

    真见鬼!

    看着苏青棠对陈长安不停的夸赞叫好,苏婉青翻出个风情万种的白眼:“爹,先别管他,你怎么……说话漏风?”

    “哦,鹅啊!”

    苏青棠回头,言辞含糊:“鹅也不清楚,醒来的丝候,两颗金牙莫喽!”

    陈长安当下义愤填膺气的捶胸顿足:“肯定是囚罪司里那群司卒贪图便宜,给翘掉了您的金牙,呸,无耻狗官。”

    苏鼎风拔剑:“我与尔势不……”

    “咳咳!”秦芙萝咳嗽两声打断。

    彼时的苏青棠,终于注意到站在旁边的白衣翩翩美少年,眼中软化出几缕铁汉独有的柔情:“风……风二,米什么丝候回来滴!”

    原本就因为刚刚的忽略而不开心的苏鼎风一脸嫌弃:“爹,你还是先去修牙吧。”

    陈长安点头,表示高度赞同,并补充道:“记得要补纯骨质的,补成金牙,再被某些贼子惦记。”

    话音刚落,外面又来队兵士,押着苏家其他男丁返回,其中多是下人,要说重要角色,只有苏家老二的丈夫朱家文。

    一位头发扎束,国字脸,颔骨平圆五官精致如刻,上下身材比例完美且协调的白面书生。

    “啊,家文!”

    苏婉青眼见丈夫归来,喜叫着扑过去,偷偷抓了把裤裆:“幸好,还在还在!”

    朱家文羞涩的藏起白净的脸:“肯定……肯定在的!”

    秦芙萝,苏婉秋等人皆假装没有看到,陈长安挑挑眉毛,暗自腹诽在不在的不重要,儒生软弱的还不如黄瓜呢。

    苏青棠长呼口气,环顾四周庭院,感慨万千:“妹想到鹅一世忠君,如今却贬至外城,罢,罢,富萝,收拾哈东西,明日准必盘家。”

    “婉旧婉井,盘到外城后,不能雇佣太多丫鬟仆人,宁们两锅看着把中用的留哈,其余遣散。”

    “至于家文,给米家中写封信报报平安,不然他么远在青州,过几天听到消息难免担忧。”

    安排完这些,视线挪向儿子苏鼎风和陈长安:“米们两锅……算喽,鼎风陪鹅去补牙,长安,宁行动不便,留家里。”

    他之前在断头台的喝骂,其实更多的是出于斩首前的紧张和恐惧,即便真有嫌弃,也远远达不到咬牙切齿的程度,况且这回苏家免遭灭顶之灾全赖陈长安,潜意识里难免生出短暂的好感。

    而陈长安,听完极度人性化的分工安排,对残缺两颗门牙的岳父印象改观,不由的生出罪恶感,为什么要敲掉他两颗金牙呢。

    呸呸呸,司卒敲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

    长安城又分长安万年两县,坐落分划108坊,其中以西城13坊人口较少,甚至可以说没有。

    在繁华热闹的长安城中,这13坊显得格格不入,寂静十分,完全是副截然不同的画面,只因这里,有条长巷。

    长巷起建嘉会待贤两坊,尾至永阳昭行两坊,前后纵横数十余里,口子处有身着乌衣的卫兵把守,酷暑严寒风霜雨雪,不移寸步。

    巷内两边,是大小规模相同的隔间,但都紧闭门栓,放眼望去,最深处,有坐高楼危耸入云,似及百尺,檐牙相啄,恢宏雄伟。

    此处,便是朝廷最为神秘的组织乌衣卫的驻扎地乌衣巷!

    巷后高楼,名曰藏兵楼,共九层,里面坐镇着当今天下九州唯二的位八品后玄境高手。

    酉时三刻,高楼第六层,有名身穿雪白亮银铠甲,满头乌发扎成高马尾,尖脸冷艳眸如捎冰的女子,喟叹一声,将眼前推演的沙盘用手中长杆捣散。

    “舞姐,您这是……”旁边女侍从彩儿不懂就问。

    曹舞清绝傲丽的脸上不见丝毫波动,语调平常的回答:“刚刚收到消息,长宁公主已经平安回宫。”

    彩儿颇为吃惊:“是谁找回来的?青花内侍,还是三司?竟然比我们快!”

    曹舞摆手,长杆搁放在木架上,字字道来:“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赘婿!”

第十四章 朝前幕后

    作为大闵王朝权政中心,大阳宫如条巨龙横踞在长安城心腹位置,北靠帝家禁院,渭水之滨,东接龙首原,从外到内设有三殿,分为含元,宣政,紫宸。

    在齐中宗赵崇当政的时候,上朝以卯时为准,官员天还没亮便从家中出发,于南朱雀门集合,待宫中通鼓宵禁解除,聚向含元殿,所谓点卯一说,即来于此。

    自从白睌登位称帝,或是体桖臣子多睡几刻钟的觉,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早朝时间整体推到晨时三刻,约等同于后世的八点半。

    六月正暑天的太阳升起的很早,这个点已经脱去初破云霞的红彤,金光万丈,洋洋洒洒笼罩在整个大阳宫上方,从灰石地砖,汉白玉栏,到红漆椒墙,琉璃黄瓦,一片辉煌。

    朱雀门外,百官聚首,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四品以上京官,且很好区分,按闵律,三品着绯红服,三品以上穿紫袍。

    此刻,一身绣仙鹤补子的粗尺紫袍,头戴黑纱长翅帽的左相程简之,正与群文官们交头接耳,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面容老沉气质内敛,络腮胡打理的恰显精神的右相张怀民亦然,双方各为中心,形成两个圈子。

    他们开口针对的话题或许相同,但不会彼此交流,最多相互翻个白眼,当视线正常交汇的时候,难免有种瞅我干啥,瞅你咋的,你不瞅我怎么知道我瞅你的内心戏。

    在两个团体中间,站立位年纪三十过二的男人,是现场为数不多着绯红官服的人,颧骨微隆,下颔稍拱,有着张标准精致国字脸的,正是大理寺卿文昌明,三司直属领导人。

    有意无意的听闻两大文官集团的交谈内容,他双手拢在袖中,紧紧捏住折子。

    晨时三刻,大阳宫鼓楼鼓声咚咚咚的浩浩响起,传至朱雀门,两扇红漆大门分开两边,各路官臣按照品阶依次排好,徐徐并且整齐的进入。

    莫约两刻钟的路程,抵达含元殿,殿中金案前,两条外仰眉下珠眼精致有神,脸容雪白紧俏,冷艳之中不怒自威的女帝白睌,穿金线缠黄袍,顶九凤戏珠冠,俯瞰百官。

    深得宠幸的太监冯元一拂尘自右往左画个弧度,嗓门扯开清喝:“跪!”

    群臣俯首:“女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种仪式感不需要刻意的去训练或者专注,时间长些自然会潜移默化成习惯,不过众所周知,官居右相的张怀民,永远是朝会中最后屈膝跪倒的。

    理由是,有顽疾在身,腿脚不方便。

    白睌覆于案上的右手轻抬:“平身。”

    百官站起,双手持笏板于面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因为他们要根据同僚的任何风吹草动,来决定自个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而白睌登位后,还有项新规定,每日的奏折,在早朝时当堂呈上,这样一来可以避免大权旁落,二来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和男宠暧昧!

    所以大闵早朝,更多的是以奏折为中心,等冯元一把全部折子收集完毕呈上金案,白睌提起朱红玉笔开始批阅。

    待翻到件浸有汗渍,署名为文昌明的折子,女帝手笔停顿,眼睑微抬:“文爱卿,这次三司寻回长宁有功,记得替我嘉奖他们。”

    绯红官袍的文昌明出列,拜应:“臣替三司一干人等,谢过女帝陛下。”

    白睌微微颔首,在奏折尾页画个小圈,不需要皇帝同意或不同意,只是呈明解释某些事的,都是这般,示意为:你说的俺都知道了。

    如果是些政策令法等需要做出决定的奏折,则打勾儿或者叉,前者意为俺也是这样想的,放手去做,后者意为,此事不可为,莫要瞎比比!

    审览完毕,白睌有意无意的问道:“是否确定,找回长宁公主的,真是苏家那个赘婿?会不会有人借着立功可免罪的由头,故意为之。”

    此话一出,朝堂上百官暗中交换眼神,絮絮唠叨,刚刚他们在朱雀门外讨论的,正是这个问题,脑瓜子真正聪明的人能做赘婿?瞎眼的人可以找回公主?怕是有人故意借口走私!

    御史台的那群线下键盘侠/欠盘侠,尤为的兴趣浓烈,只要揪出个点,他们可以喷出一条线,喷死一大片。

    文昌明再次伏地,双手自上而下砸出个弧度在地面:“回禀陛下,臣以官职性命担保,千真万确,长宁公主,确是由苏家赘婿陈长安找回的。”

    “嗯!”女帝白睌似无任何情绪的哼唧了声。

    身边冯元一读懂深意,朗声宣布:“散朝!”

    “女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再拜,转而离开,坐在金案前的白睌若有所思,细心感受那从外照进的生机勃勃的温度,无声感慨:“是个苗子,却也是瞎子!”

    散朝归家的路上,官员们同样议论纷纷。

    “其实我的看法和女帝陛下一样,总觉得是有人为给苏家脱罪,故意把功劳安在那个赘婿身上的。”

    “谁说不是呢,吾亦然,乌衣卫和青花内侍都没查出来的案子,怎么可能被个瞎子勘破呢,要真那样,要我们这些明眼人,还有什么用。”

    “我觉得不应该吧,毕竟文昌明以官职做保,众所周知,他可是个较为正直的人。”

    “嗨,那就可能是苏家走狗屎运,或者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呗!”

    你言我语中,有位淡紫袍服的官员加快步伐走出朱雀门,坐回轿中,调头返回,走的却非来时的路线,而是另外条道,不多时间,停在处钟鸣鼎食的豪宅之前。

    宅门口的侍卫立即上前相迎:“大人来了,我家老爷已等候多时。”

    “嗯!”

    紫服官员点头,跨步进门庭,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内堂。

    此刻堂中除去宅子的主人外,还有个身材颀长头发束成道士模样的白衣男子,看不清楚真容。

    紫服官员朝二人做完礼,自顾自的落座,愤而拍桌:“本来长宁公主已经到手,没想到半路搞出个陈长安来,搅乱计划,可恶!”

    宅子主人轻泯口茶,从容道:“莫要气愤,陈长安,不过是个市井小儿,黄毛后生而已,判处死刑,难免求生心切,倒也正常!”

    紫服官员崩直脸:“你倒是脾气好!”

    “哈哈哈,三年蛰伏,而今终于要起步执行,却毁在个瞎子手里,我只是觉得有趣。”宅子主人似笑非笑的开口。

    “要不要杀掉陈长安!”紫服官员拳头握的咯嘣嘣连响。

    这时,始终没有说话的,道士打扮的白衣男子平而稳实道:“杀他,呵呵,远没有必要,即便不出陈长安,你们的计划也不可能成功,不是吗?”

    宅子主人和紫服官员闻言同时看过去,前者眼神中满是期待,后者表情冷淡颇有几分不服气。

    白衣男子视若无睹,摸摸鼻子道:“据我所知,抓到长宁公主不假,但她并没有说出你们想要的秘密,所以关键不在于陈长安,而在方法。”

    “倘若方法正确,十个陈长安,又能如何!”

    宅子主人紧抱双拳:“请汾阳先生指教!”

    被称作汾阳先生的白衣男子姿态难掩自得的玩弄手中茶杯,一字一句的做出回答。

    起初根本不以为意的紫服官员,听完满脸敬佩,华贵宅子的主人更是不停点头称赞,直呼:“汾阳先生果然妙计,如此一来,何愁大事不成!”

    “当真是十个陈长安,又能如何,哈哈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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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大闵王朝长安城,住着一个瞎眼赘婿陈长安,平生最喜逛青楼我在长安斩过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长安斩过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长安斩过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