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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长安斩过仙全文阅读

作者:月明她倚楼     我在长安斩过仙txt下载     我在长安斩过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休夫

    正午时分,夏日酷暑阳光炎热,照地似炉,苏家院子中,停有好几辆马车,里面装的全是些家具衣物,准备明日启程,搬到外城去。

    长安城除东西分万年长安两县外,还分内城外城,是身份贵贱以及家境贫富的客观象征。

    修补好牙齿,说话终于清晰的苏青棠,面对十九名丫鬟男丁,宣布道:“苏家马上要搬到外城去,按照户部规定,雇佣仆人不得超过一手之数,所以,我念到名字的留下,其余的,已转籍于别家。”

    “你们拿着我给的凭借,到人家府上去报道即可,或者过几天问我要脱奴文书,自行讨生活去吧!”

    户部对于各种人口变动都有严格把控,凡有奴籍在身的,不可经商,买卖,于别处从工,所以,如果家府没落,他们有两个选择。

    首先,是被原户主转籍到别家府上去,当然,前后的层次需一致,平级挪动,不可能说是转到相府或者东宫去,咋不上天呢?

    第二,就是问原户主拿脱去奴籍的文书,到户部做完改注,即可从商,嫁娶,自立门户。

    但他们都是打小被买为奴的人,无依无靠,脱除奴籍固然能够获得自由,如何活命呢?一日三餐都是问题,所以大部分人会选择前者。

    人类社会遭到生活毒打磨平棱角安于现状慵懒堕落综合症的具体体现。

    苏鼎风白衣翩翩直立在苏家正堂的房梁之上,双手交抱胸前夹着长剑,风吹发飘的侧脸,看上去英气十足。

    按照他的说法,这叫君子不立危墙下,剑侠要在瓦檐上。

    家母秦芙萝吩咐操办收拾剩余还没有装上马车的东西,可以说是整个“团队”里面最忙碌的人。

    陈长安安静的姿势像极了拉屎,蹲在角落里,脑海中模糊的回忆着前世看过的小岛风情短片,聊胜于无。

    苏家老二苏婉青,用雪白柔荑撑住俏颔,满脸幸福的盯看身边捧本《春秋》注意力高度集中阅读的丈夫,若他读到疲倦,赶快握住小拳头给打气:“家文加油,你是有宰辅之资的人!”

    陈长安在远处絮絮叨叨:“嗯,我儿家文,有宰妇之姿!”

    话音方落,名义上的妻子苏婉秋来到他身边,拍拍肩:“跟我来,有话说!”

    嗯哼?搞的跟特务头子对暗号似的,陈长安打个激灵,哦哦嗯啊的应答着,起身一把拽住她冰清玉洁的手。

    “你干什么?”苏婉秋跺脚。

    陈长安死皮赖脸的解释:“不是我跟你来吗?眼瞎,看不见!”

    闻言,苏婉秋没有再说话,把手往回寸些只让他捏住点中指指甲尖儿,等来到房间里,彻底松开,声音如清泉流响般空灵的道出两个字:“谢谢!”

    “谢?为什么?”

    陈长安愣了愣,苏婉秋平时摆出来的气度颇有几分谢三哥,我这辈子没说过谢字的架势,所以一时意外。

    苏婉秋平静的道:“当然是因为你这次找到长宁公主,救苏家满门于危难。”

    原来YOU说这个,陈长安不以为然的摆手:“小意思,小意思,都是我应该做的!”

    苏婉秋点点臻首,又别开话题:“还记不记得的我和你之间的约定,记不记得我为什么要招你为夫!”

    疯狂的在记忆里面来回一顿搜刮,陈长安整理好措辞,道:“当然记得,当时,袁云飞要娶你为妻,并且以权势相逼。”

    “无奈之下,只得找到我,一纸婚约假结亲,以堵其口,按照大闵律法,凡是将门之后,岁满二十,必须要到边塞从军体验营旅生活半年。”

    “等袁云飞去从军后,咱俩的婚约到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条件是,你得支付我五两纹银。”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苏婉秋脑海中不停反复这句话,总感觉怪怪的,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不再纠结细枝末节,她露出满意的表情道:“难得你还记得,本来还要再等半年多,幸运的是现在苏家被逐到长安外城,即便袁云飞再想逼我成亲,大闵律法也是不允许的,所以,你我之间的婚约,也可以到此为止!”

    内外城禁止通婚,甚至于没有特殊的事项或者相关部门的文书,外城人连内城都进不去,除非隆重的节日或赶上大赦天下。

    所以,对于家人来说是愁眉苦脸,苏婉秋内心反倒喜滋滋的。

    而陈长安,莫名其妙不快乐的很,有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总觉着小心窝儿被抠走半块似的。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落井下石……

    刚从囚罪司出来吃饭的时候他还在思考要不要主动退掉婚约,因为不知道苏婉秋漂不漂亮是否自己喜欢的菜,打算等视力恢复再做决定的,谁知被反将一军。

    苏婉秋留意他的微表情,道:“我知道,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突然,明早再走吧,今天去外面打听打听,安排个住处之类的。”

    从桌底拎出来件沉甸甸的包裹,她接着道:“里面是我按照约定给的五两纹银,你的户籍也已经随苏家同迁外城,这些钱,足够生活段时间。”

    “毕竟……那个啥……日后要真有困难,可以找我,能帮还是会帮的。”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可咱俩的关系还处在日前的吧?陈长安自个都搞不懂,为何会有些轻微的失落与不甘,或许是因为刚穿越过来,本就无家,贪恋些许的归属感吧!

    但不管究竟是怎样的种情绪在左右,婚约确实存在,是为拒绝袁云飞的假成亲,当女方中止,他没有再留下的理由,更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好在想到怀中还有座飘香院,陈长安得到几缕安慰,潇洒的甩偏头发,拿过包裹:“没事,我现在就走。”

    转身跨出两步,又停下:“毕竟住过许久,点滴皆是回忆,花草树木俱有情,听你的,明早再走吧!”

    声情并茂,感人泪下的语调。

    而实际上,他陈某人是想搭乘苏家明日搬家拉货的顺风车出内城,毕竟户籍在外,不得于内城溜达,倘若给逮住,要接受处罚的。

    “嗯,好的!”苏婉秋不作多言,转身离开。

    陈长安耳根子抽动,盯住她步伐渐远的方向,省思着桃花绝美的容颜,自言自语:“算了,今天晚上先去趟飘香院,说不定眼睛就能痊愈。”

    “对,还得给桃花准备点好玩的东西,多博取些好感度,尽量争取早日百分之百睡到她,还有,要多薅羊毛。”

    “不过光靠诗的话,貌似无法满足桃花的喜好,况且这东西图的是新鲜感,第一次写出来的效果是最好的,后面会慢慢的产生审美疲劳。”

    “就像渣男刚开始追姑娘的时候摆出健美的臂弯和壮实的肱二头肌,她会捂住嘴尖叫哇塞好帅气,但时间久点,审美偏向小奶狗,只会觉得粗鲁。”

    “我到底应该准备些什么呢,唱歌?嗓子不行,爆米花?爆不出来,钢管舞?管不行,哦,对,可以准备那个!”

    “哈哈哈,我特娘真是个天才,不过得早点出发,去找个木匠才行。”

    ……

    当天夜里,莫约酉时二刻,等苏婉秋打起轻薄的鼾声,睡在地铺的陈长安缓手缓脚钻出被筒,衣袖,腰缝塞的满满的,拿出怀中《飘香院纪》翻开,意识内萌生出要去嫖的念头。

    下半秒,天昏地暗上翻下搅的压迫感不要命的再度袭来,整个脑袋像是被人用砸地鼠的锤子不停的轰,陈长安把这个过程称作花色空间阿基米洗衣机翻转效应。

    咬牙挺过去,待一切恢复到正常,他睁开双眼,已然来到匾面少去个字的飘香院院门前。

    “桃花姐姐,陈郎又至也!”

    手掌按抚在门板,他用同样的姿势缓缓推开,心态,却是天壤之别,相比起之前,没有忐忑,猜疑,不适,更多的,是期待!

第十六章 重回

    咯吱咯吱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响起,那扇夹带隐约香气的大门被再度推开,陈长安重新“看到”已不再陌生的院子,与之前无二。

    有井,木架,有石桌,唯一不同的是,那棵原本干枯而死的桃花树,似乎隐隐约约有新芽抽出。

    他整理下衣衫,彬彬有礼的开口:“桃花姐姐,我又来了。”

    一层阁楼中隔窗传出回应:“我知道,进来吧!”

    陈长安嘿了声,迈步入楼,见到被他用首诗感动的哗哗流过泪的桃花,相比起上回,今夜的她穿着以及妆容不再随和私人,要庄重的多。

    一身粉白相间的素雅月华裙,自腰带底层层新色叠翻,勾勒出上身的紧致凹凸与下身的笔直窈窕,面容不施粉黛的纯素颜,只眉心点朵桃花,如瀑的乌发用支青木钗子束起,美的不像话。

    陈长安痴痴的盯住她欣赏许久,喉结上下滚动,脱口而出:“桃花姐姐真美!”

    “嘻嘻!”

    桃花掩嘴娇笑,左手捏住右臂轻飘的袖角拂邀道:“陈公子看来已经脱险,请坐吧!”

    颔首落座,陈长安语调平缓道:“是的,已经无事,还要多谢桃花姐姐,否则陈某某或许已经是个死人,这次是专程来道谢的。”

    其实我是馋你身子,但我不说,能忍住……

    “陈公子聪慧而已!”桃花谦虚了句。

    陈长安则把手插进腰间来回乱掏,拿出件自制转盘,两瓶小酒,以及幅字卷,这些都是他找长安城怀远坊的木匠制造的,用潮流些的话来说,叫做把妹的僚机。

    先拿出画卷,陈长安徐徐展开:“桃花姐姐,专门写来送给你的,希望能够喜欢。”

    桃花两颗宛若在清澈海水里淘洗过的玻璃球儿似的眼眸,凝聚出温柔的视线汇集过去,便见洁白的纸幅上面,写着几行字。

    长安四月芳菲尽,香院桃花始盛开!

    总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桃花的神情逐渐发生变化,无意识间全神贯注其中,满城春色全部凋零,寻遍不得见,万分失望准备要放弃的时候,又突然发现四周百花盛开,争芳斗艳。

    这种末路惊喜,穷途转折,以及寻春者不知不觉的陶然意境,写的细致入微,好不动人。

    桃花用心品味诗句的韵美,对于陈长安的才情佩服不已:“陈公子,真是妙笔生花,昨日的桃花依旧笑春风余味犹在,今日又有香院桃花始盛开跃然纸上。”

    “桃花姐姐喜欢吗?”陈长安眼中满是期待。

    “喜欢,非常喜欢!”桃花双手接过。

    陈长安一抹笑容在俊俏五官搭建的脸上满意的漾开,毕竟脑子里面有中华古典文学的半壁江山,诗词这块,只要不遇见同样日吧欻的穿越者,足以称霸。

    桃花视作珍宝般卷收起来,目光落在转盘上面,好奇道:“陈公子,这是什么东西?”

    “哦!”

    陈长安正色,坐直身体说明:“桃花姐姐,这个是用来玩耍的,上面有五个分格,分格中依次写的是饮酒,翻倍,抱抱,亲吻,以及听从安排。”

    “我们两个轮流转动,不管最后转出来指针指向的是哪块分格,都要照做!”

    桃花美丽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睫毛扑闪,对这种新奇小游戏充满好奇,迫不及待的开口:“我……我可以先试试吗?”

    “当然可以,姐姐请!”

    桃花开心的提起裙摆靠近桌面,伸出如春葱般的玉指,轻轻拨动转盘,一番旋动,最终停留在饮酒的区域。

    “是我要喝嘛?”转盘小白桃花开口询问。

    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耶稣万岁真主无敌快出亲吻的陈长安不动声色的皱皱眉弯,掩饰住内心的失落,点头道:“是的桃花姐姐!”

    “好哒!好哒!”

    桃花欣喜的直拍手,拿过陈长安带来的酒饮的潇洒痛快,完事用掌缘一抹嘴角:“真好玩,真好玩,快,该你该你。”

    “好嘞!”

    此刻的指针停留在饮酒的区域,相邻相邻再相邻的位置就是亲吻,陈长安控制好力度,食指拨动。

    然而,最终停在翻倍位置。

    桃花乐呵呵的指住他:“快快快,喝双倍,喝双倍!”

    两只生怕养鱼的眼睛监督着陈长安喝完输酒,桃花又欣喜不已的自个拨转起来。

    阁楼外,一轮并不真切的月亮环绕着同样虚幻的群星,闪烁在夜空,阁楼里面,时不时传出酣畅淋漓的笑声,轻松,不羁,放浪而又自由!

    足足过去半个时辰,整座飘香院才安静下来,一层阁楼里面,陈长安与桃花面对面伏爬在桌上,不停的打嗝儿。

    桃花俏容红酡,摇摆袖子:“没想到……没想到千年后,长安城外面,还有如此好玩的东西。”

    “呕呜……”

    陈长安一阵反胃:“不……不是千年后,是千千万万年后,哈哈,万万年后!”

    他醉的要比桃花厉害的多,不是因为酒量不行,说实话在二锅头世纪金辉甚至是假酒里泡过的陈某,单纯对饮的话能放倒十个桃花。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结果全为翻倍,而亲亲抱抱吻一下这种不管谁转出来都是他占便宜的分格,压根没有过,要多多余有多多余。

    运势给压的死死的!

    醉醺醺的打串嗝儿,陈长安咯咯道:“姐姐……姐姐喜欢不!”

    桃花两腮酡红:“当然喜欢,特别喜欢呢,好久没人陪我玩,没这么开心过了,哈哈哈!”

    两人意识模糊的有一搭没一搭暄说着,渐渐睡去,陈长安再次醒来的时候,猛地摆晃脑袋,用手指撑开重如铅块的眼皮,看到桃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床榻休息。

    而视线收回,意外发现手边放着枚青褐色的泛动绿豆糕光泽的丹丸,散发浓郁的药香。

    “这算是……昨夜的奖励?”

    嘀咕间,躺在床上的桃花背对着回应:“没错,此丹药叫做伟丸,乃千年前的位魔界大圣亲手研制,当初诸族乱战时,走的匆忙不慎遗落在飘香院。”

    “它可以大幅度的提升精力,强健体魄,甚至是……激发潜能,哦,还有,那位魔界大圣叮嘱过,只可男子服用,出去后莫要赠予他人!”

    “昨晚我跟开心,谢谢!”

    闻言,陈长安呆呆的盯住手中那枚绿豆糕色的药丸,恍然失神,魔界大圣来嫖的时候留下的丹药,还叫伟丸?

    他怕不是个秒男!

    “还有事?”床榻上的桃花悦耳开口。

    “哦,没……没有,你开心我也开心,桃花姐姐早些休息,告辞!”陈长安晃晃手,收好伟丸转身离开。

    很显然这次的攻势已经结束,再待房中没什么意思,况且,他又不是专程来嫖的,借助飘香院的鼎盛灵力修行才是正事。

    对社会没贡献的人才会满脑子的嫖!

    陈长安退出楼房,来到桃花树下,从发中抽出竹签,准备继续参悟,不过在这之前,先翻开《飘香院纪》进行阅览。

    桃花当前好感度:36.6%!

    已缓解桃花空虚:40%!

    获得赠品:飞剑斩仙签;伟丸!

    拥有花魁秘术:桃花.桃惑!

    飘香院当前可留住时长:45时辰!

    “额……”合着幸幸苦苦只拿到枚药,连秘术都没能获取呗,就离谱。

    不过这次缓解空虚的程度相对来说呈反超趋势压过好感度,想来也挺正常,毕竟玩的亢奋,有目共睹。

    “算了,慢慢来,不着急的!”

    自言自语罢,陈长安合上《飘香院纪》开始参悟竹签上面的斩仙心决,自从经过枯井底岩洞中的飞签取命,无疑越发坚定修行的念头。

    直到花费去八个时辰,自我感觉差不多后,他意识使然,离开飘香院返回苏家房中,出来的时间还衔接在进去的节点,万事都无变化,只是身子有些疲倦。

    “算了,睡觉!”

    陈长安眼睛闭合,扑通躺下没了动静,不多时候,轻微的呼噜声绵绵而起。

第十七章 小莲

    第二日,东方翻起鱼肚白,破晓的日光透过疏疏卷卷的薄霞洋洋洒洒泼照万物,夜尽天明,陈长安醒来的的时候,苏婉秋已经不在屋中,大概是要搬家的缘故,早起去收拾东西。

    尽管是个瞎子,他还是习惯性的做早晨起床揉抹眼睛的举动,一时间发现视力在某种程度上得到恢复,可以模糊的看到物体的轮廓,宛若是所有东西上面都轻浮有层水雾似的。

    马赛克……

    “桃花果然没有骗我,再去个两回,眼睛就能够完全恢复,到时候看看这个小媳妇漂亮不漂亮。”

    “嘿,看个屁,昨日苏婉秋已经把我给休掉,现在彼此间没有丝毫的关系,还是拿着她给的五两纹银乖乖离开吧。”

    嘴边嘀咕着,陈长安开始收拾东西,把要拿的全部紧裹在布包里头,处理完毕,挎肩头走出屋子,刚到院中便听到秦芙萝的哭泣声。

    “唉,今天就要离开内城,呜呜呜,内城的胭脂水粉,绸缎布料,都是上好的,外城有什么啊?”

    昨天还好好的个人,要真到搬离的时候,还真是十分舍不得,这种感觉,心头上割肉似的,难受到不行。

    二女婿朱家文合起手中的书卷,儒手儒脚凑到跟前,脑袋打转道:“岳母大人,正所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内外城者……”

    “哎呀,走开!”秦芙萝当头一巴掌给拍退出去,差点栽个狗吃屎。

    苏青棠看在眼里,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劝说道:“哎呀,夫人放心,咱们只是暂时搬到外城去,以后肯定想办法搬回来,再说,不就是胭脂水粉,布帛绸缎嘛,咱都买。”

    秦芙萝兀自抹泪埋汰:“再搬回来,说的轻巧,现在你身上连个官职都没有,怎么搬?”

    二女儿苏婉青拍着胸脯蹦蹦跳跳道:“爸妈放心,只要家文什么时候能考中状元博取个功名,咱家肯定能再居内城的。”

    一时间,无人接话,朱家文是怎么个情况其实谁都心知肚明,已经有三年连续不中,在书生圈子里,有朱三不第的美誉,若非父亲在青州担任检校朗,苏家又岂能容忍他每天屁事不干只读书。

    “咔咔咔,家文有这份心,还是很好的,很好!”

    苏青棠咳嗽几声,随便敷衍两句继续安慰妻子:“夫人啊,走,你想要什么胭脂水粉我都买给你,走走走!”

    他别的不行,疼爱媳妇在左邻右舍倒是有名声在外的。

    秦芙萝跺脚道:“哎呀呀,我收拾一早上的东西,哪里还逛的动,再说东西已经这么多,买上装哪里,不去,哼!”

    “这……”

    苏青棠噎了半拍,笑呵呵道:“那就再等等,三天后是女帝陛下的寿辰,到时候内城打开,不但可以进来,而且物价会便宜的很,咱给你买。”

    眼眸倏地明亮,秦芙萝一脸乖顺:“嗯呐,谢谢老爷,老爷最好啦!”

    称心如意的她不再闹事,赶紧又指挥着剩余的几名家丁和雇来的车夫忙碌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就要出发,计划乘顺风车的陈长安凑到苏婉秋耳边悄悄道:“我出外城后就走。”

    后者微微颔首,没说话。

    这时,苏婉青冷不丁的跑过来一把扯住他包裹:“欸,妹夫,话说你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不放马车里,还自个拿着,给我看看呗。”

    她往过去拉,陈长安往回来拽,作用力相反对峙,刺啦下布包破碎,里面白花花的五两纹银铿锵落地,砸的叮叮当响。

    苏青棠与秦芙萝投来骇然与恼火的目光,异口同声:“陈长安,你个赘婿,哪来这许多银子。”

    ……

    夏日炽炎,庭风暑重。

    长宁公主穿身交领细窄便于活动的纯白色便装,站在府中前院时不时的踮脚凑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没多久,腰配双刀,留短发梳斜刘海的花木蓝走了进来,抱拳施礼:“公主殿下,晨安!”

    长宁公主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完全不管那些个制度规矩,拉住花木蓝的手蹦蹦跳:“木蓝姐姐,这次可多亏你们三司,我才能够从贼人手中逃脱呢。”

    花木蓝回禀的口吻道:“公主放心,贼人的下落我们已经在寻找,相信不日就会有收获的。”

    “哎呀呀!”

    长宁公主粉唇动弹着道:“不要这么拘谨嘛,今天叫你过来,是要一起去打马球的,走吧走吧!”

    话音刚落,一个头发黑白相间身材矮胖些的老婆子,气喘吁吁的从后院跑过来,直直跪在面前。

    长宁公主不悦的勾嘴角:“王妈妈,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有话好好说!”

    被斥责为王妈妈的老婆子不但没有平静反而更为慌张,点头如捣蒜的开口:“公主……公主殿下,您的婢女小莲,被人……被人杀了!”

    “你说什么?”长宁公主闻言愕然,弯腰双手捏住她肩膀。

    王妈妈呼吸急促的再重复:“小莲,小莲死了,今天早上洗衣服的丫头们去井中打水,发现了她的尸体。”

    “快,快带我过去!”

    长宁公主平时是个大大咧咧不文静不淑女的形象,这种心性往往很重情义,死个丫鬟,不可能视而不见,更何况与小莲有五年的主仆情谊。

    花木蓝眉头斜翘起,双手习惯性的按在双刀上面,于后跟随,同时派人给提刑司武元衡传去消息,毕竟那胖子的特长,是侦查破案。

    来到井边,一具女尸横陈,正是奴婢小莲,面色浮白并且已经泡出水肿,脖颈位置,有道清晰可见的割痕,这也是王妈妈开口惊呼遭人所杀,而非自寻短见投水的原因!

    长宁公主见况不由的避了避目光,任凭她如何心性不羁,始终是个女子。

    待适应过来,这才发威怒骂:“哪里来的贼人,胆敢在我府上杀人,放肆,简直放肆!”

    花木蓝边蹲下检查尸体边道:“公主放心,我已传消息给提刑司,马上就到,三司合力,定然严惩凶手。”

    不用多久,急促却又保持整齐节奏的踏步声响起,提刑司武元衡与后斩司的李术带领各自手底下办案需要的人员赶到现场。

    “见过公主殿下!”二人行礼。

    长宁公主急的摆手:“不用不用,告诉你们两个,定要把凶手找出来给小莲报仇知道嘛,快快快!”

    “是,公主殿下放心!”二人做出保证。

    花木蓝随意瞥了眼:“咦,你怎么来了?”

    被问到的李术傲娇抬头:“哼,三司办事向来三位共体同筹,我怎么不能来?”

    趁着两人“斗嘴”的当口,在查案方面颇为专业的武元衡下令:“开始检证死者,我要具体的死亡时间以及原因,都要详细报告!”

    “是!”立刻有人去办。

    按照后世时辰来算,五六分钟的功夫,仵作把检查完的笔录呈给武元衡,李术与花木蓝默契的凑过眼来阅看,只见上面写着卯时死于井中,致命伤在脖颈,一刀封喉。

    字迹歪歪扭扭,叙述简简单单!

    胖子武远衡当下不开心了:“就这些?”

    仵作面皮一抽:“大人,目前从尸体和现场来看,就只能勘察的出这些啊!”

    “有屁用!”武元衡一把甩扔掉纸页。

    李术和花木蓝同样表示无语,毫无参考价值,还不如不验,喝斥仵作几句,他们开始自个寻找线索。

    其实正常情况下死个丫鬟婢女,都属于小事,因为她们的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属于轻贱,没必要劳师动众。

    但小莲是长宁公主府上的,众所周知这位公主向来嫉恶如仇的,更何况主仆关系亲笃。

    再者,三日后是女帝陛下生辰,即万寿节,此事若被政敌得知,难免借机小题大做对三司的直属领导,即大理寺卿文昌明进行弹劾。

    所以,干系颇多。

    可惜的是,任凭他们如何的小心谨慎,思绪尽力活络,都没能发现半点有用线索,你看我我看你的大眼瞪小眼,神情萎靡下去。

    当绝望的气氛低沉到不能再低,李术突然重拍井口:“我倒是有个办法,定然能够找出凶手。”

    “什么?”

    “尔曰!”

    武元衡与花木蓝双双汇聚出期待的小眼神,连长宁公主都紧捏两双小拳头眼波顾盼。

    李术内心满足的挺了挺腰杆,字字道来:“陈长安!”

第十八章 又贤又逆

    苏府大院中,苏青棠,秦芙萝,苏婉秋三人眼神灼灼的盯住陈长安,颇具审判意味。

    一番白眼瞪过后,当家的苏青棠率先开口:“呦呵,你居然私藏钱财。”

    秦芙萝生怕银子钻地里似的连忙拾捡起来,骂骂咧咧:“好你个陈长安……五两……五两银子,藏这么多。”

    苏婉青哼唧哼唧:“我就说他整天鬼鬼祟祟的想要干什么呢,原来是偷银子,咱们家赚点也不容易啊!”

    “再说现在要被贬到外城去,更缺钱,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正说着,苏婉秋从厅堂走出来,声音平淡道:“银子是我给他的。”

    几人一惊,秦芙萝难以置信的抽嘴角,掂量手中的五两白疙瘩追问:“婉秋,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还要给他,知道不知道咱们……”

    苏婉秋打断道:“因为我已经休掉陈长安,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苏家赘婿,但毕竟是夫妻一场,给点钱,很正常。”

    什么?休掉?早看陈长安不顺眼的很,终于给休掉了啊!苏婉青直呼耶耶耶!

    苏青棠思维稍滞,心想三女儿办事向来我行我素,根本管不住,之前苦口婆心的劝她嫁给袁云飞,非不,入赘了个瞎子。

    现在苏家遭贬搬到外城无法再与身为将门之后的袁云飞有姻亲,又把夫婿休掉,他都怀疑是故意的。

    秦芙萝倒是狂欢,之前还计划到外城后如何生活呢,如今三女无夫的话,可再寻个良家,到时候不愁没的倚靠。

    “哦,这样……这样啊!”

    她嘀咕着把二两银子塞回陈长安手中,剩下三两充进私囊,挥袖道:“既非我苏家贤婿,走吧走吧,不过五两委实多些。”

    陈长安模糊的像是蒙层塑料纸的视线看着面前的秦芙萝,字正腔圆开口:“五两,都是我的!”

    “你说什么?”

    秦芙萝倒竖起柳眉:“你个赘婿原本是要净身出户的懂不懂,要不是我家婉秋心地善良,又看你解救门庭有功,连二两都拿不到。”

    陈长安步步向前,再次强调:“五两,都是我的!”

    “你……你想干什么?”秦芙萝潜意识驱使着身体后退,一时间竟被某种威严气场震慑住。

    苏婉青嘣嘣跺脚,瞧向房梁上的那袭白衣:“大哥,大哥,陈长安要抢咱们家的钱,明夺,明夺啊,快拦住他!”

    双手交抱在胸前的白衣剑客斜瞥了眼,语气不屑:“我乃巴山剑派弟子,岂可因此等黄白俗物动手殴人!”

    苏婉青:“……”

    这时,苏婉秋语调坚决的宣道:“娘亲,把剩下的三两也给陈长安,他应得的。”

    当初签下的条约如此,自然要遵守,这是她与陈长安都“斤斤计较”银钱数目的共同原因。

    秦芙萝倔强守财,心说你个做女儿的凭什么左右娘的决定?于是不服气的跑到苏青棠跟前寻求支持,而后者虽说斩首时怕的尿裤子,却还是个有底线的人。

    确实,全家能够刀下脱险全赖于陈长安,他个瞎子,要真出去独自闯荡,挺不容易的,于是点头:“给他吧!”

    “老爷!”秦芙萝紧咬牙。

    “给吧!”苏青棠朝陈长安仰脸。

    “哼!”秦芙萝气的翻手,剩余三两银硬生生扔到地上:“拿走,都拿走,从今以后你和我苏家无任何关系,不要再回来。”

    陈长安靠着残次的视力走到三两白银边,用脚踹开,不去捡拾,勒紧包裹朗声道:“不要也罢!”

    说完挺直腰背展现出最为高调的气度和风范,走到门口豁然转身,嗓门拉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

    “啪!”

    逼还没来得及装完,大门从外面推开,他被间接作用力冲击的往前踉跄好几步,一头栽进草丛里头。

    门口,以长宁公主为首,提刑司司丞武元衡,后斩司司丞李术,缉捕司司丞花木蓝陪同的队伍,围成椭圆。

    苏青棠当下整顿衣裳迎了过去:“拜见公主殿下!”

    苏家其他人后知后觉,逐个跪倒:“拜见长宁公主,公主晨安!”

    苏婉青和母亲秦芙萝藏在苏青堂身后交换眼神,暗自猜想会不会人家来兴师问罪的,毕竟女帝陛下那边愿意赦免,不代表公主同样宽宏大量。

    她们母女的心情不由的沉重几分。

    立在房梁顶的苏鼎风保持住苦心经营一早上的出尘仪表,不动声色的留意这边动静,做好时刻大喊昏晕朝廷愚昧狗官,我与尔势不两立并闪现出剑的准备。

    苏青棠战战兢兢主动致歉:“公主殿下,草民无能护您不周,有罪。”

    长宁公主摆手:“贼人狡猾,与你无关,苏家赘婿陈长安呢。”

    前半句使得苏青棠暗松口气,后半句则令他皱起眉头。

    不过还不待开口,秦芙萝已然摆手连带摇头:“启禀公主殿下,陈长安与苏家现在无任何关系,倘若有事,您责他即可!”

    李术闻言哎呦嘿:“原本计划案子查清,由公主殿下您出面请求女帝恢复苏家内城户籍作为嘉奖的,既无关系,另设奖励吧。”

    这是他们三人与长宁公主早早商量好的,毕竟上回陈长安是涉及到自身性命才显山露水,小莲的事,未必肯接,需要有个许诺!

    其实当李术提出让他查案的时候,花木蓝反对,长宁公主质疑,前者甚至倔强的又在现场翻来覆去找线索,只可惜仍无所获。

    最终,潜意识里形成条能破此案者唯有陈长安却不愿承认的思维,自然登门!

    云里雾里的苏青棠垂首询问:“公主殿下,三位大人,究竟……究竟怎么回事!”

    花木蓝语调平平的回复:“今日,公主贴身丫鬟小莲遭人杀害,我们见陈长安上次的表现,是颇有侦查能力的。”

    “朝廷向来重视人才,所以想借机培养,若他能够在女帝寿辰前找出凶手,公主殿下可以出面求情,恢复你苏家内城户籍。”

    秦芙萝闻言,两只美丽大眼睛瞬间亮堂堂,恢复内城户籍啊,多好的事,嗓音嘹亮的呼叫:“贤婿,陈贤婿,出来,快出来!”

    窝在草丛中的陈长安拍拍衣服上没有的尘土钻出来,头顶几根绿与之对瞪“苏夫人何事?”

    刻意的称谓令秦芙萝呼吸沉了沉,如今陈长安不再是苏家赘婿,又岂肯因为恢复内城户籍而接手案子,即便迫于权势答应,恐怕会改要其他的奖励。

    不管怎样,苏家都难占到丝毫便宜。

    想到每过几个月可以到苏记布行去购几尺新布做花衣裳,能攒点钱偶尔到八仙居吃顿养颜美容餐,能在夜晚宵禁之前看花灯满街,内城的热闹,内城人的身份,难以割舍啊。

    咬咬银牙,秦芙萝觍起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花容笑呵呵道:“长安啊,我的好女婿,咱苏家日后的前程与辉煌,可都在你手中。”

    陈长安飒然甩袖:“我已非你家赘婿,就算接下案子查出真相的话,奖赏也该是我个人的,扯不到门庭户籍!”

    “这……”秦芙萝一脸嫣然支离破碎,差点没给心肌梗塞过去,逆婿果要图报复也!

第十九章 吊胃口

    一时间,苏家大院中的气氛发生微妙变化,上到门庭族人,下到丫鬟仆役,平日里对陈长安可以说要多嫌弃有多嫌弃,此刻看他的眼神,充满炽热的希冀与赞赏。

    宛若……在看亲儿子似的。

    尤其对于后者来说,仍然留在苏府的,要随行到外城,而转度给别家的,去后难免受“土著”欺负,能继续留在内城苏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环境熟悉,人脉熟悉,要伺候的主子什么脾气熟悉,哪个丫鬟性子闷骚,那个男仆喜欢瞎搞,更是熟上加熟。

    作为家主的苏青棠与妻子秦芙萝不断交换眼神,试图通过陈长安抓住能够恢复内城户籍的机会。

    老二苏婉青自知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过于刻薄而不好意思开口,使劲儿掐丈夫朱家文的胳膊,想让这位彬彬有礼的儒生代为出面。

    唯有苏婉秋,巴不得陈长安赶快走别接案子,只有外城户籍才能彻底阻断袁云飞的骚扰,好不容易盼来的转机,岂能再转。

    她开口提醒道:“陈长安,公主殿下请你办案,是荣幸,不过,你不再为我夫,与苏家没有任何关系。”

    “……”

    秦芙萝恶狠狠的剜了眼老三,一脸温柔的阿西吧,心说真是个败家女。

    这时,站立在门边台阶之上的长宁公主居高临下笼视陈长安,嗓音如鸣珮环:“我不管你现在和苏家什么关系,立刻随我前去查案,本宫可以给你私人的奖励。”

    陈长安暂且不做决定,而是反问:“敢问公主殿下,是什么案子!”

    长宁公主略为犹豫半拍,字字道出:“府中贴身丫鬟小莲昨夜被害,帮我找出凶手。”

    陈长安闻言打了个激灵,脑海中瞬间形成条通路,上次她失踪三日而无性命之忧,自己就有匪徒动机并不单纯的猜测,而今刚获救没几天,府上丫鬟便遇害,不得不引人发省。

    倘若真是同伙贼寇所为,之前横插半脚想必已惹得他们怀恨在心,再插个第二次,逼急了定会派人来做掉他的。

    但如果拒绝,以对方公主的身份和手中掌握的权势,要整死他个瞎眼赘婿简单的跟画圈似的,一番深思熟虑,陈长安四十五度仰首看向房梁上的白衣少年。

    即便背地里真是同伙贼人,撑死不过粗鄙武夫,这位小舅子……呸,前任小舅子到底是修仙的人物,有他在身边,哪个敢放肆。

    当然,再不济,还有发中竹签,经过昨夜在飘香院的参详,现在基本不交手像上次搞远程击杀的话,戳死强敌保命还是可以做到的。

    前任小舅子加竹签,双保险!

    双手拱住朝房梁行礼,陈长安朗声道:“倘若苏剑仙肯同去,草民肯定彻查此案,给公主个满意的答复。”

    自然是说给门口这群官方人士听的。

    “不去!”半空中,那位衣袂飘飘的精神小伙回应的干脆利落。

    卧槽……

    若非打不过,陈长安当场就要口吐芬芳,无奈的她看向长宁公主等人,嘴边的口轮匝肌扯出个窝,无奈的口气:“公主殿下,他不去,那草民实在无能为力!”

    话音刚落,站在房梁上面的苏鼎风声波浩浩:“不要试图用朝廷来施加压力,你觉得,我会在乎?”

    “额……”陈长安无语。

    长宁公主气的蹦跳:“陈长安,要你查案就查案,为何非要让他去,哼,倘若不肯,本宫砍你苏家满门。”

    “啊……”

    秦芙萝赶紧站出来福了福身子解释:“公主殿下,这……这陈长安现在并非我苏家赘婿,他不去,和苏家无关啊!”

    陈长安呵呵道:“现在不是我不去,是房梁上那位不去,他可是你亲儿子,有关系么?”

    “你……”

    秦芙萝梗直脖子,气的脸蛋通红的像是刚砸过牛顿脑袋的红苹果,紧咬住贝牙试图反驳,却又艾特不到反驳的理由。

    不得已看向房梁顶的苏鼎风:“风儿,要不,你就和陈长安去查案吧!”

    苏鼎风傲娇抬首:“昏晕朝……”

    戛然而止整理措辞,改口道:“我乃巴山剑派门人,当以清流入世,再以清流出世,岂能置身于此等凡尘琐事。”

    陈长安越听脸越发的皱巴巴,摆出副反正要和群高武团伙明争暗斗,这位修仙的货不去他陈某也不去的架势。

    但当留意到来自长宁公主与花木蓝的不善眼神,他态度当下怂了许多,看向李术:“李大人,能送我去房梁吗?”

    “哦,可以!”

    李术抓起他的后衣领,臂膀肌肉鼓胀,弯曲出个弧度,待弧度再回直,脆生生的瓦片破碎声响起,陈长安被成功丢到想去的地方。

    “啊!啊!啊!”

    双手护头两脚后蹬稳住身体,暗地里啐了口李术,他整理整理发型看向苏鼎风,抱拳道:“小舅子……哦,不是,苏剑侠……”

    苏鼎风摆手打断:“休要多说乱我道心,不去!”

    陈长安笑嘻嘻:“我并非是来劝说的,只是看苏剑侠英姿飒爽,有感而发四句话,说完即走。”

    见对方没反应,陈长安当是默认,自顾自朗诵:“君有青锋一口,久被尘劳关锁。有年尘尽生光……”

    说到首句的时候,苏鼎风兀自翘眉抬脸,满不在乎,第二句出来时,不自觉的去看手中铁剑,第三句入耳,思维慢半拍的浮现出前一句的内容。

    自己而今在山门中总被那位剑气能硬扛东海怒涛,无量涯一脸斩妖三百三的大师兄抢风头而郁郁不得志,与久被尘劳关锁几字可谓贴切。

    而有年尘尽生光这句,宛若在说他苏大剑仙将来定然扬眉吐气,满怀抱负,满腔剑意能有所成就,可之后呢?如愿以偿,风光登顶之后是怎么样的?接着说下去啊。

    这种卡点卡出的感觉,等同于屎拉到一半突然夹断,拉不出来,又提不回去,难受,极度难受,苏鼎风有预感,后面的半句才是点睛之笔,而且气吞山河波澜壮阔。

    可究竟是什么?

    奕奕眼神盯住陈长安,他小心翼翼控制住声调:“最后呢,把最后一句说出来。”

    陈长安嘴角轻扬,随即是副谦卑作态道:“请随我前去查案,等案子出结果,定然相告!”

    苏鼎风凑近些,竖起巴掌挡住众人视线絮絮低语:“为何非要让我跟你去?”

    陈长安倒也坦然,实话实话:“毕竟查案子嘛,难免会得罪幕后黑手,招致杀身祸端,所以,请护我周全。”

    呵!就这就这!

    苏鼎风还以为他要找自个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眼眉立起,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站在房梁顶姿态昂扬声音嘹亮:“好,既然如此,我就与你同去!”

    “虽说作为巴山剑派弟子,不可沾染世俗杂务,但见不得世人蒙冤受害。”

    说完他用同样的手法从后衣领上提起陈长安,悠悠然飘落到地面,瞧向长宁公主,下巴一挑:“走吧!”

    长宁公主嘴角微缩,欲言又止。

    李术,武元衡,花木蓝三人相互交换眼神,同样的反应,突然就营造出种令陈长安觉得很是尴尬的气氛,贱兮兮的笑道:“走走走,公主姐姐赶快向我说说案情具体经过。”

    “谁是你姐姐!”长宁公主翻个白眼转身离去。

    李术嘿了声:“走吧,还是我来与你说。”

    于是,他们领着陈长安与苏鼎风往公主府而去。

    还不等走远,秦芙萝就凑到老三跟前笑呵呵:“婉秋,听母亲给你说,陈长安要是查出案子真相,公主要赏赐他,可一定不能休,这样咱们又能够恢复内城户籍。”

    “但如果他查不出的话,你就及时撇清关系,知道不,反正鼎风不是被指派的,又有巴山剑派撑腰做后盾,咱不怕!”

    苏婉秋当然不情愿,且先撇开恢复内城户籍又要忍受袁云飞的各种骚扰不谈,单单是母亲有利近之无利远之的处事做派,就令她不敢苟同!

    但还没来得及表态,父亲苏青棠和姐姐苏婉青就开口说出同样的话,并且联合秦芙萝围成半弧形把自己围困在中间。

    秦婉秋无奈的道:“我已经把他休了,怎么可能因为户籍再更改,你们看看家文,什么都不在乎,只顾着读书,其实只要跟他一样,热衷于想做的事,城内城外无所谓。”

    谓字字音刚落,正蹲在房檐底下手捧《春秋》苦读的朱家文抬头,颇有些憨态的道:“岳母大人说的对,内城者,中正也,还是内城好!”

    苏婉秋:“……”

第二十章 关联

    巳时三刻,陈长安与苏鼎风抵达公主府后院,打捞上尸体的井边。

    陈长安慢慢蹲下思索,事件的具体经过来的路上李术讲的清清楚楚,仵作的报告经过对照,并未发现遗漏或者不符的地方。

    虽然内容短小,但并非无力!

    现场派人再继续搜寻,甚至多次下水捞觅都没有再捞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假若与上次劫走公主的那群人有关联,他们为何偏偏要对名丫鬟下手。”

    “可如果说没有关联的话,为什么会在长宁公主刚刚获救的第二天,府上丫鬟就无故惨死,难道只是巧合?”

    陈长安用指尖应着青花瓷的调调敲击井沿,陷入极度烧脑的思维分析中。

    长宁公主不耐烦的拉扯裙摆上飘飘然的彩带,焦急等待结果,怀疑他到底行不行,实际上若非李术与武元衡强烈举荐,并且说之前找回自己全赖这个瞎子,绝对不会启用的。

    而在公主面前作保的李武二人,端立于六月临近中午的炽热日光底下,额头满是汗珠层层叠叠往外渗,暗自祈祷陈长安千万别放水欸,否则会有麻烦的。

    至于前任小舅子苏鼎风,正在和公主府上的条黄狗扯架,反正奇怪的很,刚进门口时众人跨过门槛它都没反应,偏偏冲这位白衣剑侠狂吠。

    苏鼎风当下翻起白眼,大黄狗叫的更凶。

    一侠一狗半言不合大干起来。

    前者铁剑拔出半寸磨动鞘口发出嘶鸣,呲牙咧嘴警告道:“滚开,苏某的长剑不斩畜牲!”

    大黄狗:“汪汪汪!”

    苏鼎风铁剑再度拔出半寸,蚕眉倒竖:“滚……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本剑侠不与畜牲计较!”

    大黄狗竖直尾巴,前右爪刨地:“汪汪汪,汪汪汪汪!”

    苏鼎风:“……”

    对人狗争战表现出嫌弃的神情,花木蓝收敛眼眸絮絮叨叨:“这么久还找不到丝毫的线索,只知道坐在井边发呆,看来上次真是误打误撞而已,就说嘛,瞎子哪能查案。”

    她突然想到昨日手捧了事以刀锋为镜自我质问要眼珠子有何用多少是草率了些!

    最终,几人质疑的目光集合到一处,不管眼眸还是神情,无疑都是失望的,作为意见提出者的李术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我……我……”

    正嘀咕间,蹲在井边的陈长安打个响指起身:“此处实在是没有丝毫的线索,不过莫要担心,这里没有,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没有!”

    “你说的其他地方是?”

    长宁公主最先好奇且激动的开口,随后李术,花木蓝,武元衡三人目光齐刷刷的投转过来。

    陈长安身子后仰:“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去小莲房间里面找啊,说不定会有线索,所谓的杀害,都不可能是突然萌生出来想法和动机,肯定有个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中,凶手有可能与小莲进行过几次近距离接触,那么与她相关的地点,或者物件,都会多多少少留下线索。”

    陈长安懒得多说,懂不懂随意,用模糊的像是打有马赛克的眼瞳找到长宁公主的位置,略微弯腰道:“还请公主殿下,带我去小莲房间。”

    “好,跟我来!”

    长宁公主故意把脚步踩踏的很重,便于陈长安能够听声辩位跟行。

    李术,花木蓝,武元衡皆你看我我看你相互耸耸肩,往两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公主府上,对于丫鬟仆人们居住的地方都有专门的规定,按照等级来划分,小莲算是高层次的,在处名为梧桐苑的宿寓中。

    梧桐苑内三号,就是她的屋子。

    走进去,陈长安二郎腿一翘坐在两边开窗的位置吹凉风,摊手道:“有劳三位大人搜查下有没有可用的线索!”

    花木蓝噗的吹起额前斜刘海:“你让来小莲房间的,怎么自己不找。”

    “我是个瞎子!”陈长安顺口回应。

    当我没说,花木蓝乖乖去翻箱倒柜,李术与武元衡毫无怨言的加入,三人现场组成搜查小组。

    没多久,李术驴吃白菜大惊小怪的尖叫:“好……好多的银子,按照丫鬟的月钱来算,小莲不可能有这么多银子的。”

    陈长安半模糊的眼中放射出精光,结束二郎腿姿态起身:“有戏!”

    花木蓝半信半疑:“你是说,这是线索?”

    “嗯!”

    陈长安语气中多出几分底气:“查案过程中,不正常的,就是需要被关注的,如果一个人的资产比她实际收入的多,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偷窃别人的,要么别人主动给的,公主府的丫鬟下人们,都是拿的铜币,不可能有纹银。”

    “公主殿下,最近可有失窃银子?”

    长宁公主摇头:“没有,而且也不可能是我的银子,皇家族亲的用银底部都有特殊印记。”

    用手指轻捏下巴,陈长安做出判断:“整个府上有这么多银子可以被偷的,只有公主殿下,既然不是,那肯定是别人给的!”

    作为提刑司司丞,以查案为擅长的武元衡最先嗅到猫腻:“所以,小莲的死因很可能是,有人花钱买通她做了件事,事成后杀而灭口。”

    “聪明!”陈长安打个响指。

    花木蓝提出问题:“可小莲不过是个丫鬟,买通她能干什么呢。”

    李术连连点头,表示俺也是这样认为的!

    陈长安内心已然有答案,说明道:“的确,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奴,能做什么呢,但还真有件事,别人办不成,小莲办起来,特别容易,别忘记,她是长宁公主的贴身丫鬟!”

    一句提醒,令在场三位有刑侦经验的人物忍不住打个冷颤,花木蓝愕然道:“你的意思是,对方的目标,是公主殿下。”

    陈长安嗯了声:“目前来看,是的!”

    长宁公主捏捏白皙如剥掉壳的新蛋的脸腮,撅起嘴:“可对方既然杀小莲灭口,说明收买要办的事已经办成,要真是关于我的,为什么我安然无恙!”

    李术与武元衡同频率捣头:“为什么?”

    花木蓝嘴边轻呢:“应该是判断出错,对方收买小莲办事可以肯定,但要办的,未必与公主有关。”

    陈长安却坚持道:“不,收买小莲,只可能是针对公主殿下,只不过,目的已成,结果还未出!”

    与此同时,他联想到之前三元观的种种细节,即便没有最终的营救,长宁公主被掳走多日,不同样毫发无损?

    显而易见,对方的目的,并非在公主本身,但又与她息息相关,有这层猜测,陈长安越发坚定杀害小莲与三元观犯案的,是同伙贼人。

    公主失踪案与小莲被害案,有关联!

    陈长安用打层马赛克的视力辨别出位置,微微弯腰:“敢问公主殿下,上回那群凶徒抓走您,可有什么特殊原因。”

    长宁公主俏脸一皱,语气颇为不自然的回应:“没……没有,就是犯上作乱,想用我来威胁朝廷!”

    不停的跺脚,她岔开话题:“现在说的是小莲的事,上回的凶徒是上回,自有人去捕,倘若查不出,便明说吧,本宫还不至于迁怒你个瞎子!”

    “额……”

    情绪过于激动,看来有隐瞒,你丫的都不好好配合,还怪怨我不行?陈长安忍不住吐槽。

    能够肯定,两件案子有关联的话,这次他们收买小莲,是要办完三元观设计劫人但最终没能办成的事,可具体是什么,长宁公主又为何不愿说。

    正思考间,有名司卒慌慌张张跑进来,顾不及去擦拭满头啪嗒嗒直往下滚的汗珠,扯着冒烟的嗓子道:“启禀三位大人,在西城区的丛林,发现具无头尸体,经过仵作初步验查,死于今晨卯时!”

    今辰……卯时……

    陈长安两根神经线瞬间拧成麻花,注意力高度集中,无头尸体的死亡时间,不正好与小莲相同,难道是巧合?

    ……

    乌衣巷,藏兵楼第六层,身穿亮银铠甲,扎束头马尾辫子,尖脸冰眸的曹舞正在全神贯注的俯瞰长安城堪舆图,倒也没有特别的事,单纯的职业习惯。

    女侍从彩儿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只顾摇扇,不发寸语。

    没多久,一名身穿乌衣打扮干练的女卒走进来禀报道:“曹副统领,刚刚接到消息,长宁公主府上有名丫鬟被杀,三司正在追查,我们要不要介入。”

    按照朝廷设立乌衣卫之初的规定,只负责处理危害到长安城安定繁荣的大事件,以及调查五品以上官员与皇家有关的动态,区区丫鬟,并不会在意。

    但因为是长宁公主府上的,最近又正值女帝陛下寿辰将近,要保证不出任何乱子,手底的人才会来问。

    曹舞斟酌片刻,道:“死者虽是公主的贴身奴婢,但毕竟只是个奴婢,还轮不到乌衣卫亲自出手,况且三司在查,没必要再管!”

    “是,属下明白!”

    女卒领命,转身就要退去,口中随意嘟囔:“不过三司现在是越来越废,死个丫鬟的小事,都要请个瞎眼赘婿来查!”

    “你说什么?”自始至终坐的四平八稳的乌衣卫两名副统领之一,娘子军创立者曹舞闻言条件反射似的起身。

    女卒吓的赶紧回头,还以为是说错话,连连认错:“曹副统领,我不该背后议论同朝吏员的,属下知错!”

    曹舞摆摆手,摇头道:“我不是在怪这个,刚刚你说,三司请来个瞎眼赘婿查案,可是之前找回长宁公主的陈长安。”

    女卒暗地里松口气,并且多出几分认真,字字谨慎的回答:“是的曹副统领,正是苏家赘婿陈长安。”

    脸上不动声色的闪过一抹不知为何的精彩神情,曹舞吩咐道:“乌衣卫不得介入案件,但要关注案情进展,把陈长安如何勘察,以及最后的结果,详细并及时的向我汇报!”

    “是!”女卒抱拳,声音如碎冰!

    曹舞点点头,示意对方退去,又看向旁边的侍女,语调中多出几分缓和,少去些许先前的冷酷道:“彩儿,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曹姐请说!”彩儿福了福身子。

    曹舞道:“乌衣卫半个月后就要开始招纳新人,记得拟份告榜出来,等女帝陛下寿辰过后,张贴各坊。”

第二十一章 出剑

    花木蓝最先给予反应,啐了口道:“有没有点眼色,看不见这边正在忙?不过是具无名尸体,哪有公主殿下府上的案子重要!”

    “退下!”

    李术倒是体桖下属,扬扬手语气平缓道:“现在公主殿下这边有案子要办,无头尸体,你们先找几名有能力的同僚处理吧!”

    “等等!”

    不待下属接令,陈长安道“我觉得咱们应该去看看。”

    花木蓝当即不悦道:“喂,现在需要你查的是小莲的案子,不要留意这些无关的事。”

    “不!”

    陈长安对准她伸出中指左右摇摆两下,又前后晃动道:“我觉得那具尸体,应该与小莲的死有关系。”

    “你说什么?”

    花木蓝情绪波动的往前两步瞪住他道:“陈长安,我们叫你来查案,只是因为想给你个机会,不要觉得自己很能耐而肆意妄为。”

    无奈的憋下嘴角,陈长安回应:“既然是给个机会,就给的宽些,相信我,倘若干什么都束手束脚的话,这个机会,还是让别人来吧。”

    “你……”花木蓝绷大眼珠,气势争锋相对。

    注意到现场浓烈的火药味,武元衡语气刻意平和的道:“陈小兄弟,我们可以让你放开手脚去做,但得保证,在万寿节前查出真相。”

    陈长安掸掸眼窝,已经没什么继续查下去的心情,最后表态道:“可以保证查的出真相,但你们别再质疑我的选择!”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决定倘若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干脆转身走人,至于对方想要怎样降罪,随便吧。

    三人起初都打算开口回应,想了想欲言又止,看向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不耐烦的扯裙摆:“啊,怎么这么多废话,陈长安,既然你能够保证三日内查出真相,行,这段期间各司人马都会全力配合你的。”

    “好!”

    比起小花,小长宁的态度简直不要太好,陈长安满意点头道:“公主殿下都这样说了,草民定然尽心竭力,在女帝寿辰前,查出凶手。”

    随即看向李术,武元衡,花木蓝,道:“请吧三位大人,跟我去看看那具西城丛林的无头尸体。”

    临走之前,他又仔仔细细的检查遍小莲脖颈上的伤口,因为眼睛起不到多大作用,把拇指食指分张形成个小V,慢慢撑开划痕去触探,倏地眉头轻挑。

    长宁公主本就是位爱热闹不文静的野女子,再加上要给贴身丫鬟申冤,自然跟随。

    而当他们经过后园转角的时候,花木蓝李术两人毫无征兆的衣袍鼓起,浑身炸出滚滚气机,分左右护在长宁公主身前。

    陈长安一把掐住武元衡粗壮的胳膊,眼珠子瞪愣愣转:“咋……咋回事!”

    “扑哧!”

    回答他的,是阵清脆的金属颢音,花木蓝左腰边薄而轻锐的短刀了事出鞘,神经高度警惕:“公主小心,有杀气……不……是剑气,很充沛!”

    “二剑东来!”

    下一秒,伴随高喝以及砰的声闷响,整个地面都开始轻微的摇晃,有道肉眼依稀可见的清辉从园中某个中心点往四面扩散爆荡而出。

    弧劲所过之处,墙壁破裂,树木摇曳,空气微滞。

    “何人,胆敢在公主府上……”

    花木蓝手提了事边绕过转角往后园里跑边高吼,然而,吼到上字戛然而止,无声寂静,静的都能够老远听到她的呼吸。

    “怎么回事!”

    “木蓝何事!”

    李术与武元衡紧接着跨过转角走进后园,于是,现场又多出两道沉重的呼吸。

    长宁公主,陈长安二人心跳频率很有默契的咯噔下,加快步伐冲到园中,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狗毛,被四分五裂的狗腿子,断成几截的狗尾巴,零零碎碎的狗耳朵,还有不知道是狗的什么玩意的玩意。

    白衣剑侠苏鼎风飒然立于垂花石拱门之上,嘴边兀自喧说:“黄犬猖狂,却顷刻毙命,徒增笑料耳。”

    花木蓝两条眉毛跳的都快要从眼顶掉下来,瞠目结舌:“你……你用甄仙长的二剑东来杀狗?”

    苏鼎风头都不带回的:“有问题?”

    陈长安用模糊的视线打量现场景况,当场奔溃,结结巴巴:“我似乎……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仗义多是屠狗辈。”

    “你说什么?”苏鼎风背对着他手臂后指过来。

    陈长安连连摇头:“我……我说小舅子你快去洗个澡,咱们得去趟别的地方。”

    苏鼎风沉默片刻:“去哪里,有狗吗?”

    “没有……吧……没有!”陈长安硬生生的将吐到嗓子眼的吧又给咽回去。

    ……

    丛林中时不时的有鸟叫声叽叽喳喳,茂密的枝叶在地面交织成块块方方的叠荫,中午正值炽热的阳光,透过繁厚的枝丫束束分裁。

    在来报的司卒带领下抵达案发现场,远远便能看到搭好的担架上面,躺着具用白布遮盖住的无头尸体。

    “呕呜……”

    长宁公主忍不住干呕几下。

    苏鼎风站在几米外的位置,没有走近,蹲下身拿片树叶不停擦拭洁白的鞋面,剑侠是不容有污点的,这里刚刚沾染过狗屎!

    花木蓝,李术,武元衡三人相视一眼,与陈长安共同来到近前,斜刘海的双刀女英雄极度嫌弃道:“这种荒郊野外的死者,能与公主府的丫鬟有什么关系,真是搞不懂。”

    而在她说话的当口,陈长安慢慢揭开遮盖的白布,边用手不放过任何一处肌肤的细心摸索边道:“关于凶手砍掉脑袋,只有一种解释,怕我们通过脸部长相认出他,嗯,看来死者的身份,很值得研究。”

    “腰椎笔直,但是肩脊与脖后骨略微弯曲,应该是个习惯性坐立却又经常甚至常年低头办事的人。”

    “中指,食指的外侧以及大拇指的前端有老茧,而且互成相抓的趋势,乃经常握笔导致。”

    “坐立办事,经常握笔,嗯,这种人,倒也不多,一般都是书生文士。”

    见多识广的花木蓝靠住旁边的棵大树,丝毫不为他行云流水的分析所动,反而质问道:“可你说的这些,并不能证明他和小莲的死有关。”

    摆出个NONONO的手势,陈长安纠正道:“草民可从未说过无头尸体和小莲的死有关,而是与小莲的案子有关。”

    有钻牛角尖的嫌疑,但没办法,他只要听见花木蓝的声音就忍不住想要怼两句,不知道为什么!

    当然,陈长安清楚这位巾帼女侠是暴脾气,怼完立即言归正传,不给反口的机会:“之所以说无头尸体与小莲的案件有关系,主要有两点原因。”

    “首先,根据检验报告来看,两人都是死于今晨卯时,虽然提刑司仵作的字写的歪歪扭扭,但水平还是在线……还是有保障的。”

    此话出口,李术,武元衡,花木蓝三人眼眸微亮,异口同声:“拿尸检报告来!”

    看完惊奇的发现死亡点确实相同,再回过头想想,其实刚才司卒跑来报告言辞中有提到过,只是自己没有留意。

    可一起听的,陈长安为何偏偏能把两者联系起来,三人下意识的做出摸各自耳垂的举动,暗地里嘟囔:我要这耳朵有何用。

    等回过神,李术看向旁边武元衡:“你摸耳朵干什么?”

    武元衡尴尬的咳嗽两声,看向花木蓝:“木蓝因何摸耳朵!”

    花木蓝视线右转,是棵树,又转回来,刘海斜飘:“你管我!”

    彼此难为情,心照不宣!

    从反胃不适中恢复状态的长宁公主意会到微妙气氛,唉着声气摇摇头,走到陈长安面前:“还有呢,你说无头尸体和小莲的死有关,还有什么依据。”

    三人顺坡下驴岔开话题:“对,还有什么依据!”

    陈长安清清嗓子,准备要解释,不曾想嘴巴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吐露出半字,他面前的空间开始诡异的扭曲舞动,形成个缸口大的漩涡。

    漩涡中,嗖嗖嗖的三道光束射出,直对天灵盖冲刺而来,裹挟有澎湃的劲气和势不可挡的力道。

    几乎同时间,作为前任小舅子的白衣剑侠苏鼎风有了动作,拔剑出鞘,青光乍散,划出条纵线。

    砰砰砰的几声炸响,三道光束在剑气下湮灭散消的无影无踪。

    作为命中目标的瞎眼赘婿陈某刚松口气,侧面的空间又以同样的形式扭曲出个漩涡,有一人影从中幻化而出,与他四目相对,字字句句道:“你……就是陈长安?”

第二十二章 叶凛

    朦胧迷糊的半瞎眼瞳里面看到有坨白出现于眼前,近在咫尺语调奇怪的打招呼,陈长安没来由的阵阵凉意遍袭浑身。

    “刺啦!”

    花木蓝的刀凌空劈出,正对白影横划而过。

    对方迅速后退,画面倒放似的钻回漩涡中,同时间,数米外的位置又出现个同样的漩涡,他从那里钻出来。

    于刹那完成两个点之间的转换!

    “三品,启术境!”李术嘴边如是嘀咕。

    “什么?”陈长安好奇发问。

    李术耐心说明道:“武者修炼时,从入门到至强,共分九品,一品练体,二品修魂,三品启术,修炼到三品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觉醒项特殊能力,称为原术。”

    “眼前这人的境界,正是启术境,觉醒的,是第23原术,无界!”

    “还记得上次在三元观遇见的西域女吧,她的原术是横渡空间,能力上两者是相同的,但横渡空间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无界却能够在点与点间无限穿梭。”

    “只要……武者的精力不会耗尽!”

    “原来如此!”

    陈长安点头表示明白,说简单些,横渡空间有冷却时长,而无界没有,稍作思索就觉得十分可怕,再想想,眼眸微缩:“所以,他是来杀我的?”

    虽然视力不行,但他还是能够判断的出现场局势,最开始的三道光束,倘若没有前任小舅子出剑阻挡,恐怕已经射穿自己额头。

    “谁,公主殿下在此,休得放肆!”花木蓝挽起袖子,手中了事瀑散开滚滚刀意,呈扇形往四周蔓延。

    前方漩涡里,白影变的越发清晰,缓缓降落双脚踩踏在地面,是名用金冠束住满头黑发,上圆下尖瓜子脸,剑眉星目五官如画的少年。

    正正衣冠,他做礼道:“参见公主殿下,以及三位大人。”

    “你是谁?”花木蓝眼神炯炯,依然没有放下警惕。

    少年从怀中拿出叠纸张双手呈起道:“在下潞州叶凛,在家乡那边,素有神探之称,这里记录有我近几年破过的些冤案,悬案!”

    花木蓝审视数息,缓缓收刀。

    武元衡斜瞥着道:“所以,你想干什么?”

    自称叶凛的少年道:“半个月后,乌衣卫开始招新,我想参考,所以来了长安城。”

    李术手中转动着枚铜钱道:“这里不是藏兵楼,我们不是乌衣卫。”

    叶凛一笑回之:“参加乌衣卫,只是我来长安城的原因而已,几天前,在下听说有名叫陈长安的瞎眼赘婿,破获长宁公主失踪一案。”

    “刚刚又听说,公主殿下府上有名丫鬟,在今晨离奇死亡,三司特招陈长安来查案。”

    说到这里,他微弯的腰背缓缓挺直,看向耳根子蠕动的瞎眼陈某人:“在下于潞州查案多年,自问还是有些能力的,陈长安,我想和你比试比试,看咱俩谁先找出真相。”

    “当然,你视力有障碍,我会把过程中发现的所有线索都悉数告知,你我只针对较量推理分析能力,如何?”

    陈长安想说,你多多少少怕是有点大病,但正要开喷,李术带着情绪的训斥道:“放肆,公主殿下府上的案子,是你拿来较量的吗?”

    花木蓝持反对态度的瞪眼李术,从眼前的少年手中接过厚厚的摞纸张,逐页翻开,上面记录的是各种悬案的发生经过和结果!

    笔墨着重描绘位名叫叶凛的大英雄,如何披荆斩棘不畏艰难险阻,用智慧的大脑拨开迷雾见青天。

    每页纸张的右下方,有当地县令,知州,甚至是刺史府的公章,象征着“文件”权威性!

    起初是花木蓝独自阅读,随着她神情越发精彩,武元衡与李术忍不住凑过来,浏览完毕三人齐声发出赞赏:“潞州第一神探,不错,不错!”

    但作为赘婿陈某推荐人的李术很快意识到不妥,倔强的梗直脖子:“陈长安可以查出案子的,要他干什么!”

    花木蓝则将手中的摞纸呈到长宁公主面前,施礼道:“公主殿下,我觉得他比陈长安更加可信些。”

    不知为何,她似乎骨子里面对瞎眼陈某有种偏见!

    长宁公主根本不管这些边边角角的细枝末节,急忙催促:“哎呀呀,都行,都行,只要能找出杀害小莲的凶手,快些。”

    “是!”花木蓝应声。

    长宁公主开口,李术与武元衡即便不太愿意中途有人横插进来,也不好再说什么,缄口默认。

    叶凛来到陈长安面前,抱拳道:“听闻陈兄弟上次巧破三元观贼人们的奸计,这回又被三司请来查案,所以刚刚是想要切磋来着。”

    “可……可未曾想陈兄弟不会武功,毫无修行底子,实在抱歉!”

    “额……”

    不会武功,毫无修行底子?有种的站原地别动俺能用竹签戳死尔,暗地里骂骂咧咧着,陈长安挤露出微笑,大度摆手:“没事!”

    长宁公主是真的发怒,握拳跳脚:“快给我查案,查案!陈长安,你说这具无头尸体与小莲的死有关,除去时间相同,还有呢?”

    陈长安的手按摸在无头尸体的断颈处,回应道:“还有伤口!”

    “伤口?”长宁公主,武元衡,李术,花木蓝全都集中注意力。

    而陈长安,却半瞎的视线对准叶凛道:“叶兄身上有浓郁的狗血味,想必已经用原术无界去过公主府,查看过死者小莲,你说吧!”

    此话一出,众人才注意到少年身上有几根泛黄的犬毛,卧槽,陈长安可真够细的,同时,不得不感慨苏鼎风剑劈黄犬的行为属实二愣子!

    连叶凛本人都不禁轻缩下眼眸:“陈兄弟果然心思缜密,是的,我已经查探过死者小莲,并且赞同你的判断,两者确实是有联系的。”

    “因为小莲的脖颈处流出来的血液呈暗红色,而这具无头尸体的脖颈切口处,流出来的血液亦然,杀他们的,应该是某种萃过毒的刀刃。”

    “其实关于这点,仵作很容易发现,只不过因为小莲在井水中浸泡过,带毒的暗红色血液被洗浣干净,只有使劲按压伤口,才会有深处的毒血重新流溢出来。”

    “所以,相同的时间节点,都死于萃毒的凶器,两种巧合放在一起,就会显得不寻常。”

    边听着分析,长宁公主,花木蓝,李术,武元衡四人边观察无头尸体的脖颈切口,发现流淌的血液确实是暗红色。

    提刑司向来负责勘察长安城大大小小的案件悬疑,作为司丞的胖子武元衡,实在有些面子挂不住,强行转话题:“陈长安,你……你不是个瞎子吗?又是怎样知道的?”

    对啊,瞎子看不出血液颜色的,他又是如何通过伤口断定两者有关联,其余几人都好奇的瞪圆眼睛。

    唯独叶凛嘴角轻勾,心中似有答案。

    陈长安在树干上擦着满是血渍的手掌道:“摸的呗,临走前,我用双指探过小莲伤口,如果是正常刀刃划开皮肉的话,不管外部还是内部,割面都会十分平整。”

    “但小莲的伤口内部,肉肌的割面很粗糙,杀她的,应该是把带有锯齿的利刃。”

    “再看无头尸体的脖颈切割面,外侧边缘分外整齐,但是内部,肉筋以及后颈骨都是参差不齐的。”

    “同样的,也只有锯齿状的刀刃,才能造成这种效果。”

    一口气不停的说完,现场气氛再次凝固,对瞎眼陈某有种镌刻在骨子里的嫌弃的花木蓝,又忍不住想自我质问要这眼睛有何用了!

    李术笑的直拍手:“哎呀呀,细节的很,细节的很,可以啊陈长安,谁说看不见就不能查案,哈哈,哈哈哈!”

    叶凛竖起大拇指:“陈兄弟果然是有些手段的,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你我之间,谁能先查出凶手了!”

    陈长安大义凛然的语气:“不管谁先查出,都是为公主殿下解忧,为长安城的繁荣安定做贡献么!”

    实际上,他更想说的是,肯定鄙人先查出真相,实不相瞒,我有座飘香院,里面的桃花可以折断手指来直播案发现场,尔对挂逼一无所知也。

    但考虑到得在公主面前刷波好感,心口不一次呗!

    作为举荐者的李术立即优越感爆棚,听听,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姓叶的只知道争强好胜,陈长安却能以整个长安城为角度考虑,这格局,这差距,这……多优秀!

    长宁公主闻言,对小陈子的印象要比小叶子好的多,问道:“那如果,无头尸体与小莲的死有关,下一步怎么办!”

    陈长安与叶凛异口同声:“去怀远坊!”

第二十三章 明暗对弈

    丛林枝繁叶茂,一眼望不到边。

    夏日灼灼曝晒,暑气依稀扭曲视线。

    不远处的棵白杨树顶,笔直的挺立有两个身影,左边的是名穿宽松长袍,双臂垂嵌有锋利鹰爪的男子,右边的,则是昨日在神秘宅子中出谋划策的那位被称作汾阳先生的年轻道士。

    鹰爪男子嗔怪道:“三司叫他来,明明是要查小莲死因的,此刻却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意识到两者有关联,这个陈长安,本事挺大啊,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不是瞎子。”

    刻意的停顿刹那,鹰爪男子继续道:“你的计划固然可以说是精妙,但陈长安以及三司的人,如果一旦知道无头死尸的身份,恐怕顺藤摸瓜,很容易带来麻烦。”

    道士打扮的汾阳先生这才开口道:“知道为什么,陈长安是个瞎子,却能把小莲和无头尸体联系起来吗?”

    鹰爪男子摇头:“我想过,但没想通,难道是因为,杀死他们的时间相同?”

    汾阳先生摇头:“如果单单是这样的话,陈长安倒也没那么可怕,可惜,偏偏不是!”

    “你手底下死士众多,今晨行动的时候,偏偏要派毒蝎前去,他的武器,能给死者留下特殊的伤口,这才是陈长安断定两者有关联的真正原因。”

    鹰爪男子脸颊不自觉的抽搐了下:“原来是这样,抱……抱歉,毒蝎的武器,确实是个破绽,太具有特征!”

    自始至终其实摆副高傲姿态只是不怎么明显的鹰爪男子终于谦恭道:“那先生,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录本的秘密对我们日后的计划至关重要,所以这次布局,必须要成功,千万不能又毁在姓陈的瞎子手里。”

    汾阳先生不知所意的深呼口气道:“所以,你立即去怀远坊。”

    鹰爪男子眼睛微张:“去……去怀远坊?先生,现在可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候,我承认,的确是指派人手不当,导致留下破绽让陈长安查寻到此,但如今关键时刻,还请认真对待!”

    “哼!”

    汾阳先生嘴角轻勾出个上仰的弧度,毫不掩饰内心轻蔑的道:“我终于知道你们家主子为何运筹帷幄三年,时至今日,仍然没干出什么事业,因为手底下的人,都没脑子。”

    不去在意鹰爪男听后的反应,他自顾自道:“我这次的布局,只要无头尸体的身份不会被查出来,便再无顾忌,而眼下头颅斩去相貌难辨,唯一的线索,就是怀远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人生前是怀远坊春云楼的常客,所以他身上肯定有花牌或者从女子歌妓处沾染而来的胭脂,这又是你那个愚蠢的死士毒蝎,留的条破绽。”

    “现在立刻前去,放把火烧掉春云楼,或许还能够挽救!”

    鹰爪男子起初眼神表情之中都多多少少带有几分愠怒,但听完他清楚的逻辑分析,立刻转为钦佩。

    “明白,多谢先生指点,我立刻去办。”他双拳抱而施礼。

    汾阳先生摆摆手道:“我既与你家主子合作,这些自然是应该做的,另外,给条忠告,倘若真想动白睌的江山,陈长安这个人,还是尽早除掉的好。”

    “至少,不要让他投身朝廷,不要让他真真正正的,站在你们的对立面,否则,会很麻烦的。”

    说完,他的身影与声音,齐齐消失在层枝叠绿中。

    ……

    这边,陈长安与叶凛的神同步回答,令长宁公主,李术等人再次有种智商遭到侮辱,甚至是被疯狂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生而为人,为何偏偏他们两个能够抽丝剥茧。

    不过很快,胖乎乎的霸占两个人站位的武元衡,一番沉思后恍然大悟的去搜无头尸体的身,最终从衣服里面,找到块系绑红绳的小木牌,正面写着麝月,背面写着春云。

    “是春云楼的花牌!”李术没按耐住激动,当场叫了出来。

    长安城各坊有各坊的特色,怀远坊,便是各种大大小小风月场所的聚集地,花牌乃嫖客与姑娘歌妓们交好的象征,一般如果觉得某位女子活好讨喜的话,客人走时会提前预支下次的银钱从而获得带走这位女子花牌的机会。

    如此,再去的时候,就不会出现自己想要宠爱的歌妓恰好出现在别人床上枕边的尴尬情况,用后世的概念来理解,可以说是酒吧会员卡,亦或者包养卡,没多大区别。

    拿无头尸体身上搜出来的这块花牌来说,麝月代表的是与他经常深入交流的女妓的名字,春云,则是具体的场所。

    “只要去春云楼,找到里面的老妈或者麝月,就能够知道尸体的身份,而春云楼,正在怀远坊!”

    武元衡大喜,说出陈长安印象中最长的一句话。

    长宁公主睫毛扑动,美丽眸子眨巴眨巴看向陈叶二人:“可你们刚刚还没有发现花牌,怎么能肯定的说,去怀远坊。”

    陈长安率先作礼道:“回禀公主殿下,由于夏日天气炎热,尤其正午,很多东西都容易蒸发,这具无头尸体身上,有胭脂味漂浮而起。”

    戛然而止,叶凛接过补充道:“而且是杂乱的,其中有种胭脂的味道特别浓郁,剩下的几种又很清淡,说明他是与一女子亲密接触,而周围还有其他女子,长安城能满足这点的,恐怕只有怀远坊的风月场所。”

    长宁公主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

    李术手中捏着枚铜钱时轻时重的摩挲,喃喃自语:“我后斩司是负责关押匪徒并且依法斩首示众的……关注点在菜市场和午门,找不到这些复杂线索,倒也说的过去!”

    花木蓝斜刘海一顿飘扬:“看我干什么,缉捕司是抓贼的!”

    武元衡干笑道:“我是查案的,对,提刑司是查案的,所有人集合,前往怀远坊春云楼!”

    “是!”

    三司虽然分而设之,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管是哪位司丞的要求,另外两方都有服从的义务,于是,在武元衡的喝令下共计五十多人,集合完毕整理成队伍,很有目的性的往怀远坊而去。

    临走之际,叶凛看向陈长安,眼中有光的道:“你很不错,我很欣赏,放心,叶某会想办法医治好你眼睛的,如此,或许不久的将来,你我能够真正公平的比试比试!”

    陈长安微笑道:“俺已经知道了,You莫再瞎逼逼!”

    “你……你说什么?”叶凛整个人都懵圈。

    陈长安人畜无害的回答:“没事,家乡话,夸你好看呢!”

    “哦,原来如此,陈兄弟谬赞!”

    叶凛一路上都在滔滔不绝的叙述他于潞州破获的各种惊天大案,时而做狰狞可怖的表情,时而是大义凛然的语调,竭尽全力的绘声绘色,试图让瞎眼陈某能够身临其境,致使行走速度慢下来,不知不觉脱离大部队。

    而听者陈长安,并没多大的兴趣,期间屡次用我耳朵其实不太好,有点累想睡觉,住嘴不要再吵等话语来隐晦含蓄的提醒他不要再说,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直至叶凛讲到平生第二十七个案件,天龙寺淫僧掳奸妇女案时,陈长安兴致勃勃:“来,仔细说说!”

    高歌猛吹的叶凛反而收声:“不能再说了,前面就是怀远坊,先查眼下的案子,那个我之后再告诉你。”

    陈长安一脸失落:“别介啊,说说呗,指不定那淫僧掳奸妇女案,与小莲的死有关系呢。”

    叶凛分外嫌弃:“那都是去年的事。”

    陈长安:“……”

    两人正叽叽喳喳着,有名囚罪司的司卒慌慌张张的冲跑过来,撞的沿街鸡飞蛋打,两边行人东倒西歪,最终扑到陈叶二人面前急刹住步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开口:“三位大人与……与公主殿下已经抵达怀远坊坊口。”

    “但……但是得到消息,春云楼于半刻前走水,眼下一片火海,坊兵们正在全力扑救。”

    “什么?”陈长安与叶凛面皮同时一抽,同样帅气的面庞蒙上层同样黯然的神采。

第二十四章 各自开挂

    当明亮的视线与苍白的视线在某点交汇,他们异口同声:“看来凶手一直在附近,监视我们的举动。”

    陈长安罕见的以手扶额:“还是太大意,应该早些想到的,都怪你,非要讲什么叶大侠探案传奇!”

    叶凛:“……”

    嘀咕着,陈长安与叶凛两人朝怀远坊疾奔而去,苏鼎风双手抱剑翻白眼:“呵,我堂堂巴山剑派弟子,岂能入这种烟花柳巷之地。”

    他傲娇回头,准备找个高些的建筑继续昂首挺胸,但刹那间看到街道两边,有刘记老字号狗肉铺子,陈家狗汤面,再往远点,直接是个贩卖活狗的小摊位,里面有黑毛,黄毛,白毛,杂毛,汪汪汪的。

    额头青筋嘣跳着,他忍住拔剑的冲动,干咳两下:“出入烟花柳巷,未尝不是种修行,去看看也好。”

    前方,叶凛边往怀远坊跑边道:“喂……陈长安,后面那个白衣剑客是谁,看他颇有修为,至少在先天中期!”

    “先天中期,这是什么鬼,比你的启术境界还高?”

    跟在后面的陈长安不答反问,他记得李术在丛林中提到的武者前三种境界里面,是并无先天说法的!

    叶凛嘿了声道:“启术是武者体系,那白衣剑侠分明是个修真者,境界完全不相同。”

    “哦,对!”

    陈长安一时尴尬,看来回头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个时代各个体系的境界以及优劣长短,毕竟他也是要走修行路线的。

    当然,多掌握些知识点,还能避免聊天尴尬!

    拽住小叶子腰带避免眼神不好使撞到东西的陈长安,主动把话题岔回最开始道:“他是我的前任小舅子。”

    “前任?”叶凛对陌生字眼提出求教。

    陈长安不厌其烦的解释:“就是以前的小舅子,我们那边的方言!”

    莫约盏茶功夫,他们来到怀远坊坊口,见大部分的民众被清理安排出来,驻扎该坊的兵卒正在疯狂的往里面运水。

    中间地段的处高楼,烈火熊熊浓烟四起,并且往各个方向以不可控的凶猛态势蔓延,眼见范围越烧越广。

    饶是眼睛宛若打层马赛克的陈长安,都能够看到一片红浪翻腾。

    走进坊中,距离火场百米的位置,能够听到李术,武元衡的骂骂咧咧:“贼人卑鄙无耻,我们终究还是晚到半步!”

    “可恨,可恨也!”

    长宁公主与花木蓝盯着火海中摇摇欲坠的春云楼,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情绪却糟糕的像是大姨妈组团来了似的,要知道,在火中,能保存下来的东西少之又少。

    整整半个时辰,终于在三司人马与怀远坊驻坊兵卒的配合下将其熄灭,一地水湿中,还断断续续的有烟霾缓缓飘冒。

    “志远,我家志远还在春云楼里没出来呢,志远,快……各位大人,帮帮忙救救他吧。”

    “梦儿……梦儿不会被烧死了吧,我还打算要给她赎身的,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还好我今天没去嫖,否则肯定要没命了。”

    周围不断传来各种嘈杂,李术绝望的看着眼前焚烧的只剩下黑焦炭木横七竖八的春云楼,怅然而叹:“线索……就这样断了!”

    武元衡不语,花木蓝抠刀。

    长宁公主嚷喊:“狗贼,杀我贴身丫鬟,烧我大闵子民,本公主不会放过你的,狗贼……”

    叶凛用手摸着下巴,赫然是学霸思索高数的样子道:“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试试,说不定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并看向陈长安侧脸:“要不要一起?”

    李术,武元衡,包括花木蓝,三人的目光随即聚焦过来。

    陈长安却是摇摇头:“我是个瞎子,倚靠的是嗅觉听觉,在这里,只能听到坊民的嚷嚷,闻到烧焦的味道,还是不去了,你去吧。”

    “唉!”

    叶凛眼神中多出几分单纯的悲运悯人,天妒英才的口气:“好吧,理解,那我去现场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到时候告诉你!”

    “不!”

    陈长安摆手,语气坚决道:“千万别告诉我,不管结果如何,都别让我知道,记住,现在咱俩是在较量,是在比试,你发现的,是你的,而我发现的,算我的,彼此互不相干,”

    说的慷慨激昂,不容反驳。

    毕竟陈长安准备要去趟飘香院找桃花咨询,如果叶凛告诉自己在春云楼废墟中获取的线索,而他不把从桃花那里问到的消息作为回报,多少显得有些苟!

    但只要提前拒绝掉叶凛,到时候就算桃花直接指出凶手是谁,他不予分享,都是无伤大雅的。

    我没有知道你知道的知道,又凭什么要让你知道我知道的知道。

    嗯,就是这样!

    叶凛深呼口气,轻拍陈某人肩膀,赞赏的口吻道:“陈兄弟,没想到你是位如此有个性,有原则的人,好,很好,那就看看,我们谁能先查出真相吧。”

    “嗯!”陈长安点头转身!

    “你要去哪里?”身后传来有男有女或清丽过尖锐或沉闷的嗓音。

    陈长安背对着继续往坊外走去,摇手花道:“我再去摸摸小莲,看能不能摸出些有用的线索。”

    叶凛与三司司丞与长宁公主:“……”

    沉默片刻,长宁公主扯住叶凛臂膀蹦蹦跳跳:“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还能不能找到线索!”

    对这位性格大大咧咧的金枝玉叶有些不太适应的叶凛呆滞三秒种,迟迟回过神道:“公主殿下放心,只要在,我肯定能找出来。”

    “怎么找?”李术,武元衡,尤其花木蓝,小心脏砰砰砰!

    叶凛神秘兮兮道:“世人都以为,第23原术无界,与第135原术横渡虚空效果是相同的,只不过,前者可以无限使用而已。”

    停顿片刻,接着道:“但实际上,无界不止可以无限连接空间,它真正强大的,是连接物件,只要现场有与无头尸体相关的,没有被彻底烧毁的东西,都可彼此牵引。”

    说话间,他拿出片破布,显然是从无头尸体的衣服上撕扯下来的,抬手,用食指在空中画圆,一个与之前类似却又不完全相同的漩涡诞生。

    “很好,就是现在!”

    叶凛自言自语着,把破布片丢进其中,经过片刻时间的过渡,被火海焚成片废墟的春云楼上方,凭空显现出第二个漩涡。

    里面缓慢而稳当的飘出两个物件,分别是破衣片和块天然椭圆,表面布满炭黑焦灰的石头,叶凛勾勾手指,它们十分乖顺的漂浮过来,落入掌心。

    长宁公主按耐不住激动:“这块圆石和无头尸体有联系?”

    叶凛点头:“理论上是的!”

    花木蓝问道:“那实际上呢?”

    叶凛回应道:“实际上也是!”

    花木蓝:“……”

    叶凛莫名觉得背后凉飕飕,打了个激灵,从旁边司卒手中接过抹布擦拭掉圆石表面的焦灰,只见里面裸露出五彩斑斓的颜色,中间镌刻着行字。

    麝月,二郎,地久天长!

    “二郎,无头尸体,应该就是二郎!”

    “唉,陈兄弟,原本想共同分享的,谁知你竟不肯,我有原术无界相助,怎么可能会输呢,定然在你之前找出真相!”

    叶凛做出判断并暗地里嘀咕。

    与此同时,有名身穿绿衣素裙的丫鬟,急忙穿越过人群跑到长宁公主面前打千儿道:“公主殿下,徐先生来了!”

    ……

    陈长安离开春云楼废墟,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打开《飘香院纪》去找桃花问线索,毕竟上次能够寻回长宁公主,主要倚靠的便是她。

    想到桃花查事需要献祭,陈长安于心不忍,颇为犹豫。

    但又想到她是精灵,手指会在短时间内生长出来,嗨,有挂不用死的快,多多益善。

    穿过坊街的时候,他瞧见苏鼎风把群来怀远坊嫖的文人墨客们用暴力手段集中在条死巷子里,正在鞭策抽打,并且高声呼喊:“我来问你们,君有青锋一口,久被尘劳关锁。有年尘尽生光,下面该接什么!”

    “说,今天说不出来谁都不许吃饭!”他爆喝。

    在苏鼎风的淫威逼迫之下,这群平日里自诩为满腹经纶的书生们瑟瑟发抖的提出各自想法。

    “君有青锋一口,久被尘劳关锁。有年尘尽生光,光比日光还亮!”有人回应。

    “噼啪!”

    苏鼎风直接巴掌伺候:“还读书人,有文化,接的什么玩意,继续,下一个!”

    他虽然自个想不出来,甚至可以说对遣词造句毛都不懂,但能够深刻体会到前三句的意境,刚刚那句接的,完全狗屁!

    “君有青锋一口,久被尘劳关锁。有年尘尽生光,我真想念家乡!”又有人发声。

    “噼啪!”白衣剑侠苏鼎风依旧巴掌伺候。

    “君有青锋一口,久被尘劳关锁。有年尘尽生光,长安城我最狂!”

    “噼啪!”

    “噼啪!”

    “噼啪!”

    渐渐的死巷子里书生们的声音彻底消失,只剩下清脆动听的耳光在回响。

    陈长安一阵无语,心说前任小舅子真是吃了穿越装逼的亏,几句揭文而已,能有如此上头?不过尔越上头乎吾越爽之!

    嘿嘿笑几声,他蹿进旁边另外的条深巷,从怀中拿出《飘香院纪》并念头萌生:“桃花姐姐,真是金牌好挂,陈某来访喽!”

第二十五章 桃花的线索

    怀远坊春云楼废墟前,听到丫鬟来报的长宁公主好看的秀眉微蹙:“差点忘记给母皇画圣像的事,快,快回去。”

    转而对李术等人以及叶凛吩咐道:“你们继续查探,一定要在万寿节前把凶手找出来,我府上还有些事情,得回去趟。”

    花木蓝,李术,武元衡三人齐鞠躬:“公主殿下放心,我等定当尽心竭力,查出真相!”

    叶凛只是施礼,并未说话。

    对他颇为赞赏的花木蓝询问道:“接下来打算怎么查?”

    叶凛边作思索边道:“这件案子,首先,小莲的死与无头尸体有关联,而凶手之所以要斩掉其首,是怕我们知道他的身份,死者身份,是本案关键。”

    “这块刻有天长地久字样的圆石,应该是无头尸体死前与名叫麝月的歌妓的定情信物,以它为线索,四下打探吧,看能不能有收获!”

    “嗯,目前,也只能如此。”花木蓝点头。

    李术与武元衡两人四十五度仰头:“希望陈长安,能从小莲身上摸出些有用的线索吧。”

    长宁回到府上的时候,有位身着淡青色袍子,头带黑纱冠,胡渣细短长脸宽肩,年纪大约四十多岁的名男人,正在门口等候,他姓徐名鹤子,素有大闵第一画师之称。

    “参见公主殿下!”远远的瞧见裙袂飘飘的女子从对面走来,徐鹤子上前作拜。

    长宁笑嘻嘻道:“徐先生不必多礼的,赶快请进吧,这不是万寿节将近嘛,所以想让你画幅母皇的圣像,以此来作为贺礼。”

    寿辰之前,每个皇子皇女都会精心准备,长宁公主,便想请徐鹤子画图题字,以此而赠。

    想到这里,她不禁嘴边叹息:“为母皇做画,还是小莲提的建议呢,只可惜现在她已经……”

    “殿下说什么?”徐鹤子问道。

    长宁收拾起淡淡的悲伤神色道:“没……没什么的,徐先生里面请吧。”

    “是!”

    微微弯腰一拜,徐鹤子跟在长宁身后,进入公主府,来到正厅,他打开背着的木匣,从里面拿出盛装各种彩墨的砚台和长长短短规格各异的画笔。

    等所有的专业用具逐个摆放整齐,他把张卷叠好的画纸铺展,一脸喜悦的道:“公主殿下请看,此纸名唤桐油,不惧水火,而且可常年保存,将女帝陛下的圣容画在上面,肯定能传承百年千年。”

    徐鹤子说的流畅而又爽朗,显然心情极佳,但长宁在看到他拿出的所谓水火不侵可存千百年的桐油纸,好看的桃容瞬间有那么两三秒的失色。

    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徐鹤子鞠躬道:“公主殿下,您怎么了,莫非是不喜欢我的准备,如果有不妥的地方,草民立刻修改。”

    长宁赶紧调整状态,摇手道:“没……没事的,有劳徐先生,这幅画是我给母皇陛下准备的万寿节贺礼,千万要画好。”

    徐鹤子双手拱道:“公主殿下放心,草民肯定认真对待!”

    “好的,既然如此,便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的话,府上丫鬟都在门外候着,先生尽管招呼就是。”

    长宁叮嘱完,与左右一同退出,轻掩上门,房中,徐鹤子把张长宽五五开的桐油大纸摊开,卷袖提笔蘸彩墨,而后龙飞凤舞起来。

    ……

    怀远坊某条巷子里,阵阵清辉旋转而起,陈长安的身影消失,经过一番花色空间阿基米洗衣机翻转效应,出现在飘香院门口,长驱直入,冲到七层阁楼前:“桃花姐姐,陈某来了。”

    视线敞亮,马赛克消失!

    “吱唔……”

    细微轻响后,第一层的朱门打开,桃花从床上慵懒的起身,披件轻薄纱衣,妙曼的曲线与洁白胜雪的肤色若隐若现,吴侬软语道:“进来吧!”

    额……姐姐如此会导致水深,容易令弟弟把持不住,陈长安咽咽口水,尬然挠头偏转视线道:“我……我在外面遇到件案子,想问问姐姐这边有没有线索!”

    桃花眼眸中没去一丝丝本就不怎么浓郁的期待,贝齿启开道:“原来如此,行吧,进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陈长安暗地里耶耶耶,只要不拒绝,什么都好说,嘿笑着小兔子步的蹦跳进去,来到桌边坐下,先卖惨道:“姐姐,我知道可能……可能你得献祭,但实在没办法,迫不得已啊。”

    接着,把从小莲的死到春云楼大火,详细叙述一遍。

    “嗯,我知道了!”

    桃花言简意赅的回应了句,端出来个瓷碗,里面盛满清水如春葱的两指拈掐出奇妙的手诀,两瓣粉唇动弹念念有词。

    伴随咒语效果的加强,清水如镜照出幅画面,陈长安开始全神贯注。

    他知道这肯定与本次案件有关,而且很关键,毕竟上回桃花调出的长宁公主在三元观真清殿前走出轿子的场景,直接一针见血。

    水面,荡漾着层清波,其中是两个人,长宁公主与名男子。

    男子身患重病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拉住长宁的手,咔咔咔的咳嗽着道:“别……皇妹别哭,要开心呦!”

    长宁公主哭的更厉害,梨花带雨泪珠啪嗒嗒:“可是皇兄,太医说……呜呜……太医说你伤的很重,很可能,很可能无法医治了,皇兄!”

    “没……没事的!”

    躺在床上的男子依然在笑,温柔而又宠溺的道:“长宁啊,我……我这趟去凉州的时候,无意间得到……咔咔……无意间得到本书,里面记录着朝中将近百名文武官员的把柄和黑史。”

    “而今母皇虽然登基称帝坐镇长安统领九州天下,但有许多暗藏的势力,都意图要推翻她,毕竟女人,怎么可以坐皇位呢。”

    “我将……将这录本藏在三元观真清殿里,哥哥走后,如果有天朝中局势发生变化,记得去三元观把录本拿回来,因为只有它,能在风橘云诡的政权斗争中,护你无恙。”

    话音落下,当啷的声瓷碗破碎成渣,碗中清水呲啦啦的蒸发成水雾四散而去,且扑哧的声,桃花娇躯前倾吐出口鲜血,花容惨白,与此同时,楼外院中那棵抽出新芽的桃花树,又枯萎下去。

    “姐姐,桃花姐姐你没事吧!”

    陈长安连忙上前搀扶,双手搭在她薄而丝滑的肩臂。

    桃花勉强挤露出个笑容,摇着臻首道:“没……没事,飘香院与你的世界,只是有微妙联系,本质上属于两个空间,所以要探查些事件,是违背天地规则的行为。”

    “之前是首次使用,只需要献祭即可,算是付出与回报的等价交换,而这次,乃强行窥探,难免遭到功法反噬。”

    陈长安感受着桃花不停在耳边急喘的呼吸吹拂着耳根,用来之不易的高清眼眸看着她起伏的胸膛,不禁心疼!

    “对……对不起啊桃花姐姐,我不知道后果会如此严重,要不然肯定不会来问的。”陈长安语气歉疚。

    桃花不以为然的舒展脸容:“没事,倘若我想,即便你不说,我都会做的,但如果我不想,即便你再怎么恳求,我也不会做。”

    言外之意是,奴家心甘情愿,与郎君无关,桃花姐姐惨啦,你坠入爱河了,陈长安心里莫名美滋滋的,扶她上床休息。

    桃花揭落两边粉色帷幔把两人分开,隔帘道:“我休息几日便好,你不用担心!”

    “好的桃花姐姐,这次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等此事了结,陈某定然好生感谢!”

    陈长安虔诚的行礼,而后慢慢退出楼房,离开飘香院,一阵头昏脑胀后回到巷子里的原位置,除去眼睛采集到的景象变的暗淡模糊外,再无任何变化。

    “嗯,原来……是这样!”

    他找了间距离巷子最近的茶馆,丟出颗金牙语调豪爽的要来壶龙井,准备梳理整个案件目前的已知点。

    经过在飘香院的亲眼目睹,很多内心的疑团得到解惑,乍一看,那些长宁公主与皇兄的生离死别与本次案件可以说毫无联系,但实际上,最为关键。

    “有挂的感觉真好!”

第二十六章 进展

    陈长安一直觉得小莲的死与上次三元观事件两者间是有联系的,只因那位公主殿下不配合不愿说,导致谜团始终无法解开。

    而今看过桃花给的现场直播,可谓恍然大悟,众所周知,长宁公主有位皇兄名叫赵延泰,几年前死于疾病。

    如今看来,作为皇兄的赵延泰弥留之际,怕妹妹长宁心思单纯在庙堂权斗中会受伤,留藏了本记有朝中文武官员把柄与黑料的录本在三元观。

    近日,朝中局势应该是有些微妙变化,长宁便按照当日皇兄的吩咐,以还愿为借口想要把它拿回来。

    “我就说,以她那种闹腾跳脱的性子,连鬼神都不相信,怎么可能跑去还愿呢!”

    嘀咕两句,陈长安运转聪明的大脑接着分析。

    当日枯井底下遇到的那伙贼人,无疑是个庞大组织,他们提前获得长宁去取录本的消息,于是率先埋伏在三元观真清殿守株待兔。

    难怪长宁公主被劫走三天还能安然无恙,因为她并非是匪徒们的真正目标,甚至于,匪徒投鼠忌器都不敢动她。

    那么对方这次把目标瞄准小莲,为的应该还是记写有朝中文武百官的录本,在三元观没拿到?

    不对,他们既然老早得到消息清楚长宁公主到三元观是要拿录本并且设下埋伏,完全可以等她取出东西再行动,成功率是百分之百的。

    得到录本却还要针对长宁公主府上的丫鬟,说明仍有所求,得到的是假的?亦或者……或者……

    陈长安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原因,到底怎么回事!

    “桃花姐姐的线索,还是不够全面啊!”

    他决定先详细的复盘且假设下整个案件的经过,首先,他们为的是录本,至于具体,目前还不清楚,于是买通小莲,乃计划的开端。

    小莲的死,意味着对方的目的达到,于是杀人灭口,接着,是西城区丛林中的无头尸体,两者属于同一凶手所为。

    他们买通小莲做的事是什么,无头尸体的具体身份又是什么,只要这两点弄明白,全部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难搞哦,众所周知我前世是机电系磨锤子的,要查案,实在有些头疼!”

    咕噜噜咕噜噜的把整壶茶全部灌下去,陈长安起身边哼唱青花瓷调调边往长宁公主府而去,准备再从小莲身上寻觅寻觅,看能不能查到些有用的线索。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喽,来看我新月社最新戏法!”

    “诸位看仔细瞧明白,这是张没有任何字迹的白纸,好,接下来,信不信我能让白纸上面,出现字迹!”

    新月社乃长安城比较有名的戏法班子,平日里除去接到些重要的宴会邀请外,会定时定点的在桥口进行路演。

    此刻现场聚集有将近几百人,听到演出者说的话,纷纷质疑:“怎么可能,分明就是白纸一张。”

    “今天要是真能在上面凭空变出字来,本少爷赏你们新月社五两纹银!”

    “哈哈哈,戏法毕竟是戏法,又不是魔法,虽然新月社名气大,但我也不相信。”

    于是,被环聚在中央的演出者扬动手里的纸张道:“行,诸位睁大眼睛集中注意力,看好喽!”

    他的手掌,慢慢的从纸张上抚摸过去,下一秒,洁白如雪的纸面隐隐约约浮现出几行字,写的是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真的有字,真的出现字了,大家快来看!”

    “白纸显字,厉害啊,不愧是新月社的戏法,本少爷说到做到,赏你五两纹银!”

    路过桥口的陈长安从东头走到西头,比常人要敏锐些的听觉将这副市井画面捕捉在耳中,不禁嘴角一勾吐槽道:“嗨,有什么神奇的。”

    “先用淀粉在纸面写上字晾干,然后掌心中藏些碘水,只要抚摸过去,自然会出现字,大惊小怪。”

    “不对,等等!”

    陈长安突然停住步伐,思维变的前所未有的活络,纸上无字变有字的戏法……无字变有字!

    “原来是这样!”

    他猛的拍了把桥栏,恍然大悟满脸欣喜,于茶馆的时候还在奇怪,以匪徒们的精密计划,录本肯定在长宁公主抵达三元观之初已经得手,为什么还要劫持她,并且后续又牵扯出小莲的案子。

    会不会因为,录本上的文字内容,也用某种特殊方法隐藏着,只有长宁公主知道如何令其显现出来。

    所以之前三元观的行动核心是拿录本,而这次杀小莲则是为得到能令其中文字显露出来的方法。

    可……小莲不过是个丫鬟,能与长宁公主视作重要机密的东西扯上联系?

    “不行,再回公主府去看看!”

    陈长安潜意识里觉得,眼下零零碎碎的差不多都已弄清楚,但缼条线把它们串接!

    用半模糊的像是蒙层水雾的视线判定方向,他左右转拐的,半个时辰后来到长宁公主府门前,隐约看到个宛若打着马赛克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有丫鬟相送。

    “他是谁?”陈长安随口而问。

    丫鬟知道眼前这位瞎眼赘婿正在奉公主之命查探杀害小莲的凶手,倒也回答的认真,福了福身子道:“他是徐鹤子,咱大闵第一画师,公主殿下特意请来为女帝描摹圣容的。”

    “三天后就是万寿节,公主殿下准备要绘幅画当做贺礼呢。”

    “原来如此!”陈长安没再多问,往里走去。

    身后的丫鬟自顾自嘀咕:“徐先生的画作水平是真的高超,简直唯妙唯俏,想来女帝陛下肯定会喜欢的。”

    “说到底还是小莲出的主意呢,只可惜她已经……唉!”

    陈长安步伐骤停,神经没来由的往紧拧了下道:“你……你说什么?”

    丫鬟被他激动到近乎于反常的举动吓的后退几步,明亮澄澈的眼珠略微呆滞几秒钟,迟迟反应过来:“我……我说……请徐先生来给女帝陛下描摹圣容,以此作为贺礼,还是小莲的建议呢。”

    “昨天下午的时候,公主为不知道送什么而头疼,我们的想法她都没采纳,唯独觉得小莲的好!”

    陈长安苍白的瞳孔倏地扩大,小莲昨日建议长宁公主请大闵第一画师徐鹤子来作画,第二日凌晨卯时,就被杀人灭口!

    单纯的巧合?

    “前任小舅子呢?快……宝宝需要你!”

    ……

    万年县平康坊,是整个长安城最大的娱乐聚集区和消息中枢地,要打听事的话,来这里无疑是最为可靠与有效的。

    坊中集合着各行各业资深人物,以金石古玩闻名遐迩的狗爷,即是其中之一。

    此刻,花木蓝与叶凛正坐在稍微佝偻脊背头发花白的狗爷对面,商榷着什么,最终定好价,腰配双刀的巾帼女英雄把锭银子拍在柜台。

    狗爷笑呵呵的道:“嗯,官人好魄力,说吧,要让老朽瞧什么?”

    叶凛把从春云楼废墟里面找到的镌刻有麝月二郎地久天长的五彩斑斓的圆石双手捧出道:“请您老长个眼,看看这块石头的主人是谁!”

    李术与武元衡还心心念念着陈长安能够从小莲身上摸出些有用的线索,不想再走其他途径,在茶棚慵懒喝茶。

    而叶凛与花木蓝俩一番辛苦搜寻并无收获,便打算从石头本身出发,于是找到金石圈子百晓生狗爷。

    狗爷从叶凛手中接过五彩斑斓的圆石,挤攒着眼珠子眨眯眨眯好久,拍大腿道:“这种石头名叫藏颜,有特殊的用途,据我所知,整个长安城,拥有它的只有一个人!”

    “是谁?”

    叶凛与花木蓝身体双双前倾,小小的眼睛里闪烁出大大的光,那种心情,宛若是奋力追逐的东西就在眼前,迫不及待的试图抓住。

    狗爷抽口老旱烟,吐出浓而呛人的白色氤氲道:“那个人是……”

    话到是字,戛然而止,他诡异的在原地扭曲抽搐起来,面色霎时间惨白,整张脸狰狞而又可怖,最终,啊的尖叫了声,胸膛砰的声炸开。

    一颗原本极具生命力,跳动着的红彤彤的心脏,四分五裂爆溅开来,红渍飞浸的叶凛与花木蓝满身满脸!

    “不好!”

    事件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叶花两人后知后觉齐刷刷回过头,只见正对着死去的狗爷的位置,站立名道士打扮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汾阳先生。

    他缓缓抬手,掌心对准花木蓝:“我的盟友很愚蠢,又留下线索给你们,烧都烧不干净!”

    “不过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花木蓝左腰边了事刀刷的下抽出,衣袍鼓起直视过去:“第9原术,宰生?”

第二十七章 态度

    长宁公主府门口,陈长安正准备要回怀远坊去找前任小舅子,武花衡与李术带领大批人马围聚过来。

    “小子,原来在这里!”

    李术看到他长松口气,轻拍肩膀叮嘱道:“以后不要乱跑,知道吗!”

    胖子武元衡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脸上浮着层比油脂还厚的汗珠,呼吸急促,陈长安印象里二人从未如此过,虽然看不真切他们的表情,但能听得出事态貌似挺紧急。

    “到底……到底怎么了?”他发问。

    “咔咔……咔咔……”

    李术自个捶扶自个胸膛顺气,咳嗽道:“就在刚刚,叶凛与花木蓝在平康坊受到神秘人袭击,身受重伤!”

    “卧槽!”

    陈长安情绪激动的没忍住尖叫出来,在他的认知中,花木蓝应该是“团队”里面的战力天花板,李武联手或许都不敌,究竟是谁,能重伤她?

    李术根本没时间去纠结耳边听到的陌生词汇卧槽,急忙说明道:“叶凛在春云楼废墟里面,找到块镌刻有字的圆石,确定是无头尸体与歌妓麝月的定情信物。”

    “于是他们到平康坊去找对金石颇有研究的狗爷,就当狗爷要说出圆石主人是谁的时候,突然暴毙!”

    “突然暴毙?”陈长安双腿麻溜溜的。

    武元衡开口道:“是宰生!”

    李术点点头:“没错,是第9原术.宰生,在原术排序当中,越是靠前越为可怕,尤其前十种,伴随武者境界的不断攀升,威力可以说毁天灭地!”

    “宰生能够控制人的任何肢体与内脏,平康坊的狗爷,就是因为心脏爆炸而死的!”

    好家伙,陈长安吓的差点没原地打转,试想,你正无忧无虑的牵着姑娘的手在大街上走呢,然后心肝脾肺啪啪啪的全部爆炸,而且还是从内部,画面得多惨不忍睹。

    世间怎会有如此可怕的原术,他默默祈祷以后自个能够觉醒出对抗宰生的技能,不过话说回来还早,武者三品才是启术境界呢,再者,指不定他陈某人根骨更适合修仙呢!

    “哦,对了!”

    他猛然想到些细节,忙问:“叶凛爆的是什么?肾吗?”

    李术与武元衡:“……”

    相视苦笑,最终李术硬着头皮回应:“叶凛只是些皮外伤,而且这次能够从对方手中脱险,也多亏他的原术无界!”

    “原来如此!”

    陈长安长长的吐出口浊气,叶花二人查到的线索肯定触及真相,所以才会遭到攻击,把苏鼎风扯进来真是个明智的选择,至少修仙的再不济,都要比武者强的多。

    “那……那啥,我那个前任……呸,就那位苏剑侠,如果遇上会宰生的神秘人,能打过不?”陈长安虚心求教。

    “也就一剑的事!”不等李武二人作答,苏鼎风抱剑走来亲口说明。

    陈长安激动不已:“当真……当真一剑的事?”

    他语气焦急而又严肃,整的白衣剑侠产生心理误会,底气稍有不足的道:“两……两三剑!”

    “两三剑就可以?”陈长安大步跨前。

    苏鼎风干笑道:“可能……大概……四五六七剑吧!”

    陈长安:“……”

    李术与武元衡交换眼神,随后看向陈长安异口同声:“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收获,放心,后期我们会派人专门保护的,你放心查案即可。”

    “没……我没什么发现,突然感觉有些累,不,是很累,先回去休息会吧,休息完再说!”陈长安咽口唾沫,扯住苏鼎风袖子。

    李术与武元衡面面相觑:“这……陈长安,你当初既然接下,就得查清楚,千万不能半途而废!”

    陈某人挺直腰杆:“什……什么半途而废,我只是说时间不早了,先养精蓄锐,明天接着查。”

    李术无奈,看眼即将落下的夕阳余晖:“行……行吧,那明天再查,但必须要在万寿节前找出真相!”

    “好,肯定,肯定!”陈长安点头如捣蒜,拽紧苏鼎风离开长宁公主府。

    案子当然要查,但得低调的暗中进行,不管是春云楼被烧还是叶凛花木蓝遭到神秘人袭击,都证明案件背后主使在附近监视着。

    一旦查探到关键线索,肯定会被对方出手干掉,所以刚刚他都没敢问李武二人,叶凛在春云楼查到的圆石到底是个啥球玩意。

    日头落下,天色擦黑,陈长安与苏鼎风抵达苏家宅院外,两扇大门紧闭,门面交叉张贴两条有户部印章的封条,场景落寞,气氛萧条。

    陈长安走过去使劲儿推没能推开,明白过来暗自嘀咕“差点忘记他们都被贬到外城去了,这里肯定没人!”

    “就算有,我现在与苏家没关系,来干什么?哦,苏鼎风在这里,我需要他的庇护,得寸步不离,那没事,谢谢!”

    他征询的口气道:“咱们要不要……去客栈?”

    白衣剑侠昂起下巴:“去客栈做甚,苏家宅院我还不能住?无耻狗官昏聩朝廷,区区封条而已。”

    说话间从衣领上一把提悬陈长安,拎住他跃墙而过,缓缓降落院中,刚着陆,有杂乱的脚步声蹦哒哒的响起,秦芙萝与苏婉青高提裙摆飞奔过来。

    “母亲,二妹,你们咋还在这里,没搬到外城去?”苏鼎风意外。

    视线如打马赛克的陈长安天黑后眼睛变的更废,只听到有脚步声朝自个靠近,直到苏鼎风开口打招呼,才搞清楚对方身份!

    她们为何没搬到外城去,还窝在院子里?陈长安内心发出与苏鼎风相同的疑问!

    “母亲,二妹……”苏鼎风试图打招呼。

    然而秦芙萝与苏婉青直接绕开他,两双长腿继续蹦哒哒,直至来到陈长安面前这才停下,笑嘻嘻的问候:“贤婿回来了啊,怎么样,案子查的累不累!”

    “妹夫哎,来坐,给我们说说案子的进展呗,以后就安心住着,你啊,是我苏家的女婿,是我苏婉青永远的妹夫!”

    “帮长宁公主查出案件真相后,记得一定要让她在女帝陛下面前求情,恢复咱们苏家内城的户籍啊!”

    陈长安面皮抽搐着恍然明悟,所以大门都被户部的封条封的死死的,她们仍冒险躲在里面不肯出去,就是要等自己查出真相从而获得长宁公主出面求情恢复内城户籍的机会?

    真够拼的。

    他卸去满身的疲倦,伸懒腰打哈欠道:“查的还行吧,估计明天就能够找出真相!”

    “哎呀呀!”

    岳母秦芙萝拍手直呼:“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婿,连公主府上的大案件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重大突破。”

    “长安啊,婉秋那边我已经严厉的训斥过,以后这个孽女要是再敢提休掉你的事,看我怎么收拾她!”

    陈长安不去接话,哎呦呦的呻吟:“跑了整整一天,腿疼的很啊,还有腰……酸,真酸!”

    “看把贤婿给累的!”

    秦芙萝赶紧用双手轻重适宜的捏捶陈长安后背,苏婉青亲自端过来杯茶双手捧奉:“妹夫,来,上好的毛尖,喝完好好休息!”

    秦芙萝边给按摩边语重心长的道:“等明天查出真相,长宁公主要赏赐你的时候,一定要让她在女帝陛下面前求情,恢复咱苏家内城的户籍知道嘛!”

    她和女儿苏婉青原本的打算是,查的出凶手,接受这个瞎子,查不出,及时撇清关系,现在听到陈长安说明天便能够真相大白,自然要搞关系!

    “哦,到时候再看吧!”

    而陈长安,咕噜噜的用苏家老二端来的茶水漱漱喉咙口齿,潇洒而又干脆的当场吐掉,刻意用高冷的声调回应。

    苏婉青and秦芙萝:“……”

第二十八章 伪否

    母女俩神情微滞,面面相觑气的不行,尤其作为岳母的秦芙萝,什么时候受委屈憋火过,但没办法,想要恢复内城户籍,陈长安是唯一希望。

    八仙居的美容养颜餐,内城宵禁前的满城灯火,街边各式各样的摊位小吃,以及那些有事没事约出去玩乐的老闺蜜们……外城可没有。

    于是紧咬银牙,硬着头皮笑呵呵道:“嗨,贤婿这话说的,什么叫做再看,恢复内城身份,将来你与婉秋产个一男半女,对孩子的将来也好不是!”

    我信你个鬼,你个老婆娘坏的很,在下可连苏婉秋的两团白馒头都没揣过,生小崽子纯属无鸡之谈。

    找来个板凳坐下翘起二郎腿,陈长安拌嘴挑刺道:“茶有些凉欸!”

    “我去添!”苏婉青殷勤小跑。

    她离开的同时,苏青棠与手中捧本春秋,外表憨厚可掬老实巴交的二女婿朱家文齐头并肩走了过来。

    前者语气诚然道:“贤婿若能助苏家恢复内城户籍,每月给你俸钱翻倍,伺候的丫鬟多添两个,另外,可参与族中会议,如何?”

    他对于户籍的内外其实并不在乎,这回能够刀下脱险算是祖宗坟头冒青烟,哪能再奢求别的什么,但架不住秦芙萝的再三嚷闹。

    众所周知,苏青棠是个宠妻狂魔。

    兀自给陈长安揉肩的家母表情骇然中带着几分感动与欣喜,宛若那些许诺,全都是给她的似的,要知道赘婿身份低微,通常情况下没有专门配置丫鬟的规矩,而参与族中大事的议论,基本是长子才有的权利。

    秦芙萝翘眉,暗地里嘀咕:“做出如此让步,你姓陈的总该答应了吧!”

    而二女婿朱家文,先是拱手做礼,接着文邹邹开口:“正所谓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苏家无男丁,将来的的重任,都是要担在你我肩上的。”

    “眼下你既有心力,就该有所作为,于父,于母,今不孝而从之,老何谈养之,于门庭,今不思兴之,后何承之。”

    他是憨厚,但不代表傻,搬到外城去的话,若有年高中状元,即便本家还有位在青州从事检校郎的父亲,仕途也会封顶,最多爬到二品。

    一品或者拜相,简直妄谈。

    内城户籍,是平步青云的前提!

    陈长安听着朱家文的之乎者也脑壳子都快要炸掉,感觉伤害性比宰生还可怕,不就是句你丫的,案子查清后必须恢复苏家内城户籍,简简单单,非要整长篇大论。

    嗨,读书人的通病啊!

    而正当他要回答表态的时候,又有阵轻细的跫音响动,没多久,苏婉秋亦来到面前,嗓音清丽道:“休你,错在我,帮帮忙吧!”

    没错,她的确很希望搬到外城去与袁云飞彻底断绝所有的纠缠与可能,但站在整个家族考虑,是自私的。

    殊不知,有多少外城人哭着喊着,头破血流挖空心思的试图要整拿个内城户籍呢,亲眼目睹母亲二姐为这事茶饭不触,于心不忍。

    况且还没完,话音刚落,白衣剑侠苏鼎风手伸出,掌心里赫然是两本册子与一张符纸:“呐,给你!”

    他虽不明说,但意思很明显,希望陈长安能够借着查案的机会帮助家族恢复内城户籍。

    作为自小长在巴山剑派的苏家长子,再如何的维持不染尘泥的高人风范,看到父母妹子都在苦口婆心,还是难免情绪触动的。

    当然,只送东西不提事,是他最后的倔强。

    卧槽,陈长安直呼好家伙,连苏鼎风都出面,倘若不答应,恐怕要被他们全家总动员群殴的吧,再惨些说个不字,他气极拔剑,公主府的黄犬就是下场。

    想想自己于长安城无依无靠,倘若能借此机会在苏家内部立住跟脚,倒也是件好事。

    先是把苏鼎风送的两本书和符纸揣进怀里,接着对准老二苏婉青与姐夫朱家文深沉的点点头,再看向“妻子”苏婉秋挤露出个微笑并对秦芙萝挑下眉,最后与苏青棠对视:“岳父,小婿还有个请求!”

    “你说!”苏青棠毫不犹豫。

    陈长安道:“刚刚你说让我有资格参加家族会议,这还不够,会议上,得给我一票否决权!”

    没办法,古代氏族门庭家法观念严重,指不定哪天七大姑八大姨的又围聚起来商讨如何处置他,不得不防。

    岳父苏青棠一愣:“什么叫做一票否决权?”

    “就是……”

    陈长安调整措辞道:“关于家族的任何决定,只要我不同意,便不许执行。”

    苏青棠听完瞪大眼珠子,没有了刚刚的尔随便说我都答应的豪气,满院儿女们同样一时无言,这相当于在权力方面,和家主平起平坐啊!

    苏家虽算不上豪门勋贵,但怎么着都是长安内城老土著户民,怎能轮到个赘婿决裁。

    “哎呀老爷,答应他么!”秦芙萝发出妇女独有的惑人嗓音。

    苏青棠摆手:“行,给你什么票否决权,但你在家族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必须要遵守原则与道义。”

    “放心,这肯定的!”

    陈长安与之击掌,并当场立好契约,视若珍宝的捧在手心亲吻着,拍胸脯保证:“破案之日,就是苏家恢复内城户籍之时。”

    说话的同时脑海里有画面了,某天家族宴会上面,七大叔什么的拍桌而起怒斥把这个废婿逐出苏家,然后废婿缓缓挺直腰杆,底气十足的说我的决定是拒绝你决定做出的决定。

    六六六欸!

    而得到陈长安这句话,全家人都暗自疏松口气,苏婉秋刻意站在偏些的位置,目光奇怪的打量着眼前一纸约定招进门的夫婿,总觉得他和之前不太像,具体哪里不像,又说不出来。

    “算了,等袁云飞按照大闵律年满去从军后,再结束婚约吧!”

    暗自叹息声,她回屋就寝,而对内城执念颇深的秦芙萝当场激动的昏迷倒地,苏婉青与苏青棠连忙抬去休息。

    苏鼎风拍拍半瞎赘婿的肩,没说话,转身故意步子踩的很重的离开,全家各回各屋睡觉。

    整个苏家眼下因为是偷住在院中,为免被“官方”发现都不敢掌灯。

    莫约亥时,朦胧夜色中陈长安摸摸索索的在经过七八次推错门尴尬的撞上正在换衣服的府上丫鬟,正在亲热的苏青棠与秦芙萝后,终于成功来到苏鼎风房外,咚咚咚敲门:“小舅子,让我进去!”

    此刻作为全家族希望的他理直气壮。

    “滚!”里面的白衣剑侠礼貌而又委婉的给出回应!

    半瞎的陈某一脸不情愿:“咱俩得操持距离,不然那神秘人用原术宰生对我动手怎么办?”

    房中寂静无声!

    他唉了声,感慨道:“君有青锋一口,久被尘劳关锁。有年尘尽生光……可惜可惜,要是我死掉,再没有人能知道这最后半句是什么!”

    “可惜……可惜……”说着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咯吱!”

    房门从里面打开,苏鼎风贼兮兮的小声招呼:“进来!”

    屁颠屁颠的跑进去,陈长安呲牙嘿嘿嘿道:“小舅子,你们茅山……不是,蜀山……呸,巴山,有没有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前往某个地方的功法。”

    “类似于,无界的那种!”

    苏鼎风满脸警惕:“你想干什么?”

    陈长安苦笑道:“别误会,就是为查案,我想偷偷的到大闵第一画师徐鹤子住的地方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陈长安刚开始通过触摸无头尸体,得到的结论是握笔,常年坐立办事,恰巧符合画师身份,而小莲死的前天,又向长宁公主推荐徐鹤子,不得不令人生疑。

    苏鼎风斜眼道:“巴山剑派有类似的功法!”

    “好耶好耶,请施展,送我去徐鹤子住的地方!”陈某高兴的直拍手。

    苏鼎风摇头:“但我不会!”

    陈长安额头顿时挂满黑线,又忽听苏鼎风开口:“不过像我们这种人,修炼到元婴境界,能培育道胎,分出缕神识去想去的地方!”

    你们这种人是什么人?陈长安把苍眼翻的更白,他记得前往春云楼的途中叶凛说过小舅子是先天中期,距离元婴,应该还有大段距离的吧。

    “不过你境界不够!”他当面说破吐槽。

    苏鼎风嘴角一勾,就在这里等着呢,小样道:“不过我可以伪境。”

    “伪境?怎么伪?”陈长安身子前倾。

    面对他活脱脱没见过世面的反应,苏鼎风得意洋洋扬起下巴:“我刚送你的三样东西,分别是子午剑纲,先天体术和混沌清灵符!”

    “焚祭混沌清灵符,可以借助它的力量暂时把我境界拔高到与元婴同等水平,分化出缕神识,到你所说的地方,去看想看的东西。”

    陈长安两眼放光,却听苏鼎风傲娇转折:“不过伪境会遭到反噬,无异于自毁根基,我不伪!”

    陈长安:“……”

    若非是打不过,他真想冲上去给两嘴巴子,梗直脖子质问:“伪否?”

    苏鼎风争锋相对:“不伪!”

    “伪否?”

    “我说不伪!”

    “唉,可惜,君有青锋一口,久被尘劳关锁。有年尘尽生光……后面半句,永无出头之日也!”不要逼脸的陈某人愤慨的语调。

    苏鼎风上到嘴角眉头下到脚趾全身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抽搐,吐露出两个字“我……我……伪!”

第二十九章 颜汁

    陈长安嘿嘿笑:“多谢小舅子!”

    苏鼎风白了他眼,脱去外衣。

    “这……这是干什么?”陈某懵逼。

    苏鼎风解释道:“要伪造境界,周身会炽热如炉火,提前解掉罢了,还有,我强行伪升到元婴,只能是用我的神识去查看现场,如果你也想看到的话,得跟我双手接触。”

    “好,好的!”

    陈长安毫不犹豫的挽起衣袖,与小舅子苏鼎风掌心对掌心。

    眼神微动,白衣剑侠意念操控着陈长安兜里的混沌清灵符缓缓漂浮到半空,而后自动簇散出细细碎碎的火星子,继而焚烧起来。

    于是,坐在床上面对面的两人脑海中同时出现大闵第一画师徐鹤子居住的楼院的场景。

    在苏鼎风的神识作用下,陈长安的远程思维首先进入两边的偏房,接着是卧室,此刻解去外衣的徐鹤子正在酣睡。

    仔细检查过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来到徐鹤子平日里挥笔的画室,里面墙壁挂满各种丹青成品,人物花鸟栩栩如生,自然山水惟妙惟肖。

    中间的长案上,则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砚台,总数十几之多,都有盛放过颜料的痕迹,依次看过去,是橙色,粉色,黑色,并且有方砚台,从干凝的残留来看,同时拥有黄色与蓝色。

    “为毛两种颜色盛放在一起?”

    陈长安顺口吐了句槽,注意力转向墙壁上徐鹤子的成品挂件,对着幅名叫富春山居图的画作稍微停留,恍然大悟:“原来是采用混合色!”

    接着又仔细的用意识去扫描剩下的画,对刚刚的判断进行补充与确定后,准备再到别的地方侦查。

    然而刚萌生出念头,周边场景倏地扭曲破碎,一阵不可抗的头昏脑胀席卷而来,坐在床上的陈长安睁开双眼,只见对面的苏鼎风满头大汗淋漓,胸膛起伏不停的喘粗气,寻思着这就结束了?小舅子您倒是再伪个三四五六七分钟啊!

    “刺啦!”

    悬浮在半空中的混沌清灵符彻底焚成灰烬,苏鼎风咔咔咔的咳嗽几声,道:“没……没想到伪造境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费劲儿。”

    说完整个人虚脱至极,啪嗒的声倒下来,把坐在对面的陈长安压在身体底下。

    恰巧此时,苏婉青呼喊着大哥大哥,母亲有事找你的从外面推开门小跑进来,亲眼目睹陈长安与苏鼎风掌心对掌心你上我下,并且后者还脱松掉外衣,额头汗珠密集如雨,表情瞬间瓦解,脸蛋儿滚烫:“大哥,你……你们……”

    话说一半,转身飞奔不见。

    苏鼎风早已因为体力透支严重而昏迷过去,不反应,不辩解,陈长安一脚踹开他起身“喂,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砰!”

    屋中未曾掌灯,半残的视线变的更加模糊,刚跑出两步,陈某人便狠狠地撞在门扇上面。

    苏家大院外不远处,隔着莫约三四条街的距离,有块废弃许久的高层建筑。

    顶端,汾阳先生迎风而立,对准苏家大院方向失望的摇头:“陈长安,呵,原来只是个有谋无胆的人罢了。”

    “我只是出手给叶凛与花木蓝一个小小的教训,就吓的你窝在门里不敢露面,和苏鼎风寸步不移,看来,我有些高估你。”

    ……

    第二日,苏家众人在家母秦芙萝的带领下,早早的守在院中,陈长安刚推开门,立刻有丫鬟冲过来,双手高举:“姑爷,这是咸鸭蛋,专门给您煮的。”

    “还有这个,鸡香饼,味道鲜美,早上吃最好。”

    “还有梅菜肉丁,十分大补呢。”

    秦芙萝微笑着,两颗眼眸子里面绽放出十分澄澈的光道:“家中最后的口粮,贤婿,都给你,一定要尽快查出凶手,恢复咱家内城户籍。”

    “最后……的口粮?”陈长安没忍住身体往前倾了倾。

    有名丫鬟站出来解释:“是的姑爷,现在我们的户籍是外城人员,偷偷躲在院子里面的,不敢出去购办吃食,如果被发现,会受处罚。”

    闻言,提起筷子原本要大快朵颐的陈长安又轻轻放下,昨晚之所以说案子今天能够勘破,是故意给秦芙萝和苏婉青这两位对内城户籍尤为狂热的人听的。

    究竟什么时候能揭开真相,他自己都不知道。

    原本在得知小莲死前建议长宁公主请徐鹤子给女帝描摹圣容作为贺礼后,他觉得大致方向应该没错。

    但昨晚在小舅子的伪元婴神识带动下勘察对方的生活起居,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徐鹤子今天应该还会在公主府上,去他的作画现场,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这时,面色稍有些苍白的苏鼎风,手中拖着铁剑呲啦啦的在地面摩擦,无精打采的走近。

    秦芙萝关切道:“风儿你……你怎么回事?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

    苏鼎风使劲儿的把耷拉着的眼皮子往高抬了抬,摇头回应:“没……没事,可能昨晚没休息好。”

    站在旁边的苏婉青皱巴巴张好看的面容,神情复杂,多想站出来说句娘亲,大哥和陈长安搞基,但碍于面子门风,实在开不了口,只能不停的摇摆脑袋令自己不去回忆昨晚看到的画面。

    注意到来自二妹的奇怪目光,苏鼎风好奇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这……”苏婉青结巴不语,两腮红透。

    听见两人对话,陈长安知道她肯定在胡思乱想,尴尬的拽住苏鼎风:“走走走,咱们先去查案吧。”

    于是,苏鼎风再度拎起作为姑爷的陈长安翻出院墙,往长宁公主府而去,半途中恰好与带领三司人马迎面赶来的李武二人相遇。

    李术语气平易近人的询问:“昨夜休息的如何,今天打算从哪里查起!”

    陈长安苍目转动几下,道:“听说长宁公主请了大闵第一画师徐鹤子为女帝陛下描摹圣容,不如今日咱们不查案,去看看这位徐先生作画如何?”

    李武二人面面相觑。

    “看作画?作画有什么好看的,今天早朝的时候,御史台已经借此事,弹劾文大人与京兆府府尹刘大人,借口万寿节将近,公主殿下贴身丫鬟竟然被杀,简直是对皇权的蔑视与轻贱,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出凶手。”

    “再者,为女帝陛下描摹圣容乃是大事,不可亵渎,别说我等,按道理来说画成之前长宁公主本人都不得在旁观看的。”

    陈长安额了声,果然,御史台的群喷子真是逮住谁喷谁,明明是件小事,几乎能放大数倍,甚至与皇权扯上干系,就离谱。

    “行吧,那咱们回到原点,继续从小莲身上查起。”

    陈长安如是道,真正的计划是,先抵达公主府,然后找个合适而又正常的理由与苏鼎风去趟徐鹤子的作画现场。

    “嗯,走吧!”武元衡点头。

    李术自顾自嘀咕:“希望能从小莲身上,得到些有用的之前没找到的线索,不然御史台弹劾文大人,文大人又会找我的麻烦!”

    长街上,怀抱铁剑的苏鼎风,视线模糊层水雾的陈长安,胖子武元衡,以及手中摩挲铜币的李术带领三司九十多人,行走的浩浩荡荡,画面和朝廷正规军队貌似没什么关系,更像是社会帮派来打家劫舍。

    待抵达长宁公主府门前,李术吩咐道:“所有三司士卒在外等候!”

    “是!”他们整齐而又嘹亮的回应。

    李术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正准备要往里面走,侧面些的位置,公主府中的王妈妈慌慌张张跑过来,砰的声闷响与他撞个满怀,手中捧着的绿色颜汁飞翻泼洒,染溅的李术满身都是。

    “抱歉啊李大人,徐画师那边急缺绿色颜汁,要的紧,所以我赶的着急,一时没注意!”

    “实在不好意思!”

    李术很想发飙,但想想对方是公主府上的人,大度摆手:“没事,不打紧!”

    而陈长安,眉头当即拧的像是两条十分倔强的波浪线,上前两步质问的语气:“你是说,徐画师紧缺绿色颜汁,要你送过去?”

    “是的!”对于陈某,王妈妈的态度自然没有像李术那般诚恳,但知道公主殿下委任他查案,有问必答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要……绿色颜汁?

    不……不对,他怎么可能会要绿色颜汁呢?

    而得到回答的陈长安本人,思维霎时间活络起来,意识到事件存在的不合理性:“果然是有问题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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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长安斩过仙介绍:
此方世界,有端坐菩提的佛陀,有剑劈四海的侠客,有剥皮拆骨的妖魔,也有浩然正气的大儒……
而在大闵王朝长安城,住着一个瞎眼赘婿陈长安,平生最喜逛青楼我在长安斩过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长安斩过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长安斩过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