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虽然理论上来说，第一年只教导修真基础知识和入门心法，不过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只有冥想吐纳……咳，会有人抗议的。所以，玄宗很体贴地在大部分人掌握了基本的修行方法之后，陆陆续续地开始了一些其他课程，比如剑法、医术等等。
于是，当功课表上悄无声息地增加了一个“剑”字之后，墨凤流墨大小姐终于再度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剑阁首座晏鸿影到场时见到墨凤流已经站在练武场那儿的时候，还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玄宗对于新弟子们异常优待，不仅每堂基础课都有至少一个长老随时盯着以防万一，现在这种明显就是入门级别的课程，出来的居然是剑阁首座？而且另外几门课也是首座负责的。
据师兄师姐们的说法，除了刚入门的这十年，想让几位首座来给你上课进行指导？咳，请往前走十步往右转然后走三十步，看到那棵树了没？不用怀疑，狠狠地往上面撞吧，晕了之后，你就可以在梦中见到首座们耐心、细致地指导你了。
站在后面的角落里，墨凤流忍住打呵欠地冲动，无聊地听着晏鸿影讲解剑道基础。
真的是基础，居然是从剑的基础知识、分类、握剑的方法等开始讲解……
听到想打呵欠的可不止墨凤流一个。能通过玄宗的入门考核的，通常都不是笨蛋，有相当一部分的时候在家里就有练过那么两下子的，这种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常识性问题……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听啊。
也无怪课堂气氛如此之沉闷。对些，晏鸿影习以为常，一拍掌：“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我现在请一位弟子出来与我对练一下过两招吧。”
昏昏欲睡的众人顿时精神起来，剑阁首座的指导战耶，这可是相当难得的机会。有不少人悄悄地往前移动，用万分期待的眼神看着晏鸿影。
晏鸿影看着人群中的骚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某个依旧安静沉稳的身影，心思一转，开口点人：“阿娇，你陪我过两招吧。”
在众弟子失望的眼光中，墨凤流落落大方地通过众人自动让出来的通道，走到练武场正中央，心里早就把晏鸿影骂了个狗血淋头了。
晏鸿影倒是对自己点出来的人选十分满意：嫣然的女儿，墨家的嫡长女，想当然的，剑术肯定不错，这下可以活动下筋骨了。
在晏鸿影的指示下，墨凤流走到场边的武器架上挑选武器，随手挑了一柄长剑。在手握上长剑的那一刹那，墨凤流不动声色之间就压制下了差点让这柄剑粉身碎骨的力量，并且宽慰了几句。
“晏首座，弟子有礼了。”墨凤流执弟子礼，长剑一抖，斜刺向前，使出弟子向长辈请教时的起手式“童子问路”。晏鸿影回以一招“仙人指路”。
如此套路的对过两三招后，墨凤流神色一凝，剑势一转，由慢而快，不过眨眼数息间，一团银光炸开，袭向晏鸿影。
“来得好。”晏鸿影轻赞一声，左手负在身后，右手长剑挥洒自如，只听“铛——”地一声长响，银光一散，只余两柄长剑相交。
“刚才……好像两把剑撞到不止一次？”冷艳的眼力有限，只能看出一点点，不过足够她看明白刚才那一声长响内的名堂了，“虽然只响了一声，不过应该是很多下的撞击声连成一片，所以才只有一声。”
晏鸿影居然还有心思指导旁边的弟子：“没错，就如冷艳说的那样。顺便提一下，阿娇刚才的一阵抢攻，一共有九九八十一剑。”
不满的神色从眼中闪过，墨凤流也不说话，招来招往之间，剑势突然由极慢转为极慢，每一剑的刺出，看起来都缓慢到让人可以直接用手接住的样子。
晏鸿影的神情反而凝重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冷艳忽然反应了过来：确实，墨凤流现在出剑看起来极慢，但仔细掐一下时间就会发现，她每一剑的速度其实都极快，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在旁人的眼中是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变化都清晰无比，就好像放慢了数倍的样子，看起来出剑速度就变慢了。
对付墨凤流这种似快实慢的剑法，晏鸿影的回击是以快打快，剑气交织成一片网，铺天盖地地罩向墨凤流，然后被墨凤流看似轻松写意的随手破掉。
剑气网一层一层地覆盖上来，速度越来越快，墨凤流一层一层地破解，只是在不断加快的速度中，额上沁出了些许冷汗。
在心底不停地计算着，终于到了某个限度，墨凤流手上的长剑开始凝滞，剑光渐渐地将她笼罩起来。
旁边看着的冷艳心都揪起来了，虽然知道这只是教学演示，安全绝对有保证，但看到自己的好友被剑光吞噬，仍然会不由自主地替她担心。
突然，又是“铛——”地一声长响，剑光乍收，晏鸿影与墨凤流同时后退三步，站定。
墨凤流抿抿唇，有些不甘愿地行了一礼后：“谢过晏首座指教。”
将长剑交回武器架上，墨凤流的手刚放开，刚刚被她握在手中的长剑突然悲鸣一声，化为齑粉。
……
看在旁人的眼里，自然是刚才的交战非常激烈，导致墨凤流的剑承受不住，在战斗结束没有真气护持之后，终于不堪重负地报废了。众人在心底把对墨凤流的武力值的评价再提升两个等级的同时，也对玄宗的训练用道具的质量提出了质疑。
晏鸿影有些疑惑，刚才的战斗的激烈程度，身为当事人之一的他自然是清楚无比，而且虽然只是一把训练用的普通剑，但器阁出品，品质绝对有保证，再激烈十倍的战斗都不会造成什么损伤。
唯一清楚具体原因的只有墨凤流，她在心底长叹一声，拿出“主人”的架势，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某人”，决定下课回宿舍后再跟她算总账。
将疑惑压在心底后，晏鸿影拍拍手掌，将众弟子的注意力从废剑上转移开来，继续上课。
第二十五章 剑道入门
在之后的课堂上，墨凤流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不过这回大家都能理解了：能使用那么高超的剑法与剑阁首座对打，听这种基础课程不无聊死才怪。就连晏鸿影，对墨凤流显而易见的走神也睁只眼闭只眼就当没看见。
看着神游天外的墨凤流，晏鸿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让墨凤流协助他纠正弟子们的姿势的想法。
之后，就如同玄宗一贯强调的“基础的重要性”一般，从最基本的握剑到最简单的运作如刺、斜劈等等，一样一样的反复练习。
有弟子郁闷到了，看着一旁抱着手靠在树旁轻闲自在的墨凤流，轻声抱怨了两句，内容无非就是为什么某人有特权这种傻傻的动作有什么用之类的。一个人的声音很低，但如果是十几个人同时抱怨的话，就会让人很难忽视吧。
墨凤流扫了一眼，淡淡地道：“我从三岁那年开始打基础，光是最简单的‘刺’这个动作，一天至少三个时辰只练习这一个动作，练了足足半年有余。重复练习基本动作一直到八岁那年，才开始学习第一招剑法。如果你们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我想晏首座不会介意你们在一旁休息看着就好。”
一天至少三个时辰？半年？三岁到八岁？所有人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包括几个出身武林世家自认剑术有点水准的弟子在内。
同时，大家也明白了为什么明明是相同的年纪，墨凤流能够拥有和剑阁首座一战的实力了——那是下苦功练出来的。
靠在树上，墨凤流垂下眼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干净修长没有半点茧子，如同任何一个千金大小姐一般。谁能看得出来，就是这么一双手，曾经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动作中磨出水泡、破掉，不停地重复，结出厚厚一层老茧。
若不是剑术小成之后，使用了墨家有特制的药水，她的这双手，估计早就布满老茧了吧。
是的，她是妖族总管，在进行体质转化时获得了巨大的力量，强大的灵力让她可以在妖族中站稳脚跟。然而正如荧惑殿下所说的，她空有力量却无法完美的掌控，碰到等级比她低的，自然可以用超出对方的力量死死地压制住对方，所谓一力降十会。但万一碰上了同等级甚至更高级别的……呃，虽然仍然可以借助神兵的力量压制住对方，但毕竟不是自己的真实实力。不过万一碰到荧惑殿下这种级别的……她连逃命都成问题。
她拥有力量，只是欠缺基础的磨练。然而在那个时候，压根没有时间让她进行系统的基础练习，导致她的实力如海边沙堡，看起来强大，实则不堪一击。
所以，她狠下心来，在这一世，从最简单的挥剑开始，进行枯燥无味的基础训练。虽然这次下来是度假来着的……
这确实是枯燥到让人想抓狂，墨凤流漫不经心地扫过正在练习挥剑的人群，在心底倒计时：快忍不住了吧……五，四，三，二，一，零……
倒计时到零的时候，终于有个弟子发难了：“晏首座，弟子有问题想请教。”
晏鸿影看着听到这一句问话后纷纷停下来还悄悄地松了口气的众弟子，很好脾气地说：“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吧。”
“玄宗是修真门派对吧？我们上山来是来学习仙法的，为什么要学这种……武林中的剑术？”提问的弟子皱着眉头，脸上笼罩着一层明显的怒气：“修真之人，应该是御使飞剑，取敌首级于千里之外吧，哪用得着面对面持剑过招？”
“这是个好问题。”晏鸿影一挑眉，突然转过头来对墨凤流说：“阿娇，这个问题你来回答吧。”
“磨练心性。”墨凤流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吐出四个字，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修习剑道，御使飞剑，却连剑都拿不稳，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那也用不着让我们重复这种无意义的动作。”那个弟子不依不挠地继续发问：“更何况，飞剑根本就不是握在手里的，练习这种动作一点意义都没有。”
“谁说飞剑不用握在手里的？”墨凤流嗤笑一声：“飞剑的样式海了去的，不能握在手里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晏鸿影笑眯眯地补充道：“顺便提一句，真正高明的剑术，正是从你看不起的这些基本动作中演化出来的。”
废话，基础动作的练习中包含了几乎所有使剑时能用得到的动作，所谓的剑招，不过是不同的动作通过一定的方式组合在一起而已，然后再加上速度快慢的变化之类的，压根就不存在完全脱离了基础动作的剑招——飞剑除外。
“使用飞剑和剑招无关，这些动作再怎么练也对飞剑没影响。”那个弟子依然很固执地唱反调中。
墨凤流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没有知识也要有常识，没有常识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那个弟子差点给气死，可惜还没等他开口反驳，晏鸿影就接下话来：“大家都知道天遗世家吧？”众弟子点头。“那应该有听说过‘潇湘剑雨’吧？”
“天遗世家三代家主潇湘公主所创的剑道绝学？一剑倾城，潇湘剑雨？”冷艳眨着眼，有些好奇地问：“都是剑雨了，怎么还是一剑倾城？”
晏鸿影履行师长的责任进行解说：“因为虽然说是剑雨，但其实只是化出的剑气而已，真正的剑只有潇湘公主手中的紫华剑而已。”
“手中？”姬重华的眼神闪了闪，“这么说来，潇湘剑雨把剑握在手中时施展出来的，而不是使用飞剑？”
“也不算完全错误。”晏鸿影点头：“潇湘剑雨，据说正是潇湘公主在十年的基础动作练习之后，某天清晨，突然领悟出来的。在些之前，潇湘公主并未学习过任何一招剑招。”
众弟子似乎领悟到了什么。还是那句话，能通过玄宗入门测试的，没有蠢材。
晏鸿影最后总结道：“所以，你们明白基础训练的重要性了吗？”
“大道至简。”墨凤流缓慢地说道：“最基本的动作，反而蕴含了最深刻的剑道至理。这是记载在潇湘剑主的手札上的一句话。”
第二十六章 神兵有灵
今天的课程结束后，墨凤流自顾自地回了房间，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她如此做派，倒没有半个好奇的。
关上门，一路进来打开所有的防御系统和屏蔽系统后，墨凤流盘膝坐在床铺上，闭上眼，心神沉入识海深处。
几乎就是在同一瞬间，墨发金眼尖耳的小女孩踏着金红色的火焰，扑到墨凤流怀里，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墨凤流含笑，手指弹了弹她的脑门：“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主人……”小女孩蹭蹭，“人家不要你用其他的兵器啦。”
墨凤流拍拍她的脑门，柔声安慰道：“乖，我只是跟人过招而已，并不是要换兵器啊。”
“那为什么不用我？”小女孩睁大眼睛瞪着她，摆出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可惜，配上那娇小的身形和稚嫩的脸庞，只让人觉得可爱。
墨凤流把她抱了起来，哄道：“跟长辈过招，我总不能把你召唤出来吧。先不说会不会吓到人，让你做这种事，太大材小用了吧。”
“每次都是这句话。”小女孩不满地嘟着嘴：“你总共才用了我几次……”
看着小女孩金瞳中隐约跳动着的火焰，墨凤流无声地叹息一下，继续哄道：“需要动用到你的机会越少，说明我越安全啊。”说着，墨凤流板起脸来：“难不成你希望我天天遇到危险然后把你召唤出来。”
小女孩不说话了，低头摆弄自己的衣角：“可是……我一个人好无聊……”
摸摸小女孩的头，墨凤流心软了：“乖乖听话哦，我会经常过来陪你的。”
“可是……”小女孩扭扭捏捏了半天，才有些期期艾艾地说：“人家想到外面玩……”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低如蚊蚋，头也低了下来。
抿着唇，在心底斟酌了半晌，最终墨凤流终于点头了：“如果你乖乖听话，不准主动挑衅，不许杀人，只允许防卫反击的话……”
小女孩惊喜地抬起头来：“真的？”
墨凤流板起脸来怒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可惜向上弯的嘴角泄露了她的情绪。
搂住墨凤流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小女孩眉开眼笑地说：“主人最好了。”
看着小女孩笑意盈盈的眼底最深处潜藏着的嗜血暴戾的杀气，墨凤流心底再度叹息一声……
“对了！”小女孩想起什么来，抱着墨凤流的手臂撒娇道：“我想给主人当饰品，好不好嘛。”
当饰品？“为什么？”墨凤流有些好奇。
小女孩嘟着嘴说：“你不是说那把剑你只是当簪子用所以不许我吃醋嘛，既然她可以当簪子当饰品呆在主人身上，我也可以啊。”
“那你要当什么？”墨凤流想了想，有点为难：“那把簪子很漂亮，我舍不得换掉，耳环跟她是一整套的，我也不想换……”
“胸针、项链、发夹……”小女孩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主人平时基本上都不用什么饰品的，空着的地方多着呢。”
“不许贪心分身，只许变一个。”墨凤流及时警告了一句。
“那……”小女孩左右为难了半天，突发奇想道：“那我轮着来可不可以？当几天胸针当几天项链……”
墨凤流点了点头：“好啊。不过不许搞怪，不然我把你丢回来不理你了。”
小女孩笑得很开心：“主人，你就放一百二十万个心吧，我的审美观还是正常的。”
隔天，墨凤流天末亮就爬起来，结果又在路上巧遇到姬重华和姬景华。
在墨凤流微笑的表情下，姬重华摸摸鼻子，后退一步，请墨凤流和冷艳两位先上飞来亭，他们等下一班，虽然飞来亭同时运送近千人都没有问题。
对于墨凤流和姬重华之间有点诡异的状况，冷艳早就习惯到无视的程度了，看着飞来亭旁边翻滚而过的云海，她问出在心底藏了一个晚上的问题：“昨天那把剑，到底怎么回事？”
墨凤流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胸前红色的剑型胸针，嘴角上扬：“没什么，有个小丫头吃醋了而已。”
冷艳也不追问，只是看着那枚胸针，发出赞叹声：“真漂亮？哪里买的？还是谁送的？”
“昨天失礼的赔偿品。”
因为来得太早，墨凤流她们在云尘峰上等了许久，才等到医阁首座风远秋的到来。
打了个响指，“唰——”地一声，一座小山般的书堆凭空出现，落到风远秋边：“这个，就是接下来一年内，我们的教材。”
说着，风远秋一挥手，书籍自动飞向每个弟子的身边，在他们的脚边整整齐齐地摆成将近一人高的厚厚一摞：“你们要在一年内，把这些书上面的资料倒背如流，然后明年才能再进这个门。”
墨凤流从最上面拿了一本出来，发现这本足足有半公分厚的书，只是这一堆书的目录而已。翻开速扫了两面，黑线从墨凤流额头上垂了下来。
“这些书，内容涵盖人间和修真界的几乎所有的药草和不属于秘方的所有丹药配方以及基础行医知识。”风远秋温和一笑，温文儒雅，“我想，以诸位的能力，在一年内记下这些基础知识并加以灵活运用，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背书就够让人头大了，更不用说灵活运用了。不过一年内背这些东西还算好吧，当初她可是要在半个月内把整整一屋子七七八八的资料全记下来的，虽然是用了法术进行辅助，但是在脑袋里在短时间内塞了太多东西……咳，往事不堪回首啊。
而且她当年要记的东西，记载媒体是玉简和记录水晶，而不是一页一页的纸张……跟她当年相比，现在这些孩子还真是幸福啊。墨凤流在心底如此感慨着，完全无视了对正常人来说，哪怕是一年内，背这么多书也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风远秋风首座貌似没有禁止使用法术辅助……
墨凤流看到大多数人纠结的表情之后，回想了一下课程表，好像正是术法课？唔，要不要提醒他们呢？
第二十七章 凤流何在
本来，术法课是没有在墨凤流的功课表上的，但架不住花风月眼泪汪汪无比哀怨的指责：“阿娇你偏心，你选了其他人的课都没选我的，偏心偏心偏心！”哪怕墨凤流拿出“课程太多，精力不足，难以兼顾”这个理由也没办法。
“你什么水准外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这些基础课嫣然早给你上过了吧，你都肯上其他人的课了居然不上我的课，偏心偏心偏心！”
于是，墨凤流只能默默在自己的功课表里再添上一门。
术法课的地点是花海中的一片空地上，早早就到达的墨凤流和冷艳到达的时候，发现有人居然到得比她们还早？
“阿娇，小艳，早啊。”术阁首座花风月拍拍自己身旁的坐垫，邀请她们坐下。
“早安，风首座。”柔软舒适的垫子零乱地放在草地上，冷艳先向花风月行礼问好之后，挑了一个形状和颜色都比较中意的垫子坐下。
“早安。”墨凤流随便选了一个靠近花风月又不会太抢眼的位置的垫子坐下，手放在垫子侧边用细细的绣线勾勒出来的一个不起眼的图案上，凝神冥想数秒后，满意地看到坐垫变成她喜欢的颜色和最舒适的形状：“我以为冷艳已经起得够早了，你居然起得比冷艳早？”
抬头看看天色，朝阳才刚刚跃出地平线，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花草上还带着露珠——有坐垫放置的这片草地例外。
“不是起得早，是一宿没睡。我居然忘了今天是我的课，失策啊失策。”花风月整个人几乎是趴在比旁的坐垫大了数倍的垫子上，一脸的哀怨：“早知道就不为了看热闹而那么积极……再说了，大不了我找蔺师叔帮忙啊，蔺师叔是好人，肯定会同意的。”
冷艳见到墨凤流的动作后，恍然大悟，有样学样地对自己的坐垫进行了下修改，闻言插了一句：“蔺师叔是好人？呃，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人卡？”
“蔺师叔本来就是好人啊。”花风月理所当然地说，有些不解。
墨凤流一转念就明白了，文化差异嘛。于是主动兼职解说员：“据说，某地的女子在拒绝男子的求爱时，为了不打击到对方，通常会很含蓄地表示：你是好人，是我不够好配不上你……”
花风月囧了一下，无语地转移了话题：“话说，阿娇你这条项链很漂亮啊，以前都没见你戴过。”
“小丫头送的赔罪礼物，我戴着她会开心很久的。”墨凤流眼神柔和下来，声音也带上了些许宠溺，“上次她弄坏了那把剑，就是晏首座课上的那把，知道做错了之后就用这个首饰来赔礼道歉。”
花风月一愣，有些讶然：“是紫华？”
墨凤流摇头：“那是代表家主身份的佩剑，现在在娘亲手上。”
旁边的冷艳听到“紫华”二字，脸上的神情分明写着“果然如此”四个大字。
“说到紫华，那凤流呢？花首座知道吗？”墨凤流趁机问个萦绕在心头很久的问题。
说到凤流……花风月顿时莞尔，看着墨凤流，想大笑出声又不太好意思，闷声笑了半晌，才在墨凤流不满的视线中摆摆手，收起笑声：“这个嘛……咳，其实我也不知道。”
看着墨凤流不相信的眼神，花风月一摊手，非常无辜：“凤流跟紫华不一样，紫华那是白莲先生留下来明确指出要留给墨家后人的，但月华公子临走前虽然和他师兄一样，留下了佩剑，但没有对凤流的处置留下只言片语。”
“那，凤流归谁管？”冷艳好奇地插了一句：“理论上，应该是当时的玄宗宗主管吧？毕竟，那可是月华公子唯一的嫡传弟子。”
花风月摇头：“没有，可以确定的是，凤流并没有在当时的宗主手上。当时的宗主，终其一生，也没能摸到凤流，真真令人叹息不已。”
“耶？初代宗主不是月华公子唯一的弟子吗？怎么会？”冷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非常不可思议。
“这个，你要去问阿月小蝶或是瑶姬。”花风月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哦，对了，还有一个鸣歧……如果当时他醒着的话。”
墨凤流最关心的问题可不是几千年前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那，凤流是由谁保管的？”
“当然是瑶姬啊。阿月有一次可是说过，月华公子非常疼爱瑶姬，简直就是把她当妹妹一样宠爱。”
这个回答把墨凤流小小地郁闷到了：“这么说，凤流的下落，只有瑶姬知道？”
“这个……”花风月轻咳一声，“我也只是猜测，猜测，毕竟月华公子亲近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排除掉初代宗主，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瑶姬了。呃，没准……”想了想，花风月还是把另外两个人名添上去：“没准在阿月或者练师姑的手上？这两位跟月华公子的感情也是非常好的。”
花风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冷艳，虽然她被瑶姬请入过玉波池中，但终究还是外人……
“话说回来，你家的那个小丫头眼光不错，挑的这条项链跟你真合。”把话题再转移回墨凤流的项链之上，“尤其是跟你今天穿得广袖流仙裙相得益彰。”
冷艳倒是有些惋惜：“不过你昨天的胸针也很漂亮啊，怎么今天不戴了。”
“今天穿得是广袖流仙裙，又不是昨天的骑马装，不适合戴胸针。”墨凤流眨眨眼，举手长袖半遮颜，轻笑道：“而且今天这套比较适合戴项链。”
之前设计衣服时，最终由墨凤流拍板定下来的衣服，女生版有两套，一套是衣袂飘飘犹如仙子下凡的广袖流仙裙，一套是英姿飒爽铿锵玫瑰的骑马装。顺带一提，两套衣服都是冷艳命名的。
而墨凤流现在穿得，正是冷艳仿照婆娑世界的唐朝的女子衣饰设计出来并经花风月改良和墨凤流把关的。唐朝的女子衣饰，咳，属于比较大胆开放型的，胸前锁骨那一部分是露出来的，如果戴上一条合适项链，确实可以填补衣饰上的空白部位，为衣饰增光添彩。当然，不戴也不会不好看，参与设计衣服的四位美人的审美眼光都是异常苛刻的，不够漂亮的设计连提交到墨凤流那边进行审核的机会都没有，在被画出来后就被画它的人给撕了重来。
闲聊间，陆陆续续有弟子到来。在第四个人出现在花海边缘的时候，花风月就瞬间把坐垫变回原状，直起腰板正襟危坐。
第二十八章 除尘咒
“好了，人都到齐了没？”花风月拍拍手掌，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每个人自己挑一个坐垫坐下来，不用担心，坐垫的数量有多的。如果对坐垫的颜色和形状不满意的，可以自行调整。”
众弟子听到可以自行调整形状和颜色后，各自挑选了喜欢的位置坐下，并照花风月的指导将坐垫的调整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虽然说是坐垫，但也不小，足够一个人坐在里面后还有很大的空间。虽然大家的坐垫基本上是以方形和圆形为主，不过在细节上各有千秋。心灵手巧的女生们在自己的坐垫上添加了漂亮的花纹，梅兰竹菊山水风景各不相同；男生们在调整完形状颜色后，看到女生们的动作，恍然大悟，也给自己的坐垫上添加上喜欢的图案，以各种神兵利器居多，不过倒是没有哪个男生敢在自己的坐垫上添加美女图案的。
看着所有人都坐下并调整好自己的坐垫后，花风月打了个响指，无人的坐垫瞬间消失：“好了，都准备好了吧？开始上课了。”
今天的课程，花风月只打算教一个非常简单的法术——除尘咒。
不愧是术阁首座。听到花风月的话后，墨凤流心里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除尘咒，在修真界是属于相当鸡肋的一个法术。修真者，清净无垢，不染凡尘，除尘咒这种法术，能用得上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
但是，这个简单到连炼气期都没能踏入的小鬼们都用得出来的法术，却是一个极其考验控制能力的法术，从这么简单的一个法术中能看出的问题太多了。墨凤流毫不怀疑，以花风月稳坐术阁首座之位的实力，简简单单一个除尘咒，就能看出在场大部分人的水准、潜力和心性大致如何。
别的不说，单单是把自己法术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咳，无论是用力过度把衣服当灰尘除掉，还是用力太小连灰尘都没有全部除掉，都是悲剧，尤其是前者。不过以在场的这些连炼气期都没踏入的小鬼的程度，裸奔还是比较有难度的一件事。
而且花风月为了自己的眼睛着想，没有让他们一开始就拿自己做实验，只是一人发了一块上面是厚厚一层灰尘的手帕，天知道她是哪里弄来的。咳，当然，有点洁癖的花首座当然不会直接用手拿这么脏的手帕，直接一个响指，让这些手帕自动落到弟子们面前。
欣赏着众弟子看到这块脏兮兮的手帕后精彩无比的表情，花风月笑眯眯地说：“刚才我已经讲解过了除尘咒的咒语和指诀，你们就用这块手帕做实验吧，哪天你们能把这块手帕用除尘咒弄干净时，哪天我们再继续教下一个法术。”
眨了眨眼，花风月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顺便说一句，在你们还没能掌握除尘咒之前，这块手帕必须带着身上，直到你们能把它弄干净为止。”
弄干净？那还不简单，直接浸水洗一下不就是了。很多弟子在心里不屑地吐槽道。
盯着眼前的手帕，墨凤流以手托腮，眼角的余光扫视一圈，看到诸多人不屑的表情之后，当下就猜到他们的想法，于是在心底为他们默哀三秒钟。
啧，术阁首座亲自准备的实验道具，哪能这么简单地就糊弄过去。用除尘咒之外的方法去清洁这块脏到不得的手帕的话……
根据墨凤流的分析，这块手帕上藏了一个很简单的法阵，在碰到除尘咒之外的其他情况时，比如用清水清洗，就会发动。嗯，威力不大，只是会让人顶着一个月的爆炸头而已，而且以这些弟子的程度，没有办法可以解决，只能乖乖地顶着爆炸头顶足一个月让人看尽笑话。
看样子接下来一个月，宿舍区会有很精彩的笑话可以看。为了看笑话，墨凤流决定昧着良心不提醒其他人。
想到这，墨凤流往某个方向状似无意地一瞥，很失望地看到某人已经基本上可以将除尘咒用出来，只是效果不明显而已。
叹气一声，墨凤流手上指诀一掐，心神动念间，她眼前的手帕已经干干净净焕然一新。她可不想带着一条脏兮兮地手帕在身上。
有了成功的例子，其他人试验得更起劲了。可惜在花风月的眼皮子底下，暂时无人敢作弊，这让知道这块手帕里面的奥秘的某两人很失望。
冷艳借着坐在花风月身边的地利，在努力练习的间隙，向花风月提问：“那个，花首座，请问，有没有可以协助记忆的法术？”
“协助记忆？哦，是远秋的课程要求吧。”花风月瞬间明了冷艳提问的用意，有些赞赏地说：“这个，当然有啊。”
花风月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点，正好让在场所有的弟子，包括坐得最远的那个，都听得一清二楚。
协助记忆的法术？一想到医阁首座布置的那一堆书，哪怕是自负过目不忘倒背如流的天才，都有头皮发麻的感觉，这下听到有捷径可以走，自然是一个两个都竖起耳朵认真听。
“不过，你们要是连个最最基础的除尘咒都用不好，我哪敢教你们更难的法术呢？”花风月眼波流转间带上几许为难，想了想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样吧，如果你们能在下周上课前搞定那块手帕的话，我就教你们协助记忆的法术。”
搞定手帕？不是成功使用除尘咒？有弟子自认为抓住了花风月言语上的漏洞，或者是她故意透露出来的信息，露出了得意地微笑。
墨凤流撇撇嘴，她当然明白花风月的意思。要想搞定那块手帕，除了乖乖使用除尘咒之外，只有用暴力破解手帕上的阵法。换句话说，要么你能成功使用出除尘咒，要么你有足够强悍的实力破解手帕上的阵法。如果能够用暴力破解阵法的话，区区一个除尘咒，算什么？
蓦然，花风月和墨凤流同时心神一恸，似有所感。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你们回去慢慢试吧。”花风月打了个呵欠，不耐烦地挥挥手，“记住，下周上课前能搞定手帕的话，我们才开始学协助记忆的法术，不然就继续练习除尘咒吧。”
第一章 垂铃
花风月宣布下课后，三三两两散去的身影中，少了墨凤流。
当然，没有人好奇也没有人去找她，连冷艳都习惯了她偶尔的行踪莫测，虽然她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自己的宿舍里。
一道剑光在悬峰中穿梭而过，落在云尘峰顶。剑光敛起，花岁月拉着墨凤流的手匆匆向里面走去。
墨凤流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碍眼的人：“你怎么会在这？”
“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姬重华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墨凤流顿时被噎住说不出话来，她总不能说她是妖族总管吧？明面上，墨凤流是墨家嫡长女、天遗世家的下任家主，而姬重华是兰陵王朝的皇长子，在三年前二皇子姬景华宣布退出皇位争夺之后，他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帝君。从这上面来讲，除了辈分之外，他们两个身份对等。
迟到一步的萧弄玉绕过正在放冷气的墨凤流，一进门就担忧地问：“远秋呢？”
“放心，远秋没事。”佾昀安慰地冲他笑笑，“远秋只是进去清点损失了。”
萧弄玉松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墨凤流虽然周身环绕着低气压，不过并没有因此降低了自己的判断力：“有人触动了风首座的阵法，嗯，死了？”
眼角瞥了一下某处印在地板上、如同倒下的人形的焦黑，姬重华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来，看到墨凤流仔细观察之后流露出来的表情，按下心中的惊异：“风首座这里原来这么危险？”
“因为他偷得是帝流浆。”从内室出来的风远秋指了指焦黑人形旁边的方形的焦黑，有些烦恼：“我本来设置的阵法的电流强度只会让人动弹不得而已，但帝流浆有增幅法术强度的作用，他又偷了太多，于是就……”
顿了顿，风远秋有些不满：“下次不用电了，直接上定身的法术就好了，省得再出这种问题，连个活口都没有。”
墨凤流眨了眨眼，看着宗主佾昀问：“难道宗主的眼睛有使用间隔时间的限制？”
“在没有外力影响下，转生是凌驾在所有法则上的第一法则。”佾昀开口解释，“远秋这里没有额外的束缚法阵，所以……”
言下之意就是他就算开了天眼也没用。
“又是闯空门。”风远秋抱怨道：“除了闯空门，他们就没新招术了吗？”
墨凤流蹲在焦黑人形附近，研究着那附近一个不起眼的细小焦黑：“嗯……叶片狭长，叶脉经络分明到化为齑粉后依然清晰可见，双叶抱单花，花朵的形状如何倒置的铃铛……这么不明显，应该是花瓣极薄，所以化为齑粉后留下来的印记也不甚清晰……”
站起来活动下久蹲的手脚后，墨凤流下了结论：“垂铃？”
风远秋点头：“回答正确。可惜没有加分。”
帝流浆加上垂铃？
墨凤流皱着眉，有些心烦意乱，希望自己的猜测方向是错误的。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话她也必须出面解决这次事件，这是她身为妖族总管所必须承担的义务。
“垂铃？”姬重华开始回忆他背过的那些书中有没有关于这种植物的相关资料：“一种很漂亮的花，有轻微迷幻作用。可以达到类似迷幻作用或者更强的迷幻作用的药草相当多，垂铃是其中生长条件最苛刻的一种，不过也极为美丽。在炼制丹药时可以替代垂铃的药草很多，于是种植垂铃多半不是为了药用而是为了观赏。”
“没错。”风远秋点点头：“看样子你是有看书的。”
姬重华看看焦黑人形所在地，有些奇怪：“为什么他要偷垂铃这么一种除了漂亮和罕见之外没有多大用处的药草？”
因为垂铃有另外一种鲜为人知的用途。墨凤流抿了抿唇，看着风远秋他们也在纠结对方为什么偷这么鸡肋的一种药草，注意着每一个人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据我所知，几乎所有需要用到垂铃的药方，都可以找到其他的替代品，无需特意去找垂铃这种极为罕见又几乎不可能人工种植出来的药草。”风远秋双手抱胸，很是不解：“偷帝流浆我可以理解，偷垂铃干嘛？如果不是我有收集药草的嗜好，我也未必肯花这个心思去找这处麻烦到死的药草。”
花风月非常惋惜地说：“真可惜了，这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一株垂铃了吧——早知道我就硬要过来了。那么漂亮的花啊，居然就这么一道天雷劈成齑粉了……暴殄天物啊！”
唯一一株？希望如此吧。墨凤流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
“唯一一株？”宗主佾昀若有所思地问：“再弄到一株的可能性有多高？”
风远秋摇头：“垂铃的生长要求极为苛刻就算了，最麻烦的是，它从发芽到开花再到凋谢枯萎，总共才三个时辰的时间。而且如果不能在花开的那一刹那摘下并妥善保存的话，药性全失，只能拿来观赏，不能入药。所以……”
闯空门的小偷被防盗系统给挂掉了，只能算是自作自受吧。就连苦主风远秋都没有表示出要追究的意思，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揭过，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连地上那块焦黑的印记都在花风月皱着眉头不满的嘟囔声中，用一个除尘咒清除掉了。唯一的影响就是风远秋在自己药房的防护阵法从雷击换成了定身、麻痹，以及墨凤流有些沉甸甸的心情。
心情有点沉重地推开门，墨凤流一抬眼，就看到自己的床上多了个人。
一个美丽到妖异的少年趴在墨凤流的床上，看到她推门进来，身子半抬起来，眼神迷蒙地看着她，松松垮垮挂在少年身上的衣服滑落下来一点，墨色的长发也随之滑落，垂到胸前，恰到好处地长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地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大片的肌肤。
墨凤流倒抽一口冷气，第一反应就是掐指诀，施展法术将这个房间与外界隔绝开来，完全杜绝了从外界窥探这个房间的可能性。
第二章 七杀公子
刚刚做完这一切，一个柔软的身体如若无骨般缠到墨凤流身上，少年趴在她的肩头，对着她的耳垂轻轻吹了一口气，淡淡的兰香散逸开来：“亲爱的阿娇，好久不见。”
皱着眉头把人甩到床上后，墨凤流有点无奈：“又来这招？”
少年顺势躺在床上，侧身吃吃地笑道：“我想跟你亲近亲近嘛。”
“说吧，这回又被哪家的姑娘缠上了想让我当挡箭牌？”墨凤流双手抱胸，立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或者，被哪家的公子看上了要我帮你解决麻烦？”
“被哪家公子看上的人是你好不？”少年撩了撩垂落到眼前的长发，眼里透露出几许调侃：“所以我自告奋勇过来帮你当挡箭牌了啊。看，我对你多好啊。”话语中，满是感叹与自豪，听得墨凤流满头黑线。
少年打趣道：“姬家的那位小公子长得倒是挺俊的，又曾是你的夫君，阿娇，你真的不动心？”
“你也说了，‘曾’！”墨凤流无所谓地笑笑：“前世种种，似水无痕。在轮回中洗尽罪孽之后，便是彻底的新生，前世种种，与来生何干？”
见少年还要说，墨凤流继续开口，直接把话题转移走：“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不会是我家殿下又折腾出什么妖蛾子了吧。”
少年古怪地瞅了她一眼，问：“你怎么这么确定是君殿下又在折腾了？”
“总不会是你自己心血来潮来找我吧。”墨凤流嘴角微微上扬，十分确凿地说：“不要告诉我是多年不见想我了，我下来之前，百八十年才见着你这个大忙人一面是正常现象，现在距我们上次见面不过才十几年的时间，我可不认为我有那么大的魅力特意让你过来看我。”
“哎呀呀，阿娇你这话，戳中我的心头，非常之痛！”少年夸张地捂住胸口，无限哀凄：“可怜我一片痴心付诸流水，好一个不解风情的狠心人啊！”
眼见少年滔滔不绝地话即将出口，墨凤流及时开口，把话题堵住：“少来，你这话蒙蒙别人还成，蒙我？想得美。别忘了，非常居所有人的行程我都要过目的。”
少年一愣，长叹一声，以手抚额：“我居然忘了，阿娇你是非常居的管家，家里所有人的行事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由你安排的。”
“所以，这三百年来的行程都安排得满满的超级大忙人七杀公子，突然来找我这个难得休假一次的万年管家，有什么要事吗？”
七杀公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唰”得一下展开后，很轻浮地摇了几下：“哎，我这不是忙里偷闲先跟你说会闲话吧。”
墨凤流眉一皱，沉下脸来：“有话快说，正事要紧。没事的话就走吧，我现在还在休假中。”
“很遗憾，你的假期可能会提前结束。”七杀公子夸张地叹口气，终于收起轻浮的样子，直起身子面容一肃，“我这次来，是奉君殿下之命，给你传个消息的。至于要怎么做，就由你自己拿捏分寸。”
听完七杀公子的传话，墨凤流不知道她该露出什么表情。她就知道，这家伙出现在她眼前准没好事。
她好不容易才盼来的长假啊Q_Q
哀叹一声，墨凤流无比哀怨、不抱任何希望地问了一句：“就不能专门抽调个人来负责这件事吗？”
“那个，你也是知道的，这件事，说急，那倒是很迫切；说不急，那可是花上几百上千年时间都未必有线索的。”七杀公子耸耸肩，“所以，刚好在这个世界的你，正好是最合适的人选。总不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消息，就把大量的人力浪费在这里吧。”
“也不处虚无缥缈吧，至少我现在这里已经有点线索了。”墨凤流叹气一声，还是很郁闷：“我现在强烈怀疑君殿下挑这个世界让我转生的原因了。”
七杀公子轻笑：“谁知道呢。”
夜幕渐渐低垂下来，一阵风吹过，雪白的梅瓣从枝头跌落，散成一地碎玉。
深沉的夜色下，如幽如怨、如泣如诉的箫声在风中回荡，被锁在引灵峰上长年盛开的白梅林中，没有半丝声音泄露在外。
医阁首座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白梅林中，靠在一株开满白梅的花树旁，垂下眼帘，静静地跟着风中的箫声，一动不动，任由白梅洒落一身。
林中的器阁首座萧弄玉闭目吹xiao，似乎不知道有外人进入他的白梅林阵中。
月光透过树枝间的空隙流淌下来，在两人的身上投下了大大小小的光斑。如水月色下，安静到几乎不存在的风远秋突然轻叹一声。
轻叹声很快消失在风中，只是不知，那林中的吹xiao者，是否有听到这低低地一声轻叹？
只有那幽怨婉转的萧声，散落在雪白的梅瓣上。
离引灵峰有相当遥远的一段距离的浩然峰，自然是听不到这被阵法锁在梅林中的萧声。也无人知道在这月色下有两人各怀心事避而不见。
墨凤流无比纠结地看着赖在她床上不肯爬起来的七杀公子：“你怎么还不走？”
“你个死没良心的。”七杀公子手上的折扇突然换成了一块手帕，在眼角拭了拭不存在的眼泪：“过河拆桥、始乱终弃……”
“停！”墨凤流及时喊停，打住了七杀公子越说越离谱的话，“算我怕了你了，这张床就让你给睡吧，大不了我打地铺去。”
“本公子向来怜香惜玉，怎么会做如此不风雅的事？”手一翻，七杀公子轻摇折扇，笑得非常……淫荡！“不如阿娇你与我大被同眠……”被墨凤流瞪了一眼之后，七杀公子顺从地改口：“那个抵足而眠……”
“免了，我没那个精神头陪你闹。”墨凤流揉揉额头，在衣柜里翻东西，“我去给你准备一套新的清洁用具，换身衣服再睡。”
这回换七杀公子无比纠结地看着墨凤流扔给他的睡衣：“我真的……要换上这个？”
墨凤流正准备洗漱后换装休息，闻言挑眉冷笑：“放心，那是全新的，没人用过，放心穿吧。”
第三章 非常居事
最后，在七杀公子坚持“怜香惜玉”的原则，和墨凤流无所谓的态度之下，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凑合一下，好在玄宗宿舍的床够大，没有出现睡到半夜有人滚下床的情况。
直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七杀公子迷迷糊糊间突然感到坠落感和撞击感，揉着腰坐起来，发现自己刚好躺在床下：“阿娇，你搞什么？”
墨凤流温柔的笑着说：“不是上次你说，用冰水太刺激了，叫我换个比较温柔的方法叫你起床吗？”
“你……算了，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七杀公子伸了一半的懒腰顿住。揉揉迷蒙的睡眼，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后四处张望，没看到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呢？”
“你是问那块上面满是鲜血、毒液、诅咒……的破布？”墨凤流挑眉，嘴角扬起一个小小地弧度，“你认为，我会让那种垃圾留在我房里吗？”
“呃……垃圾？”七杀公子郁闷了，“我的衣服居然被你说成垃圾？”
墨凤流鄙视状看他：“不仅上面沾满了奇怪的液体，还破破烂烂的，没说是抹布就很客气了。”
七杀公子哀叹不已：“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啊。”
“谁让你笨到穿着礼服上战场的？要是像君殿下那种超远距离的咒术攻击就算了，穿啥都没差。你喜欢玩近战，穿这个上去……”想到那件衣服的惨状，墨凤流火气就蹭蹭蹭地直线上涨，“找死啊！”
干笑两声，七杀公子讪讪地说：“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敢就这么动手……总不能对方都开打了，我喊停，然后回去换衣服，回来再接着打吧？”
墨凤流想想也是，打开自己的衣柜，往里面比了比：“自己找件衣服凑合一下吧。”
看着衣柜里的衣服，七杀公子连爬起来挑选的力气都提不起来：“有没有男装？”
“抱歉，本姑娘没有易装癖。”墨凤流干脆自己动手帮他挑选，“话说回来，你干嘛都不爱穿女装，天天穿着男装四处招摇？”
七杀公子一展拍肩，轻摇浅笑：“你不觉得本公子穿男装的时候特别帅气吗？”
“帅气没看到，天天见到衰气。”墨凤流挑挑捡捡，抽出几件最华丽最复杂的衣服扔到床上。
对着那堆明显就是大典时穿得正式礼服，七杀公子努力抑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不行，那太不雅了：“谁让你都是坐镇后方的，我回去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战斗之后的事了，当然满身杀气……”
“不止是杀气，更多的是血和伤口吧。”墨凤流拿起一件七重纱衣在七杀公子身上比划了老半天，最后叹气道：“不行，你的胸太平了……这些衣服没身材穿起来不好看。”
七杀公子眼尖，从衣柜里挑出一套衣服出来，当场乐不可支：“我就选这套了。”
骑马装？墨凤流认出那是她衣柜里唯一一套不是裙子的衣服，改改当男装穿也没问题的，顿时郁闷了：“你就这么执着于男装吧？”
“除非你能让荧惑殿下不执着于女装。”七杀公子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换上，正在到处找发带绑头发，“哪天荧惑殿下是穿着男装出来的，我绝对配合穿女装。”
墨凤流很明智地选择放弃：“让荧惑殿下不穿女装？算了，我没那本事。”
“对了，这个世界有啥好玩的地方可以让我逛逛吗？”七杀公子无比感慨地说：“难得有一次，如此干脆利落的叛变，也被灭得如此干脆利落的叛变，倒是让我省下不少时间，可以偷点时间出来休息一下。”
“叛变？他们都忘了君殿下的手段了吗？”墨凤流回想起过往，嘴角抽了一下，“真有人白痴到那种程度吗？”
“因为现在君殿下退居幕后，台面上是紫殿下在主事啊。”七杀公子摇了摇手指，“再说了，这么久了，有些人记性比较差，连用鲜血和杀戮写就的过往都忘却了……”
“小紫那是君殿下亲手调教出来的继承人，手段怎么可能差到哪里去。那帮家伙，安逸的日子过太久了，连大脑都退化了，智商变成零了是不。”墨凤流很不客气地评价了某些人的作为。
“算了，不提那些烦心事了，反正我现在休假中，那些事让小紫自己头痛去。”说着，墨凤流突然有些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反正，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就要有承受这些的心理准备。”
七杀公子扑到墨凤流身上，眨着一双桃花眼对她放电：“亲爱的阿娇，我难得能偷个空休息一下，你就当我的导游好不好？”
“我目前没有离开玄宗的打算。”
“没事，反正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休息，没准连玄宗都逛不完。”
“我还要上课。”
“就你？”七杀公子怀疑地看着她，“你还需要上课吗？”
墨凤流轻咳一声：“我上课是有我的原因的。要不这样吧，我找别人给你当导游？”
嘟着嘴，七杀公子不情不愿地说：“好吧。”
“两个选择，”墨凤流树起两根手指，“万年果和梧桐，你要哪个？”
“有啥区别？”
“可爱萝莉和俊美少年的差别。”
七杀公子顿时纠结了。
感应了下，墨凤流打了个响指：“要不，我现在带你过去见下人？正好两个在一起。”
“方位在哪？我带你直接瞬移吧。”
玉波池边，瑶姬一脸不爽地在教训鸣歧：“你又不是不知道，玉波池的重要性，居然随随便便把人往里面带？”
“你不也随随便便往里面带？”鸣歧不服气地反驳道。
瑶姬额上爆出一个青筋：“阿娇进来你有意见？”
鸣歧摇头。
“冷艳是梧州冷家的后人，她进来你有意见。”
鸣歧继续摇头。
“那姬重华算什么？就凭他也想进玉波池？做梦！”
鸣歧抗议：“他不是跟翁主有红线相连吗？”
“有红线也不能代表任何事！”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从鸣歧的背后响起。
鸣歧全身僵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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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从晕车的地狱活着爬回来了……
昨天那章肯定会补上的，请放心
第四章 凰印
背后八卦就算了，居然还被正主逮个正着，这实在是……
长眼睛地都看得出来，墨凤流对姬家的那位殿下，是从来没给过好脸色的，虽然不排除这两位中间有些什么的可能性，但……鸣歧关于“红线”的那句话，很显然踩到某人的雷区了。
在心里为鸣歧默哀三秒钟后，瑶姬伸手抚平额上的青筋，换上了温和的微笑，顺便丢给了鸣歧一个“自作自受，恕我爱莫能助”的眼神，优哉游哉地搬来桌子椅子瓜子茶水，准备看戏。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鸣歧先生居然有资格决定本宫的私事了？”墨凤流坐在主位上，雍容华贵，优雅得不带任何火气，笑得那叫一个温柔和善。
连“本宫”这个自称都用了出来？这回连七杀公子都在心里为那个叫鸣歧的笨蛋默哀了。阿娇显然对红线的事情极度不爽，但又不好（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不方便）向君殿下发飙，现在居然有人主动撞到枪口上还被她逮个正着……
“这个……在下也只是猜测，猜测，纯属猜测。”鸣歧背后的冷汗都快把衣服打湿了，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
“哦，原来只是猜测啊。”墨凤流轻轻敲了敲桌子，漫不经心地说：“听鸣歧先生的语气，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鸣歧心里暗暗叫苦，若是平日，他胡搅蛮缠几句，墨凤流撑死不爽对他放点冷气丢几个眼刀，再多就是暗地里整他几次，但是今天……鸣歧瞄瞄坐在墨凤流身边，手中折扇轻敲掌心的七杀公子，再回想下刚才墨凤流的自称……
咬咬牙，鸣歧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鸣歧知罪，请翁主降罪。”
“咳咳咳……”七杀公子差点被茶水呛到，看到墨凤流转过来的视线，挥挥手，边咳嗽边说：“我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鸣歧这么一跪，墨凤流顿时哭笑不得：“你跪什么跪啊，还知罪？”
“翁主难道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鸣歧眨了眨眼，心头一松，身体差点随之一软瘫倒在地。
墨凤流没好气地说：“我看起来有那么小心眼吗？你起来吧。”
鸣歧有些迟疑地说：“可是你刚才那架势……”
“你既没杀人又没放火，撑死了算诽谤，阿娇若因为这个治你的罪，回头还不被人笑死。”七杀公子笑着帮墨凤流解释，“不过话说回来，你运气还真背，刚八卦了一句就被当事人逮个正着，这运气，还真是……啧。”
鸣歧这下才彻底放心了。
墨凤流站起向来：“我去找凤蝶凰月了，七杀你有事直接问瑶姬或鸣歧吧。”
说罢，墨凤流也不要七杀公子相送，自己慢悠悠地通过飞来亭，来到栖梧峰上。
沿着开满兰花的小路上山，到半山腰时，一条小河如玉带般环绕山腰，水面上有一座小桥。踏上木桥，每一步都踩出一个音符。清脆的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告知主人有客来访。
“阿娇？”凰月见到来人，惊讶了一下，“是你？”
墨凤流笑着说：“不欢迎我？”
“怎么会，不过你是怎么进来的？”凰月把人引到湖旁的凉亭中坐下对谈，皱着眉头问：“我这流音水榭布有结界，就算是瑶姬，没有许可的话也是连路都找不到。”
墨凤流微笑不语，凰月突然神色一滞，倒抽一口冷气：“居然……你居然有凰印？！”
伸手把差点要跳起来行礼的凰月按下，墨凤流右手托腮，侧着头看她：“所以我能进来啊。”
手中折扇胡乱摇了几下，凰月定了定神，收起折扇，深吸一口气：“能让你不惜动用凰印……是有什么要事吗？”墨凤流若是要进来，就算她不是妖族的总管翁主，单凭她是白莲后人，以及凰月和月华公子的交情，断然不可能不放人进来。
“这里叫流音水榭？不错的名字。”墨凤流顾左右而言其他，“不知道这里的结界强度如何。”
凰月非常自信地说：“此世之人，能强行突破者不足单手之数。能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窥探内部情况的，此世并不存在。此世之外，我就不清楚了。”
“前段时间，你们这边闹的失窃案……”
说到这个，凰月就有点头痛：“其实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感应到此世好像有一位同族，但怎么找都找不到，便以为只是我和夫君的错觉。但近几年，各地都有闹出一些事，虽然很小，但综合起来看，应该是我那位同族遇到了麻烦，需要借助外力，最近更是把主意打到玄宗头上来了。”
凰月这么一说，墨凤流登时想到帝流浆之夜过去没多久时发生的一件事：“连飞来亭都炸掉了好几个的那次，也是那位的杰作？”
“不太清楚，但有可能。”凰月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甚了解，“我个人推测，可能我那位同族是在涅槃的时候遇到了麻烦，所以后来修改了下结界的设定，如果只是来取梧桐枝的话，便让来人吃点小苦头后平安离开，若是动了其他东西就另说……呃，鸣歧是意外情况，我也没想到那天晚上他会被吵醒。”
想到那天晚上的流星，墨凤流为那些变成流星的人默哀三秒钟：明明人家正主都放行了，结果一不小心惹到鸣歧，“咻”地一下就变成流星了。
右手食指轻敲桌面，墨凤流突然发问：“你知道垂铃吗？”
凰月有些茫然：“那是什么？”
抿了抿唇，墨凤流摇摇头，叹了一声：“连你都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从哪里知道垂铃的？若不是七杀恰巧碰上了……”墨凤流后怕地摇摇头。
最后，墨凤流下令：“总之，如果还有相关消息的话，第一时间通知我。”
“遵命。”凰印在身之人，即代表羽族至尊，可以号令羽族所属任意一人。凤凰的地位在世俗和修真界再超然，也必须遵从羽族至尊的命令。
第五章 品莲观真
“请问，风首座在吗？”墨凤流在门上轻叩三下，等了半晌没有回应后，提气扬声将声音送入。
不多时，风远秋就出现在门口：“阿娇？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整理药材没听到你敲门的声音。”
“我没打扰到风首座吧？”墨凤流进入屋内，看着屋内到处都是的药草，看了半天没找到可以坐下的地方，于是就干脆站着。
“我刚刚整理到一半，所以……”风远秋有些尴尬地转移了话题，“嗯，没事，阿娇你随时来找我都可以。”
墨凤流决定速战速决：“我是想请问风首座，垂铃的事。”
“哦，阿娇喜欢垂铃吗？这样的话，我帮你留心一下好了。”风远秋皱皱眉，有些惋惜地说：“不过垂铃的生长条件和采摘要求都太过苛刻，我未必能再得到一朵。”
“谢过风首座，不过我并不需要这种花。”墨凤流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深恶痛绝的憎恨，转瞬又是世家千金标准的矜持优雅的微笑，“我只是想知道，垂铃这么难得，有没有什么无可替代的特殊作用？”
风远秋叹了口气，有点苦恼地摇摇头：“我是不知道垂铃有什么特殊作用，不排除它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特殊作用的可能性。”
不易察觉地轻皱了下眉，墨凤流追问道：“那风首座是怎么得到这朵垂铃的？”
“离尘上人，知道吧。就是你头上那把簪剑的原主人。”见墨凤流点点头，风远秋继续说：“就是上次我们破解离尘上人的禁制之后得到的。我看这花我从未见过，而且放在丹房中，所以就拿了回来。后来查了书才知道这是垂铃。”
离尘上人是吗？墨凤流把这个名字记下，继续发问：“以玄宗的藏书之丰都没能查出垂铃有什么特殊作用吗？”
风远秋有些奇怪墨凤流为什么这么纠结于垂铃的特殊作用，不过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是的，我把所有能找到的相关的书都查过了，没有任何一本书有提到垂铃的特殊作用。事实上，有提到垂铃的书都极少，我是跟《品莲观真》中记载的内容对照了半天，才敢确定那是垂铃。”
“《品莲观真》？哪一卷？”
风远秋从善如流地答道：“十七卷，花姿。”
“多谢风首座。”墨凤流问到想要的消息后，起身告退。
行礼之时，墨凤流袖中有符咒化为隐形字符飞出，环绕着风远秋连成一个圈，转动了几下后消失了。除了墨凤流本人，无人得见无人察觉。
出了云尘峰，墨凤流径直向玉波池走去。
七杀公子远远地看到墨凤流上山的身影，收起折扇打了声招呼：“阿娇？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墨凤流不理他，直接对瑶姬说：“借我《品莲观真》吧。”顿了顿，墨凤流补充道：“我要原本，月华公子的手稿。”
瑶姬愣住，奇怪地问：“看书的话，书阁那边有副本的，一字不拉的。”
“给我月华公子的手稿就是。”墨凤流有些心烦意乱，“我只是想确定一些事。”
看瑶姬还有话说，墨凤流眯起眼：“或者，也许要我拿出翁主的身份来压，你才肯给我？”
瑶姬不说话了，乖乖地领墨凤流去了书房。七杀公子和鸣歧一半好奇一半看戏地跟了上去。
“这些都是。”瑶姬一指书架上一叠一叠摆得整整齐齐写满了字的纸，强调道：“全部都是。”
“十七卷相关都有哪些？”看着那些叠起来至少两人高的手稿，墨凤流直接问瑶姬。
瑶姬解开禁制后，从书架上取下厚厚一摞放到桌子上：“这些都是。”
墨凤流走上前，一边翻看一边问：“有废稿吗？”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瑶姬点点头，打开旁边的一个柜子，取出一叠比刚才厚了两倍不止的书稿出来：“公子对自己的要求向来甚为严苛，有些只是一个字写得不够好看他都不要，整张重写，所以废稿才这么多。我是觉得这些都是公子花了不少心血的，就这么扔了太可惜了，于是全部都收集起来放好。”
墨凤流放下手上的那份，开始仔细地翻看瑶姬取出的废稿，从其中抽出几张，对着上面的内容，皱起了眉头：“我记得，这张图，没有出现在书里？”
其他三个人都凑上来看墨凤流放在桌面上的半张书页，边缘有烧焦的痕迹，显然其他部分都被烧掉了，只留下有画的那一小部分。那上面画得是一朵花，寥寥数笔，却是将花描摹地栩栩如生。
“好字，好画。”七杀公子闭合的折扇一拍手心，赞叹道：“这个月华公子，别的不说，单单就这一手字画，绝对是一代宗师级别的。”
瑶姬对着这张图看了半晌，突然一拍手掌：“啊，我想起来了，公子曾经为了这一页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把画去掉，内容也全部重新写。之前的写好的也全部拿去烧了，就剩下的这张，还是我看画很漂亮，烧掉太可惜了，偷偷藏起来的。”
七杀公子开始翻另一边的手稿：“那朵花，我没看错，应该是垂铃。”
“确实是垂铃。”墨凤流点头，随即轻叹一声：“你不用翻了，手稿那边什么内容都没有。”
“双叶抱花，叶狭，花如其名，状似垂铃。娇羞可爱，摇曳生姿，其香惑人心智，花开瞬间取之，可代曼陀罗之类。”七杀已经翻到他要找的那一页，把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附注：发芽至花谢，共计三个时辰。”
“就是那天远秋差点被偷的那朵花？”瑶姬听到了耳熟的名词，“不过可惜的是，那朵花跟小偷一起，被雷劈成齑粉了……花跟人都挺倒霉的。”
倒霉？大概吧。墨凤流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了些许，眼角扫了一眼七杀公子。
七杀公子“唰”地一下展开折扇，帅气洒脱地摇了几下，露出可以迷倒十八到八十的几乎所有女性的闪亮笑容。
第六章 千年往事
看瑶姬细心地将手稿和废稿都收起放好还加上禁制加以保护，墨凤流一边把玩着桌子上的玉镇纸，一边发问：“瑶姬你知道离尘上人吗？”
瑶姬正忙着，闻言顺口答道：“离尘上人？你是说那个被公子阴死的倒霉蛋？”
“月华公子？阴？”墨凤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若有所思地问：“月华公子为什么要算计离尘上人？怎么个算计法？”
“不知道，反正那个时候是乱世，很乱，非常乱，公子严禁我离开玉波池，自己也经常行踪不明。”瑶姬把东西收好，回身对着墨凤流摊开手，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我是那天晚上睡不着，偷偷溜出来的时候，看到公子在院子里和先生说话，先生笑着夸赞公子的计划很成功地把离尘上人给解决掉，去了他一件心事。”
先生？白莲先生？怎么又跟那位扯上关系了。墨凤流轻轻敲着桌子，若有所思地问道：“除此之外，白莲先生和月华公子还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没了。”瑶姬摇摇头，“不过，那次公子好像很高兴，居然没把先生给扫地出门，真是难得，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
七杀公子好奇地插了一句进来：“那个月华公子，经常把人扫地出门？”
“除了先生，公子对谁都绝对称得上是‘谦谦君子’！”瑶姬斩钉截铁地说，“不信你可以去问鸣歧。”
一旁的鸣歧点头表示同意：“确实，月华向来是个宽宏大量、极有风度的人，至少我知道的认识月华的人，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不得不承认，‘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八个字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那么，离尘上人是怎么死的？”墨凤流及时地把话题扯了回来。
瑶姬回想了一下：“我记得……好像是闭关的时候走火入魔，被心火给烧得尸骨无存、魂飞魄散，连转世重修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因为是心火侵扰，所以抛弃肉体转修散仙也不可能。”
七杀公子用折扇敲了敲掌心，问道：“那个什么离尘上人，当时是什么修为？”
对于这个问题，瑶姬的回答非常迅速：“当时修真界修为最高的几人之一，已经渡了天劫，却滞留人间迟迟没有飞升。”想了想，瑶姬补充了一句：“跟蔺飘渺的情况有点像。”
“那就是说已经是半仙了？连半仙都能算计死……”七杀公子摇摇头，感叹不已：“我以为那个月华公子是个风雅得不染凡尘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字画堪称一绝，没想到连阴谋算计也是一把好手啊，生生把一个半仙给算计死了。”
瑶姬很骄傲地抬起：“公子岂止字画堪称一绝，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什么都难不倒他，连巫医相卜都有所涉猎。说公子文武双全都是谦虚的说法。”
墨凤流沉默不语，只是坐在桌前沉思，突然发问：“这《品莲观真》，月华公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瑶姬一愣，回想了一下，才确定地说道：“耶？好像就是离尘上人死后没多久，公子就兴致很高的准备写书。当时先生来的时候听到公子说要写本书，很没形象地喷茶了，捶着桌子笑了半天，把公子气得拂袖走人。”
“我没记错的话……月华公子和白莲先生，好像关系很不好？”问完了正事，墨凤流的八卦之心开始熊熊地燃烧了，“据记载，这两位直到飞升前都是处于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一碰面就开打，大打出手闹得天翻地覆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七杀公子也兴致勃勃地参与进来开始推理：“是一直都关系不好吗？瑶姬说的没准是他们交恶前的事。”
一直在旁边充当移动布景板的鸣歧友情解说：“不，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当初月华和白莲交恶，就是因为白莲决定入世。算计离尘上人肯定是白莲入世之后的事，当时这两人的关系已经极度恶劣了。”
于是，三双好奇地眼睛同时看着瑶姬，眼中闪动的都是同一种光芒，概括来说，就是两个字——八卦！
瑶姬也不负众望，开始爆料：“这个，公子和先生也许在外面是打得你死我活，不过，至少每年的八月十五之类的日子，只要公子在家，先生是雷打不动地必来的。平日里也三不五时的来找公子聊天喝茶。话说回来，先生的茶艺真好，难怪每次来，公子都是把茶叶茶具往桌上一放就不管他了。”
……
“感情真好。”七杀公子囧了一下，“那怎么会有这两人交恶的记载？阿娇，你确定你看的不是什么小说野史？”
“《史记》中的兰陵本纪、怀雪本纪、白莲列传、天遗世家，《世家考》中的天遗世家篇，《玄宗年鉴》，还有《帝王起居注》。”墨凤流冷笑地报出了几部史书的名字，眼刀直插七杀公子身上，“你当我是你，把野史当正史看？”
七杀公子尴尬地笑了两声，转移话题：“为什么连《帝王起居注》都有份？”
“本朝开国帝君姬怀雪便是由先生教导的，而且本朝立国，先生功不可没。所以，《帝王起居注》里面有记载了先生的事是很正常的。”瑶姬奇怪地看了七杀公子一眼，表情上分明写着“不会吧，这么基础的常识都不知道，鄙视”。
墨凤流笑眯眯地落井下石：“我叫你平时多看点书你不看，这下子被人当文盲乡巴佬了吧。”
七杀公子郁闷了。
看着七杀公子郁闷到快抓狂的表情，墨凤流见好就收：“话说回来，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当年白莲先生带着自己的徒弟，墨家初代家主墨敛痕，在乱军中救下当时在皇城中唯一幸存的皇族——尚在襁褓中的九公主姬云钰。而月华公子则是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当时身怀六甲的前朝太子妃顾兰陵，也就是本朝开国帝君姬怀雪的生母。那，最后为什么姬怀雪最后是由白莲先生教导，而不是由月华公子教导？”
第七章 八卦八卦我牵挂
这回终于轮到七杀公子来鄙视墨凤流了：“你刚才走神走到哪里去了？没听到瑶姬说了，白莲先生三天两头来找月华公子吗？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这样，帝师也应该是月华公子和白莲先生两个人，怎么史书上只记载了一个？”
墨凤流托腮细想半晌，推测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月华公子是极其厌恶人心险恶尘世争斗的世外人，所以应该是他要求姬怀雪在史书上抹去这一笔。因此，对于开国帝君的少年时代，不管哪本史书，正史还是野史，都是以春秋笔法含糊带过。”墨凤流顿了顿，继续说，“我个人猜测，也许月华公子只教导姬怀雪读书识字练武强身这些基础的东西，至于做为帝君必需掌握的心术谋略，月华公子估计是极度厌恶的，不太可能由他教导，所以应该是由白莲先生教导姬怀雪这些的。”
瑶姬很没形象地张大了嘴，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地惊呼：“全中！阿娇，你是怎么猜到的？”
墨凤流指了指书架上了的《品莲观真》，吐出四个字：“以文观人。”
七杀公子摇着折扇，说了一句：“这么讨厌权谋算计的人，居然会为了一个史书上说是他死对头的人，主动去算计别人，这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也许不是为了谁……”墨凤流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了一句，“月华公子大概是知道垂铃的特殊功能的，所以才……但……”但他是怎么知道的？就连墨凤流自己，若不是得到妖族摄政公主的信任，纵然她在妖族有再高的地位，也不可能得知这种秘闻。
抿了抿唇，墨凤流轻叹一声，把未竟的话咽回去，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瑶姬，你知道月华公子的出生来历吗？”
瑶姬摇头：“不清楚，反正就是突然有一天，先生高高兴兴地抱了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回来，宣布这是他师弟，还给他取了名字，就是公子。当时我刚刚修成人形，看起来跟公子差不多大，所以先生命我陪伴公子。”
墨凤流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一下。
“不会是那个白莲先生看人家小孩可爱，干脆偷回来的吗？”七杀公子调侃道，“那月华公子被白莲先生抱回来后，有没有哭着要家人？”
瑶姬恼怒地瞪了七杀公子一眼，气呼呼地说：“你以为公子是你，成天哭着要妈妈？”
“谁成天哭着要妈妈了！”七杀公子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跳起来大声抗议道。
墨凤流在一旁凉凉地说了句：“你是没哭着要妈妈过。不过我怎么听说某人曾经天天哭着要姐姐？最后还是荧惑殿下亲自出马来哄才停歇。”
一层可疑的粉色爬上七杀公子的耳根，他摇了摇折扇，顾左右而言他：“话说回来，那个白莲先生又是什么出身来历？”然后再次收获鄙视的眼神三枚。
墨凤流轻咳一声，开始背书：“乱世之间，有世外出尘之人，自称白莲，乃前朝云嘉帝幼子，自幼与其母隐居深山，得世外蒙高人隔世传承，超然尘世之外。因怜苍生何辜，故踏足尘世，意图。白莲师弟名号月华，对此怒斥：‘汝修道百载，竟入红尘。’后愤与其断交。”
七杀公子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于是发问：“那史书上关于月华公子的记载呢？”
墨凤流一摊手：“没有。”
“不是吧？师兄弟的差别待遇这么明显？”七杀公子有些不相信，“关于师兄的记载那么多，看你列出的书名就知道了。没道理师弟的记载这么少。”
“是真的没有。关于月华公子的记载一直很稀少。”墨凤流开始列举书名，一个一个地说明：“屈指算来，《史记》中，兰陵本纪和怀雪本纪中提到当初救了兰陵太子妃的是月华公子，白莲本纪和天遗世家有提到月华公子是白莲先生的师弟，后来决裂。《玄宗年鉴》中提到月华公子当年唯一的徒弟就是玄宗初代宗主。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炒上面这些的冷饮，翻来覆去就那么一点内容。”
瑶姬冷哼一声：“这种事情，公子才不屑呢！他巴不得任何史书都没有提到他。”
墨凤流站起来，走到书架前，看着显然被细心保护起来的手稿，漫不经心地说：“《品莲观真》里面的记录，有很多经过我的查证，发现月华公子这边的记载是首例，《品莲观真》出来后才出现在其他书里面的。月华公子的常识可真渊博。”
瑶姬下意识地抬高下巴，很骄傲地说：“那是，公子知道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其中很多以先生的博学都不知道。”瑶姬突然顿住，然后又很泄气地说：“但一些很基础的常识反而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经常问我一些很白目的问题。”
轻笑一声，七杀公子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说：“阿娇，你再这么追问下去，我就要怀疑你是不是暗恋那个月华公子很久了。”
墨凤流囧了一下，当场反击回去：“没错，自从我七岁那年看到《品莲观真》后，就对月华公子惊为天人，对他神往已久。”墨凤流一脸惋惜，扼腕长叹道：“只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去，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不能与月华公子相交，实为人生一大憾事。”
看墨凤流如此认真的表情，七杀公子手上的折扇都忘了摇，好半天才回了一句：“不愧是君妖女调教出来的，算你强！”
一旁的瑶姬，在听到那句“日日与君好”时，就已经彻底石化僵在那儿了。
调整了下心情，七杀公子摇着折扇，笑盈盈地说：“如果让你选，月华公子和白莲先生，你挑哪一个？”
“当然是月华公子！”墨凤流想都不想，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我素来敬仰白莲先生，但是他太累，家国天下苍生黎民都要考虑，就是没考虑过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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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但我好歹还是更新了……
把老长一段推dao重写的感觉真令人纠结。
第八章 玉石
盗窃事件仿佛是在水面上投下的一颗石子，荡起几个涟漪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不过被这颗石子打到的人，私底下的反应就未必有多平静了。
日子晃悠悠地过去了，某人也一如既往的悠闲度日，直到这一天，瑶姬亲自把一个檀木盒送到墨凤流房中：“荷姐送过来的，说是你要的东西。”然后就眼巴巴地瞅着墨凤流，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好笑地揉揉瑶姬的脑袋，墨凤流毫不介意地打开了盒子：“给你看也没什么，是我让墨荷帮我收集的一些上好玉石而已。”
瑶姬有些失望：“看荷姐那么认真谨慎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盒中的玉石品质上佳，每一块都堪称稀世珍宝，但在瑶姬眼里还真不算什么。
“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这么短的时候内要墨荷收集这么多，还是有点难度的。”墨凤流从盒中取出一块来，细细摩挲着，“虽然同品质甚至更高品质的玉器我家里多的是，但未加工过的玉石倒还真的没有，临时去收集也是件麻烦事，这回真是麻烦墨荷了。”
看着墨凤流的动作，瑶姬有些好奇：“你要这么多玉石干嘛？”
墨凤流将玉石用左手拿好，从头上拔下发簪：“过年的时候，宗主他们不是送了我礼物吗？回礼啊。”
小巧玲珑的簪剑在注入灵力后根据注入的灵力强度有不同的锋利度，在玉石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手心大小的长条状玉石在墨凤流左手上转了一圈之后，已经有个大致的外形出来了，看起来好像是一枚即将被刻成箫状的玉佩。玉石再度转过一圈后，墨凤流屈起右手食指轻轻在玉石上一弹，几块玉屑落下，玉石变成了中空的管状，连气孔都有了。
没有半点停歇，墨凤流手中的簪剑继续灵活的在玉石上跳动着，勾勒出复杂精细的花纹，而且速度私豪没有放慢。
瑶姬用赞叹甚至几乎可以称做是膜拜的眼神看着墨凤流，一言不发，生怕惊扰了墨凤流的动作。直到墨凤流手上的玉佩成形，开始系上早就准备好的流苏时，瑶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辰钟，总共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注意到瑶姬近乎膜拜的眼神，墨凤流把已经刻好的玉箫放到刚刚拿出来的另一个盒子里，轻笑一声：“熟能生巧而已。”
直到墨凤流手上的动作彻底停下时，瑶姬这才开口问道：“你经常做这个？”
墨凤流点头：“做这种精细的东西，可以锻炼控制力，我早些年的时候经常练习，只是最近几年都不怎么做，有点手生了。”
瑶姬惊讶到了：“手生了还能这么快？那手不生得快得到什么程度？”
支着脑袋想了下，墨凤流给出答案：“我最高记录，是一面七十息做好一枚玉佩，不过挺简陋的就是了。”只有装饰用的花纹，半个阵法都没有，压根派不上半点用场，只是拿来练手的。
从盒中取出另一块玉石，摩挲沉思半晌后，指间的簪剑在玉石上轻划几下，两个对扣的半弧形出现在墨凤流手上。瑶姬好奇地看着墨凤流灵活的动作，渐渐看出那是一对首尾相对的鲤鱼。手腕轻转间，墨凤流已经把双鲤一面上的鳞片刻划好了，翻过来刻另一面。
一边享受看着墨凤流带着韵律的动作，瑶姬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那个玉箫，是要给弄玉的吧？看起来跟他那管宝贝到不行的紫竹箫很像。”
“都是箫，当然像。”墨凤流眼皮都不抬一下，顺口就回答：“没错，是给萧首座的。那你猜下这枚双鲤是要给谁的？”
瑶姬努力回想关于双鲤的典故：“呃，双鲤传情？你是要给云君和飘渺一人一个吗？”
“这主意不错。”墨凤流有些惋惜地摇摇头：“但你也说了，双鲤传情啊。送给练师姑就算了，送给蔺师叔？他会很尴尬的吧。除非我在他们两个同时在场的时候送这个，呃……”
“飘渺一定会脸红跑掉的。”瑶姬叹气摇头，显然对某人也无力到了极点，“不管他是误会了还是领会了你的意思，都会跑的。”
满意地看着完成的双鲤，墨凤流一边系上流苏一边下结论：“所以，我还是选个不会让他误会的东西送。”
“你还没说双鲤是要送给谁的？”瑶姬看着墨凤流已经开始拿起下一块玉石准备动手，连忙发问。
敲了下瑶姬的脑门，墨凤流笑吟吟地看着她：“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双鲤传情，所以……”
捂着自己的额头，瑶姬恍然大悟：“不能让人误会，所以不可能会送给男的。那就只能是云君或风月。云君好像已经被你排除掉的，那就只可能是送给风月的。”
“为什么不猜是送给你的？”墨凤流在玉石上比划了几下，开始动手的同时嘴巴也不闲着。
有些郁闷地趴在桌子上侧过头来看墨凤流的动作，瑶姬实话实说：“你之前不是说了，过年红包的回礼啊。我又没送你，怎么可能收到。”
墨凤流竖起食指摇了摇：“谁说我没准备你的份了？”看着瑶姬突然发亮的眼神，墨凤流指指装玉石的檀木盒：“你自己数数看里面我准备的玉石有几块。”
数完玉石数量后，瑶姬的非常欢喜地看着墨凤流，克制住了自己飞扑上云的冲动：“阿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有没有喜欢的图案？”墨凤流含笑看着开心的瑶姬，“我还没想好要给你刻什么。总觉得万年果的话，看起来就像一颗球而已。”
“花蕊处放着一枚月牙的莲花如何？”冲口说出来后，瑶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是算了吧，好像很复杂的样子。”
墨凤流轻轻摇头：“没事，就这个吧。瑶姬，你想白莲先生和月华公子了？”
沉默半晌之后，瑶姬才有些闷闷地说：“是。我好想好想先生和公子。可是我修为不够……不过公子说我是大器晚成型的，开始的修行进度虽然极慢，但换个角度看，我的基础无比扎实。而且只要跨过那道槛，修为就会突飞猛进一日千里，让我不要心焦，总有一天我可以再见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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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TZ，昨天忘了更新了……于是欠帐增加到两章，擦汗
第九章 兰芝自有芳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墨凤流把自己精心制造出来的玉佩收到原来放玉石的檀木盒中，站起身来抖抖身上的玉屑，直接抱着盒子就往外走。
瑶姬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墨凤流刻给她的莲中月，见状好奇地问道：“你……不包装下？”
“修道之人，哪有这么多讲究。”墨凤流摇摇手指，“所谓返璞归真嘛。”其实说白了，就是她懒。
小心翼翼地把莲中月捧在手心中，瑶姬快步地跟上前：“那你现在要去哪？”
“找练师姑，她最近。”墨凤流放慢脚步，抬头看看天边的流霞，有些不满地摇摇头：“终归是手生了，居然拖到这么晚才做好，看样子其他人的要明天再送了。”
瑶姬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啊。”
“陈阿娇，你给我站住！”突然一个少女从拐弯处绕出，站在墨凤流和瑶姬面前拦住去路。
停下脚步，墨凤流刚刚好知道眼前这个少女：“顾兰芝？”
顾兰芝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原来你知道我是谁，正好，省了我的功夫。”
估摸了下时间，墨凤流决定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请问顾大小姐有何贵干，不妨直说。”
“离刘公子远一点。”顾兰芝的举止带着世家千金自幼熏陶出来的优雅和善，但眼底却有着掩不去的厌恶。
墨凤流愕然：“刘公子？哪个刘公子？”
顾兰芝以为她在装傻，眼底的厌恶加深了些许，只是面上依旧优雅和善，语气中带着一种高高在上感觉：“刘彻刘公子。区区一个县令之女，居然妄想攀上高枝。哼，麻雀是怎样也变不成凤凰的。”
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墨凤流瞬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倒是旁边的瑶姬不满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是阿娇想攀高枝了？分明都是巧遇，也不知道是真巧遇还是那姓刘的小子故意这么做的。”
摆摆手，示意瑶姬不要插口，墨凤流看着眼前的少女，轻叹道：“你喜欢他。”
听到墨凤流以肯定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顾兰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谁，谁喜欢她了。我只是看不过去你这么缠着刘公子而已。”
瑶姬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曾经从冷艳那里听过的词：“傲娇。”
有些玩味地看着顾兰芝的反应，墨凤流轻轻笑了起来：“顾大小姐，据我所知，你家里想让你成为下任皇后。”
顾兰芝怔住，眯起眼：“你到底是谁？”普通的一个县令之女，怎么可能用如此笃定的语气说出这种事？哪怕就是跟顾家交好的几个世家，也不敢确定顾家的打算。毕竟，这皇后之位虽然风光，但对于顾家而言，反而是个烫手山芋。
赞许地看着顾兰芝的反应，墨凤流轻笑着丢下一句：“那姓刘的姑姑，可以算是我姐姐，你说我是谁？”说完，墨凤流带着瑶姬径直离去。
“刘公子的姑姑？肜轩长公主！”顾兰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神色复杂地看着远去的墨凤流，咬唇跺了跺脚，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
向前走没多远，瑶姬回头看了一眼，正巧看到顾兰芝拂袖离去的身影：“她怎么突然找上你了？”
“不是突然，估计她计划很久了。”墨凤流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你没注意到吗？我们刚刚出来的时候，原本坐在我院子不远处的树下聊天的几个女孩子有一个没多久消失了。”
“她派人监视你？”瑶姬愣住：“为什么我没发现？”
墨凤流一手拉着她，一手抱着檀木盒：“她们一来没有任何恶意，二来对你构不成半点威胁，所以就被你下意识地忽略掉了。”
瑶姬嘟着嘴唇，不满道：“可是你发现了我没发现。”
摸摸瑶姬的脑袋，墨凤流安慰她：“这就是经验和阅历的差别。而且我这也算是改不了的职业病之一吧。”停了下，墨凤流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容扩大了：“看样子，月华公子把你保护得很好啊，在那样的乱世中成长，还能如你一般，可见月华公子对你极好。”
提到月华公子，瑶姬就把刚才那一点点的不开心通通抛诸脑后：“那是，公子疼我疼到先生经常开玩笑说他吃醋了。”
“吃醋啊……”墨凤流感慨万千道：“吃醋可不是什么好事，恋爱中的人，智商都要打个折扣的，特别是吃醋的时候。”
瑶姬揶揄道：“看你的感慨，好像特别有经验的样子。”
墨凤流笑笑，也不接这个话头，只是说道：“刚才看顾兰芝的反应，明显就是我跟姬重华的巧遇次数太多了，让她吃醋了。”说着，墨凤流就想叹气：“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跟他不停地巧遇。”
瞄了一眼墨凤流的右手，瑶姬偷笑：“你就认了吧。”
墨凤流哀声叹气道：“被人当情敌就算了，偏偏她那位心上人，正是我完全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的人，这种情况，实在是让人郁闷。”
说说笑笑间，两人也来到山顶，眼前不远处，黄色的灯光透过窗口投射到地上，带来一阵暖意。墨凤流正准备上前敲门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身影冲出，化作剑光消失在天际。
“那个是……蔺师叔？”
“飘渺！”墨凤流惊讶的声音还未落下，练云君就冲了出来，有些呆呆地看着剑光消失的方向。
“练师姑？”
“云君？”
墨凤流和瑶姬见到呆呆地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的练云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日里的衣着打扮老气横秋地就算个村姑的练云君，换上特意为她量身定做的广袖流仙裙之后，再也掩不住天姿国色，超然脱俗，将人的目光牢牢地吸引住。
“真漂亮。”瑶姬真心赞叹道：“不枉我和风月还有冷艳花了那么久的时间，直到这两天才完工。”
“阿娇？瑶姬？”有些失魂落魄的练云君听到瑶姬的声音后，稍稍打点起精神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房前多了两个人，“进来吧。”
看着练云君前面带路的身影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瑶姬捅捅墨凤流，小小声地说：“难道跟飘渺吵架了？可是就飘渺对云君的心意，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更不用说云君今天特别漂亮。”
墨凤流皱皱眉，也是小小声地提醒瑶姬。“噤声。如果练师姑不想说，就千万别提这件事。”
第九章 爱情马拉松
看到练云君虽然还是有点黯然但依然一如既往地温和地招呼她们，墨凤流心底轻叹一声，把抱在怀里的檀木盒放在桌上，用一种很是期待的眼神练云君：“过年的时候师姑和大家都送了我礼物，所以我想了半天，新手做了一些小玩意，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练云君接过墨凤流从盒出取出的一枚玉如意，缀着流苏，系着同心结，轻轻摩挲了几下，又看到盒中还有一枚完全相同的玉如意，不禁一愣：“阿娇，另一个是……给飘渺的？”
墨凤流心头顿时一跳，暗自懊恼怎么就忘了这茬。若是平日也就罢了，可今天的情况看着有些不太对劲，现在让练云君看到另一枚玉如意，不是往她伤口上酒盐吗？可是又不能不说实话，不然麻烦更大。心里瞬间转过数个念头，墨凤流极其自然平静地笑着点点头：“是啊。”
看着手里的玉如意上的同心结，练云君苦笑一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知道，飘渺会是我的那个人，只是……”说着，练云君就想叹气。
瑶姬正想开口，被墨凤流暗中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即将溜出口的话很自然地改掉了：“刚才那句诗，我好像没听过耶。”
卓文君的《白头吟》吗？墨凤流垂下眼帘，羽扇般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练师姑，这首诗，是冷艳背给你听的吗？”
练云君心头一恸，有些奇怪为什么墨凤流如此肯定这首诗是从冷艳那里流传出来的，但还是把疑问压了下去，只是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冷艳的前世果然是婆娑世界了，这样，她听到“刘彻”和“陈阿娇”这两个名字的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知道卓文君，知道《白头吟》，没理由不知道与“凤求凰”同个时代的“金屋藏娇”。
想到“金屋藏娇”，墨凤流的心情就很难好起来。不过她还是放心不下练云君，强打起精神和练云君说笑。
看着体贴地不提刚才的事的两个女孩眼里藏着的担忧，练云君轻叹一声：“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面对把关心两个字写在眼底的女孩，练云君心里暖暖地，转过来安抚她们：“飘渺经常这样，我都习惯了。”
“可是云君你今天特别漂亮，飘渺不是应该看呆了吗？怎么还是跑了？”瑶姬看练云君主动提起这件事，这才把刚才就有的疑问问了出来。
说到这个，练云君就想叹气：“飘渺一开始是看呆了没错。他是突然回过神来后，我话都还没跟他说上一句，他就直接跑了。”
瑶姬趴到桌上，哀叹一声：“你们两个都这么磨蹭了多久了？我记得公子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们两个好像就已经是这种相处模式了。”
自动自觉地翻出茶具茶叶泡茶的墨凤流闻言，嘴角一抽，手上提着的沸水差点倒到身上：“月华公子和练师姑刚认识的时候？我没记错的话，月华公子是两千多年前就飞升了吧……你们居然磨蹭了足足两千年还没半点进展？”
“不是两千年，是四千年。”练云君纠正道，换回墨凤流一个无语问苍天的表情。
“四千年，四千年。”墨凤流摇头，“就算是修道者，能有几个四千年？”
练云君悠然道：“修道之人，到了我和飘渺这种修为，只要不出意外，便是与天地同寿，区区四千年，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已。”
墨凤流还是不太能赞同，叹着气把茶杯放到练云君面前：“你倒看得开。已经夜了，所以我少放了点茶叶，可能味道有点淡。”
想了想，墨凤流还是忍不住想叹气：“你们两个真有耐性，这么一磨就是四千年……修真者都不把时间当时间的吗？”说着，墨凤流就想起来，自家无良上司的大本营，非常居，爱情马拉松一跑就是成千上万年的好像也不止一个两个，比如自从她被她那个无良上司带回去之后，就看到某人追求了老板二哥一直追求到现在还没能把人追到手，实在是……让人掬一把同情泪，然后坐在一边看戏。
“听说，当年小蝶追阿月也是追了很久，就我认识她们的四百年，小蝶为了阿月几度濒死，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练云君很不厚道地把别人拖下水分散墨凤流的注意力，“在我认识他们之前，天知道小蝶守了多久。只可惜那对夫妻都是守口如瓶的主，怎样都不肯说小蝶追了多久。”
“再久也没你久吧，四千年耶！”墨凤流一眼看穿她的打算，“再说了，凤蝶凰月好歹修成正果结为夫妻了，你们呢？不要告诉我没半点进展。”
练云君表情僵住。
墨凤流不敢置信地看着练云君的反应：“你们，四千年！没半点进展？”
沉默，沉默，良久的沉默过后，练云君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连瑶姬都被茶水呛到。
以手抚额，墨凤流这回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想了想，墨凤流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确定，蔺师叔修炼的功法没有半点问题。”
这回换练云君差点被茶水呛到：“你这丫头，乱想什么，不带这么拐着弯骂人的。”咳了几声，练云君狠狠地丢了个眼刀过去：“我可以确定，飘渺修炼的功法没问题。”
“我哪里拐着弯骂人了。”墨凤流不满地抗议了一句，随即好奇问：“你咋知道蔺师叔的功法没问题？你们两个修炼的功法完全不一样，而且我看不出有什么联系。”
练云君点头：“我和飘渺修炼的功法确实不同，但万法归一，功法有没有问题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墨凤流有些怀疑地问道：“蔺师叔都肯把自己的功法内容告诉你了，还说没进展？”随后脑门上就被敲了一下。
“飘渺初入修行界的时候，我指点过他一段时间，因为对他修行的功法也略知一二，确是玄门正宗。”
指点过？“原来你们不止是姐弟恋，还是练师姑你老牛吃嫩草啊。”某人无良地感慨了一句，随即又被敲了下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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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卡了半天，终于写完的时候，一看时间，断网了……
所以才拖到今天，我不是故意的Q_Q
PS：这章是昨天的，不许说我昨天断更，目前欠帐：两章，努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