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刺杀
第二天，墨凤流把她亲手做的玉饰全部送出去之后，回来的路上再次巧遇姬重华，只是……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墨凤流直接无视姬重华，把笑吟吟地转着折扇的七杀公子拉走之后，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句质问。
帅气地折扇在指间转了一圈，七杀公子“唰”得展开折扇轻摇：“因为这是找到你最快的办法。”见墨凤流抿紧嘴唇皱着眉头很生气的样子，七杀公子轻笑一声，眼里满是笑意：“你很在意他？”
墨凤流愣住，随即恼羞成怒：“谁在意他了！”
摇摇手指，七杀公子笑吟吟地说：“若不是在意他，你又何必有如此之大的反应呢？这跟你过往一贯的作风不一样啊。”
被七杀公子一针见血地指出后，墨凤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无措。定了定神，墨凤流勾起一抹温和的微笑，声音柔和到了极点：“都有时间关心起我的私事了，看样子阁下有空的很啊。”
七杀公子顿时一个激灵，连忙说：“我什么都没说。”他才不想被阿娇用工作给压死！
墨凤流笑得很温柔：“你刚才不是说……”
话还没说完，七杀公子就打断她的话，一字一顿地强调道：“我.什.么.都.没.说.过！”
微笑着看着七杀公子努力撑起的认真严肃的表情，半晌后，墨凤流才轻轻点了点头：“下不为例。不过对你说了好像也没用。”
七杀公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没安分多久，在踏上飞来亭后，七杀公子还是忍不住，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调侃道：“听瑶姬说，你以前可是宅得可以，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十足的千金大小姐，最近居然意外地勤快耶。”
“私事和公事的差别。”墨凤流坐在栏杆边看着云海发呆，闻言也懒得再次纠正（更准确地说是恐吓威胁）他了，“私事，只要与大局无碍，我怎么处理都是我的事，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慢慢来不要紧，而且也急不来。但公事可是等不了的。”
折扇敲了敲掌心，七杀公子坐到墨凤流身边不远处，趴在栏杆上向外看：“有线索吗？”
墨凤流微微侧头瞥了七杀公子一眼，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飞来亭就缓缓地停了下来，悬浮在半空中。
往后一倒，正好靠在飞来亭边缘的柱子上，墨凤流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轻轻地点了眯头：“虽然有点线索，但跟目标的距离还是太远。”
“垂铃？”七杀公子挑挑眉，吐出一个词。
轻叹一声，墨凤流揉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既然对方可能打上了垂铃的主意，不难推断出他们的目的。”
似乎想起了什么，七杀公子的神色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垂铃确实很麻烦。”
“岂止麻烦，就连荧惑殿下都……”墨凤流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算了，不说那些伤心事了。”
“值得庆幸的是，垂铃被毁掉了。”七杀公子有些后怕地说：“若不是我当初下来找你的时候，坐标计算错误跑到风远秋的药庐的内室里，也不会恰好发现垂铃的存在。”
墨凤流笑了起来：“而且正好撞见入室行窃，所以就干脆借刀杀人，把垂铃彻底毁掉？”
七杀公子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气：“这种东西，越早毁掉越好。妄图使用垂铃者，罪该万死！”
右手托腮，墨凤流漫不经心地说：“不要乱放杀气，吓到人不要紧，吓到花花草草就麻烦了。”
七杀公子安静了一下，突然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这里有人吗？”
话语的最后一个字还未在空气中落下，七杀公子瞬间展开的折扇割裂肢体，鲜血喷涌而出，如同下了一场血雨般洒满了整个飞来亭，只有墨凤流和七杀公子身周半尺的空间干干净净没有沾上半点血迹。
好像刚刚只是轻轻掸了下衣服上的灰尘而已，七杀公子连看都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笑着对墨凤流说：“你架子倒挺大的嘛，对方一口气派了十个人来在你身边。”
“对于执掌文武半边天的天遗世家目前为止唯一的继承人而言，这个人数倒还勉强凑合着，但实力就……”墨凤流轻轻皱起了眉头，“他们会知道我的身份倒不奇怪，我也没在掩饰身份上花过太多心思，但居然敢在玄宗动手？而且还不派高手？对方主使者的脑袋抽风了吗？”
七杀公子顺手地就想展开折扇，动作瞬间僵住，有些嫌恶地把手上的折扇扔掉：“一群垃圾而已。对付小孩子还凑合着，但在高手面前就是一堆废物。我怎么脑抽了就直接用扇子招呼了上去，把我的扇子都弄脏了。”
说着，七杀公子打了个响指，纯白的火焰从他扔下的折扇上燃起，不过一息的时间，飞来亭内就恢复了洁净，找到不到点血迹。
墨凤流提出一个猜测：“也许……对方的目的不是跟踪监视或刺杀，而是警告？”
“所以照我说，对方还是脑抽。你在此世是什么身份？天遗世家嫡长女，未来的帝师，将来掌握文武半边天的重量级人物！你遇到刺杀，这简直就是对天遗世家和兰陵王朝赤裸裸的挑衅，而且地点居然还选在玄宗？这不脑抽是什么！”七杀公子没好气地说，嘟喃了两句，显然还在为自己的折扇心痛：“还害我浪费一把扇子。”
“我的意思是，有人私底下想透过这次刺杀，向我透露一些他不能明言的消息。”墨凤流若有所思道：“就是因为我的身份太敏感也太重要，所以他想通过我，向某些人传达警讯。”
抿了抿唇，墨凤流继续分析道：“刚才若不是我们在一开始就布下了结界，刚才的战斗十有八九会惊动玄宗高层。从我曾经表现出来的实力而言，就算是猝不及防遇到这些偷袭，也有能力发出求助信号并撑到援手到来。”
“所以，”墨凤流下了结论：“对方并不是想置我于死地，而是试图通过刺杀来传达某些信息。”
第十一章 君生我未生？
走下飞来亭的时候，七杀公子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了一把崭新的折扇，“唰”地一下展开。
“你这把比前面那把轻浮多了。”墨凤流扫了一眼，下了评语。极淡的粉红色的绢面上缀着亮晶晶的碎花，显得有些女气，倒跟七杀公子俊美到妖异的外貌相衬。
七杀公子摇动折扇的速度加快了些许，一脸地气愤地说：“之前那把我很喜欢的话，结果被弄脏了，气死我了。”
墨凤流回应非常地不客气，轻飘飘一句就噎得七杀公子说不出话来：“那是你自己做事冲动不经大脑，居然直接拿扇子就招呼了上去。对付几条杂鱼用得着兵器嘛你。”
郁闷地摸摸自己的鼻子，七杀公子讪讪地转移了话题：“话说，你自己一个人应付地过来吗？”
知道七杀公子问的是什么，墨凤流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放心吧，打架我是不怎么样，不过保命的功夫我绝对一流，死不了的。真逼急了，当心我把朱厌放出来直接进入入魔状态，看谁拼得过谁。”
想到墨凤流的杀手锏，七杀公子的嘴角抽了一下，干笑几声：“请容许我为把你逼上绝境的可怜人默哀三秒钟。”
“随便你。”墨凤流自顾自地往前走，打开自己宿舍的院门，然后丢下一句让七杀公子的表情从哀悼变成郁闷的话，“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之内，你必须回去和小紫去拜访那些老顽固吧。”
“不要提醒我这么残忍的事实嘛。”七杀公子快步跟上来，一脸的哀怨，“那帮老顽固烦死了，打不得骂不得，我宁愿痛痛快快地跟他们打一场也不想在那里陪他们练肖话。”说着，七杀公子咬牙切齿地对墨凤流甩眼刀：“干嘛把这种苦差事安排给我做啊？我明明是武将不是文官！”
墨凤流停下来，推开书房的门进来后对七杀公子说：“就因为你是武将，所以才安排给你。如果换成柔弱的文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
“文官很柔弱吗？”七杀公子无语问苍天，“明明最剽悍的就是你们这些文官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墨凤流转头，笑得很温柔地问七杀公子。
摇摇头，七杀公子飞快地说：“没什么。”开玩笑，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特别是刚好负责你的工作调度的那个女人。
坐到椅子上，墨凤流轻轻敲着桌子，显然陷入了沉思。七杀公子百无聊赖地看着书架上的摆着的书名，试图从里面找一本出来打发时间。看着书架上摆得整整齐齐崭新的一套《品莲观真》，七杀公子随手抽了一本出来翻看。
翻了几页后，七杀公子无聊地把书放回原位，看看外面的天色，用力地咳了几声，打断墨凤流的思考：“你确定不用我留几个人来保护你？”
墨凤流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行。”见七杀公子还有话要说，墨凤流一口气把话说完不给他打断的机会：“以对方从两千多年前就开始策划看来，估计哪怕就是天遗世家介入此事都不会放在心上，而且可能早就做好了应对措施，所以如果我以墨家嫡长女的身份进行调查并不会让对方太过防备。但如果有此世之上的其他势力插手，我怕他们狗急跳墙，到时候……”墨凤流重重地叹了口气：“毕竟我们的目标是救人，不是杀人。不然直接神识扫描出对方的据点直接打上门去就是了。”
想了想，七杀公子突然变了脸色：“那岂不是说，我的出现已经打草惊蛇了。”
“等你想到这一点后再补救早就来不及了。”扔了个鄙视地眼神过去，墨凤流慢悠悠道：“安啦，我早就给你安排好身份了。墨家和玄宗家大业大，突然蹦出个隐世修行的高手也是正常。”
七杀公子顿时松了口气：“幸好我一直都向荧惑殿下学习，低调才是王道，所以应该没有人可以看出我的真实实力，倒也不担心被人从这点上发现端倪。”
“这你可说错了。”墨凤流摇摇手指，轻松地说：“瑶姬早就发现了。”
睁大了眼睛，七杀公子不敢置信道：“瑶姬？”
一手撑着桌子托腮，墨凤流不禁笑出声来：“当然，别忘了瑶姬的本体是什么。真要说起来，她才是此世修为最高的人，会发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七杀公子闷闷地吐出三个字：“万年果。”
“虽然因为生长周期太过漫长，所以她现在虽然仍然处在幼年期，但漫长的时间积累下来的智慧和经验可不是假的，更不说瑶姬当年可是跟在月华公子的身边的。”
“月华公子月华公子。”七杀公子有些愤愤道：“三句不离一个两千多年前的古人，你难道真爱上他了？”
墨凤流居然还点了点头，无限惋惜道：“如果恰巧和他生在同一个时代，没准我真会爱上他。唉，君生我未生啊……”
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七杀公子囧到极点：“不是吧。你一没见过本人二对他一无所知，就这么看上人家了？太扯了吧。”
“谁说我对他一无所知！”墨凤流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书架上的《品莲观真》说：“单单从这套书中，可以看出来的东西就海了去了！”
七杀公子败退。
想了想，墨凤流对七杀公子说：“差点都忘了，回去后帮我去学海无涯查下，月华公子飞升到了哪个区域。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和他联系一下。”
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墨凤流，七杀公子的话都开始打结了：“你，你玩真的？就因为一，一套书？”
墨凤流气定神闲，凉凉地说了一句：“放心，我还没兴趣当个第三者破坏人家感情。”
七杀公子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不解：“既然如此，那你干嘛急着找他？你回去后自己找不也一样？”
狠狠地丢了个眼刀过去，墨凤流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拜托，我是为了正事好不好？”虽然附带的目的是想见下偶像……
“正事？”七杀公子脑筋一时没转过来。
敲了敲桌子，墨凤流按住额头上的跳动青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品莲观真》，垂铃，离尘上人！”
七杀公子恍然大悟。
第十二章 棋局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七杀公子悄无声息地走了，正如他悄无声息地来了，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额外注意。只有墨凤流一想起来就想叹气，她的假期啊！就这么被某人带来的一个消息彻底毁了，悲愤！
放下笔，将信纸上的墨迹风干，墨凤流将其折成纸鹤，托在掌心往前轻轻一送，纸鹤浮起，化作一道流光往天际而去。墨凤流闭目坐在椅子上，在心底暗自开始计数。
纸鹤飞出不久后，一阵轻风卷过，将纸鹤卷走，半晌后，纸鹤重新回到天际，除了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外，没有多大变化。
在纸鹤被风卷走的那一瞬间，墨凤流睁开眼，手指在桌子上轻敲，对着眼前一枚水晶投影出来的景象若有所思：“控制负责打扫的机关傀儡吗？挺小心的啊。”抿了抿唇，在心里迅速把玄宗上下所有有能力做到这一件事的人的名单列一遍后，墨凤流露出一丝苦笑：“如果……不管是哪个，娘亲会难过的吧。”
闭了闭眼，压下心绪后再睁开，墨凤流眼中是冷静到极致的光芒，起身伸手拈起一枚白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局已布好，请君入瓮。”一子落下，原本扑朔迷离纠缠不休的黑白子顿时稍显明朗，白子隐隐将黑子围困起来。
想了想，墨凤流自己摇头道：“不对，在玄宗潜伏这么久都没人察觉，也许……是有人察觉了却依然替他掩饰？这……”沉吟半晌，墨凤流修长的手指拈起一颗黑子，轻轻扣到棋盘上，黑白子再次陷入纠缠。
拈着一枚白子在棋盘前沉吟良久，墨凤流轻叹一声，将棋子扔回棋盒内时，门铃声响起，冷艳的声音传了进来：“阿娇，你在吗？”
进来后，冷艳好奇地看着棋盘：“你在跟谁下棋？”
“没什么，我在摆棋谱。”墨凤流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
冷艳装模作样研究了半天，最后还是垮下脸来：“算了，我这三脚猫半吊子的功夫，看都看不懂……”
墨凤流挑眉，有些奇怪：“你不会？梧州冷家对女孩子的教育没这么宽松吧。”
“有学过，不过水准很烂，我哥早就放弃对我这方面的教导了。”冷艳耸耸肩，“欺负一下刚学的新手还成，碰上水准好一点的主动认输比较有面子。”
墨凤流无语。
冷艳把注意力从棋盘上转开：“对了，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都没看到你。”
墨凤流言简意赅地总结道：“老家来了个客人。”
“就是那个让很多女生犯花痴的七杀公子？”想了想，冷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怎么觉得有些男生看他的眼神也……嗯，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某人还真是学足了他上司，男女通杀。墨凤流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原来七杀的魅力这么大。你呢？要不要我帮你介绍？”
冷艳拼命摇头：“算了，我消受不起。”随后不依不挠地追问：“你还没说你这几天都干嘛去了。”
“我不是说了吗？招待客人啊。”
“切，少跟我瞎扯。我最近经常跟瑶姬在一起，七杀公子基本上都是瑶姬和鸣歧在招待，你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冷艳冷哼一声，摆出晚娘面孔，开始逼供：“说，是不是跟情人幽会去了？”
墨凤流哭笑不得：“我看着像有情人的样子吗？也不想想我现在才几岁！”
“十六嘛，跟我同年，可以嫁人了。”冷艳撇撇嘴，“要不是我闪得快加上我哥拦着，去年我家里那帮老头子早就谋算着把我嫁掉了。”
“所以，你今年过年的时候提前回来其实是躲逼婚的？”墨凤流双手环胸，挑眉冷笑。
“确实，有一部分理由是要躲逼婚啦。”冷艳有些尴尬，然后强调道：“但我确实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玄宗嘛！”
不等墨凤流接话，冷艳拉着她就往外跑：“今天是宗主亲自开课耶，而且不限制条件，就是说我们这些入门弟子也可以去听讲。”
“宗主？”墨凤流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课表上给出的课程名是……“玄学？”
冷艳点头。
墨凤流嘴角一抽，把手挣开，说：“你自己去吧。”
有些愕然地转过头来，冷艳有些迷茫地问：“那是宗主耶，宗主亲自开讲，你为什么不去？”
揉揉额头，墨凤流木然道：“我不想在课堂上睡觉。”
“啊？”
摊手，墨凤流无奈道：“玄学，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吧？就是讲那些玄之又玄，哪怕你修为再高都有可能一头雾水的东西。很遗憾，这些东西听在我耳朵里，比催眠曲还好用。”所以，就算宗主在两张嫌疑人名单（爹亲候选人和垂铃嫌疑犯）中都榜上有名，她也不想去。上课时当众睡着实在是……太难看了。在非常居时丢脸就够了，她可没打算在玄宗里也丢人现眼。
冷艳不死心地试图劝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去啦去啦。”
墨凤流不为所动，一个千斤坠，就是站着不动，任冷艳怎么拉都不走：“你死心吧，已经有N个人尝试过了，再舌绽莲花将玄学讲解得丝丝入扣娓娓动听，都没用，我照样会睡着。”
百般劝说，撒娇耍赖甚至连女人的终极大杀器——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上了，依然没能把墨凤流拖走，眼看时间就快到了，冷艳只好很遗憾地自己离开了。见到冷艳走了，墨凤流也松了口气。
看到来听课的弟子中没有墨凤流，宗主佾昀也有些失望，课程结束后，私底下悄悄地问了下向来跟墨凤流走得比较近的冷艳，得到这么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答案。
“居然是因为这种理由。”佾昀笑着，摇头叹气：“算了，不勉强她了。”
在冷艳行礼告退之时，佾昀突然开口叫住她：“等等，你跟阿娇说一声，我有事找她，请她到翠环峰来一趟。”
“呃……是。”
第十三章 密谈
凤栖山中，云海之上的悬峰缓缓移动着，隐隐对着九天之上的星宿，而与北极星遥相对应，看似整个玄宗中心的，便是翠环峰。
翠环峰上，庄严肃穆的大殿上走出一个人，皱着眉头有些心神不宁，正是姬重华。
在他匆匆走远甚至踏上飞来亭离去后，大殿远处的几株梧桐树上，轻轻一声叹息过后，原本立于树顶的一道红色身影翩然落下。墨凤流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眼帘垂了下来，沉默半晌之后，身形一晃，掠进大殿。
宗主佾昀正对着挂在大殿正中的“天”、“地”二字，头也不回，在墨凤流一脚刚踏入大殿的门口之时说了一句“你迟到了。”不带半点责备或其他额外的感情色彩，就是一句平常的招呼。
“只是……不想面对他而已。”墨凤流轻叹一声，屈身执弟子礼后问道：“敢问宗主找我何事？”
“无他，一半公事一半私事。”佾昀转过身来，空荡荡的大殿中连把椅子都没有，事实上，除了挂在厅上的那两个字，整个大殿什么装饰都没有。不过两人也都不在意，就这么站着说话。
“公事？”墨凤流悠悠然道：“莫非是当年月华公子留下的、只有代代宗主口口相传的隐秘？”
点了点头，佾昀眼里透出赞赏：“不错。当年月华公子离去前，确实有留言，而且仅有历代宗主在交接的时候，单独于此传授，出之我口，入之汝耳，不为第三者所知。”
“在这里吗？”左右打量了一下大殿，墨凤流不禁感叹了几句：“常人只知道密室是最隐秘的所在，却不知这种摆在众人面前的明室，才是最安全最隐秘的所在。而且，若我没看错，大殿中以厅上的两幅字为阵眼，藏在天花板、墙壁和地板内的阵法，使得殿内的话语内容，出不了这个门。这里确实是整个玄宗最安全的谈话所在。”
佾昀轻轻拍了几下手鼓掌表示赞赏：“好眼力，不愧是嫣然的女儿。难怪嫣然会对外宣布你是她的嫡长女，未来的继承人。”
提到这个，墨凤流顿时垮下脸来，悻悻地说：“别说了，我还指望着我娘亲重新选个继承人。打死我都不要继承家业。”
被承认是嫡长女居然还不想继承家业？佾昀微微一愣，随即从这个话题上转开：“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墨家大概也有这么一道留言，不过是白莲先生而非月华公子就是了。”
“大概吧。”墨凤流耸耸肩，“不过大概是我拒绝继承家业的意图相当坚决，所以娘亲并没有告之我，甚至连相关的情况都没跟我说过。口风真紧！”
这回是真的愣住，佾昀不禁问道：“不知道白莲先生在墨家的留言，你又是如何知道月华公子在玄宗的留言的？”
想了想，墨凤流决定话只说一半：“前几日，风首座的药庐被盗之时，窃贼的目标除了帝流浆之外，就是垂铃。因为这种花极其罕见，所以我好奇之下去查书，却让我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抿了抿唇，墨凤流继续说：“关于垂铃的记载，最早出现在月华公子所著的《品莲观真》之上，《品莲观真》之后的书才有关于垂铃的记载，并且除了月华公子所记录的内容之外，没有任何新的发现。我素来仰慕月华公子，因此曾向瑶姬借月华公子当年的手书一观。”微微一笑，墨凤流轻叹一声，“这一看，让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佾昀是个很配合的听众，在墨凤流稍微停顿的时候问出话来。
抿嘴一笑，墨凤流缓缓说道：“月华公子的手稿中，曾经有垂铃的画像，但正式定稿的《品莲观真》中，除了寥寥数句之外，对于垂铃再无特别记载。而据瑶姬所说，当时月华公子曾经在踌躇很久后烧掉一部分手稿，其中，垂铃的画像就是瑶姬暗中抢救出来的。我翻阅过跟在垂铃前后的章节，跟任何一版手稿中的内容完全一样，只有垂铃这一段，除了被烧掉的部分和瑶姬抢救下来的那幅画像之外，再无只言片语。也就是说，除了瑶姬暗中抢救下的那幅画像，关于垂铃的内容，只出现在正式定稿后的《品莲观真》，月华公子的手稿中的相关内容已经被他自己烧掉了。”
佾昀等了一会，见墨凤流没有下文，有些错愕地问道：“只有这样？光凭这个你就猜到月华公子有留言给历代宗主？”
墨凤流狡黠一笑：“如果再加上曾经收藏垂铃的离尘上人离奇死亡，但垂铃却在她洞府里丝毫无损直到两千多年后被风首座取走呢？”
“离尘上人之亡？”佾昀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摇了摇手指，墨凤流轻嘘了一声：“为长者讳，不可说。”
佾昀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笑了起来，肯定地说：“除了这点，你肯定还有没说的吧。”
对此，墨凤流只回了他三个字：“不能说。”见佾昀微微拧起的眉峰，流露出一丝不满之意，墨凤流连忙补充道：“事关重大，是真的不能说。”
轻轻揭过这一段不提，佾昀回到他一开始的话题上来：“所谓公事，你既然可以知道月华公子的留言，想必也知道留言内容吧。”
点了点头，墨凤流正色道：“可以猜得出来。”
这一谈，便到了日沉西山，佾昀和墨凤流才前后走出大殿，只是佾昀的面色有些沉重，倒是墨凤流的脚步轻快地很。
唔，这么说来，除了玄宗和墨家本来就身在局中之外，宗主又把姬家也拉了进来，看样子我倒可以轻松点了。墨凤流在心中如此想到，也难怪脚步轻快了不少。倒是佾昀今天知道了不少意料之外的事，沉甸甸地压在心里，一时轻松不起来。
停住脚步，长长地吐了口气，佾昀转身对墨凤流邀请道：“陪我走走吧。”
墨凤流欣然应是。虽然最近忙正事忙得晕头转向，但她可没忘记她最初来玄宗的目的，这么好的观察机会，她傻了才会轻易放过。
第十四章 桃林忆佳人
默默地跟在佾昀后面向后山走去，从被两旁的杂草掩住的小径穿过，绕过山壁，一片桃林映入墨凤流的眼帘，极目望去，似乎铺天盖地都是，粉嫩的红色飘落在绿茵上，淡淡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深吸一口气，便恍如饮入甘甜的清水。
墨凤流跟在佾昀后面踏入桃林，有些好奇地问：“这是？”
“桃花林啊，你不是看见了吗？”佾昀笑吟吟地故意反问了一句。
长眼睛地都看得出来这是桃花林吧。墨凤流在心里撇撇嘴，深吸一口气，淡淡的甜香沁入心脾，话语却有些煞风景：“这么多桃树，结了果子肯定能卖很多钱。”
脚步微微一顿，佾昀笑出声来：“很抱歉让里失望了，这里的桃树从来不结果的。”
“真可惜。”墨凤流无比惋惜地说道。被这淡淡的甜香一勾，她突然很想吃桃子了，可惜现在不是桃子的季节。
摇摇头，佾昀有些感慨：“果然是嫣然教出来的孩子，看到这片桃林的第一反应都一样，都是想吃桃子了。”
眨眨眼，墨凤流立马接上话题：“我娘亲也来过这里？”
“是啊。”佾昀一拂袖子，轻风吹过，最大的那株桃树下的花瓣被风吹走，露出干干净净的石桌石椅，“而且她很喜欢这里，经常在这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墨凤流自动坐到靠树的那张椅子上，往后一靠，正好倚在树干上。佾昀微微一愣，随后坐到墨凤流对面的椅子上。仅有两把椅子，刚好一人一把。
“这桌椅，是我娘亲的手笔吧？”墨凤流微微侧头，看着石制桌面天然的细腻纹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挖出来的石头，居然是深深浅浅的红色上面有浅浅的蓝色，蓝色中还夹杂着几缕乳白色，层次不同的红色占据了半片桌面，如同这一片桃林倒映其中，在蓝天白云之下。
佾昀点头叹气道：“也不知道嫣然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块石头，天然生成的纹理居然就是一幅桃源图。”
“还有这椅子。”墨凤流倚在树干上，仰头透过花枝看着蓝色的天窗中飘过的朵朵白云，“很明显，就是我娘亲的风格，以舒适为第一要旨，让人坐了下去之后就不想再起来了。”
想了想，墨凤流问道：“我娘亲来这里时，就这么坐在这里看着蓝天白云桃林发呆？”
“有时候还泡茶，各式各样的花草茶，她自己亲手做的。”佾昀耸耸肩，“不过这些茶叶向来都是她自己准备的，所以我身上没有。”
“茶具总有吧？”
佾昀点点头，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支撑着桌面的石柱侧边突然向外打开两扇石门板，一个托盘从里面弹出，上面是一整套的茶具。
走上几步就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沿着溪水向上走一小段路，有一口清冽的泉眼，在凤栖山翠环峰这种洞天府地里，受天地灵气滋养，拿来泡茶虽然有点浪费，不过玄宗家大业大，这么一口泉眼倒也无所谓。在心里感慨了下自家娘亲挑选地方的眼光之毒辣，墨凤流在溪水中将茶具清洗后用烧开的沸水再烫一遍后，等茶具冷下来之后才开始烧水煮茶。
看着墨凤流行云流水的动作，佾昀有些微微失神，眼前恍惚出现了当年那个玄衣少女坐在他对面，不带半点烟火气息，推过一杯茶水，对他轻笑。
“宗主，请用。”墨凤流推过一杯茶水，打断了佾昀的回忆。
举杯轻嗅，淡淡的茶香飘入鼻中，佾昀笑道：“嫣然倒是比较喜欢在茶里加一些花草，她泡出来的茶倒是没有你这种清香。”
“各有所好而已。”墨凤流这才动手换了种茶叶给自己泡茶，“娘亲的口味跟我不一样而已。我喜欢的茶是那种淡到几乎没有任何味道的，那种茶大部分人都喝不惯，说是跟喝白水没两样。”
佾昀看着墨凤流流畅至极的动作，轻啜一口香茗，赞了一声：“好茶！”然后才说道：“这就是你泡两种茶的原因？”
墨凤流捧着自己的那杯茶，悠悠然道：“今天心情好而已。平日里我都是只泡一种，对方喜欢什么样的茶我就泡哪一种，我自己虽然偏好淡茶，但其他类型的茶也是喜欢的，倒也没什么。”
“这倒是跟嫣然不一样。”佾昀自己动手续了一杯，有些怀念地说：“嫣然从来不在意旁人的看法，我行我素。动手泡茶也是一样，只泡自己喜欢的。能帮你多准备一杯就不错了，爱喝不喝，不喝她倒省功夫了。”
墨凤流笑道：“看来宗主的感受很深啊。”
点了点头，佾昀左右环顾了一圈，轻叹一声：“嫣然在的时候，我经常在这边陪她喝茶聊天，只可惜……”
“只可惜我娘亲现在不在？”墨凤流歪了歪头，很好奇地问：“你经常陪我娘亲？所以我娘亲特意为你准备了一把椅子？”
佾昀默然点头。墨凤流两眼闪闪发亮地看着他：“能跟我说说娘亲当年的事吗？她自己都懒得提，我问起她就直接一句‘问别人去，我没兴趣讲’给堵回来了。”
“哈，果然是嫣然的风格。”佾昀不禁莞尔，“也是，嫣然对小孩子没什么耐性的，更不用提把自己的事情当故事拿来哄小孩了。”
“看来宗主挺了解我娘亲的嘛。”墨凤流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没什么，不过是我与嫣然经常切磋，对彼此比较熟悉一眯罢了。”佾昀摆摆手，不以为意，然后说了几件当年的趣事给墨凤流听。
说着说着，佾昀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当年初入此地之时，漫天桃花中，玄衣女子倚树拈花而坐，回眸一笑，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佾昀就是个高智商低情商的大笨蛋！”几乎可以算是每天例行的下午茶话会上，墨凤流一拍桌子，下了结论。
练云君指出她话语中的逻辑漏洞：“你都说他高智商了，怎么还说他是笨蛋？”
“高智商也有笨蛋，像这种明明已经落入情网却完全不自知的家伙，不是笨蛋是什么？”说着，墨凤流意有所指地瞄了靠在湖边的一株柳树发呆的蔺飘渺一眼，没反应？这个距离以蔺飘渺的功力应该听得到啊，更别说她刚才还特意将凝气传声过去。
练云君饶有兴趣地问：“佾昀有心上人了？”
墨凤流肯定地点了点头：“就他提起我娘亲那表情，那眼神，那语气……说他对我娘亲没意思，打死我都不信。”
回想了一下，练云君很肯定地说：“当初嫣然在的时候，是跟佾昀比较亲近一些没错，不过程度跟其他人的差别不是太大。”
“差别不是太大？”墨凤流撇撇跟，问：“你跟我娘亲关系不错吧？”
练云君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我娘亲三天两头在翠环峰后山的桃花林中呆上大半天？”
练云君摇头：“翠环峰后那片永开不败的桃林？虽然那里的景色极好，但玄宗里面知道这个地方的还真不多，再加上通往那里的路又难找又有阵法掩盖，能找到那里也不容易。我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我也没去过几次。”
“那你知不知道我娘亲在那里放置了一套桌椅，其中椅子是两把？”
“另一把是给佾昀准备的？”练云君的反应很快，“他们两个经常在那片桃林中幽会？”
墨凤流差点被茶水呛到：“幽……幽会？就佾昀那种水准的情商，这能跟幽会扯得上关系吗？”
练云君竖起一根手指：“第一，那里是一片桃林，景色上佳，正是幽会踏青的最佳去处。”然后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孤男寡女，共处一地，而且没有任何外人在，再加上桃花满天飞的背景……”
擦擦冷汗，墨凤流说：“你这么一说，我娘亲和佾昀倒真是跳到哪条河里都洗不清了。”
“话说回来，你确定就是佾昀了？”
“不确定。”墨凤流回答得很干脆，“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呃？”练云君不解，“你不是来玄宗找到底谁是你亲爹的吗？”
摇摇手指，墨凤流更正道：“更准确地说，我是找一个我可以放心把我娘亲嫁给他的人，而我亲爹的概率比较高而已。事实上，我亲爹到底是谁跟我还真没关系，养之情生之恩，他尽到哪一样了？只要我娘亲喜欢，哪怕她找个女人我都没意见。”
练云君无语，半晌才说：“养之情估且不论，这生之恩，怎么跟你亲爹没关系了？”
“我是我娘亲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痛了半天才生下来的，娘亲当然对我有生之恩。但我亲爹做什么了？除了提供了一半的血脉之外？”墨凤流不屑地说：“而且提供这么一点血脉关系，对他来说付出了什么？”
练云君想了想，举出一个：“体力？”
墨凤流愣住，然后趴在桌子上笑抽了：“原来云君你也有讲笑话的天分啊。”
第十五章 堆成山的功课
墨凤流这日如常去书阁还书，路上如常“巧遇”姬重华，如常无视了某人之后，不如常地从姬重华身边把某人给揪走。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劈头盖脸一句问话下来后，墨凤流才发觉，好像这句话她不久前才说过？
“因为这是找到你最快的办法。”冷艳理直气壮地回道。
又是这个理由……墨凤流内心囧着一张脸，被冷艳拖去帮忙拿书。抱着一摞书走到书山的借阅室中，看着堆成一座小山的书，再看看旁边的书桌上的其他弟子面前相同的书山，墨凤流小小声地问：“你们这是……”
不雅得翻了个白眼，冷艳磨着牙，小小声回道：“几位首座同时布置的功课，说是要外出一段时间，所以要我们自习一个月，下个月回来验收。”
外出？墨凤流瞬间明了。
“话说回来，你最近几天怎么都没来上课？”冷艳挑挑捡捡，拎了一本最薄的出来看，一边看一边小小声问墨凤流：“以前几位首座的课程你从来不迟到或是缺席的。”
“因为我要跟几位首座一同外出啊。”墨凤流托腮，手肘支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小小声回答。
冷艳从书中抬起头来，有些担忧地问：“那你的功课。”
扫一眼冷艳面前这一堆书，墨凤流笑得很得意：“这些我十三岁前就全部搞定了，所以……”
担忧的眼神瞬间消失，冷艳恨得直咬牙，小小声地表示不满：“知道你天才，不要在我这个平庸的人面前炫耀你是天才好不好！”
墨凤流连忙安抚炸毛了的小朋友，带着几许诱惑的口气许诺道：“要不我帮你圈重点出来？这些书，有些的内容有重复，有些里面是有疏漏的，还有些压根就是错的。我帮你圈出需要记的内容，重复错漏的地方你就可以直接跳过，省了你自己比对查找资料的麻烦，好吗？”
看着眼前堆叠的书山，冷艳没什么抵抗力地挣扎了两下，很快就投降了，从笔袋里拿出一根炭笑：“用这个吧，在目录圈重点注明吧。”看着墨凤流接过炭笔后翻开目录页直接开始在上面画圈写附注，冷艳嘴角抽了一下，问道：“我说，你不会把整本书都背下来了吧？不然怎么连内容都不看的？”然后在墨凤流理所当然地点头中，冷艳再次郁闷了。
比划了一下书山的高度，冷艳感慨了一句：“想当年，我高考的时候，整整一年下来，做过的试卷练习册足足装了一麻袋，堆一起的高度绝对是这个的三倍有余！”
“这么说来你不是应该很习惯了吗？”墨凤流头也不抬，继续圈圈点点。
“问题是，”冷艳叹气，“高考后，除了做毕业设计时，我还真没这么玩命过。当初我高考完后足足瘦了十斤……”
“正好，不用减肥了。”
“……”冷艳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抬头看天：“这倒也是。”
抓住墨凤流标注好的一本书开始看，冷艳看了没几页就看不下去，趴在桌子上，看着墨凤流左边飞快消失的书堆和右边不停长高的书堆，哀声叹气，叹气哀声，苦着脸说：“自从高中毕业后，我当年做毕业设计都没这么痛苦过。”
“基础是很重要的。”墨凤流面不改色，把手上这一本书圈完重点后放一边拿起另一本，“别的可以不看，我圈的地方一定要全部背熟。”
嘴角直抽地看着墨凤流圈过的目录，冷艳哭死的心都有了：“你圈了跟没圈有什么区别吗？一本书你至少圈了一半要我背。”
“啪”地一下把炭笔扔回桌上，墨凤流伸伸懒腰，斜睨了冷艳一眼：“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再说了，好歹我给你去掉一半内容了。真要你自己看，单单里面互相矛盾的地方你自己查资料对比考证……一个月还真不够用。”
所以她才取巧让墨凤流帮忙啊。冷艳很郁闷地想。
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一位首座的功课都已经很勉强了，几个一起来？再天才都得趴下。谁都知道，几位首座之间是过命的交情，默契非常。而且这次是一起外出，要说不知道其他人布置了大量的功课，谁信？所以冷艳认定，他们绝对是故意的！
轻笑一声，墨凤流安慰她：“放心吧，弟子的进度和水准如何，几位首座都心知肚明着呢，他们压根就没指望过你们可以在一个月内把功课全部搞定。”
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冷艳闷闷地说：“可是我当好学生当习惯了，完成不了老师布置的功课，我会很郁闷。”
墨凤流一摊手：“那我也没办法，你自己努力加油吧。不过当心点，别把身体给弄垮了，我可不想回来后发现你瘦了十来斤。”
甩了一记眼刀过去，冷艳无比哀怨：“我又不像你，过目不忘的超级天才。”
墨凤流也跟着趴到桌子上，侧头对冷艳说道：“天才也是练出来的。”
“话说回来，这次你们外出有什么事吗？”冷艳两眼闪闪发亮地期待八卦中。
想了一下，墨凤流干脆利落地甩出两个字：“挖坟！”
冷艳石化。
闷笑了几声，墨凤流这才解释道：“修真界的规矩，无主之物，有缘者居之。”
“你们是要去找修真前辈的洞府？”冷艳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喃喃地说了一句：“某种角度上来说，这还真是挖坟没错。不对，如果这位前辈是飞升了的话……”
墨凤流摇摇手指：“如果是飞升的前辈的话我就说是闯窍门了……不过这位嘛，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都魂飞魄散了。”
冷艳怔住：“魂飞……魄散？”
墨凤流淡淡地说：“是的，魂飞魄散。修真本就是逆天行事，得到超脱常人的力量与寿命的代价，就是不小心，就有魂飞魄散之险，连转世重生的机会都没有。凡人可以期待来世，修真者无法期待。”
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语，只余从旁边其他人的桌子传过来书页翻过的沙沙声和低低的探讨声。
好半天，冷艳勉强笑笑：“这就是等价交换吧。修真的代价啊……”
帮冷艳把书搬回她房里后，墨凤流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棋盘前陷入沉思。
墨凤流的任务其实很简单，找个某个人，然后看情况决定是马上把她（也许是他？）送回非常居，或是等到自己回去的时候再顺便把人带回去。如果不是垂铃的出现，这个任务，对于身为天遗世家嫡长女的墨凤流而言，压根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现在嘛……
轻叹一声，墨凤流伸手拂乱棋盘。
算了，格局变化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些阴谋野心跟我又有何干？我只要把人找出来就是了。设局对付阴谋家？不好意思，小女子目前休假中，请找别人。再说了，有玄宗和墨家在前面顶着，哪轮得她一个小丫头指手画脚的。
将一枚枚棋子放回棋盒，墨凤流伸伸懒腰，心情舒畅很多。
掰着指头算一下：宗主佾昀带着几位首座外出一个月，蔺飘渺闭关清修，练云君双极少动手，偶尔有人犯到她头上，不等她出手就被蔺飘渺解决掉了，怕是很多人都不清楚练云君的修为，下意识地小觑了她吧。还有隔壁的那对凤凰……好像很多人把他们当传说了？这么说来，在某些人的眼里，玄宗现在全无战力？
玄宗这地方，说好进，那是真得太好进了。修真界还真没哪个门派像玄宗这样，坐等弟子主动上门来参加考核的，基本上都是师长外出云游之时，顺便寻找资质和品性上佳的孩童。要混入玄宗，只要参加每十年的入门考核就是了，但想要混入其他门派……咳，那就要看机缘了。但要说不好进，那也确实，登天阶的那些阵法机关足以让大多数别有用心者露馅，而玄宗内部行走要靠认主后融入体力的玉符，没有这个简直是寸步难行。
不过，要说玄宗内部铁板一块，打死墨凤流都不信。姑且不论玄宗与世俗界的紧密联系，单单是入门弟子中很大一部分出身世家，而这些弟子修为有成后又有相当一部分会留在玄宗……这两千多年下来，玄宗内部的关系网那叫一个错综复杂。
再加上，玄宗家大业大，估计早就被某些人盯上了，有内奸眼线混进来也不奇怪，不然也不会在没有人被惊动的情况下差点被盗走垂铃，如果不是那个小偷倒霉地被七杀公子凑巧撞上，这才送掉自己的一条小命。
说到内奸……墨凤流揉揉自己的额头。她基本上可以确定，长老中的那个谁谁谁八成是内奸。估计佾昀也知道，所以才特意创造了这么良好的机会。但……
内奸不止一个，另一个很有可能是……
墨凤流垂下眼帘，轻叹一声。以娘亲和几位首座之间的交情，不管查到最后哪个是内奸，她都会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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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摆了个大乌龙，我记了VIP章节是要发布的……羞愧捂脸
第一章 北国风光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踏在飞剑之上，被花风月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的墨凤流低头俯瞰着白茫茫一片的雪白大地，不禁想起了冷艳曾经背过的一首词。
话说回来，也许是前世掉书袋背诗背习惯了，冷艳经常一不小心就漏出一两句不属于此世的诗句出来，每每让人惊艳不已。不过这也正常，能让冷艳就算转世了这十几年都记忆犹新的诗句基本上都是传诵千古的名句，漫漫历史长河中大浪淘沙留下来的精品中的精品，她自己前世从小念到大没感觉，但对于此世头一回听闻如此佳句的人而言，只能说是振聋发聩。
每次碰到这种情况，墨凤流就故作好奇地眨着无辜的眼睛，央冷艳把全诗背出来，然后看着冷艳背完后无比尴尬地全部推到“散佚的前朝诗作文集”上，但其实在心里早就笑翻了天。
梧州冷家也是自前朝就传承已久的书香门弟，诗书传家，虽然藏书阁比上不姬家、墨家和玄宗，但也绝对是当世首屈一指的。冷艳从自家藏书阁里翻到一本散佚的前朝孤本……还真是太有可能的事了。毕竟两千年多前那一场浩劫，天下大乱，除了少数有余力的家族可以在自保之余护住书阁典籍外，无数书册在乱世中被付之一炬，就此失传。而梧州冷家，便是有余力的世家之一。
不过，墨凤流还是很想提醒冷艳一下：你背诗不要紧，但不要一不小心就把有典故的诗句背出来啊。如果是那种可以从字面上解释的典故也就罢了，像“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种怎么都掰不圆的……还是算了吧。
唔，冷艳应该庆幸她对汉朝和汉朝之前的诗文不熟吗？不然早就被刘彻发现了。
话说回来，这首词，墨凤流第一次听到就很不爽。什么叫“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居然把她家彻儿当成武夫了！虽然彻儿是以武功在史书上留下重重一笔，但这绝不代表彻儿没文采！说起来，彻儿的文采自然比不上司马相如这一代大家，但也绝不是“略输文采”，至少作这首诗的人没资格说这么一句！墨凤流愤愤不平地想着。（注）
“阿娇，要是不舒服的话就说一声。”花风月关切地问候把墨凤流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摇摇头，墨凤流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只是看风景看呆了。”
花风月了解地笑笑：“这倒是，正常情况没事的话没人会跑来这极北之地，阿娇你头一回见到这景色看呆也是正常的。”
墨凤流眨眨眼，送给花风月一个甜美的笑容：“再说了，花首座的护身真气也把我罩在里面了，一点都不冷，跟站在平地上没两样。”
拍拍墨凤流从背后抱住她的腰以固定的手，花风月心情很好地提醒道：“再往前一点，就有极美的景色可以看。除了这极北或极南之地，旁的地方都看不到哦！”
极北和极南才有的？是极光吧。墨凤流倒还真没见过几次，谁会没事无聊跑极地逛街？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剑光就已经跨越近千里，这还是顾及到墨凤流的存在而刻意放慢了数倍后的结果。虽然有花风月的真气罩护着感受不到外界凛冽的寒见，但仅从景色的变化，墨凤流便知道现在已经接近目的地，极北之地最寒冷的地方——冷泉。
刚刚进入冰天雪地的范围之时，偶尔还是有一两点绿色点缀其中，眼力好的话还可以在雪地上看到移动的白色身影。越往背，绿色就越发稀少，可以看到的动物也越少，到最后压根就没有。虽然从头到尾都是雪白的大地，但雪和冰还是差很多的，松软的白雪渐渐被坚硬的寒冰所取代，到最后，更是数千丈高的冰峰矗立在寒冰之上，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越过几座明显比其他冰峰高上近千丈的巨大冰峰，落入眼中的是一口被冰山包围起来的泉眼。没错，是泉眼，虽然在表面平静无波，但水和冰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几道剑光陆续落下，佾昀一眼扫过确定诸人都无事，就连在场（在他看来）修为最低的墨凤流都活蹦乱跳半点事都没有后，对着萧弄玉微微颔首：“弄玉，机关阵法一道你是行家，接下来就由你指挥。”
“我也擅长机关阵法啊。”墨凤流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换来花风月的柔声安慰：“你毕竟还小嘛，弄玉比你年长，又是男的，这种体力活当然是由他负责了。”再说他的经验显然比你这个黄毛丫头高。
萧弄玉听到后，有些哭笑不得：“感情风月你是把我当苦力了啊。”虽然嘴上抱怨，可他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半点敷衍。缓慢地绕着冷泉走了一圈，中间数次停下来，紫竹箫轻敲掌心，推敲半天后再继续；偶尔还蹲下来敲敲问冰面或者随便拿个什么东西扔到水里后仔细观察。
墨凤流把注意力从神色凝重的萧弄玉身上移开，打量着这冷泉和冰谷的同时，凝神感受空气中细微到极点的波动。费了不少时间才捕捉到空气中难以察觉的异常波动后，墨凤流开始在心底进行分析推算，得出结果的同时，萧弄玉也出声了：“找到入口了。”从水面上移走视线，萧弄玉唤道：“远秋。”
风远秋听到后，不等萧弄玉的下文，就直接从袖中取出一枚晶石扔了过去。萧弄玉接到晶石后，随后就直接往水面上丢，晶石在水面上跳了十三下，才沉入水底，随后水面再底恢复平静。
静候数息之后，水中突然有大量的气泡冒出，水面很快翻腾一片，犹如沸水。萧弄玉有些紧张地盯着水面的任何动静，直到水中央出现一个旋窝直通水底，才通了一口气：“果然如此。”
也不理水中央的那个旋窝，萧弄玉走到一面平华无奇、与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的冰崖下，伸手在上面轻叩三下。
手指敲击问冰面的声音响起，水面再次沸腾得更严重，甚至形成了几个高高的水柱。一直在注意着水面的花风月“咦”了一声，除萧弄玉外的众人将视线从萧弄玉身上转到水面上，这才发现原本在水中央的旋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高高喷出的水柱。
萧弄玉也转过身来面对冷泉，垂手静立。水面翻腾许久之后，突然瞬间冻住，几根水柱变成冰柱，“叮当”数声，原本溅到半空中的水珠变成冰珠落到问冰面上，发出犹如玉石相击的清脆声音。
“走吧。”从冷泉边上绕过，萧弄玉走到他轻叩三下的冰崖正对面，率先举步，走入冰峰之中。
好奇地在外面转了两三圈，确定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这面冰墙跟其他地方有什么差别也看不出任何出入口所在，花风月视线四下一扫，随手从旁边敲下一小块冰块往上一扔，只见冰块直直地穿过冰墙进去，不由地感叹了一句：“真是完美到了极点了的幻术，愣是连半点灵气波动都没有。”
其实还是有的，只是太细微，你们目前还察觉不到而已。墨凤流默默地在心里补充道，跟着佾昀身后进去，花风月立马跟进，护在她背后。
一进入冰墙之中，便豁然开朗。冰墙之中别有洞天，进去就是一条长长的水晶走廊，真正用纯净到了极致的水晶砌成的长廊，蜿蜒盘旋，一眼望去看不到边。走到走廊边向外一看，是玉石铺就的地面，回头看去，原来的冰墙不见踪影，身后也是无穷无尽的走廊。最后面进来晏鸿影在其他人眼中看来是猛然从一片虚无中掉出来的。
站在水晶走廊上，萧弄玉眉头紧皱：“大家当心点，这里是个极其高明的幻阵，千万别走散了。”
那可不成，不走散，我怎么在其中做手脚呢？墨凤流听到萧弄玉的提醒后，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佾昀看了虽然乖乖呆在花风月身边被她牢牢护着但掩不住好奇之色的墨凤流，也不确定自己这次带墨凤流来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虽然之前在翠环峰大殿商议的时候墨凤流一再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而且她还有张底牌可以保证她可以在冷泉别院中畅通无阻，但……
若是墨凤流在此出了半点意外，伤了一星半点，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嫣然讲。佾昀在心底轻叹一声，神色严肃地说：“此地暗伏杀机，想必大家都有所感应吧。”修真者追求天道，对危险的敏感度比常人要高，更不用说在场的都是一时俊杰，在踏入这水晶长廊时，就已感应到飘浮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杀气，显然这条长廊不好走。
墨凤流的神色不变，心里却在不停地琢磨着：离尘上人把她所有的防护系统都整合到这条长廊里面了，该怎样做才能不着痕迹地把所有人一个一个地单独分开呢？什么时候发动、发动什么机关、其他人会如何应对、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即不让人起疑地在这种步步杀机的地方与众人合理的分开又不让其他人太过忧心……
第二章 步步杀机
没走两步，墨凤流就发现，她不用动手脚了。很显然，水晶长廊的防护系统是启动状态，压根就不着她暗中发动。
回想了一下瑶姬曾经讲过的事，墨凤流突然想起，貌似，当年离尘上人是修炼之时走火入魔而亡，而这冷泉别院……就是离尘上人的清修之地？换言之，离尘上人是死在冷泉别院中的，而且是修炼的时候死的。既然闭关修炼，肯定要启动防护阵法以防万一。
安稳地被花风月护在身后，墨凤流看着被其他人见招拆招破解掉的连环杀阵，凝神感应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无意捡了个大便宜？
也是，小兰被离尘上人佩在身上的时候刚刚生出神智，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明白，只是单纯地把发生在他身边、他能看得到的事情记下来而已。对于冷泉别院，小兰的记忆中这是离尘上人清修之所，为了安全离尘上人在这里布置了不少防护阵法禁制。对于这里的防护系统……小兰只会说这里很危险，非常危险，其他人进来就是有去无回，但并没有被墨凤流太放在心上。再怎么说，离尘上人也是距离飞升只差半步的半仙，实力之强毋庸置疑，敢闯她空门自然是有去无回。
不过现在看来，如果她不暗中动点手脚，估计这一行人就得交待在这了。墨凤流心下有些后悔当初怂恿佾昀选了这个地方，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一，再后悔也于事无补，不如想办法补救才是。
在众人忙着对付连环杀阵的时候，无人注意到一个细微的浅蓝色光点从墨凤流插在发中的簪子上飘出，在空中闪了闪就消失了。
前朝不到百丈，一路上连环发动的阵法禁制就差点让没有心理准备的众人闹得个灰头土脸。一开始顾及到墨凤流不敢放开手脚，直到墨凤流从颈项中拉出一条项链，上面坠着一块金红色的、如同一团火焰跳动般的玉石，正是过年的时候凰月送的礼物。任何可能威胁到墨凤流的事物，如法术、暗器、机关，在靠近到墨凤流不到半公分的地方，被一个无形的透明结界拦下。凝神注目，隐约可见墨凤流身周有一个流转着金红色光圈，牢牢地将墨凤流护住。
佾昀顿时松了一口气，凤凰本为天下阴邪之物的克星，在这极北之地，离尘上人依托天然的环境所设置的阵法禁制，也是以阴寒为主，倒正好被墨凤流身上由凰月所赠的玉石所克制，伤不到墨凤流半分。换言之，在此最安全的，居然是有凤凰所赠之物护身的墨凤流。
想通这一关节，佾昀放手施为，刚才是留着七分余劲以防万一，现在只留三分，前进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若无其事地微微侧身闪过一记冰箭，一个后仰下腰躲过一根冲面而来的弩箭，墨凤流还有余力注意到箭上有颜色黯淡的银色符文，绝对是加过料的。墨凤流直起身子后拍拍衣襟往前斜踏一步，身后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正好砸在她原先站着的位置上，地面都抖了抖，震落两旁石柱上缠绕着柱身的花型装饰，数篷几不可查细小的牛毛小针射向墨凤流的方向。一直留心注意墨凤流的花风月一挥袖，一阵劲风袭过，牛毛小针被风吹走，掉落在地上发出铿然之声。
闲庭信步般地闪过一连串机关后，没等墨凤流喘一口气，第二波的攻势又再度来临。墨凤流一边躲一边感谢自家娘亲的魔鬼工作地狱训练，不然她绝对没办法闪得这么轻松。话是这么说，但一回想起当时那几乎可以称为“暗无天日”的训练时，墨凤流还是有种“终于逃出生天”的感想，绝对不想再重温一次。不过，现在这么密集的攻势，倒是让墨凤流有种回到了那段时间的错觉，让她很想骂人。不过想想离尘上人早就被人算计到魂飞魄散了，也就算了。
有众人下意识的保护和凰月赠送的玉石护体，墨凤流在躲闪的时候还能分神想别的事情，其他人可没她这么好命了，神经绷得紧紧的，一点都不敢大意，于是当一道迅如鬼魅的红色身影在众人周围一闪而过时，反倒是走神的墨凤流最后一个发现。
“血鬼降？”花风月看到那红色的身影，惊呼出声，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所谓血鬼降，是将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在七岁生辰之前七七四十九天开始割开手腕放血，连放四十九天，直到她生辰当天的午夜子时正好流尽鲜血而死，这中间连半息的时间差都不允许。被抓来制成血鬼降的女孩要痛苦足足四十九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流尽鲜血而亡，因此怨气深重。是禁忌之术中的禁忌之术。（注）
听到花风月的惊呼声，墨凤流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居然是血鬼降这种见鬼的东西？离尘上人居然没遭天罚，她是怎么度过天劫的？离尘上人最后走火入魔魂飞魄散，墨凤流现在只想送她一句话：死有余辜，活该！
看看其他人的脸色，也没比墨凤流和花风月好多少。谁想得到，两千多年前一个几乎就差一步便可飞升的女仙，居然在自己的清修之地养了一只血鬼降！哪怕是最邪门的魔修，都没几个有这个胆子做这种天理不容的事！
抿了抿唇，墨凤流突然上前一步，轻轻一拉，将项链上的玉石取到手里。见到墨凤流的动作，佾昀手上的攻势一转，从狠辣的进攻转成以守为攻，将血鬼降不着痕迹地逼到角落去。风远秋就到佾昀的攻势一缓，眼角余光一眼扫到墨凤流手中的玉石上，顿时明白佾昀的想法，手上长剑挥洒，剑气纵横，配合地将血鬼降往角落里赶。晏鸿影倒是没发现墨凤流的动作，只是其他两人转攻为守，多年默契之下配合地转为守势，长剑一转，堵住了第三个方向，把血鬼降往唯一一个没人攻击他的方向逼去。
注：我这里的血鬼降是借用了沧月的《护花铃》中的设定并稍作修改。
第三章 禁忌之术（第二更哦^_^）
墨凤流神色严肃地立在原地，凝神注意着血鬼降的动向随时准备出手。佾昀、风远秋和晏鸿影联手对付血鬼降，原本有些吃力，转攻为守后情况稍微好转，但依旧没有余力应付其他攻势，花风月紧张地站在墨凤流背后，手上数个法诀捏在手里，随时准备救场。萧弄玉以手中的紫竹箫为介，以一己之力应付其他机关阵法的攻势。好在他是器阁首座，于这方面绝对是宗师级的人物，暂时还应付得来。
也许是因为对血鬼降的威力有足够的自信，自从血鬼降出现后，阵法机关的攻击强度和速度都下降了一个层次不止，不然佾昀等三人也没办法完全从应付机关阵法禁制中脱开身来专心对付血鬼降，所以萧弄玉一个人接手应对倒也不会太过吃力。
血鬼降不愧为禁术中的禁术，果真威力非凡。若非佾昀和风远秋修为惊人，晏鸿影剑艺不凡，加上花风月在一旁每每在关键时刻送上一记法术，一般人还真是应付不来。饶是如此，在剑气法术的狂轰滥炸之下，血鬼降气得连连发出锐鸣之声，但也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就在血鬼降进入某个范围后，墨凤流嘴角一扬，手上指诀飞快地变化，玉石从她掌心浮起，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簇金红色的火焰猛然从血鬼降身上燃起。血鬼降的位置正好在墨凤流的巽门之上，风助火势，金红色的火焰越烧越旺，肉眼可见的血红色烟雾从血鬼降身上不断的冒出，烧得血鬼降不断发出凄厉的哀鸣，挣扎着想要脱出火焰的范围。
花风月及时地将束缚、定身类的法术如雨点般狠狠地砸过去，晏鸿影剑气挥洒，交织成一片剑网牢牢地将血鬼降困在原地。佾昀和风远秋稍稍收手，只是在血鬼降眼见即将挣扎开来的时候，直接来记狠的，每每打得血鬼降哀鸣声越发凄厉。
这时候，众人才有机会看清楚血鬼降长什么样子。之前联手对敌之时，血鬼降的身影倏忽来去，身影迅如鬼魅，除了全身上下一片血红外，什么都来不及看清。这回看得真真切切仔仔细细，花风月倒抽一口冷气，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分停顿。
血红，血鬼降全身上下，从衣服到皮肤再到头发，全部只有一种颜色——血红！看着血红色的血鬼降，似乎都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不过这鲜艳到极点的血红色，倒是让佾昀松了口气。
这如同刚刚流出的鲜血般的血红色，正是眼前这只血鬼降未曾沾染过半分杀孽的证明，否则的话，血鬼降身上的颜色便是鲜血凝固后的暗红色，而且单单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都是巨毒。虽然以风远秋的能力不是没有暂时压制住毒性不致影响到战力的方法，但在这步步凶险处处杀机的地方，毕竟是个隐患。
墨凤流不为所动，沉着地继续催动玉石。虽然凤凰的火焰可以燃尽世上一切不洁之物，但血鬼降毕竟是至阴至邪之物，而眼前这个血鬼降至少存在两千年以上，自然更是凶狠邪戾，难以净化。
血鬼降凄厉的惨叫声刺痛众人的耳膜，但没有一个人捂住耳朵，而是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情况，及时地拦下数波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护着墨凤流继续跟血鬼降较劲。
墨凤流无暇他顾，只是一心一意催动着玉石发出净化之焰，额头的汗水滑落下来打湿了衣领，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墨凤流正在已经开始考虑开封凤蝶送的那件礼物的时候，血鬼降终于在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之后，最后一缕血红色的烟雾从她身上被燃烧殆尽。
金红色的火焰消失后，留在原地的是一个有些茫然的小女孩透明的身影。那是被炼制成血鬼降的可怜女孩的魂魄。
“这次估计是这个血鬼降估计自炼制成后第一次动手，并不曾沾染过半点杀孽，而且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本来应该将她送入轮回投胎转世的，但毕竟曾被炼制成血鬼降，虽然被凤凰之焰净化过，终究还是……”摇头叹息，墨凤流收回颜色稍稍黯淡了一点点的玉石，看着茫然四顾的小女孩透明的身影，垂下眼帘缓缓道，“不知道诸位是否认识鬼修？”
众人一起摇头，佾昀解说道：“自从两千多年前的浩劫之后，修真界中还真找不出半个鬼修来了。以前的那些鬼修前辈，不是飞升了就是已然转世投胎忘却前尘，哦，还有几个倒霉的被打到魂飞魄散了，连鬼修的典籍都一并失传了。修散仙的办法倒是有，但这位小姑娘却又不曾修真，而且魂魄受损，没办法用。”
正在众人左右为难间，萧弄玉倒是想起一件事：“我记得嫣然姐曾经说过，当年白莲先生曾与一个鬼修交好，最后这位鬼修的前辈在飞升前把传承留给了白莲先生，说是多年之后会有自己的隔世传人前来讨取……”
隔世传人？随着佾昀的话，众人的目光转向了那个小女孩。墨凤流轻叹一声：“机缘天定。虽然这位姑娘受了多年的苦，但最后得到鬼修前辈的传承，倒也是她的机缘。”说着，墨凤流从袖出取出一枚玉心，施了个法诀，将茫然四顾的小女孩收入玉心中。“就让她在这玉心中先修养一段日子，我回家后再帮她寻出鬼修前辈的传承吧。”
看着手中的玉心，墨凤流只觉得得一股怒火从心底冒出，如果不是离尘上人早已魂飞魄散，她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对离尘上人发出诛杀令——胆敢炼制血鬼降，就要有承受天罚的心理准备！
不过……
“离尘上人到底有什么凭借，居然可以蒙蔽天机，炼制血鬼降而不受天罚？”墨凤流顿了顿，提出一个可能性：“莫非……是有其他人为离尘上人炼制血鬼降？所以离尘上人不曾受到天罚甚至可以成功度过天劫？”
第四章 诡异毒雾和更诡异的解药
越往里走，众人心头的疑惑也越深，虽然在自己清修之地设置阵法机关禁制防止外人进入是很正常的事，但……离尘上人会不会太过火了？
一般情况下，修真者在自己清修之地布置的阵法禁制都是以迷幻、阻挡、防护为主，杀阵只是暗藏一个两个威力巨大的以防万一而已。通常弄到需要在自己的家门口发动最终杀器的话，基本上都是生死之争了，最后的杀手锏自然是越强越好，所以碰到杀阵也在佾昀的意料之内。
但这水晶长廊内步步杀机，几乎全都是威力巨大、一环紧扣一环的连环杀阵，甚至连血鬼降这种天理不容的禁术都有，这已经不仅仅只是为了安全了，更像是想把所有进入此地的生灵尽数屠戮连魂魄都放不过。
也怪不得越往里走，佾昀就越后悔这回把墨凤流给带了过来。不过现在回头把人送回去的难度不比往前继续走低多少，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内了。
一路上见招拆招，到了某个拐角前面时，风远秋突然喊了一声：“停，别往前。”
在最前面对付几只机关傀儡的佾昀和晏鸿影闻言脚下一个用力，生生在拐角前停下来。虽然少了些许闪转腾挪的余地，但两人应付起来还是游刃有余。风远秋也不管那边的战况，只是一脸纠结地盯着拐角处的空气，甚至绕过战团走到拐角前不到三尺的地方，蹲在地上盯着前方念念有词。
因为是远程法系和孩子而受到严密保护所以比较清闲的两位女性成员，看着风远秋有些诡异的动作，对望一眼，也把视线投到拐角处，可是看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努力看了半天，墨凤流什么都没看出来后，干脆放弃，直接神念外放进行扫描。反正这么一点点距离，消耗不大。这一扫描，墨凤流终于发现那里有什么问题了，顿时在心底对风远秋佩服不已，不愧是医阁首座，旷世奇书《本草》的作者，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居然能从近乎没有半点异常的地方一眼看出问题来。
当墨凤流在心里对风远秋的眼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时，四、五个机关傀儡轰然倒地，如同之前被打倒的其他机关傀儡一样，瞬间化成一小撮尘土，然后消失。与此同时，风远秋也走了回来，非常郁闷地说：“下面有紫迷。”
“紫迷？”萧弄玉一愣，往拐角处看了看，没发现半点，“你确定？”
风远秋从袖中摸出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瓶瓶罐罐现场调配，闻言温和地回了一句：“请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水准。”说着，风远秋还对萧弄玉抬头一笑，那叫一个温柔和善，萧弄玉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有些尴尬地说：“我只是奇怪，怎么会是紫迷？”
墨凤流看向拐角处的柱子上盘着的金属花纹，知道答案后她努力看了半天才发现一点点差异：“散布在空气中，不会被风吹走，加之无色无味无形，除了会使金属颜色稍微光亮一点之外没有半点迹象……这种东西，简直就是打家劫室杀人灭口必备良药，除了炼制麻烦了点之后，拿来阴人真是再好用不过了。”摇了摇头，墨凤流轻叹一声，“而且根据离尘上人之前的手笔，虽然紫迷炼制麻烦了点，但跟血鬼降比起来简直易如反掌，出现在这里也是很正常的。”
晏鸿影举手，及时在自己的脑袋变成一团浆糊之前问出自己从刚才起就没听懂的话：“你们说的紫迷……是什么？”
“一种很奇怪的毒。”想了想，墨凤流下了个结论，“无色无味，散布在空气中，风吹不散不移的一种毒。”
看着手上正忙着的风远秋，估计他一时分不出精神来回答问题，墨凤流继续代答：“正常情况下，皮肤只要沾了一点点紫迷的成份，就会马上腐烂，速度视沾到的紫迷的浓度而定，可以通过服食解药来防止这个问题，就是风首座现在在调配的东西。”
“不能用结界或护体罡气隔开吗？”看着风远秋手上的东西有往诡异的方向发展的趋势，晏鸿影连忙问出声来。花风月看了风远秋手上颜色越来越奇怪甚至似乎开始冒出奇怪的气泡的液体，不由得稍稍退开半步，点头附和晏鸿影。
墨凤流抬头看天，以一脸“我也不想啊”的表情说：“很遗憾，紫迷的刁钻在于它和空气融为一体，无法普通手段隔开。”不普通的手段是可以不用喝药啦，但你们还没到那等级用不了……
“而且，紫迷的麻烦程度不仅如此。服下解药后，皮肤是没事了……”看着风远秋把调配好的药支到刚刚点燃的小火炉上进行熬制后重新开始配的另一味药，墨凤流自己也很想哭啊：“紫迷吸入体内后，原本是对人体无害的，但跟解药的药性一冲突，就会开始破坏人体，这回是换从体内开始腐烂了。”
……
“解决办法呢？”花风月看着风远秋手上正在配制的另一味同样正在往诡异方向发展的药，不抱半点希望地问：“服用另一种解药。”
“哪有这么简单。”墨凤流的表情越发纠结，“另一味解药不能服食，否则药性一混合，见血封喉，风首座在场都未必来得及把你救下来。”
看了看正在散发出诡异味道的药水，花风月再度向后退了一步，顺便反手一拂袖拍飞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小巧的符纸鹤，小小的符纸鹤被一阵风带走后在走廊的另一边爆炸，吹起的劲风吹动花风月的发丝。将发丝往后一撩，花风月的表情有向墨凤流靠拢的趋势：“不是喝的……难道是涂的？”
哭丧着脸点了点头，墨凤流给出正确答案：“没错，第二种解药，要用薄透的轻纱浸湿，捂住口鼻。当轻纱的颜色开始变紫的时候，要及时更换。更换时必须摒住任何呼吸，否则你就等死吧。”
看着风远秋正在熬制的第一味解药，再看看他正在配制的第二味解药，不仅唯二的两位女性表情很不好，连向来不动声色的佾昀都露出了郁闷的表情。唯一没有表情变化的，只有专心地在准备解药的风远秋了。
第五章 心音传语
第一味解药味道怪是怪了点，但眼一闭牙一咬一口咽下再猛灌几口水就可以了，虽然那诡异的味道还会在口中停留，但多喝几口水就可以冲淡一点。麻烦在于第二味解药。
看着风远秋手上透明的半胶质的粘稠液体，墨凤流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话说，你们谁身上随身带着薄透的轻纱？要足够的薄和透气，不然不用开打就会先憋死了。”
一帮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同时摇头——谁有事没事带条纱巾在身上？花风月见墨凤流视线转了过来，摊手无奈道：“我身上也没有满足条件的轻纱……我又不用轻纱蒙面，带这个干嘛。”
难道，要因为区区一块轻纱而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风远秋不为所动，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地扔出几卷绷带：“这个凑合着用一下吧，反正也没外人看到。”
墨凤流无语，等风远秋把绷带撕成适合大小并且往上面涂好药水后，从袖中取出一块轻纱：“我就用我自己的手绢吧。”
接过轻纱，风远秋正要往上面涂药水，突然动作停了下来，抬眼问墨凤流：“鲛绡？”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风远秋的嘴角抽了一下：“拿这种好东西来做一次消耗品……”
“一块手绢而已。”墨凤流凉凉地回了一句，干脆抢过药罐和丝绢自己往上涂药水。话说刚才虽然没看清楚风远秋往里面扔了什么药材，但凝神一感应还是可以从药水上散发出的淡淡的灵力分辨出来。一边分析着药水的成分一边往丝绢上涂药水，墨凤流再次感慨了一下风远秋的专业功底。居然可以把七八种属性完全冲突的大补、大毒药材混合地如此完美，恰到好处地中和掉所有的毒性，就连味道。也被他从诡异到让人退避三舍的怪味折腾成如今虽然有些呛但至少不会薰死人的味道，而且不影响药性，很是难得。
有了解药，通过布满紫迷的走廊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虽然中间应付层出不穷的机关时费了点手脚。
一路前行，在暴力拆解掉N个机关傀儡破解掉一重套一重的阵法禁制后，在最前面带路的佾昀停了下来，清理出一块安全的地方后，众人坐下来休息一下。
“老是这么走也不是办法。”佾昀有些担忧地看了墨凤流一眼，“如果不尽快找到阵眼的话，哪怕我们走到虚脱也未必出得去。”
萧弄玉轻叹一声：“离尘上人怕是在这条长廊里费了不少心血吧。单单是假阵眼就设置了至少七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也无法确定哪个才是阵眼。”
墨凤流右手托腮，微微眯起眼，似乎在走神，事实上却是以心音和别人联系：“小兰，你现在对水晶长廊的控制度有多少？”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通过心音传了过来，尚且带着些许童音，却是成人的口气，一板一眼地回道：“回翁主，兰榭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可完全控制整个冷泉别院，不过，目前兰榭对水晶长廊上的机关可以控制近八成，需要兰榭关闭水晶长廊上的机关吗？”
“不必了，你先破解核心，把整个冷泉别院都控制住了再说。遇到危险，直接把朱厌推到前面去让她解决，你专心破解就是了。”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不满地插了进来：“主人，你偏心，就知道疼小兰，不疼我了！”
墨凤流在心音中反问了一句：“最疼小兰的那个是谁啊？你倒是自己说说看啊，朱厌。”
被称为朱厌的小女孩沉默了数息之后，恼羞成怒道：“谁，谁疼他了！”说完，就切断心音，只留下一言不发的兰榭和在心音中笑得很没形象的墨凤流。
等墨凤流终于笑够了，兰榭才继续说：“翁主，你们再往前不到十丈的地方有一个隐藏的传送法阵，可以通往的目的地包括冷泉别院的主房。”
“传送阵法？”沉吟一下，墨凤流问：“可以通往的目的地有哪些？你有办法控制进入传送法阵的人分别去往哪里吗？”
“目的地包括冷泉别院下面的熔岩、冰煞晶洞、水晶长廊上另外几个布置了陷阱的地点，以及冷泉别院的内院几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水晶长廊上另外几个地点的危险度如何？”
兰榭一板一眼地答道，配上他尤带稚气的声音，显得特别可爱：“极度危险，对于与翁主同行的人而言，没有生命危险。”
极度危险？但没有生命危险？墨凤流在心底盘算开来，顺便跟兰榭做最后的确认：“如果他们遇到生命危险，你有办法及时将他们送到我面前吗？”
“如果兰榭彻底掌握了冷泉别院的核心机关的话，随时可以办到。”
小兰彻底掌控冷泉别院的核心需要半柱香时间，而这边这几位堪称当世顶尖高手，再怎样危险的地方，撑个半柱香应该不成问题吧？更何况，小兰都说了，“没有生命危险”……计算了一下，墨凤流在心音中下了道命令：“小兰，等等我们踏入传送阵的范围之后，立刻发动，将其他人分开，送到水晶长廊的其他地方。”
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兰榭有些迟疑地问：“需要把翁主接过来吗？”
“那当然。”墨凤流笑眯眯地说：“直接把我送到你身边好了，小兰乖，去做事吧。”
“是。”兰榭也在心音中安静了下来，但并没有切断心音的联系。
唔，小兰给朱厌那个三天两头闹别扭的小孩乖多了，办事也比较认真，就是少年老成了点。墨凤流对比了一下自家的小孩，发现还是兰榭比较乖，而且不需要她操心。
仍然安静地跟在花风月身边，享受着理所当然的保护，墨凤流在心底双掌合十：“对不住啦诸位，把你们往危险的地方扔。不过不用担心啦，别说只剩下一口气，就算连最后一口气都没了，我也有办法把人救回来的……你们就安心地去吧。”
第六章 分开
接下来，嗯，很顺理成章的，某个连环机关发动，被破解后，连个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就突然发动了传送阵，直接把所有人传到不同的地方去了。
郁郁葱葱长满了各式花草的小院中的一个角落，五块不同颜色的棱形水晶悬浮在地面上半尺左右的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地面上是不同颜色光线交织缠绕，勾勒成一个阵法，正中间是一块圆形的空地，墨凤流就这么突兀地凭空出现在这一小块空地之上。
等到身周紊乱的气流平定下来之后，墨凤流才举步踏出传送阵的范围。
刚刚传送过来的时候，墨凤流四下环顾一周，已然将周围的情景了解于胸。顺着铺在院子里的鹅卵石小径漫步向前，墨凤流眼角余光注意到这院中的花花草草，突然有种想叹气的冲动：连离自己住处最近的传送阵的周围都要摆一堆陷阱……要说这离尘上人没问题打死她都不信。
天心海棠加七星雪莲，单独种的话还好，两者若是种在七步内，的香气一混合，就是见血封喉的巨毒。但这院子里，天心海棠周围无一例外的是一株七星雪莲……
还有，那棱枝泠水花，正常情况下是很漂亮的观赏花树，但如果种到水边，旁边再种上一棵柳树……十尺之内，生机断绝，没准备好解毒药，踏上去就是死路一条。
呃，那边那块地上种的……不是别称噬神花的荷泽牡丹吗？那可是连圣阶一不小心都会被放倒的逆天级别的神物，离尘上人哪来的？
……
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搭配还是很多的，估计就算是风远秋自己来了对着这个院子也只能扶额长叹，放弃炼制解药的打算，然后咬牙切齿地念两声败家子。天心海棠和七星雪莲单独入药都有近乎起死回生之能，但这么一混种，就从救命的药变成了要命的药了。
说起来，虽然种的东西不一样，不过布局还是有点像的，都是各种各样种在一起会产生毒性的花草随便乱种。有点怀念啊，记得当初刚到非常居时，也曾经被类似的院子放倒过，昏迷中隐隐约约听到自家不良上司被人数落了很久，后来……嗯，很多天后她醒来的后来，那个院子就消失了。
不过……墨凤流看着地锦草叶下游过的七寸金环蛇，默默地抬头望天。当年她家无良上司的院子虽然乱七八糟的毒物一大堆，但绝对没有虫子这种大部分女性都深恶痛绝的东西。
墨凤流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说好歹这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两边种的是星心兰，所有可以爬动的毒物都会下意识的退避三舍的好东西——虽然也是巨毒中的巨毒就是了。想来也是，这是离尘上人自己要用的路，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虫子爬在上面……咳，再怎么说也是女性嘛。
穿过一堆花花草草，目不斜视地无视掉两边地上爬来爬去的毒虫毒蛇，墨凤流走到鹅卵石小径的尽头，踏上汉白玉的台阶，回头一看，身后什么都没有，院子也消失了，只剩下一堵墙。手指敲上去，发出的实心的石头被敲击后的声音。看来，这只是一个单向的入口，出口跟入口不在一个地方。
顺着那一点似有若无的感应，墨凤流一路向前走，绕了几次死胡同后，不禁想扶额叹气：有当主人当得她这么失败的吗？自己的剑居然跟自己呕气，干脆直接单方面切断所有的联系。要不是她当初是用心神祭炼，最后与剑互为半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怕是连这一点似有若无的感应都没有，更遑论找到人（剑？）了。
虽然说小兰榭很乖很听话，但他还要主持阵势，压根抽不出身来，自家的剑又闹别扭了，只能靠着那一点点的感应慢慢找过去。好在这里是离尘上人自己居住的地方，相对比较安全一点，加上小兰榭又把这里的机关阵法什么的全部都关了，顶多就是多走几趟冤枉路而已。
一边哀叹家门不幸主人尊严何在一边绕来绕去，墨凤流终于在快抓狂之前走到终点了。
穿过层层浅蓝色的纱缦，走进被轻纱遮掩盖在最后面的卧室里，墨凤流看到呆在床边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松了口气，这才坐到床上往后一靠，舒服地感慨了一句：“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撇撇嘴，金发金眸的小女孩嘟着嘴不理她，虽然看到墨凤流进来的时候眼底多了几分欢喜，但却别扭着不肯首先开口。
坐在旁边的水晶上的不过巴掌大小的蓝衣小人站了起来，起身行礼：“兰榭见过翁主。”一本正经字正腔圆，只是声音中带了几分孩童的稚气，反而显得无比可爱。
“辛苦了，小兰。”墨凤流摆摆手，示意兰榭不用这么严肃。
旁边一声冷哼，金发金眸的小女孩一脸不满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墨凤流的身影上就差写着“我很生气”这几个大字了。
弯了弯眼，墨凤流轻咳一声，掩住笑意：“怎么了，朱厌？难得出来一次却板着个脸？是不是不喜欢出来？那以后就……”
话还没说完，被墨凤流称为朱厌的小女孩转过身来，站在床上，叉着腰，气呼呼地说：“每次都用这一招，你不腻吗？”
“有用就好。”墨凤流答得很顺口。看到听到答案的朱厌的表情只是不满和生气，并没有暴戾的杀气，墨凤流的心头一松，招了招手，“我很少让你出来的理由你又不是不知道，别闹脾气了好不。”
嘟着嘴，朱厌低头，慢慢地走上前来抱住墨凤流，却是不说话了。
看到她这样，墨凤流的心肠就先软了，捏了捏朱厌的尖耳朵，温柔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的，只是，你的情况你自己也知道，万一你无法控制自己的话……”未竟的话语消散在唇边，墨凤流苦笑着揉揉朱厌的头，也有些头痛。
朱厌一言不发，只是抓着墨凤流的衣襟的手紧了紧，心里越发地委屈。突然有个小小的力道轻轻地拉着她的手，朱厌有些茫然地看过去，是一双小小的手。
“……我会陪着你的。”兰榭依旧是严肃认真的表情，口气也一如既往地一本正经，带着几许稚气的声音让朱厌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是我陪着你才对吧，兰榭小.朋.友！”特意把那个“小”字咬得很重，朱厌很开心地看到兰榭微微皱了一下的眉头，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变化，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的。
含笑看着两个小孩在她身上打打闹闹玩了好一阵子，墨凤流才拍拍手：“好了，别忘了正事。小兰，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是。”兰榭顿了下，似乎在整理说辞：“遵照翁主的命令，兰榭将其他几人分开送到不同的地方，攻击强度按照他们之前表现出来的能力的上限来设置。”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在这种强度的攻击下活命，他们就必须一直保持着之前所展示出来的能力的上限。”墨凤流满意地笑了笑，“不过，他们的极限，可未必是这种强度的攻击就能逼出来的。小兰，把他们的情况给我看看。”
“是！”兰榭应了一声后，飞回之前他呆的水晶上，闭目凝神一会，唯一一面上面没有挂任何装饰物、前面也没有摆任何摆饰的墙上突然出现了从模糊到清晰的影像。分割成平均五份的画面，中心正是刚刚才和墨凤流分开的佾昀一行人。
站在水晶上，兰榭介绍道：“根据他们之前表现出来的能力和特点，我把他们送到了不同的地方。风远秋擅医药，武艺和术法也有相当水准，之前一直没有表现过的只有机关阵法方面的能力，所以我把他送入了幻冥阵中；而擅长机关的萧弄玉，也曾经表现出在武艺和术法上的能力，所以我把他送到了布满巨毒的雾胧之中；晏鸿影和花风月，一擅剑术武艺一擅术法仙诀，但在另一方面几乎没有表现过，所以我把他们两个分别送到了没有实体的雾胧群中和可以免疫大部分术法的机甲群中。至于佾昀……”
见到兰榭停了下来，有些踌躇，墨凤流笑着接下来话来：“看不出来他擅长什么，对吗？”
点了点头，兰榭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请恕兰榭无能。”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招招手，示意兰榭过来，墨凤流扫了一眼墙上映出的影像，含笑问道。
兰榭有些迟疑不安，但还是认真地答道：“兰榭将他送入了中心区域。那里是整个防护系统最危险的地方。”
“同时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墨凤流笑了起来，伸出食指点了点兰榭：“小兰，你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钻我脑袋里偷看过了。”
呃？兰榭有些不解，平时一本正经的小脸呆怔住的样子很是可爱，朱厌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笑嘻嘻地说：“主人的意思就是，小兰你做得很好，非常好，主人很满意。”
有些无奈地任由朱厌蹂躏自己的脸颊，兰榭的嘴角悄悄地弯了起来。
第七章 三生镜，镜照前世
若是让佾昀一行人知道，当他们在辛苦地跟阵法禁制毒虫机甲奋战的时候，某人是舒舒服服地半躺在软绵绵的床铺上看着他们如此辛苦，不知道会是作何感想。
关于这个问题，墨凤流自己也很好奇：“话说，如果我告诉示主他们，我一直在安全的地方看戏，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追杀？”
听到这话的，兰榭是保持着平板严肃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朱厌却是毫不客气地送了她一枚白眼：“太有可能了！”
轻笑一声，将视线从投射到墙上的影像移开，墨凤流环顾四周，摇了摇头：“不过，这离尘上人，倒跟她的名字称得很，连自己的卧室都清清冷冷雪洞似的，摆饰都没几样。”
“是啊，是没几样。”朱厌的视线从室内少得可怜的几样摆饰上晃过，接下话茬：“不过这几样说是价值连城……恐怕都是低估了吧。”
低低地笑了起来，墨凤流慢悠悠地说：“那是自然，单单这床头这面三生镜，就足够让现在的修真界热闹很久了。”
撇了撇嘴，朱厌不满地说：“反正我又用不到，这面镜子对我来说就是废物。”
墨凤流捏捏朱厌尖尖的耳朵，屈指一弹，床头那面落地全身铜镜顿时转了个角度，正对着墨凤流和被她抱在怀里的朱厌以及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朱厌身边的兰榭。只是，镜中倒映出来的人影却是只有一个，凤冠霞帔，艳若牡丹。
“主人前世就长这个样子啊。”看了眼镜中张扬明艳到极致的女子，再看看身边沉稳矜持的墨凤流，朱厌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得出结论：“虽然脸都长得差不多，但看起来就是两个人。”
当然判若两人了。墨凤流看着镜中的少女，同样是明艳张扬的红色，镜中的少女如同一团火焰，耀眼瞩目；而同样的红色穿在她身上，却只显得沉稳优雅。那是她人生中最明艳最美好的时光，也是她最天真最无知的时代。这是太过久远之前的事，久远到她看着镜中的少女，几乎都认不出那是她自己，也几乎忘了自己曾经有过这么明艳张扬天真浪漫的时候。
“三生镜，镜照前世。”墨凤流抛开那些突如其来的怀旧，看着三生镜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不过，看样子这面镜子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只能照出汉武皇后陈阿娇，却照不出妖族总管阿娇。”
“也照不出我和小兰。”朱厌补了一句。
兰榭看了镜子一眼，正色道：“三生镜只照前世不照今生，而你我由剑而生，身为剑灵，何来前世？”
朱厌不满地说：“不能照的镜子，还不就是废物一个。”
“正是。”墨凤流含笑点头，同意朱厌的观点：“没有半点用处的东西，再怎么名贵稀有，也是废物。”
兰榭悄悄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就只有你们才会把这种稀世珍宝当废物吧……不过话说回来，貌似这三生镜还真派不上用场，说它是废物也没错。
“小兰，你说，离尘上人在自己的床头摆这么一面三生镜干嘛呢？”墨凤流饶有兴趣的盯着三生镜上下细细打量，似乎打算从上面发现什么东西。
想了想，兰榭不确定地说：“我记得，她每次照这面镜子的时候，状态都很诡异。因为这面镜子照出来的是她前世的样子，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只是本能地觉得……”顿了顿，兰榭再度仔细回想了一下，才下了个结论：“很危险！”
能让由神兵中产生的自我意思修炼成的剑灵感觉到危险？墨凤流眯了眯眼，依旧漫不经心地问：“那你记得她前世长什么样子吗？”
“只记得应该很美，我确定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被惊艳到了，但实在想不起来具体的样子了。”尽管努力地回想再回想，兰榭也只能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想不起来？墨凤流沉吟半晌，手指轻敲着床沿，若有所思。
倒是一旁的朱厌听到这个答案就笑出声来：“哈哈，小兰，你记性真差，才多久的事，居然就记不清了。”
“是两千三百多年前的事。”兰榭认真地纠正道。
挥挥手，朱厌满不在乎地说：“打个盹就过去了的时间而已嘛。”
被朱厌和兰榭的声音拉回思绪的墨凤流揉揉朱厌金色的长发，轻敲了她额头一记：“你也不想想小兰才多大？真正修出人形出来也不过是近千年的事而已，两千多年前小兰才刚刚生出意识没多久吧。”
抱着被敲了一记栗子的额头，朱厌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主人就知道偏心小兰。”
墨凤流微笑地回了一句：“你就不偏心小兰吗？”
朱厌扭头，把兰榭抱走，背对着墨凤流。
看着自家莫名其妙又闹起别扭的小孩，墨凤流连扶额都懒得再来一次，把朱厌从身上放下，下床站到三生镜面前。
虽然被朱厌抱在怀里，兰榭还是努力透过朱厌身影的遮挡看向墨凤流：“翁主，这面镜子有问题吗？”
“镜子没问题。”墨凤流笑眯眯地说：“有问题的是用镜子的人。”
轮回之后，纵使是同一个灵魂，纵使遗留着前世的记忆，也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所谓的前世缘来生续……在墨凤流眼里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都已经不是同一个人的，就算转世后还在一起，那也与前世无关。
看着镜中明艳张扬的少女，墨凤流捂住眼睛，低低地笑了起来：看到现在的自己，哪怕是当初最疼爱自己的娘亲，恐怕都无法把现在的自己和当年那个娇纵任性的陈阿娇联系起来吧。时间，果然是可以改变一切的大杀器。
也怪不得，姬重华面对自己的时候没有半分异样。就算他还记得他当年的发妻，后来的皇后，除了“陈阿娇”这个名字，他也无法从自己身上找出半点陈阿娇的影子吧。
不期然地，墨凤流想到了冷艳，那个显然和姬重华一样，保留了前世记忆的女孩。这种转世之后保留前世记忆的情况虽然罕见，但概率也不是低到不可能，只是自己身边一下子就有两个，而且其中一个明显是被人动过手脚后才保留了记忆的……
轻叹一声，墨凤流有些无奈地想，就算冷艳身上有问题，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吧，总不能因为另一个有问题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连坐到她身上吧。
虽然已经大致确定这面镜子除了可以照出前世没有别的问题，墨凤流还是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放过它，把视线转向屋内的其他摆设。
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屋内所有的摆设之后，墨凤流右手托腮，若有所思。
根据她之前的推算，这屋内应该有一个独立的机关，跟被兰榭控制住的核心完全独立的机关，可以打开某个秘室。但她找了半天，把整个屋子都翻了过来，还是没发现机关的痕迹。
等等，她漏了一个地方。墨凤流一个转身，回到床边。
“小兰，调出总览图。”
兰榭从朱厌的怀里挣脱，飞到水晶上面，闭上双目。数个光点凭空出现在墨凤流面前，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光点迅速移动，勾勒出一个繁复的立体图案出来。抽象复杂的线条看得坐在床上的朱厌嘴角一抽，把视线移走，眼不见为净。
墨凤流盯着那密密麻麻、复杂到足以让大部分人头晕脑涨的图案看了半晌，伸出手指在图案上轻点几下。随着她的动作，图案也开始发生变化。
“咦？”津津有味地把佾昀一行人闯关的现场投影当动作大片欣赏的朱厌被画面中突然出现的变化惊讶了一下：“难度提高了耶！主人，不要紧吧。”
墨凤流视线紧盯着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产生变化的图案，头也不回地说：“放心吧，这种程度还死不了人。就算死了，你主人我也有本事把人拉回来的。”
“哦。”朱厌本来就对此漠不关心，只是担心会影响到自家主人的计划才问了一句，听到回答后继续没心没肺地看动作片。
虽然是说过“死了也不要紧”这类的话，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墨凤流也是不希望出现阵亡的情况的。毕竟，救一个濒死的人和救一个已死的人……困难程度和花费的精力体力啥的绝对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所以就算是在破解阵法时，墨凤流也是小心翼翼的计算很久之后才开始动手。没办法，她这边是整个控制系统的核心，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不小心哪个点计算错误，连锁反应之下……佾昀他们那边惨了。
即便每个动作都计算再三后才进行，墨凤流的动作依旧极为迅速，手指如分花拂柳般，在繁复至极的图案上轻轻移动，每一个动作都引起一阵波动。随着她的动作，由光线构成的图案也不停地变化着，最后当她的动作停下来的时候，整个图案已经面目全非了。
墨凤流停下动作，垂下手，转身坐回床上：“好了，小兰，可以收回去了。”
虽然仍然有些疑惑不解，兰榭还是听话地关掉了核心总览图。
视线往墙上的现场投影扫了一眼，墨凤流揉了揉额头，轻叹一声：“抱歉了诸位，还要麻烦你们多打拼一阵了。”
第八章 拆房子
坐回床沿，墨凤流屈指一弹，刚刚才移动过的三生镜移回原位附近。被她摆弄过后一直散发着莹莹幽光的核心水晶，在三生镜回到原位时，光芒闪了闪，之后就没有任何反应了。
“应该是这个角度没错啊……”墨凤流手指轻敲床沿，想了想，对兰榭吩咐了一句：“把投影关掉。”
无视因为看不到动作大片而不满地咬了她一口的朱厌，墨凤流掸掸衣袖，笑眯眯地看着核心水晶上投出的一道光束经三生镜和屋内其他被她移动过位置的摆饰的反射，到达之前拿来看现场版的空白墙面上。
墨凤流右手托腮，左手遥指三生镜，轻轻一点。随着她手指的动作，三生镜的镜面微微转动着角度，连锁反应之下，墙面上的光点也随之移动，轨迹看上去似乎是某个图案。等到光点回到最初的原位时，光束突然消失了。
拍拍手掌，墨凤流走到墙前，回头问朱厌：“要一起进来吗？”
嘟着嘴，抱了兰榭，朱厌磨磨蹭蹭地走到墨凤流身边，拉着她垂下的衣袖，扭过头去不看她。
墨凤流轻笑一声，反手拉住朱厌的手，直接向前走去——撞墙！
不过很可惜没能撞到，墨凤流带着朱厌直接穿过墙面，来到一个看起来像是溶洞的地方。
“景色不错嘛。”墨凤流笑眯眯地看着眼前遍地生长的水晶簇、冰柱，千姿百态的石钟乳、石笋、石柱，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线被透明或半透明的水晶簇和冰柱所折射，添上了各式瑰丽的颜色。冰柱旁边甚至还有小河，不过里面流动的不是水也不是冰，而是是通红的岩浆。
“极寒之地，冷热之交。”墨凤流走到岩浆河边，摸了摸旁边散发着寒发的冰柱，再低头看看地上细碎的晶砂，“还有这灵石碎成的砂地……果然是垂铃生长的最佳地点啊。”
朱厌看着周围的环境，跃跃欲试道：“主人，要不要干脆毁了这里。”
沉默了一下，墨凤流轻叹一声：“虽然很可惜，但——垂铃不可留！”最后五个字，那森森的杀气让兰榭不禁抖了一下。
朱厌连忙抱紧兰榭，不满道：“主人，你别乱放杀气，吓到小兰了。”
墨凤流一愣，回头勾起一抹笑容：“说到杀气……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等等开始动手拆房子的时候你别兴奋过头把人吓跑了。”
“拆房子又不是上战场，哪可能会兴奋到失控。”朱厌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兰榭从头到尾保持沉默。不是他不想说，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干脆保持沉默。
墨凤流蹲下身去，掐掉一株刚刚抽出嫩芽的垂铃，将其化为灰烬：“小兰，等等我一下指令，就立刻启动自毁机关，务必保证整个冷泉别院都变成一片废墟。”
虽然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墨凤流要干什么，兰榭还是很听话地点了点头，只是有些惋惜地看了这里漂亮的景色一眼。
“小兰，以后我带你回非常居，那里更漂亮的景色多的是。”朱厌抱紧兰榭，手指蹭了蹭兰榭嫩滑的脸颊，露出一个天真甜美的笑容。
兰榭小小的手指抓紧朱厌的衣襟，抬起头来小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朱厌的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
挥袖一击斩断所有冰柱，墨凤流无视铺天盖地向下掉的石柱和水晶簇，淡淡地说了一声“走吧”。
朱厌看倒入岩浆中慢慢融化的冰柱，有些惋惜地说：“万载玄冰耶，夏天拿来做成刨冰吃肯定很凉爽。”
听到这话，墨凤流脚步停了下来，一拍手掌：“也是，就这么砸掉是有点可惜。”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丢给朱厌：“喜欢就多收点。”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朱厌欢呼一声带着兰榭冲去装冰块。
朱厌把溶洞中所有的玄冰一扫而空后，心满意足地收起玉瓶跟在墨凤流身后准备走人。还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转头看看坐在她肩膀上拉了拉她的头发的兰榭：“什么事？”
“千年石钟乳。”眨眨眼睛，兰榭指了指地上大大小小的乳白色水洼。一滴一滴的乳白色液体从悬在洞顶的石钟乳上滴落下来，聚集成大大小小的水洼。想了想，兰榭补充了一句：“我记得里面还有一个万年以上的，好像还长着一株莲花。”
“万年石钟乳里长着的莲花？”墨凤流迅速从脑海中翻出资料：“石莲？”虽然名字很朴素，但那绝对是好东西，只可惜……“石莲要在万年石钟乳中才能生长，而且生长周期极慢，莲实三天内不服食的话就会直接消散化成灵气。境界不够的人吃了，除了涨一点灵力之外，其他的好处又发挥不出来；境界够的人……那点好处也没多大用处。”结论就是——“鸡肋！”
眨眨眼，朱厌无辜地说了一句估计让其他修真者听到后吐血而亡的话：“不过味道还可以，我平时都拿它当零嘴的。”
兰榭无语看天，默默在心底检讨下自己：早就知道翁主是妖族总管，什么样的天材地宝没见过，哪会看上这么一点小东西。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水晶。”最后，兰榭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墨凤流和朱厌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刚才一直被她们忽视的水晶簇上。虽然现在因为墨凤流击断大部分冰柱的关系，整个溶洞的地形大变样，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水晶簇折射出来的光线，甚至因为溶洞中烟尘弥漫，反而是原本一簇簇分明的光线变成朦胧的光晕，更添了几分迷蒙的美感。
转了转眼珠，朱厌侧头问兰榭：“你喜欢？”
兰榭有些不明所有，呆呆地回了一句：“很漂亮。”
朱厌还没开口，墨凤流就拿出几个玉瓶和一个盒子扔给她：“动作快点。”
“主人我爱你。”朱厌接过玉瓶没心没肺地说了一句后开始收集，把之前兰榭提到的石钟乳、石莲、水晶簇都搜刮地一干二净，还特意分门别类放好。最后把几个玉瓶放到墨凤流扔过来的一个木盒里摆好。
看着被朱厌刮地三尺后的显得灰扑扑的溶洞，墨凤流转身向外走：“好了，再不出去估计宗主他们就该急得拆房子了。”
朱厌把东西收好后，无所谓地说：“反正房子都是要拆的，谁拆不都一样。”
率先回到屋内，墨凤流先让兰榭把佾昀他们的状况投影到墙上后，才开口说：“拆是要拆，但怎样在不让他们起疑心的情况把房子拆掉还是要费点手脚的。”
朱厌坐到床上继续欣赏动作片，同时发表感慨：“直接发动自毁机关后跑出去不就是了。话说回来，他们还挺能撑的啊，在这种强度的攻击下还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害，不错啊。”
墨凤流抿唇微笑不语。现在的情况尽在她意料之中，毕竟，那可是她娘亲当年的挚友。她娘亲，天遗世家家主墨嫣然，何等的心高气傲，凡夫俗子哪里会放在眼中。能站在墨嫣然身边的，断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把视线从墙上的影像移开，墨凤流发问：“小兰，发动自毁机关后，大概多久可以把整个冷泉别院毁掉。”
“三息内。”停了一下，兰榭补充道：“因为是直接引动地热造成火山暴发，所以三息内就可以将冷泉别院淹没在岩浆中。”
“可以设置成固定时间后才发动吧。”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墨凤流沉吟一下，问：“能造成别院即将崩毁的假相吗？”
想了想，兰榭慎重地回答道：“如果发动地动山摇之类的法术的话。冷泉别院里面是有这么几个类似的法术的。”
“调整水晶长廊的结构，让他们靠近，然后发动地动山摇。设置好时间，待我们一到地面立刻发动自毁机关。”墨凤流从床上拉起朱厌，“走吧，这里的事情该结束了。”
在一片晃动中，墨凤流用凰月赠送的玉石发动防护结界把自己护住，然后摆在她面前唯一的一条路向前飞奔。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想：幸好其他人也应该是很狼狈的，不是只有自己倒霉。
事实上，最不倒霉的那个就是你了好不？
看到其他人后，还没等墨凤流有反应，花风月冲上来紧紧地抱住她，身体还微微颤抖着，之前单独面对机关阵法时冷静狠厉的女人见到她后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天可怜见，幸好阿娇你没事，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姑娘，怎么跟姑娘交待。”
佾昀轻咳一声：“好了，风月，出去再说吧，这里现在还是很危险的。”
确实危险，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兰榭可没把防护系统关掉。于是他们现在要出去还是得打出去。在绝境之下，不想死只有爆发潜力，踏上地面的所花费的时间比墨凤流预估的短了很多。
不过没差别。只不过是从踩在地面上的时候就火山爆发变成已经御剑飞到半空一阵子之后才火山爆发而已。
第九章 北溟有虞
踏立在半空中欣赏现场版的火山喷发，果然跟透过影像观看是天差地别的两种感受啊。看着脚下渐渐远离的火山，墨凤流没心没肺地这么想道。
佾昀远远地看着被火焰映红了的天空，满怀歉意地对墨凤流说：“抱歉，阿娇。本来是想带你出来开开眼界的，结果……是我大意了。”
墨凤流心里顿时有些囧。好像，会弄到现在这种情况，完全是她一手造成的……不过，这件事是打死也不能说出来的。
“那个，北溟有我家一位世交。”墨凤流看了看漫天的繁星，率先转了话题：“不如我们去他那暂借一宿？”
天色确实有点晚了。虽然之前出来的时候确实做好了在冷泉别院中耽搁数天的准备，但露宿野外终究不比有栖身之所。虽然以当前几人的实力，御剑回玄宗也不过就半个时辰的功夫，高空中的猎猎罡风也可以以护体真气隔开，但看着墨凤流期盼的眼神，佾昀终究无法说出拒绝的话，点头同意。
看着一边从后面抱着花风月的腰让她带着一边开心地在前面带路的墨凤流，佾昀不禁想起了当年和墨嫣然同行的时光，也是如此娇俏明亮的笑容，带着初学御剑术的花风月在前面带路，去的，也是这北冥。
万幸，阿娇无事。佾昀微微一笑，视线在墨凤流身上打了个转，再次确认她确实没有半点事情。本来是担心阿娇那孩子太过离群索居，除了一个冷艳几乎不与外人打交道，生怕闷着她了所以特意带她出来散散心，却不料得到的资料有误，却是让她跟着受了这么一趟罪。好在之前她得了凤蝶凰月另眼相看获赠宝物，不然佾昀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墨嫣然交待才是。
御剑飞行的速度极快，虽然为了照顾墨凤流特意放缓了速度，但千里之遥也不过转瞬即至。顺着墨凤流的指引，没有降低半点速度直接撞入一座平凡无奇的冰山之中，佾昀只觉得身形一滞，似乎穿过某种压力极大的东西，转瞬之间又恢复正常，只是眼前的景色一变，从冰天雪地变成了满目苍翠。
“何人擅闯北溟！”刚一进来，佾昀就听到一个清亮的女声斥问道，同时送上数道天雷。
苦笑着挡下了这几记雷咒，佾昀瞪了进门前都不敲下门的墨凤流一眼。
墨凤流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佾昀干笑两声，转头提气扬声道：“在下东海之滨墨氏后人，路经此地，求见北溟之主。”
“既然是故人之后，那就请进吧。”一个婉转柔和的声音缥缥缈缈地传了过来，“轻羽，带路。”
“是。”半空中刚刚发出斥问并以雷咒相向的女子恭敬地应了一声之后，这才转身对墨凤流一行人说道：“诸位请随我来。”
墨凤流微一颔首：“有劳这位姐姐了。”
在轻羽的带领下，一行人降下剑光，顺着蜿蜒曲折的长廊前行，直到一扇半月门前，轻羽停下脚步：“主人就在院子里，诸位请。”
“虞先生早。”墨凤流率先进去，对着院中梅树下的人笑眯眯打了声招呼。
梅树下的人抬起头来，却是个精致如画，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看到墨凤流进来，轻轻把手中的棋子掷回盒中，温和一笑：“不早了，这个时候，乖孩子应该上床休息了。”
少年对着墨凤流的时候，神情温和柔顺，但抬眸看向其他人之时，却是凌厉孤傲至极：“几位既然是阿娇带来的客人，在下自当以贵客之礼相待。只是我这北溟之地，颇多外人不得涉足之所，倒是请诸位稍为注意。”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乖乖别到处乱跑。
“在下玄宗佾昀，与诸位同门于极北之地寻访古迹，途经此处，方知有阿娇故人在此，故冒昧随阿娇前来。”佾昀一拱手，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
“阿娇带来的人，自然也是我的客人。”少年漫不经心地说道：“轻羽，为几位客人备下客房。”
“是！”轻羽上前一步，侧身相请：“诸位请随我来。”
花风月有些不放心：“阿娇……”
“我与墨家相交千载，阿娇在我便如同半个主人。”少年似笑非笑地看了花风月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说起来，我与阿娇你倒也是数年未见，与我手谈一局如何。”
墨凤流顿时垮下脸来：“跟你这个棋痴下棋……”
少年眉角一挑：“怎么，不愿？”
“好好好，依你就是。”墨凤流嘟囔道：“反正下盘棋而已……说好了，只下一盘。”
“一盘就一盘，难得你自己送上门来。”少年伸手一拂，棋盘上原本交错摆放的黑白棋子便回到了棋盒之中，只余干干净净的一个棋盘。
佾昀冷眼看着墨凤流与那少年的互动，思忖半晌，最终放下心来：“那么，在下告退。”
少年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吧去吧，别打扰了我跟阿娇的棋局。”
不多时，院中便恢复了之前的宁静，除了风拂过叶子的声音，只有偶尔一枚棋子落下时的声响。
沉思半晌，方才落下一枚黑子，少年这才抬眸看向墨凤流，故作不满道：“你怎么随随便便把人往我这带。”
“生气了？”墨凤流“啪”地一声落下一枚白子，堵死一片黑子的生路后，笑吟吟地反问一句。
“哪敢？”少年凉凉地说了一句，立马跟上下一子，顿时局势逆转，“小生还要在翁主大人手下讨饭吃，哪敢得罪自家顶头上司？”
闲聊数句，墨凤流摩挲着手中的一枚白子，一边思考棋路一边吩咐道：“这附近的冷泉别院，你知道吧。”
“嗯。极北之地的寒地之一。虽然比不上我的北溟，但胜在其下是至炎之地，倒也是一处奇景。后来被离尘那女人给占了还盖了间别院。”
缓缓落下一子，墨凤流叹了口气：“那个离尘上人，你知道多少。”
少年耸耸肩：“翁主大人，这里是我度假用的别院，除了墨家一脉，我几乎没有跟此世之人有任何来往。墨家也是因为白莲月华的关系才偶有往来的。”
“哈，那同为白莲月华的后人，怎么你跟墨家偶有往来，但跟玄宗完全不熟？”
“气场，气场问题！好比我跟白莲那家伙不合，但跟他师弟却是很有共通语言。”少年撇撇嘴，“说来也怪，白莲教出来的徒弟，那个墨家的墨敛痕，性子跟他师傅完全不一样，反而跟他师叔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倒是月华的徒弟，那个叫冷水心的女人，却是像足了白莲那副死样子。”
“噗。”墨凤流摇了摇头，有些无语：“死样子……以天下苍生为已任、先天下之忧而忧的白莲先生被你说成这样，实在是……”
少年无所谓地说道：“反正这话我当着他的面也说过，月华也很同意啊。他那师兄就是这样子，没得救了，倒连累得月华这个世外人跟着他奔波劳碌，涉足红尘，啧。”
“人家的私事你管得着吗？”墨凤流直接反驳回去，“再说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倒觉得那两位是乐在其中。”
“也是。”
墨凤流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我是问你离尘的事，怎么拐到那两位身上来着的？”
少年一脸无辜地说：“那就要问你了，我亲爱的翁主大人。”
瞪了他一眼，墨凤流突然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看得少年背后一阵发寒：“翁主，你不要这么笑好不好？每次看到你这么笑，都会有人倒大霉。”
“反正倒霉的不是自己人就成。”墨凤流无所谓地挥挥手，顺手落下最后一子：“好了，棋局终了，该谈正事了。”
少年郁闷地看着之前形势还是一片大好的黑子败得溃不成军，哀嚎一声：“翁主啊，你下次让我三子好不好？”
“一子都不成。”墨凤流笑眯眯地说：“你还有另一个选择——不下。”
认命地叹了口气，少年开始收拾残局。一边收拾一边跟墨凤流说：“事先声明，我现在在休假中，有啥工作别随便往我身上丢。”
“我也在休假啊。”墨凤流无比郁闷：“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把工作扔得远远的。”
“如果可以？”少年手一抖，不抱期望地问：“突发事件？严重等级？”
墨凤流望天，非常无奈：“一级。很有可能升到特级。”
一级……意思就是不管你在休假还是在干嘛，遇到这个等级的突发事件，只要在你职责范围内，必须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下立刻接手，不论身份不论地位，不得以任何借口推托。
而特级……那就是足以影响到整个妖族存亡的重大事件了。
“有这么严重？”少年倒抽一口冷气。
墨凤流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垂铃。”
咣铛一声，棋盘棋盒被打落在地，黑白子散得到处都是，少年的脸上瞬间失去所有的血色，苍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