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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四海全文阅读

作者:天冬暗算雨齐     问及四海txt下载     问及四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七章

    “你就这样放过他了?”

    皇家御用侍卫欲用命令的口气指使他去当太子的刀,他可不会任人摆布,收起周身凛冽的寒气,唯独那咄咄逼人的架势,从未休止:“我来之前,家主吩咐过,太子殿下提出的要求我等尽量满足,但必须以家族荣耀为先,我族先前得罪过顾老贼,如今还是拿他没办法,正巧他来了……”

    北冥寒雪是燕君身边的十常侍之一,顾老贼听信谗言,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打发到南下,还以重罪惩治他的家族,实在是无理取闹。

    “你这皇家御用侍卫是空有名号吗?我怎么见你这手法比不过方才飞檐走壁的那小子?”

    “你可真够嚣张!难怪太子殿下敬你三分,让我等悉听你的意见,却不想碰上了个猪队友,魏王终日酒池肉林,将来不是个成气候的主。”

    “学涯,在贵人面前不可傲慢,他说的有道理,咱们力量悬殊,斗法尚且打不过纪炎月,更何况是顾老贼?”

    北冥寒雪格外惊讶,原来是飞檐走壁的小伙子才是皇家御用侍卫,言语间的试探看来是不满意的,他急忙正了正脸色,拱手相道:“纪炎月哪怕学到顾国师一星半点,恐怕我等今日就要交代在这了。”

    ……

    旭日冉冉升起,清晨的一缕微光破晓降临,照亮了宫门艳丽,满目人才,东越的皇宫很是华贵,各路红墙瓦绿,帝道蜿蜒而长,龙腾之气绝无仅有。

    旗帜在风中不败不倒,寒如霜雪降,人气精犹在,当视角放远整个京城,有人站在高高的楼阁之上,发了愁:“遥想当年,乞丐帮的老大就是在这里发家致富,东越京城风水养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阿哲伴在顾国师身侧,只觉得此人一下子身形高大起来,穿了几件薄衣,一点都不畏惧寒风,顾国师慢条斯理地抽出手巾,将鼻涕全都挤出来,接着又说道:“可别把那只鹦鹉冷坏了,本国师花了数月养它,吃坏了不少银子。”

    “大人……”

    “怎么说话?”

    阿哲皱着眉头,那眉头都快拧成八字:“可是大人,这次去是受了君上的吩咐,委以礼官重任,还有密令交代,虽然这些我都一一和你说了,但为什么你却偏偏不让我入宫呢?”

    顾北邵轻蔑一笑,今时今日,阿哲何其拼命,争取早日位列高官,与国师大人并肩而行,可在某人看来,有些事确实多余,例如这次。

    “你自告奋勇地争着出使的资格做甚?大权交在你手里,你拎得起放得下吗?”

    面对顾国师嘴炮弹般的攻击,阿哲早就退去了以前的傻气,转而想要以平等的姿态与其说话,殊不知两个都是疯子,为权力执迷不悟。

    “我……我没有错,大人可还记得钱袋的事?如果我没记错,之前我欺负的是夜霁白的侍女,就是欺负在她头上,您又冒昧提出婚约?这是占尽人家便宜了……”

    顾北邵当即脸色大变,抡起拳头教他做人,今日身体着凉不舒服,也不想费多大力,谁知阿哲的嘴仍不停歇,冲着他骂道:“你宁愿用二十座城池换得一位娇妻,这样出卖国家的事情,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第四百零八章

    怎料,顾北邵下定决心执意走下去,在旁人看来同样都是执迷不悟,这般想不开,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顾北邵并不理会阿哲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反而言说其他:“这些狗崽子跑到南下依然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啊,你知道这是为何?”

    顾北邵看着繁华的京城,说不出多少羡慕之情,眼波微转,彻底收敛伤感情绪:“在我还未担任国师前,我的恩师曾找过我,他说他要跟着大众一起南下,逃离这个战乱家园,国不成国,家不成家,每天还要听着被匈奴连连败退的消息,实在生不如死,出征的士兵号称八十万,其实不过二十万,更有甚者趁着出征机会也跟随南下队伍,士气低迷,贪官污吏,归根结底是一个国家缺少信念。”

    阿哲听着热泪盈眶,他何尝不是,但有些话实在难以开口:“你知道夜霁白是当今太子最宠爱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大公主,所以借此联姻,与东越一同对抗当今两大强国?”

    “呵,脑子长进了不少啊,可还是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关于这个女人的背景,我私底下调查了许久,也难怪惹得这么多人注意……”

    阿哲听得不明白,问道:“大人,即便你决心要迎娶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可东越太子会同意吗?”

    顾北邵一把敲他的头,笑到老奸巨猾,那眼神藏着深不见底的杀意:“这就用不着你担心,本国师会亲自与那女人谈谈,毕竟东海那边,本国师也出了不少的力……”

    ……

    冬季来临,天冷得我都不想出门,宫女已经帮我准备好暖壶,看来是不去不行。

    这两年,东越的国力恢复了许多,经济也呈现复苏之象,浩大的长城接连做起,水利民生引得一片欢呼,太子闲暇之余时,经常与我谈起,我想起去宁王府一趟,都过了一两个月了,怎么那边还没有消息?

    太子这样回答我,及笄礼成,方可回望故居,估计是那房子出了问题,见太子公务繁忙,我也不好多问。

    这次是面见北燕国师,在民间有一个很不好听的名号叫顾老贼,看来并不是什么善类,我小心应付便是,认真梳妆打扮一番,既不显得失礼,又看得端庄文雅。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国师大人。”

    顾北邵狐疑地上下打量我,观察太子脸色微变,不禁轻声笑道:“这位便是大公主吧,怎么见了太子殿下叫成这般生分?”

    顾北邵三言两语的挑拨,我听着极为不舒服,太子在一旁沉默不言,是在看我的意思,我则说道:“霁白与大伯亲情深厚,想来大伯是不会介怀的,我朝太子只有一位,我称呼大伯尊名,以示敬重。”

    太子闻言逐渐展露笑容,顾北邵竟论不起对错,便收起方才的锋芒:“也是,本国师也是久仰太子殿下大名,特来请教可否有一番作为,为我大燕子民谋利。”

    太子起疑心,问道:“国师方才不是讨论婚约之事吗?怎么说着说着,倒要向孤请教?”

    “太子殿下本事大的很,虽然身在京城,但手伸得很长远呢,天涯海角任何一处小事都要亲自操劳,本国师当然要向您请教……如何拥有只手遮天的本事?”

    “小白,顾国师的茶水没了,快去倒茶!”

    顾北邵语出惊人,就算是来娶媳妇的,就这嚣张的态度,父王要是来了,连带扫把和人都给打走。

    “孤听不懂顾国师的意思,外人的胡说八道尽显小人之态,国师大可不必委屈自己,降低身份,况且孤从来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何来只手遮天一说?”

第四百零九章

    “太子殿下居然听不懂啊,郡主……不,本国师应该叫你一声公主,你可听懂了?”

    我额头上浮出几条黑线,敢情这是要气死太子,夺了兄弟的女儿,还虚情假意,无论如何,这话我总得接下,给这位国师大人行了个大礼,故意语气拉长:“听……懂……了……”

    我可不想把自己摘出来跟着去和亲,万一他半路把我甩了,被山贼拉去做压寨夫人,可就得不偿失了。

    顾北邵笑得贼开心,爽快地将茶水一口吞下,又催促我快点倒茶,太子看着不免一阵恼怒,点名一旁的宫女先行带我下去。

    “大公主真是天生丽质,本国师瞧着真是愈发喜欢,让她在这多待一会吧,太子殿下,这二十座城池相当很大一份彩礼,你可满意?”

    太子也是个精明的人,一眼就瞧出不妥,指着桌上那张板图纸,耐心分析道:“这些城池皆是富庶之地,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靠近海边,近年饱受倭寇侵扰,国师大人,这残羹剩饭的,你好意思让人家吃得下去?”

    “太子殿下,做人得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图这几块肥地,你何至于将东海的战线扩展到北上?殃及我那些无辜的子民?”

    顾北邵笑里藏刀,眼中带着恨意,怨毒的目光扫落在我身上,太子一手遮住版图,一点也不给我看的机会,令我大失所望,虽然不知顾北邵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我还是想了解一下东海的情况。

    “大公主莫委屈,本国师手里还有很多份,你喜欢彩绘,还是手绘呀?”

    顾北邵哈哈大笑,丝毫不肉痛失去的二十座城池,在外人看来就是个疯子,祸国殃民的坏种,诠释了什么叫人至贱而无敌。

    ……

    回到东宫,太子招我过来,训斥了一通,说话竟不知轻重,回去抄写孝经百遍。

    我的大哥幸灾乐祸,终于有人陪他一同受罪了,他何乐而不为?

    “是你把我眼睛恢复的事情跟大伯说了吧?否则他才不会叫我去看茶,陪那禽兽有说有笑!”

    我格外恼火,果然身边的人都是信不得,气急败坏地走出东宫,任凭宫女太监阻拦,直到一人的出现,才打破这场僵局。

    由于隔着太远,我只知道轮廓,就是顾北邵那个出卖国家的死老贼,此刻正极其悠闲地朝东宫走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堂堂一国公主要束缚在宫里,不得而出?”

    阿哲上前挥手,让宫女太监先行退去一旁,国师有话要与公主说。

    “东海那边……你是不是知道内情?”

    顾北邵笑了笑,从我身侧擦肩而过,径直走入殿中,嘴角自信扬起,透露出算计,与阴谋野心。

    太子不胜其扰,命人安排贵座,略显敷衍招待,顾北邵也不气恼,随处打量这东宫的华丽大气。

    “国师今日会谈也乏了,怎么不到使馆处休息?来孤这有何贵干?”

    “本国师突然想起还有一事未与太子殿下商量,真不巧太子殿下处理家事,见公主非诏不得出,不由心生怜爱啊……”

    太子希望他有屁快放,别拖延宝贵的时间,专注在提笔批阅公文,正眼也不瞧上:“国师大人但说无妨。”

    “纪炎月早先是本国师的下属,近些年来受战乱的影响,开始越来越不听话了,先是招惹了太子殿下,后来又招惹了齐王,是本国师管教无方,也请太子殿下恕罪,把他交给本国师处置。”

    太子停下执笔,幽幽开口:“依照我朝律例,在东越境内欺君犯上者,杀无赦。”

    “这么说来,太子殿下还是没找到他啊,都怪本国师,教会了他一些歪门邪道,他就练得炉火纯青了。”

    顾北邵沾沾自喜,起身就要离去,突然又转身向我说道:“对了,听闻大公主眼睛不太好,本国师命人炼制北燕独有药方,试试用这药膏涂抹在眼上,半月之后会有好转。”

    阿哲将药膏递给我,我想得出神,顿觉失了仪态,只记得说声谢谢。

第四百一十章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才动了一丁点的孝经,太子殿下不忍我操劳过度,耽误治疗,可准我延迟些时日再交上,这可馋坏了旁边的大皇子,推搡着我要求太子格外开恩,一视同仁。

    我皮笑肉不笑,玩弄手里的毛笔,一合眼就想着昏昏欲睡,梦里总会出现我担心的事物。

    “你知道子悠在哪吗?”

    大皇子一愣,面色逐渐阴沉:“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惬意一笑:“没什么,好歹是他陪我出生入死一回,也没白遭走南楚这条路线一趟。”

    “他是他国派来的探子,你这么聪明,应该是知道的,父王本想利用他来挑拨南楚和北燕两国关系,这其实是一招险棋,稍有不慎便会引火上身,先前西南部族内乱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我暗地吃惊,有种越听越过瘾的滋味:“我可否猜测一下,他是你的书童,我虽然儿时身在宫外,对宫中之事,常听父王言说,亦有所耳闻,凡是宫中皇孙的陪读,只要皇孙犯了错,陪读就要代替受罚,皇子不教不善,是身边的罪过。”

    大皇子听罢亦无心抄书,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双秀目比起他一张甜嘴更能说话:“二妹妹,宫中传言可不要妄加揣测,且不说你身份特殊,加上你一介女子,后宫不可干政啊……”

    最是无聊的时候,宫人匆匆来报,顾国师有话与我相谈,竟还派人到东宫里头来了,生怕来不及打太子的脸。

    “这后宫用词不恰啊,大哥以后切莫乱用词了,否则这孝经可比大伯书房里的奏则山更高!”

    “好妹妹,你这话怎么带着一股醋味?”

    ……

    前脚刚走,太子带着一众东宫太傅前来查看大皇子的功课,看来登记在即,容不得任何差错。

    “大伯,顾国师要找我……”

    “先别着急去,孤泱泱大国,岂是他区区草原之国可比之?对他一人,莫自降身份,不然失的可是我朝颜面了。”

    太子又唠叨几句,就将我撵回东宫,大皇子手忙脚乱,大门敞开,冷风一吹,孝经满天飞起,可谓孝出了天际,缭乱成天花乱坠。

    偶然一见,顾北邵送的鹦鹉怎么不见了?空空的鸟笼只剩几支羽毛,并没有损坏,那很有可能是我目光锁定大皇子身上,难怪他方才显得手忙脚乱,原来是有所顾虑。

    “儿……儿臣参见父王!”

    太子恩威并重,对这位嫡长子很是器重,安排多位有名的太傅,欲要盼子成龙:“何太傅,您说大皇子进来功课怠慢,孤并没见着,或许是频繁抄练孝经的缘故否?”

    何太傅晓得太子话中之话,原本想要劝勉大皇子的话全收住了,跪下承认自己考虑不周。

    “周太傅,这天寒地冻,想来您也不愿出门,孤的儿子孤最清楚,平生最怕冷,更是待在暖房里为适宜,怎可跑出去玩闹?”

    “殿下恕罪,老臣定竭尽所能,教好大皇子!”

    太子摇头叹息,只剩下一个金太傅,他吓得浑身哆嗦,还没开口便先跪下。

    “您这是做什么?弄得孤像是冤枉你们似的,扪心自问,孤何尝亏待你们?就为了这些平平无奇琐碎之事,就要上书给孤?”

    太子这是在敲打他身边的大臣们,各司其职便可,莫要管其它无关事宜,小修小补可远不及将来改朝换代的强。

    大皇子今日耐心欠佳,等太子一行人走远,藏在宽大袖袍里的鹦鹉早已闷死了,正要找寻人倾诉这份悲哀与痛苦,却发现我也走了,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呜呜呜,‘东越好冷’死了,它一来只会说东越好冷,没想到最后被我热死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顾北邵一袭紫衣,光彩照人,冰雪沉寂的长亭上,他早已命人泡好热茶,静静合上双眼,打算小憩一会儿。

    “国师大人好潇洒,来到如此陌生的环境,也跟家里处着。”

    白雪反照眼睛不适,偏偏又牵扯到头痛,我一边捂着额头一边喝茶,触到舌根可真是呛到了。

    “咱们就不必废话了,本国师一直猜想,纪炎月果断放弃北燕赐予封王冠侯的机会,执意向南方奔波劳累,本国师劝不住的人,仅占少数,公主有本事,让他一心归你。”

    顾北邵所出之言尽是戏谑,长得明眸皓齿,英俊潇洒,却多了一分降低好感的痞气,听说以前是混黑帮和丐帮,长了不少威风。

    “是啊,他是我招来帮我王府打散工,也就结识了一段情谊而已,顾国师向我问长问短的,该不会临近婚约略显吃醋吧?”

    顾北邵差点将茶水喷到我身上,反复剧烈咳嗽,这副神情明显在憋笑,最后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大公主,你该不会对本国师动情了吧?但你可别忘了,本国师开出的条件,绝对让你有来无回。”

    “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国师,你笑早了,旁的不说,我赴约前来,想问你东海的事。”

    顾北邵笑意收敛了许多,玩弄之间,专注于手里的茶杯,冷声说道:“怎么?大公主是一日在东宫待不下去了?这么着急奔赴你父王的后花园?”

    顾北邵好像很了解我,看似漫不经心,一副淡漠神情,铁定派人将我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让我对此人有了些兴趣,既然他这么坦诚,那我也不妨坦白些话。

    “谢顾国师关心,您昨日送来的鹦鹉,很不幸被我大哥闷死在怀中,其实可怜之处莫过于这种死法,但更可怜的是终身囚禁于笼中,无法自由自在,即便心向天高,命运就是如此,不是我玩弄你,就是你玩弄我。”

    “哦?大公主就不怕,本国师将你这一番言论好心告知太子?”

    我嘴角微勾,可量定他不会这么做,顾北邵这大张旗鼓地搞大联姻的噱头,我若是他,必会按部就班地继续自己的计划,不会想着节外生枝,再说了,查清我的底细,应该知道我与太子之间是有隔阂,不在不必要的口舌上费工夫,这才是明智的选择。

    “想不到大公主年纪轻轻,就颇具野心,等将来长成那还得了,听你这么一说,倒令本国师心情舒畅了不少,便将东海的事说与你吧。”

    东越开国之初,高祖皇帝势必要拿下东海辽阔的海域,打通东西贸易商路,但那边常年倭寇肆虐,海盗成群,真要打下绝非一朝一夕,谋圣提议,就地取材,物尽所用。

    很久以前,东海还只是原始部族的人居住,知道北方匈奴几支部队逃难到南方,由于其中有一些人习惯水性,后来定居在此,历经世代繁衍,成了东海的先民,人多地少免不了冲突,先民们为抢占最好的资源,将原始部族屠杀殆尽,后来愈演愈烈,成立了好几个大的头目,也就发展成今天众多股势力中的强者。

    然而谋圣病逝多年,东越还是不能拿下东海,高宗皇帝几经周旋,将金钱与美女派去那边,企图说服那几大势力头目,但使者回来却告知他,很是顾忌皇上攻打东海。

    高宗毕竟年轻气盛,不明白为何自己已经不效仿高祖皇帝攻略东海的举措,为何依旧不能深入当地民心?

    “其实要想收复东海,并不见得是什么难事,公主可知,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笑道:“国师可不要吊我的胃口,快说快说!”

    顾北邵劝我别焦急,让他先喝一口茶喘喘气,阿哲走过来,小声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本国师还有事去处理,公主预知后事如何,烦请帮本国师催催太子殿下,先前与他商议之事可有着落?”

    “唉!你……”

    我心情跌落到极致,这都说到高潮了,顾北邵说走就走,这可不是潇洒,这是肆意妄为!

第四百一十二章

    阿哲以为自己听错了,顾北邵才大不咧咧地走回去使馆,看着他大惊失色,冷嘲热讽道:“就算你把他带过来,本国师也没工夫与他把酒言欢。”

    “那大人你刚才为何着急的要走?多陪大公主聊一会儿天,我怎么觉得你们的性情应该合得来……”

    顾北邵停住回头,一双鹰眼震慑人心,阿哲如同被钉在原地,意识到说错话惹怒了顾国师,但为时晚已,不能补救。

    久久的,冷风呼啸长鸣,走廊里的空气也变得凝固,顾北邵连连打了几声啊气,这南方的气候突变让他防不胜防,原以为能用北方长大的身躯抵御。

    “国师也是走这条路回去的?不如一起吧?”

    我承认我脸皮极厚,有人故弄玄虚,卖弄才华,等着我这条鱼要上钩,我是实在看不过去,又逢后路积雪太多,只好绕个弯从这走回东宫。

    阿哲见我来了也感到吃惊,一时忘了行礼:“大公主?”

    “阿哲,见了大公主还不行礼?太子若问其罪来,本国师可不担保你。”

    阿哲唯唯诺诺,朝我下跪,我受不起啊,什么破大公主身份,我宁愿我还是宁王府的郡主,每天过着拮据清贫的日子,赶紧扶他起来。

    顾北邵轻笑,将阿哲拉去身后,慢慢向我靠近:“公主这么担心东海之事,何不自己亲自走一趟?不,你应该是想逃离太子的手掌心,将来你们东越的九州巡视,呵,或许能派上用场啊。”

    “谢谢国师了解我,若是能出钱出力为我分忧,我将感激不尽,只是眼下,我能说出心声的机会不多了……”

    “不如跟本国师北上,也好过你待在金丝牢笼度过余生……”

    我坚定说出“不”,顾北邵早在意料之中,似乎觉得惋惜,转身又走:“那就无话可说了,真是好难得的机会,你自己又说,眼下机会不多了……”

    ……

    宫女们在长廊外等候多时,为我添衣保暖,顾北邵坐上轿子,一行人渐行渐远,难怪方才的话说出来好受些,如果他不出面把这些人调走,我恐怕难以启齿,继续受制于人。

    冬季的深宫总给我的感觉是寂寞孤苦,仿佛从太子监国时起,宫内宫外,并不与京城百姓同乐。

    太子信奉休养生息,黄老之学,确实让家国生机恢复了不少,只是这氛围让我感到莫名压抑,还以为是太子把这帮人给控制住了。

    东宫殿外,来了一架马车,亭亭玉立的少女浓妆艳抹,像一株红杏俏丽,手里拿着一盒糕点,她的贴身丫鬟们脸上洋溢高兴,小跑着过来说了不少好听的话。

    我身旁的宫女欲要上前提醒过来参见大公主,我赶忙拉住她,看看那边要做什么。

    侍卫伸手拦下,要少女出示进入东宫的令牌,少女哪有什么令牌,理直气壮地叫嚣道:“我是霍家女,怎么没有资格进入东宫?上次来的时候,你也并未拦着我啊?”

    “小姐请回吧,大皇子日夜操写孝经,殿下吩咐,不得打扰。”

    “那好吧,你把我这盒糕点交给大皇子。”

    侍卫却把那盒糕点推回去,这下轮到少女叉腰抱怨:“这又是怎么了?我是太子殿下的表侄女,哪有不探亲的道理?”

    “小姐,实在是对不住了,殿下吩咐,大皇子读书抄字不得受外界干扰,违者一律问斩,您还是请回吧。”

    少女看着手里的糕点热乎着,几次央求进东宫未果后,只好败兴而归,马车呼啸疾去,地上留下两条鲜明的长痕。

第四百一十三章

    魏王对镜自视,肚子明显少了一圈,这说明是好事,神医已把他肚子里的石头都取下了,但宽大的衣袍将一改往日的形象,侧妃替他整理着装,他突然有些不自信:“吾孰与城北徐公美?”

    侧妃当然笑道:“徐公何能及君也?”

    魏王觉得他刚从死门关里走了一遭,应该改换头面,从此励志人生,既然已经深入兵部,便可以向宫内人动手,他拔下红棕的胡下,阴晴不定地说道:“赶紧把本王这剃了!”

    身旁服侍的人谁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得来的却是鸦雀无声,这叫魏王很是叫嚣,要他来亲自动手,与此同时,外边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丞相似乎与人起争执。

    轩少康与张陀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足足过了六个时辰,张陀年老体衰,腰酸腿痛,晕了过去,又醒了过来,还被人拎着桶水往门面上灌,活得好不凄凉。

    反观年轻气盛的轩少康,一动不动如山不倒,以此反而激将丞相,后者在得知魏王无恙后,心中的大石终于得以落下,但这冒险的一局,必须有人来认罪。

    “舅舅,您这是做什么?”

    丞相正眼也不瞧魏王,换了另一个舒服的姿势软坐在椅上,伸手指着眼前罪不可恕的二人:“王爷还好意思问老夫?老夫是你舅舅,要害你不成?偏偏你又听信谗言,铤而走险用这开刀之术,这石头倒是取下了,这人都瘦得虚脱,唉!孺子不可教也,这段时日你先别进宫请安了!”

    魏王多少有些叛逆在身上,以为自己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丞相都老成一把骨头,又不到朝堂上指点江山,反而窝在府中对他指手画脚,这让他怎么容忍下去?

    “得了得了,先把这两人放了吧,本王大病初愈,眼里见不得杀生,不过确实铤而走险……舅舅,能否看在本王的份上,不如让这两人帮本王府上打扫好了。”

    魏王说的越是云淡风轻,丞相心里越不好受,左一言右一句无非是为了他好,这小子长大了,愈发不受他管束,本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魏王样样不缺,唯独和太子势力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倘若这人脑子好使,丞相恨不得将自己的脑子挖出来给他用。

    “那个什么神医,就你了,过来看看本王的身体如何。”

    魏王向张陀不耐烦地招手,一双虎眼想把他吃了似的,张陀默默认命。

    轮到轩少康,魏王本想给他安排军事上的事筹备,但有丞相在场,他不敢这般明目张胆,便干咳几声,润润嗓子,说道:“西南偏房那边的落叶多了,过去那边扫扫。”

    “是,少康遵命。”

    ……

    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人找与宫里的人提前联络,魏王开肚取石的神奇事迹传进宫内各角,朝中大臣与宫内嫔妃的小道八卦,很快连东宫也瞒不住了。

    “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不顾有违天伦道义否?”

    “开肚取石?真是闻所未闻,魏王殿下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几名宫女在御花园小声议论,没准还真来个隔墙有耳,只见一个年长的姑姑不怒自威,定要来这讨要个说法,这位姑姑来历不小,是名门望族霍家的掌事。

    “有人在公众议论是非,是不把贵人放在眼里了?”

    宫女们吓得脸色惨白,但这位姑姑不给她们求饶的机会,直接下令将她们拉出去斩断舌头,任由如何哭爹喊娘,终究落人笑柄,后面坐着轿撵来的霍家夫人,手掌轻拍,得力之人做事就是让她心情愉悦。

第四百一十四章

    魏王安顿好丞相大人后,对西南偏房暗藏的军械库耿耿于怀,本来是想让轩少康借着打扫的名义顺带观察附近阵法有无破坏迹象,毕竟他那方面最在行,但随之越想越可疑,本事太多,难免遭人嫉恨,终究不放心,要过去瞧瞧才好。

    一路小跑过来,风吹枯叶已被人收拾干净,早就不需要轩少康来打扫,魏王见找不到人,就呵斥那些偷懒的侍女,别以为天冷了就畏缩手脚,情有可原。

    “本王问你,刚才来这里打扫的那人呢?怎么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王爷,或许您的眼睛眨的慢一点,他可能会在这……”

    魏王朝王府最傻的傻子吐了一口唾沫,真是自讨没趣,叫来管家,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人还没开始扫地,就被叫了出去,具体是什么缘由还真不知晓。

    魏王眨了眨眼睛,身上的负担轻了,张陀劝着他也没用,人又跑回了府中,丞相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魏王收回乱想的心思。

    前些日,轩少康帮他找了几个朝中有名的线人,其中有一个可不能马虎对待,看的是军中收支,为此颇费了一番功夫。

    魏王交代管家相关事宜,切记叮嘱好好侍奉几位爷,尽量拿好菜好酒招待,听说那几人酒量不错,不如试试南楚今年贡礼的桃花红,说不定一醉解千愁呢!

    丞相看他忙里忙外,突然看顺眼了许多,这才像一个嫡子王侯,什么闲散王爷,诗词歌赋俱佳,那多少都有史书美化的功夫,尽教后世子辈不问国事,不问苍生。

    ……

    吃最有名的四大国菜,看最美艳的四大花魁,美食美色美景样样都好,是个赏玩享受的好地方,可惜一般普通人家连菜位都消费不起,只能被挡在围栏外,羡慕嫉妒恨。

    “纪兄,你第一次入朝觐见燕主,还记得本国师对你说过的话吗?”

    纪炎月不为触动,反而加快手里的饭菜搅动,反正这一餐又不是他请。

    “我说,希望忠于我的人,别让我看出背后的小心思,说句心里话,我派你去调查中央牧场,是我对不住你在先,不过长城那块地皮,绝对不能落在外人手里,你越争越强,既不是为了北燕,也不是为了你以后的打算,难不成让我直说出来?”

    顾北邵身子微微前倾,一手拿的好筷子将看上的肥肉夺去,纪炎月心里的盘算落了空,渐渐有些生气:“说出来也好,可别叫旁人以为我欺负顾国师,单单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我到底是不能拿你怎样。”

    顾北邵其实对碗里的肉根本没兴趣,对这个人感兴趣罢了,原本可以将他收为弟子培养,原来这人还会反客为主,趁他不备,趁虚而入,拿捏起软肋。

    “天祚可汗还有他的三个儿子是被你放走的,事到如今,在突厥那边却掀不起一点风浪,你是不是觉得大失所望了?”

    纪炎月劝他打住,让他细想一会儿,时隔了两年,事情的起因经过恐怕记不清楚了。

    顾北邵略微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马套模具,丢进纪炎月的饭碗中,恨得咬牙切齿:“本国师本来可以从他们身上套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都是因为你,买通狱长放走了他们,因为你知道,李宏与他们的关系匪浅,你可不敢得罪李宏,因为他是宁王曾经的左膀右臂,你迫切需要他为你将来……”

    “够了!”

    纪炎月不想再听下去,叫来小二先付了银两,因为两人在雅间落座,期间争吵比不过外边吵闹。

    纪炎月站起身,虽说气势凌驾之上,但还是抵不过顾老贼老奸巨猾,现在反而把柄落入他人手中,或者证据确凿,将来会公布天下否?

第四百一十五章

    “老朋友,别怪我多嘴,李宏可不希望用着这副面孔面见父老乡亲。”

    纪炎月冷冷一笑,这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顾北邵这老朋友他担当不起:“那我也提醒你一句,你这次图谋两国联姻,本来就是做无用功,你来就是想提醒太子,东海和难民的事情不会让他顺遂解决!只是我没想到,你还会充当一次卖国贼,二十座城池,十万人口……”

    “北燕硝烟战火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手上的版图一划,这些土地和人口的命运就未可知,我拿出这么大方的诚意,太子反倒护女心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这一反常的举动必会引来朝野和民间的异议,到时候就算培养父女亲情,净说些感天动地的故事,到最后还得太子收拾。”

    纪炎月临走时不忘捡起地上掉落的马型模具,顾北邵忍俊不禁:“不如交给李宏的父老乡亲,尽快把这执迷不悟的游子领回家中,也好圆了双方的心愿。”

    “若真如此,只怕李宏以死谢罪……还有,我虽不在皇宫,你别想打她的主意,不然中央牧场的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顾北邵面色微沉,碰上纪炎月居高临下的架势,自己反倒越来越像被欺压的一方,便鼓足干劲,高傲地靠在椅上,抬头说道:“纪炎月,我帮了你多回,就连你背着燕君做出的龌龊事,都是我替你摆平,你可不要对我说出恩断义绝的话啊!”

    纪炎月却悠哉悠哉地说了一句,好似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倒没什么,不过是之前到西秦面见摄政王的时候,跟那云阁下友好会谈了一会儿……”

    重金雕刻的筷子被顾北邵硬生截成两段,本该怒气上涌,不可饶恕,结果到了嘴边还是变成好话:“是吗?我昨日也跟大公主友好会谈一会儿,既然她对东海如此感兴趣,我不介意多一个人帮我……”

    ……

    此时我身在宫中,自然是不知外面发生的事,这一年冬天冷到刺骨,不过小的时候干的粗活多,倒也可以暂且忍耐炭火减少的一段时日。

    总算把孝经抄完了,我累得手脚发颤,大皇子可就悲催了,他连一半都还未完成,太傅们给的功课虽然比以往少了些,但也难要命,内容浓缩成精髓,这也是他步入政坛首先要做的。

    “大伯把炭火都挪去养心殿了,我们就暂且忍忍吧,你也别总是一副无精打采,平常算计人的本事哪去了?”

    我就责怪大皇子几句,他反其道而行,把手上的东西全都停下了,一声不吭地上前拉紧我的手,往外面走,冷风扑向耳边,真是冰冷到刺骨。

    “这样清醒好多了!”

    我甩开他的手,气呼呼说道:“你自己去清醒好啊,拉我干什么?”

    大皇子有些后悔,决定将功补过,将暖壶递到我手里,开始哄我:“因为我见你抄孝经写了太多错字,不是很清醒的样子,是在想其他事吗?”

    我白了他一眼:“那又怎样,又不影响我抄完孝经,你就在一旁羡慕吧。”

    “不是,我说真的,一个是在乎你的人,一个是你在乎的人,到底选哪个好呢?”

    我双眼干瞪着大皇子,气氛着实变得有些微妙,大皇子想着搪塞过去,不料被我反应及时:“我只在乎重要的人,至于你心里想的是谁,自己清楚的很,顾北邵不可能联姻成功,除非他要死要活。”

    大皇子眨着眼睛:“那要是真要死要活……”

    “怎么不说话了?这么不自信吗?”

    顺着大皇子的目光看去,我见到东宫殿外,华丽的马车伴随一大阵仗,正向这里缓缓靠近,因为白雪反光刺得我眼睛疼,再睁眼看去又变得模糊,大皇子扶着我先回殿中。

    “谁的马车?”

    我一口疑问,大皇子开始变得正经起来:“是父王的母族……霍家。”

第四百一十六章

    霍家,是东越名门望族之一,比起皇后出身的王氏,略逊一筹,但也不容小觑,据说霍家尽出美女,每过三年选秀,总有翘楚侍奉皇帝在侧,和其他家族干涉朝政的方式不同,霍家擅长从后宫入手。

    太子的生母霍贵妃,虽然年纪轻轻就离世,但皇上按其临终所言,从不忘对太子的栽培,以及对其母族的照看,以至于几年之后皇后生下嫡长子,却依然不能动摇太子之位。

    “这位霍夫人雷厉风行的手段,我见识不少,宁愿别去惹她,也不要他干预我的事,总之就很麻烦。”

    大皇子抱怨几句,不情不愿地回到书案上,继续抄写孝经。

    ……

    几天之后,我亦如像往常一样向太子问安,但今日不同,我被太子侍卫拦下在外,东宫殿内太子正与一群大臣吵得不可开交,我实在不宜进去,只好原路返回。

    漫步在狭长的宫道上,回想方才所见,太子不是个随意发火的人,听到有一位大臣说他家国不分,容易受儿女私情影响,太子难得大声大骂,虽然不知这其中是否与我有关联,但我这身份本就不能脱离关系。

    隐约察觉到有人跟踪我,我加快脚步要过一旁宫道,行经内务府处,苏公公一见是我来,心快地迎上,被我冷冷回绝,同时不断望向后方,可惜眼睛坏了,白茫茫一片犹如蒙上一层迷雾,碰上日光猛烈,差点要晕了过去。

    “哎哟,大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来人啊,快请御医。”

    “不必了,我自个回去休息便好……”

    苏公公仍不放心,我留意到身后角落一闪而过的黑影,料他在东越皇宫可不敢放肆,决定赌一把:“我这是老毛病犯了,这里离我住处并不远,公公不必担心,若出了事,我亲自与大伯说。”

    经过多天的相处,苏公公当然知道我的为人,我稍有些心神不宁,幻想着要是手里有父王留给我的伸缩剑该多好,好歹能保命。

    连续走了一段路,我和后面的人也乏了,我深呼吸一口,说道:“你出来吧,我特地绕开一段路,就是为了给你开口的机会。”

    长乐门,头上醒目的三个大字,我看得很清楚,再往前走就到后宫,但身后的人似乎并不止步于此,如果真是这样想,或许他是皇后的人。

    中年男人穿着东宫侍卫服饰,咋一看还有些熟悉感,我依稀记得,安华寺一行遭遇不测,有他挺身而出保护皇后的身影,原来是皇后安插在东宫的探子。

    这人默默无闻,长相平平无奇,本事也很一般,在一群人中既不显眼也不特殊,没有人会耗费心神特地留意他,或许这才是皇后选他的缘由。

    我饶有兴趣问道:“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皇后娘娘如今将罪被罚,皇上重病缠身,太子登基之日便是岌岌可危之时。魏王殿下性子急躁,娘娘唯恐其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丞相大人虽说在宫外,多多少少插手管控,但能力受限,思来想去,您在太子身侧,若是能为魏王殿下出声,来日定不会亏待您。”

    中年男人略微沉吟,我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难道真是皇后派来的人?

    但很快,我就来不及细想,而另一条过道上,听见有人冲我大喊:“大公主!救命啊,快来救救国师,他要跳楼啊!”

    中年男子预感大事不妙,赶紧撤退,阿哲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我着急问:“出了什么事?国师大人怎么突然想不开了?”

    “我……我不清楚,你还是去劝劝他吧。”

    “我不劝,管他要死要活,对付厚颜无耻之人,莫过于用厚颜无耻的手段。”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大公主,是不是他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让你用这种脸色看本国师?”

    顾北邵靠在马车旁,今日是他离开之日,太子甚至都没向我提起过,关于我的未婚夫做不成,又惨遭抛弃一事。

    阿哲吞吞吐吐,论撒谎的能力,何人能逃得过国师大人的法眼?他双膝砸地,忍着剧痛向顾北邵求饶:“大人恕罪啊!小人是见你一整晚上待在城墙上,既不吃又不喝,时而感怀时而伤悲,就以为……您想不开。”

    顾北卲“啧”了一声,颇为嫌弃的甩开被阿哲拉过的衣袖,见我一脸茫然,顺势而问:“大公主,你输了,看来你终身都要待在金丝雀的牢笼里,如果有朝一日你会像他说的想不开那样,但愿别试着去后悔。”

    “国师大人关怀备至,让我好生感动,若是不拿出点行动,又怎能辜负您的一番好话?”

    顾北邵眼里发光,认为是惊喜,见我把一个钱袋包递给他,目光又随即变得暗淡:“大公主,你好歹给本国师一个安慰礼吧,你给我这个不仅是侮辱本国师,也是对本国师的落井下石!”

    看得出,顾北邵真的生气了,钱袋子被他锋利的指甲抠出破烂,心底由然生出一股快感,本来着实忍俊不禁:“我只知道有人曾经对我朋友做过龌龊之事,国师大人,你不是这类人吧?”

    “呵,琴行告诉你的?她还真是毫无保留与你推心置腹,本国师一开始不知她这么做,对她有何益处,直到派人暗中调查你的过往,这才得知另有玄机。”

    我面色微愣,勉强开个玩笑:“你也信那个什么预言,做人还是现实些吧,我一个女人哪有什么能力搅得天翻地覆,地动山摇,话本也不敢这么写。”

    “不对,有这么多人相信,没理由是个骗局,齐王何等英明,云阁下何等阴险,还有你的好大伯,甚至你父王……”

    顾北邵轻笑几声,寒风溜进他的鼻头又忍不住打喷嚏,每说一句就打一次:“本国师不信才怪……哈哈哈哈去……大公主,敢不敢和本国师赌一把……哈去!”

    “什么?”

    我顿感扫兴,东海的故事才讲到一半,顾北邵这就走了?

    阿哲被人从地上拽起,往马车上一扔,假装遇到火急火燎之事,才不愿顾及我,让马车夫赶紧驶离京城。

    冷风越来越大,天际层起卷云,这天色是将要下大雪的征兆,眼睛引来一阵刺痛,长时间被白光照射愈发反感,无奈忍着眩晕,步步走回东宫。

    ……

    “过两日是你妹妹及笄之礼,但该来的很不凑巧,那些难民又开始作妖了,不知是不是得了顾老贼临行前的指示,这些人都像是有了借口,为一家老小申冤,若孤不亲自查看,这些冤假错案会有人来审理乎?”

    太子头痛发作,命大皇子前去取药,新一轮奏报接着上奏,开头又是裴炎注记,这让太子心里更煎熬,挥了挥手,示意大皇子坐下。

    “景意,你派人去传兵部侍郎。”

    “父王,您忘了,前些日子就是您派他们父子俩前去镇压北燕反抗的暴徒,负了很重的伤,日前在家调养,已有一个月未曾上朝了。”

    太子眼牟微垂:“哦?孤这记性不如从前了,兵部现在是由谁暂代?”

第四百一十八章

    内务府的人送来及笄礼服,着实华贵惊人,身上的珠宝串饰,足足有几十斤,等折腾好几个时辰,我驼背的身子才勉强直起。

    接着宫廷女官一来,我又开始听着规矩乱套,仿佛一夜间重回南楚,好在东越国风开放,不计较严格泯灭人性的体制,但也不能丢人现眼。

    “公主殿下,各国贺礼已送至内殿,太子殿下烦请公主移步,一同问候亲长。”

    我伸了个懒腰,长叹一口气:“知道了,你下去吧……对了,这段时间我眼睛还未恢复,你叫好门边那两个侍卫,别让无相关的人闯进来。”

    宫女面露难色,出去吩咐时,两边都站好全副盔甲的侍卫,她料想太子宠溺公主,自然不能刻薄她,徒然生出羡慕之感。

    两只眼睛如同被烈火烧灼,疼痛难忍,纪炎月识人甚广,若有机会,可否将民间那位神医介绍给太子,与其在宫中等黄御医开中药,这期间下了什么东西,至今仍被蒙在鼓里,要是像齐王那样的手段,那我就惨了。

    ……

    雪在几天前停了,艳阳高照将一切冰冷的气息抚化,地上的积雪也被宫人打扫干净,一路前来畅通无阻,太子在宫中等候多时,身边还有几位似乎是皇族亲王,见我来的干净利落,既是惊讶又是好奇。

    “恒温,这孩子长得真是俊俏,颇有几分像你的风范啊。”

    太子亦笑道:“五皇叔说笑了,孤不过是尽心尽责,告慰三弟爱女心切。”

    五皇叔公眼神有些发愁,似乎在犹豫太子的言外之意,看我走了过来问安,顺道说道:“大公主,本王记得你重病在身时,太子殿下日夜可没睡好,凡事都亲力亲为,询问你宫里的人,有无服侍妥当,即便国是重任在前,太子殿下仍牵挂你,可见……”

    “五皇叔公,您手里的暖炉果苗小了,不如用我的暖炉,刚点上的。”

    五皇叔公年迈的肌肤枯燥,笑也是干瘪的笑,一双老手亲自接过,不劳伺候他的人动手,看了看太子,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小白懂事又体贴,您老人家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太子一手搭在五皇叔公的肩上,稍微发力让老家伙动都不敢动,旁边的王侯生怕下一个被殃及。

    云广伯被当成出头鸟,太子让我先看看笄礼,觉得哪里不对尽管跟他说,自己则准备来个杀鸡儆猴:“小白,看伯爷送了何礼。”

    云广伯以为我在拖延时间,找了半天还未找着,觉得自己的一片忠心被狗咬了,但在太子面前屁都不敢放,只好冷声吞气,下跪求饶。

    云广伯送我的是一只笛子,有点类似于西南边地小镇盛产的骨笛,外观的花纹云案配上凤凰银玉水色,既是珍贵,又带着神圣感,可太子一把抢去,口口声称:“笛子?你倒是想盼个嫡子!”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微臣绝无此意,这是凤霄笛,是前朝杨皇后的随嫁之物……”

    “孤的嫡女岂是那种凭借下作手段魅惑君上之人?你当真孤不知,杨皇后是靠吹的一手好笛,俘获暴君盛宠……”

    “大伯,我不擅长吹笛,不过伯爷送来的礼物我很喜欢,说到这魅惑君上,错的又岂止是杨皇后一人,不是暴君肯悬崖勒马,便不会落到天下被瓜分的下场。”

    太子闻言脸色微变,眼中更是充斥复杂情绪,就那一闪而过的时间,也就放过了云广伯他们。

第四百一十九章

    王侯们有苦不堪言,只得早早离去,太子执意送客,年纪大的五皇叔公摆手相劝:“殿下国事繁重,我等就不打扰了。”

    天气转晴,道路变得湿润而干净,却让他们走得如同老远,不敢回头观望,只见太子收敛怒火,一字一句顿道:“凤霄笛是为国祚不祥之物,孤本可以治罪云广伯,为何你要帮他出声缓言?”

    贺礼中藏有各国英杰送来的贵礼,其实都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相送,至于南楚那边,齐王是靠实力说话,并不屑于兜兜转转。

    “云暮极?”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太子一听也愕然,随后又变脸,指着他价值连城金钻的礼盒,里面也就长了一张纸,犀利的笔尖写着我的名字。

    太子冷声说道:“真是阴魂不散,不如把你即将婚嫁的消息放出去也好,让他死了这条心!”

    对不起,实在没忍住,可我现在不想嫁人,更别谈何有什么打算:“大伯,若没有其他事,我先退下了……等等,有件事想求你。”

    太子颔首,我便大胆求取:“我宫里最近有很多夜猫子,也不知是哪个宫殿跑出来的,半夜鬼影尖叫渗人,我眼睛不好,不代表门口站着的眼睛不好,所以我想或许是人手不足,可否允许我到内务府挑选些过来?”

    太子哑然失笑,轻拍我的肩膀,说道:“你我之间何必客气,不用亲自到内务府,在东宫里挑个顺手的过去即可。”

    “好,那我先回去准备及笄之礼,改日再挑几个过去。”

    ……

    顾北邵并未走远,而是坐上一个简陋的马车,让那装饰北燕宫室的华丽马车招蜂引蝶。

    阿哲看出这是在魏王府附近,放下马车帘,向顾北邵问道:“大人,我们还是回去吧,你何必对此人执着不放?”

    顾北邵斜了一眼:“谁说本国师要等他?本国师只是看看,究竟是他的野心重要,还是宫里面那个心上人重要。”

    “大人以为呢?”

    “呵,本国师若是他,江山和女人全都要。”

    正巧的是,魏王府的大门敞开了,魏王精神抖擞,大摇大摆走出,和几个大臣有说有笑,看来今日大摆酒席,与人高歌一曲。

    顾北邵看到轩少康默默走到最后,不禁有所嘲笑,轩少康并没有注意到一角的马车,待这些大臣走后,才似不情愿地开口说道:“王爷,今日可曾探到口风?”

    “口风?什么口风?既然他们愿意来,那便是证明他们认可本王,这不是他们来之前,你对本王说过的话吗?”

    轩少康脸上有些失望,但此情此景,不宜与魏王动怒:“可我总觉得他们还在犹豫,殿下,恕少康直言,您或许得有所作为。”

    魏王疑惑:“现在什么招都用上了,还谈不上有所作为?”

    马车上的顾北邵放下车帘,淡言对车夫道:“走吧,可别耽误了人家的大事才好。”

    “少康有一个计策,不必从长计议,但需要有所牺牲。”

    魏王性子急,本就不愿隐忍,又想起困在宫中的皇后和看不起他的丞相,终于等到一个速成的主意,难免喜上眉梢。

第四百二十章

    我悠闲地看着手里的书卷,不知不觉天色渐暗,宫女端来膳食,今夜还需早睡,明日又得早起忙活,可累人了。

    这夜猫来的可真早,趴在窗台上一动不动,宫女挥手想将它赶走,不料反而被其抓挠受伤,宫女被带了下去,我从窗往外看,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风声有些大了,树影婆娑,张牙舞爪地展露干枯的舞姿。

    ……

    纪炎月冒险一回,从土拨鼠挖的洞爬出来,土拨鼠咬住他的裤腿,叫他别轻举妄动,收到的字条可能是假的,为的就是引蛇出洞,引你上钩。

    “放心吧,这次我会小心很多,东宫高手如云,我就不信他能破得了我这阵法。”

    土拨鼠恼羞成怒:“你差点就尊称顾老贼为师傅了,你就这么着急带她走吗?”

    “我没有说要带她走,只是想来看看她,人身无事倒好。”

    “我怎么觉得你是受了顾老贼的话刺激,李宏的事咱们还有辗转的余地……”

    纪炎月劝土拨鼠就此打住:“不关他的事,总之你配合我,我去去就回。”

    东宫的士兵很快集结,抓住那只只会挖洞的老鼠,土拨鼠惨遭牵连,发出吱吱叫声,北冥寒雪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走来,土拨鼠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有些难以启齿:“人呢,快去寻人……”

    “北冥大人,人若是抓到了,可否先交给我?”

    “大皇子这是说笑了,太子掌管东宫,东宫的一切都是太子,你可不要继续厚颜无耻下去。”

    北冥寒雪从内殿出来,才发觉大皇子独自一人站在雪地里等候多时,身子被冻得不轻,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管他,有些好奇大皇子要做什么。

    北冥寒雪盘地而坐,集中意念,通过阵法,意图找到藏在东宫的歹人,而另一边,大皇子拾起地上散落的书卷,门窗咯吱咯吱大开,守在宫里的人都昏睡过去,愣是没有见到我的身影。

    “怎么回事?”

    大皇子喃喃自语,转身呵斥一群办事不力的家伙:“你们怎么看好公主?出了事拿你全家试问!”

    大皇子吓得冷汗直出,心急如焚,辗转东宫各殿,太子亦知道些内情,动手打了大皇子一脸,怕得瘫坐在地上:“父王恕罪,我只是想尽早抓住纪炎月,日后不必杞人忧天……”

    太子冷声质问,到底用了哪种阵法,北冥寒雪才适时接话,向太子拱手以礼:“殿下,此人不在我阵法之内,也就意味着在东宫之外。”

    “北冥阁下管的可真宽,连孤的东宫事无巨细也要亲自操劳!”

    北冥寒雪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着实让人可真厌恶:“太子殿下,能为您办事我荣幸至极,说到公主的下落,您有我这一帮手,岂不高兴为之?”

    “哦?你知道小白在哪?”

    “我的阵法受到干扰,这才导致多了些许误判,公主如今正处在一处废殿,依据天象方位,是西宫六七院。”

    太子大惊:“你们用了什么阵法,竟将她转移到那处?”

    大皇子与北冥寒雪各望一眼,一脸茫然,更不知所措,太子也犯迷糊:“罢了,救人要紧,明日是她的及笄之礼,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第四百二十一章

    纪炎月醒了,真是气炸我了,使劲摇着他提不起力气的身躯,想把他的脑袋撞清醒:“你这人啊,让我怎么说你好啊?”

    纪炎月摸不着头脑,看着陌生的环境,周围一片破败,一名穿戴宫服的女子坐在板凳上,一脸关切地看着他,还有面前气得泪水汪汪的我。

    “我一睁眼就来到这,差点被一个老太婆打死,好在这位姐姐出手相救,没想到赶跑了老太婆后,你反而差点死在她的棍棒之下,这我不懂,你怎么解释?”

    纪炎月吃力地撑着墙壁站起,虽然环境有些微暗,但是我能感知他健壮的身躯,两人又彼此贴得近,我后退小步,指着他的脑袋。

    “或许是两股阵法冲撞,扰乱原先的布局……”

    我白了他一眼:“我是问你,为什么还敢来?”

    纪炎月情绪有些低落,他微微摇头:“我收到一张用朱砂写的字条,你也知道朱砂一般皇家御用,而且诅咒人死才会落笔,我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敢把你害死,我叫他好看!”

    我唉声叹气,感觉想我死的人越来越多,我偏不遂他们的愿又无奈,转身对救我的那位玫嫔说道:“娘娘,你这里可有水井?我想捞些水淋到他头上。”

    玫嫔怪不好意思,指着东边那处水域,说道:“只有那里,但那里的水不干净,劝你还是放弃吧。”

    “那是,死过人的水还淋到我头上,我以后会死的很难看的。”

    我朝纪炎月吐口水:“呸呸呸,净说什么大实话,你呀,还是忙你的事先吧,之前我眼睛恢复的不错,若是能说服太子,将那位神医请入宫中……”

    纪炎月冷不丁发出笑声:“正合我意。”

    我干笑着,玫嫔宫外的院落种着几束花,她先去看看夜间有无着凉,正好现在没了外人,我才得以肆无忌惮:“就算去了东海,你能保证我有好日子过吗?”

    “你那是听了别人乱说,东海现在很好,王爷前些日还来信说,他会将那里的海军重整一番,只不过暂时先借用别人的名号。”

    “是吗?我听某些人说的格外严重,就信以为真了,我曾找过顾北邵问清楚事实,如果说太子是伪君子,那他就是真小人了,不过这人也挺有趣,你们两个是不是认识?”

    纪炎月似乎不愿听有关这人的任何言论,不耐烦说道:“他亲口告诉你的?”

    “……是云暮极,看出来他是想挑拨我俩之间的关系。”

    我拍了拍他满身尘土,又气又好笑,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一只老鼠的杰作,说到老鼠,纪炎月突然感到一片闪电闪击他的脑壳:“糟了!我把它落下了……”

    “谁?”

    “你说的那只老鼠啊,完了完了,没有它来带路,我回不去了!”

    这个傻憨憨,原来每一次冒险都让一只老鼠帮他带路,说出来笑死个人,我就说这人怎么总是迷之自信,原来如此。

    “来了老弟!”

    我寻着声音从何处传来,纪炎月指着头顶上方,我没见到人,“叭”地一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落入杂草堆里,纪炎月赶紧过去乱翻一通,抓到一条小细绳,将整个老鼠提起来。

    我惊呆了,这只老鼠咿咿呀呀喊得太痛,纪炎月早就习以为常,手指戳向它的肚子,大老鼠吐出一口黏黏,没多久就可以睁眼看世界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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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四海介绍:
风雨交加,雷电交闪,从小到大我最怕的不是雷声,也不是经常找我麻烦的魏王,是人心,是不敢揣测的人心。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飞升九五,皆是被人心逼迫,一路走来的这些年,好似都不曾发生过,我尤其记得那些曾经的名字,夜煌义,夜重渊,司九诚,顾北邵,云暮极,纪炎月,罗卜,赵之耀……可叹世人只知他们皆是王侯英杰,枭雄翘楚,又频频斤斤计较那些平凡琐事,让功绩成就沦为史书编写,恰逢有人提议重编他国国策,还原真正的历史,还原那段岁月荣光,我当时就在想,若是重来一次,大家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结局或许不一样了。
只可惜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问及四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及四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及四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