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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冬暗算雨齐     问及四海txt下载     问及四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二章

    玫嫔的手镯样式精美,像是江南景泰本色,蓝绿波光潋滟,称的美人本尊,年轻时更赞一绝。

    “公主,夜已深,怎地还不回去?”

    一口一句浓郁的家乡话,我不禁问道:“娘娘是南乡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南乡人?”

    我一愣,脑子里记不清哪位熟悉的人是南乡人,只是学过南乡的手工艺。

    玫嫔精心呵护的花株在夜色中高傲绽放,所谓的昙花一现得以在眼前一看,何其有幸,玫嫔也有所感叹:“宫里的女人年轻时又何尝不是,识错了郎君,便是一误终身,你的朋友走了吗?”

    “走了,娘娘可别见怪……”

    玫嫔轻笑,月牙弯弯似她的梨涡,俯下身子继续打理花草:“怎么会?说到底,我这久居深宫的女子根本没有翻天的价值,你走吧,莫要让太子怀疑到我头上。”

    “等等!”

    玫嫔有些急促的喘气,我上前扶着,她本能的抗拒不需要,我这才发现她有一只眼睛浑浊而空洞,可能是失明了。

    “我无事,公主请回吧,不要像太子透露我半点风声。”

    “娘娘,如今江山快要易主,您可要保重啊。”

    玫嫔闻言心中骇然,颤抖的双手死死抓住我:“你说太子……他要登基为皇?”

    玫嫔得到我的应答后,面如死灰,我看出了异样,莫不是这二者中间出了问题?

    “公主,东宫的情况你最为了解,这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事?皇上正值盛年,怎么会……太子怎么会急于求成?”

    玫嫔居然不顾及我的身份,大放厥词,难道她不知要是被太子知道,会惹来杀身之祸吗?

    “娘娘请慎言,现在您救我一命,我什么都不会与太子说的。”

    “公主!”

    玫嫔捂着心口,我陪着她一旁坐下,她像是有难言之隐:“听宫里人说大皇子如今很有出息,再过几年就能成为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可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算是默认,玫嫔心头镇静下来,她才得以舒畅:“想来东宫教导有方,将来可堪当大业。”

    听着兵马骚动越来越近,我只得起身告退玫嫔,在出门那一刻,不料太子先行赶到:“小白,你没事吧?”

    看着太子焦虑的眼神,其实我的心更慌,早知道就早点出去,不想冤枉玫嫔,现在没有反悔的余地,我只好求情:“大伯,这事来得古怪,娘娘也不知缘由,您就放了她吧。”

    太子摸摸我的额头:“说什么呢?傻孩子,孤自会查明真相,不会牵连无辜,至于玫嫔……”

    太子看向玫嫔,目光如炽烈的焰火,就看不知是侍卫手举的火把折射的原因,良久之后,并没有再续原话,转身在一众人的拥护下,走上轿撵。

    “殿下……”

    玫嫔身子看起来很是虚弱,痛苦地捂着心口处,跪在地上两腿发软。

    “大伯,不如找御医来瞧瞧吧。”

    “不必……”

    两人很是默契异口同声,双方甚至想的有些出神,最终还是太子冷冷开口:“一个抛弃在冷宫的废妃,早死晚死都得死。”

    说罢,便不顾我的反对,拉着我上了轿撵。

    这句话冷漠至极,无情至暗,众人离去,留下一人独自悲怜。

第四百二十三章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关乎太子名声的事,北燕的阵法在宫中堪称巫术,可笑的是太子先带头起草严厉禁止巫术盛行,其实也放宽了限制,只要不在宫中,但外面的风雨也不要太大。

    大皇子先前有罚在身,若是欲加之罪,很难不引起旁人猜测,太子只好派人对他严加看管,责令其每天必须完成功课,方可休息,事不过三。

    当夜,北冥寒雪匆匆回到住所,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脱下外衣,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后背有一块将近糜烂的伤口,更有些臭虫正在啃食。

    北冥寒雪一摸疼痛难忍,又不敢刮挠,若是牵扯到其他肌肤受损,伤口携带毒素会向全身蔓延,这还只是刚开始,顾北邵对那些叛徒施以惩戒。

    “早听闻国师身边有一个厉害的女谋士,今日一见,原来也只是个只会背后偷袭的小人,实在大失所望。”

    女人红唇一笑,镜中突然显现她的身影,模糊而蒙上一层迷情,锋利的指甲点滴触碰他的伤口,轻轻喊道:“疼吗?需要我帮你吗?”

    北冥寒风竟然鬼使神差地就点头答应,女人也不见外,也不客气,直接将身上的衣饰脱得一干二净,赤身裸体,任由他看向镜中欣赏身体的每一处曼妙。

    北冥寒风握紧拳头,生怕下一刻,他忍不住要对美丽的女人下手,女人从发簪上取出一枚小刀,向伤口处缓缓吹出一气:“忍着点,会好的。”

    “国师大人会如此好心?”

    女人嘤嘤笑了:“不是他,是我……”

    随即扬起小刀,奋力扎进血肉,刺穿了深层肌肉,北冥寒风仰天长啸,女人笑意更甚,看着男人被自己欺负,总算不负主上恩泽:“你认错人了,我跟她长得有些像罢了,与其看你每日承受烈火灼心,不如早日来的解脱。”

    女人随手带了一个药瓶,在他的伤口处撒上墨绿色的粉末,北冥寒风全身犹如遭受电击,原来是女人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千方百计勾引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难以自私,他唯有专注于此,才得以缓解疼痛。

    男人的大手丝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游走,女人可真是美丽非凡,在多次运功后,男人累了,女人趴在他耳边:“记住我的名字,云仙儿。”

    ……

    第二日清晨,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宫女忙着补妆,等穿好衣裳,备好装饰,便要启程到紫宸宫外,接受及笄之礼。

    十五岁意味着女子可以嫁人,经历过年少的懵懂,方知时光的可贵,我不知我以后的如意郎君会是谁,但愿我自己能活得更好。

    坐在轿撵上,我的心砰砰直跳,脑海中正不断过一遍待会要走的流程,宫女以为我太过激动,将手里的果盘递给我,让我吃些好鼓足精神。

    此时此刻的紫宸殿,大臣们等候在一旁,迟迟不见太子现身,然而皇上的养心殿却格外热闹,太子身着盛装,不忘每日早起问安,端着药汤亲自喂皇上。

    皇上看出此人假心假意,干脆闭上嘴唇,不动声色。

    太子将药碗搁这一旁,扶着皇上起身坐下,这时太子的人上前禀报:“殿下,霍夫人已打点妥当,就等殿下前来主持。”

    太子了然,略展眉目:“孤再等一会儿,顺带让霍夫人与公主说一声。”

第四百二十四章

    养心殿内,皇上半睁着眼睛,虚弱的气息起伏甚小,似乎死不瞑目,看着太子极其耐心,令人再端一碗合他口味的汤药:“父皇,这汤添了些枣糕。”

    年轻的太监颤抖地端着汤药,一不留神身汤少了些,撒在华丽的地毯上,太子侧目而视,话里带着讥讽:“苏公公,你手下的人皆是这般办事不力,你平常伺候皇上的功夫可未曾教导底下这一众小弟?”

    苏公公头往地上磕,跪在皇上的床榻旁:“奴才该死!定叫这狗东西好看!”

    年轻的太监被拖了下去,但养心殿内依旧沉不住一番清静,仿佛有人伺机而动了,父子俩心里的较量,只一个眼神,一个会意,足以让人心寒。

    皇上一天躺在床上形同废人,这以后的日子还要继续熬下去,这可真是大孝子才会做出的事,简直让他生不如死,一开始他也只是以为头风发作,直道太子命人递过第一碗药,他还是相信这个孝子。

    “父皇,孤不知这其中有多少误会,令你我父子离心,但当务之急,孤的江山需要你,等九州巡视一过,孤会让你安心晚年。”

    太子厌恶地松开皇上执着抓住他的手,任凭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执掌天下的他顷刻间跌落成泥。

    太子起身,宫人为其服侍穿衣,五爪金龙纹饰在光日下灿然生辉,随着宫门大开,百官朝拜,天神送福,百姓欢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魏王与丞相同在一侧,但碍于太子势力庞大,这一次部署的自家兵马比往常少了些,也不那么显眼,都是惯这太子的性情。

    魏王还小声淬嘴:“不就是给侄女庆生和及笄吗?至于弄得像登基一样?”

    “住嘴!”

    丞相瞪了他一眼,还是不成气候,双手紧紧抓着笏板,在太子仍站在高高的紫宸殿上,并未亲自下阶时,丞相觉得是时候该发话了。

    “殿下,皇上龙体如何?我等日盼夜盼,百般交集,势必要等一个答复。”

    太子不怒自威,冰冷的面孔傲视众人:“皇上需要静养,这便是孤给你们的答复。”

    丞相暗自冷笑,谎话越是遮掩就越证明心虚,只怕里面的那位已经不简单了:“想来有黄御医随侍左右,皇上龙体安康无疑,殿下莫见怪,我等只是关心则乱,并无他意。”

    丞相这话又是堵住太子之口,大庭广众试图揭穿他的意图,太子神色有些难看,但很快又整理好情绪:“今日是孤的女儿及笄之日,孤不想沾上任何怨气和晦气的东西,丞相,您若是能教导好二弟,皇上就更放心龙体了!”

    “老臣遵旨。”

    ……

    霍夫人看着手里的账目,没想到有一日,太子会把宫的事交由她来打理,这是她经常做对的姐妹根本想不到。

    内宫各礼打点妥当,女子随身之物必须留着,以待来日嫁妆齐全,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人,留着不相干的礼,好像这霍家小姐送的一对玉步摇,霍夫人淡淡说道:“公主的贴身宫女不能素颜面圣,这玉步摇做工短巧,却实在美丽,来人,送去给公主的宫女。”

    御前上,霍夫人笑脸盈盈,面抹红妆,头帖金莲,一袭华服古雅紫绸,手执一支长发钗,正缓缓向我走来。

第四百二十五章

    我跪在席上,双手扶礼,霍夫人在司者备好的盘上取出一枚长梳,一手轻搭在我的前额,一手梳起三千黑丝。

    正宾于东阶下盥洗手,拭干,相互揖让后主宾与主人各自归位就坐。

    若是我有父母在场,今日的主持还不是太子,听说这位霍夫人还是太子娘家的当家主母,霍家的内务打理井井有条,待人宾客八面玲珑,是个有本事的女人。

    我偶尔有些心浮气躁,面对满堂宾客,即便对着繁文缛节心生厌烦,正巧霍夫人此刻也发话,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我换了个方位继续席地而跪,头朝下,霍夫人抬手示意,命人将准备好的与发笄相匹配的素衣襦裙送入东殿,然后跪坐下,为我加笄,宾客互赞称快,太子看似欣慰,我谢过霍夫人,起身入东殿更换笄服。

    这身衣料自然是上好,合着搭配我的发笄,总有别样风情可言,太子平日不喜奢靡,难得他为我操办这份笄礼,我内心五味杂陈,不知是喜还是忧,看着在交领处露出了针线和撕裂的口子。

    “奴婢……奴婢没有破坏您的衣裳啊,公主!”

    跟着送入东殿的宫女都被吓坏了,我冷眼看着她们:“都给我如实招来,方才可曾碰见什么人什么事?”

    然而却是失望的,这一路送来都未曾发生过异样,莫非是霍夫人那边作祟?但她仰仗的是太子的娘家,不敢在太子面前动手脚,亦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公主,奴婢学过这身衣料的织法,时间紧迫,可否容奴婢略作修补?”

    我抽着嘴角,可别又有麻烦事和人情摊在我身上,我只想好好过这个笄礼,天不遂人愿,不过这姑娘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平常的宫女,都是素颜打扮,她怎么多了些胭脂水粉?

    我笑道:“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宫女明显一愣,这下心更慌了,我并不理会她任何情绪起伏:“就算你会修补又如何?皇家御用的衣裳你动得了吗?”

    “只需小修小补,却无伤大雅,奴婢身上携带这种布料的针线,或可一用……”

    眼看瞒不住了,周围也是一副焦急等待,宾客们都等着,看她如此为编造的理由维护,我无奈又一次让自己任性一回:“你学过江南的刺绣吗?”

    “奴婢学过。”

    “好,你赶紧过来修补一番,无论修好与否,太子殿下要治你的罪,我也帮不了你了。”

    那名宫女当即下跪,一副信誓旦旦的神情,藏不住嘴角露出的笑意,其他人碰上我怒视的双眼也不敢回话。

    ……

    我提着襦裙出殿后,向来宾面带笑意,随后俯身跪拜向太子,而我心里想的却是我的父王和母妃,印象中的父王英姿飒爽,曾经是为国征战平定天下的王爷,感谢父母养育之恩,作为人成长到这个岁数,将来婚姻大事一定要由自己和父母做主。

    接下来是三拜,期间又多次进出内殿换衣,原先那名会江南刺绣的宫女也不见了踪影,若是没有那个胆量,可做不出以下犯上的事。

    想来也只有她了。

    我看向宾客宴席,一容貌艳丽的女子和着另一个素颜女子说话,当后者惊讶地发现我在看她时,一时竟不知所措立在原地。

第四百二十六章

    “殿下,今日不除这女,来日可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霍夫人面目狰狞,卸下先前和善的伪装,如猛兽一匹,口口声声指着跪地的霍家小姐,霍祥今即便并不畏惧这位当家主母,但还得畏惧太子的威严。

    太子坐在贵椅上,不动声色,看着这出就厌烦:“孤以为,姨母和祥今都是自家人,何必总为一些小事烦扰?祥今胆大妄为,的确该死,好在姨母并为此事坏了小白及笄之礼。”

    霍祥今吓得瘫倒在地,信了太子要治死罪的话,霍夫人依旧不是好脸色,只觉得心中有过一丝快然,一双丹凤眼锋芒毕露,毫不在意有何情面可言,但恰恰就是被太子拿捏了这点。

    “说到底,是姨母做得不对,祥今是母妃生前钦定的大皇子妃,无论所犯何事,总不能不让她与大皇子相见?还好她机灵,刺绣的手艺让旁人看不出破绽。你也不看看,这宫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霍家?”

    霍夫人心里多少知道内情,若是让人找到证据,揭发她故意在襦裙上做手脚,整个霍家也就走到头了。

    霍祥今这辈子是会一门手艺,救自己一命,既然霍夫人特地为她设了圈套,她不如将计就计,赌公主是否会让她上手,赌她曾经那份成婚的约定,她感激地看向太子:“谢殿下开恩!”

    太子淡淡开口:“先别着急道谢,方才公主过来与孤,三言不离你的手技,可见她很是喜欢,若是实在空闲,可择日进宫教教公主。”

    霍祥今可谓日盼夜盼,终于等到能见大皇子的机会,自然暗下决心,格外把握。

    反观一旁的霍夫人,只得做强颜欢笑,袖子中的手紧握拳头,指甲牢牢地镶嵌在肉里。

    ……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我只等着宫门紧锁,总算告慰一天的成人礼节,自小我就承受本不该承受的磨难,如今像是一夜间长大,但前途未知,是不该妄下定论。

    一辆华贵的马车徐徐而入,沿着长宫道,走过无数张扬迎接烈风的旗帜,好像知道我留意到它,渐渐停在我旁边。

    一中老年男子探出头来,竟是许久未见的冯远,快步下车向我行礼:“参见公主殿下,不知太子殿下何在?老臣有要紧的事要向太子禀报,公主你……你也得一同。”

    我赶忙回礼,看冯远神色慌张,预感不妙:“太……大伯正与霍夫人问话,冯大人不如先到偏殿稍坐一会儿?”

    冯远瞧着有些沮丧,看了看身后的马车,似乎意有所指,我不禁心中起疑,低声说道:“莫非是先前人质交接的事?”

    冯远点头:“正是。”

    冯远不说我心里更憋的慌,着急寻问:“大人觉得哪里不妥?”

    冯远欲言又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时,马车里莫名响起熟悉的声音,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霁儿别担心,许是某个耗子把事情闹大了,还好我趁早压了下来,顺带通知冯大人一声,如此事情才有挽回的余地。”

    “云暮极!”

    我把一只鞋脱了下来,不顾冯远的反对,砸向马车,哪怕是坏了自己的名声,损了太子的颜面,我绝不容忍自尊被人践踏!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出意外的话会出意外,趁着太子不得空的功夫,云暮极一路拽着我来到宫廷长廊,我十分不情愿,结果冯远却来这么一句:“有他借兵,可解边疆困局,毕竟齐王是只大老虎,非一般人能搬得动。”

    云暮极一把按住我的肩膀,我顺势坐在石椅上,旁边花丛鸟兽和这一番春意盎然的景色,但于我而言是与我的心境不符。

    云暮极伸手好似温柔抚摸我的脸庞,我欲挣脱他的束缚,反被他一手捏住下巴:“霁儿,别这么不乖,难得见你一次,你就这么令我不顺心?”

    我怒了,朝他大吼大叫:“放开!”

    云暮极突然一变脸色,眼神更是恶毒:“不放!”

    救命,我的下巴要被他捏断了,下意识时痛得按住云暮极的手,说到底,他还是有点怕把我弄疼,于是把我揽进他怀里,虽然异常温暖,可这心怎么冷冰冰的。

    “无论待会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出声。”

    我昂起头,一脸不解:“你说什么?”

    云暮极在我额头上留下一吻,既长情又回味,我面色通红,理智告诉自己莫要被人迷惑,他特有磁性又成熟的嗓音回荡在耳边:“太子这步棋若走的不好,会连累很多人,包括你我。”

    ……

    冯远在殿中已恭候多时,见太子漫不经心地走上殿前,连忙拱手以礼,太子略扫了一眼,听下人说公主会到场,怎么不见人?

    冯远不急于解释,只见门外男女成双入对,云暮极紧紧拉住我的手,笑得那是迷之自信:“参见太子殿下,许久不见,太子好生风采,连公主的及笄之礼,也得办得格外隆重。”

    太子冷哼一声,颇有嘲讽给他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味:“云阁下可真是对公主念念不忘啊,不如孤把她许配给你,也好安了你这歪心思!”

    云暮极脸皮极厚,自然毫不在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天子不朝令夕改,您的意思是对这门亲事同意了……对了,在下忘了,您现在还不是皇上,还得称呼您一声殿下。”

    太子略微摇头,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也不愿递一张凳子给异国贵客落坐,看来是有些底气在身上。

    先前逼迫北燕难民充军,死伤无数,都被拿来当做前线的炮灰,如今又闹出火烧难民营,还牵扯到某些朝中官员的父老乡亲,这让他如何容忍?

    我似乎知道顾老贼为何匆匆的,来着急的走,莫非是砸烂摊子,摆脱嫌疑?北燕有上万个难民,几乎占了东越人口一半,他若想挽回自己一点名声,除非他亲自去做,又或者想找人背锅?

    我看向太子,或许是有人压了下来,不至于还未闹得满城风雨皆知。

    “云阁下,你若是敢打定孤女儿的主意,孤可让你有来无回!”

    云暮极朗爽大笑:“您随意,等到届时齐王和顾老贼联手对付您,在下可带走公主逃命,至于你一身老命,留着下辈子吧!”

    这嘴是真的毒,说到底气这家伙可能大一些,云暮极一声笑罢,眼神展露杀机,分明是盯着皇位:“西秦有话语权从中调和齐王与您的冲突,就看您能不能配合?”

    我的心悬了,他该不会要逼迫我嫁给他吧?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云暮极盯着我看怪不舒服的,笑意更甚:“在下受父王旨意,太子若肯从东海撤军,我等边境三十万大军,就等一声令下,突城解燃西南眉之急,让齐王异军止步百里开外。”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太子见我俩站一块,以为某些事已达成一致,遂不再带着虚假面具,撕破脸皮:“云暮极,孤撤军的理由是什么?你总不能犹抱琵琶半遮面,当着众人的面,却不敢说出?”

    “太子,事到如今,你还在垂死挣扎?你可知你的心腹大将谎报军情,楚军一跃幽门关,只怕现在离京城百里不到!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感觉手心拽得更紧,云暮极一半情绪都发泄在我身上,弄得我想松手,他浑身感到一股醋意,美男微蹙,凉薄的唇意更像不舍:“霁儿,你去劝劝你那位好大伯,都快把你父王的老巢掀了!”

    “够了!”

    不等太子接之道,我怒不可遏,质问太子这是何意:“大伯,他说的可是真的?”

    太子一拍桌案,面露凶光,手指颤抖指着我:“你问你的良心,孤为你做了多少事!还敢来指责孤?回去罚抄孝经!走啊!”

    我有些懵,掌心被手指磨嗦的痒痒痛,我看向云暮极,他在安慰着我,切,我可不用等着别人帮我解围。

    “东海是父王在时管辖的封地,虽然只是名义上,但是经由当今皇上御旨颁下确切无疑,况且父王在那部署了多年海军,本来是留给他们养老之地,无论太子殿下出兵东海的是何目的,击退倭寇长达半年,那里只会民不聊生,更加惨淡……”

    太子不等我说完,直接反驳,气势更甚:“你一件尚在闺阁中的女子懂什么?你懂什么是国家大事,你懂什么是政局纷扰?云暮极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看来孤这个大伯,当与不当,都没什么两样!”

    “是吗?”

    太子看着我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漠,遥有几分当年看父王的模样,心里难免咯噔,我接着道:“那顾北邵呢?他俩一致的说辞难道也是巧合?为何逼得他不惜与我联姻,割让东海本就属于北燕领土的部分城池?我可不傻,当初他给我地图看的时候,明明是北燕的领土,他故意说成是劫来的,只不过是假借人道主义,有个好理由借口让你帮他一忙……”

    我叹了一口气,为东海的百姓鸣不平:“其实殿下不出面解决,他们可以自力更生,甚至能将倭寇赶走,以他们各大帮派的能力,无需大量兵马,但是你一意孤行,长途跋涉打着收复领土的名号,实则坐收渔翁利,等着海军与倭寇两败俱伤,再一举歼灭,你又试图将一些罪名推给上次去过东海的魏王,又试图毁掉北燕在东海的防线,把顾北邵逼急了,他就烧死那些曾参与你充军计划的重臣家眷。”

    听到这些,太子干笑得格外忧伤:“好……好,不愧是夜重渊的女儿,不愧是孤的好侄女,不过你要明白,在皇宫里要保存性命,没有孤这个靠山,你绝对活不成。”

    “我早就明白了,终于不用藏着掖着,跟大伯这般直白的说话……”

    ……

    “夜霁白!”

    刚出东宫,就被人迫不及待凶狠一叫,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

    云暮极这一身墨衣以前看着觉得讨厌,现在觉得徒生了几分古典和优雅,我心想,该不会我把他的话都说了出来,惹他生气了?

    “三次生辰都是我陪你,你可有什么表示?”

    我玩味一笑,云暮极把我当成不怀好意,醋意收敛一些,上前把我揽在怀中,机会来了,我一脚往他的脚死里踩,正好痛得他连后退。

    我伸长舌头,拉下眼角,当是一个鬼脸,把他气得不行:“不是有仇不报,是时候未到!”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太子闷不作声,见冯远意料之中留下,挥手示意直说,冯远可不觉得我说的话是内情,反而强行拼凑在身:“殿下,先解燃眉之急,楚军确实已快攻打到京城,若非我军在西南边境部署充足,恐怕……”

    太子猛的抬头,眼神忽变得犀利:“恐怕什么,不敢说出来?恐怕京城早已夷为平地,废墟一片,孤实在惶恐,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朝中如此多事,怎可一时半会迎刃而解?”

    冯远沉默,太子陷入沉思,脑海中似乎想到什么,想说此人嘴角又是不屑:“孤的兄弟不多了,诚王优柔寡断,处事不精,萧王木鱼脑袋,鲁莽直撞,看来也只有……”

    “殿下三思!”

    ……

    轩少康坐在魏王府的凉亭上,夜幕降临,鸟兽不鸣,晓星尘埃,隐约若见,手里拽着一本书卷,年少时后悔没到学堂读书的他,此刻真的后悔,似乎年纪大了,就算读多少次也不入脑。

    轩少康是有些妄自菲薄在身上,王府外马声喧嚣,这时间应该是魏王出去办事,为了不触动太子敏感神经,他特地安排魏王假借疾病为由,废理朝政多月,若丞相的消息管用,接下来有的是太子苦脑下令寻帮手分管朝政了。

    “你怎么还有闲情雅致看书?你老相好快被人抢走了!”

    轩少康假装不以为然,弯下身子,把刚打好地洞的土拨鼠捞出来,淡淡开口道:“难道要像上次那样夜闯东宫?你都快被人当烤串了。”

    “我就是为你好,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土拨鼠弹跳出来,站在一棵巨石上,让轩少康勉为其难地抬头望去,听见它说道:“要我说,你就该先弄死那什么苦海无涯,好几次快发现魏王暗中寻访名士,都是我出手阻挠,才不至于坏你的大计。”

    轩少康听后这才倾笑:“我谢谢你,你想要什么麻袋啊?”

    土拨鼠心里开始吊胆,不应该是给它吃的饼干吗?怎么会是麻袋呢?难不成把它抓进里面丢进外面的垃圾?

    轩少康早有准备,将腰带上绑着几个不同颜色的小麻袋取下,装得鼓鼓的似乎是饼干,可土拨鼠怎么不知道里面没有鬼东西呢?

    “选一个吧,显得难看的,怪不得我。”

    土拨鼠明显气势上有些服软,怎么被这人一招反客为主了呢?赌赢了就是运气,赌输了就是性命,它郑重其事地说道:“你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我没有生气,我何来气耶?”

    “赶紧给我说啊,难道我偷偷为你做的事都是不对的?”

    “……”

    土拨鼠既感到委屈,又自哀自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撞见这个人了,它伸出小爪子,直接举了个蓝色的麻袋。

    仿佛有种中大奖的错觉,偏偏这轩少康还来欲擒故纵一招:“你确定吗?选了就不能再选其他了。”

    土拨鼠一咬牙:“少废话,给我看看里面什么东西!”

    可打开一看却是空的,土拨鼠那是摔得头晕目眩,四脚朝天,猛的一头扎进袋里,魏王府的管家与一众下人经过此地,手里拿着捕鼠的器械,看样子最近鼠患甚多,八成是受了外边的战乱影响了。

    “轩公子,方才我们见到一团影子跑你那边了,或许是只大老鼠……哎?你手里拿着麻袋做什么用处?”

    轩少康慢条斯理地将麻袋别在腰间,悠悠说道:“怎么?趁着王爷不在,要向我打劫啊?”

    “哈哈哈,您这是说笑了……”

第四百三十章

    南水湖周围起了一圈薄雾,听说此地刚建成,就坏了风水大局,多年搁置下来,鲜少有人居住承受得了这潮湿之气。

    云暮极在昏暗的环境氛围中竟玩起了投壶,都说东越的文人墨客平常最是喜好这玩意,一双狐狸射人心魄的眼睛,如同寒光渐起的剑意,欲要夺得头彩。

    “甚好,太子的诏书来的及时,你且按我说的去,做传信给西部势力,司马将军就算恨我,他也不敢再出乱子。”

    黑袍侍卫小心退下,又听一声慢,云暮极把他叫了回去,在耳边细细道来,吐露出更加阴险的话语:“替我谢谢顾老贼,若没有他顺水推舟的人情,我恐怕也不敢放手干。”

    “是,属下遵命。”

    再看时,云暮极又换了一副嘴脸,是有几分漫不经心地整理台上书卷,偶然间抄出几份重要手信,见到是熟悉的人名,眼神忽变阴冷:“金吾观,怎么大哥回来都不向我禀报啊?”

    金侍卫原来一直随侍一旁,听到云暮极冷冷叫他全名,他自感到有些罪过在身上,单膝跪下,字字铿锵有力:“大人,属下并不知情!”

    “什么?”

    连云暮极开始感到诧异,摆明有人故意为之夹在各层书卷里,不易被发现,莫非是想拖延某处的时间?

    “混账!我身边何时竟出了这等下作叛徒!”

    云暮极越想越气,但眼下最为担心的,还是能不能击退楚军,这太子很会抠搜,八成不会出动太大兵力,或许还会背后一刀,此事若办成了,他才有脸面回去,若是办不成,那只有誓不还朝。

    “对了,东海那边可有异常?”

    “属下已派人去查,但属实隔得遥远,一时半会儿还听不到任何消息。”

    云暮极扶着额头,再三思虑,担心太子使诈,一见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当即就把我认出来:“霁儿?”

    “我没有打扰云阁下的公事?如果被冒犯到,我看还是回去吧。”

    云暮极正愁着有没有其他人能帮上一忙,眼前的这位还真是来得及时,勾了勾手指,示意我过去,我一身鸡皮疙瘩直打颤,真是有事闲的自讨苦吃,早知道还不如不来了,一来就让我画押签字,把我卖出去似的。

    “借你的名义,让东海配合。”

    我靠在门边,双手抱胸在前,狐疑猜测:“你这次又想打什么主意啊?”

    云暮极一脸无奈:“没办法,谁让你大伯信不过,我这孤注一掷的选择,可是摊上大事了。”

    我一声冷笑,这份冷漠让他不喜也愕然:“那与我何干?”

    “难道你想让东海最后落到太子虎穴里?”

    云暮极手执毛笔沾了点墨水,在纸张上挥洒出漂亮的字迹,虽说字如其人,可这人并不安好心,边写边说:“就当是信我这回,若你不真心信我,又何必当着太子的面把我想说的全盘托出,又何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惜与太子交恶?你又何必冒险亲自前来?”

    这些都是他的片面说辞,可我有自己一番理论:“我来只是想确认些事,免得被人当做棋子,糊弄掌心。”

    “信已经写好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这么一说,我还真有几分好奇,不过只是看看,不会帮他做事,云暮极略微眨眼,怕他使坏,我小心翼翼地在他身旁一站:“这是什么字啊?该死的,你欺负我没文化?”

    云暮极一把拽住我的手,暖人的气息逐渐逼近,咫尺间的距离,云暮极勾人魂窍的魔鬼面孔再也不能再清晰了:“这是秦文,公主若是喜欢,来日方长,我定每日每夜教你……”

    “啊!”

    云暮极的胸膛贴近我的后背,我直冒冷汗,害怕他图谋不轨,他将墨笔放在我的手指间,一手发力握住一起的掌心,竟是仅仅一刻也不曾放松过。

    可怜的我悲痛欲绝,犹如玩火自焚,用自己的名义在信纸上签字,好在我奋力挣扎,绝不能拿东海的命运开玩笑,硬是把手信涂花了,还顺带推了一旁的墨水,染得遍地都是。

第四百三十一章

    我全身最遭殃,墨水弄得满身都是,一切都怪那家伙拽得紧,紧接着一封信递给我,我的脸色从原先的愤怒变得惊讶:“琴行的师兄?”

    云暮极略微点头:“正是,东海那边毕竟有属于父王的东西,绝不容忍落到他人手里,此番的经济利益较量,太子显然是吃亏的一方,往来的商船受阻,他也别想找人善后。”

    我只看见师兄的名字,可信里面的内容都被墨水沾染了,我偏头看向云暮极,在他满怀期待的眼中,我看还是不问罢了,嘴里吐不掉象牙。

    “所以要借你的名义一用,我这也是在帮你,不然东海的父老乡亲可对你这位宁王之女不熟啊。”

    “呵,还真是劳你费心了。”

    云暮极见我拍屁股走人,面色不悦:“你这是要走?还是换身衣裳吧,可不能让旁人知道你在我这遭了不知名的罪。”

    我还真的走了,大大咧咧地一脚踏出大门,一声不吭。

    云暮极见我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朦胧的雾气中,眼角闪现一抹复杂的神色。

    ……

    实际上我跑得飞快,恨不得一头扎进水里,将身上的墨水全数洗掉,似乎是在感谢某人方才的不杀之恩,留下来还未解决的头绪,悄然发生。

    跑得太快,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对方就气势汹汹喊道:“谁呀?”

    见到我一身墨水,霍祥今一时缓不过神来,奇怪的眼神打量我,醒悟忘记行礼,赶紧跪下:“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得了,我今后还得请霍姑娘多加指教……江南刺绣的手艺。”

    霍祥今身着一件淡绿色儒雅长裙,手执叮咚不散,见我仔细端详了一会,面色略发通红:“公主说的是,事不宜迟,我们先行回去……”

    我白了一眼,幸好这片地方没几个人经过,不然我这一身黑,多几个人笑,我心里难免感到不舒服:“你以为我说的是真的?”

    霍祥今“啊”的一声,愣在原地,我直说道:“先找个地方把我这身衣裳换了吧,之后再聊其他。”

    霍祥今看起来不像闺阁女子长大,更像是宫里的宗室子女长大,东宫的任何一处角落都了如指掌,很快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内务府的偏殿,跟里面的女官洽谈,借了件得体而不失身份的衣裳。

    “方才言语多有冒失,还请公主恕罪。”

    我环顾四周,淡淡开口:“这里也没旁人,不必叫我公主,咱们就长话短说,上次我及笄之礼,笄服被人动了手脚,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霍祥今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祥今不知,不过祥今知道,若是没有缝好笄服,令其看来毫无瑕疵,不仅公主会失了颜面,太子殿下亦会失了颜面。”

    “笄服可不是由闲杂人等看管,谁若是敢在大伯眼皮子底下动手……”

    我神秘一笑,在霍祥今耳边说道:“霍夫人可是全权的礼官,正巧你又入宫帮了我一忙,这……不用我多说吧?”

    霍祥今对我这番通彻明悟始料不及,我拍了拍她肩膀:“无论如何,最重要是先保护好自己。”

    霍祥今张了张口,又闭回去,反正懂的都懂。

    然而回去之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大皇子捂着肚子软在床上动不得,御医忙里忙外,太监捧着一桶发黄粘稠的尤物经过我身旁时,吓无血色,我捂着鼻子示意让他赶紧离开。

    大皇子痛得生不如死,尤其是见到我身后的霍祥今,体内的某处痛觉神经像是被激发,痛得令他抓狂:“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霍祥今一下子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大皇子旁边,哀声求饶:“殿下,您不能不要我啊!”

    我找来一个御医,问他这事经过,御医脸色纠结,小声地对我说道:“霍姑娘今早送来的糕点,是没熟透的……”

第四百三十二章

    “母亲,娇儿等了一整天了,您还不愿见我吗?”

    空冷的院落,少女不停地敲打房门,看着手里早已凉透的饭菜,母亲大人仍是不愿吃食,或许是从太子那得到了不好的消息,让她消极殆尽。

    “二小姐请回吧,主母已用过斋食,小姐的好意,主母何尝不知?”

    那位二小姐原先是霍家庶女,后来霍夫人得以抬正,这才有个像样的身份,平生最大的志向便是能陪伴大皇子身侧,奈何长姐为尊,抢先她一步,每每念之,总恼恨为没有弄死之。

    霍祥茗轻蔑一笑:“原来母亲大人早就用过膳了,怎么不与我说一声?”

    “若不这样逼你,你会学着做膳食,讨大皇子欢心吗?”

    霍夫人一身素服,面带愁容走出,发间的白发显得很是苍老,双眼有些发黑,盯着霍祥茗:“我以为,你可做不出孝敬长辈的事。”

    霍祥茗听后一变乖巧女,露出悻悻然的笑容:“……我这不是心心念念母亲大人……担心您的身体啊。”

    “少在这装模作样,你有空得了心思,赶紧想些法子俘获大皇子芳心,不然你赶紧找个人嫁了,把你放在宫里,你这品性,我可有的日夜忧愁了!”

    霍夫人又走回礼堂中,年长的仆人低着头,静悄悄地关上房门,霍祥茗这么多年面对这个冷漠不堪的女人,凡事都要她自己去解决,看着两双长满老茧的手,就这副体态还能俘获到大皇子芳心?

    “二小姐别灰心,咱们有的是机会,之前师傅不是说了吗?时机未到,咱们暂且稍安勿躁……”

    霍祥茗一声令下,打断道:“够了!我去找师傅,你叫人备马!”

    丫鬟怜心只好灰溜溜地先行而去,霍祥茗好巧不巧,在花园中漫步撞见嫡长女的丫鬟,忍不住多数落几句:“长姐这一天天的可真忙啊,忙着与大皇子谈情说爱吧?就她那烂厨艺,大皇子吃了会做呕……”

    ……

    还真是,今生碰上了这身孽缘,唯有躲不过月老的法眼,硬着头皮上了。

    京城繁华的街道上,一架马车停在张陀的医馆前,墨衣男子从马车上下来,撑起一把水墨云边,一把手搭我下来,阳光绚丽,可我看着格外刺眼,蒙着眼睛跟着迷糊进去。

    云暮极估计把我拉到何处,陈旧的腐朽气息像极平常老百姓的生活,中草药味扑鼻而来,闻着有些呛口。

    “这位大人,实在不好意思,家父今日外出,您若是不介意,可以在此等等,或者日落西山。”

    云暮极的语气听着有些气馁:“在下想着今日是难得的机会,却不曾想令尊恰不合时宜,也罢,我们日落再来一趟。”

    云暮极一手环住我的腰身,一手扶着我的肩膀,两人紧密靠在一起,多少有些暧昧的气息,我可不管,直说道:“管你去哪里,先到我家看看!”

    云暮极修长的手指滑落我的鼻尖,带着几分宠溺,无奈笑道:“好,我满足你。”

    “可是大人……”

    跟在云暮极身边的侍卫应该了解些内情,欲言又止,云暮极略带敷衍:“爱妻应是想家了……”

    对此,我只能痴痴地看向天,回想起方才被某人在太子面前强行带走的情景,完全是被五花大绑绑着走的。

    然而,很快现实给我重重一击,我呆愣地看向昔日的家,为何跟我印象中有的截然不同的感情,虽然明知道太子已将这里修缮好了,但仍然不敢相信这就是家。

    “唉……为何修得太过奢靡?多拿些钱给战争不行吗?”

    云暮极轻笑道:“我不会容忍你被人说成闺阁女子,不懂世事,待会带你去看看前方的战地,你便知道我与太子孰对孰错。”

第四百三十三章

    见我有些腿软地坐在一边自言自语,云暮极面色忧虑,或许是怕我想起一些敏感的记忆,上前几步硬要拉我。

    我勉强打起精神,起身便往外走,仿佛将某人无视如面墙:“天色不太好看,早去早回。”

    云暮极心里头有些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像是有块大石负担压力,带我上了马车,启程到郊外的军营。

    期间我与他无话可谈,不懂得他任何还需问暖,抵不过心中的恨意与怒意,或许在记忆深处尽管遗忘,却还是留下了不少印象,其实我是害怕的,冒昧地答应一个外男的请求。

    而云暮极见我听不见他的好意,勉强压制心中的怒火,假装随意地捧起一本古书来看。

    “在看什么?”

    见我凑个人头来看,云暮极忍俊不禁,一脸坏笑:“你还敢说自己耐得住寂寞?”

    “去你的,我看书又不是看你!”

    云暮极很是乐意两人一起分享,他何时竟开始了解奇怪的符文,研究奇门遁甲阵法,最常见的莫过于是六芒星的图案,这些从西域传进来的玩意可没少祸害中原子弟。

    我似有遐想:“就算神域天下的阴阳家也难逃西域文化侵袭的命数,世间早就乱套了,为何还继续由各国统治者延续王朝命脉为蓄着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天下局势?”

    “我对这些并无什么兴趣,若是有人意图用这些玄术加害于我,我不会任人宰割……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我嘴角很是不屑,别过脸看外面的风景,省得看着自恋的家伙惹人心烦:“你若是能把齐王斗得下去,我便信你今日说的话。”

    可笑,齐王只能是父王收尸,他算什么鸟种,云暮极看我的眼神犹如旁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快到了,咱们先去见一个人,不,应该是两个人。”

    ……

    “小姐,那师傅又出去云游了……”

    霍祥茗抱头呐喊,在马车里头翻来覆去,像是急在热锅上的蚂蚁:“本以为师傅能帮我一忙,千算万算算不到今日是他云游之日,你问过医馆的人没?他是何时出去的?”

    怜心胆子小,见人害羞,方才略说了几句就着急跑回来,对此只能先编个小谎圆过去:“或许我们迟些来,师傅便回来了……”

    “哼!没用的东西要你有何用!”

    怜心吓得不敢吭声,只能默默心里委屈,霍祥茗看了看马车外,突然一抹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她一时欣喜若狂,从马车上跳下直奔了去。

    “师傅我在这!”

    霍祥茗着急地在人群中垫着脚尖举起手,但师傅像是一副办事的模样,急匆匆地折返另一条街道,她看向怜心:“跟过去!”

    师傅竟然有了老相好,二小姐从来未知,带着贴身丫鬟,在一堆吵闹的大妈中总算找到师傅的身影,在女人堆里看起来是多么的突兀。

    “老板,这荷包做工精细,里面用的是何香料?”

    “哈哈,客官可真会识货,这是刚进贡雾雪樱花,最近特招女子喜欢……额,你是送给何人?”

    师傅冷冷地打断了老板的八卦:“与你无关,爱卖不卖,不买就不卖。”

    老板顿感无语,自家生意当然得卖,仔细包装好了,略带随意递给他。

    隔在角落里头的霍家二小姐看得咬牙切齿,急得她想要当众脱口而出,眼看着师傅的背影跨过大门,她火了:“轩少康,你瞒着我要到什么时候!”

第四百三十四章

    “先前进京那段路出了不少事,全靠此人秘密摆平,不然可有太子偷笑了。”

    钟山的路途并不远,但山路崎岖,即便有前人建造的长白石街,却仍然要累着爬坡,数清身后那段路。

    那人已在山顶上久等,坐在石桌旁,丞相笑着与走来的二人面见:“见过云阁下,见过公主殿下。”

    云暮极见丞相只带了几个家仆,没有带那位重要的人物,有些泄气:“您那位幕僚……”

    “昨日说来,今日说不来,老夫想了想,还是与阁下密谈稳妥些。”

    说完,丞相看向我,似乎是不欢迎我,把我当成外人,云暮极一把揽住我的腰身,言语举止多了几分亲腻:“大人莫要见怪,公主在这其中出了不少力,东海的事由她做主,那边或多或少也得看宁王的面子行事。”

    别把我扯的云里雾里的,即便我内心再怎么呐喊,还是敌不过某人的恶趣味,我干咳了几声,一定要给自己扳回面子:“丞相大人向来慧眼识珠,不会觉得我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吧?”

    丞相脸皮一抽,老皱纹暴露出来,想来精力有限,与后生计较总费神:“是,也不是,那要看公主在这其中扮演何等角色,云阁下,请。”

    云暮极先是出声感谢,以晚辈的态度尊敬丞相,虽然假惺惺,但见丞相眼光藏不住嫌弃,仿佛在说何时轮到这庶子和他平起平坐。

    山间的雾气愈发浓重,方圆不见一片城,远处眺望更是白茫,铺天盖地的山河,不知是谁风云对决,暗藏杀机。

    “丞相着急召在下前来,莫非是先前的计划被太子识破?”

    丞相愁眉不展,听着嗓音像是苍老许多:“老夫顶多再干几年,不可能护着王爷一辈子,兵部多年的老将早已被太子收买,当今皇上行同傀儡,仍然被蒙在鼓里,这让老夫如何是好?”

    云暮极笑道:“便让太子尽失民心,先前江州火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难民胡作非为,起义声势浩大,短短半月,竟这么快就被官方打压下来?”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单看太子帮弄一大波军队前去对付楚军,老夫也被蒙在鼓里,原来此人手里多达八十万兵力。”

    丞相阴阳怪气的说词让在场的人有点忍俊不禁,我找准时机,提出自己的看法:“顾老贼与我们不是一路的,他这人土匪子出身,做事净耍流氓,有可能他见不得太子好,转身再捞一把,大人打算釜底抽薪是好事,但太子根基太深,出动兵力之多难以想象,还是先把这事解决吧。”

    丞相沉默,云暮极的笑容不好猜测,似乎两方对峙,山间的天色说变就变,我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似乎察觉今天回不去了。

    凉亭旁边散落的杂草堆有几块石像,或许是前人祭祀山神留下来,下面还压着几个黑白棋子,与其拨弄是非,各自为战,不如齐心协力,共创大敌。

    二话不说,我将这几颗黑白棋子往山崖下抛去,逐渐消失在有些诡异的雾色中,与此同时,钟声响起,居住在山上的僧人晚归,青鸟匆匆,见人就飞远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轩少康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魏王府人人见之意识躲避,看上去不好惹,张陀正从一间房里退出,有些被吓道:“……你来的正好,王爷有事找你。”

    “先别着急走,咱们到一处说话。”

    轩少康估计心里猜到了几分,张陀欲推手谢绝:“我事先说好,当初是来给王爷看病的,不想牵扯更多杂事……”

    “你别介意,宫里那位已经派人着手调查你,你想脱身也来不及了,接下来得按我说的办。”

    张陀欲哭无泪,警惕地看向周围,确认无人后,压低声音道:“事到如今,你还想让我怎样?”

    轩少康冷冷说道:“我且问你,王爷的病根究竟如何?别以为少一个人知道,就能救你的命,有时候多一个人知道,说不定在关键时候保你一命。”

    张陀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你真要知道?”

    “当然,你是民间德高望重的神医,我自然相信你的本事。”

    张陀眼珠一转,悄悄说起话来:“肚子里面的东西不能剃干净,真要是剃了,会出人命!”

    轩少康淡定自若:“此话怎讲?”

    张陀不敢直说,拐了个弯后说道:“你有空多调查王府的人,别让手脚不干净的人混进去!”

    “知道了,你回去之后,千万保密。”

    轩少康朝他看了一眼,收回思绪,转身找到丞相身边的一个亲信,心想丞相爱护魏王,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事。

    轩少康吩咐亲信,加派人手看住张陀,要是他家出了事,尽全力也要救张陀一命。

    ……

    “今日与云阁下所谈甚欢,时候不早,老夫也该回去了。”

    云暮极露出玩味一笑:“丞相大人可别着急走啊,口说无凭,你要我怎么帮你?”

    丞相转头一想,似乎还有重要的事并未交代,便稍作停留:“不知阁下可有调查过‘雨仙’?这位号称是北燕顶级女杀手,近来在前线燕山等地多加逗留,那里的阵法玄乎,还望阁下莫要着他人的道才好,告辞。”

    等丞相走后,我才说道:“听丞相的意思,顾老贼还留着与太子斗气啊?”

    “他贼心未改,不过以他目前的处境,实在不宜亲自犯险深入敌营,派一个厉害的杀手倒是有可能。”

    云暮极手指在石桌上磨嗦,锋利的指甲刮出几道痕迹,最气的应该是他。

    “走吧,我带你去燕山,这把剑还你。”

    云暮极极为利索地从袖里抛出伸缩剑,情急之下我抽出剑鞘,还是老样子,不过这刀口边缘怎么渗了点血?

    云暮极见我脸色愈发难看,急忙解释道:“杀是杀了几个人,并无破损之处……”

    此处省略口吐芬芳的内容,伸缩剑收回剑鞘,我放在后背,直接下山走。

    沿途要经过偏僻小径,看来这地方杂的很,好巧不巧,碰上一团山贼搁在那分赃,云暮极懂得避人耳目,唤人带着带着马车先行回去,只是这样一来,两人只得共用一匹马了。

    我坐在云暮极身后,做好准备战斗的架势,怎料到几把飞刀,瞬间就将这群山贼收拾得干干净净,那群人手里的刀还未捂热,就已命上黄泉。

    “当心!”

    云暮极像是听到什么风声,突然拽着我一起下马,滚落到一旁的草丛里,马儿被劈成两半,尸体血腥至极。

    果然前面是虚晃一招,趁着收拾山贼的功夫果断出击,要是再晚一点,可能双双毙命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一个女人双手举着弯刀,手腕处扎着止血的绷带,练就一股力道,朝我们杀来。

    云暮极首当其冲,很快落入下风,只因他用的是短刃,比不得长刀犀利,几个回合下来,被人一脚踢到树干下。

    女人随即目标放到我身上,我亦不甘示弱,学过父王的功法后,勉强能抵挡几下,但长时间没有握过剑,云暮极功力尚且如此,我还能撑多少。

    在女人的弯刀快刺进我胸膛时,云暮极冲上前扶着我的腰身往后一侧,抓着我握着伸缩剑的手挡住了这一击。

    女人身子有些不稳,往后倒退几步,云暮极手执伸缩剑,拿出八九成的功力与女子打成平手,这人也是嘴贱,还没打倒敌人就先开口调侃:“我还以为是雨仙来了,原来是十常侍之一的北冥氏,北燕有位哑巴女死士,是北冥家族的庶女,你我皆是一样的出身,何该天涯沦落至此?”

    女人蒙着面纱,一双犀利的眼睛敢情比她不会说话,还会说话,手里的弯刀一举,下一刻暴露无遗,一把弯刀对付云暮极,另一把弯刀对付手无寸铁的我。

    云暮极怎么可能孤身一人对付敌营,十几个侍卫纷纷现身,试着拿下这名女子,举起刀刃劈头盖脸砍来,女人的弯刀好生厉害,手起刀落,令腾空而起的侍卫没了头颅。

    同一时刻,女人心脏中了三把短刃,利剑横贯她的肩膀,云暮极使阴招,还把她的肩胛骨取了出来,山谷中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吼叫。

    云暮极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也被弯刀所伤了,捂着渗出血液的胸口,撑着伸缩剑才勉强站起,厉声质问这女人:“不老贼可谓下了血本,原来是叫我有来无回啊!”

    女人失去还手之力,被云暮极一脚踩在地下:“我以为,北冥家族被顾老贼算计之后,从此势不两立,原来还有背信弃义的大孝女!哈哈哈!”

    我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嘴里流了不少鲜血,云暮极依旧在欺辱女人,突然一段蓝色的水袖展开,杀得措手不及,水袖将女子团团围住,如风卷残云,干净利落地消失在林中。

    我脑子一震,我和琴行先前遇到的杀手,会不会就是她?

    云暮极靠的最近,被水袖打得遍体鳞伤,他低声说了什么,侍卫们纷纷撤退,我有些疑惑:“怎么了?”

    云暮极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我往一旁的草丛里躲,我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哪里出了异样。

    正要气恼时,云暮极指向一路走过来的直道,天色微暗,我分不清前面是人是鬼,等到人马躁动声响迫近,原来是一支军队要从这里经过,看鲜艳的旗号,竟是个“魏”字。

    “丞相出手可真快……”

    云暮极微微一笑:“有没有可能,其实是魏王所为。”

    我大吃一惊,搞了半天,原来丞相和魏王是各搞各的,我就说丞相偏偏来的是时候,军队也偏偏来的是时候,不会有诸多巧合。

    ……

    女人大限将至,却很不幸,要死在这片乱葬岗中,临死前,紧紧抓着那个叫蓝杉的女子。

    “是我太笨了,应该听哥哥的话,早日远离顾老贼,便不用受死之苦……”

    蓝杉趴在她身上,泣不成声:“妹妹,你可别这样想,咱们再坚持走一段路,很快就能见到你哥哥了……”

    北冥寒月一曲笑然,魂断葬岗,蓝杉哭得悲痛欲绝,紧紧握着好姐妹的手,渐渐的太阳落山,幽冷的月色升起,怜悯这对落难江湖的幽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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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四海介绍:
风雨交加,雷电交闪,从小到大我最怕的不是雷声,也不是经常找我麻烦的魏王,是人心,是不敢揣测的人心。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飞升九五,皆是被人心逼迫,一路走来的这些年,好似都不曾发生过,我尤其记得那些曾经的名字,夜煌义,夜重渊,司九诚,顾北邵,云暮极,纪炎月,罗卜,赵之耀……可叹世人只知他们皆是王侯英杰,枭雄翘楚,又频频斤斤计较那些平凡琐事,让功绩成就沦为史书编写,恰逢有人提议重编他国国策,还原真正的历史,还原那段岁月荣光,我当时就在想,若是重来一次,大家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结局或许不一样了。
只可惜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问及四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及四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及四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