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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冬暗算雨齐     问及四海txt下载     问及四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七章

    云暮极前去查看地上那滩黑血,伸出手指轻轻抚沾,与此同时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阁下,公主,别来无恙。”

    就在方才,苏雨仙把太子交给御医处理后,转身向后望了一眼,语气清冷:“大人,以防万一,我要回去一趟,确保里面没有异常情况。”

    翰林院士一心在太子身上,显得心不在焉,挥手让她去即可。

    于是就有了眼前一幕,苏雨仙拱手以礼,神情自若:“云阁下,想必你对司马将军的动向很是了解,不妨猜猜他现在领兵去了何处?”

    云暮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知道她话里有话,眼中杀机一过,冷笑道:“苏姑娘,你的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阁下是不满意?也可,你长年戎马,征战四海,虽然立下军功无数,不过却被摄政王归功于军中统帅云骁麒,他己身居大司马、元帅要职,而你总与将军封号差那几步,我替你鸣不平,但国师大人有言在先,需要你高抬贵手……”

    “士不见三日,当刮目相看,想起先前苏姑娘对我冷淡的态度可谓世态炎凉,倘若我真不在人世,恐没能见到苏姑娘对我如此殊荣的称赞。”

    苏雨仙朱唇一笑,隐藏在面纱下的神秘笑容,有几分楚楚动人,在她露出手臂上鬼纹的那一刻,一枚信物去到云暮极手上,后者有些惊讶,脱口而出道:“这不是……长孙的玉佩吗?”

    云暮极面容霎时变得冷峻,威压逼近,怀疑道:“云骁麒可没把他那臭小子带在身边,你们是怎么得到这玉佩的?”

    苏雨仙轻笑一声:“呵,我以为云阁下对你侄子很是了解啊。”

    “难道……”

    云暮极陷入沉思,脑海中不断浮现在西秦日常种种,却想不到一丝异常所在,不过以云骁麒那小心谨慎的性子,八成会把他宝贝儿子带在身边,以防遭人陷害,如果真是这样,摄政王知道真相后,不知会如何处置。

    云暮极眼中戾气甚重,玉佩快被他亲手捏碎,苏雨仙接着说道:“阁下,我深知你已派人秘密潜入汉江捣鼓,就在几个月前,一个粮仓莫名失火,大批粮食说没就没,激怒了当地南下的难民,皆以为国师大人所做,若非那次露出马脚,国师大人还不会想到是你。”

    “说了半天,原来是想让我放他一条生路?”

    苏雨仙毫无惧色,论实力,尽管云暮极是未知数,但手臂上几道鬼纹强悍世间,拥有五百年以上鬼王之力,她绝对可以以碾压的优势胜出。

    “容我再想想……”

    云暮极心情平缓了许多,看来是这枚信物让他内心多少有些动摇。

    “那便不打扰二位了,我还有事要做,告辞。”

    苏雨仙唤起一道黑旋风,周围的场景开始扭曲,转的我有点晕,差点引起干呕,等到再次睁开双眼,居然已经回到了芳华榭。

    这时,耳朵里又传来一些微妙的声音,是苏雨仙的口气:“公主,记得到东海赴约,国师和我必不会亏待你。”

    云暮极还在喃喃自语,靠的不是很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向外边的景色看去,夜深人静,今晚闹得是不太平,还有刚才那黑旋风,把我精气神都抽没了。

    金侍长见我们回来,招呼侍从准备洗漱,更是说到现在已经是子时,那皇宫是不是已经关禁了?我怕是今晚要在这里留宿了。

    “啊?怎么会这么快?我记得去时是酉时……哎哎,你怎么老是对我动手动脚?”

    云暮极老毛病经常犯,动不动就摸我小脸,撩我长发,在东宫那处小角落更是令人抓狂,听到此言,他却毫不在意,将我外面的夹套系紧,我顿感汗颜,他却说道:“需要我派人去找找你那位生死不明的朋友吗?”

    切,什么时候非得仰仗他的势力,如果阿树真出事,纪炎月会不清楚吗?早知道那日出逃就问一下他,兴许心里安乐不少。

第四百九十八章

    洗漱过后,来到云暮极给我安排的寝室,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床上坐着一位妖娆的美男子,半敞开的胸膛倾倒众生,伸出染黑指甲的修长手,缓缓道来一声:“霁儿……”

    救命,我全身鸡皮疙瘩都冒起了,努力认清现实,不禁长吁一口气,还好是个梦,吓得我屁滚尿流,这才发现自己死死抱着个枕头,特别没有安全感。

    云暮极听到这声叫喊火速赶来,也不事先敲门,撩开漫长的帐暖,见我衣衫不整,面色羞红,也没有悔意:“发生什么事了?”

    可恶,看我不拿起赤月给他来几下,正要戳中脖颈致命之处,云暮极缠着绷带的手轻轻拿捏剑尖:不由苦笑道:“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你算哪门子亲夫?别忘了,你手里有很多人命,都是那些不该枉死的人!”

    “他们能死在我手上也值得。”

    我气急败坏,愣是无话可说:“你……”

    云暮极不以为然,随着他那张大脸离我越来越近,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我急忙拉着棉被遮住上身的春光,但那血色印记没能挡好,更加挑拨他的心跳

    “喂!你上床做什么啊?下去!”

    最要命的是我这身睡衣很薄,那几名宫女都是听他使唤,八成就是照这家伙的意思给我送来,可耻啊,可恨啊,赤月反被他夺走,如果在南楚,齐王能教我几套拳法,我定能打得他娘都不认得。

    “你知道我为何能死而复生吗?因为我与阎王做了一笔交易,一笔非常重要的交易,关系到我的未来,也是你的未来。”

    我气息不稳:“你……你想怎样?”

    云暮极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一双琥珀狐狸媚眼能把人的魂魄勾走,我吓得差点魂丢了?

    云暮极趴在我耳边,手指摩梭我的后背,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残忍的话词:“我跟阎王说,等我杀完人,再打入阿鼻地狱也不迟……”

    我听着身子一颤,是止不住的颤抖,到底是真是假,根本无从而知,毕竟出自他说,云暮极拂去我额前的发丝,静静看着我面色焦虑的反应,趁我毫无防备,一吻狠狠落在我的唇上。

    气息使我晕厥而迷乱,我想推开,想抗拒,只发觉力气变得越来越小,又像上次那样,既霸道又邪魅狂捐。

    “云暮极,快住手!”

    叫他几次也不应,还又来堵上我的嘴,这个真是要我命,余光一撇床旁的虎枕,不由分说朝他后脑砸去。

    云暮极显然愣是不敢相信,目光开始变得无神,身子也变得僵硬,很快失去意识地倒在我怀里。

    “呸,真晦气!”

    我伸手去探他鼻间的气息,算他命大,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我身上拿开,起身去找地下散落的衣裳,到梳妆台上抽了一张湿巾,可是脖子上的痕迹怎么擦也擦不掉,反而越擦越红,我当即发火,用头发遮着,对外面的人喊道:“赶紧带你家阁下出去!”

    外面没有动静,不理会我是吗?好,我再想个办法,把这家伙弄出去。

    “金侍长,你家阁下毒发了,再不来人,他真的又去见阎王了!”

    “大人!”

    门被用力撞开,紧接着云暮极僵硬的身躯瘫软地倒在一群上前迎接的人上,随后房门紧闭。

    我蹲在门的另一边,大口大口喘气,这家伙比牛还重,手和脚都麻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此次京城劫难已解,谁都没有笑到最后,司马将军见捞不到任何好处,又被身后楚帝催命数落,无奈带着军队千里回朝,顾老贼虽说背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但因他臭名远扬,被自家难民堵在汉江出不去。

    而另一边,云暮极的脸色也不好看,大清晨传来破罐子摔碎的声响,啐了一嘴道:“一群老东西,就知道在窝里斗,我在外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事,不领情到也罢了,还向小皇帝告状!”

    我捡起地上弹劾他的书件,即便秦文看不懂,但用朱砂标记大半,谴责之声愈演愈烈,可能是不容忍他在外多时,耗费过多军财,贪图无用之处。

    “摄政王那老儿,可谓一手打的好算盘,前日借题发挥,今日却不吭声了!”

    云暮极的怒火在胸中翻滚,一举夺过我手里的书件,直接朝火烛扔去,很快将里面的字迹毁得一干二净。

    “你还是带着你的军队早点回去吧,要是迟了,指不定皇帝哪天就削了你的官……”

    我云淡风轻地接过案桌上的茶水,谁曾想,烫了我一嘴,被云暮极瞧见我一副囧样,不怀好意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我空手而归,小皇帝可是要指责我的,不如……”

    “你想得美!我才不会跟你回去!你活该独守空床!”

    约莫是想起昨晚的一幕,云暮极眨了眨眼睛,语气很是耐人寻味:“你是要去东海?没关系,以后再去东海找你,现在……不对,我们晚上再去办一件要紧的事。”

    ……

    我望着繁华的京城,隔间小市林立,灯火宴酣之乐,车水马龙的人世间,大人小孩嬉戏焉乐,为大越不夜之城。

    东越有着天然靠海的地理优势,其船业最为发达,建造船只的技术更是四海之最,南通沼洼国,东扺扶桑海,北至北国旧城的商国大道,流经此处买卖的器物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比南楚的街边好看多了,夜间禁令比前几年放宽了许多,虽然惹得得盗贼处处坏事,但却不消磨百姓开放的心愿,东越有博大之野心,士农工商亦不放在眼里,更有富甲一方,富可敌国。

    “霁儿,你眼睛可好?”

    “舒服多了,只是还有些看不清。”

    云暮极叫停了马车,挽着我的手下车,我望着面前的人间风满楼,心中不免陷入惆怅:“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云暮极神秘一笑,拉着我就要进去,只见他出示玉佩亮出身份,楼里的歌姬极其尊敬地带他上楼,他看了我一眼,我一咬牙,忍着内心的波澜惊涛,便跟着上去。

    ……

    “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来点西秦的文明豆腐,我这位大哥一路风尘仆仆,不容易啊,你们可要好生招待才是。”

    “这是自然,二位客官请稍等。”

    歌姬一脸笑意退下,穿过隔间,见我们在此时,识相地收住笑声。

    纪炎月目光微震,桌上的火苗跳动得非常厉害,瞧对面那人全身上下缠满绷带,时不时发出一声闷哼,微微摇头叹息。

    “我会向王爷请愿,让长君暂代你的要职,你这段时日找个地方调养一下吧。”

    对面那人点了点头,扯着嘶哑的嗓子说出一句话:“不知为何,这一年齐王的动作变得很快,而王爷那边还没处理完他的私事,我只怕……”

    “这一层你不用担心,我们即便不出手,也未必甘居人下。”

第五百章

    纪炎月淡淡说道:“之前让星君查天机命格之事,好像还没头绪,说是先前王爷破坏天命,有违天道,天庭秩序有待整修。”

    “星君不是说过能破解吗?怎么现在又换了一套说辞?他是十二将魔神之一,魔神的话能信不?”

    “能信,王爷当初冒险,逼迫他们签订生死契约,他们若是违背信义,后果就像被炼狱焚烧,永世不得超生。”

    “二位客官,你们要的文明豆腐来了,这是辣酱和蒜酱,你们二人可根据自个的口味食用。”

    “有劳了。”

    对面的人跟着点头,纪炎月用一块银勺搬起豆腐,豆腐圆滑鼓动,周围散上一圈椒粉,灌了些甜汤,吃进肚子里很是暖和:“不错,不错,豆腐看似没味,实则用其他材料点缀,同样人空有一句心壳,空有满腔抱负,所谓一拳难敌四手,若一意孤行下去,迟早会栽跟头。”

    对面的人好奇他所指的人是谁,纪炎月只顾着自己吃美味,不想说话,对面的人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说这命格这东西,若是改了会如何?”

    “……改造者和被改者都有不好的下场,但是冒着风险非常大,一般人除了王爷,没人敢轻易尝试。”

    “你忘了齐王,那厮老奸巨猾的很,差点可把咱们王爷害死了!”

    纪炎月接着又搬起一块豆腐,这次撒了些辣椒粉,碰到嘴边就说辣的不行:“帮你的人多了,又成画蛇添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齐王背后的实力巨大,实则内部的主心骨被啃食了不少,你看他这年的动作是很迅速,估计是被人逼到墙角上了。”

    对面的人乐呵道:“看一块豆腐就知道这么多东西?为何我看了看去也只是一块豆腐而已?”

    “因为你事先知道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豆腐,所以看豆腐也就是个豆腐而已。”

    纪炎月又添上蒜酱,这次融合了甜汤,口感滋味了不少:“现在变好吃了,你要不要尝尝?这里又没其他人,赶紧扯下绷带吧。”

    对面的人心里狐疑:“你是说真的?我被人打的不轻,鼻青脸肿的,让你见了就没胃口了。”

    “那就别扯了,别吃饭了,你看着我吃,也有食欲。”

    “唉!服了你这个臭小子,不知你是鲁莽还是有所准备,被外人瞧见我俩这副样子,一个能吃,一个喊痛。”

    对面的人肚子贼饿,夹起一块汤包朝嘴里胡乱塞去,边吃边接着问道:“你这些天都忙着做什么?”

    “我在王府当差,具体事宜,恕无可奉告。”

    “好吧,当我没说过。”

    ……

    听到这,我有了起身想离开的意思,刚到门边,外面的歌姬一脸含羞地进来,原来是云暮极在向她招手,这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只见他们小声交谈,连连称道,我不忍直视,最是受不了这风月场合,随处可见萎靡之音,男女欢爱。

    “霁儿,你别吃醋啊,我只是想让楼主办一些事。”

    “谁吃醋?你自作多情罢了。”

    云暮极拢了拢我身上的外衣,这里是挺冷的,不知在用什么去暑的东西。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临走之前,想要你陪我游玩一趟。”

    “呵,你信不信我大声把隔壁纪炎月喊过来?”

    云暮极大感失望,手指碰了碰我的额头:“多谢提醒……”

    说完,点了我的哑穴。

无标题章节

    大家好,我是作者雨齐。

    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见证500章节的诞生,回想过去两年,创造的无数精彩的角色和剧情,顺着现在的主线发展,已经快完成作品的1/10了。

    曾经我说过,会将整本小说分为4条支线,分别以四大国命名,后续可能会作出修改,敬请期待,前后已经完成了南楚支线,东越支线属于中期。

    女主是夜霁白,男主或许大家已经猜到了,就是云暮极,当初在写这个角色的时候,我其实只想让他当男二,因为这个角色的三观和人格非常扭曲,对权力的贪恋,各种行为偏执,杀人放火等等实在谈不起喜欢,但是后面我做了改动,只为让角色更加贴合小说背景的时代,夹在乱世中生存,各种躲避害人的利器,因此,云暮极这个人物后续需得带动主角推动主线,至于结局我不好说。

    紧接着谈谈女主,性格确实不讨喜也不够聪明,更多的是鲁莽,很像正直年轻迷茫的我,正因为我现在做的不够好,不够优秀,但终有一天我会得到成长。

    虽然这期间充斥了一些神魔鬼怪的世界观,后面创作或许会拔高小说纬度,但总体是围绕女主天生命格展开。

    最后公布一下男二,也就是可攻略的男主,后面剧情继续发展下去会有隐藏结局,大家敬请期待一下吧。

    男二:罗卜、顾北邵、纪炎月(存疑)

    日积月累,耗费心血,创造了500章节,60万字的成果,我很高兴,也收获了很多书友的支持,感谢你们支持我创作,我会继续完成小说,修更文笔,争取成为一名优秀的小说家。

    另外谈谈我的一些私事,我是一名医学生,现在就读于大学,由于现阶段快步入临床实习,我不得不将更新做出修正,由原先的一天更新5章节变为一天更新3章节,再到现在的一天更0~2章,其实我觉得,情节一定要精致,文笔要写得好,对以后的发展才会更有利。

    谢谢大家!

第五百零一章

    “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被云暮极带走?”

    纪炎月脸色阴郁,转头就甩起酒杯,微微熏酒:“去了又能怎样?王爷自个儿已派人暗中盯着他们,又何必劳我费心?”

    阿树一眼瞥见外边很快消失在人群中的那对衣着鲜艳的男女,沉声道:“真想看看云暮极见到王爷后那副吃鳖的表情,但是现在桌上的美味拉着我不许走!”

    阿树喝得那叫畅快,喝一口,挨一痛,他前些日回京差点被马蹄踏死,滚落到一旁草堆折了些小骨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纪炎月方才的好胃口都是装出来的,细嚼慢咽不入味,手持筷子敲击着饭碗,小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群中早已没有那两人的踪影。

    ……

    “大叔,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宁王府的郡主,常来你这光顾生意……”

    话还未说完,大叔扭头就走,这一脸晦气是怎么回事?我想不通,旁边有个大婶恰巧路过听我一言,竟被吓得往一边跑,躲得我远远的。

    “我什么时候变得声名狼藉了?”

    我瞪了旁边一家伙一眼,凶狠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一串糖葫芦,他要是敢当着大叔面前自暴家门,估计比我还严重,连个棍都不给他。

    云暮极笑道:“想要吗?”

    我嘴上不说,身体倒是很诚实,小心翼翼凑近些伸手去拿,他耍了个花招,手里的那串不给我,反而把藏在他背后的那串新鲜给我。

    “你现在在民间的口碑很不好,下次可别着急自我介绍了。”

    云暮极伸手拂去我额间零散的发穗,指尖触及头顶,我犹如受到了惊吓,急忙推开他的手,他却问:“你头上长草了,是要卖身吗?”

    “什么?”

    我朝头顶胡乱一摸,还真有几颗草掉了下来,真是造孽,得亏是夜间,没有白天明显,即便我要卖身,不挂个牌,头上长草也难被人笑话。

    前方人潮汹涌,都挤着一处看热闹,我也想去看看,毕竟被皇宫的勾心斗角和恩怨情仇闷坏了,难得出来一次,挤破脑袋也要凑上一凑。

    云暮极开了特权似的,跟人间花满楼的姑娘打了一声响指,接着前面的人都让开了一条宽道,即便对此颇有怨言,但达官富贵就是不一样,有钱好开口。

    有身材曼妙的女子素肌立于瑶池上,眼波如潮水,指尖如芳兰,长绫罗袖带自其空中落下后刮起一道长河,藏在袖里的花瓣成漫天落樱,一时灿烂人间。

    云暮极瞧着我心情大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正看的入神,不曾察觉到男人的手渐渐贴合手背,只待下一步举动,接着顺理成章。

    “好!”

    太好看了,我忍不住双手鼓掌,兴奋得原地跳起,让旁边的云暮极尴尬了一脸。

    这时,一个花满楼的姑娘手捧一束盛开的绒花,悄然从人群堆里经过,云暮极微微皱眉,楼主这事办的……怎么不提前和他打声招呼?

    姑娘捧着花来到他的面前,娇滴滴道:“公子,楼主吩咐,你该借机行事了。”

    这么大一束鲜花也很博我的眼球,居然是富贵荣华(绒花),东越女子最爱的国花,见状,我承认我酸了:“人家姑娘一片好意,阁下就领了吧。”

    云暮极皮笑肉不笑,明明花的主人是我,偏偏要说成是他人,姑娘脸色微红,赶紧把花递给他,就匆匆走了。

    “霁儿……花是我送给你的。”

    “啊?”

    我瞬间五雷轰顶,台上的戏也不香了,愣愣看向他:“你……你想做什么?”

    人群出现一股欢呼之声,皆是呐喊什么求婚示爱乱七八糟的,只有我恨不得找个土埋了进去。

    “云暮极!”

    我怒极攻心,拒不接受那朵盛开绚丽的花,使出蛮力地推开人群……

第五百零二章

    噗……

    然而,就在快要冲出重围时,我踩了个西瓜皮,重重摔了一跤,头头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听见云暮极在身后着急呐喊,我急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艹!”

    一声芬芳响彻夜空,我巴不得赶紧离开东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出洋相,街上的人们见我一脸惊慌失措,像一匹暴躁的小马,陷入迷茫和困窘,又担心有人追上来,我加快了脚步。

    边跑边骂骂咧咧,来到一座独木桥上,漆黑的湖水上漂浮男女传爱的灯花,写着彼此承诺一世的信言,我内心毫无波澜,毫无心动,继续漫无目的地前进,听到隔壁叫喊豆腐花,我随性就到小店落座。

    “客官,实在抱歉,今夜只有文明豆腐花了……”

    文明豆腐,这西秦特有的产物,真是响彻大江南北,问及四海遍地,亦或者是想到了某人,算了算了,解渴要紧,实在是心情不好,我点头,让小二快去准备。

    趁此空隙,我竭力平复方才的心绪,又一个阴影落印在我的生命中,真叫我难堪,要知道东越国风开放,那些游手好闲的小子搞破坏最出名,攘攘着吵闹要看求婚……

    猛然抬头间,好像刚刚有熟人从这边路段经过,但细看却没发现有何异样,难道是我多心了?

    眼看着豆腐花还没做好,我起身四周查看,这里靠近乡野,夜风吹拂柳树,小河流水常常,小商小贩卖农具和织品多,唯独一个卖挂饰的小车停在路中间,惹人注目。

    一名老者推着小车,准备要去过那独木桥,车上挂着数个小物铃铛木牌叮当作响,也不知是卖什么的。

    “客官,您的文明豆腐花。”

    “……”

    “客官?”

    “啊?”

    小二叫了半天,我适才反应,连忙表示歉意后,端起那碗豆腐花,眼光时不时瞄向那个小车,心想,要不去问一问那位老者,刚刚是谁过来买东西。

    老人步伐缓慢,我三两口喝完豆腐花,付了钱,急着上前询问:“老人家,刚才来这里买东西的白衣男子长什么模样?”

    老者“唔”了一声,用奇怪的眼光打量我:“跟你长得挺像的……”

    我欣喜若狂,心中的猜想得到确定后愈发焦躁不安,接着问:“你可记得他买了东西后往哪走?”

    “好像是往流沙河那边,姑娘家,夜已深了,不要去那偏僻的地方……”

    “多谢关心,我只是过去瞧瞧……”

    与老者道别后,我如释重负,把人间花满楼发生的事抛之脑后,幽暗的河路边,我拉起裙摆,踮起脚尖,小心踏上每一块河石,流沙河的夜市区反而更热闹,廊下还有唱戏的小坊间,众多文人雅客在酒楼上赋诗饮酒,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而高歌一曲。

    河的另一边,云暮极带着人姗姗来迟,若非楼主刻意阻挠,他早就找到我了,何必等到现在。

    “大人,你瞧那是不是公主?”

    云暮极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越想越揪心,夜霁白就没喜欢过他,他越是接近她,她越是躲开他,总有借口去逃避,那女人本来就该死,就算他不出手,他剩下的几年都活不长了。

    “父……爹爹!”

    我朝站在我面前的白衣男子大喊,父王当然是听到我的声音,只是光顾着挑拣商架上的东西,不然来这么一声有些出其不意。

    我穿过人群,来到他面前招手,还是像个小孩子,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变得不懂事,父王依旧英姿飒爽,风神俊秀,就算生气也是好看的,边挑着东西,边随口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大半夜的,怎敢一个人出来溜街?”

    我脸皮抽了抽,故作悠然自得地吹起口哨:“爹爹你真调皮,你是故意引我来的,肯定得有人在暗中保护我才行呀!”

    “得了,咱们换一个地方说话。”

    父王拉着我从人群里出来,这一幕正好被云暮极看到,心中五味杂陈,常听下人描述宁王的外貌,与夜霁白有七分相似,且容貌美好,玉树临风,浑天然王者气概,只看一眼,有如俯瞰众生。

    意识到要被人洞穿想法,云暮极目光闪烁,握紧的拳头突然松开,竟然动起了退缩之意,暂且带着人退到角落里观察一时。

第五百零三章

    父王说要带我去吃夜宵,我刚吃饱豆腐花,肚子也不饿,不过听说前面新开了一家店,吃海鲜烤串。

    “这几枚护身符你带在身上,无论去到何处,都别弄丢。”

    桃木牌放在手心上,仔细观察,像原来那个护身符的,我不解问道:“这东西能驱邪?怎么放在我身上就不灵验呢?”

    父王笑了笑,说道:“这世上可没有一件完美无缺的东西,你要求太高欲望越多,往往会适得其反,不如既来之则安之,能替你挡下危险的天灾人祸,何不接纳?”

    我将那几枚护身符绑在腰间上,有几步路,便明显感觉到有力的重量,只是奇怪,那只是个普通的木牌,父王一眼猜中我的心声:“这是请师傅开过光的,你就当成能保佑你平平安安,也别总疑神疑鬼。”

    “对了,父王,你刚才在买什么?我看你手里拿着几块玉器,难道要去赌石?”

    父王没好气道:“我在你眼中是那种嗜赌成性的人吗?”

    烧烤架上的火苗滋滋作响,隔着远都能闻到浓郁的香味和烧焦味,记得小时候,父王带着我和他几位朋友来到此地聚欢,我还不小心弄洒了珍藏多年的老酒,当场那叫一个尴尬,后面是父王和声和气赔了不少钱才完事的。

    像这样的小地摊在东越比比皆是,原来父王已经定好了位置,只等我开吃,可食物到嘴边,我却闷闷不乐:“父王,我有好多事想和你说……”

    于是我巴拉巴拉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混杂在一起讲了遍,生怕错过了什么,父王听着听着,表情也是相当的丰富,仿佛过了几百年。

    然而眼前几只苍蝇飞过来,我一掌拍飞:“特别是云暮极,我受不了!”

    父王张着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轻咳几声,神色凝重:“先不谈他,你说太子一直以来想把你当成亲女,想留住你,这不可能,而你也不是他死去女儿的转世。”

    这个结果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我曾一度也认为我会是永宁公主的转世,毕竟当初在地下藏宫看到的那张脸和我有十分相似,也听过太子讲述动人的话语,这份长久的执念来源于他的偏执,他爱永宁公主似乎是真的,可我也是一直存疑,等到父王今日开口。

    “太子爱女是真,利用你也是真,高僧留下来的镇国神兽预言,当年他可是非常在意,甚至暗中发布四国悬赏令,我差点被他赶去死路,曾一度陷害我入宗人府,杀害我最信任的将领,连我的军权也被分得一干二净,我就算不走,留在皇宫,没有名分,没有权势,与其郁郁寡欢,我决定走不同寻常的路。”

    父王由衷感叹,深深叹了一口气,夹起一个墨鱼爪,递到我碗里,那是我最爱吃的海鲜:“为父也想过回来看你,但这些年我忙于安置御神器,动了几次想回来的心思却被多方阻挠,为防御神器存在世间的消息泄露,我只能派人暗中保护你。”

    “御神器?这是何物?”

    父王眉间现厉色,郑重说道:“那个预言,单从表面来看,世人只知是镇国神兽推动将来浪潮,改变历史轨迹,是当下这个时代最大的变数,而预言还未说完,或者还藏着另一个隐晦的说辞,这便是御神器,就像一个勇士,一路上披荆斩棘,若手里没了武器,很难做到过关斩将。”

    “还有……现在看来,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不然我这口锅就越背越大了。”

第五百零四章

    时隔多年,父王依旧是那温润如玉的形象,劝我多吃点,别饿坏了肚子,下一次出来也不知是何时了。

    转念一想,他柔声说道:“你可知为何你母妃这些年,病情不但未减,反而愈发加重,按理说哮喘之症常为反复发作的迹象,但依你多年观察,似乎与那迹象不符?”

    说到我心里的痛处,我哽咽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到来事实:“的确,我找遍满京城的郎中,那些珍贵的药材都是我辛辛苦苦挣钱买来的,可用在母妃身上并不见有所好转,还让我误以为是被商家坑骗,为此事闹出不少风波。”

    父王闻言,安慰道:“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我也有责任,若非我顾着神器,我理应回来除去这些祸事,丫头,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妃。”

    什么时候起,父王眼中只剩哀伤和落寞,是他为人太不自私,舍弃妻女而不顾?我就算原谅与不原谅,那能什么解决的办法呢?

    “你想没想过,当时太子为何没有深究此事?”

    “我当时想的是太子碍于云暮极那方势力,还有齐王暗中做的手笔,最为忌惮的是齐王,这其中他到底做了什么?我根本就不清楚。”

    父王略微摇头,看来是对我的回答不甚满意,见我饭碗里的肉还未吃,招呼我赶紧吃了先,免得凉,让我边吃边听他说来。

    “话又说回来,永宁公主一死,让太子性情大变,宫中传言太子暗中招集巫毒者,秘密实行怪力之术,为的是召回永宁公主之魂,亦或者是借尸还魂,我那时收到宫里的消息,虽然不知真假,但你刚从娘胎里落下,命在旦夕,我唯有去见那位高僧,高僧在算法时,竟还真是碰巧算到了宫中一劫,为救回你性命,我联合高僧篡改命法,谋算你生辰八字,时辰很走运,碰上了当时持续几天的北斗星王,所以那预言也由此而诞生。”

    父王越说越有些扯,明明在谈论母妃之事,他却转说其他,我撅着嘴道:“怪力之术?这跟母妃有何关系?”

    “问题就出在这,你母妃出事之后,突然兴起了行尸走肉一说,一个死人怎么可能会复活?还能出入皇庭,帮太子圆下这弥天大谎?”

    我听得云里雾里,一直以为是云暮极造下的孽,而且在南楚,他也敢在皇宫动手,害了几条无辜的性命,母妃确实是死在他手上,也足以证明母妃尸变之后是他所为,他不是一向会那些毒药炼药吗?

    “父王,你肯定是太子做的?”

    父王释然一笑:“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他吗?待会你不妨跟我去一趟宁王府,我告诉你他是如何做的手脚,但过去之前先解决一些杂碎。”

    聊着聊着也提不起食欲,只吃几口就饱了,父王拿走我的饭碗,催促道:“先自个儿去玩吧,等我吃完了,就叫你回来。”

    “可是……”

    想起某人一阵恼火,我出声抱怨道:“那云暮极呢?就这么放过他?”

    父王嚼得正起劲,一想到爱女何曾受过如此天大的委屈,就急着想动手:“我待会打死他!”

第五百零五章

    店家挺会选地方,有星辰大海相伴,也有情侣相知相随,茶楼下面有一块小沙滩,是店家专门用来喂养可怜的流浪猫狗的小窝,平常皆有好善之人过来投喂,就算没带粮来也会安抚一下小猫。

    今晚人少,我站得了这片空地,跟这些猫儿一起坐在沙滩上,享受观赏黑暗夜空的斗转星移和大海浪淘的瞬息万变。

    这些猫跟人呆久了不显得怕生,我兜里揣着几块肥肉,索性全部丢给它们,印象中的那只小狼妖仿佛没变过,漠漠口味确实独特,偏爱吃糖,不知小狼崽会不会换牙?

    美好的回忆总是短暂,我的心境时而万丈深渊,时而怀有侥幸,今晚有必要跟随父王到宁王府一看,那个曾经的家,其实回归原始名利、身份、地位、象征都不算重要,大家都见过我的家,常把几串辣椒挂在门墙上,瞧瞧哪有王府长这样了?

    “丫头,该走了。”

    父王付了饭钱,店家赠的酒一口也没喝,眼光如同秋水,平静夹藏诗意,谁曾想到那杀人如麻的战神,私底下其实是个极致温柔,满腹经纶之人物。

    白衣卷袖长披,墨发如丝如瀑,手执剑意立于暗黑小巷中,他轻微停顿,目光不紧不慢地看向左旁右侧,冷淡薄情道:“才这么点人,就想拿下本王?简直妄想!”

    话音刚落,人动风动,数十道锋利的刀器纷纷指向父王,黑暗中黑衣人频频发出阵阵惨叫,血腥味朝四面八方领域展开,察觉到身后有人,我的剑法可不是吹的,一剑一个小可爱,一招利索帮了我一把,父王一剑挥去,让他们饮恨西北。

    “从你那矫健的身姿和威武的功法中,很难看不出私底下没少偷懒……”

    我嘟起小嘴,脸颊气鼓鼓的可塞上两个大馒头:“父王就不能夸我一下吗?”

    父王轻轻一笑,剑眉微展:“那好,你先去我们家看看,若有情况,回头告诉我。”

    我刚想反驳什么,父王单单只是轻咦了一声,我立马收住了嘴,这不是变相的证明自己真偷懒吗?

    ……

    我前脚刚走,父王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那人看起架势绝不好惹,畏畏缩缩就那几分试探,云暮极出门没看黄历,撞在老丈人的枪口上了。

    “黄口小儿,你也配我女儿?”

    父王大招一挥,方圆这片草木强剑被斩断了,云暮极不得已后退几步,还被逼出了内伤,身上的伤口也随之裂开。

    然而,父王却突然收手,让云暮极身后的人猝不及防,他们虽早已做好了为主子牺牲的准备,但使出来的绝技,要人性命的利器眼看就要来不及。

    父王闭上双眼,再度展开,已是金色的瞳孔,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时间仿佛定格,让那些人有机会收住杀机。

    “我们谈谈吧。”

    父王语气威严,不像齐王那居高临下的架势,反而是风骨长韵,旷古之神,云暮极愣是没想到,宁王会与其他瞧不起他的人有所不同。

    ……

    漆黑的王府看着有些渗人,这里的杂碎已经被父王解决掉了,里面应该没有其他人,我拧动门把手,破败的木门难听一声,迎面挨了冷风的痛。

    “郡主……”

    吓我一跳,三更半夜,纪炎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殿堂上,也不点灯。

    “你怎么来了?”

    纪炎月许久未来,被这一屋子的霉味给呛到:“咳咳……王爷派我来看着你,生怕你出个什么差池,最近民间传言宁王府闹鬼,你可能还不知道,安全起见,待会我们一起行动。”

    我嘴角一抽:“是你自己要来的吧?”

    纪炎月不语,我讨厌闷葫芦,便说是外面月色正好,看东西清晰些,先在屋子外转一圈,再去找父王,不然这里头真闹鬼了,没准已经上了他的身。

第五百零六章

    纪炎月到后院捣鼓了一番,找到一个纸灯笼,小心翼翼地朝里面的灯芯点火,火光离我越来越近,我在看清了他,少见他穿干净漂亮的衣裳,一身青绿色衫衣,袭广袄于外,趁着他相当容光焕发,而且还闻到一股酒气。

    我略带嫌弃,朝他挥了挥手:“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纪炎月双眸微垂,沉声道:“明知故问。”

    “行了行了,你眼力比我好,咱们先从哪开始搜查?”

    纪炎月放轻脚步,挡在我身前,轻声唤道:“除开厨房有些异常外,其他地方按理说是没什么问题,我进来时并未发现有何可疑人迹。”

    我跟他边走边谈,小声问道:“厨房有什么异常?”

    “类似不太正常的声音,或许那里是闹鬼的出现,我记得王妃生前的寝室离厨房很近,会不会……”

    没等他说完,我打断道:“父王的意思是,要我查查母妃被害的证据,多年以前,太子秘密在宫中行怪力乱神之术,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所有发展的时间线如此重合,很难不让人怀疑。”

    “我也听王爷说过,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还请你不要改变你对仇人的态度。”

    纪炎月厉声警告我,我面色不自然,是是非非我还是能分得清,用不着他牵肠挂肚:“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不借助太极八卦仪器的用物吗?”

    “不需要,这家你再熟悉不过了,只是我不建议你独自一人去厨房或者王妃生前的住处,那里十有八九藏着脏东西。”

    “有这么恐怖吗?别吓我啊。”

    后院的西间东西一条长道,东边是漆黑的院房,以前是给下人住的,里面横竖杂七杂八的东西,混乱不堪,门前还种着早已枯败的花草,西边是较为宽大的水池和往前直走就能看到的厅堂,月光明亮,或许容易找到些线索。

    纪炎月早已看穿我的想法,轻叹一声:“这种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我来办吧,你自己小心点。”

    我乐呵道:“好,你也小心点,如果那边有异常,大声喊我过来!”

    话虽如此,我放不下心,有点担忧,看着他直去的背影,发呆好一会后,便去西边翻找线索。

    水池里的鱼儿早死透了,散发出一股糜烂恶心的臭味,我执剑斩断疯长的野草,试探地把剑伸入水池里,淤泥太多,偶尔会碰到几个硬邦之物,感觉也不像是石头,强忍的臭味伸手捞起,竟然是一个手骨,这骨头的主人已死去多时。

    我放在地上清理污垢,如果不仔细看,我可能留意不到中指上有一枚小小的戒指,我从手骨上取下,眯着眼睛看,戒指一环好像刻着些细小的字,先放入腰袋,待会给父王和纪炎月看看。

    石墙下有一个老旧的石碑,打自我年少记时,它就一直在那,也没人打理,正想着那里有什么线索,一滩鲜红的血迹顿时吸引了我,摸着新鲜黏糊的血液,难道有受伤的人从这里经过?

    捡了一根木棍,奋力撬开石碑,打开封尘已久的木板,下面竟有个地洞,不对,是一个窄小的地道,成拱形状,京城多雨季,没想到这里竟不受雨水影响,除了少量黏湿的泥土外,整条地道平躺而干净。

    也有可能是在地道近几年来建成,雨水还没到侵蚀它的地步,我在此处做个标记,汗水如串珠般落下,也不知过了多久,纪炎月那边也没传出任何动静,他该不会……

第五百零七章

    东边的厢房十分安静,合着我太过专注,只听到自己轻微的脚步声,老旧的地板插满了小的木碎,我靠在粱柱边上,赤月紧紧抓在手心,腰间新系上的护身符突然震动了一下。

    难道真有不好的东西?可纪炎月还在里面,也不知他去了何处,我内心忐忑不安,在窗纸上捅了个孔,观察厢房内的情况。

    厢房内只有一点微弱的月光,勉强看到椅子全散在地上,其他地方都看不到,这小心脏啊,玩的就是心跳,我又试着到下一个厢房找找,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嗖的一下从我身后穿过。

    我以为是纪炎月出来了,结果身后空无一人,我因此冒出一身冷汗,与此同时,其他几枚护身符似有似无地左右晃动,我为此分心了不少,直到看清那团鬼影离我越来越近,只剩不到五步的距离,我吓得拔腿就跑。

    那团东西跑的也很快,追赶我到厨房,我正犹豫要不要进去,赤月的动作比脑子转的还快,黑影化作一团散沙,我急喊:“纪炎月,有东西来了!快来帮我!”

    此时我内心的恐惧无法言说,那团黑影就是鬼影,往下就是露出青面獠牙,血盆大口,我反手抓起赤月再次插入,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似曾相识,在地下藏宫也见过,又是再一次洗脑,我坚守本心,不被迷惑,果断拎出护身符,鬼影又再次散开。

    我好像看到了一些类似士兵身上穿的铠甲衣物,还有差点就亮出的硬长矛,这个鬼到底是什么来头?

    “郡主,快躲到我身后,我用阵法把它轰出去!”

    纪炎月从厨房的窗台上跳出,手里抓着几道黄符,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无形的阵法携带黄符团团围住了那只鬼,难以逃脱,他一声暴喝,几道黄符爆发出猛烈的火光,恶鬼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鬼影与火焰融为了一体,可即便如此,等待了多时,也烧不死它,纪炎月体力渐渐不支,我叫他撑住,我去找父王。

    摔门而去,夜里狂奔,父王只身一人还留在那处街道,听我口齿不清地道来,他脸色一变,一阵轻功火速赶到宁王府。

    纪炎月脸色苍白,发动的阵法威力也越来越弱,那只鬼似乎可以睁开阵法的束缚,身上燃着熊熊烈火也要撞开黄符。

    父王大手一挥,常见刮起一片白光,照亮了整个夜空,鬼影愈加疯狂地朝他扑去,身着铠甲,手执长矛,唯独缺少了一颗头颅。

    “阿月,你没事吧?”

    我扶着纪炎月小心来到台阶上,他气息极其不稳,我轻拍他的后背,他睁眼瞧着我,颤抖说道:“王妃寝室的那只鬼,已经被我灭掉了……”

    我握着他发冷的双手,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别……别说了,保命要紧。”

    怔怔看向父王,我难以启齿:“父王,你快过来看看阿月……”

    父王将手里已经废掉了铠甲弃于一旁,向前将我揽在怀中,我这眼泪就是不听使唤,想起母妃的死,我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父王眼里忽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把我拉开后,前去检查纪炎月的伤势,好在并无大碍,只是耗费了太多精力,回去休息几天便好。

    ……

    屋外下着大雨,我们三人躲在房檐下,静静地看着这场磅礴大雨,我心情恢复了不少,虽然这气氛难免有些压抑,不过父王在看过这枚戒指后,无奈一笑,转而丢给了我。

    “是太子?”

    父王不答,这还用问吗?可这枚戒指和那具尸首能证明什么?

    父王缓声解释道:“你小的时候到南街看那几个胡人跳戏,被他们的一个举动吓得当场尿裤子。”

    我不好意思地挠头挠腮:“那时才四五岁,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吃人的玩意。”

    “不是吃人,而是吞魂,那几个胡人手里戴的正是这枚戒指,一旦靠近一个人的人中,那个人的魂魄就被引出来,或者是被戒指吸噬,或者是被戒指同化,或者是慢慢吸去三魂七魄,人的命会不知不觉中惨遭削弱,连死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第五百零八章

    听罢,我丢开那枚诡异的戒指,戒指在地上滚了一圈,常年风雨磨损已不有光泽。

    “父王,那手骨的主人是太子暗卫的?还是另有他人?”

    父王则解释道:“我离开后,太子斩草除根,顺理成章地控制了整座京城,他训练的暗卫可不比我的人手差,日夜在王府行凶和监视,自然是他的人不错。且这手骨的腐烂之相,也有些许年头了,其实比这个更为肯定的理由,杀他的人才更清楚。”

    纪炎月略微颔首:“是云暮极做的,当晚他来的目的,一个是杀了王妃,另一个是给太子一个警告。”

    父王面色不改,淡淡说道:“不错,小子野心不小,本事也挺强,但对上我和太子这样的对手,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

    “父王,这家伙太难缠了,我先前杀了他,没想到他活了过来,简直不符合常理!”

    纪炎月脸色冷淡,也随声附和道:“是啊,宫里的仵作反复验尸,都快上棺材盖了,还整诈尸一出……”

    “丫头,方才在吃夜宵的时候,你说着突然不开口了,是因为他在附近,有所顾忌吗?”

    我深知父王很担心我当下的处境,不过犹豫过后,我始终没把我和他之间亲密的举动和父王说,对我来说就是一段羞辱,不说也让大家想开些。

    “像他这种卑鄙小人,打入阿鼻地狱都便宜他了!”

    ……

    雨渐渐停了,父王摸着我的额头,又捏了捏我的脸蛋,笑道:“丫头长得是愈发俏我了!这一夜都累了,别的不要乱想,我叫阿月带你到安全的客栈休息。”

    我才不舍得走,着急问道:“父王,你又要去哪?”

    父王转身背对我,任由冷风细雨在他身上吹打,也丝毫不减当年雄姿英发,幽幽说道:“你胆子小,还是别去运兵道了……”

    “我胆子不小,对付鬼我可没怕过!”

    但由我怎么狡辩,纪炎月一手拽着我离开,我俩之间拉拉扯扯,不成体统,父王都看不下去,唉声服气道:“行了,有我们两个大男人来保护你,你的胆子也会大很多。”

    我屁颠屁颠地跑到父王身边,和他一起看向已经入水的古运兵道,所谓的古运兵道,向来所指前朝修筑的地下军事战略要地,为防被敌兵侦查军情,或自身被叛徒泄露军情,历来只有为数不多的将军知道地底下四通八达的运兵道,常秘密转运士兵,转运军资躲避战火出城,或接应缓军。

    “父王,为什么我们家里会有古运兵道?”

    “大概几百年前,这里还不是东越京城,是一个名为百脏的战场,当时的夏国江山岌岌可危,谋朝篡位的小人分割北夏和南夏两股势力,各自逃窜建立新皇权,只是南夏撑到了最后,正是这个名为百脏的战场,是南夏人唯一一场胜战,后来西秦光帝开创鼎盛局势,由西向东开疆扩土,南夏历经多场战事,山河破败,都城攻破,既死了大半主将和人马,也消磨了打下去的决心与斗志,区区仅打了一场胜战,最终难抵西秦招安的诱惑,而所剩无几的南夏人,渐渐被可怕的等级森严政令奴化成下等人,成了权贵和富商的牛车马车。”

第五百零九章

    运兵道内冷气漂浮,并不只有一条通道,十里算一分岔口,还有一些是假通道,设计运兵道的人以防担心有朝一日此地道被发现,以此迷惑敌方。

    “这里阴气极重,待会若是听到身后有人喊你的名字,亦或者是听到某些伤痛的声音,千万别回头也别应答,跟着我走总没错。”

    纪炎月却倒无所谓,父王和他双双看向我,嘴角露出狡猾之意,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强装淡定:“我记下了,不会拖你们后腿!”

    父王伏在地道边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暂时无异常后,率先跳入地道内,我抓住他的手,也顺利地跳了进去,轮到纪炎月时,他却分了心。

    我喊道:“还愣着干什么?”

    纪炎月忽感神色不安,竟不理会我们,直接走了,我有些担心,父王轻拍我的肩膀,语气沉重道:“放心,他不会有事的,我的人还在周围。”

    我不忍心地朝地道外看去,由于死角的问题,我只看得到厅堂,地上落了一盏纸皮灯笼,微弱的烛火逐渐被黑暗吞噬。

    “丫头,这里不能待太久,我们得尽快拿到东西。”

    父王举着一根粗大的火把,照亮前方的通道,下雨过后水已漫到脚后跟,泥墙上爬满青苔,我以袖掩面,遮住口鼻,弯着身子,跟着父王的动作。

    这气氛确实诡异,一点微小的响声都能让我草木皆兵,甚至开始受幻听的影响。

    “方才观那个将军的铠甲装束,很像南夏渡州使的牙军,虽然我不清楚他和骠骑风将军有何关系,但他挥剑使出的杀气,绝不像个普通的校尉,或者算我们走运,遇到了真正的风将军。”

    我在戏棚里听过一段佳话,说是有一位将军携带仅剩无几的残兵伤将逃难到在汉江,身后是西秦虎狼之师,只要过了江岸边,那里有他余下的势力和众多父老乡亲,不愁将来东山再起,然而最终他选择拔剑自刎,草草结束了枭雄的一生。

    西秦光帝听闻此消息,悲从中来,感叹一良将失于囊中,为此破开朝例,罢朝三日,命人护送尸首过汉江,托付当地族亲,以厚葬,且准予命庙宇,后世供奉百年,赐号风将军。

    前面出现一道死人,看来我们走错了路,来到了假通道,不过却在这里发现了一具白骨,斜歪躺在墙角上,父王指出曾经那条致命伤,这白骨的主人被人用匕首戳穿了胸脏。

    “丫头,去找找那白骨身上有无特别之处。”

    “好。”

    我蹲下身子,白骨胸前的肋间毁坏得厉害,杀他的人更狠,检查了全身上下并未发现异常,只觉胸前的骨头杂乱无章,将里面烂掉的肋骨拿开,发现一个特别的小剑兵。

    “父王,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小剑兵可能是用于沙盘演练,模仿战术,指尖触及,这小剑兵的背后好像刻了些文字。

    父王略微思索,沉声道:“是夏国的偶文,夏国的文字是小人形态,不是一个小人代表一个字,而是表达写字主人想做的事。你看看,这个小人举起一把剑,你猜这是何意。”

    “这是……要开战的意思?”

    父王莫不作声,我又天马行空地想象了一番:“是要杀人?还是对天发誓?”

    父王忍俊不禁,手指刮刮我的鼻梁:“最后一个猜对了,这小人说的正是将军对天发誓,至于对天说了什么,到底也挽救不了最后的战局,落了个自刎江边的下场。”

    “这也太难猜了吧……”

    “等等,这字还有其他意思,将军枕边卧书……丫头,去看看附近有何书籍。”

    我使力推开白骨,不是说将军枕边卧书吗?可四处周边没看到一本书,父王也有些犯难,正愁着找找机关,我一语惊道:“找到了!”

    原来是埋在土里了,这可不能辜负将军留下的遗愿,翻开满是锈迹的古书集,里面还是一堆小人在跳舞,看得我头晕眼花。

    父王笑道:“拿到就走,这鬼地方我可一刻都不想呆了。”

第五百一十章

    刚从地道里爬了出来,头来就看见纪炎月身影背对,看着天空的月亮发呆,正想问他为何不理我就走,心里不免打起了坏主意,偷偷来到他身后吓一吓他。

    可是结果……他已经达到忘我境地,对这凡间琐事一点都不感兴趣,一掌拍到我手心里,当即从他脖颈上收走。

    “丫头,你今夜跟他到一处安全的客栈休息,要乖乖的,知道吗?”

    “父王……”

    我冲过去用头头撞父王,对他百般撒娇:“你又去办什么事了?”

    父王一脸无奈,好不容易推开我,手指轻弹我的额头:“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这事可以放一放,只是会委屈你,你可否愿意去趟一趟这浑水?”

    “到底是什么事?”

    ……

    久违的畅快自由,久违的无拘无束,我翻滚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觉,父王在楼下付钱,纪炎月忙着倒水洗漱,虽然跟两个大男人一起睡觉有些怪怪的,但自己的亲人有什么不好意思。

    推开门迎父王进来:“晚安啦,父王,三个人的床有些小哦,要不我今晚打地铺?”

    父王撇了我一眼,怪声道:“谁说只有一间房?三间房,你去左边那一间。”

    我摸不着头脑,父王把一包行李交给我,说里面有女子的用物,他实在不方便,而且我也长大了,以后别这么朝他撒娇。

    我有些灰心地走去左边那间房,抱着手里有些重的行李,满满是父王的心意和爱意,担忧看了半开的窗台一眼,今晚那姓云的应该不会来了吧?

    可贼烦他了,当众让我出丑,我得想个法子以后整整他。

    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纪炎月提着水桶进来,问我这里的浴桶大小可好,若是不够,他可去找老板商量。

    “辛苦你了,水桶放在这吧,我待会就去洗漱。”

    纪炎月应声后,没有即刻要走,我看得出他有话要说,于是上前代为关好房门,这也没地方坐,就让他坐床上了。

    “郡主,我偷偷布了阵法,只有我们二人听得到谈话,我不是有意瞒着王爷,有件事只能我和你说。”

    我心里不平:“为何要瞒着父王?”

    纪炎月摇头欠身,看了一旁的茶几,料想是我刚上好了茶水,嘴角微微扬起,先喝一口。

    “方才我突然离去,以为是有人进了王府,便去后院看看,你可知我看到了什么?”

    纪炎月顿了顿,茶水顺过他喉间,拂袖抹去嘴角的水迹:“我看到了王爷,在和一个人低声交谈,即便阵法开了结界,我依然听不到他们所说的话,不过,那个人的嗓音,我这辈子都记得。”

    “什么?你说父王在后院?那……那之前带我进古兵道的那个人是谁?怎么可能?那明明是父王啊。”

    “与其说是我瞒着王爷,不如说是王爷有意瞒着我们,似乎打从一开始,他已布下天罗棋局,秘密筹划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我担心……对了,那个人是云暮极!郡主,今夜与你所谈之事,明日见了王爷可千万别露出破绽!”

    纪炎月神情紧张,不由自主地将我搂在他怀中,他的心跳的好快,然而我无心去感受这份温情,怀疑亲近之人是一件十分恐惧的事,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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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四海介绍:
风雨交加,雷电交闪,从小到大我最怕的不是雷声,也不是经常找我麻烦的魏王,是人心,是不敢揣测的人心。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飞升九五,皆是被人心逼迫,一路走来的这些年,好似都不曾发生过,我尤其记得那些曾经的名字,夜煌义,夜重渊,司九诚,顾北邵,云暮极,纪炎月,罗卜,赵之耀……可叹世人只知他们皆是王侯英杰,枭雄翘楚,又频频斤斤计较那些平凡琐事,让功绩成就沦为史书编写,恰逢有人提议重编他国国策,还原真正的历史,还原那段岁月荣光,我当时就在想,若是重来一次,大家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结局或许不一样了。
只可惜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问及四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及四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及四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