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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四海全文阅读

作者:天冬暗算雨齐     问及四海txt下载     问及四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十六章

    夜里幽冷,孤苦无依,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死死拽着窗前帷帐,感受到脸上落下一片温热,我就知道血不停,泪不止。

    “你这眼晴不能用了,必须剜下来,否则感染的血液会侵蚀你那娇弱的病体。”

    不知声音来自何方,亦或者是意识所想,我因恐慌而不断摇头晃脑,随着幻听愈发严重,我也开始胡言乱语,但紧接着一个更恐怖的现实,是双眼一阵火辣,犹如地狱之火在燃烧……

    “你这眼睛以后用不了了,他会帮你找到一双新眼睛,一双可预知未来的眼睛……”

    我厉声质问:“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是我阿狂……对不住了,不过太子此举倒帮了你一忙,这双眼睛早已被蛊毒啃食殆尽,再不尽早取出来,很快就危急心脉了。”

    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外面的宫女听见里面的声响,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然而只见窗台大开,满地都是血迹,还有一双早已污浊的眼珠。

    “啊!快来人啊!”

    ……

    与此同时,东宫也乱做一团,先是太子与群臣议事突发昏厥,后来请太医喂了药似乎并不见好转,太子连做噩梦,半夜时常惊醒,大皇子跪在床榻旁,正要侍奉汤药,却被太子一掌打翻在地,参汤也撒了……

    “父皇,不如试试妹妹送的天地灵芝,太医都瞧过了,都说此物能使体质尽快恢复康健,是难得的灵丹妙药,您怎么就不用了?”

    太子难掩眼底一片哀伤之色,平生最是不愿求人施舍,那只是强者把他当成一条羸弱的可怜虫罢了。

    “景意,孤不是叫你烧了那东西吗?怎么还留着?”

    太子气息紊乱,又逢怒极攻心,自然上气不接下气,抓着大皇子的手,沉声怒吼:“是他回来了……他回来嘲笑我们……嘲笑我们再无本事守住这片江山……”

    大皇子不解其意,安抚地轻拍太子的后背,后端起汤药,小心喂入其口中,低声说道:“没人嘲笑我们,您多虑了,先把药喝了吧。”

    一股涩味淡浓的古药味令人不适,大皇子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然太子厌恶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汤药,冷声道:“这里面加了何物?”

    大皇子一愣,略有心虚:“这是御医给您开的药啊……”

    “滚!”

    在场众人被这龙颜大怒煞得猝不及防,纷纷跪着爬出殿外,大皇子吓得身子发抖,太子又掀开那碗参汤,苦水溅得大皇子满身都是。

    “孤宁愿死,也不受他的施舍!”

    大皇子狼狈地跪在地上,求问太子口中说的他是何人,太子发出阴冷的笑声,让整座东宫有如承受厉鬼哀嚎:“还能有谁?夜重渊,他不是一向爱女如命吗?不,我们都是一样的,都为了各自的利益,谁能掌握镇国神兽,谁就能改变天下轨迹!这是天书说的!既然孤得不到,那就只好毁掉!”

    大皇子脸色苍白,拉着五爪蟒袍袖边,恳求太子念在往日点点情份,莫要伤害郡主,换来的却是太子的冷嘲热讽:“你如此心软,谈何堪当大任?孤清楚孤的龙体,顶多能坚持十年,届时你又能否名正言顺的继承江山?”

    大皇子神色黯淡,一片阴霾彻底笼罩他的内心:“所以父皇要如何?是要杀了她吗?”

    太子冷呵一声,不带任何情感,反而暗自庆幸,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此事交给你来办,孤要满意的答复。”

第五百二十七章

    大驾由公卿在前引导,大将军随车护卫,太仆驾车,属车八十一乘,另外还要备车千乘,护卫骑兵万余人,为君清道,帝行之。

    距离我被剜下双目已过去两日,本就体力不行,坐在撵轿中常因劳累而睡去。

    大皇子见我没了双眼,不由心生怜悯,而那碗鹤顶红终究是没有送到我寝室。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没听到京城百姓踊跃的欢呼之声,取而代之,是帝王威仪且排兵布阵之庄圣。

    我握紧袖里的香丸,随着马车突然颤动,险些弄丢了手里的保命之物,外面静悄悄,不知是何人在谋划,那些不可告人之事。

    ……

    听完手下的话,刘将军一惊,顾着旁边人的脸色,低声询问道:“你是说……魏王和十七王爷并肩而行,走在后头?”

    “是……恳求太子殿下领队步伐慢些,好让他们跟上。”

    “怎么回事?”

    太子语气幽冷,对上那双望而生畏的眼睛,刘将军有所顾虑:“殿下,十七王爷和魏王来了,想求殿下步伐走得慢一些……”

    “知道了。”

    太子脸色不大好看,刘将军也不敢在他气头上插嘴,小声对手下叮嘱了一些事宜,便继续跟随太子身侧,时刻留意四周动向。

    ……

    殊不知,这位太子也得尽量三分的十七王爷,也不是什么善类,一张年轻的俊脸有着不同于年纪的成熟,问他却道无情,而戾气深重,仿佛沾染一刻,便落入深渊。

    此刻,他一双狡猾的眼睛如滴入墨水,平静而可见微小波澜,淡淡地对一旁魏王和萧王说道:“本王的辈分比太子大,但比太子年轻,你们见了我还是称呼我一声宗玉为好。”

    魏王拉着魂不守舍的萧王一起附和,很快老脸都拉下来了,只有心中不甘,却又奈何不了眼前这贵重人物。

    这便是丞相这些天一直忙着的要事,跋山涉水跑去湖洲,请十七王爷邺王出山,制衡太子那愈发膨胀的皇权。

    丞相见周围一片祥和之色,出声缓言道:“十七王爷此番出山直赶京城,臣有失远迎,不知可否在泰山下办置一场接风之宴,有谓礼数不周,臣必携贵礼以表深歉。”

    十七王爷第一次听说在泰山下办接风洗尘宴,既好奇又有些兴趣,他又怎会不知身旁的萧王,哪里像个省油的灯,于是募然向他发难:“太子殿下带病祭礼,不知各位祖先泉下有知有何表态?是但求一片心诚则灵,还是……萧王,你说呢?”

    萧王吓得胆都没了,起初帝鸾未行,魏王派人来请他等等,说是兄弟就多叙叙旧,还带上了他爱的桃花酒,萧王一听岂不乐意奉陪,便留在宫城,直到魏王带着十七王爷姗姗来迟,这才后知后觉道中计。

    “七弟,皇叔在问你话!”

    萧王浑身发抖,弯着身子拽着马绳,低头也不语,魏王嫌弃极了,十七王爷勉为其难地打了个圆场:“不劳太子费神,丞相大人简办便好!”

    看着前面那群阿谀奉承之徒,纪炎月默默记下这位十七王爷的喜好,正愁庆典时间之久,于计划不利,不如借此人之手推波助澜一番,加快九州庆典的进程,尽早将郡主送入东海。

第五百二十八章

    史书记载:“封禅者,古不死之名也。

    高祖登上帝位后,于三年内,东巡狩郡县,有徵齐、鲁之儒生博士七十人,至于泰山下,高祖闻此议各乖异,不易施用,由此黜儒生,而遂除车道,上自泰山阳。

    泰山刻石上镌刻的是高宗于显庆四年所下诏书,主要颂高祖功德,由丞相李延时篆书刻制,有言道,昔日史物今由在,却道不见当年山河故人。

    整个⼭很静,仿佛只能听见⼈的呼吸声,冷风缓缓吹过,两旁的树⽊摇曳,使⼈神清⽓爽。

    ⼭路两旁的景观⼗分⼤⽓,⼀边是⾼⼤雄伟的柏树林,⼀边是刻有古文长词的⼭⽯。

    帝王仪仗前方开路,太子率领文武百官缓步上山,朝中礼官扶笏随行,然而封禅之礼进行到一半,天际乌云密布,一场风暴正在远方咆哮。

    此时我是无心管闲,刚下了马车,便不做犹豫地命宫女带去行宫稍作休整,一路磕磕碰碰,迷迷糊糊地找到一张床,一躺就真睡着了。

    宫女心中怒骂,方才在马车里睡得像个死猪似的,现在依然又困又懒,简单草草收拾完后,宫女便退下了。

    我翻了个身,根本没在睡,准确来说是好几天睡不了,总是痛了又醒,醒了又痛,在这般折磨下去,我整个人很容易会垮掉。

    我双眼蒙着一块黑布,伸手绑得更为严实,因为没了眼睛的缘故,听觉变得异常灵敏,冷静分析声音的出处,踢开一旁的木门,一个小宫女正偷吃我还未动过的饭食,见我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

    “你要吃就吃吧,记得给我留点。”

    那小宫女很是诧异,在她眼里可不认为这是有难同当的表现,反而有些害怕跑去向告状,厉声喝斥道:“这是奴婢蒸好的馒头,郡主天天享用山珍海味,何必为了点小吃就诬陷奴婢呢?”

    给脸不要脸,给她台阶下还出言不逊,当真以为我好欺负,反手抽出赤月,正中她的要害,她慌了,更怕了,高举双手投降。

    “出去,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

    ……

    行宫玉兰池附近,天空下着小雪,远处可见一片乌云密布,气吞山河之势,这天象似看不详,然而众人一筹莫展,静静等着太子封禅孔成。

    纪炎月隐隐感觉到不安,潜在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转身之际,看到魏王与十七王爷从华清池的林子里出来,十七王爷目光落在他身上,洞察入微,他不敢不回绝,上前打声招呼。

    “魏王,早听闻你府中出了位厉害的谋士,原来就是他啊……”

    纪炎月双手作揖,浅笑道:“鄙人不才,能得王爷赞赏,此乃平生有幸。”

    十七王爷薄唇略翘,俊朗的容颜有些许开怀:“不错,本王懂面相的门道,先生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乃谓之神韵也。”

    十七王爷寒暄几句,打算到一旁柳树下坐下休息,魏王受这不祥天色的影响,心头总浮现不好的预感,一直忧心忡忡,但十七王爷没有表露一点慌张的情绪,而是聊起家中趣事。

    “也罢,念在宁王与本王往日的交情份上,本王可帮她一把,这是开启妙春阁的钥匙,你找个人转交给她。”

    魏王欣喜:“我替那丫头多谢皇叔。”

    魏王手里握着一枚同心结,难以想象这是一个钥匙,朝纪炎月徐徐走来,后者俯身行礼,无任何破绽,魏王十分信任地交到他手上,并说道:“那丫头身边全是太子的人,先生不如暂且收好,等找个时机再交给她吧。”

    纪炎月眼神若隐若现地变冷,淡淡应下:“是。”

第五百二十九章

    纪炎月看着手里的同心结,久久失神欲飘渺无序中,都说男女年少定情之物,无外玉佩、簪子等,同心结是最常见的,古时女子家中贫寒,买不起贵重之物,便于手绣同心结,寓意将来喜庆连理。

    郡主从来只给他工钱,让他每天好好干活,王府哪块砖哪块板坏了,就去修修补补,反正给他包吃包住,也不会亏待他。

    那时对她的感情只以老板称呼,年少不懂方恨少,那段岁月或许是他一生中最值得细细品味的一段,因为他们并未亏欠彼此,也无夹杂利益算谋,是岁月静好也算吧。

    纪炎月一手扶着栏杆,看着华清池外的雪景,飘雪纷飞,一落下道道是愁,天色阴暗,似乎传来雷神怒咆,他思绪杂乱,很想知道郡主在哪个宫殿,哪怕去看一眼也好。

    她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见人吧……

    发愁的人何止是他,我疲惫地靠在墙边,手里抓着馒头,拼命吃饱撑肚,我必须活着,还有很多事情去做,没了一双眼算什么,我还有手还有脚,以后……找个人当我眼睛指路便是。

    “咚咚咚……”

    是父王亲信的暗号,未等他翻墙进来,我冷冷开口:“来者有何贵干?”

    阿狂见我心情不好,本不打扰,但此番前还是一份要紧的事,他轻手轻脚地步入殿中,朝我下跪:“郡主,这是九州巡视的路线,还请你记好……”

    我沉默,听着他娓娓道来:“九州大典帝王巡幸的顺序是: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其中扬州背靠东海,也是归朝的必经之路,途经青州、徐州要小心,那里山贼众多,太子率队极大可能会走官大道,远离僻静小路,但……万不得已也会改道。”

    “现在好像在兖州。”

    阿狂答道:“没错,但是外面天色不太好看,估计要迟些才出发,郡主也可早做准备。”

    我轻笑道:“准备?准备什么?准备去送死啊?如今我什么都看不见,还不是任人摆布?”

    阿狂闻言心怀内疚,但很快,又重新整理了情绪:“郡主,当务之急,您要尽快振作起来,我有预感,我们此行计划不会太顺利,因为最近暗中调查,发现有好几股势力朝着东海行进,有北燕、东瀛扶桑、漠北……还有西秦。”

    “什么?云暮极也来了!”

    我勒个去,现在听到西秦的字眼都怕了,除了他我还能想到谁?咬牙切齿地怒骂道:“他还不死心啊!你叫他滚!”

    阿狂那叫冤枉,滚的又不是他,可郡主却对他张开血盆大口,敢情把他当成那个姓云的,无奈扶额:“这……郡主,说句心里话,我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的行踪,这人很奇怪,好像对你的动向掌握于心。”

    “滚滚滚!没事就滚!我心情不好,当心我拿你来练手!”

    我反手将赤月插在地上,如猛兽咆哮,阿狂替我尴尬了一年,就算我能看得见,也不一定打得过他,还是算了,赶紧溜了,免得被她河东狮吼,男人的面子……重要。

第五百三十章

    我低头沉思,直到临近黄昏,宫女的一声禀报,令我全身打了一激灵。

    “郡主……十七王爷、魏王爷来看您了。”

    我只知道魏王是何许人也,这个十七王爷真没听过是谁,门开到一半,有人以身躯挡下外边的寒气,一双满是老茧的手将我扶起,我猜得到,是纪炎月,他终于来了,可是我这落魄模样,让他多少心疼。

    纪炎月不敢越礼,刻意避嫌,朝我双手作辑,而这时响起一男子惊疑声,既好听又有些许傲娇:“这是宁王的女儿?长得真像……”

    “郡主,这位是十七王爷,人称邺王……”

    纪炎月顿了顿,对我低声说道:“朝中宗室最为景仰之人,连当今太子也要礼让三分,自十年前退隐朝堂后,便嫌少再有消息了,此次参与九州之典,动机不明……”

    “先生在跟郡主嘀咕什么?让本王和魏王瞧见,是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吗?”

    说完,十七王爷看向魏王,冰冷的眸子散发刺骨的寒光:“魏王,你身边有多少趣事是本王不知道的?”

    魏王面露难色,只管胡乱堆砌词藻:“这……先生与郡主从前是有几分交情,但绝非皇叔所想那般,他们只是主仆之谊,先生早些年时候,在宁王府做过工。”

    十七王爷冷哼一声,言语间隐晦传递某种难听的消息:“能在宁王府做工,可不是一般人啊……无聊,本王先出去了,这地方像个狗窝似的,也不知太子究竟是在养女儿,还是养一条狗!”

    十七王爷走后,纪炎月在我耳畔轻声安慰道:“邺王自小被宠惯了,你别与他一般见识。”

    魏王轻咳几声,暗想这两人何时走的这般近,倒令他显得有些多余:“丫头,本王听先生说,你想去东海?”

    我全身一震,魏王这话问得我始料不及,只得强装镇定道:“是又如何,我……我不想留在皇宫了,二伯,想必您已经猜到何人挖去我的双目,若再留在宫里,每日都要恐惧面对,生不如死,还不如到父王的封地东海了残余生。”

    魏王沉默片刻,似有所感,看着我受了如此多的苦难,鼻头一酸,好男人不流泪,他当真全咽进肚子里了:“臭丫头,你走了就没人修王府的瓦顶,也不知你的技术从哪学来的,竟比本王府的人还会耍花样……”

    “……嘿嘿,我自己学的,以后二伯看着开心就好,若是有机会,我邀您到东海来玩啊!”

    “切……说的谁稀罕似的,说到东海,本王得提醒你,如今东海不比从前,你可别指望有什么金沙银滩,海鲜美味……”

    我抓耳挠腮,伸手摸到魏王的袖子,嘴长了蜜汁似的:“二伯要是担心我,不如派几架藏满金银珠宝的马车,随我一同入东海,可保我一世无忧,子孙福泽。”

    “本王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纪炎月刚走出行宫,便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名字,有些纳闷地转头相看,十七王爷朝他招手,他理了理衣襟,小心谨慎地上前行礼。

    “免礼,先生好计策,坐上本王的顺风车找到郡主,瞧你这急切的模样,她是你的心上人吗?”

    “少康惶恐,不解王爷的意思。”

    十七王爷对他的怠慢也不气恼,薄唇一勾,脚步上前,健硕的身躯犹如一堵强大的厚墙,气势压迫得无法呼吸,然而纪炎月却视作无睹,神情自若而回避:“方才王爷的心思,少康有所窥探,请恕少康无礼之罪。”

    纪炎月装作屈服,拜于十七王爷的脚下,那对华丽龙纹的靴子,染上了不少泥,看了许久有些入神,十七王爷不由轻笑:“先生在魏王府当了几年幕僚?”

    “王爷不妨猜猜,看少康有无资格入您的眼。”

    十七王爷忍俊不禁,狡猾的眸子打量这位埋首在他脚边的谋士,一字一句道:“希望将来在我幕后的人是你,而不是一群废铜烂铁。”

    纪炎月嘴角微勾,十七王爷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变,而是拂袖一挥,洒脱离去。

    十七王爷说的没错,不过造化弄人,也许并非此情此景的一言一句能影响将来的动局。

第五百三十一章

    泰山封禅后,这场雪就没停过,沉闷的雷声夹杂风暴,几万人马不知要死多少人,遥想到小时候,跟随父王出府办事,我都会指着地上那厚厚比正常人高的积雪问些五花八门的问题,父王一掌拍下我的手指,劝我不要无礼。

    现在看来,那其实是对逝者的尊重,一连下了好几天,九州巡视继续进行,谁又会管死去的牛毛,他们的事微不足道。

    耳边传来宫女在桌上放置瓷器的声响,这马车坐了一整天,眼看要到扬州城,这迟来的糕点真提不起我一点食欲。

    “郡主,这是大皇子殿下送来的……”

    “下去吧,我会吃完的。”

    我冷言冷语相怼,宫女识趣退下,待夹起一块糕点,默默送入口中,突然筷子糕点掉了一地,而我也无力地倒在榻上,可笑的是明明身处黑暗,我却能见到外边的雪景,天公不作美,残酷又无情。

    很快,我病危的消息传开了,整座扬州城,弥漫一股无硝烟的战争,九州巡视必须如期进行,太子只能将我放在扬州城调养,反正也不知能活到何时,与其说我苟延残喘也不为过,因为我饭吃不得,动也不得,成天躺在床上照料,甚至自称好几次梦见阎罗王和死去的亲人。

    世人皆知,太子爱女如命,途经青州城险些遇上山贼的埋伏,如今这个世道,贼比兵活得更豪横,自是不把皇太子放在眼里,为了尽快抵达扬州,那里常聚集很多医术高明的大夫,兴许能让我捡回一条命。

    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也在父王的掌控。

    夜里冷,我蜷缩在被里,低声呓语,纪炎月轻声推门而入,带着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看我,既然要做戏,这戏得做足,不能让太子的眼线看出一点破绽。

    “我好怕……昨天又梦到自己在阴曹地府……到处躲避恶鬼追杀,到处寻找轮回的踪迹……”

    纪炎月执起我变得枯燥的手,轻轻放在软垫上,交给大夫把脉,沉吟片刻,大夫的脸色已说明一切,无需向我等告知,我便知自己时日无多。

    “有劳大夫开些补药,若是哪里缺了药材,尽管和我说。”

    “年轻人,你有这份心,不如多陪姑娘说话吧。”

    说完,大夫提着药箱,边叹息边走去了,留下纪炎月衣裳单薄,形影相吊,双眼密布血丝,想来好几天未曾休息好,明明就是一场戏,他却入戏了。

    “郡主可有未了的心愿?”

    听后,我长叹一声,自嘲道:“不用先生帮我实现……我自己便能实现……但愿九泉之下……能见到母妃……也能见到……”

    “别说了!郡主不会有事的!”

    纪炎月忍住上前握住我手心的冲动,他似饥似渴,人也瘦了一圈,一直在为父王的计划操劳谋划,我扯起一抹笑容,安慰他:“先生是个好人……我怕是这几天……到时入了阴曹地府……不急于投胎……要为先生祈福保佑……”

    寒风萧瑟,不断击打窗台,纪炎月怕我睡不好,一整夜修好窗架,忙找胡纸填塞冰雪飘进的缝隙。

    我在想着,人在弥留之际,是不是也希望周围的环境一切安好,我笑了笑,心中已有答案。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一大早,偌大的行宫盖上一层厚厚大雪,雪依然未停,天色依旧暗深,前来觐见太子的群臣心知肚明,泰山封禅暨九州庆典一遇天象不好,即便君心可挽回,民心却收不住,难免对这即将登基上位的太子颇有微词。

    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厚冰无裂文,短日有冷光。

    步入殿中,太子正与十七王爷相谈甚欢,公公领着群臣先入偏殿,待两位谈好时宜,尔等方觐见太子。

    这十七王爷掌管南越三十万大军,相当于东越半部江山。古时北方战乱,百姓纷纷南下逃亡,以此奠定人口南北比重不均衡的局势。先帝在时,曾委派邺王,率军南下开疆扩土,征服百越部落,重新收复南方人力物力财力,为我朝政治经济命脉接连供血,这才有太子这些年来韬光养晦,使国力日渐增长。

    只不过这些年,皇上与太子一直活跃于政坛上,先随河之耻,后收服西南,虽然功过参半了,但到底还是保住东越的国力。

    而隐居很多年的十七王爷一听国门朝不保夕,那还得了,还需从司马将军率军进犯,云阁下领兵解围,顾老贼从中作梗等等事迹说起。

    群臣在偏殿等候,亦不知主殿是何情况,可寒风夹杂雪花落入窗台上,冰冷的寒气趁虚而入,好几位大臣都是带病前来觐见,一把年纪的老骨头忍不住咳嗽,接连几人承受不了风寒,众人的心境愈发沉重……

    太子龙体有恙,与十七王爷相谈之久已是心力憔悴,将欲推辞,后者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弧度,是否暂且放过太子,还得他说了算,于是轻抿一小口茶,轻声道来:“太子,可怪本王来得早?若本王不来,太子接着操劳龙体,是要当着群臣之面,又晕厥不成?”

    “谢……咳咳,谢皇叔关怀,孤对政务向来亲力亲为,不喜门下省过问,大皇子年纪尚轻,如此重要之事交给他,孤怕会出什么差错。”

    “哼,当是我朝中无人?恐怕是太子急于显威,好让天下皆知太子的用心良苦!”

    太子微微摇头,算是认可自己的所为,但在十七王爷看来却是大言不惭:“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孤是天下唯一能继承大统之人,君者父母心,此乃操心民生之计,恩威并施,重在实践……”

    十七王爷眼眸所见,赫然是一个立于朝堂之上的伪君子,与他辩驳,没什么好激起他的欲望。

    宫人步履蹒跚,小心翼翼地走到太子身侧,低声禀告,也不知说了何事,太子脸色愈发阴沉,最终不受控制地推倒龙案,与十七王爷四目相对,后者也不回避,起身,言语间饱含诋毁与恨意:“太子,当年你与皇帝老儿设计架空本王的权力,本王从战场上负伤冒死归朝,却在朝廷上独木难支,而在此期间,你母妃偷偷趁机派人对我表妹下毒,也害死了她腹中孩儿,一尸两命啊!其后本王忍辱负重,日盼夜盼,盼你可想过有朝一日,你将会看着你亲手缔造的江山,被皇族弟兄一点一点糟蹋粉碎?”

    太子眼神阴狠,不像温文儒雅,不像威严可敬,反而像个怨种,眼睛死死盯着十七王爷:“孤不想听这些!你为何要帮她?东海那是非之地,你简直送她入虎穴!”

    “本王没工夫和你计较,本王还要去阅兵,太子这身子还是不要跟来了,免得本王被老臣诟病,言及本王拖垮太子的龙体!”

    “你……你!”

    太子困感席卷,此时更是头昏眼花,急召大皇子前来。

第五百三十三章

    “六月扬州百卉悠,瘦湖潋滟画中游。轻岚浮荡五亭侧,垂柳频摇古渡头。”

    我微微皱眉,这歌谣是从何处传来?

    “徐凝萧娘脸薄难胜泪,柳叶眉长易得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我茫然清醒,手里一阵暖和,是谁在握我的手?这般肤若凝脂,柔顺玉滑,应该是一女子之手。

    感觉像是在坐船,又感觉像是坐在马车上,精神气比昨天好了许多,只是外边雪下的大,我身子一抖,胡乱盖紧身上的棉被。

    “郡主!”

    这一声叫喊好生熟悉,失落两年的记忆重回面前,我又惊又喜,扯着嘶哑的嗓音:“琴行!是你吗?”

    她嘿嘿一笑,上前凑近了些,贴合我的手更暖和:“我又又又改名字了,郡主以后该叫我妩唤了!”

    “啊哈哈哈,你怎么给自己起那么多名?是为了躲避追杀?还是为了深藏功与名?”

    妩唤拍了拍我的肩膀,跟我说起周围的环境:“现在咱们在马车上,过几天便能到东海了,咦……那马夫是你朋友吗?”

    我点了点头,满怀期待,轻声浅唤:“阿月,是你吗?”

    “是我,阿树,让郡主失望了。”

    “……没什么,纪炎月他去哪了?”

    我哪只是失望,除了他,我找不到充当马夫的好人选,旁边的妩唤被我这反差逗笑,合不拢嘴,在我耳边低声问道:“那马夫是你父王的人吧,听说城主为了接你,秘密派了无数身手了得的暗卫……”

    我笑道:“你好像对东海的形势很为了解啊……”

    “那当然,我这身为杀手的第一觉悟,便是提前收集可靠情报,才可深入敌营。”

    妩唤帮我盖好被子,撩起马车帘,对那名马夫说了几句:“听说城西有个出名的糖葫芦街,可否到那边稍作停留,我去买些给郡主吃。”

    阿树冷冷回绝:“耽误王爷和城主的计划,代价是你能承受吗?”

    “切,还不是怕你头上的乌纱不保,我自己去,要是日落还未赶到鱼龙街,我就向城主告你偷懒!”

    阿树才不管她,专心开着马车,车轮滚滚向前,卷起纷纷落叶,一切向着美好的方向前进,我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问妩唤:“外边是不是早已没雪了?”

    妩唤笑道:“是啊,前几天的天象真可怕,吓得城中百姓以为会有大灾将至,个个回家收拾细软,也有的跑去城庙消灾祈福,可……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自古天灾将至,最苦的还不是百姓,那些达官富贵早就跑的没影了。”

    马车缓缓停下,我听见阿树一声抱怨:“呵,来了个挡路的。”

    多年杀手素养告诉妩唤,马车前站着头戴黑帽、身穿斗篷的人武功与她不相上下,若是当场就要动武,必须留下一人保护郡主,她看了一眼阿树,起身跳下马车。

    “你是来干什么的?”

    那人有些歪着脑袋,周身环绕冷峰之气,手里握着的刀似乎在提醒妩唤,当心出言不逊。

    “郡主身子无恙乎?我只是替我家主子传话,这位姑娘别多心。”

    那人幽幽发话,周围的气氛慢慢降至冰点,妩唤冷眼看他:“无恙,回去向你家主子复命即可。”

    那人正准备走,妩唤叫住他:“城主下达命令,归城期间,不许他人动郡主一根毛发,希望你家主子能听得懂人话!”

    那人略微停步,随后果断飞入林中,消失不见。

    妩唤回到马车上,见我皱眉,似心情不悦,没等她开口,我便说道:“夜里危机四伏,你们要小心……”

第五百三十四章

    夜间天气寒冷,我裹好身上的被子,还算有惊无险,有我身边一群高手保护,勉强能安眠入睡。

    妩唤清晨到城西买糖葫芦,直到现在还未归,我有些担心,和阿树聊上,顺便打听她目前的处境,想知她如何在东海落脚。

    阿树略带敷衍,他似乎也不清楚:“听东海办事的弟兄说,有天夜里,有名女子偷偷闯入城主最爱的珍宝阁,差点就把价值连成的古夏国虎符给偷走,要知道那东西可厉害,据传是能召唤上万阴兵……算了算了,不跟你讲这么多,她身手不凡,又机敏聪慧,面对浸猪笼的死刑却丝毫不慌,反而还跟城主扛上了……城主觉得她有点意思,便收入麾下。”

    阿树见我很是笃定地点头,也不感到一点意外,他倒是觉得意料之外:“还没问你,你是怎么认识她的?我先前到东海办事,曾向弟兄们打听她的身世下落,可一无所获,你知道她从哪里来吗?”

    我正犹豫,要不要向阿树讲起她的身世,只道:“在南楚为人质时,我在那边没有援手,直到认识她后,她就一直跟着我,也替我办了许多事。”

    “比如?”

    “……比如,我没钱的时候,就叫她秘密跑去金山挖矿,借机敛些钱财……”

    阿树震惊了一老脸,抽着马绳,马车行驶的速度加快,我差点没坐稳:“有问题吗?我知道当时金山情况很是凶险,若没有十足把握,若她武功不够高强,我能派她去吗?”

    “这人信得过吗?何况你是在南楚认知她,你怎知她不是齐王的人?”

    “哟!我前脚刚走,你们就在后头说我坏话了?”

    妩唤喊停马车,阿树瞪了她一眼,她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手里拎着一袋糖葫芦。

    “郡主,让你久等了!”

    妩唤着急上马车,一把拉住我的手,引导握住一串糖葫芦,我笑了:“多谢……你也吃点。”

    “好勒……方才我去的久,是因路上碰到些事耽搁了,处理起来也有些麻烦……”

    我疑惑问道:“怎么了?”

    妩唤神情严肃,这话是让我们三人都听到:“今日大街上出现好几队兵马,肆意地在街道上游走,百姓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让道,我跟过去瞧瞧,发现是朝廷的人下令征用知县府,恐怕要封锁整座扬州城。”

    “什么!那……我们还赶得及吗?”

    阿树也有些犯难,手执长鞭拍打马躯,毫不掩饰心中急切,谁知道朝廷何时出手如此之快,见他们默不作声,看来我们的计划是要尽快改动了。

    “你们有什么办法?城主不是派了数个暗卫前来保护我吗?你们可与城主那边取得联系乎?”

    妩唤摇头轻叹:“现在恐怕来不及了,照如今这个行进的速度,我们天黑了还是无法出城……至于城主那边,我揣摩他的态度不是很明确。”

    “不如来一招调虎离山之计?用这一模一样的马车调离官兵的视线?”

    妩唤再次摇头:“此法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扬州城城门禁令有规定,凡入城者,必须严查搜身。”

    “用东海城主的关系也不行?”

    阿树冷声道:“不行,官兵都入城了,城门肯定已受他们管控,你要是想强攻,也未尝不可,只需牺牲一些人的性命,此乃下下策。”

    我犯头疼,手里的糖葫芦也不香了:“那该如何是好啊?”

    妩唤握住我的手,轻拍道:“若是无奈出此下下策,我们也会尽力护你周全。”

第五百三十五章

    马车行驶在林中,临近黄昏,我全然无了倦意,方才做了一场噩梦,梦回小的时候父王离家出走,母妃卧病在床,又将是一次死循环。

    醒来时,阿树说过,他要去一趟扬州城内,与他的朋友商讨对策,兴许可以借点关系蒙混过城。

    妩唤驾着马车,长吁一声,缓慢停住,是我让她停的,好几天没有洗眼,该去河边清水洗洗眼睛,不然里面藏污纳垢,容易招虫……虽然是不愿接受的现实。

    “郡主放心,外面里外都探察过了,没有可疑人士,快下来洗眼吧。”

    我抓紧她的手,扶着马车危栏,双脚落地,感受这久违的新鲜空气,觉得十分惬意,跟随妩唤来到河边,双手捧起一抹清水,嗅了嗅,擦了擦脸。

    我取下发黑的眼带,让妩唤把准备好的东西拿来,前段时间,她去城中找过盲人瞎子,学着如何与正常人一般生活,取了条手巾,滤过水,轻轻擦拭我的双眼,两个空洞而已,我没有眼睛……

    妩唤亲手为我套上洁白的眼带,绑的严实,不会轻易脱落,我悠然浅笑道:“如此甚好……”

    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黑暗只是保护我自己,终于不用见到那些厌恶事物和人。

    我迟疑地回头张望,没了双眼后,我的耳朵变得异常灵敏,并非是我草木皆兵,而是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默不作声地注视我和妩唤的一举一动。

    “郡主,时间紧迫,我们不等阿树了,需尽快与城中接应的人会合,地点在来芳客栈。”

    我点了点头,寄希望于妩唤身上,她动作很快,驯马也有一套,驾驶马车飞驰于林中,车内的我希望速度快一些,这样就能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远离那些前来抓我的官兵。

    ……

    来芳客栈。

    大老远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我暗自猜想,用青楼掩人耳目,这办法行的通不?不过也不要小看区区一座青楼,也可以是一处势力网盘极之地。

    妩唤扶我慢慢下马车,青楼的莺莺燕燕对这两位远方而来的客人十分好奇,上前打探,妩唤掏出一枚身份之物,对这些娘们置之不理,她们倒也识相,急匆匆地让开一条道,并领我们上楼。

    “郡主,这地方虽然不太干净,却是安全的,只好让你委屈些,我们在房里等等即可,城主安排的接应很快就到了。”

    妩唤泡着热茶,摇着蒲扇,我亦觉得房中闷热,也不敢贸然开窗,总之里外很是膈应。

    “城主限你几日之内进城?”

    妩唤脸色微愣,盯着翻滚热气的茶壶,沉声答道:“……五日,现在已经是第三日了,我们离东海城,只差几条街的距离。”

    “最近那几股势力有何动作?”

    妩唤手里的蒲扇摇得慢一些,答道:“这是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事,据东海可靠消息,因海上飓风半年肆虐,很多船商出不了海,资金损耗大,濒临破产,他们走投无路便上门求见城主,可城主整日神龙不见摆尾,也无给出办法,无奈此事越闹越大,各方势力都来看热闹了。”

    “这是天灾啊,找城主有什么用呢?”

    妩唤摇晃蒲扇,对我扇风,我感觉凉快了不少,她扬起嘴角,按耐心中激动:“这事好玩多了,想必你也知东海崇尚迷信,他们说海上半年飓风,是因为人们给的祭品不够,海底的龙神愤怒,欲要惩罚人间,而后筹办海上祭祀之事的人,正是城主。”

    我不由惊叹:“还有这种事……”

    听见门外的异响,妩唤起身道句来了,谨慎地趴在门边缝隙查看,随着门锁解开,进来一个身着玄色,双眸异瞳的绝美男子。

    “见过惊羽大人,这位是郡主,路上受了不少苦难,您看……现如今有何办法进城?”

    妩唤在得知前来接应的人是凤惊羽后,心里欢喜不少,眼前这人武功盖世,心思缜密,又频繁来往东海扬州两界,识的人多,懂得门路也多。

    凤惊羽冷淡地看了我一眼,脸上并无表情,仿佛在他眼中的我,跟寻常所见事物并无不同,见气氛有些重,我起身作揖,开口说道:“见过惊羽大人,此番有劳您做主,还请费心送霁白入城。”

第五百三十六章

    妩唤见情况有些不妙,来我这小声说道:“凤惊羽不善言辞,每次只会说一个词,郡主以后要多多理解。”

    “哦……没事,我其实蛮喜欢像他这样的行动实力派……”

    妩唤急忙捂住我的嘴,但我刚说的话还是被凤惊羽听到了,他面无表情,渐渐逼近我,我嗅到了一股特有的体香,幽幽蛊惑我的心神。

    凤惊羽突然双手捧着我的脸,我一惊,吓得甩开他的手,他似乎不近人情,也不同情感,淡淡说道:“是她。”

    妩唤真是又惊又喜,托郡主的福,她终于听到惊羽大人说多了一个字,蓦然一道冷光落在她身上,她一时想不出要说什么话,便朝凤惊羽行礼:“谢大人出手相助……大人?”

    凤惊羽伸手将我拉去他身后,缓缓靠近床后的屏风,狭长的凤眸一瞥,手中的剑不等他出声使唤,多年养成的习惯,破开那道屏风,并不见藏匿的人影。

    凤惊羽气吐如寒:“有人。”

    妩唤功力没有他深,但对四周也是十分警觉,一手执剑,一手抓住我的手,我站着焦急等待,时间仿佛过了许久,没有任何动静,这恰恰也说明问题所在,这房里一定有人,故意耗着耐心等我们放松警惕!

    听到一声剑归鞘,凤惊羽却在这节骨眼上不明不白地收回长剑,难道是想钓大鱼?

    妩唤轻拍我的手,低声说道:“待会若是突发异常,我拉着你直接跑,你记得别松手啊……”

    我强忍着身体不适,硬是咬牙答应,过了又一会儿,周围还是没有动静,我额头不断冒汗,又扶了扶眼带,心想待会跑起来可别掉落才好。

    身后事故传来脚步声,妩唤急忙调转我与她的位置,拔剑对峙来者,那人在阴影处停下,她看不清是什么人,这该死的耐心都快被消耗殆尽了!

    “郡主,小心!”

    话被人抢先一步说道,妩唤恼羞成怒,拉着我重重趴下,额头撞地磕了不少血,数道暗器嗖的一声从后背擦肩而过,几乎微米之差。

    墨伞上生出无数刀剑,张牙舞爪地朝妩唤旋转袭来,我已经猜到是何人,他的目标不是我。

    魔鬼,嘴上说的爱我,差点把我害死!

    妩唤拼死反抗,肩上挨了几处伤,渐渐力不从心,只能把我推去一旁,我被撞得头晕,撑着墙壁勉强站起。

    而另一边,云惊羽那边传来刀剑摩擦兵器之响,他一时分身乏术,但杀了不少人,听到最后只剩几个人与他搏斗,已经是武功界中的翘楚了。

    妩唤手里的刀剑被墨伞斩断,无奈只能用双手搏斗,死死撑着伞身不被带去身后的窗台。

    “够了!你给我出来!用武力在这搞破坏,还嫌事闹得不够大?让那知府带兵把我抓去好了!”

    话音刚落,根本就没话音刚落,妩唤依旧苦苦撑着伞身,双脚磨出血迹,离身后的窗台也越来越近。

    “走。”

    凤惊羽飞身来到我旁侧,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边喊痛,边跟着跑去窗台,然后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楼上的人停止攻击,不约而同地朝窗外望去。

    妩唤一脚踢开墨伞,扒拉开那群看热闹的杀手们,于是看到了震惊世间的一幕。

    凤惊羽打横抱起我,冲出人群,不知去往何处,但人影很快就消失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凤惊羽抱着我轻功跳到一条船上,我依偎在他怀里,手指紧扣他胸前的衣领,飘着几条绸带,以及铃铛作响的饰佩。

    月如钩,湖面很是安静,萤火虫都忙着燃烧余下的一生,同时也很暗,凤惊羽将我放在船棚里,他去寻船桨,带着一人一船,缓缓驶去未知的远方。

    “惊羽大人,你要带我去哪里?”

    “避。”

    一个字冷冷清清,同他的人,像一株遗世而独立的白莲。

    夜里静悄悄,我满怀心事地靠在船栏,河风我的面庞,天太冷了,没经过几回,我就连连打喷嚏,心想着跑的着急,身上的衣裳也很单薄。

    冰凉的指尖碰了一下我的手心,我既敏感又畏缩,凭着感觉应该是个暖和之物,是那独特的芳香,令人心旷神怡,两手接过,道谢:“谢大人……”

    凤惊羽取下身上的雕皮外袍,又拢了拢我的发丝,小心套在我肩上,再将我胸前的肌肤盖得严实,手心贴合暖壶,我似春心荡漾,又似手足无措,他的一呼一吸,我都掠夺入心。

    “大人,您看我们的计划被搅和成这样,何时才能入东海?”

    我委屈得像个孩子,或许在他明眸中,我就像一个孩子,凤惊羽所看到的世界是冰冷的,唯独看我却是一团炙热的火焰,也不知为何他表现得淡然无味:“嗯。”

    “嗯?”

    凤惊羽眼眸温柔的像一潭春水,波澜不惊,象征他的人处变不惊:“很快。”

    我哈哈一笑,抓住他的衣裳,打趣道:“有多快?是三天后?还是明天?”

    天知道我眼瞎了,还脑补出一段情景,路上追追打打,终于找到打开东海的大门,迷迷糊糊道:“我最近萌生出一个愿望……”

    凤惊羽静静听着,静静看着我,看我白色的眼带,伸手抚摸边缘,拍去掉落的灰尘。

    “我想在东海开间酒楼,自己当大老板,然后做大产业,遍布天涯海角,甚至向四海各国进发。”

    说到此,我想起妩唤的师兄,论经商又不是很在行,不如跟他学学,他不是打小扎根东海基地,家族产业庞大,经常与商船来往贸易吗?看在妩唤的面子上,带带我呗。

    凤惊羽握着船桨,船飘到河中央,我跟他有说有笑讲起,也不知他听进去了没,外面的世界压力很大,这里恍如隔世,像陶先生说的桃花源记,乃不知有汉……

    回到客栈。

    妩唤被人死死绑着,跪在地上,她的余光时不时看向窗外,月亮像一个刀钩,在一堆乌云中显露杀机。

    妩唤又看了看坐在他面前,正一时起劲的墨衣男子,单手撑额,长发垂肩,俊俏的脸和精致的五官,没有哪一处是瑕疵,一双如琥珀宝石的眼增添几分神秘感,在他的掌握之中,人可变得亲切,亦可变得疏远。

    “大人,未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墨衣男子合上双眼,摆了摆手,就在侍卫以为主子的心思是让他继续查探时,猛地冲出一条惊天作响的铁链,当场刺穿侍卫的喉咙。

    “没用的东西。”

    墨衣男子的琥珀双眸变得极其危险,仿佛像一个被他盯上的人,也跟这侍卫一样的结局,他站起身,拖着长长锁链,呲啦呲啦的响声犹如敲定丧钟。

    妩唤体内的功力被人封锁,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锁链离她越来越近,最终云暮极来到她面前,声音听着极其温柔:“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我的耐心有限,即刻给他们放信号,让凤惊羽赶紧带她过来!”

    妩唤不动声色,冷眼看云暮极:“想见她怎么自己不去?”

    云暮极眼前一亮,执着铁链不重不轻地敲击她的下巴,渐渐沉思:“我若去了,谁替她解决那些官兵走狗?”

    云暮极一挥卷袖,身后的门被打开,里面全是被堵嘴绑着的官兵和其家眷,他甩出铁链,随便圈出一个人出来,卑鄙如他,拿一个三岁小女孩下手。

    就连妩唤也感到吃惊,云暮极的身手和功力怎么变得这般厉害?她看那个被吓得哭都不敢哭的孩子,摇头叹道:“罢了罢了,信号弹藏在我鞋里,你别拿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第五百三十八章

    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这充满烟火味的气息把我拉回现实,快要过年,家家户户提着灯笼,小孩吵嚷嚷地要看烟花,本是个喜庆的节目。

    但……它不该出现在这种时候,九州巡视,泰山封禅,天象异变,城中作乱……我握紧袖里的拳头,对凤惊羽说道:“妩唤可能在他手上,我若不回去,真不知道他还会干出些什么事来……”

    凤惊羽也察觉到异样,果断放开手中的船桨,捞起我的腰身,将我扛在他肩上,我大惊大叫:“大……大人!”

    凤惊羽并未理会我,随即一番天旋地转,敢情我这是身在半空中,魂在后面追,随着他的轻功落在任何一处房顶上,我的胸膛被他坚实的肩膀撞得只会发出啊啊声。

    冷风呼啸耳边,在我脸上刮得疼,风又一吹,我感觉眼带要掉了,风又又一吹,眼带随青丝飘扬,顺利而滑落,像一个圈圈,从此漫无目的地在夜空中游荡。

    凤惊羽停下,两脚踩在房瓦的石雕上,他把我像扛棉被一样扛起,目光落在被白雪沾染的万千青丝上,用手拍了拍,又看了一眼身后再也找不到的眼带。

    我眼睛只留下两个空洞,正被这寒风侵袭,冻得快要裂开,双手撑着额头,俯下身,半跪在房瓦上。

    凤惊羽痴痴呆呆地看着我,一点也说不出话,他也不曾察觉,开始有了表情,也有了伴随温度的心跳。

    “还有多远?”

    凤惊羽的手停在半空,我此言一出,他微微一愣,语气平淡得不能再平淡:“很快。”

    “……”

    “……快走吧,外边太冷了。”

    凤惊羽一手扶着我的肩膀,一手搂着我的腰,腾空一跃,又翻过几处房顶,很快的意思是没过一会儿就到了。

    来芳客栈做梦都没想到今夜会迎来一片死寂,刚开始这里还莺莺燕燕,转眼间我来了之后,我就没人敢上前,都惜命地蹲守在角落,他们的生死决定于一人的喜厌。

    凤惊羽正要向前踏一步,我拉住他的袖子,低声提醒道:“小心有诈!”

    凤惊羽点了点头,起先想把我护在怀中,我一抽身,挡在他身前,语气幽冷又带着一丝安慰:“若他使出暗器,见我以身犯险,会有所顾忌。”

    凤惊羽心里不明,他眼中的我没了双目,也不害怕,哪来的勇气?听说东越女子性情刚烈,英姿飒爽,说的就是她吧。

    我扬起嘴角,拔出袖里的赤月,高举过头顶,对准那人:“我来了,快把他们放了!”

    耳边传来震感,我疑惑地听着四面八方之音,似乎是有重物在频繁移动,还有……有人正拉拽着铁链,朝我这边走来。

    凤惊羽提剑挡下铁链的致命一击,但因其力道之大,他被打的连连后退,甚至被铁链勾住了剑身,径直被拖曳朝墙边砸去,好在他尽早松手,免于一难。

    云暮极的实力何时变得如此强大?我不由分神,凤惊羽和我的距离正在变远,他手里没了防身之器,迟早落于下风。

    周围重物移动的速度变快,云暮极手指一勾,凤惊羽全身上下缠满了铁链,溅出不少鲜血,被牢牢地锁于墙上。

    “惊羽!”

    我一时情急,想也没想叫他名字,慌了神而伸出双手,想摸索到墙边,凤惊羽唇瓣微张,铁链缠得很紧,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他极力开口道:“我……没事……”

    一双大手将我困在他怀中,云暮极迫不及待地欺身上前张口吞食我颈间的芳香,还不忘对手下败将,加以嘲讽,辱其心志:“连话都讲不清楚的人,怎么和你相处?”

第五百三十九章

    云暮极现在的状态,我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当着众人的面亲吻我,这细皮嫩肉的,哪招得住他强劲的力道啊。

    “云……云暮极,我求你……我俩的事……我俩解决……别……别咬了!”

    我抓着他的手,气息如兰,他似乎特别尽兴,手指滑落在颈间,动作也停住,磁性的嗓音贴合耳垂,如同电流:“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我度日如年……”

    我不寒而栗,现在的身子动弹不得,完完全全贴近他的胸膛,手脚都被他抓住,以此纵容他得寸进尺,他好像比上一次更加疯魔,若我说些激怒他的话,恐怕这间客栈就不存在了。

    云暮极仿佛当全场是空气,一手穿过我的腋下,另一手环过我的膝盖,任何人敢提出质疑,必将死于铁链之下,凭借过硬的本事,他大步流星地抱着我入房。

    门重重关响,谁也不知里面情况。

    云暮极将我放在床上,即刻俯身压我,我心惊胆战,苦声哀求他不要做出出格之事,也提起父王交给他三个锦囊,这样霸王硬上弓,不心虚吗?

    “哈哈哈,多谢你替我考虑,也不用你操心,剩下那两个锦囊,我有的是时日。”

    说罢,粗暴地扯开凤惊羽给我穿上的外袍,像丢垃圾似的,扔的远远的,云暮极才略微满意地抚摸我的脸。

    他手指稍微用力,我就只能被迫接受他的欺辱,像是品味这世间美好之物,狠狠地堵上我的嘴。

    过了许久,他松开我的唇,即便我没了眼睛,却还是能感受到他看我像猎物般审视,我得以喘口气,趴在他肩上,不断深呼吸,平复心情。

    云暮极报负的手段还未停止,一手游走到腰间,我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掌拍向他的肩膀。

    然后……整个床塌了!

    笑死,这客栈晚间收益丰厚,客人络绎不绝,竟没钱买得一张好床。

    云暮极既生气又无语,将我揽在他怀中,也帮我整理了衣裳,原以为他会做出那种禽兽之事,也没料到床塌了之后他会打住,我松了一口气,与他的较量,没经验的人会吃亏。

    “霁儿,你是不习惯吧?方才一半是抗拒,一半是奉承……”

    我轻拍他的胸膛,仰着头,虽然看不见,但我惯于硬气的时候与他对视,或许他对我的回应很感意外,又再次堵住我的唇,这次没有方才的力道,他的动作变得轻柔又慢。

    好不容易挣脱他,我用微弱的语气,回应他:“每次见你,都要杀人,我不想……不想再看见你……所幸,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我也会疯,情绪在这一刻崩溃,我边笑边把头埋在他胸前,学着他的调调:“阿极……不要杀人……我会不高兴的……”

    云暮极在错愕中渐渐回过神,手指捏着我的下巴,看我原本漂亮的眼睛,现在只剩两个空洞,这人心是肉长的,可我却猜他会伤心。

    “你每次都不听我的话,你以为我和你相处的很好?你明显说的是自己啊……”

    云暮极双眼微眯,只是装满怨气,指尖在我的下巴挑逗,柔情带着蛊惑,说道:“我会改,我更喜欢你的坦诚,夜霁白,我的小白白……”

    我懵了:“啥情况啊?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腻腻歪歪?”

    这人受了天大的刺激似的,这暧昧我有点玩腻,想挣脱他的怀抱,他却把我每一个小动作都留意了,抓住我胡乱摸索的手,与我十指紧扣,放到他唇边如蜻蜓点水,我竟能确切地感受到脸染上一抹非比寻常的红晕。

第五百四十章

    楼上静悄悄的,楼下不敢吭声,随着一声铁链断开,凤惊羽竟可自行解开拴天链,面对众人一片错愕,他只字未言,抬脚一阵轻功上楼。

    妩唤隐约这两人又要打起来,连声叫唤,惊醒场中睡梦人:“愣着做什么?快上去拉架!”

    金侍卫当即招呼数位随从,纷纷朝楼上赶去,开门那一刻,还以为是走错房间,只见凤惊羽扶我安顿在椅上,也不见另一人身影。

    难道自家主子被打败了?金侍卫担忧地望向四周,心口悬着,一手拉开旁边的屏风,云暮极不紧不慢地收回铁链,幽声道:“满城都找了一遍,就是找不到那知府,看来是真不想要他一家老小命,金侍卫,这种小事就交给你来办了。”

    “等等,你不是说使计引那知府入局吗?杀了他们,只会让知府今后更无顾虑,变本加厉地更想借朝廷的刀替他妻儿报仇……”

    我还未说完就被云暮极打断,听着铁链拖拽有如阴差前来勾魂,在我周围游走,即便有凤惊羽护着,仍直冒冷汗,听一声冷道:“要的,就是他主动现身,狗急了才会跳墙,不是吗?”

    “放年幼的小孩一马,可否?”

    云暮极一向杀人成魔,有时到了妥协的地步,态度反而会变得强硬,但这次他没有说话,在凤惊羽看来,他是在用一种怪异的眼光打量我,似杀人后的兴奋,似猎物到手的决心。

    “好啊,明日我便将他那几个妻妾的头颅悬挂在扬州衙门上,就算他不敢来,也未必不会不来。”

    云暮极拉着长长铁链,试图逼开我一旁凤惊羽,方才两者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把我逼出内伤,一番好言相劝后,才让两者略加收敛,我朝凤惊羽低声道:“临走前,他还有几句话要交代我。”

    凤惊羽天生异瞳,敏锐异于常人,渐渐松开我的手,向后退几步,严密注视云暮极的举动,若有异常,随时拔剑。

    哪知换作云暮极心里不舒服,欲再度铁链擒拿,内力消耗过度的他又咳出不少血,我伸手摸索地碰上他的胸膛,又缩了手,问道:“区区一个地方知府你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你耗神又耗力的……”

    云暮极嘴角扬起,抹开那处血迹:“你吃了我给你投喂的药,明日午后药效就开始发作了,安心照我说的去做,等明日一过,药效可自行缓解。别怪我多此一举,你此番进东海城,初时顺顺利利,后来为何不敢入城?你大可去问问你的亲信。”

    身后传来凤惊羽闷响,不知是内力反噬的作用,还是被云暮极的话一语说中,我内心考量,要么是有人刻意阻挠,要么……不由感叹自己的想象力真丰富,奇奇怪怪的理由都编出来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呵,今夜就到这,明日我会来接你,等这事一过,很快就能进东海城了。”

    云暮极作揖告辞,经过妩唤身旁,随意打量她一眼,说道:“这是不打算告诉她吗?不着急?”

    房门重重一关,妩唤三两下除开身上的绳索,急切地到我身边扶我坐下,看向一旁的凤惊羽,心想或许得到了他的授意,才选择从实道来:“郡主,城主与东海那几股势力有点闹僵,无暇顾及到我们,所以才派惊羽大人来接应。”

    “接着说……”

    妩唤见我脸色难看,咽了咽口水,接着道:“凭我们实力是绝对能进城的,也不会把那些虾兵蟹将放在眼里,但罪魁祸首的根源出在东海城内……即便我们真进城,里面的战火硝烟恐怕也会把我们逼退……”

    我摇头说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现在进城有困难,那我们就改改原先的计划,这没什么,反倒你隐瞒不说,我一天天过得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活得明白不?”

    妩唤心想也不好意思,蹲下身,握着我的手,好声好气道:“好郡主,我下次注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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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四海介绍:
风雨交加,雷电交闪,从小到大我最怕的不是雷声,也不是经常找我麻烦的魏王,是人心,是不敢揣测的人心。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飞升九五,皆是被人心逼迫,一路走来的这些年,好似都不曾发生过,我尤其记得那些曾经的名字,夜煌义,夜重渊,司九诚,顾北邵,云暮极,纪炎月,罗卜,赵之耀……可叹世人只知他们皆是王侯英杰,枭雄翘楚,又频频斤斤计较那些平凡琐事,让功绩成就沦为史书编写,恰逢有人提议重编他国国策,还原真正的历史,还原那段岁月荣光,我当时就在想,若是重来一次,大家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结局或许不一样了。
只可惜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问及四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及四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及四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