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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冬暗算雨齐     问及四海txt下载     问及四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七十一章

    司马天刚从地牢里出来,又被十七王爷邀去前厅做客,公公得了主人的重令不敢违抗,挨骂一身老病,恳求司马公子莫要令他难做。

    “公公带我去吧。”

    司马天之前几天收到家中亲信后,常常进食不欢,入寝难安,他来东越为家族办事,本可以在半月前归程,但自打那夜突然收到纪炎月的求助信,便陷入两难的境地,他于他而言有救命之恩,虽然不见得是什么善举,但总归能活着回去见他亲二娘的最后一面。

    十七王爷端坐在前堂,手臂上缠着刚包扎好的纱布,脸颊上还有些血印,很少有人能活着逃出山河杀局,他们虽逃了出来,但不光彩,明显是布局人放水。

    “先生要走了?”

    司马天颔首,面不改色,色愈恭,礼愈至:“在此谢过王爷款待和照拂,天遇家中急事催促,不容怠慢。”

    ……

    司马天跟随王府侍卫进入扬州城的地牢,这些年扬州城恶毒多端,此处关押的都是城中十恶不赦之人,以及疯癫变态之徒。

    司马天见到的他,四肢都被铁链铐牢,披着浑身血衣,全身各处没有一处是完好,被关在一间昏暗的牢房,离水下暴室仅一墙之隔,在这待久还会听到隔壁日夜绝望的哭喊,一般不出三天,没人清楚里面的人是怎么死的,有的人说是被雪下鳄鱼活生咬死,有的人说是水位上涨被逼溺死……

    “司马天,你终于来了……”

    纪炎月受此苦难依旧顽强生存且咬字清晰,司马天倒也心生佩服,因为与他交情不深,对他的私事也不甚了解,偶尔会派人打探他的消息,但一般不能查获他的真实行踪。

    司马天长相温润如玉,不像是习武的面相,打小他偏偏不信命,硬要跑去学武,可学没几年,又染上大小风寒,曾在亲二娘的规劝下几经放弃,后来因着这份执着和梦想最终成了叔父的左膀右臂。

    纪炎月听他畅聊,心想与他间的交情又更近一步,但谈话是有技巧,心计是有分寸,司马天并未透露更多他的身世,反而在意纪炎月的身份,面容冷峻,目光如炬,与方才看似柔弱的公子形象判若两人,他上前走得更近些:“你有时给我的感觉,是为宁王效命,又像是为魏王效命,现在又惹上不该惹的邺王,你到底想怎样?别忘了你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

    纪炎月不怒反笑,笑声回荡在森狱牢中久久不复,他自己作贱自己那是他的事,何须他人带有目的地去怜悯,幽幽沉声道:“我能活一天是一天,这时候不去想些开心的事,尽想些烦恼的事为何?”

    司马天也笑了,看这生锈的铁链有些出神,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每天面对心情应该很压抑才是,他却恰恰相反,听侍卫大哥说过,人在外面闯荡没见有多高兴,一进牢房天天都爱笑,起初还以为他疯了……

    司马天将手里握得出汗的药丸送入他口中,慢慢解释道:“你现在是以死囚的身份勉强躲过太子的追杀,以后的事难说,十七王爷给的药勉强压制你体内的毒性,我的也是,并不能帮你太久,想想开心的事也好,能让你记着你还是个人,至少在你还不能彻底沦为行尸走肉前……”

第五百七十二章

    我踢开压在脚踝的木板,擦干脸部的血痕和砂石,海浪也无巨大的威力,归于天水一色。

    云暮极用身躯为我挡下海水冲来的碎片,后背因此受了不少伤,勉强撑着身子扶我站起,晃晃荡荡地朝舱房走去,我脸色惨然,接二连三的生死时速令我的心情崩溃不已,走着走着,转身拥住他,手脚也变得瘫软无力。

    “霁白,傻丫头,你方才真勇敢……”

    云暮极伸手轻弄我有些泛红的脸颊,按着我的下巴,俯身与我相依唇齿,久回味而不易自拔,他打横抱起我,朝床榻踱步,未几,将染上血肉的衣料撕开,被盐水冲刷过像是浑身被刺猬扎疼。

    衣裳褪尽,横陈在他身前,云暮极从袖里拿出一雪花肌肤膏,先是在我脸上轻擦,后缓缓下移,被我猛地抓住手,有些错愕:“怪我?在危急关头没能在你身边?对不起……是我太过自傲,被龙人算计,差点溺死在海里。”

    “没有你的拴天链,我也活不成了。”

    云暮极将我胸前的长发甩去后面,他总喜欢我这样坦诚,指尖在伤口处停留,把药膏均匀涂抹了才好,我看他长了一副好皮囊,骨子里全是坏心眼,人是贱了些,但对我会想尽办法来爱护。

    “为何不说是我?”

    我不说话,直直看他,见他余怒未消,我一口咬他的脖子上,留下一排牙印,他倒是忍得住痛,闷哼一声:“翻身!”

    他说翻身我就翻?

    他冷笑,眼里露着精光:“你会后悔的……”

    我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少用这招威胁我!”

    推开他结实霸道的胸膛,我在床上坐起,激起一阵心猿意马,他连续几次那样对我,我早已不敏感,甚至听他说起我胸前后背的龙腾血印,那是在南楚落下的丑陋伤疤,常忍不住伸手抚摸。

    云暮极低头吻上那处,缠缠绵绵,我闭眼欢畅,被强劲的力道牵制着,他将他对我的痴迷和爱意,分毫不差地融入我的心。

    ……

    处理好伤口后,我抱着枕头,坐在床边,干瞪着眼:“其他人呢?”

    云暮极喝着茶水,一副事不关己,悠然自得:“有几人不见了,姑且当他们死了……”

    我揪住他的衣领,脸色僵硬:“说好话!”

    云暮极这让人想喊打喊杀的模样有时真会把人气死,茶水搁在案上,淡漠语气说道:“你身边几个重要的人还在,至于凤惊羽……我带你回来时,看到他抓着危杆,往船后舱靠,人可能无大碍,你开心了?”

    我又气又好笑,锤他的胸口,却忘记他还有伤在身,他强忍胸口传来的不适,拿开我那不安分的小手。

    “我去见妩唤他们。”

    他又亲了亲我的嘴,这才满意放我离开。

    妩唤见我出来,脸上涌出一抹喜色,上前说道:“郡主,没想到这小怪物还帮了我们大忙,船被风浪推去顺风海域,行进速度快了许多,大人还说,很快就能见到东海城了。”

    我经历被海水淹没的恐惧,有些不敢眺望,心却想着这船厉害,受损严重还能继续扬帆。

第五百七十三章

    底室暗房的人气很旺,云暮极特地吩咐金侍长,给追随多天劳苦功高的手下备上大好的酒菜,海途以吃海鲜为主,酒倒是没有给太多,防个个喝得大醉淋漓,看不住小怪物。

    小怪物四肢都被铁链绑着,牢牢地定在墙上,眼巴巴看着好吃好喝,自己的肚子已经好几天未进食,饿了都快瘦脱相,就是没人理他,要知道龙人体内的龙丹是本命,若长期不进食就要消耗龙丹,维持身体机能,时间一长,龙人会变得虚弱,修为停滞倒退。

    侍卫毕恭毕敬地让出一条道,我让妩唤给他们带去自己做的甜点,以表谢意这些天的关照。

    侍卫脸上说着笑,心想主子向来心狠手辣,敏感多疑,万一惹我哪处不快,后果可想而知。他不敢多言,直接带我前去看被关押的小怪物。

    正在吃酒菜的众人听见我的声音,全然没了酒后的高谈与玩笑,我先声罢免他们的礼节,直到身子逐渐隐没于黑暗中,才听见他们有所放松去小声交谈,我一笑置之,那些议论八卦我和云暮极的事的人,由他们爱说去说。

    “这位郡主可不得了,不仅长相妖丽,还会笼络人心,主子的性情大伙都知解,竟会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我是真想不通!”

    “我倒不觉得主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你们想想,主子与她有杀母之仇,更有不共戴天之恨,这要是换做寻常女子,怎么可能会跟他在一起?说不定主子有手段令她乖乖甘愿承欢膝下!”

    “照这么说,两人应该旗鼓相当才是。唉!你们少说闲话,好好伺候这两位主,没准她以后就是王妃了!”

    “我有时挺为主子抱不平,这要是万一她目的不纯地接近主子,所谓红颜祸水,不得不防啊!”

    我立在重重封锁的铁门前,妩唤拉开数道闸门,霎时火光四起,照亮至暗房边缘,长着蓝角的小龙人四肢被铁链绑死,动不得就冲我发出低吼,模样生得俊俏,给我的感觉像一个冲动爱惹事的孩子。

    妩唤帮我找了张椅子,我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原先是不想来的,但想到差点被这家伙溺死在海里,就怪不得我,怒气一冲地过来给他点颜色瞧瞧。

    “郡主,他不会说话,几天前在暗房里闹得贼凶,还咬伤几个兄弟,云阁下便派人对他加以毒打,不给他饭吃,这才让他消停些。”

    我挑眉,歪着脑袋,装模作样地问:“不给他饭吃?那怎么行?”

    长小别致的小龙人,张着血盆大口,伸出干瘪的长舌,这模样一凶,与俊俏一点都不沾边,我盯着他通红的双眼,略微沉思,朝妩唤招手:“给他吃糕点吧,一日两餐,节制饮食,不可多喂。他现在是头野兽,我要驯化他,等他冷静下来,再来找他,就算沟通不了,也不能让他见人伤人。”

    小怪物见我要走,啊呜啊呜呼几声,又见留不住我,手脚用力抓着铁链,暗房铿锵作响,侍卫冷漠地关上闸门,任由他在里面撒泼,似乎是知道自己逃不了,声音渐渐微弱,只听得几声“嗷呜”小叫,像山中虎崽嗷嗷等父母待哺。

    妩唤当真是按老虎的饭量给他喂食,不给多也不会给少,反正他又饿不死。

    ……

    “你们在看什么?”

    在甲板上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对中间的某个引起兴趣的事物更加好奇,我踮起脚尖,拉开几人,眼前出现一口陶缸,里面有东西在发光,似七彩虹光绚丽。

    “郡主,这你有所不知了,这叫瓜水母,平常不易遇到,惊羽大人昨日在海里采集,哎哟,抓了五只出来,哎哎,你可别碰它们,这些玩意相当难养!”

    我捂嘴偷笑,凤惊羽此人可真有意思,不禁问自己,他还有多少面孔是我不曾知道的?

    说谁谁就来了,凤惊羽拉开挡在他面前的端木梁,腾出位置与我站在一起,我挠头嘻笑,他见我笑了,脸色转好,清音道:“好看……”

    见此,端木良忍不住多说几句:“咳咳,大人是问郡主,这些水母好看吗?”

    我以手掩面,笑道:“好看!”

    阳光明媚,冬去春来,凤惊羽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逸脱俗,不扎不束,以手微微一拂,衬着直似神明降世,若有若无的笑容,不禁引人遐想。

第五百七十四章

    ⽉是故乡明,海上升明⽉。皎洁的⽉光⾥显露出浓浓的故乡风情让我如痴如醉,既忧伤则⼜欢喜。

    夜幕星河,一顿饱餐过后,我慵懒地躺在甲板上,痴痴望着璀璨夺目的天空与波光粼粼的大海,一路走来的这些日子里,好像也没这般惬意过,我双臂枕脑后,翘起二郎腿,心想累就睡一会儿。

    席间散走了很多人,只留下凤惊羽和云暮极二人,同桌共饮烈酒,不知哪个该死的混蛋率先挑起战火,赌谁的酒量更好,众人也就抱着玩玩的心态,没想到两人的酒量超乎想象,连续喝几个时辰,花光了十几坛酒,还是未能分出胜负。

    两人都是将酒当茶水喝,但心境却不一样,凤惊羽像公鸡炸毛扭动身躯,身后飘出一些白色的羽毛,云暮极则合上双眼,一手揉着太阳穴,趴在桌上,想着先消停一会,接着再比酒量。

    “我珍藏的女儿红都被你们一夜之间喝完了……”

    端木梁那叫欲哭无泪,弯身捡起地上散落的酒坛,全都无一例外喝个精光,又看到满地的白羽毛,顶着怒火前去打扰凤惊羽:“大人,喝酒伤身,你再喝,真身就要暴露了!”

    凤惊羽指着云暮极,略带鄙夷,也不说话。端木梁徒手抓他后背伸出的羽毛,感觉又痒又舒服,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离奇光怪的事在东海见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了,多半就是个妖!

    无奈,端木梁只好拖着牛壮一样的身躯,先行带回房,他还要去查一下,到底是哪个混蛋泄露他珍藏女儿红的事。

    端木梁前脚刚走,金侍长后脚赶到,见自家主子喝得烂醉如泥,也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干脆上去叫醒他:“大人,万一此刻有人趁机给你下毒,你能防得住?”

    云暮极嗤笑,醉后的他,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桃花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朱唇轻抿,似笑非笑,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

    “哼,左右都是我的人。”

    云暮极晃着身子,朝外边走去,他自认酒量极好,断不会受此影响意识,甲板上躺着一女子,睡颜甚是恬静可爱,挠他心窝忍不住伸手触碰,这一碰便越发不可收拾。

    等我醒来,已是上身无遮挡,抚摸颈间的伤,拿旁边散落的衣裳遮掩,赶紧喊停他的动作:“你给我停下!你答应过我什么了?一身酒气还碰我!”

    这家伙力气大的很,硬推也推不动,双手抵着他胸膛,我很是抗拒道:“我来葵水了,这几天做不得!”

    “是吗?不妨让我来验证一下?”

    说罢就要动手,我死死抓着他手腕,蹬鼻子上脸:“这里是外面!你不嫌丢人,我很丢人!”

    云暮极笑了,是那种带着算计与精明,抬起我的下巴,唇瓣互碰:“那……回床验证?”

    “验你个头!”

    我起身穿好衣裳,扭头不去看他:“不信你问妩唤!”

    云暮极琥珀眼瞳暗了下来:“不信,除非亲眼所见。”

    我“切”了一声,嘴上说着硬气,却是止不住的想要快跑,意料之中,一道掌风朝我这边打来,我像个受惊的野猫,后知后觉蹭到某人怀中。

    时间过了许久,我拖着沉重的身躯打开舱门,云暮极俯身向前倾压,又将我抱在怀中,一同来到甲板赏星赏月。

    “今日是二十八,你上月何时来?”

    我没好气说道:“是二十二,还是二十三,我忘了……”

    “月事有点欠调啊……”

    “我看你是欠调教!”

    云暮极让我坐他大腿上,虽然身子方才已经处理过了,但总有点那啥不方便。

    我思虑正乱时,他一拽我的手,顺势刚好坐在他身上,双手环绕我的腰间,下巴压着我的额头,我有些不开心:“为何每次都让我处于被动?”

    云暮极抬手揉了揉我的发丝,低沉的嗓音格外迷人:“我记得你说过,你很喜欢被我征服……”

    我捂脸忍笑,也很想破口大骂,但他说的没错,我找不到理由反驳。

    “霁白,有一首诗很应景,我念给你听。”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第五百七十五章

    “你说的诗,能写给我看吗?我识字不多,虽没听懂意思,但……”

    我羞红着脸,声音骤然低了下去:“但从你口中说出,我想猜便能猜到。”

    云暮极沉声吟笑,他比我年长又成熟,比我懂的东西更多,自然包括某某之欢:“你把你猜到的说给我听,我才答应给你写诗。”

    我仰起头,稚嫩的脸庞清丽脱俗,他捧起我的脸,彼此间气息交换,又一次情不自禁。

    未之,似是听到他的嘲笑,我气恼地拿拳头砸他:“你知我知,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信不信我动真格,一把吃掉你?”

    云暮极指尖轻触我发红的耳根,知道我耳根子软还不忘捏捏,语气略有清冷:“霁白,你真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当然,我更喜欢你难以抗拒、乖乖顺从的样子……”

    “呵,土味情话,都烂大街了。”

    我承认,他此言一出,我的心差点承受不住,脑海中有个小人到处抓狂。

    男人的气息喷薄在颈间,独有的兰香环绕周身,估摸着他等会要从我身上问出点东西,但我又能做些什么,默默承受他制服的手段,默默感受他对我的爱意,默默把自己交给他。

    趁他还未开口,我反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哦?”

    云暮极饶有兴趣,蹭了蹭我的脸颊,我眨着眼睛,内心不免忐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

    云暮极一愣,久久回神:“我喜欢乖巧贤淑,能温柔体贴陪在我身边的女子,而那个女子也只能是你。这并非是为了哄你开心,才编织而成的谎言,而是我的心意。”

    我小指与他拉钩,却不是朝着他的心思想:“可我喜欢的男子,他一定要霸气雄壮,文韬武略,英俊非凡,玉树临风……”

    云暮极捂住我的嘴,示意我别再说下去:“怎么?你还想跟别的男人跑?”

    说罢,我原地石化,讪笑:“怎……怎么不能?”

    云暮极微微皱眉,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我,问道:“怪我太温柔了?”

    不可能啊,虽然每天跟他……但也不会太用力……蓦然想起什么,四目相对,我倒想看这男人想怎么玩。

    “你想骗我,倒也不必,我今日来葵水,未免一激动就伤身,你给我说实话!”

    云暮极却似笑非笑,语气格外认真:“你觉得我像是在说笑?”

    我软了,双手放在他肩上,摇他:“你骗我是不是?”

    云暮极轻笑:“你没感觉吗?几天前那晚,我倒底是没忍住……”

    “云暮极!我杀了你!”

    我取下腰间的赤月,横在他胸前上,突然下腹一痛,被他趁机扬手打下赤月,身子一软,瘫软倒地。

    “你刚说……你想杀了我?”

    这句话似戳到他的痛处,令他想起一句老话,雾散,梦醒,终看见现实,那是千帆过尽的沉寂。

    云暮极止不住流泪,无声无息,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双眼充斥着戾气,戾气不仅让他黑化也变邪恶,仿佛曾经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修罗回来了。

    “好啊……这就是你一直不想被破身的原因,既然你不肯原谅我,为何之后还自愿献身?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当是你泄情的工具?你要是敢说你馋我的身子,我现在就要了你!”

第五百七十六章

    锋利的指甲在我下巴边缘徘徊,似乎随时来个致命一击,又或是想警告我不要开过分的玩笑,我神色淡漠,摆明摆个脸给他看,他自然而然地认为我这是在作死。

    “霁白,承认自己是坏人很难吗?那么,你觉得好人能在这世道上活几天?”

    云暮极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吃定我,贪婪的毒蛇正吐着杏子,等待猎物不幸步入狩猎范围,近到能看到他琥珀眼瞳映出一脸无措的我。

    答案不需要经过细想,可我就是宁愿执拗地去细想,也不想在他面前失了威风,时间过了许久,周围的空气变得凝固而安静,他怕是要失去耐心,把我搂得更紧,薄唇贴合发丝:“根本活不过一天,强者上至达官权贵,弱者下至穷困乞丐,哪一个不会拼命活着?强者食肉糜,弱者吃泔水。肉糜之财取自横征暴敛,高税苦劳,泔水之地来自酒劣饭臭,病毒滋染。他们吃的心安,甘之如饴,人只要能填饱自己的肚子,还有心思管他人?”

    云暮极手指一勾,解开我领前的衣绸,顺着肩头一路攀升,手掌覆于脸庞,只用难以察觉的一招,便将我内力打散,再无力与他招架。

    情到深处时,一阵剧烈的异响伴随金属崩断,瞬间惊动了船上所有人,也有人从睡梦中挣扎,慌慌张张地跑去最有可能出事的船底暗室,那里关押着一头来历不明的龙人,妖怪跟人是不同的,因而不能用人的理解和感情去判断和看待,谁知道它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云暮极一头冲进暗室,拴天链完好无损地从四方角穿插龙人手脚,龙人身体上下并无异常,脸色还是死灰一样地盯着他,令他不由萌生出一种错觉。

    他暗笑,拴天链几乎刀枪不入,无论是人和妖都难以找出破绽,救它的人本想冒险一试,却发现根本破解不了,只能灰溜溜逃走了。

    云暮极双目蓦然锋芒乍现,吩咐手下找些可怕的刑具,他要给这坏了他好事的龙人一个难忘的夜晚。

    下属将已经烫好的烙铁摆上,云暮极二话不说,提着一块烙好的铁印缓缓向龙人走来,薄唇掀起一抹凉意,带着掩盖不住的欣喜若狂:“救你一次,我便教训你一次,救你两次,我便教训你两次,直到最后你变得面目全非,也好。”

    ……

    “郡主,属下有事禀告,快让属下进来!”

    半盏茶还未喝尽,阿树深夜到访,必然是与纪炎月有关,我把他拉了进来,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信封,尤其是信面附上的人名,他面带忧郁,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十七王爷的亲笔信,纪炎月现在在他手里,劝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得按他意思来,他要郡主你必须常与他书信往来,此外还要告知东海异象……”

    我半信半疑,接过那封信件,信上的内容没有一字是提及纪炎月的情况,但字字无一不在暗示其遭遇不测。

    我一头雾水,想起那四个东瀛人死前交代的话,纪炎月真有他们说的那样严重吗?还是十七王爷利用他们编个恐怖故事吓唬我?

    “给他回信,我会按他说的去办。”

    “是。”

    阿树领命退下后,我独自在房中来回走动,这桩心事放不下还真悬着,悬得我优柔寡断,总是不出其地落入别人圈套,而且我又不了解十七王爷的为人,虽然知道他和太子是死对头,但他和父王的关系也有些微妙……

第五百七十七章

    凄厉的惨叫声并未停止,鞭声一遍又一遍落下,始终打不死这身强体壮的小龙人,全身上下,也就这一双怨毒的眼睛会动,会传神。

    云暮极似乎是打累了,下属恭敬地递上一口热茶,他幽幽看了一眼,下属心生寒意,有些畏惧地退居一旁。

    “打完了吗?该我说了。”

    云暮极怔怔地看向黑暗中徐徐走来的“我”,原本那双略带金光的眼睛变得比平常还要耀眼,目光所过之处,见遍地是血,有所不忍,叹道:“刚刚才想起,这孩子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年纪小时,他爹娘把他捧成宝,这便养成贪玩贪吃,游手好闲的徒子,见谁惹得不快就上架,到处惹是生非,无计可施便来求我耐心教导这孩子,可惜我公事繁忙,未曾放在心上,交给我的族兄去办,后来我死了,后来的事也不记得了,但这孩子底子善良,来日若教得好,仍能成器用。”

    “哦?说得倒是好听!可我从不养无用之人……”

    “既然不养无用之人,怎么不直接杀了他?”

    云暮极一听惊愕,随即倒有些埋怨自己说出的话,冷漠地扫了“我”一眼:“你想救人,也得过我这关!”

    “那就来吧!对你相好的身体出手,希望你不要有太多顾忌!”

    白龙用功,很快身体周围浮现一圈白气,在狭小的空间释放极强的风力,云暮极以手遮挡飞来的沙石,对方一来便释放强招,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要误解我的话,我可没说要救他,但若是你将他毒打成残废了,你离残废也不远了!”

    “还有,你那三十年的寿命已被那老龙王吃的渣都不剩,你还指望能有个几年实现你的大计?”

    白龙的笑真的很刺眼,云暮极还未出招,便隐隐觉得自己要输了,他强压着怒火,手上的鞭子一抽,墙上划出一道显亮的痕迹。

    ……

    这一夜我睡得很沉,待到天亮用膳时竟还赖在床上,被妩唤一扯手,全身骨架像是要散了。

    “郡主大事不妙!快来救我!”

    我一听皱着眉头,阿树怎么又来,他一来,身上的担子又重了。

    妩唤将他拦在门外,气定神闲地为我梳妆,嘴里还哼着歌谣,解我心绪烦愁。

    “郡主,这次真的要救命!金侍长要杀我!”

    妩唤按住我的肩膀,摇头示意我莫慌,她放下梳子,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外面的情况。

    “哎哟,还真不妙,金侍长提着大刀来了!”

    我大吃一惊,这个是要出人命啊,虽然阿树的性子不讨喜,但都曾一起出生入死过,我怎能见死不救,便不顾妩唤的劝阻,破门而出,以身挡在阿树面前,冷冷开口道:“不知金侍长找阿树,所谓何事?”

    金侍长愤恨的眼神看都不看我,专盯看阿树看,厉声道:“那倒要问问郡主,如何放纵手下偷别人的东西?属下私底不好,你这做主子的可还有脸面?”

    我一时语塞,脸色变青,回头问阿树:“你偷他什么东西?”

    阿树一听就来气,嘴巴倔得跟头驴似的:“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云阁下养的鸽子把我鸽子吃没了,我不找他要回鸽子,那还能找谁要?”

    金侍长一声冷笑:“还嘴硬?偷了东西还不认了,郡主就是这样教导做属下的?”

    “郡主,我看他是得了你的授意才敢这么做,如果不是,我看这样的人也留不得!”

    金侍长却不打算放过我,一再再而三追问:“郡主要这些鸽子做什么?若想要,何不找阁下要去?谁都知道你和阁下的关系最亲,莫非你有见不得人的事,不敢与他当面说?”

    听得我直冒冷汗,连忙辩解:“这事我会亲自跟他解释,就不劳你费心了。”

    被这么多人夹着,我是一刻都不想待着,推开妩唤和阿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小憩,没走几步,身后那道洪亮的声音依旧不饶人:“郡主最好不要做出对不起阁下的事,不然,呵,阁下一狠起来,那可是六亲不认,想必郡主也见识过了,我不便多说,好自为之吧。”

第五百七十八章

    “郡主,你等等!”

    阿树在我身后叫唤,我停住,转身见他一清一白的面色,此时在甲板上,我松了一口气,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阿树却是忧心,上前一步,他双眼密布血丝,显然是一整晚未睡好,低声对我说道:“昨晚的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番?属下认为应当深入调查,弄清事情经过,才做回复。”

    我点头,拍他的肩膀,正色道:“东瀛人编的故事却是有几分可信在里头,不过有些话我倒是想听十七王爷亲口说说,早在离开扬州城前,阿月曾和我说过,这位王爷私下颇有拉拢他之意,现今也只是露出冰山一角,凭他一来就掀起皇族内乱的本领,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海风时冷时暖,用过膳食后,我随意在甲板上找了个角落休息,凤惊羽就在前方全神贯注地掌控舵手,另一旁的端木梁手指着泛黄的地图,提醒他留意几处未知的区域,如果暂时没有阻碍,船只不要偏离方向。

    妩唤走过来,轻轻踢了我一腿,笑道:“郡主在这看了多久?”

    我白了她一眼,起身时眼前一黑,浑身酸软无力,被她扶着,她又笑我:“这可不兴看啊。”

    我哑然失意:“我又不是盯着凤惊羽看,倒是看他俩一天到晚忙乎,我没帮得上什么忙,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看你样子,是还没找到那泄露行踪的小人吧。”

    妩唤双手撑着栏杆,惬意呼吸海中风气,一吐为快:“其实不难找,那人与我们一同在海上,想向扬州传递消息,只能靠飞鸽传书。而我也留意打听过,海上这段时日放鸽子的,除了一个叫阿树的人外,就没别人。”

    我摇头不可置信,嘴角被风吹得有些发白:“怀疑他,当是下下之策,金侍长这人你可查过?”

    妩唤挑眉,面上生出一抹诧异:“郡主,你为何会怀疑到他身上?”

    我轻声,带着些许幽怨情怀,说道:“天天骂我勾引……傍上他家主子,会不会盼着早些除去我这个祸害?”

    ……

    金侍长回到房中,见房门敞开,似乎在他预料之中,心里已做好了准备。

    云暮极背对他,一手抚摸桌上的茶盏,在雕刻成玉的杯子上来回回味,锋利的黑指甲刮出一阵刺耳的噪声,随之而来是邪气的声线:“邺王这招离间计用得不错,可谓是在无形中借刀杀人,这些人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收买……”

    金侍长面不改色,双手交叉在前,恭敬回道:“一切悉听大人吩咐。”

    云暮极把玩手中的杯盏,像是捧若珍宝,眨眼的功夫轻易捏碎,瞳光中似有熊熊烈火,也如深渊的沟壑岩浆:“带那几个废物上来。”

    话音刚落,外头哭爹喊娘的一齐爆发,云暮极眼角一撇:“真吵。”

    突然,他笑了,看着个个被金市长活生生抽出琵琶骨,那些痛不欲生的丑陋嘴脸,都十分愿意在此刻乖乖听话,一字不漏地吐出象牙。

    其中一人拼了老命去抓住他的袖角,磕头哀求道:“大人饶命!小人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求求……求求您,不要把我丢进海里啊!”

    一人带头妄想抓住生机,余下几人纷纷效仿,可惜在云暮极眼里,是容不下没用的东西,而那些无谓的求饶,不过是他们临死前的遗言。

    有了第一个被扔进海里的”先行者”,其余的人变得更加疯狂,任何胡言乱语的东西都加进去。

    最后,仅剩一女人,茫然望向身后裹挟巨浪的深海,回想生平八卦了不少事,间接害了不少人,临死前悔不当初,见原本陪着他的人都死了,生死看淡也不怪,决定搏一搏:“大人,小的想起一事,是有关轩少康的一桩秘闻!”

    金侍长上前一扯这女人的头发,冷声威胁道:“敢在大人面前耍花样,你这两条细腻白嫩的大长腿,不要也罢!”

    女人一天紧紧护着自己的双腿,吓得蜷缩将身子全缩成一团:“小的不敢!大人,我都说!轩少康根本不是丞相友人引荐给魏王办事的幕僚,而是以宁王义子的身份,游说和威逼丞相,借掩人耳目的手段,潜伏宫内外,等候时机帮宁王除掉太子,接着拿定天下!”

    “扯淡!”

    云暮极语罢,金侍长提着女人残破的身躯眼看就要丢进大海,女人彻底发了疯,海水深不见底,就好像会封住轮回的往生之道,连死后都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海底中。

第五百七十九章

    尸体抛进海里后,金侍长转头看向云暮极,良久,后者目光灼灼,转移视线。

    金侍长见是我来,借口不便,将要告辞,云暮极叫住他,声音低沉:“且记住我今日说的话,这次就先放过你。”

    “是……”

    我目送金侍长远去的背影,心想到底是我疑心太重,在没有找到确切证据之前,还不能证明他与十七王也有过来往,但为什么方才痛下杀手时,面色会如此僵冷?这可不像一个惯有杀手的动机。

    云暮极笑意绽放,宛如一朵妖艳的曼珠沙华,我神情不自然看向他处,果然面对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心生惧意:“管好你鸽子,如果不是你鸽子把我鸽子咬死,阿树也不会兵行险招……”

    云暮极面色骤冷,声线骤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兵行险招?你倒是很会为你自己找借口!”

    “云暮极,你什么意思?父王把阿树留给我,是供我派遣办事和收集情报之用!不是连你都要管宁王府的事?”

    云暮极双眸黯淡,冷笑:“给纪炎月写信,是你的私事,还是宁王府的事?”

    我斜了他一眼:“两者参半……”

    云暮极上下打量我,眼光显入贪婪之色,我被盯着周身不舒服,察觉情况不对劲,正想离开,脚踝被一条粗壮的绳绊倒,被某人趁机捞到怀里,颈肩传来一阵痛楚,我忍着忍着,哭出泪水。

    一炷香过去了,我拾起地上散落的衣裳,来到梳妆台前清理身上的伤痕,无论再怎么擦拭,没个几天是难以消退。

    “看来要消除你心中对我的芥蒂,我要更残忍一点。”

    “你什么都看到了,你还想怎样?”

    “远远不够……待你葵水一过,我找个时机,彻底撕裂你!”

    这一刻,两手握紧成拳头,指甲陷进皮肉,再摊开双手时,可见被鲜血染红的骨头。

    别的男女同房都是你情我愿,互相索取,琴瑟和谐,举案齐眉,为什么我的枕边人是个残忍嗜血,变态之徒?

    该死的命数!

    ……

    凌晨,我被外面一阵嘈杂声惊醒,但手脚都被压制,我起不来身,偏头怒斥气势处于上方的男人:“赶紧给我下来!到东海城了!”

    “不急,咱们再做点……”

    我气急败坏,真的将他恨到骨子里:“还嫌我不够心软,让你占够多大的便宜?”

    事情做得意犹未尽,云暮极轻叹:“戴上我给你的龙骨耳夹,待会进了城,如果城门已被龙人攻陷,就用它来过关。”

    ……

    船板下落,在我预料之中,整座东海城四处弥漫硝烟战火,原本来此接应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而城主也没有消息,始终不知下落。

    凤惊羽走在前头,向端木梁递了个眼色,端木梁立即让我们后退,我离他们两个最近,也是察觉到有股很强的气息正逼近这里,疾驰而行,似乎很不欢迎我们。

    我暗叫不好,对方实力在我们之上,这来势汹汹的气焰,很有可能直接进入战斗,如此一来,凤惊羽冲在最前,当属当头一捧。

第五百八十章

    城门不堪承受重击,巨大的尘浪掀起,眼前的世界犹如埋没在一片黑暗沙霾中。

    我睁不开眼,双手护着头部,低头看向脚边,竟离原先的位置移开数十步,且不断随着砂石的滚动而变,脚踝已陷三寸沙土,行动有所不变。

    一声牛叫喧嚣天地,撼动山河,发出吟吟低吼,两道红光俯瞰底下渺小的人。

    满眼尘埃中,一个小身影畏畏缩缩,往我这边靠,伸出锋利的爪子朝我的耳朵挠去,我用赤月回挡,但这小妖怪不依不饶,冲我急切地叫喊了几声,又摆出让我难以理解的手语,无言了半天,听到脚步声朝这里奔来,我把小妖怪捞进怀里,先躲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城门覆着的黄沙实在太多,我带着小妖怪勉强找到较为清晰的地方,未等喘口气,小妖怪突然大叫,惊恐万分地指向海面,又把脸埋进我的裙摆里,不肯撒手。

    脸一下子就黑了,踹开他又踹不成,只得先把精力放在对付龙人上,赤月手起血溅,刚费力砍下一个龙人的头,剩下的一窝蜂冲上来,它们的武功招式千变万化,还未出手,就先吓倒我。

    而死的那个,要不说他太蠢,要不是我侥幸打倒。

    拴天链杀出,放倒了十几个,墨袍玄衣响佩带琼琚,魔瞳凛风威气震慑全场,云暮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取走我手里的赤月,抵在即将致命的脖颈上,见状,心情随之沉落。

    他并不是拿我的命做要挟,而是我戴上的龙骨耳夹,以此为开城门的筹码,想必这位缓缓走来的龙人统领会很感兴趣。

    赤月在耳夹边碰了碰,毫厘之差,哪怕裂了一小缝,在场的龙人都要捉急。

    这牛高马壮的龙人统领,旁人借着惨淡的月色,只能看清是个龙首人身,长着健硕肌肉,披着红袍,手拿狼牙大棒的妖怪,而我用龙眼复明的原因,能比他们看到更多微不可查的东西。

    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难听的嘶吼声,还溅出几滴黏糊的口水,发丝刮过脸颊,扬至身后,右耳忽地变得很痛,像是皮肉裂开。

    “这耳夹是先前龙三公主征战时,遗落在一艘战船上,恰巧被我的人捡到,如今前来物归原主,本是一番好意,没想到刚登上岛就遭你们赶尽杀绝,我身后的朋友是新来的旅客,也没惹你们任何人。”

    龙人面面相觑,虽然听不懂云暮极的话,恰巧龙人里面有会说人族语,在那叽里咕噜地向统领传达意思。

    统领听后若有所思,面露凶煞地朝我们伸手,云暮极嘴角轻蔑一笑:“我们一路风尘仆仆来到此,可不是来送死的,这座城已经被你们攻陷,可有其他暂时安全的去处?”

    见云暮极仍不肯将耳夹交出,统领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会说人族语的龙人代为转述:“我等出自神明,并非无恶不作之徒,尔等且随我来,我带你们到营地,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不要乱去。”

    云暮极道好,统领盯着我看了好久,才转身离去。

    “等等!”

    端木梁出言打断,方才的打斗让他身上落了不少伤,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凤惊羽则完好无损地站在另一旁,警惕地看向云暮极。

    云暮极神情冷峻,似笑非笑:“你还指望你那不成器的城主?估计眼下这会儿,不知躲到哪处洞里贪生怕死去了!”

    “你!”

    凤惊羽拉住欲要发作的端木梁,摇头心意传达,暂且听他一回,待找到城主,东海城就由不得他胡来。

第五百八十一章

    天空变得深蓝,也就意味着离破晓不远,在漆黑的小路行走,耳边传来风声,树木摇曳,我走走停停。

    云暮极怕赤月伤到我,动作稍微轻柔,然而我并未理会,直到前面有些亮光。

    我以为的龙人营地是和军旅营帐差不多,外边驻兵把守,手握兵械,层层把关,内有将军议事,沙盘演略,军机密谋。

    但却超乎我的想象,七彩斑斓的宫灯跨过高长石阶,流动热血的旌旗风欲动则不止,此处屹立一座巍峨华丽的宫殿,各处石砖铺满水晶,高楼危墙点缀灯饰,有漫天星光为衬,以枝繁叶茂为比,愿称呼为龙宫。

    云暮极瞧见我这么大的反应,笑容不屑之:“从来只知龙宫镇于深海,未闻龙宫坐于豪城地上。”

    听后,我揶揄道:“这真的是龙宫吗?不是把掠夺后的城池当做营地?”

    云暮极揉了揉我的发丝,安抚道:“是真的,而且在东海城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你以后还会见到很多像这样的宫殿。”

    我不是很相信,推开他的手:“等我今夜有命活着出去再说吧。”

    云暮极笑意收敛,一双邪魅眸子增添了不少戾气,提起赤月,碰了碰我的下巴,冷声道:“别说丧气的话,今夜并不存在性命之忧。”

    “阁下说是就是,我一局外人,知道的内情没阁下多!”

    在外人眼里,郡主和云阁下这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就老喜欢打情骂俏,即便性命受到威胁,也能破天荒地地做到谈笑自如,聊情愜意。

    凤惊羽被这刺眼的一幕弄得揪心不自在,端木梁在他身边,也是最先看出,只不过不说出来而已,瞧这大黑脸的比欠了人家钱还难受。

    仰头看这副横匾,落题“九霄万福”,金灿灿的琉璃栈道与银河瀑布相连贯穿,分开东西两殿,西殿撤开荧光珠帘,一相貌俊美的男子只露出片见紫衣,又与左环右抱的美女相迎,偶有陶醉,长有魅力的瞳孔看向云暮极。

    “是你啊……”

    云暮极和这龙人同时说出口,两人脸色略带惊喜。

    龙人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话,目光平视在场任何人,随后也留意到我右耳所戴的白龙耳夹,微微蹙眉,两手放开美女,就朝我奔来。

    我受到了百倍惊吓,云暮极毫不手软地一掌向他袭去,他躲得快,但又很不爽,缠着他打斗。

    “有意思的女人,可以把她送给本座吗?”

    “你既然想死,那就拿你的命来!”

    拴天链差点打到那龙人腿上,地面的水晶爆裂开,瀑布流淌的水喷射四溅,此番举动惊动外面的龙人护卫,提着刀剑闯入殿中,却被一股力量打飞出去,殿门“砰”的一声,重重摔关。

    “阁下,一月不见,功力上涨了不少,本座还以为失去三十年寿命的你,将来会丧失斗志,面敌不堪一击,如今看来,是本座多虑了。”

    那龙人声音妖娆,所到之处,哪里都有活色生香留下来的味道,我虽不排斥,却也不接受,他见我直起性子,勾了勾唇角:“小美人,你喜欢这货,白龙会不会介意啊?”

    我一脸倔强:“你什么意思?”

    那龙人笑了,指着一旁面色煞白的云暮极,笑意更深:“白天和他玩床第游戏之欢,夜晚梦回白龙桃源诉恋,还有你身后单相思的小凤雏。这么多男人,你吃得消吗?”

第五百八十二章

    “女人、龙骨本座都要留下!”

    紫衣龙人语罢,七彩铃灯一闪一闪,矫健的身形如鬼魅般移动,宛如一支利剑穿梭于众人中,我反手一招赤月,连挡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的龙爪震飞撞墙,幸亏云暮极接我及时,不然当场脑袋开花。

    “这家伙的弱点在他的左胸,攻击那块地方就对了!”

    白龙的话在耳边响起,他现在与我共用一具身体,我所经历的事物,他也要经受一番,有他提醒,就好办多了。

    “云暮极,他的弱点在他的左胸上!”

    云暮极应声甩链,拴天链在地上化成一道残影,与黑气的龙爪相撞,龙爪被削去一半,黑气渐渐弱化,紫衣龙人愤不甘心,黑气凝成一团,化成深渊暗涌,白龙叫到闭眼,莫要被这眼前表象惑乱心神。

    与此同时,凤惊羽拔剑相迎,一声怒吼,将龙爪彻底撕个粉碎,剑指首级,咫尺间,紫衣龙人护住胸口,快步退却,地面砸坏了不少水晶,落出一个大响坑。

    云暮极撤回拴天链,朝紫衣龙人愠声道:“仙藤,这耳夹还你,别不知足,赶紧放我们走!”

    仙藤轻轻一笑,修长的手拍了拍肩上的尘土:“这小美人就是你用三十年寿命换来的宝贝,本座不过随口一说,难怪你吃紧。”

    仙藤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脸正色,对我说道:“让白龙出来聊聊,没有他的日子,本座无聊的很。”

    “是啊,有我的日子才热闹。”

    我的声音变了,身子也在长高,模样也变成了白龙原来的样子,君子笑谈温润如玉,身姿见长玉树临风,锦绣白裳衬得姿容焕发。

    仙藤脸上出现一抹真挚的笑意,仿佛和白龙是臭味相投多年的老友,闷着喘气:“怎么会这样……几月前见你还好好的,生龙活虎,四处蹦达,若非父帝突然临时换将,你也不会在战中遇袭……”

    白龙丧叹生不逢时,自嘲道:“是我死的蠢,其实我早有预感这是傲月为我设的圈套,而我当时就没细想,活该不听尊者所劝,落得个连死都要被分尸的下场。”

    白龙垂着脑袋,扫看身边几人,目光落在云暮极身上,居然要拱手作谢:“多谢云阁下,保住我龙体唯一遗物,这龙耳朵,就当是留给我友人的此生执念吧。”

    云暮极冷哼一声,他也会傲娇,不去看这两个藏了不少奸情的龙人,言语不爽道:“我只是想进城罢了,你们的事又关我什么事?”

    白龙与仙藤相视一笑,相继又聊了许多往事,龙族的内斗远比中原皇权争斗还要精彩,见聊得话不投机,又转而讨论起四海政坛,从东海到中原,又从中原到东海,说得天花乱坠,可惜白龙占据我身体的时间不宜过长,不然这两个龙人可会睡在一张床上,聊他个三天三夜。

    ……

    白龙耳夹还给仙藤,他一把抓来,生怕被我这短小的指甲刮伤,见我脸色似有所被他惊吓,他凑到我耳边,呼出一口仙气:“别担心,小美人,云阁下已经和本座说了你与城主的事,本座是龙族的中立派,不会闲的没事干插手这堆破事,不过看在小美人长得人美心善的份上,以后记得来看本座,没准本座愿意帮你们……”

    仙藤脸上被挨了一拳,云暮极头也不回地拉着我往外走:“我们还要连夜赶路,就不在此多叨扰了!”

    这事还得我向他问清楚,出了宫殿外,我拽着云暮极,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将他带进树林里盘问。

    “你个朝三暮四的小人,一会说你和城主交好,一会说你和龙族关系匪浅,你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云暮极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发丝间,装得一脸无辜:“这年头,结识多一人等于多一条命,霁白,我还要问你,你心里还给多少个男人留有余地?”

    “仙藤说的没错,但是你想错了,我不是花心萝卜头。这辈子,我只专一。”

    云暮极用暖和的唇瓣蹭了蹭我的脸颊:“你能这样想就好。”

第五百八十三章

    众人眼中“满面春风”的两人,总算是从树林子里出来了,我面带尴尬地松开云暮极的手,讪笑几声:“让大家久等了,我们这就赶往旧城址。惊羽大人,你的旧部……”

    凤惊羽望向我,目光略有闪避,一旁的端木梁则忐忑道:“郡主放心,我等自会带郡主安然无恙地归城,不劳闲人费心。”

    语罢,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嗤笑,云暮极颜眸浮现幽暗的光芒:“呵,好一‘个不劳闲人费心’,此去路途凶险,怕是你们累着郡主。”

    端木梁面色有些差,与凤惊羽对视一眼,冷冷开口:“云阁下,你既已答应郡主送她入城,那么现在任务是不是已经完成了?”

    “哦……原来你们所指的是这回事。”

    云暮极抓住我的手,用力一拽,直接跌进他怀中,被他双手狠狠环住我的后背,将我禁锢在满是窒息的臂穹下。

    “既然如此,我得给自己加多一道任务。”

    他意味深长一笑,必然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凤惊羽冷眸一凝,全身真气输出,提前做好战斗的架势。

    在东海城,有那份特殊的血脉加持,他能冲开更多封印他修为的阻碍。

    如果说东海城外,他碍于强大的法器难以对付云暮极,那在东海城内,这里便是由他主宰的一片天地。

    云暮极唇角的笑意隐去,他大意了,竟忘了他是武功盖世的城主左护法,当即甩出拴天链,宛如一记强劲的磨刀,磨平了周围树木的棱角。

    凤惊羽知道这场战斗要快,不能再让云暮极,以及他背后的龙人势力有喘息的机会,于是当机立断,待最后一层封印冲破之时,便是重伤他们之际。

    一道强烈的白光遮挡了所有可见的范围,身边不断传来惨叫哀嚎声,几个熟悉的人影接连倒下,可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

    仙藤望着暗黑的天空有些失了神,他的气质岂是那等凡夫俗子可比,可如今自己的情感却与那凡夫俗子有的一比。

    仙藤整理衣襟,轻轻一叹,握紧手里的白龙耳夹,拧着眉头,似狠下心,对身后的手下呵斥道:“一群办事不力的家伙,不是让你们跟着他们吗?怎么会让那小凤雏带人逃走?”

    龙人守卫纷纷跪着,请求降罪,仙藤一张美貌妖娆的脸冷得发白,挥手让他们退下,接着找人。

    “不好了!原本在朱雀街的那支精锐部队不知何故失踪了!”

    仙藤闻言一惊,险些失了方寸,这是他亲手栽培的精锐部队,怎会无缘无故失踪?这其中必有蹊跷,当即吩咐下去:“带几个身手厉害的去彻查!切记此事不可声张,别让后方那些老家伙听到这里的风声!”

    “遵命!”

    守卫领命退去后,仙藤扶额躺下床榻,似吓出了冷汗,一心还不忘吐槽云暮极,怎料他连人带船的一来,给出了不少麻烦事。

    窗外飞来一只浑身通体黑毛的鸽子,仙藤恨得咬牙,把它抓在手里,直道没了气息,取下腿间的小信。

    “人在月牙沟,速来。”

    云暮极的字迹真好看,可惜哪里都渗了毒血。

    这个蠢人,偏要为了女人逞一时风头,如今自食恶果,还要被那小凤雏反将一军。

    说来也奇怪,他已将整座城牢牢控制,这小凤雏又是怎么和城主的人联系?

第五百八十四章

    仙藤前脚刚踏出龙宫,后脚却传来一阵哭声,那声音从营地里传来,凄凄惨惨戚戚,哀嚎了半天,小怪物见统领带人来了,才收住了哭声。

    仙藤眼神一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幽声道:“怎么回事?谁欺负你?”

    小怪物呆头愣脑,手指在空气中比划,原来天生是哑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位大人物身上。

    仙藤朱唇微抿,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是说你哥哥被那些人带走了?云暮极曾试图屈打成招,逼他说出龙族的一些内情?你还知道什么……”

    小怪物一一说出,跪直身子,向他磕头,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仙藤脸色变黑,刚要做出的决定要反悔,吩咐手下:“给云暮极传达本座原话,城中生变,恕不能奉陪。”

    小怪物哭声不止,仙藤俯下身,抚摸他断了半截的可怜龙角,没个几百年修为很难复生,不由心生悲悯,语气放宽:“想救你兄弟,就得听本座。”

    ……

    云暮极面如死灰,不甘地倒在一片血泊中,鲜血染深了有些陈旧的墨色衣裳,还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满身都是败战下来的污垢。

    “惊羽!你不打算带他走吗?”

    不管我如何上前阻拦,凤惊羽始终头也不回地拉着我走,再往前走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你想想,城主如今失了城池,是被龙族陷害的,要想夺回东海城,还得从长计议。他和龙族的关系走得最近,手里一定掌握不少筹码。”

    “你别意气用事,东海有他的商业版图,势力庞大,城主还指望他发财……”

    我这么一说,凤惊羽果真有些犹豫,但也仅此片刻,他又加快了脚步,手臂被他抓出好几道红痕,硬是不肯放手。

    清晨露水微浓,太阳彩云冒头,海水去了又来,磐石屹立不动,东海城定格在昔日繁华,从不见有何人烟。

    这城中的街景与中原街景无异,但少了人气的缘故,让此处变得荒凉且萧条。

    眼前的道路上,突然火速冲出两道人影,刀光剑影间,已经和凤惊羽交上锋,这气势无人可挡,凤惊羽全身内力被打散,甩去好远的距离。

    一个是素服雕着金边长绒的男子,高扎马尾尽显英气,眉心一点朱砂,更是衬得此人丰神俊朗。

    另一个也是一名男子,所穿的黑玄锦袍,印有长凤尾之三足乌图绘,却是生的风流倜傥,唇红齿白,眉宇之间有几分似曾相识,笑容很美,也很甜。

    凤惊羽被打飞出去的同时,脚边也被某个东西绊倒,低头看去是小怪物,正抱着我的腿不撒手,随着重心不稳,后倒地不起。

    其中一人更是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语,接着从未有过的困意带我进入梦乡。

    “分头行动,我去解决外面的喽啰,掩护你带人撤退。”

    “小心他们的幻术,尤其碰上仙藤,这……不好说,但愿凤来能顺利引开那支精锐部队。”

    二人简略商讨计划后,素服男子扬长疾行,刀剑无情,斩下几个巡逻修为低下的龙人,他们的位置也暴露了,附近周围的龙人一起冲上前,团团包围男人。

    男子面色平静,沉着应对,长袍飞抉,墨发纷吹,长剑手起一片血流成河,所到之处皆是拦腰折断的尸身,真气凝聚于剑意之中,落叶飞舞,归于宁静。

第五百八十五章

    身体好冷,仿佛掉入冰潭,缓缓下沉,扑面而来是更为冷的刺骨的水。

    冷水在我脸上打落,我“呲”了一声,茫然看向天空飘下的雪,地板把我裸露的地方冻得发紫,我扣紧身上仅有的几件暖和的衣服,挣扎着在雪地里寻求希望。

    这里是雪山之巅,空气之稀薄,我快喘不过气,有如一块基石积压在胸口,身后出现一人呼唤,令我很是惊讶,居然是白龙。

    白龙的双脚既紫又肿,走起路来跌跌撞撞,我上前搭把手,并问:“这里是哪里?”

    “识海……反正存在于每个人的意识中,有不同的叫法。我正因为也在你的意识里,所以被你带进来了。”

    白龙轻咳几声,一手抓住我的手袖,一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块巨石,道:“先去那躲一躲吧。”

    雪很大,风不止,我似有感应的回过头,但愿是自己多心,没人跟着来。

    “这地方我好像来过,又好像在梦里见过。”

    白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背靠冷冰冰的巨石,道:“是吗?虚之则实,实之则虚,虚虚实实,倒不那么重要了。”

    “呵,你可真豁达!可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很计较得失……”

    白龙抬手打住半响,似笑非笑:“那只是你的本心被一团迷雾包住,破开这层迷雾,那才是原本的你自己。”

    “你被害得五马分尸,是实;现是个龙魂幻化的残体,是虚。你找我蓄意报仇,是虚还是实?”

    老仙人朗朗开怀,笑得合不拢嘴,从巨石后方出来,依旧是老样子:“寄浮游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我双手合十,拱手一礼:“见过老仙人。”

    老仙人一手挥拂尘,一手作揖,微微点头,岁月在他脸上留下诸多痕迹,却依然慈眉善目:“什么虚虚实实,人生来必有一番苦难,当眼见为实,不另图妄求,患得患失也好,潇洒肆意也罢。”

    我浅浅合目,问道:“上次落崖,是仙人救我,自当感激不尽。不知这次是否当为此行?”

    “凰者,你我且一时过一时,徒儿重渊被困东海傲来国,我被昆仑禁足雪山之巅,唯有你等能救他。”

    重渊?是父王夜重渊吗?

    “仙人,是我父王吗?父王在东海傲来国?”

    老仙人不语,缓缓闭上嘴,被风雪吹散了虚影,我心慌意乱,似曾相识的山崩地裂,意识晕厥了过去。

    ……

    “还是不能逼出蛊毒?”

    “是,长老,药宗的弟子们在想办法了,只是这毒厉害,要解得费不少精力。其实……若实在等不及,有一种办法可以一劳永逸,但……”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

    药宗弟子垂着头,提着药箱快步走出殿门,迎面差点撞上一个黑衣男子,那是带人回来的那位,清澈的双眼犹如浩瀚星河般打量他:“郡主醒了?”

    “回……回城主,还没有。”

    “哦……那我改天再来看她。”

    药宗弟子点了点头,火速逃离现场,像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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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四海介绍:
风雨交加,雷电交闪,从小到大我最怕的不是雷声,也不是经常找我麻烦的魏王,是人心,是不敢揣测的人心。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飞升九五,皆是被人心逼迫,一路走来的这些年,好似都不曾发生过,我尤其记得那些曾经的名字,夜煌义,夜重渊,司九诚,顾北邵,云暮极,纪炎月,罗卜,赵之耀……可叹世人只知他们皆是王侯英杰,枭雄翘楚,又频频斤斤计较那些平凡琐事,让功绩成就沦为史书编写,恰逢有人提议重编他国国策,还原真正的历史,还原那段岁月荣光,我当时就在想,若是重来一次,大家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结局或许不一样了。
只可惜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问及四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及四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及四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