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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冬暗算雨齐     问及四海txt下载     问及四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三十一章

    这案子真是让我惊呆了下巴,啥都能跟鬼神扯到一起。

    录了半天口供,男子该说的都说了,此人名叫习武,和习凉一个姓,听说朱雀很多这个姓,也出了几个有名的商海大老板。

    他的友人名叫冯芳,家里是做印刷出纸的,由于两家生意对接,两人自小都有来往。

    习武小时候就是个混混,平日里不干正经事,快到弱冠之年,才草草学得家里的生意经,在老父亲病榻床前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举着祖宗神牌对天发誓,得以正式接管家业,当然这其中有夸张的成分。

    而冯芳与他截然相反,打小酷爱读书,富贵人家到家中印纸,他会偷出来读里头高深的学问,三岁便会写诗,五岁便能出口成章,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报名村里的乡试,那时候东海有官府管辖,本来也是归扬州的属地。

    话说冤案就出在那年乡试,东越自古以来特别重视科举,而东海人又很迷信,认为考取功名和本人以及祖先的阴德有很大关系。

    东海的乡试与各州乡试不同,考生进入考场前一晚,考官会举行,祭奠招来鬼神,请神用红色的旗子,请家人的鬼魂用蓝色的旗子,请恩仇二鬼用黑色的旗子,将三色旗子插在明远楼的西角,考官会大喊:“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闻言,我顿感无语,也哭笑不得:“所以是鬼冤枉了你友人是吗?”

    习武低头抿嘴,出言最惧忌讳,但想起他命不已久的友人,和那未完成的心愿,又提心吊胆接着说。

    那年考试很诡异,甚至惊动了官府,请来多位茅山术士镇压考场的鬼魂。

    考试时,有的考生在考场屋里上吊,有的被鬼弄脏了考卷,有的被拔掉了舌头死掉,也有的得了恩鬼的指点金榜题名。

    后来,茅山术士一查,在那明远楼的其中一角,发现有一面旗帜被做了手脚,换上招来恶鬼的印符,那天摆好旗帜考官检查完好后,便只有冯芳一人回去过,那时他落了东西在考场里,也是得了考官的批准,才可以进去的。

    “那定罪的证词是什么?”

    习武握着手忐忑不安,冷汗霎时遍体:“当晚只有他一人进去过,没有人有在场证明。除了他,也想不到还有谁能在旗帜上做手脚。”

    “还有那些考官呢?当年有查过他们吗?”

    习武闻言抬头悲怆:“他们官威势大,谁敢与他们叫板?其背后的人,城主也不敢出声!”

    习武敛了敛悲色,接着往下说:“冯芳蹲了牢狱十年,一年前才放出来,便一病不起,终日卧在床榻,身边也无亲人照顾,也只有我隔三差五去看他,只是这样的日子,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查了一下镜海冤沉录,在夜谭随录卷二似乎找到当年这个案子,习武也看了一下,怔怔目瞪口呆,直呼:“就是这里!我记得父亲说过,那年考场出事后的第二年,有个叫张博行的人担任巡抚,刚好碰上第二年乡试,由他担任监考,按照惯例,考官点名前招恩仇二鬼,不过被他拒绝,说是国家开科取士,一切官方严肃,怎么可以允许鬼祟进考场骚扰?这里说的就是……唉?怎么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习武简直不敢相信,又似在说服自己,折腾了半天,我则直言道:“都说了是民间撰写,其中真假,无从得知,十几年过去,坊间不知流传了多少个副本。”

    习武咬牙切齿低声不知道在说什么,只觉得有股力量在他体内即将爆发,猛然抓住我的手臂,又悲又怒道:“我要见城主!”

    “城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端木梁的声音在习武身后响起,哪曾想习武突然怒急攻心,指着他发疯:“一定是你们做了手脚,混淆视听!别告诉我这撕下的页纸看不到?”

第六百三十二章

    “你别激动!”

    端木梁冷冷扫了他一眼,继而耐心解释:“有冤申冤,有仇报仇,何必执着于一本书?这书年代久远,咱们也不知这是否从官府那得到的真迹,若是有官方授印,早知道了。”

    习武却冷笑一声,翻到此书最后的空白一页:“虽然附录被撕掉了,里面的所写无从得知,但毁证据的人,唯独对这种纸张不甚了解。”

    说罢,习武向我借来蜡烛、盐袋和清水,在空白页撒下微量清水,然后捧起书小心翼翼地靠近火烛,为防不经意就会烧掉,又洒多一些清水,有一丝感觉到纸张变薄后,放回桌上,撒上盐。

    端木梁凑近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空白页沾上清水的地方几乎被红印填满。

    习武目光幽冷,完全不理会还在细瞧的端木梁,将书收回手里,冷声道:“还请两位大人让在下见城主吧,再拖下去,只怕我那位友人等不及!”

    端木梁被他这举无视也不恼,故作惊诧:“也是,沉冤得雪之事拖不得,堂主,你说是吧?”

    习武也看向我,都在等着我的回复,已逐渐失去耐心,我清清嗓子,正色道:“不劳烦城主,我会秉公处理,但此书得留在这,不能让你带回去!”

    习武隐有怒色,手里的书更加握紧:“为什么?凭什么惊羽大人有的借回去,在下就不能?”

    “不让你带回去,是因为查出此书系由官府撰写,将来要归还官府,此书若有个什么好歹谁担责?以后也借不得了。”

    端木梁无奈地叹了叹气,劝习武把书放下,但后者显然听不进耳,怒斥道:“既然是官府的,那就一定有官方效力,是真是假一看便知,但本应写在这里黑老三却被人抹去姓名,对那考官只剩褒奖赞扬之词,而我朋友失去的那十几年光阴怎么算?”

    习武推开挡在身前的端木梁,直言要出去找城主,还没出帐营,便被几个侍卫拦了下来,手脚被缚的他直接冲着外边人多高声道喊:“琊鸾,你给我出来!没本事撕毁证据,混账东西!”

    我看不下去,冲到习武的面前:“我帮你写讼文,平反你朋友的冤屈,还是说你让我帮你找仇家?”

    习武瞥了我一眼,似乎这一剂定心丸起效果:“若非那人背后有金主势力,我何苦冒着被追杀的风险找你们?只是黑老三是个代号,背后是有一伙人,冯芳只记得那些人从南海过来。”

    “我帮你查,这里应该有南海的卷宗……”

    “查?堂主还真是年轻,这一查要查到猴年马月?”

    习武又接着喊话,势必要唱衰城主的名声,开战在即,担心战事受到影响,何况七大门派里也不都是一个心思,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也可以在打城主的算盘。

    端木梁唯有叫侍卫拿布堵住他的嘴,并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端木大哥,我们难道要见死不救?冯芳还在等一个公道……”

    端木梁却叫我闭嘴,随后一声:“把这人带下去!”

    我看得云里雾里,还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时,端木梁待习武被人敲晕带走后,才缓缓开口:“这些人不满城主已久,是来闹事的,堂主只需要知道这回事。”

    后知后觉,我冷冷一笑:“是吗?瞧瞧这官府的书,都被删改抹黑成什么样?以后朝廷要追责,谁去担起这个责任?”

第六百三十三章

    回到海底,深渊巨口,暗黑主宰,凤惊羽边走边回想今日与七大门派的议谈,凤来向来军纪严明,态度强硬,一番言词难免激烈,以至引得有些代掌门的不满,提出容后商议。

    多次分析下来,共三大疑点:其一,龙族为何选在朔河开战?此地背靠山地,要做战须登高,而参战的军队都只是凡人,会受不住风雪侵袭,何况面对龙人本就强悍的身躯。

    其二,凤来与海军有与龙人作战的经验,每次战后都会记下对方的弱点,但龙人很聪明,下一次打战不会留下弱点了。但有几样东西,是他们惧怕的,关键是我们当下正是缺少那几样,从哪里拿到这些东西还是个重要的问题。

    其三,其实东海城内部堪忧,民怨载道,对城主的威信力日渐下降,貌似对以前的城主也如此,只能说外部势力渗透的很厉害,甚至提前预知我们的窘境。

    其四,凡人要有一种人定胜天的信念,是接着回去每年交出女儿祭天的窝囊废,还是决一死战,马革裹尸,敢于面对过分强大的敌人?

    凤惊羽发现,七大门派好像比起战事,他们更喜欢关注城主的一举一动,甚至他的八卦都津津乐道。

    凤惊羽正好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向我,脸色温和了不少。

    ……

    “端木梁竟是这样办事?你是清风堂的堂主,平反冤屈这事情上怎能任他胡作非为?”

    仆人捧上刚热好的茶,在桌上搁着,我全然没心思喝,一股劲的说道:“我也想调查清楚,但端木梁先发制人,当时我也怕会对城主的名声不好,便想着帮习武重新写一份讼词,不日就挂榜,虽然不能将真凶擒拿,但也算正了他的冤屈,但习武说,一定要让城主出面,因为冯芳当年并非是用邪术招来祸患,而是被南海黑帮势力拿来当替死鬼。”

    凤惊羽的异瞳如琉璃玉一样美,在海色的映射中,美而不暇,但此时的面色却冷峻如水:“方才下人禀报,说是有人亲眼目睹冯芳被人石沉大海,不知道被投的时候是生是死。”

    “什么?冯芳死了?杀他的人是谁?是南海的黑帮吗?”

    一时惊起骇浪,我久久无法平静下心,就好像是我间接害死了一条人命,不自觉地浑身发抖。

    凤惊羽目光微沉,语气也重了几分:“不是,我的人还查到,这个习武早些年家中生意失利受了刺激,因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附近的邻居曾看到他一门心思钻入家里的地窖翻找古董。”

    我难以置信:“所以他说的话……已经不足为信了?”

    凤惊羽轻吹茶上的浮叶,端起一口喝下,后道:“那也未必,习武说了一些重要线索,我们不妨顺着这些线索查案,如果真牵扯到南方黑帮意图在东海寻衅滋事,我们不会坐视不管。”

    我正欲要说着,仆人这时匆匆进来,在凤惊羽耳边说道:“大人,客人来了。”

    “客人?是哪位客人?”

    似乎是想起扬州城那位,我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心酸,更是对这位客人多了几分期待。

    凤惊羽浅浅笑道:“是温酒楼大老板的儿子,也就是妩唤的师兄。”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一听见那轻飘飘的男声,和记忆中的影子重合相映,上次见师兄,还是和妩唤偷偷从楚宫跑出来,只见那人驾鹤行舟,衣抉翩翩,背着长剑,有如仗义侠客。

    师兄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拨开珠帘,还嫌碍事地理理头发,因我靠着门边,他最先看到我,有些尴尬笑笑,随即疑惑而皱眉,朝凤惊羽说道:“大人,城主交代的事我完成了。”

    凤惊羽神色淡然,点了点头,师兄将放在后腰,用黑布包裹的东西递给他。

    凤惊羽接过后,莫名涌现一抹慌张,却是极其微妙的变化,下一秒即恢复冷静:“金刚杵?”

    师兄兴高采烈,看似对得到这件神物洋洋得意:“城主特地交代清楚,让我取得爪哇国王子的信任,将此物借给我,但是大人,这玩意儿还是不要经常碰为好,很危险的。”

    爪哇国的金刚杵在当地被奉为禁物,通常平民见不到,只有当地的大祭司日夜守在宝塔严格管置此物,有另一种说法是便于大祭司利用此物充当媒介与神明沟通。

    师兄介绍金刚杵的来历,似乎有某些禁忌的问题,其他的不方便透露。

    凤惊羽用法术暂时解开黑布上的封印,撤去黑布,一只红得发亮类似于铁剑的巨物呈现在眼前,突然间一声就叫醒尚在蒙圈的我:“郡主,离远点!”

    这一声连带师兄也惊了,平时话不多的左护法,会对人上心到这个程度?

    为打消师兄怀疑的念头,我朝师兄身侧一站,打趣道:“我就说进城后怎么不见师兄,原来是去了南海?你师妹也不知道你的下落,你就不怕她担心?”

    师兄闻言有些惊喜,这才冲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就说他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似乎并没见过。

    “这位姑娘是说琴行吗?我记得我临行前在她桌上留了字条,难道她没看到?”

    看来我懂了,妩唤八成是生师兄的气,才不愿谈及他的任何事。

    “两年前楚宫郊外,我和琴行见过师兄,琴行改名字叫妩唤了,师兄以后莫叫错。”

    师兄惊呼异常,一拍脑门,终于想起些事,指着我道:“你是宁王府……”

    “正是,青铜器拿回去后,魏王有无刁难你们?”

    师兄哑然:“那次幸得郡主指引,我们才能拿回家礼器,只可惜好景不长,东海与龙族的矛盾越积越深,龙族蓄意挑起战争,占领了整座城,我三叔至今还是俘虏,被困在地下城也出不来……”

    师兄提起那一大袋东西,我闻着有一股腥味,打开来看,果然猜的没错,师兄带海鲜了。

    “郡主,你拿多点回去,师妹恐怕还不想见我,或许她吃了就能气消……对了,你会做海鲜汤吗?”

    我笑道:“我自幼长在民间,对各种膳食偏方大多了如指掌,海鲜汤是会做,但妩唤好像更喜欢凉拌,最好是能加入些柠檬片。”

    师兄听后脸色也不绷那么紧张了,拍拍我的肩,说道:“那就麻烦郡主先哄她开心了,我等这里的事处理完后,过几天再去看她。”

    “明白。”

    师兄和妩唤的关系,好像越来越迷了……

    再回过头来,凤惊羽检查仔细后,将黑布重新裹上,贴了新的封印黄纸:“我先找个地方把这东西藏好,你们替我守口,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师兄却有些疑心,就问:“大人,另外几件都找到了吗?”

    凤惊羽却道:“不清楚,可能分散保管禁物,相对较为安全。”

    师兄笑了笑,附和道:“也是,就怕被一窝端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凤惊羽微微合眼,刚起身,扶着额头便感晕沉,我和师兄顿感异样,师兄看向他手里的金刚杵,神色变得严肃:“大人,这东西邪的很,封印揭后,里头早已怨气冲天,恐怕是方才你离得近,那些乌烟瘴气冲进眼睛了!”

    凤惊羽推开师兄,一脸郑重道:“不碍事,反倒是你,与这东西接触最多,快去庙里修行几日,剔除身上的脏秽。”

    “我过几天就去……”

    师兄似乎想到什么难处,后面的话也没接着说。

    我神色担忧,对凤惊羽说道:“大人,我有事先回去了,你……保护好自己。”

    如果其他降龙器都是这类邪物,那将是很可怕的战争,且不说哪有打仗不损兵折将,歪门邪道也会反噬,东海人真的被逼只能走到这种地步吗?

    “从来没有所谓的正义之战,只是掠夺者的游戏。”

    “我没把握,我还接这邪活?他们没把握,会选择这么做?东海以前就有过用萨满之术击退深海凶兽的先例,虽然如今已过去几百年,但老祖宗的方法一直传承,当年大人的祖母就是降服凶兽的其中一人。”

    师兄走到门街,与我道别,望向他逐渐消失在尽头的身影,我低头不语。

    ……

    打漏钟过了好几时辰,屋里只点了几个蜡烛,清风堂今夜起了凉风,帐篷外的黑树刮擦沙声。

    我吹开木简上的细碎,练了十几天的字,还算有所长进,我竟不知在东海,秦文比越文还通用盛行。

    门帐“刷”地一下被人快速掀开,妩唤鼻青脸肿走了进来,若无其事地坐到一旁,翻看手上的卷轴,我一惊:“你跟谁打架?”

    妩唤边翻边说,从没见过她冷漠成这个样子:“北斗的看门狗,下次再让我看到他,我打断他的狗腿!”

    我目光一沉,被风吹把摇晃不定的火烛应着我此时不安的心:“查到那个女人了吗?”

    妩唤双眸微微颤抖,寒光一现,冰冷如刺骨,合起卷轴。

    “的确如郡主所言,北斗的代掌门与郡主的容貌如出一辙,若非言行举止皆不像,不然很容易会认错。除此以外,我还打听到一则有关宁王的秘闻。”

    “父王?”

    妩唤轻声叹道,此时屋内的火烛灭了一个,帐篷里仅剩的光亮因此暗了:“郡主,你父王失踪的那几年,你就没有恨过吗?他撇下你娘俩不管,跑去找那什么神器?你不觉得这理由很扯吗?”

    我微微垂头,沉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妩唤清丽脱俗的容貌却很是煞白,屋里的蜡烛又倒了一个,她看着却有些在意了:“宁王给北斗太多了,为什么给你偏偏这么少……咳咳!”

    “妩唤!你怎么了?”

    妩唤捂着胸口传来的剧痛,抓住我的手,脸色变得痛苦万分:“我……我可能中了……他们利器上的毒……”

    我快步起身到药柜里翻找云暮极留给我的保命药,边找边骂:“该死!那个保金丹放哪去了?”

    妩唤单手撑着桌面,手一虚脱,从椅上摔了下来,嘴里吐出一口黑血,我看着万般焦急,还好找到了保金丹,跑去送入她口。

    金丹已吞,妩唤尽力平复呼吸,运气丹田,很快有了起色,我才软在地上,松了一口气。

    “郡主,我早说过我这条命是你的,所以我不欠任何人。”

第六百三十六章

    “端木,大人在密室,不便打扰!”

    端木梁喝开侍卫,朝里面厉声高喊:“大人,刚收到的消息!”

    漆黑的密室里,凤惊羽不为所动,潜心将金刚杵重新封印,待安顿好体内躁动的邪气,才漫不经心地宣端木梁进来。

    端木梁累得焦头烂额,大老远跑来喘着粗气,急躁的下楼阶声惹人心乱如麻,凤惊羽眉间微蹙,听他喊道:“大人,之前失踪的人马已经找到了,他们是因山谷雾气迷失方向,延误了进军的时机,目前尚未知龙族是否知晓我方动向,凤来将军千里传令,已让他们改了道……”

    “这第二个消息……则是跟此次军情无关,自打这一年起,凡东海渔船失事已超数千例,本来无需向大人禀报,但是大人的姨母调查后仍不放心,这艘渔船在越燕交界的蛇岛遭受不明攻击而被击翻,据看到的人说,那渔船价值不菲,很可能来自北燕某大家族,现在已派人去打捞,找寻更多线索,只要不在这节骨眼上与北燕势力交恶为好……”

    凤惊羽敛了敛心神,似乎隐有孤傲疏离之意:“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继续盯紧南下的难民,看热闹便由他们看热闹,顺带给我告诉他们,要谈合作,让他们的主子来。”

    ……

    顾北邵几乎每去一个地方都会染上那里的风寒,这时候无奈摸了摸鼻头,自打待在这小渔船里已过去五六日,他本来不想亲自走一趟,但北燕的宫廷生活实在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拒绝百般无聊。

    尤其跟老皇帝吵架,老不死的理亏动不动呼吸不畅,去叫太医,太医来了他又好了,骂人又开始起劲了。

    “我这身白发太过显眼,不好出街。”

    顾北邵看向身旁熟睡的阿哲,脸皮一抽,将被他后背压紧的袖子抽回,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正要起身出去查看。

    外头早已烽火狼烟,肉眼可见数十只渔船燃起熊熊烈火,海上漂浮数不清死尸,一场惨烈的斗争你过去数个时辰。

    顾北邵却没什么感触,招呼船里的人,到附近的岛屿停靠。

    蛇岛随处可见的蟒蛇,被顾北邵轻而易举地挑在刀尖上,还没上岸前,他就留意到岛上有人踏足的痕迹,但附近除了自家的船只,暂且找不到其他外船。

    “嘘~”

    顾北邵抖了抖身上的泥沙,为掩盖自身身份,特意把一头白发染黑,现在的他在平常人眼里类似于常年混迹正商的江湖头目。

    其他人都在他身边停住,目光紧锁盯着密林里的动静。

    约莫过了许久,密林里的草丛动了几下,从里头窜出一只野兔,被迎面撞上的一群陌生人吓得跑开了。

    “敢问,是新来的岛主吗?”

    顾北邵刚想说这句话,没想到被对方先说了,眼眸的映色高深莫测,略假思索,缓声开口:“我等过北线远道而来,只是在迟到稍作休整,不知此岛已有岛主,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哦?新岛主可知此岛是为何名?”

    顾北邵已然猜出对方颇有多多逼人之势,且不欢迎他们进岛,目光阴晴交加,回道:“我等常年走这海上之路,奔走洋国,自然知晓此岛名为蛇岛。”

    “呵,新岛主未免不把蛇岛放在眼里,你手里玩弄的这条蛇,名为太攀蛇,毒力为蛇岛之最,被此蛇咬中,九死一生。”

    岛主将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看来是不想让他们活着出去,顾北邵却隔空嘲讽一抹冷笑,好久没遇到说话这么有底气的人。

第六百三十七章

    师兄挂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定决心般让侍卫进帐篷里头传报,我出帐篷迎接,瞧见他一身穿着袈裟,一副出家人打扮的模样,就差剃个光头,实在有些忍俊不禁,但看到他一双黑眼圈,还有变差的脸色,我又眉头一皱:“师兄,你最近都没休息好?”

    师兄点了点头:“那东西放身边久了,天天得做噩梦,我哪有心情睡得好!”

    “师兄是来见妩唤的吗?她昨日执行任务时受了伤,现在不方便见人,师兄可有话对她说?”

    师兄面色有些纠结和窘迫,轻咳几声掩饰尴尬道:“也没什么,让他好生休息吧,将来如果酒店的生意恢复了,就叫她过来帮衬。我要去庙里住几天,这几天就有劳郡主好生照顾她。”

    “师兄放心,一路顺风!”

    师兄眼里多了几分欣慰和不舍,门帐开得很大,他其实可以看得清楚里面的景象,但为了不打扰妩唤养伤,他并没看到那无人躺着的床榻。

    ……

    半响,我清了清嗓子,说道:“师兄走了。”

    妩唤已经忍不住大口喝水,体内排毒还需要一些时日,她近期也实在不宜出门,也不能练功。

    “郡主,不是我不想见他,你看他对我的操心样,对他老母亲都没这般难受过!”

    我觉得妩唤此话未免有些言重:“你这话说的不太好吧?”

    妩唤却“哎”了一声,满不在乎:“从小他老母亲就对他不好,打骂拳脚相加。我每次去帮衬酒楼生意总是见到他老母亲骂他,还当众不顾脸面打他,整个东海都知道她扬言棍棒底下出孝子,搞笑的是他老母亲也不懂生意经,好几次大生意搞砸,还要怪罪儿女不出息。如今孝子们早已成家立室,虽有所不满,但碍于她是当家主母的身份,又在族中有一定的威信,只好不情不愿地侍奉到老。”

    “不过……师兄倒是个好人,也懂得商场圆滑之道,他老母亲还是用心良苦的。”

    妩唤又抹了一遍伤药,手臂撕裂了一大口子,看起来触目惊心,连她自己也咬牙忍痛,一个身手了得非凡,又在一众杀手中筛选出来的精英,这次又碰上强者了。

    “强者?算不上,两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这两人回去邀功不怕被同行看笑话吗?”

    妩唤痛得闭紧双眼,我帮她重新换好纱布,将伤口里的烂肉一一剔除。

    为缓解她的疼痛,我打趣道:“只有流氓才会做的事,你做了,恭喜你从此喜获新称号——天下第一女流氓。”

    妩唤的脸一红一绿,双眼不怀好意地盯着我:“郡主,我也是为了帮你,牺牲点尊严算什么?”

    “那你进澡堂看到了什么?”

    妩唤浅浅而笑,挑眉:“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随后妩唤突然变得大喜大悲,仿佛有顶心顶肺的事让她难以启齿,一拍我的肩膀,沉声道:“那女人前胸后背都有龙的刺青!真搞不懂,这是什么恶趣味?我一女人都看不下去了!”

    不止妩唤,我也难以体会这种想象力,但想着想着,貌似有些难以理解的地方。

    “郡主,你前胸后背的伤疤,是被龙壁灼烧留下的?”

第六百三十八章

    “此去途经哀山,必经一道峡谷,此地我北斗弟子常年登山采药,最为熟悉不过。”

    凤来看着手里的战报,以示赞许:“这里曾是大仙修行的遗址,你们破大降凶阵,活捉偷偷入界的龙三,回去记头功。”

    龙三曾是老龙王身边最为信任的手下之一,但因前些年下海深造,踹翻了不少船只,刚好城主当时就在其中一条船上,几番战败后被削去几根龙骨,修为已大了如从前。

    自知帮不了老龙王做事,龙三就请命充当先锋,说是如此,但只在军中挂个头衔,实际榜上了一个黑老大,有这老大授意,他才买那些臭名昭著的“水军”,专行间谍偷窃工作。

    周长信听后喜笑颜开,嘴角的弧度都快弯到耳后,见将军难得夸赞北斗弟子,又想着该说说别的事:“将军,今早代掌门与我商量一件事……我家掌门自从染了恶疾归山静养后,便很少过问门派之事,大权也交给代掌门和我。直到前日,掌门突然下山,说是要我们改了主意,万万不能与龙族交战,代掌门和我与掌门意见相左,为此大吵一架。”

    周长信说来惭愧,在将军面前,谈及族内私事,有失礼态,凤来面色微变,接着又问:“为何掌门如此说来?”

    周长信目光阴沉,语气沉重:“无为而治。”

    “无为而治?”

    周长信长叹一声:“七大门派坐镇的蓬莱岛千百年来受仙家庇佑,龙族前身也是妖族,妖气向来被仙气压一头,它们不敢冒着断绝经脉的风险侵犯。”

    “掌门还说,东海本身也并非一体,数以千计的岛屿东拼西凑,勉强凑个地名。”

    凤来听后却不恼,反而觉得北斗的掌门洞察入微:“那长信和代掌门内心可是动摇了?”

    “没有,我们都是为了东海的未来。”

    闻声回头,只见代掌门坐着轮椅,由一个侍女轻轻推着,向将军微微欠身,目光瞥了一眼周长信:“我们修道修仙是为天下苍生,而非得道功成一时。”

    周长信笑了笑:“代掌门所言极是。”

    ……

    顾北邵后退一步,握等腰里插的宝刀柄,利器磨韧擦抹陈旧血迹。

    “顾北邵,你的命真值钱,要你一个人就够了。”

    “夺!”的一声,一把闪着青光的利刃擦着顾北邵的耳边钉在身后无辜人的额头上,瞬间穿破头颅。

    春秋战国时铸剑名师徐夫人之嫡裔徐鲁子耗尽毕生精力铸成,其名取意: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唯胜者得鹿而刈之。

    此刀色泽淡青,杀人不见血迹。

    “云暮极,我早猜到是你了,没想到你这么残忍,连一个无辜孩童都不放过……”

    顾北邵抚摸受伤耳朵,双眸随即变得狠戾,犹如一只饿狼生杀在黑暗边缘。

    “你动用顾家和十常侍的势力扣留我三十三艘商船,借机向云骁麒那个蠢货勒索百万银票,真是让我又喜又怕。你的江湖悬赏令天下遍地可见,你的行踪诡秘令天下杀手望而却步,你的人头真是无价……”

    “照你说来,你小子……怎么知道我在这艘船上?”

    云暮极听了也一愣,天下从来没有准确的情报告知顾老贼的行踪,说是偶然得知,那也太偶然了,云骁麒家里一个掌厨的小厨子的二表姐到北燕做裁缝生意结实了一位三品官员的千金,千金的四弟在朝中与伍员外交好,伍元外外号叫老六在御书房辅佐皇帝起草政令、批改文书,刚好又喜欢上了皇帝身边的婢女七姐,七姐服侍过顾老贼,八日那晚轮到她来值更,阿哲见她手里带了些糕点,吃着吃着一不小心抖出……

    “国师大人,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阿哲裤子都忘提了,在沙滩上亡命奔跑,正以百米冲刺试图躲过顾老贼的大刀。

    顾北邵体力没这年轻小伙好,跑到半路不得不停下来喘气,气得咬牙切齿:“还真是千防万防,防不过猪队友!”

第六百三十九章

    奉贤观赏庭院里的落花,不由泛起一阵愁思,只见道道剑花甩起,依旧斩不断幻梦一场。

    剑若游龙,步若莲花,朗朗明月下,持器而舞。

    知道有人来了,他缓缓收剑,也敛了瞬时的杀心,抬头默默看向我,带着一股震慑之气:“是为扬州的事来?”

    我面色凝重,答道:“还有一件事……”

    “郡主,我曾与东越影塔的人交过手,东越影塔你知道吗?创造这个杀手组织的人是你的太爷爷,也就是东越昭烈帝。凡从影塔走出来的杀手无一不令人闻风丧胆,尤其在一百年前,曾一度让四国各方势力敬而远之。烈帝之后,影塔便由你皇祖父接管。但有传闻,影塔从微元至永徽年间,一直听命于一人,这也是值得怀疑的地方,微元是你太爷爷晚年的年号,永徽就是现在。”

    “你的意思是说,影塔很可能已经由我太爷爷在晚年就指定了接班人?”

    “没错,我昨夜在北斗就见到影塔的人,穿着带有‘影子分身’的夜行衣,与北斗的高阶弟子交谈了足足一个时辰,我想偷偷跟踪他们,不要被他们早先发现,我迫于无奈,只好躲进离这最近的澡堂,结果你也知道了……”

    调查的案子逐渐变得扑朔迷离,我沉吟片刻,才对妩唤说道:“你怀疑影塔的接班人是我父王?确实有可能,父王手下的四大情报网为天下顶尖,平日里隐藏各自身份,背地里皆是身姿矫健的杀手,不仅能在四国权贵眼皮子底下活着,还能安全无误地传递情报……”

    妩唤却微微摇头:“查到现在,很多线索都没用了,不过,咱们以后还是小心北斗的人为好。”

    ……

    “前阵子我到扬州处理叛徒的事,去的路上经过一处废址,里面的人刚打完离开,虽然没能看到一出好戏,但我认识了一个叫棋君的人,他让我陪他在废墟里下棋。我不精棋道,本不愿陪他下棋,他以礼宽待,诚心邀约,处处留我一线生机,直至败局,亦让我心情倒好,心悦诚服。”

    “棋君也说,纵使棋局千变万化,人不能墨守成规,而不懂应变,以不变应万变,是为道理。放到你身上,你在东海又能帮到他什么?无非是想知道他的近况,纵使知道,你能解开他身上甘愿效命于皇恩的枷锁吗?”

    “多谢大人指点……”

    奉贤轻笑:“我指点郡主什么了?郡主又谢我作甚?你是真的想开了?还是绞尽脑汁,继续打听他的消息?”

    我咬着下唇,不知所措地站着,眼睛却不敢直视奉贤,因为他说的都是我内心的真实反应。

    “郡主的另一件事是……”

    我随即正了脸色,道:“我有些私事要找阿树面谈。”

    奉贤二话不说,传话下人,务必将阿树带到现场,转而对我说道:“听说他过几日要回扬州办事……”

    阿树要回扬州办事,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阿树见我满是疑惑,着实有些不好意思:“郡主,我本来想晚点告诉你的……”

    “没关系,咱们到一边说。”

第六百四十章

    “咳咳,郡主,是我给你丢脸了,我不是影塔的人,不仅不了解这个杀手组织,也不知情王爷是否为传闻的接班人。”

    “哦哈哈,那你是师从哪个三教九流?”

    阿树有些气恼:“我虽不是影塔出身的顶级杀手,但我好歹是从正儿八经的红川出来的!红川你知道吗?”

    “不知道……”

    阿树莫名一惊一乍的:“嘿!你老相好没跟你说?估计提到这两字,他也会被吓得抖一抖吧……”

    “他是天机阁阁主。”

    阿树表示无所谓啦:“切,我还以为……”

    “什么?他是天机阁阁主?我的妈呀!那不是骑在红川头上吗?你岂不是阁主夫人?我得给你磕头……”

    我忍无可忍,上前踹他就是一脚:“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我真不知道啊,影塔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厉害,而且比不过红川,我还是红川杀手时,跟影塔一个死胖子打过架,号称'猛虎过江',一个打十个,我只使出五成力,就把他撂倒在擂台上了。”

    我汗颜,憋住不笑他:“那也是你的所见所闻,可能对方就是派了个弱的和你打,给你送人头。”

    阿树的嘴角向下长,一副你爱信不信:“论杀手界,红川是鼻祖。还有,郡主怎么突然问起影塔这个事?”

    “你真不是影塔的人?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哎哟!我发誓!这样放心了吧?”

    阿树被逼无奈,对天竖起三根手指,我便问:“红川是西秦培养杀手的地方,且专为皇族效力,你是怎么得到父王的赏识?还做他手下的四大情报之一?”

    阿树不假思索:“自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觉得王爷认可我自有他的道理。”

    “你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郡主,你不信我,也得相信你爹的眼光吧。再说我从红川出来,也不差的!”

    我接着又问:“你以前是在哪国传递情报?”

    阿树似乎不愿提起往事,脸一黑:“北燕,大冬天的冷死了!又没毛毯盖!”

    “好吧,姑且当你不知情,那你有影塔认识的人吗?”

    “没有。影塔这个组织挺神秘的,他们在其他三国也很少现身。近些年来,有关他们在东越境内消息其实也才寥寥无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我想了想,叫住想走的阿树:“听好了,你给我留意北斗近期的动向,若有异样,及时汇报……别摆出一副'我想逃’的脸色,你去扬州城忙着办事,叫你的弟兄留意便可,”

    “为什么只让我留意北斗?”

    我沉声道:“你只管照做,记住,叫你的弟兄留意便可,切莫别在这战事节骨眼上生事。”

    阿树垂头丧脑应了声,我又嘱咐他路上小心,明日让他带些我亲手做的粽子过去吃,他过没吃就开始嫌我做的粽子太咸……

    从头到尾,没和他讲过多废话,也没和他提起北斗那位神秘的代掌门,怕让他分心。

    且再观察一段时间吧,我甚至还没做好要见她的心理准备……

第六百四十一章

    位于蓬莱岛南方与世隔绝的荒岛,今日倒是来了一位稀客。

    传说这里住着专食妖龙的犼,《述异记》原文说:东海有兽名犼,能食龙脑,腾空上下,鸷猛异常。每与龙斗,口中喷火数丈,龙辄不胜。

    东越坤鼎二十五年夏间,月末距今一百五十年前,近水有犼从海中逐龙至空中,斗三日夜,人见三蛟二龙,合斗一犼,杀一龙二蛟,犼亦随毙,俱堕山谷。其中一物,长一二丈,形类马,有鳞鬣。死后,鳞鬣中犹焰起火光丈余,盖即犼也。

    龙三手脚戴上了拷链,因脚被北斗弟子打伤,步伐缓慢,一瘸一拐,被带到这座荒岛唯一的看点,即祭龙天坛。

    “凤惊羽,要杀要剐随你便,带吾来这做什么?”

    龙三的脸满是丑陋的伤疤,与往日英俊的形象大相径庭,一双赤目宛如咆哮奔腾的烈火战车,即可荡平万里平原沟壑。

    “你怕了?这是你龙族天敌的老窝,金鹏老头子快一百年没过杀生,你这条刚登门拜访的新鲜小龙,最好识趣点!”

    龙三听后却不以为意,猖狂大笑:“哈哈哈,你当吾三岁小娃好骗?那老头早已被华盖,也就是你们常说的龙三公主,在十年前就灭掉了,跟个火球似的掉到海里,烧禁十天十夜,才断了气。你想吓吾,这招数是不是过时了?”

    龙三激动地发出牛哞叫,那是龙特有的嗓音,听起来像是牛看到了新鲜的嫩草而忍不住尝一口美味。

    凤惊羽依然神色淡然地吩咐侍卫将拷在龙三手脚的铁链拴在四脚朝天的铁柱上,对上正值烈日当空,一会儿就热得汗流浃背,但对于龙凤一族,尚能耐热一时。

    “触犯天规的龙族因得不到天神的原谅,便交由犼兽或金翅大鹏鸟来审判生死,挑煅龙骨筋骨,弃之天坛上,等待生吞活剥的死前酷刑。”

    龙三不屑地扭过头,修为尽废,他也反抗不了,只能动动刀子嘴:“实话不怕告诉你,吾在得知将被派去哀山时,就以服了忘时药,三天过去,吾已不记得先前接触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你那蠢笨的手下,就算将吾屈打成招,也什么也捞不到。”

    “你以为,我只是吓吓你这般简单?”

    凤惊羽冷冷撇下一问,龙三也是反应极好:“你是打算拿吾杀鸡儆猴?哈哈哈,量你凤族没胆量硬刚,苦苦挣扎唯有隔空叫阵。我便在此好好看看,你们离死还有多少时日!”

    “你们龙族不是会千里传音吗?城主有话传给华盖公主……”

    凤惊羽俯身靠近龙三的耳畔,待话说尽,龙三脸色微变,渐渐收敛了锋芒,疑惑道:“此话当真?琊鸾愿意分一半江山?你们这些狡猾的凤凰,怎么会有如此好心?我怎知这是不是你们的奸计?”

    “过几天,华盖会收到我们的诚意。”

    ……

    “神族不得干涉人皇,这是天地初分时就定下的死规矩,龙族只要东海这块肥地,占据海岛资源,收纳商块板图,可是他们在发动战争的路上也破了规矩。东海失守后,东越朝廷曾派太子领兵收复失地,皆被绝对实力碾压得节节败退,闹出这点风声,你以为上面的人会不知道吗?”

    琊鸾说的话,一如既往高深莫测。

第六百四十二章

    琊鸾仰在摇摇椅上,手里揣着蒲扇,一天天的爱嗜睡,也没见他插手战事,散漫地接过我递交的卷宗,轻诧了一声:“咦?我军何时多了这么一位猛虎干将?”

    “城主说的是宋威?他是东海海军之后,有几分其父校尉的风范。一年前加入太子招募的义军,曾一人单枪匹马斩杀十龙,此等出色的武将却从无居功自傲,分给手下龙首一同面圣领功。”

    “宋威啊宋威……”

    琊鸾似乎很高兴,又看一遍宋威的履历,不停赞叹。

    “城主?”

    琊鸾眉头一皱,眼里只有宗卷,拖长音调道:“何事啊?”

    我挠了挠脑袋,将两份文书递到他跟前,问道:“这两份的秦文怎么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一个是仿瘦金体,一个是仿草体罢了。”

    见我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琊鸾轻叹:“瘦金体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其大字尤可见风姿绰约处。因其笔画相对瘦硬,故笔法外露,可明显见到运转提顿等运笔痕迹,是西秦现今备受盛行的书法。”

    “而草体最大的特点就是简化与连笔,由怀素和尚酒后所创,不精通书法的人很难看懂。”

    我听得有些晕:“既然草书很难看懂,为什么又大为推崇盛行呢?这卷宗也相当于官方文书了,字迹写的潦草,怎么给官府通审?”

    琊鸾笑道:“你当那些当官的肚子里没半点墨水?”

    “这里不是朝廷,地方官府通审的文书可以随意写,草书就算写的再乱也有人会看。当官的有时就是欺负你们不会看,怕你们一群刁民抓住无厘头的字眼,没看懂意思就起义造反,才故意这样写的。”

    琊鸾见我干站着不动,表情木讷,不知是听没听,我被他这双凤眼吓到,赶忙回过神,出声缓言:“霁白受教了……”

    琊鸾却微微扬起嘴角,有些好奇地打量我:“郡主对秦文这么有兴趣啊?”

    “嘿嘿,城主你可会说笑,我只是觉得秦文的书法很有特色,字体也很漂亮,我……我有点想学。”

    “让云暮极教你呀!他在的时候你又不问他,现在他人不在了,某人又耐不住寂寞……”

    城主这次只差没把话说明白,我气的脸都要炸了。

    ……

    顾北邵有些心急地掏出藏在袖里的罗盘,今日风向变化太大,他这小小船有些遭不住。

    云暮极那斯又不见人,抢了他的船,夺了他的粮,还差点杀了他的人,有他在身边,跟个移动随时会爆的炸药差不多。

    “阿哲,你死哪去了?”

    顾北邵在雾中连叫几声,由于风浪太大,估计船里头也听不见他的声音,无奈只能先回船里。

    “阁下有没有治这种怪病的药?我的手下近期一直高烧不退,吃了药还不好,昨天又死了一个……”

    云暮极转过身,见顾北邵一身被海浪打湿的衣裳,看起来有些狼狈。

    “老贼,我没有治这种病的药。”

    顾北邵神情沮丧,很快却用挑衅的眼神去看云暮极:“只要你肯救我的人,我可以答应你提的部分条件。”

第六百四十三章

    自打千年玄铁被北燕朝廷从皇陵挖出,就不曾断过假消息,一来是迷惑那些想要前来分一杯羹的各方势力,二来老皇帝想据为己有,秘密打造更为厉害的军备。

    云暮极轻声一笑,指尖扣着案板上的青瓷:“你我窃石之事……”

    顾北邵脸色惊变,惊于云暮极能猜出他那龌龊的心思,得亏四周无人,他也长记性了,以后做这种偷偷摸摸的活,肯定不会事先告诉那个猪队友。

    “什么窃石?我好不容易找到有千年沉淀的玄铁,若没有我顾家军守着,不出两日,皇陵又要被人炸了,把老皇帝吓得狗急跳墙。一群歪瓜裂枣,真当我朝皇陵是他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

    云暮极随意附和了一声,便又接着喝茶,似乎并没有理会顾北邵救人的意愿。

    顾北邵这话也是故意说给他听,免得某人不惜一切代价也抢走石头,坏了皇陵的风水,削了北燕的国运。

    他这个国师有权有势又如何,进入皇陵还需皇帝同意,尤其几个月前在皇陵找到几个威力甚大的炸药,炸药上的字签写的是产自北燕的蜀国,蜀国与东海离的最近,那里的商帮势力也不容小觑,甚至一度出现商比官大的局面,朝廷多次三番派朝廷命官与商派调解,也无济于事,商人就是商人,凡事以利为先,任何出卖国家的事,有利可图也争着做,谁让他们早看不惯朝廷的不作为。

    云暮极对北燕芝麻大小的事不感兴趣,他只要那块千年玄铁,不过打造一件兵器罢了,不可能把整块大石绑在大船上连运半个月跨洋跨海耗他一半身家。

    “那石头有千年历史,切割师傅也不好拆分,到时还要到山林找些磨石材料,左右可能要花一两月才能分开,到时你我各出一半力如何?”

    云暮极心中一沉,目光坚定:“可。”

    顾北邵笑道:“阁下真是爽快,此番远渡北线,不只为窃石而来吧?”

    云暮极也笑道:“若没有其他事,你可以走了。”

    顾北邵笑意渐隐:“阁下该不会忘了给药吧?”

    云暮极轻“呵”一声,不以为然:“根本就没药可解,国师一行出海多日,没食过一个水果吧。”

    顾北邵若有所思:“好像也是,吃个水果就能好了?”

    这时,一阵阵刺耳的噪声在外头响起,下人进内通报:“大人,受风向影响,我们被偏离了航道,现在在往瀛洲方向赶,可是要去那处登岸?”

    顾北邵冷冷一挥手:“不差那几天路程,去瀛州的西港停靠。”

    “遵命!”

    顾北邵看向云暮极:“阁下可曾听过瀛洲特产?瀛洲妇女手艺惊为天人,特产的首饰美得让人心醉,像女子四大发饰之发簪、步摇、发钗和发钿,最深得贵族少女喜爱,很多想入宫的女子选举前都会派家中奴仆到瀛州选购精美发饰,只为在御前搏得皇帝欣赏,被一朝选中,光耀门楣。”

    “瀛洲?”

    云暮极心里多了些起伏,惊喜欲狂,拉住顾北邵:“劳烦国师带我去看看。”

    顾北邵有些受宠若惊,差点没缓过神来,抽回袖子,面色也不自然:“这一来二去,可要耽搁一些时间……”

    云暮极怎会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将一个塞得满满的荷包“啪”的一声放在他手上。

    顾北邵摸着鼓鼓的荷包,下一刻再也憋不住:“哈哈哈,阁下为博美人一笑真舍得啊!”

第六百四十四章

    红叶在风中纷纷飘落,铺满了整座风忧城,使人仿佛置身于诗的境界。

    漓江水平的有如镜面,映出山峰的优美倒影,有的朦胧,有的清晰。

    前面就是宋威的家,船夫慢悠划着船桨,听我外来的口音,遂兴奋地介绍这里的风情,风忧背海,靠长远的山脊,由于地势特殊,在这里可看到四季都有的景色。

    七大门派中,风忧算是比较低调的一位,也没听过这个门派里藏着什么样的绝世高手。

    “小姑娘,你第一次来不熟路,可千万别贪快尝试走这的山路,这里的山很陡,经常会有大块的石头落下来,很难走的。”

    船夫耐心劝说,可能是看我姑娘家一人出门不太放心,我笑了笑打消他的顾虑:“大叔,我只去前面那一户人家。”

    船夫往对面一看,和蔼道:“姑娘是要找宋威?瞧!这不出来了吗?”

    宋威家境贫寒,家住的茅草屋被风吹倒了几块木板,他重新拾起放回门边,熟练得让人心疼,听到船夫的声音,转头就见我们上了岸。

    “阿威,你看看谁来了?”

    阿威年纪约莫二五,看起来十八左右,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眼睛充满灵性,即便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也挡不住他给人阳光帅气的感觉。

    船夫喜滋滋地收了钱,大摇大摆地开着船回对岸,留下我与宋威对视,我见过宋威几次,就在城主召集其他门派前来商讨战事的时候,他会练兵,也会点兵,平时对新招募的士兵也很好。

    “姑娘好像是清风堂堂主?”

    我颔首道:“正是,我叫夜霁白,宋先生,我们之前见过。”

    宋威哑然失笑,一口记性不太好,推门招呼进室详谈。

    我原话传达,宋威认真听着,眼里却深邃无波:“我这人前半生是有些功绩,但何德何能,做都督之职,督管几路军队,为军事统帅?”

    “先生,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军中最是需要人才,您就别推脱了。”

    宋威微微摇头叹气:“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不是我怕居功自傲,引同行猜忌,而是冒然设立都督,这是要分权。”

    其实宋威说的也没错,城主提出要设立都督,好像也没和其他将军商量,此举也不知会不会引起其他将军不满?

    “先生所虑我明白,其实都督一职,依照以前海军封官的惯例,和军事参谋的工作相差无二,而先生又是海军之后,此前也有作战经验,虽然这次面对的敌人与以往不同,也是前所未有,但如果没有先生督军,我们的后方也难以保障,所以我觉得先生不妨一试?毕竟像先生这样的人才,在如今的东海也难找。”

    我言辞切切,恳求宋威能答应,说了这么多话,也不知自己说明白了没有,见他闭眼沉思片刻,半晌起身对我说道:“堂主,我想到门外走走,等我一会儿。”

    人们常说,二十岁时起支配作用的是意志,三十岁时是机智,四十岁时是判断。

    风忧城山下的石碑刻着:忠厚仁义在,浩气荡河山。

    “堂主,我想清楚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龙三也关了三天三夜,一直未有动静,看守的以为他睡着了,给他泼了一桶冷水,他又不给好脸色看,只是瞪了他们一眼,便又接着装睡,以此接着激怒玩玩他们。

    有一种落差是,你配不上自己的野心,也辜负了所受的苦难。

    这种滋味只有龙三自己懂,他时而愤恨地看向天空,时而低头嘲讽脚下的土地,无聊透顶、干枯乏味的日子,依然没有结束。

    “什么人?”

    一道残影快速闪过这些人的面前,接着个个应声倒地,铁链断开,龙三恢复自由之身,然而却并不想感激来者。

    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男子风流无拘。

    太启不是龙族,却也和龙三一样,常年效力龙族,幼时便成弃婴,被亲生父母装进箱子沉入大海,后来幸得被老龙王收养,培养成身边最得力的干将之一。

    “你怎么来了?是看吾的笑话吗?还是准备带吾面见老龙王,等着受罚啊?”

    太启今日似乎不太对劲,尤其冷眸一瞥,不由让人心神一震,语气冷清,带着愈加散发的威肃,道:“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白龙本罪不至死,龙王也曾饶恕他的性命,是谁教唆长老,让龙王改了主意,派人在火器里做手脚?”

    龙三却不想回他的话,他记不得以前发生的事,至于白龙,都是他咎由自取,一意孤行,惹怒了长老,被小人算计。

    “说!”

    太启热泪盈眶,提起剑架在龙三的脖子上,龙三嗤笑一声,反而出声威胁道:“吾已经没有价值了,你杀了吾,也就了却一时痛快。”

    太启不太敢相信,喃喃自语道:“白龙真是你杀的?”

    龙三睨了他一眼,露出狂妄的嘴角:“是与不是,他最后都会是这个结局,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不懂得收敛。”

    太启恨恨不甘,砍下龙三一条胳膊,鲜血直流,龙三痛喝一声,倒地开始抽搐,没想到平时温润如玉的太启,竟会狠心到这种地步。

    龙三疼得连话也说不出口,眼睁睁看着太启离他愈发走近,提剑插在离他一寸脖颈的位置上。

    ……

    蔚蓝色的大海翻滚汹涌的海浪,尚未化成人形的仙藤在荒岛附近徘徊游觅,成群的鱼儿都被他这形态给吓跑,它张着大口吞下海水的热量,等身体有所恢复后才幻化成人形。

    地上只留一滩血迹和龙三的残体,仙藤明白,他来迟了一步,嗅了嗅空气中弥漫不久的杀气,双眼一眯,微微入神:“太启杀了龙三,白龙,你会感到欣慰吧。”

    打了几声喷嚏,我缓过神来,在风忧独自走了将近半天,这里的人真是少的可怜,远不及朱雀北斗热闹,眼看天快黑了,怕在这继续呆着会不安全。

    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一声雷把我胆吓出来,雷电落到我身后的瓦房,那房子当场就劈成两半,我吓得软瘫在地上,还好庆幸自己走多两步,不由颤吟诵道阿弥陀佛。

    几道光快速闪过跟前,我捂着眼睛,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抬头一看,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一名白衣男子。

    “你没事吧?”

    男子半蹲着欲扶起我,清纯的瞳孔一边在观察,一边好奇地打量我,他似乎并无恶意,冲我笑,却无力笑出。

    “我没事,你不必扶我,我自己能起来。”

    站起后,我心有余悸,仿佛刚才的雷声又在我脑里接连震了几次,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出现幻听,双腿还在不停地发抖。

    太启看着我离开,心头莫名涌现一股失落感,就仿佛又错过某个重要的东西。

    终于还是被他注意到我右耳戴的白龙骨夹,提着剑就追了上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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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四海介绍:
风雨交加,雷电交闪,从小到大我最怕的不是雷声,也不是经常找我麻烦的魏王,是人心,是不敢揣测的人心。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飞升九五,皆是被人心逼迫,一路走来的这些年,好似都不曾发生过,我尤其记得那些曾经的名字,夜煌义,夜重渊,司九诚,顾北邵,云暮极,纪炎月,罗卜,赵之耀……可叹世人只知他们皆是王侯英杰,枭雄翘楚,又频频斤斤计较那些平凡琐事,让功绩成就沦为史书编写,恰逢有人提议重编他国国策,还原真正的历史,还原那段岁月荣光,我当时就在想,若是重来一次,大家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结局或许不一样了。
只可惜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问及四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及四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及四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