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沈献被跟踪
事情好像是有了一些眉目，至少沈献知道，顾衡才是心狠手辣的那个人。
她隐约觉得顾衡最近一直在针对她，就比如要一个次月办公用品采购计划和清单这样的小事，他却非要设点阻碍。
职场上会有人刻意将小事、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带着个人情绪的拖延进度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鲜少有人赶在企业老大的助理跟前设置这些障碍。
沈献一方面觉得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毕竟当初越级进入申飞在旁人眼里她凭的不是真本事。
另一方面，许是因为顾琛，他还没有完完全全在申飞树立他的威严。
那些长辈们，企业元老们，还想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将他挤下台。
沈献知道顾衡这一次的举动，彻底断了彭飞缠上他的念头，但没想到给彭飞带来的恐吓如此巨大。
那天过后，彭飞带母连夜逃离了医院，因为当事人没有报警，没有上诉，这起打斗事件便不了了之。
沈献得知这個事情时，震惊不已。
没有人知道彭飞带着身患绝症的老母亲去了哪里，或许是回了老家，或许是换了城市躲避顾衡的下一步威胁。
总之，消失了。
沈献自认为自己这趟医院之行隐秘不已，是因为他知道顾衡不会再对一个弃子多加关注。
但她低估了顾衡的多疑和谨慎小心。
次日上班时，沈献与顾衡在公司一楼层狭路相逢，她如往常一样礼貌的和他打招呼。
顾衡确实冷着一张脸，“沈特助真是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啊！”
沈献不解其意，面色镇定道：“顾副总您这话怎么说？”
顾衡冷眼看着她，“沈特助，作为一个总裁助理，你难道不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管？”
顾衡的话带着怒意，能感觉的到他在尽力的克制，他略显肥厚的手掌拍着自己的胸膛，像是在自我安抚。
沈献继续装傻，“我不知道顾副总您在说什么，如果因为昨天催促您的事情有冒犯到，我在这里跟您道个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我的莽撞。”
沈献语气诚恳，态度却是不卑不亢，眼眸浅浅带笑，嘴角挂着一丝倔强的笑意。
顾衡见她这样，冷笑几声，“哼，哼哼，你是小琛一手提拔上来的，有什么过人的能力我是没看到，顾琛待人的态度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小琛可是我的侄子，我这个做叔叔的自然会包容他，你要是再敢手伸到自己不该管的地方，小心我不客气。”
沈献凝眸，收起笑意，见顾衡既然已经点破，她便也不再装了。
“顾副总，您是顾总的亲叔叔，我是顾总亲手提拔的特助，您这样忽然威胁我，要是顾总知道了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你！”
顾衡看着沈献一副涨势做大尾巴狼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顾衡甩下一句狠话，转身快步离开。
沈献没有回头，听着背后的脚步声，抱着文件夹的手紧了紧。
看来昨天自己去医院的事情被顾衡发现了……
回到三十三楼，将手里整理好的资料交给顾琛，沈献大致汇报了其中内容，只等顾琛做下一步安排。
顾琛却是不急不徐，他懒懒的简单翻看了一下资料，看着沈献说：“这阵子要是有时间，多去看看张弛。”
沈献一愣，好像确实有好长时间没有去看张弛了，她答：“好的顾总。”
顾琛修长的手指捻着手中纸张，似是在思考什么，沈献安静的站在办公桌另一侧看着他，心下冒出许多个想法。
顾琛没有说别的，也许他是在想，等张弛回来了，应该如何安置沈献？
沈献不知道，顾琛的心思比他三顾衡的还要深沉，她捉摸不透。
“没别的事情了，去忙吧。”
沉默许久，顾琛才放话让沈献离开。
今天的人，好像都怪怪的，沈献没有多做停留，应允着离开了顾琛的办公室。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马琪接了杯水回工位，这段时间马琪因为上次沈献顶撞顾琛的事，对沈献态度更差了。
她不知道沈献为什么要和顾琛吵，但就是觉得沈献这样一个人突然身居要位就算了，还不是好歹的和顾琛大吼大叫，这让她非常难以接受。
两人擦家而过，马琪精致的陶瓷杯稳稳的撞在了沈献的胸口，一辈子热水就着花茶全部倾倒在了沈献的身上。
一阵滚烫让沈献不由自主的惊叫一声，急跳着拉开和马琪的距离。
“怎么了？”
陈诺和唐逸听到这边动静，一个个抬起头看了过来，见沈献揪着衣服湿漉漉的站在那边，惊讶不已。
“天哪，你怎么走路的？这么宽的道，非要往我身上撞！”
马琪恶人先告状的责备沈献，末了还小心的检查自己的杯子有没有被撞坏。
“马琪，伱过分了吧？”
陈诺走过来，见马琪盛气凌人，忍不住说了句。
“什么叫我过分，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我的手还被烫红了呢。”
因为顾琛还在办公室内，外面的几个人也不敢大声，低声争论间显得更加剑拔弩张。
“你还好吗沈献，快去冷水冲一下吧。”
唐诺也放下手上的工作，过来调解。
沈献被烫的倒吸冷气，这时候却也不好说什么，抬头看了一眼马琪，就被陈诺搀扶着匆匆赶往卫生间。
解开衣扣，陈诺用冷水冰好的纸巾轻轻按压在沈献被烫的部位给她降温。
“这马琪真是太太过分了。”
陈诺一直无法理解马琪对沈献的敌意，虽然马琪此人之前一直都很高傲，但是对她和唐逸除了态度傲慢些，也没有别的什么不好。
自从沈献来了之后，她那针锋相对的劲儿就没停过。
“也许真是不小心吧。”沈献疼的眉头紧皱，对着镜子察看身上被烫红的位置。
刚才她出来的时候，脑子里在想别的事情，也记不清怎么和马琪撞上的了。
“你这不行啊沈献，得去医院，不然可能会留疤。”
陈诺冷敷一阵，看被烫的地方肌肤透着可怕的红，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肿起来了。
“不碍事的，你帮我去冰箱那点冰块呗。”
冷水的作用下，沈献觉得身上温度降了下来，没有那么疼了，皮肤表层却像是薄的轻轻一碰就会破掉一般，她不敢就这样穿上衣服。
陈诺无奈看她一眼，说了声:“等着。“人就转身出去了，几秒钟后，她又退了回来。
是唐逸拿着用毛巾包裹好的冰块走了进来，“还好吗？”
“我觉得这种情况得去医院了，万一留疤了怎么办啊！”
陈诺看向唐逸，希望她能帮自己说服沈献。
唐逸将冰块递给沈献，看了一眼烫伤的位置说：“你要是不想去医院的话，我那边有医药箱，一会给你拿药膏先涂抹一下。”
“好，谢谢。”
沈献也不矫情，冰毛巾敷在胸口，难受的灼烧感好了一大半。
湿哒哒滴水的毛衣外衫已经被陈诺脱了下来，正在池子上方拧干水份。
沈献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
“你还笑！”
陈诺在镜子里看到了她的表情，对着镜子里的沈献翻了个白眼，拧毛衣的手更用力了。
“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
沈献安抚陈诺，一直没有再说话的唐逸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献，转身欲要离开，顺便丢了一句：
“弄好快点回各自的位置吧，万一顾总找都没人！”
“哦，好。”陈诺把忙之中抽空回复唐逸一句。
冰敷了一会后，沈献尝试着将衣服拉了回去，其实只要不蹭到的话，还好。
“你这衣服估计得换一换了，办公室里有备用的吗？”
沈献摇头，外套倒是有一件，内搭没有的。
陈诺看着她摇摇头，将手里的毛衣抖了抖，“等我一下，”
很快，她就拿着一见Oversize的粉色卫衣走了进来，“这是我准备运动时候穿的，你试试。”
“啊！粉色的啊？”
沈献面露难色。
“这个时候你就别挑了吧，快！”陈诺说着，就要上手给沈献换衣服。
沈献被她碰到咯吱窝，止不住的笑着阻止她，“别，别，我自己来。”
陈诺看她笑成这样，想来应该是没有那么疼了，自己也笑了起来。
两人说笑着很快就换好了衣服，“别说，你穿粉色还挺好看。”
陈诺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打量着沈献赞赏道。
“成年后我就没穿过这么嫩的颜色，哎，勉为其难吧。”沈献说着，将换下的湿衣服随手卷起来。
陈诺拍一下她的肩膀想让她住口，她对粉色可是情有独钟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卫生间，见马琪走了过来，陈诺说：“你不该跟沈献道个歉吗？”
“是她撞的我，我为什么要道歉？”马琪理直气壮的。
陈诺还想再说什么，被沈献一把拉住，“工作时间，不要闹了，快回自己位置上去。”
沈献冷冷的看了一眼马琪，牙呲必报不是她的做事风格，但是别人对她没有好脸色，她也会同样回以冷眼。
可是陈诺不同，她一直不让陈诺因为自己和人起冲突，很大一个原因是，她自己说不准什么时候可能就离开这里了，但陈诺不同，她还要继续在这里就职。
这天下半时，沈献照旧送顾琛回家，两人在电梯口碰面时，顾琛奇怪的看了一眼身着粉色卫衣的沈献。
沈献的衣服多为低保褐色，穿的太过鲜艳亮丽，让她觉得拘束，撞上顾琛奇怪的眼神时，只得讪讪一笑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拘谨。
接下来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平静，只是沈献在送完顾琛后回家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在路过一处摊点前，她拿出手机故意装作自己和摊前的小物件自拍时，从手机里果然看到一个鬼祟的人影闪躲到了柱子后面。
沈献心存疑虑，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
她闪进路边的药店，给自己买了治疗烫伤的药膏，绕开了平时走的路，将自己淹没在人流最多的地方。
直到确定甩掉了跟踪自己的人，才转换路线回家。
等她到家时，身上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因为体温身高，被烫伤的部位也开始隐隐作痛。
正当沈献要脱了衣服给自己上药时，她从镜子里面看到房间门半开着。
她一直有一个习惯，出门的时候每个房间的门都会关上的……
她警觉的拉好衣衫，蹑手蹑脚从卫生间走出来，正要去推卧室门的时候，里面闪出来一个高大的黑影，直接挥着拳头打了过来。
沈献猝不及防，连连后退，反应过来后连个人迅速缠斗在一起。
几番进攻防守下来，沈献确认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入室抢劫的小偷。
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他的进攻快狠准，招招致命……
第四十七章 入室警告
沈献起初应付的有点吃力，但是很快借着熟悉环境的优势，几个躲闪稍微拉开一些距离。
这个人不是在路上发现跟踪她的那个人！
毕竟是在自己家里，沈献打斗中不忘避免破坏家中物件，一个不慎被对方一拳打中胸腔。
那被烫伤的地方此刻如熊熊烈火一样灼烧的疼。
见沈献吃疼，黑衣男人的进攻更加凶猛，对方体格强壮，拳头如同坚硬的石头一样，砸在沈献的身上。
沈献也不甘示弱，灵活躲避过他又打过来的拳头，一脚踢在他的脖子上，紧接着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
魁梧的黑衣男人吃疼后退两步，身体撞上了身后的玻璃柜，震得柜子摇摇晃晃。
沈献放在里面的照片和证书一股脑儿的都跌倒了，还好有玻璃门挡着才不至于跌落下来。
沈献心里的惊讶和畏惧，完全化成了愤怒，低骂一声和那人打过来的拳头硬生生撞在了一起。
终究是身材纤瘦的女生，又因着在自己家里，施展不开拳脚，沈献终究落了下风。
那人朝沈献腿腕连踢好几脚，将她硬生生逼到阳台，掐着沈献的脖子几乎要将她从敞开的窗户上丢下去。
沈献整个上半身都被推到了窗户外面，她脸色渐渐因为呼吸困难变成了不自然的红色，双脚奋力找着力点，在空中乱踢。
“有人让我警告你，别管不该管的，否则就不止今天这个下场！”
就在沈献觉得自己即将窒息的最后一秒，那人狠狠的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手，随后非常迅速的闪身离开。
沈献的身体顺着墙壁滑落，大口大口的呼吸，紧接着就是不可遏制的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想起身，但是脚腕处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站立。
沈献挣扎着爬到沙发旁，勾着包带将包拉过来，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她从里面翻找出手机，拨通了周沐的电话。
“喂，沈献，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呢。”
那边周沐用轻松的语气调侃着。
沈献顾不得那么多，她艰难的开口道：“周，周沐，快来我家。”
一阵阵剧烈的咳嗽让她的话语不能连贯，声音更是因为过度缺氧嘶哑不已。
“出什么事了？沈献！”
电话里传来周沐急切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椅子拖拽的声音和紧促的呼吸声，“我马上就过来。”
沈献靠在沙发边，握着手机的手垂了下去，窒息后的无力感和身体上各处传来的钻心的疼痛，让她痛苦不已。
她努力抬手拉开身上卫衣的衣领，发现下午原本只是泛红的胸前，此刻已有鲜血渗出。
她又艰难的动了动脚，还好，脚还能动，应该是没有骨折，但疼是真的很疼。
小小一个动作，却彷佛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浑身也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别的，渗出了一层薄汗。
沈献用力呼吸着，脑子里闪过刚才那个人训练有素的身手和凶狠的眼神，他带着帽子和口罩，并看不清真容。
但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派他来的人是谁。
不用多想，沈献大概都能猜的出来是谁。
他已经张狂到这种地步了？
他的作风越是嚣张狠辣，沈献越能确定当初的伤害刘贺一家的是谁。
不多时，周沐匆匆赶来，他气喘吁吁的爬楼上来，看见沈献家的门半开着，透过门缝能看见沈献虚弱的坐在地上，他的心猛地一阵揪疼。
“沈献！”
他几乎是踉踉跄跄的扑开门进去。
“你这是怎么了？”
他扶起虚弱的沈献，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和心疼。
前两天还生龙活虎的沈献，此刻面色惨白，脖子上两个鲜红的手印赫然入目。
她整个人虚弱无力的样子，像极了当初被从小白怀里救出来的模样。
沈献被搀扶着软软的坐到了沙发上，“有人潜进了我家里。”
“入室盗窃？”
周沐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环视了一眼屋内，出了打斗留下的杂乱痕迹，并没有少什么东西。
当他脱口而出这四个字后，就意识到不对。
沈献又不是平常女孩子，她的近身搏斗在队里可是全然不输她们大多数男人的。
他盯着沈献的眼睛，等一个确切的回答。
“我去医院找彭飞的事情，应该是被顾衡发现了。”
沈献说着，眉头紧促的皱了皱，愤怒于顾衡的心狠手辣。
“他找了顶级的打手来警告我！好在我提前发现了，但是我打不过。”沈献的话语中多少带着点懊恼。
“太猖狂了！”
周沐又气又心疼，他盯着沈献脖子上勒出的红印，十分不忍心。
“我送你去医院。”
他说着，弯腰就要抱沈献，奈何手臂不小心蹭到她胸前的衣服，疼的沈献往后一缩。
“沈献？”
周沐关切的叫了一声。
“没事，今天不小心被热水烫到了。”
沈献说的倒是很轻松，听到周沐耳朵里，只觉得她现在就是真正的身处龙潭虎穴，任何人任何事都会伤到她。
周沐自知此时不是责备她的时候，小心避开沈献伤到的地方，将她稳稳抱起。
周沐的手臂强壮有力，沈献小小的一只被他抱在怀里，看上去并不费力气。
两人一路上各怀心事的沉重，都没有说话。
等到医院的时候，周沐依旧想要抱着沈献下车，被沈献拒绝了。
“人多，不好。”
她是这样说着，撑着车身艰难的从车子上下来，另一只脚却是一踩地就疼的她缩了回来，只能一只脚脚办走半跳着。
周沐无奈的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将车钥匙装进风衣口袋里，快走两步一把将她轻松抱起。
“我可以自己走的，周沐。”
沈献敲一下周沐的肩头，医院里人很多，来来往往的人已经因为周沐刚才这个轻而易举的帅气举动吸引了目光，纷纷朝他们看了过来。
“你走的太难看了。”
周沐钢铁直男的本性暴露无遗，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门诊大厅。
沈献身上的伤让周沐犯了难，不知道该挂什么号，索性挂了外科和骨科两个号。
最怕的就是，沈献的腿腕被伤到骨头。
沈献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周沐，目光流转间忽然发现这大厅怎么这么熟悉。
张弛也在这个医院！
意识到这一点，沈献心里一惊，只能祈祷千万不要撞见他。
第四十八章 请什么假，辞职吧
周沐再回来的时候，手边多了一个轮椅。
沈献不解的看着他推着的轮椅，似是再说我还没有严重到坐轮椅的程度吧。
转念一想，若是不坐着轮椅，恐怕是要被周沐抱着去看医生了。
两者相较，她更愿意坐轮椅。
沈献被周沐推着去了做了检查，主要受伤位置是胸口那片被烫伤后的皮肤，和脚腕处严重的软组织挫伤。
“还好没伤到骨头，脚腕上的伤要卧床休息，胸口烫部位的皮肤受损比较严重，最好能住院观察两天，避免感染。”
“还要住院？”
沈献一听到医生的话，不淡定了，她不能住院。
“对，最好是这样。”
沈献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周沐打断了。
“好的，谢谢医生，我们这就去办手续。”
在医院看病，没有更好只有最好，谨遵医嘱总是没错的。
沈献被退了出来，侧头对周沐说，“我现在不能在住院。”
周沐冷冷道：“现在不能住院，什么时候能住院？”
周沐很少这样冷着脸对沈献，此刻沈献被怼的无言以对。
“你该不会还想着明天要去上那该死的班呢吧？你不要命了！”
周沐低叱一声，推着轮椅的手将握把握的很紧。
沈献经过这一番折腾，身心俱疲，加之身体上的疼痛，实在让她没有多余的经历再去与周沐争辩。
索性先过了今晚再说。
她也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坐。
周沐办好了住院手续，医生给沈献受伤的地方上了药，做了包扎。
“你先躺下休息一会，我出去一下。”
周沐见一切安排妥当，才柔声对沈献说。
“哦，好。”
周沐走后，单人病房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沈献靠在病床上，紧绷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胸膛上传来药剂冰冰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凑巧不凑巧的连在了一起。
从回家路上被人跟踪到家里被人埋伏着，他们早就将她的行动轨迹和住址查的一清二楚。
顾衡警告他，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态度，估计是怕她顺着彭飞这条线查到点什么。
可是他在怕什么呢？
那彭飞连夜带伤逃离，恐怕也是知道了顾衡的心狠手辣。
沈献就这么躺着，想着，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多久，隐约间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看到周沐和舒颜正坐在一旁说话。
“学姐，你醒了。”
舒颜最先看到沈献醒过来，连忙起身过来，“还疼不疼？”
沈献勉强一笑，“舒颜，你怎么来了？”
“是我让她来的，给你拿了一些替换的衣物，你们女孩子需要的东西，她更方便一些。“
周沐说着，轻轻咳嗽了一声。
沈献身上还穿着陈诺的那件粉色卫衣，因为血渍的浸染，此刻胸前有一大片颜色要比其他地方深，看上去污秽不已。
沈献是有点小洁癖的，这一点周沐很清楚，所以在安顿下沈献后，便第一时间联系了舒颜。
“对啊，我还第一次直到周队这么细心周到呢，是不是周队？”
舒颜笑着，看上去衣服没心没肺的样子。
周沐白她一眼，没有接话。
舒颜也不恼，上前扶起沈献道：“学姐，我帮你把身上衣服换了吧。”
“好。”
“周队，你是不是要回避一下？”舒颜见周沐还站在原地，好心提醒。
周沐这才反应过来，摸摸鼻尖不好意思的出去了。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麻烦你。”
沈献和舒颜就见过一次面，上回还因为她给自己做心里测试的事，跟周沐坚定的表明过态度。
抛开周沐的擅自决定，人家舒颜不过是受人所托，帮人之忙。
“没关系啊学姐，上回跟你喝酒喝的可开心了，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做点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舒颜笑，好看的小梨涡随着她的笑容挂在脸上，煞是明媚好看。
沈献看着她，她的眼睛明亮干净，没有一丝尽然过人情世故的痕迹。
真好！
她在心里暗自感叹。
见沈献看着自己，舒颜微微点头，颇为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学姐。”
“嗯？”
沈献恍然回神，看着眼前明媚的姑娘，未解其意。
“周队都跟我说了，他说你都直到了，上回我借着游戏问了一些你特别的问题，我以为我隐藏的很好了呢……”
舒颜说着，自嘲一笑，“不过我真的没有想要窥探你内心的意思，你和小白师兄的事周队也跟我讲过，我只是希望，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能让你好过一些。”
小丫头话说得诚恳，到后面眼睛略微泛红。
沈献抚上她的手，柔声道：“你不要因为这个自责，我知道你和周沐都是为了我好，只是我最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很早之前已经尝试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倔了，那些治疗对我没用。”
沈献一笑，是倔强还是别的，她也不知道了。
“沈学姐……”舒颜呆呆的看着沈献，说不出安慰的话。
“没关系的，心病还须心药医，等实时机到了，会好的。”
沈献的话听上去很乐观，这是连周沐都没听到过多的乐观的话。
直到里面已经换好了衣服，隔着帘子推门进来的周沐，正好听到沈献后面的话。
他不知道该为沈献积极的心态感到开心呢，还是该为她忽略现状的乐观而担忧。
舒颜并不知道沈献为什么会弄成今天这样，更不知道沈献现在处于一个怎样的境地，所以听到沈献的话她只管为学姐的释然心态感到开心。
在心理学上有个词叫积极心理暗示，只要她有了这份会好的信心，那么她就一定会好的。
舒颜笑的开心，见周沐走了进来大跳起来，“周队，你这悄无声息的，你怎么不先问问就进来了啊。”
“我怕你两再聊下去都忘了外面还有一个人了，你看看，天都快亮了。”
周沐说的有点夸张，但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
沈献这才想起自己明天肯定是上不了班了的，赶紧找手机。
“找什么？”
周沐见她火急火燎的样子，诧异询问。
“手机，我得请个假，明天应该是去不了公司了。”
周沐叹息一声，跨步走到旁边的矮机上，将沈献的手机递给她，“请什么假，直接辞职吧！”
第四十九章 算不算撕破脸
沈献瞥了周沐一眼，接过手机，并未理会他的话。
她在通讯里划拉两下，找到顾琛的电话，正要拨出去的时候又收回了手指，想了想，还是点开了两人的微信对话框。
“顾总，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要明天请一天假，希望您能批准。”
编辑好信息，沈献又斟酌着看了几遍才将消息发出去。
周沐看着她这谨慎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一股滋味。
发出消息后的沈献，明显的有一些不安，没一会儿就要解开手机看一看有没有新消息回复。
“沈献，现在很明显已经有人盯上你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办？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周沐一旁坐了下来，这话他已经憋了一晚上了。
沈献放下手中的手机，凝眸想了一会道：“目前来看，他应该只是直到我去找了彭飞，他一直不想这个人出现在申飞任何一个人面前的，所以他对我的防备也仅限于此。”
周沐的眼神凌厉严肃，一身的黑衣让他看上去肃穆庄重，此刻这样的情绪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舒颜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只知道沈献的处境似是不大好。
她看了一眼周沐，只觉得周队今晚浑身散发着一股要打的怒意，不自觉地身体往沈献身边靠了靠。
沈献见周沐这样，转而安慰他，“现在彭飞已经销声匿迹，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这不是重点沈献，重点是你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以后势必不会只当你是一个普通员工看待，今天晚上的事只是个开始……”
沈献沉默不语，周沐的担心不无道理。
放在被子上的手机屏亮了，是顾琛回过来的信息。
沈献急忙解锁手机查看——“好。”
就一个字。
沈献锁了手机，两只手无节奏的扣着手机壳，清冷的眉头微微蹙起。
“我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喃喃说着。
周沐握了握拳头，舌头顶着腮帮子滑了一圈，似乎是在极力扼制自己的情绪。
沈献这样，他不能不管，但是以他的身份有些事他又做不得。
他也不能阻止沈献去做，所以，就这么为难而尴尬的处在一个劝也不能，阻也不能的尴尬状态。
舒颜见病房里气氛安静下来，三个人各自坐着有点尴尬，她起身给沈献倒了杯水。
“周沐！”沈献接过水杯，思绪回神忽然叫了一声正在沉思的周沐。
“嗯。”周沐不情愿的应了一声，身体靠进了沙发里，眼神却并不看沈献。
“你能帮我排查一下刘贺的社会关系吗？或者你找找你的同学，老战友什么的，刘贺三年前的通讯信息一类的，可以找到吗？”
沈献睁大这眼睛，期待的看着周沐。
既然已经开始了，为什么要放弃。
更何况，对方已经开始心虚，越是心虚，就越有可能露出破绽。
周沐静静的看着沈献，许久后才无奈的应了声，“好。”
舒颜在一旁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更不知道刘贺是什么人，她只知道，沈献现在的处境并不太好。
她伸手拉着沈献的手道：“学姐，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你随时告诉我。”
沈献感激的看了一眼舒颜，她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真诚。
“好。”
周沐和舒颜又坐了一会，被沈献连轰带赶的劝离了医院。
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么点伤答应周沐住院，一方面是为了让他安心，另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家里现在多少有点不安全。
他们两个人第二天各自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没必要陪着自己在这里浪费时间。
临睡前，沈献给陈诺发了条信息，称自己白天烫伤的地方有点发炎，已经和顾琛请了一天假，然后简单的做了一个明天的部分工作交接。
信息发过去没一会儿，陈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沈献献，你怎么样啊，上药了吗？要去医院吗？要我过去看你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因为担忧和紧张而异常的尖锐，沈献将手机微微抬离自己的耳朵，等陈诺吼完了才拿回来平静的一个一个回答她的问题。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就是有些疼，发炎了又有点痒，已经上过药了。医院……”
沈献看了一眼头顶的吊瓶迟疑了一下说：“不至于严重到住院。”
“那就好，真是吓死我了你。那个马琪真是太过分了，我明天找机会给你出气。”
陈诺放松下来的时候，和工作时严谨的样子完全判两人，娇滴滴的、又有点小任性和骄纵的样子，有些可爱。
沈献低笑一声，“你可别，我怕你出完气她回头又还到我身上。”
“啊……”
陈诺那边低叫一声，觉得沈献说的很有道理，当时就决定暂且不去给马琪找不痛快。
两人又短暂的闲聊了一会儿，才各自挂了电话。
沈献没有就此睡去，她一直在想顾衡给自己此番警告的理由是什么？难不成，他以为彭飞对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但事实上，彭飞完全就是个被顾衡蒙蔽的傻子，挪用公款顶罪是，关于刘贺的离开也是。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刘贺，沈献直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只在申飞通过各种关系看到过他的简历，但是他在申飞呆了七八年，这足以让一个普通人从基层上升到管理层。
更何况，来申飞之前的刘贺，就已经有很不错的专业成绩了。
沈献在网上搜索着刘贺这个名字，震惊的发现，她之前看到过的一些关于刘贺的信息和咨询，都消失不见了。
那些新闻其实无足轻重，给更何况时间久远，根本不会有人在一，谁会特意找出来删掉帖子？
沈献猛地从病床上做起来，双手握着手机，快速的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另外的一些关键词。
彭飞，申飞挪用公款，申飞集团财务……
沈献顺着出来的页面一直往下滑，越往下滑，出来的关联信息越是离谱。
居然都没有了……
顾衡如此重视彭飞事件，那么他如此愤怒沈献贸然找彭飞，就可以理解了。
沈献修长手指擦过手机屏幕，沉眸思考着。
顾衡越重视，就越能说明这背后牵扯的人和事的重要性。
而顾衡此举，算不算是正式和沈献撕破脸？
第五十章 最后一个茶叶蛋
沈献脑子里装着一大堆问题，加之身体的不适，一直辗转反侧到深夜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睁眼的时候，舒颜已经带着早餐来看她了。
猛地一睁眼看到房间里有个人影晃动，给她吓了一大跳，挣扎中不小心碰到胸口的伤，疼的她“咝咝”地直吸冷气。
“学姐，没事吧？”
舒颜正倒腾着自己顺路带过来的一束花，见状急忙赶过来查看情况。
“没事没事。”
沈献看到是舒颜，倒是很惊喜，再看看她刚才摆弄的花束，哭笑不得。
“你这是打算让我常住啊。”
舒颜憨憨一笑，“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看着好看，就买了。”
沈献看着低头从袋子里拿早餐的舒颜，由衷的说了声：“谢谢。”
“学姐，趁热吃。”
舒颜买了豆浆和包子，茶叶蛋和一小盒咸菜。
这个早餐可真的是太和沈献的胃口了。
“周队凌晨接到上面通知，出任务了，临走前特地嘱咐我的。”
舒颜看着是个小丫头，却很会照顾人，搀扶沈献的时候，都很小心的避开了她可能会痛的部位，沈献坐下时还细心的给她在后背垫了靠枕。
“原来如此。”
沈献太知道周沐的性格了，要不是自己来不了，今天睁眼看到的就一定是周沐本人了。
“你这么一大早过来，队里怎么安排？”沈献看着给鲜花喷水的舒颜问。
舒颜的动作微停了停，没看沈献回答道：“我请了几个小时的假。”
闻言，沈献的脸色沉了沉，她放下刚喝一口的豆浆，“那怎么行，你这样对你影响不好。”
沈献是知道队里的规定的，一个人一个月就有那么几天假，舒颜这么拆拆分分的请假，上头好不好批不说，舒颜以后的各方面评定，一定会受到影响的。
舒颜一笑，小酒窝灿烂的跟她手边的太阳花一样，一双眼睛黑亮亮的看着沈献。
“学姐在担心我？”
沈献差点被未下咽的茶叶蛋给噎住，她连着大喝几口豆浆，才顺了下去。
她抬头一脸恼意的看着舒颜。
“不应该担心吗？一个你一个周沐，一天天的往外跑。人周沐是队长，在队里呆的时间又长，待遇自然是和你不一样的，你跟着他学？”
舒颜看着自己插好的花，一副很满意的样子，转头看到沈献严肃的表情，更满意了。
“周队说学姐你看似敢突破常规不愿被约束，其实最遵守纪律了，现在看来，周队说的真没错。”
舒颜笑嘻嘻的走过来，在沈献旁边坐下，拿起剩下一个茶叶蛋剥了起来。
“周沐这么说我的？”沈献盯着没心没肺的舒颜问。
“昂！”舒颜专注的剥着鸡蛋，非常赞同周队对沈学姐的评价。
“他还说我什么了？”
舒颜灵活的眼珠子转了转，“那我可不能说。”
说着，她将剥好的茶叶蛋往自己嘴巴里一塞，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看着沈献，一脸的认真。
沈献就这么眼睁睁的听着、看着她不配合的回答和反常规的举动。
她吃了剩下的一个茶叶蛋！
她吃了最后一个茶叶蛋！
沈献低头看了看手里刚囫囵吞掉的茶叶蛋的壳，再看看享受的咀嚼着茶叶蛋的舒颜，“你……”
嘴巴张了又张，沈献终究是多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学姐，你吃完了的话，我推你去找医生看看你的情况哈，昨天不是说得再换药的么。”
“哦，好。”沈献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呐呐的回一声。
“这家的茶叶蛋真好吃，明天我还给你买。”舒颜打了个饱嗝，很满足的样子。
沈献默默的喝完豆浆，抿抿嘴吧，双手撑着沙发站起来。
她的嘴巴里面一点茶叶蛋的余香都没有……
舒颜将轮椅推过来，搀扶着沈献坐了上去。
“我觉得我应该不需要坐这个了，太难看了。”
沈献尝试着活动一下自己受伤的那只脚腕，肌肉被拉扯的肿痛感，瞬间袭来。
舒颜蹲下身来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腕，肿的像个拳头一样大，“应该走不了吧？”
沈献看着面前滴溜溜的大眼睛，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双手叠在腿上，做好被推出去的准备。
舒颜笑着，起身给沈献搭了条薄毯再身上，推着她朝外面走去。
大清早的，医院里已经来来往往的很多人了，沈献抓起毛衣领子，将自己的半张脸藏在里面。
舒颜全程照顾的倒是很用心，但是她没注意到沈献的这个小动作，再看到的时候只当她是怕冷。
医生检查完沈献的伤处，又给开了一些外敷内用的药。
“少走动，多卧床，不要吃辛辣，家属可以适当的推出去多透透气，这几天最好叫不要落地，胸口的烫伤也不要沾水。”
“好。”沈献乖乖的答应着，末了又追问：“那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医生从眼镜上面瞥了沈献一眼：“这么着急出院啊！”
“对啊，我得去上班呢。”沈献如实回答。
医生笑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太拼了，自己的身体都不注意，上班赚钱治病啊？你倒是可以出院，但是上班的话暂时还是不要去了。”
沈献受的本就是皮外伤，注意休息是必要的。
沈献还想再说什么，被舒颜打断了，“好的，我们知道了医生，那我们先去拿药了。”
医生点点头，忙着接诊其他的病人去了。
沈献懊恼的敲一敲自己的腿，在这个关头去不了公司，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舒颜像是看出了沈献的情绪，她蹲下身来将毯子提了提，“沈学姐，你要是着急的话，今天我们就出院，但你现在这个状况真不适合去上班。”
沈献心里明白，坐着轮椅去公司？
该怎么跟大家解释！
“拿了药，先出院吧。”沈献有点沮丧，说完这话便不再多言。
舒颜推着沈献去了拿药的地方，缴费的地方和拿药的地方不在一处，所以只能让沈献在大厅里等着。
沈献毛衣袖子下的两只手，互相扣来扣去，双目放空，怔怔的看着前方。
“沈献？”
第五十一章 一起坐轮椅的快乐
一声“沈献”将她从繁琐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沈献寻着声音看过去，扣着自己手指头的双手不不自觉的在袖子下交握在一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原本拿完药就可以出院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撞见了。
走廊另一端，护工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张弛缓缓走了过来，看到久未见面的沈献，张弛真是又喜又惊。
喜的是终于看到好久不见的、会做好吃的的沈献了。
惊的是为什么她跟自己一样坐在轮椅上！
沈献僵硬的勾了勾唇角，看着越来越近的张弛，脑子里飞快的在想自己该怎么解释自己落座于轮椅这个事。
没事坐着玩玩？陪别人来看病累了坐下来休息一会？
医院等候区那么多的空位子放在那里，她坐什么不好坐轮椅玩。
“呵呵，张弛，这么巧啊。”
张弛见沈献声笑面不笑的样子，上下快速打量了一番，“是真的很巧啊，轮椅都是同一款。”
沈献低头看看自己的座驾，又看看张弛的，呵呵，还真是一模一样呢！
“怎么？你这么早来医院看我？”张弛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来沈献哪里受伤了，便自以为是的认为沈献是来看他的。
沈献笑笑，不知该如何作答，手却不自觉地在毯子下将裤子往下寸了寸。
好在她穿的裤子够宽够长，将脚腕上肿的厉害的地方都遮住了。
张弛眯着一双眼，反应过来了，他扯了扯沈献腿上的薄毯，“这是什么？”
“没什么，你别动！”
沈献一把拉住差点被撤掉的毯子，正色看着张弛。
“啪！”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一个巴掌拍下来，稳稳的拍在了张弛的手背上。
“啊啊啊……”
张弛又是惊吓又是疼的，嗷嗷叫着把手缩了回去。
“你谁啊你，动手动脚的！”
两人抬头，只见舒颜拎着一大包药疾言厉色的站在那，一双眼睛又圆又亮，此刻正露着凶狠的光瞪着张弛。
“我，我是……”
张弛抬手指指沈献，手刚伸出来，怕再被舒颜打，又缩了回去。
“你什么你，都坐轮椅上了还不老实！”
舒颜的嘴巴利索的很，字字清晰又有力。
舒颜这么说也不是没她的道理，看看张弛本人，虽坐在轮椅上，但是他的穿着打扮丝毫没有松懈。
蓝色毛衣里面套了一件白衬衫，白色的长裤熨烫的没有丝毫褶皱，纵使脚上穿的是拖鞋，那也是极为讲究的奢侈品牌的家居拖鞋，一头黑色的短发更是涂了发蜡，抓的纹丝不乱。
有型，非常有型！
沈献原本紧张的情绪，被两人这么一闹放松了下来。
“沈献，你快跟她说说，我可不是耍流氓。”
张弛委屈极了，抱着自己被打疼的手，哭唧唧的看着沈献。
沈献忍住没笑出声，仰头看着舒颜说：“这是我同事。”
“同事，听见了吗？我们认识！”有了沈献的亲口认证，张弛趾高气昂起来。
舒颜咧咧嘴，看看沈献，又看看张弛。
“同事也不能动手动脚的啊，没看到……”
舒颜忽然停住，沈献受伤的事是不愿申飞的人知道的。
话虽不能说，但气势上不能输啊，索性狠狠白了张弛一眼，将装药的袋子挂在轮椅上把手上，就要推沈献走。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我关心一下同事怎么了，你还打我！你看她把我手都打红了！”
张弛一手抓着轮椅防止她们走，伸出另一只被打红的手给沈献看，一副委屈巴巴的告状样。
“要不，给你上点药，我这里正好有新取的治外伤的药。”
沈献看一眼张弛发红的手背，语气清清淡淡的说。
“那倒是不用了。”张弛嘟囔着收回了手，顺便还看了舒颜一眼，生怕再晚一秒钟她又打下来。
“不是，沈献献你这什么朋友啊，手劲这么大。”
舒颜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正常说话更是声轻语慢的好听，这脾气要是上来了，那可就是吃了辣椒的辣妹子。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啊！”舒颜瞪着他，一个大男人把自己弄得油头粉面的，像个什么样子，心里十分不认可沈献学姐的这位同事。
沈献见自己受伤的事是藏不住了，于是抬头对气哄哄的舒颜说：“要不你先去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我们走。”
舒颜说了声“好“，临走前还不忘瞪一眼张弛，抬抬手以做警告。
张弛缩了缩脑袋，又怂又怕的回瞪了一眼。
“我们出去说。”
沈献见大厅内人来人往的，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好。你推她。”
张弛应着，侧侧头对身后的护工说。
“好的，张先生。”
于是护工推了沈献，张弛自己在后面操作着轮椅的电动把手，歪歪扭扭的将轮椅“开”到了外面。
清晨的空气透着一股沁入肌肤的冷冽，神仙不自觉地将毯子往上拉了拉。
医院的小公园里，有一些清晨起来散步的病人和陪同的家属，或许是因为太冷的缘故，人不多。
“哎哎啊呀啊呀……”
后面传来张弛啊啊呀呀的叫声，原来是下斜坡的时候轮椅速度快了些，他紧张的东倒西歪。
护工赶紧上前扶了扶，这才稳住。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张弛死鸭子嘴硬，强撑着淡定挥了挥手，让护工放手。
“我两说会话，你等下再来找我吧。”
“好的，张先生。”
这护工倒是很专业，除了悉心照料病人外，多一句话都不说，应了张弛的吩咐，便自顾自的先行离开了。
两个年轻人一人一辆轮椅，坐在清晨的公园里，看着多少有点惹眼，更何况张弛还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沈献自己推了轮椅往前移了一段距离，莫名的想避开这些目光。
张弛倒好，能有人和自己作伴似乎很兴奋，大吼大叫的开着电动档跟了上来。
“你现在还疼不疼？”
到了僻静一点的地方，沈献回头看一脸兴高采烈的张弛。
“疼肯定还是疼的，不过习惯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算什么。”
张弛说的满不在乎，看上去是真的对这点伤毫不在意。
谁能想到，这个人的一条腿是断了又接起来的，里面可是结结实实的打了好几根钢钉。
沈献看着张弛这样乐观，也不好流露出像上回一样痛苦的神情，极力克制着心里的难过，看着远处不再说话。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也坐轮椅了？”
张弛恢复正色，摇摇轮椅绕到沈献对面，直直的看着她。
沈献收回视线，对上张弛的，似笑非笑的说：“我要说我被人打了，你信吗？”
张弛起初是一个大震惊，不过很快，他就觉得沈献是在开玩笑。
“打你……怎么可能，一般人到了你跟前，怕是连挥拳头的余地都没有，还打你哈哈哈……”
张弛说着说着就开心了，想想沈献那利索的身段，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顾琛给他说的时候，他脑子里可是想想出过画面的。
笑着笑着，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因为沈献正用她那标志性的似笑非笑的眸子盯着他，周身的空气似乎更凉了些，他不自觉地拉了拉盖在腿上的毯子。
“其实也没什么，就脚腕肿了一点，有点疼，吃不了力。”
沈献也不说自己方才说的话是真是假，只微微提了提裤脚，让张弛看清自己发肿的脚腕。
“肿的还挺厉害的……”
张弛眼见着那肿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脚腕，眼睛像是被什么涩到了一样，赶紧移开视线。
沈献见他这样反而笑起来，“原本这两天还想找时间来看你的，结果我自己先进来了，哈哈……”
沈献说的很轻松，这让张弛觉得沈献刚才说的什么被打就是个玩笑，觉得她这脚腕更像是她自己走路不小心扭到的。
“多好啊，还有个人陪我坐轮椅玩，我一个人都快无聊死了。”
张弛说的不加，刚才的他看着沈献和自己一样坐着轮椅出院子，别提有多开心了。
不深究缘由的快乐，就是最简单的快乐。
沈献听他这话，抬手作势就要打过去，张弛侧头护住自己的脑袋，“啊啊，你什么时候再给我做上回那汤啊！”
“什么？”
“你做的排骨汤啊，吃什么补什么，喝完你的汤，当天我就拄着拐杖走了一个半小时。”
沈献扯扯唇角，原来是惦记着她的手艺。
“等着吧，心情好了再给你做。”沈献全程刻意回避着，不去看张弛那条打了钢钉的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忽然张弛的手机响了，他拿着手机在空中帅气的转个圈，转顺了解锁查看里面的信息。
沈献原本四顾闲看，长久的安静让她不由得收回视线看向张弛。
只见张弛拿着手机一脸严肃，眉头皱的快要假死秋后的蚊子，双手不断地在屏幕上敲击着，那神情彷佛手机里有什么致命信息一样。
“怎么了？”
很少见张弛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沈献不由得担心起来。
“沈献，出事了！”
第五十二章 他说我知道（二更）
沈献疑惑的看着张弛，他的手紧握着手机，看向沈献的眼神极其复杂。
“怎么？”
沈献只觉得有根什么弦提着自己的心脏，忽上忽下。
“学姐，你的手机，一直有电话打进来。应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张弛正要说话，舒颜就拿着沈献的手机匆匆跑了过来。
沈献接过手机，是陈诺打过来的，刚拿到手里，电话铃声就结束了。
沈献划开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
看来真的是出事了！
“到底什么事？”来不及再拨电话过去，沈献急急的和坐在身边的张弛确认情况。
“有人说，你泄露了公司一个项目的竞标底价，项目部负责人已经闹到董事会了！”
张弛说的很快，言简意赅的将他刚刚收集到的信息告诉给沈献。
沈献只觉得一道雷凌空而降劈到了她身上，她泄露公司机密，怎么可能！
不可能！沈献摇摇头，脑袋一片空白。
她捏紧自己的拳头，指甲直戳手心的软肉，她需要再最短的时间里理清自己的思路……
“学姐？”
舒颜虽不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跟，但看到面前两人神色一个比一个沉重严肃，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没事啊，我先好好想想。”
沈献手拍在舒颜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背，轻声安慰道。
张弛静静的看着沈献，以沈献在他这里留下的所有印象，他是不太相信沈献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但是项目部负责人说的有理有据，容不下一分可被质疑的余地。
更何况，他做了顾琛的特助两三年，他太清楚这个职位的权威性和重要性，哪有一个人敢狂妄的给坐在一这个职位的人，按这样虚假的罪名!
除非……
张弛不敢再想下去，他咬咬唇，望向沈献。
沈献极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很快，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喂，陈诺。”
她的声音柔和舒缓，不见刚才刚得到消息时候的慌乱。
张弛佩服于沈献稳定情绪的能力，也很想知道公司那边会怎么说，一双眼瞬也不瞬的看着沈献。
不多时，就听到沈献对电话那边说：“我大概知道什么情况了，你先别着急，不是我做的事，这个锅，我不会背！”
她的语气坚定，反倒安慰起电话那边的陈诺来。
“怎么样？”
等沈献挂了电话，张弛着急的询问。
“标书是从我的邮箱里发出去的，今天李总他们去开竞标会，输了，对方比咱们的底价只差那么一点点。”
沈献说的很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平静。
“发出去的，是一份完完整整的竞标文件。”沈献看着张弛，极为认真的说。
“我知道。”张弛说，他微微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问沈献，“所以你是见过那份标书的对吗？”
沈献点头，“嗯，见过，还见过顾总最后确定签完字的版本。”
“到底是那个王八蛋，耍这种卑鄙的段！”
张弛气急，一巴掌拍在轮椅扶手上，使得轮椅向后划了划，舒颜眼疾手快，帮他稳住了车身。
张弛抬头看了一眼她，就当是谢过了。
沈献握着手机，手指在手机背面不住的敲击。
见张弛这般，不由的问：“你相信不是我？”
“我当然相信你不可能做这种事啊！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更何况……”
更何况你从一个仓库管理员混到总裁特助这个位子，几乎是靠命换来的，多么来之不易，有什么必要干这种冒险的事情。
后面的话张弛没有说出来，他觉得要是说了有点伤沈献的自尊。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沈献的品格，还有……她的智商，不会有人蠢到想要泄密还用自己的办公邮箱。
“谢谢你，张弛。”
沈献语气淡淡，此刻被信任的她，一如当初张弛坚定的相信她一样。
末了她侧首对舒颜说，“我们走吧。”
张弛讶异于沈献的淡定，急急的在后面叫她。
“沈献，你给顾琛打个电话吧。”
沈献微微一怔，答应道：“好！”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手机，那些个未接电话基本上都是陈诺打来了，还有几个陌生的号码，也打了好几次。
事情闹成那个样子，连远在医院的张弛都知道了，顾琛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自始至终顾琛都没有发一条信息打一个电话过来，她摸不准顾琛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想了想，她还是拨通了顾琛的电话，电话响了没几秒钟，就被接听了。
“喂。”
顾琛的声音听上去与往常无异，沈献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
“顾总，我……没有做那样的事情。”
沉默，令人心惊肉跳的沉默……
沈献说出这句话后，电话对面安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良久，才听到顾琛低沉慵懒的声音，他说：“嗯，我知道。”
沈献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他说他知道。
也就是说，他是信她的！
紧接着，顾琛又说：“这两天，你先别来公司了。”
“可是顾总……”
沈献听到他这么说有些着急，这种时候她不去公司，岂不是更说不清楚了吗？
顾琛没有给她争辩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是什么意思，一边相信她，一边又让她不要去公司？
沈献坐在旁边短暂的思考了几分钟，转头对舒颜说：“我先回家好了，送我回家后你早点回队里。”
舒颜担忧的看着沈献，原本只是觉得沈献受伤一个人已经会很麻烦了，谁能想到忽然又出了这种事。
“学姐，不然我和队里再请半天假吧，我今天陪着你，要是……”
“不用。”
沈献柔声拒绝，语气却很坚定，“这点伤，我一个人可以的。公司的事情你也帮不上忙，我不能再占用你的时间了。”
舒颜怔怔的看着沈献的背影，心想周队说的真没错，沈学姐倔强起来，谁的话都没用。
她心里也很清楚，沈献这是不想太麻烦她，于是便也没有多言。
沈学姐现在可能更需要时间来梳理当下的情况，一个人安静一下也好。
舒颜很快就办好了出院手续，之前带过来的物品也早就整理好了。
临走前看了看窗台上的太阳花，娇艳欲滴的向着太阳，很是好看。
原本想着要不要一起带着摆到沈献家里，转念又想放到医院的东西还是不要带回家里的好。
归还了轮椅后，沈献靠着门外的柱子站着。
她试了试脚上的力道，踩倒是可以踩的下去，但钻心的疼还是忍不了的。
远远的，张弛看着她，终究还是没有再过来。他冲站在不远处的护工招了招手，推着轮椅走了。
第五十三章 开除她？
到家时，沈献发现家里的狼藉已都被收拾干净，门上装了防盗锁，房间各处的玻璃都加了安全锁扣。
“这是……”
沈献疑惑的望向舒颜。
舒颜笑盈盈的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昨天晚上我们从医院出来后，周队说不放心你家里，就让我先回队里了，喏，这就是他一晚上的杰作。”
沈献看着房间里细小的变化，不注意看甚至都看不出来，但就是这些小小的细节和增加的物件，让人心里顿生许多安全感。
那么晚了，要找齐这些东西应该很不容易吧，而且还要亲自动手撞上。
按照这工程量，周沐凌晨出任务，恐怕是都没有怎么睡觉。
“真是辛苦他了。”
沈献靠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熟悉的家，昨天晚上的一切，就跟做了个梦似的，只有身上的疼痛提醒她这是真实发生过了的。
“学姐，我帮你烧好水了，你胸口的伤医生说不能碰水，这两天你就先忍忍，别洗澡。”
舒颜倒了一杯热说放在沈献面前的茶几上，又将她需要吃的药，和一些外敷的药拿出来放在她伸手随时可以触碰到的地方。
沈献感激的看着这个见面不过两三次的学妹，“辛苦你了舒颜，你快回队里吧，我可以的。”
舒颜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却是差不多了。
“那学姐，你要是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别自己强撑！”
“好！”
沈献挤出一抹笑，明明比自己年纪小，这嘱咐起人来倒像个大人一样。
“快去吧，路上慢点啊。”
沈献摆摆手，反叮嘱回去。
舒颜又看了看，将她觉得沈献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通通移到她手边，什么电视遥控器，手机充电器，电脑，水果……
这才放心离去。
沈献心笑，她还能长在这沙发上不成。心里却是暖暖的。
送走了舒颜，沈献面上笑容隐去，她盯着面前一堆物品，脑子里快速想着所谓她泄露公司标书这件事。
这个项目的负责人金陈她是知道的，一个在公司呆了几年的老人了。
之前跟陈诺聊起的时候得知，当初顾琛上任时，亲自挑选提拔了一波有潜力的基层员工上来，算是培养自己的力量感吧，这金陈就在其中。
通过这几年的考察，金陈因为业务能力出色，职位也是节节攀升，为公司做出了不少业绩的。
说沈献泄密这个事，是他亲自告到董事会去的。
如果沈献没有猜错的话，此刻董事会应该正在紧锣密鼓的商议，要对她做出怎样的处罚。
那些股东门会提出怎么样的意见呢？
开除她？
起诉，让她赔偿公司损失？
若是顾衡再添把火，情节会不会更严重？
顾琛不会任由他们乱来的！
当这个念头突然出现的脑海里的时候，沈献不由得心头一窒。
她什么时候这么信任顾琛了？
是因为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人处事的方式，还是早上他的那句“我知道”？
沈献坐直了身体，摇摇脑袋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绪。
现在不是胡乱猜测的时候，更不能坐以待毙。
她拿过放在茶几边上的电脑，开机，打开了自己的企业邮箱。
既然说东西是从她的邮箱发出去的，她倒是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是发了个什么东西出去。
好在邮箱她自己还能登陆上去，点开已发邮件，果然看到里面最后一封发出去的邮件是给一个陌生的收件人，没有人姓名，没有其他联系方式，是一个私人邮箱。
邮件内容也很简单，除了顾琛最后签完字的竞标书扫面件外，只有四个字：合作愉快。
沈献盯着这四个字，真是莫大的讽刺，还合作愉快！
她查看了一下时间，正好是她和昨天闯入自己家的人缠斗的时候，有和周沐的通话时间可以证明。
若要自证清白，那昨天晚上的事可能就藏不住了……
沈献双手撑着下巴盯着电脑屏幕，脑子里像风暴一样狂速运转……
别人想要用她的邮箱发送邮件，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用她的办公电脑直接登录发送，为了方便大多数常用办公工具她都直接保存密码，点开就能登录。但是电脑有密码，且上三十三楼的权限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不在三十三楼上班的人一旦出现在那里，那么多监控，很容易被发现。
陷害她的人应该不至于蠢到跑到三十三楼用她的电脑去发这个邮件。
第二种就是，有人破解了她的邮箱密码，在别处登录她的邮箱发送了这份邮件。
申飞注重保密性和安全性，邮箱密码设置要求很复杂。倒了沈献这里，她只会给邮箱的密码升级，一般人要是单靠猜测是不可能猜到的。
到底是谁呢？
她忽然想到后台系统，查一查登陆过她这个邮箱的电脑ip地址不就可以了么？
有了这点认知，她迅速解开手机，也许唐逸能查到。
但是电话响了好几声，始终没人接听。
就在沈献要收线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接电话的人却不是唐逸。
“马琪？”
沈献诧异的拿下手机看了看，还以为自己打错了。
“是我，怎么了？”
马琪依旧傲慢，说话的语气很不耐烦。
“那个，我想找唐逸说点事，能把电话给她吗？”
电话那头，马琪冷哼一声，“你说让给我就给啊，凭什么！”
沈献呲呲嘴，气的不行，事出紧急，她也就不计较马琪粗鲁的傲慢了。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唐逸说，可以麻烦你让她接一下电话吗？”
沈献耐着性子，再一次请求和唐逸对话。
“很重要的事情？比发标书还重要吗？”马琪的冷笑着说。
沈献终于怒了！
“马琪，还没有确定的是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把电话还给唐逸！”
也许是因为沈献从未对自己的无力发过火，也许是心底里并不愿意相信沈献会干出这种没有原则的事情，马琪最终还是松口了。
“唐逸现在不在，被顾总叫走了！”
语气还是不耐烦，但终究还是说了点有用的。
“那她回来了你能让她给我回个电话吗？我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她！”
沈献巴不得自己现在就去公司，面对面的跟唐逸把自己的推测说一遍，然后请她用自己的技术查一下邮箱的登录信息。
可是她不能！
顾琛说了，这两天不让她去公司。
“好了好了，知道了！没事就在家好好歇着吧你，打什么电话打电话！”
马琪骂骂咧咧的挂了沈献的电话。
第五十四章 你也要相信他（二更）
挂了电话的沈献，默默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脑，脑袋忽然间就空了……
说她没有怀疑顾衡是假的，但是这个金陈和顾衡，八竿子打不着。
据陈诺说以前还发生过很大的矛盾，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可能联合起来，用损失公司利益的方式，针对自己。
沈献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自己的指甲，开始认真的复盘自己这些天的经历，以及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许久，久到沈献坐到腿都麻了，也没有等到唐逸的电话。
手机也安静的出奇，就连陈诺都没有任何消息。
沈献动了动，腿脚传来的麻和痛，让她一下子又跌回了沙发里。
她咬咬唇，吹一口气，将散落在嘴边的黑发吹开，有点丧气的靠在沙发里。
给陈诺发了消息过去，等了一回还是没有回复，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又拨给唐逸，这回连她最不想听到的马琪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有冰冷的机器人在那边回复她：“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沈献挂了电话，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某种可怕的情绪正在以瓦解渗透的形势悄然无声的沁向她的五脏六腑。
这种感觉让她很难受，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一个人待着了。
她强撑着起身，吃了桌上的药，带上手机和电脑，穿好外套，艰难的朝门口走去。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现在的她除了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之外，对其他一无所知。
公司是怎么知道有这样一份邮件从她的邮箱里传了出去？
公司现在是什么态度？
即便是顾琛相信她，他又该怎么去说服那些股东们？
这个项目要是竞标成功，能给申飞带来多大的益处，她也在顾琛和其他人开会的内容里了解的很清楚。
这件事不光关系到她自己的清白，也关系到顾琛在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日子里，能否达成当年他签署的对赌目标。
沈献向门口移动的速度很慢，慢的让她都有点懊恼自己了！
就在她沮丧万分的时候，张弛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到家了吗？”张弛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急切。
“嗯，到了有一会儿了。”
沈献单手撑着墙，受伤的那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借力，看着有点惨，而她不自知。
“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我看你的脚伤得不轻，怎么也要休息十天半个月的吧。”张弛收起了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
“医生都让我出院了，那我就没事了，我现在要去公司。”
“你去公司干嘛啊！”
一听到沈献要去公司，张弛的声音立刻高了几个度，尖锐的很。
沈献认认真真的回答他：“你早上不是知道了吗？我当然是……”
“沈献！”张弛打住沈献的话，“顾琛早上是不是让你这两天暂时不要去公司了？”
沈献纳闷，他怎么会知道。
“嗯。”
“听顾琛的，你也要相信他。”
这个“也”字用的是相当之微妙。
沈献听到张弛这么说，急躁的心稍微静了下来，刚才的她是怎么想的，怎么忽然就想到要去公司力证自己的清白了呢？
怎么了她这是？
沈献不愿意承认有些事情，但向下看到自己一只脚踩在另一只脚上，胸口的绷带隐约也能看的见……
这副模样的她，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沉默了一会儿，沈献才声音哑哑的开口说：“好，我知道了。”
张弛见她不去公司了，似是也放下心来，左拉又扯的随意和她说了好一会儿，最后都扯到医院的哪个小护士天天跟人换班就是为了给他还要输液上面……
沈献听到的实在是有些烦躁，她回他：“小护士没让你多休息少说话吗？”
“没啊，她可喜欢跟我说话聊天了，没话找话的那种，哈哈……”
电话那头的张弛逐渐开始变得得意忘形起来。
沈献沉默了，不再说话，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到桌边，自己去抽屉里找药。
张弛：“你是不知道我在医院有多受欢迎，就我回病房的这一路上，路过的医生护士都跟我打招呼，我坐在轮椅上跟他们招手打招呼，跟阅兵似的……”
张弛说着说着，忽然脑袋转过弯来了，赶紧急刹车。
“那什么，你要是不去公司，那就在家好好休息啊，要是闷了想找人聊天你随时打给我。”
这家伙终于意识到沈献上一句是什么意思了。
沈献应了声，那边这才挂了电话。
抽屉里的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沈献的要找的药，被她藏在最深处。
此刻，她翻找着，扒拉着里面的药盒和瓶子，情绪越来越低沉。
忽然间，一大滴水珠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紧接着，又是一滴，两滴，三滴……
沈献怔怔的看着手背上的水滴，怎么脸上也冰冰凉凉的？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些许“水渍”，她看着指尖上湿润润的地方，眼神变得越来越幽暗。
她讨厌这种感觉，非常讨厌，但她控制不了。
不再去管手上的脸上的泪水，她直接抽出抽屉，将里面的药倒在地上，自己也顺势坐在了地上。
抽屉里的药散的满地都是，很快她就找到了她想要的药，她急急的打开药瓶，倒了好几粒出来，伸手去够放在茶几上的水。
这个过程对她来说非常沉重，沉重的几乎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她就这样僵直着身体，艰难的用指尖碰倒了水杯，然后一点一点的将水杯勾过来。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够到水杯后，沈献仰头将手里的一大把药都吞了进去，然后大口大口的喝水。
等这一切结束后，她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上，这一个简单的举动，对她而言彷佛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她挣扎着想要回到沙发上去，体力不支下，撞到了沙发旁的柜子。
一个相框跌落，正好跌在她的腿，等她低头的时候，看到了一排的太阳花一样灿烂的笑容你。
站在她身边，牙齿露的最多，笑得最开心的那个，就正好在看着此刻的她呢。
照片上水圈晕开，沈献不自觉的也扯了扯自己的唇角，难过的说：“小白，我好像很没用呢。”
第五十五章 离真相越近
沈献抱着相框，艰难的移回到沙发上。
理智恢复一些的她，将电脑远远的丢开，她躺在沙发上拿起手机，将自己的推断以及想拜托唐逸的事情，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她。
既然大家都让她暂且回避，那她就安静的在家呆着吧。
作为这个事件的当事人，她如果没有实际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冒然出现在大家面前，对整个事情的真相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
更何况，张弛说，她也应该相信顾琛的。
信任是相互的，既然顾琛能第一时间相信她，她为什么就不能信他一回呢？
沈献抱着相框，看了又看，整个人被浓浓的悲伤笼罩着。
电话依旧安静如斯……
靠在沙发上的沈献只觉得身心疲惫，也许是药效起作用了，她抱着相框渐渐睡了过去……
执行完任务的周沐回到市里，已是傍晚时分。
因为昨晚连夜帮沈献整修门窗的，他手里还拿着沈献家的备用钥匙。
他忙完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沈献，电话却一直打不通，联系舒颜才知道沈献已经出院回家。
于是匆忙驱车赶到了沈献家，电话打不通，敲门也没人回应。
周沐担心她出事，便自行开了门进去。
房间里没开灯，光线很昏暗，隐约能看见地上的散落的药瓶和杂乱的物品。
“沈献？”
周沐叫了一声，回应他的是无边的寂静。
他的一颗心悬了起来，抬手打开客厅的灯，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心脏一阵揪疼。
一个纤瘦的身影蜷缩在沙发上，黑色的长发从低矮的沙发垂落到地上，凌乱无措，有细碎的发丝遮在她的面上，黑白相相衬间，显得她的脸色格外的苍白。
周沐跨过地上的杂物，走到沙发前蹲下，小心翼翼的查看沙发上的人的情况。
“沈献。”他低叫一声，喉咙干涩，眼神里幽幽的含着心疼。
沈献的呼吸很均匀，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射，她的眼睛微微动了几下，却也并未因此从睡梦中醒来。
她就这么穿着单薄的毛衫躺在这里，虽然是室内，但是初冬的寒意已经有了，房间里还没供暖，气温很低。
周沐抬手拿过沙发末尾的一个毯子，准备给她盖上。
落目就看见了沈献紧紧抱在怀里的相框，他犹疑着，轻轻将东西从她手里拿出来。
沈献睡梦中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松开了。
周沐反转过相框，看到里面的照片时，微不可察的低叹一声。
那是沈献他们刚到队里时，他们的大合照。那时候的大家，可真开心啊！
现在还在队里的人，已经不多了。
这上面的人，更有这辈子都凑不齐的……
周沐看了一会儿，将相框轻轻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将毯子拉了了，给沈献盖好。
他伸手轻轻的拨开沈献脸上的碎发，一张洁白如玉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苍白，即便是睡梦中，她的眉头也还是紧皱着。
周沐抚在她头顶的手，迟迟舍不得移开。
许久之后，他蹲在地上替沈献收拾地上散落的物品，那开着的药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些药，他上次见过的。
他回头看了看睡着的沈献，刚毅的俊脸上，说不出的苦涩。
周沐小心的将药一瓶一瓶盖好，又一个一个装回了一旁的抽屉里。
正当他将抽屉装回去得到时候，沈献醒了。
“周沐？”
沈献睁开惺忪的双眸，撑起上半身看过来，看到周沐很是惊讶。
“你醒了？”
周沐将抽屉推回去，走回到沙发边。
“嗯？你怎么来了？”
沈献狐疑的看着他。
周沐将衣兜里的钥匙掏出来放在茶几上，“昨天……”
他说着，指了指门窗。
“哦……”沈献明白过来，开口道了声谢。
周沐看看茶几上摆放的东西，“你这是睡了多久？”
沈献挣扎着坐起身来，“应该，一下午？”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橘子吃了起来，还不忘给周沐递一个过去。
周沐接过橘子，看她一个接一个的往嘴巴里塞，默默的拿起手机打开外卖app，翻来翻去，最后给沈献点了个淮南牛肉汤套餐。
医生说，这些天要注意饮食。
“舒颜说你凌晨就出任务了？”
沈献嘴巴里被橘子塞的满满的，说话嘟嘟囔囔的，一双眼睛睁的老大，看上去有些许可爱。
周沐笑，“对，下了任务就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这不就直接过来了。”
电话？
对！
沈献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在沙发上翻找，找到压在抱枕下面的手机，迅速划开，“静音了。”
她一边查看信息，一边和周沐解释。
手机上除了周沐的几个未接外，还有陈诺的。
可能时因为电话没有被接听，陈诺还发了条信息。
“今天一直在忙标书泄露的事。顾总让你在家好好休息。有消息会通知你。”
还有一条：“不想让你提心吊胆的，我悄悄跟你讲一下，这件事情牵涉可能比较广，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公司还在调查，你现在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来不及多说了，又要开会，今晚我们可能要通宵，你好好养伤。”
有了陈诺这条信息，沈献的心里踏实多了。
往下翻，最后一条是唐逸的，在沈献一大堆的绿框文字后，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字。
沈献呆呆的看着手机，牵涉比较广？
“怎么了？”
周沐见沈献拿着手机发呆，不由询问道。
沈献回神，“哦，没，没什么，就几条公司同事的信息。”
沈献笑的牵强，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关于早上的事情，舒颜也不大了解情况，只和周沐说了个大概。如今周沐看到沈献这副样子，犹豫一下，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沈献，如果太难太危险，我们就不去了。”
他的声音非常温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一切和他刚毅的脸、冷峻的气质极不相符。
“嗯？”沈献悠悠然转头，“不去了？”
“嗯。”
这一次，周沐坚定的点点头。
“周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更不会在这个时候退缩。”
“可是……”
周沐没在职场混过，他不是很了解职场上的弯弯绕绕，但他头一次看到一个人因为工作身陷这样的境地。
“越危险，就说明我离真相越近，不是吗？”
“周沐，你要相信我。”沈献喃喃说着，低头自顾吃起橘子来。
职场险恶这种话，原来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也不是所有人安安分分做好分内的工作，就能安安稳稳的过好自己的职场生活。
沈献经历的这一场不白之冤，背后的牵扯之多，是她自己没有想到的。
第五十六章 贼喊捉贼（二更）
就这样，沈献在家度过了最难熬的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她接到了陈诺的电话，是通知她去公司上班的。
“更详细的，你到了公司再说吧，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或者稍后公司会做一个全员通报，你到时候看通报或者会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诺的语气听上去轻松了不少。
沈献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放下来了。
“不过沈献，你给唐逸提供的线索真的起了很大的作用。”
沈献这才想到前两天给唐逸发的那条信息。
接下来的时间，沈献几乎是每隔几分钟就刷新一下公司邮箱。
这个邮箱除了第一天她可以登录，之后的时间基本上她就没有使用权限了。
直到接了陈诺的电话才知道邮箱恢复，并且要求她更改邮箱密码。
沈献按照提示一步一步的填写了认证信息，更改了密码，这才顺利登录。
邮箱已经被重置，里面空空如也。
经过这几天的休息，脚上的伤已经好多了，只要不大跑大跳，忍着微疼正常走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沈献刷新完不知道第多少遍邮箱，里面还是没有收到新邮件，焦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眼睛瞥到阳台上的多肉，这才意识到已经好几天没有给它们浇水了。
沈献穿着软软的踩屎感拖鞋，脚感是舒服极了，但还是很小心地不敢太过着力于受伤的那只脚。
明天就要上班了，她不想让公司的人注意到她受伤了。
这几天她都是非常听医生的建议，好好吃药，好好上药，适当冷敷，这才让肿的像馒头一样的脚腕尽快恢复。
阳台上有微微的凉意，阳光洋洋洒洒的照进来，也没什么温度。
周沐送来的那山地玫瑰，已经长出了新的肉芽，果如他所说，这种多肉长的很快。
想起周沐，沈献不由一声叹息。
前两天因为最近发生的事，两个人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周沐走后没一会儿，她就接到了周沐给她点的外卖，一整天没怎么吃饭的她，居然吃的很香。
沈献也不是没心没肺完全不在乎周沐生不生气，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坚持不会错。
更重要的，她不认为周沐会因此而和自己疏离。
没有理由，就是怎么觉得。
花洒里喷出的水，在阳光的折射下竟映出了一小段彩虹，沈献看着赏心悦目的眼前景像，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雪莱的那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电脑开了提示音，“嘟嘟嘟”的声音传来时，沈献忘了脚上的伤，匆匆跑了过去。
邮箱里面果然躺着一封新的邮件，标题为《申飞集团关于泄露公司机密员工的处罚通知》。
来了！
沈献手放在鼠标上赶紧去点邮件，邮件还未点开，紧接着又来了一封新的——《申飞集团员工保密意识加强计划及违规处罚条例》。
顾不得第二封邮件，沈献快速点开第一封邮件。
邮件标头用了加粗的红色字体，其中涉事人的名字在一众字体中格外抢眼。
金陈？！
这不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吗？他自己泄露的标书？
沈献带着疑惑看完了邮件，原来是金陈和竞标成功的那家公司私下串通好了，将这个项目让给他们，然后他自己从对方那里获得了不菲的报酬。
这算什么？
监守自盗？
贼喊捉贼？
沈献背靠着沙发坐到地上，金陈这个人她不是很熟，只是跟着顾琛和他们开会的时候见过几次，有创意，擅言辞，逻辑缜密，对于商业竞争很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他今年约莫四十多岁，沈献对他的一双眼睛尤为记忆深刻，确切的说是他犀利的眼神，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严肃，有点凶。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沈献发现他工作起来极为专注认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对自己的下属也是赏罚分明，项目方案里是谁提的好点子，他也会直接告诉顾琛，从不中途截取成果给自己邀功，是个正人君子。
金陈是靠着顾琛的提拔，才从之前的碌碌无名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按理说，顾琛是他的伯乐，他为什么要吃里爬外，在顾琛对赌的关键时刻，丢掉项目？
再有，沈献自己和他未曾有过任何过节，他为什么要将这件事转嫁到她的身上？
没有意外的，公司给予了金陈开除处理，并且永不录用。不仅申飞，申飞集团旗下的各个子公司，也坚决不可再录用此人。
沈献指尖滑动鼠标，看到邮件最后面一句话：“金陈为了自保，将错误转嫁他人，害人害己，望大家引以为戒。”
很轻描淡写的一句，好像提到她了，又好像没有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沈献反复读了几遍邮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
伴随着真相大白，申飞的工作群里有活跃了起来，只是没有人提及这件事。
沈献又看了看第二封邮件，原本公司入职的每一个员工，都是要签署一份保密协议的。
这封邮件又重述了保密工作的重要些，附件附加了一份新的保密协议，要求公司每个员工在熟读之后自行下载签字，有人力资源部门收集入档。
沈献不知道的是，她看到的只是邮件，而在公司的员工，此刻正在各个大会议室里，进行保密性、及工作信息泄露风险的法务培训。
这件事情目前来看，是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虽然这次邮件里没有沈献的大名，但当初金陈闹到董事会的时候，早就将沈献泄露标书的事情宣扬了出去。
也就是说，现在申飞的人，都知道邮件里的那个“转嫁他人”的她，其实是她，沈献。
也正是因为如此，第二天沈献去公司的时候，一路上所有人都对她投以奇怪的目光。
隐约能听见议论声：“这就是沈献吧？”
“对啊，就是金陈一口咬定泄露机密的特助。”
“之前就听过沈特助的‘传奇’来历，没想到这特助的位子还没坐多久，差点就被人给弄下去啊！”
“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人啊。”
“什么不像，人家就没敢那事，正主都被开除了怎么说话呢你！”
“对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栽赃谁也不应该栽赃她啊。”
“嘿！爬的太快惹人眼红呗，那金陈四十多岁了才当上总监，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嫉妒。”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有点阴暗了啊。”
“别说了别说了，她看过来了。”
“快走快走，电梯到了”
沈献听着众人的议论，面上表情始终清清冷冷的，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心里却在悄悄侥幸，好在三十三楼的电梯是独立的，不用和他们同挤在一个空间。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
三十三楼的电梯到了，沈献赶紧跨步走了进去。
外面等电梯的人一波接一波的聚众，电梯门合上的时候，沈献还能听到他们隐约的议论声。
电梯里的沈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怪不得以前跟在顾琛身后的时候，总觉得他板着一张脸不看周围的人也不打招呼，原来被这么多人关注议论，是这么有压迫感的事情。
电梯上行，到了三十三楼，沈献看了一眼周围熟悉的环境，心里竟没来由的生出一种踏实感来。
“沈献献，你回来了！”
陈诺最先发现沈献，跑过来一把抱住她。
“好几天没见，想死你了！”
陈诺身上香香软软的，奶蓝色的毛衣和肉粉色的裙子，衬得她很是清新可爱。
沈献拍拍她的手臂，笑笑的看着她。
“恭喜你啊，又用这么‘特立独行’的方式在公司出了趟名。”
马琪端着水杯，路过她们的时候，用一副不可鄙睨姿态扫了两人一眼，语调傲然的说道。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吧你，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还恭喜！”
陈诺见马琪又端着她那星巴克定制款杯子过来，伸手护在沈献前面，一双大眼睛瞪着马琪当仁不让的反击。
“你！”
“你什么你，接你的水吧吃什么瓜！”
沈献站在陈诺身后，默默感慨，几日不见，这陈诺的口才是直线攀升。
马琪原本就是看好戏的心态，也没想怎么着，被陈诺这么一怼，生气归生气，也不能就此和她吵架，丢了句“幼稚”，便踩着十厘米高的短靴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陈诺一副邀功的表情，冲沈献挑挑眉。
“新仇旧怨”一起报，真是快哉！
沈献同样回以她挑眉，两个人悄悄的达成了共识。
“对了，你的烫伤好了没呀？”
陈诺忽然想起来，故意将烫伤那两个字说的极为大声，眼神还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样刚坐下的马琪。
沈献拍一下她，让她时刻而止。随后作势要揪开自己的衣领，调侃道：“好了，你要不要看？”
“好……好啊！”
陈诺双眼冒光的，顺势抓着沈献的手往衣领上放。
两个人闹得正欢，三十三楼的电梯有了新的到达声传来。
第五十七章 敲响顾琛的门
是唐逸传真一身超级拉风的潮酷新装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一身的黑，黑色似乎是她的代表色。
她边走边用手拨弄着自己黑色的短发，手里提着一个绿色的头盔，看样子她今天是骑着她那辆拉风的玛雅哈机车来上班的。
“沈献，回来了？”
她看到沈献，停住脚步，帅帅的甩了一下被头盔压扁的头发。
“嗯。”沈献勾唇一笑，“谢谢你，唐逸。”
唐逸微微一愣，笑着挑眉道：“职责所在，不用道谢。回来就好。”
“嘿嘿，我们唐唐就是帅！”
陈诺在一旁上下打量一番唐逸，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唐逸抬抬下巴，冲两人道：“先忙了。”
“嗯嗯。”
短暂的交流过后，几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沈献回到办公室，看着办公桌上的电脑陷入了沉思，她的电脑没有人动过，那密码究竟是怎么泄露的呢？
她打开电脑，之前保存的公司官网、官微，分别弹出消息——
“关于申飞前市场部拓展总监的处罚决定”，“申飞集团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损害公司利益”……
一系列的新闻及资讯扑面而来，原来不光是在公司内部通报。
以申飞再商业领域的影响力，官网和官微的消息一发布的话，那金陈这个人在行业内可算是“出名”了，这也意味着，他在这个行业内不可能再呆下去了……
狠是狠了点，不过也是他罪有应得。
沈献双手交叉撑在桌面上，忍不住又开始咬拇指的指甲。
电脑的网页上，不断有新的商业资讯摊出，忽然其中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关于商业竞争的，有网友讨论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放在商业竞争上亦如此。
胜败乃常事！
沈献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匆匆登上自己的邮箱，又看了一遍公司发的全员通报邮件。
昨天看邮件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一下忽然间就想通了。
但有些事情她还需要和顾琛确认一下，以确保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正想着，她听到了门外传来顾琛的脚步声，依旧铿锵有力，只听他不急不徐的走过她的办公室，不一会儿，就传来顾琛办公室开门关门的声音。
沈献赶忙起身，去茶水间按以往的惯例，给顾琛冲了一杯咖啡。
她站在门口犹豫着，敲门的手迟迟没有叩下去。
“去去~”
身后传来小小的嘀咕声，沈献回头，瞧见陈诺双手撑着下巴，使劲的给她发送信号。
坐在陈诺身后不远处的唐逸也是冲她点点头，只有马琪没事人一样盯着她自己的电脑，两耳不闻窗外事。
沈献点点头，轻轻敲响了顾琛的门。
“进。”
熟悉的慵懒声传来，沈献才推开门进去。
“顾总，给您的咖啡。”
沈献走过去，将咖啡放在顾琛手边，笑盈盈的看着他。
顾琛见她这副模样，翻阅文件的手顿了顿，好看的眉眼抬起看了看沈献，目光吧不经意的扫过她的腿脚。
“嗯。”
说完，他竟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低头看自己的文件。
沈献双手背在身后，笔挺的站着，脸上的笑在顾琛低头的瞬间收了回去。
“顾总……”
“还有事？”
沈献：……
犹豫一会，沈献有些难为情的投石问路，当然想谢谢顾琛是真心的。
“顾总，谢谢你选择信任我。”
“就这？”
顾琛没有抬头，依旧低头看着文件，手里的笔被他随意的转来转去，像是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发生那么大的事，作为自己的顶头上司，他不说点什么吗？
不是让他安慰或者开导自己，最起码，你是不是可以就这件事表个态？做个总结？
又或者，说一说这个事情的始末？
他啥也不说，啥态度也没有，这给沈献整不会了。
算了，主动出击吧！
沈献捏捏背在身后拳头，看着顾琛那优越的侧颜道：“顾总，发生这样的事，你一定很伤心吧？”
顾琛抬头，金丝边眼睛后面的眼睛里装着疑惑。
伤心？
“伤心的人，应该是我吗？”
沈献嘴角抽了抽，自己一手提拔的干将，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不应该伤心？
沈献轻咳一声，“对，伤心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老板不承认，那这个伤心的锅她暂且背着吧。
顾琛听她这么说，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身体后仰，靠进沙发椅里，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拨弄着手里的笔。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顾琛一副看透了沈献的表情，看的后者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我就是想问一下，如果金陈拿不下这个项目，你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处罚或者他的工作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啊？比如影响到晋升、收入什么的？”
顾琛听着沈献吞吞吐吐的话，斯文柔和的脸上露出一抹说不清的笑意。
“他没拿下的项目，又不止这一个，不是依旧在项目总监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么？申飞的业务也不是一局定输赢的游戏。”
顾琛的语气很平静。
沈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情已经发生有今天了，他才这么平静，还是说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足为道。
“也就是说，他拿不下这个项目，也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沈献眼睛一亮，紧紧盯着顾琛，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
顾琛短暂思考后，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一双眼，瞬也不瞬的看着沈献。
沈献因为刚才那一小下的激动，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着，和顾琛的距离有些近。
突如其来的对视，猛然间像是有什么信息流在视线中传递，两人似乎看懂了彼此的想法。
在顾琛金丝边眼镜的镜片上，沈献看到了充满求知欲的自己，她一瞬间清醒过来，起身向后缩去。
“那他没有必要自爆啊！”她喃喃的说着，很是想不通。
“他不是自爆，他爆的是你，沈献。”
顾琛单手撑在桌面上，手里的笔指向沈献，镜片后面他的眼神，讳莫如深。
“对，口误，爆的是……我。可是为什么呢？”
她不记得，她和金陈有什么过节，能让他以这样釜底抽薪的方式来陷害自己。
这一来，沈献原来的猜想基本被证实——
金陈即便是做了泄露标书收取竞争公司的钱，虽然不道德，但是只要他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大家基本上会认为就是一次正常的竞标失败，他也不会因为这次竞标失败而失去工作或者降级，不管怎么样，他结局都不可能是现在这样。
他完全没必要贼喊捉贼，还将事情嫁祸到她的身上。
就算是嫁祸成功，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对啊，为什么呢，沈献？”
正在沉思的沈献，听到顾琛这漫不经心的一问，惊觉事态不妙……
第五十八章 嘴欠的人会被辣哭
沈献看着顾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同样的，顾琛也歪头看着她，空气瞬间就安静了。
沈献抿抿嘴，就在她那常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要在面部展开时，顾琛转头看向了别处。
“先恢复正常工作吧，有些事，急不得。”
沈献总觉得顾琛话里有话，但也只能如此了。
匆匆逃离顾琛的办公室，沈献在她们几个人的小群里发了个消息：
“这些天大家辛苦了，中午我请大家吃饭。”
“有特别想吃的可以推荐起来！”
后面附一个“感恩有你”的表情包。
唐逸：“哇哦，这么好。”
陈诺：“不然就日料吧，想吃鳗鱼饭。”后面是一个馋的流口水的表情包。
唐逸：“我抗议。”
马琪：“我不吃，减肥。”
陈诺：“得了吧你，再减下去还有力气踩你那十厘米的高跟鞋么？”白眼表情。
马琪：“管好你自己！”
唐逸：“别吵别吵，川菜怎么样啊？人多不得吃点热闹的！”
马琪：“川菜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陈诺：“啧啧，装逼不过三秒。”
陈诺：“双手双脚赞同川菜，我喜欢辣的。”
沈献：“好哦，那我来点。”
马琪：“@宇宙第一甜妹（陈诺）：嘴欠的人是会被辣哭滴！！！”
陈诺：“本甜妹这辈子就没怕过辣，等着瞧吧你！”
马琪：……
沈献看着她们的对话，有些忍俊不禁，随后切换了app开始找外卖店铺。
群里热闹了一阵，大家就各自投入到了工作中。
沈献心不在焉的选着外卖，脑子里想的是顾琛的那句：有些事，急不得。
这话绝对意有所指！
有些事是什么事，怎么就急不得？如果单指金陈出卖公司这件事，很显然已经解决了虽然将锅甩到她身上的原因尚不清楚。
想也想不明白，那就暂时不想了，几天没来公司，堆积了不少工作需要处理。
借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唐逸给沈献解答了一部分谜题。
“当时他闹到顾总这里的时候，已经跟和他们部门有业务联系的股东反应过了，那个理直气壮，谁能想到是他贼喊捉贼呢！”
唐逸吃了一口辣子鸡丁，接着说道：“我们当时还在沟通怎么确认这个事情，你的信息就过来了，我立马就查了邮箱的登录记录。果不其然，查出了点东西。”
沈献听的认真，都忘了夹菜，陈诺给她夹了块水煮鱼，戳戳她的胳膊肘子，“边吃边听，可刺激着呢！”
明明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但陈诺听的也还是很起劲，不过吃的更起劲！
“晚上的时间，登录设备就是金陈自己的电脑，用的公司楼下那家咖啡馆的无线网络。用电技术，他什么都藏不住的。”
唐逸说的很容易的样子，下颌线分明的帅脸上，多的是成熟在胸。
“哇哦，我们唐唐就是帅，你是我心中的网络大神！”
陈诺一脸的崇拜，看着唐逸赞叹道。
“收收你的口水吧，都掉菜里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马琪瞪一眼陈诺，没好气的说。
“无趣的灵魂！”陈诺不服气的低声回怼，抢着从马琪筷子地下抢了一块鱼塞到自己嘴巴里，得意的晃晃肩膀。
“幼稚！”
两个人互相不服气，但是谁也不耽误自己干饭的速度。
沈献听了唐逸的话，咀嚼着饭菜陷入沉思，“可是他怎么能登上我的邮箱呢？”
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唐逸顿了顿，“也许，找了黑客呢？再或者，你在什么情况下登邮箱的时候，被他看到了密码？都有可能。”
沈献点头，倒也是，之前一起开过几次会，万一在那个时候他就有这个心思了呢。
等聊完这些，四个人忽然沉默了下来，整个茶水间只听得到吃饭的声音。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是马琪。
沈献有点惊讶，夹菜的筷子在空中微微一顿，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沈献苦笑一下，金陈怎么就盯上她了呢？
“会不会之前你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呀？”
陈诺这次倒是没有将枪口对准马琪，也同样关心的询问沈献。
“实在想不起来，但应该没有。”沈献摇头，她一直以为和金陈还算是对接的比较顺利的一个呢。
“我不觉得沈献会做出什么得罪他的事。”唐逸斩钉截铁的说。
陈诺立马接口：“嗯！我也这么认为，沈献献人多好啊。”
说完，她盯着斜对面的马琪强势的问：“你呢？”
马琪没有抬头，斜睨了陈诺一眼，含糊不清的应了声“嗯”。
沈献看着她们，心里很是感激她们能这么相信自己。
“不过这人也真是，自己干了坏事吧，还自己宣扬出来，他图什么呀！”陈诺愤愤不平的道。
“也许是怕有一天被人发现吧，提前解除危机，谁晓得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嘿嘿，该！”
唐逸说的非常解气，末了拿起手边的罐装可乐，邀着大家一起碰了个杯。
这是沈献第一次见唐逸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看到她不一样的情绪。
喝着可乐，虽然大家都这么说，但沈献总觉得金陈这么做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会是什么原因呢？
“哎，对不起，吃嗨了忘形了。”陈诺不小心碰到沈献受了伤的那只脚，微微的痛感从脚腕处传来。
沈献脑子里冒出两个字：顾衡。
除此之外，沈献想不到金陈陷害自己的原因。
“吃饭啊！”
陈诺见沈献又发呆，碰了碰她的胳膊。
“哦，好，大家都吃啊，多吃点。”沈献回神，热络的招呼大家。
那边坐一排的马琪和唐逸不知为啥，两人忽然对视了一眼。
最后是马琪说：“虽然你出名的方式很……‘不值一提’，但我觉得吧，既然事情都过去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动不动失魂落魄的，跟自己受了多大迫害似的。”
马琪这话虽然很难听，但不得不说道理的确如此。
“喂，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就可以这么难听吗？换个表达方式行不行？”
不用想也是陈诺。
马琪还是那句“管好你自己！”
沈献抢在陈诺回怼前开口：“对，都过去了。这一杯，敬你们对我的信任！”
“干杯！”
“干杯！”
其余三人纷纷举杯，四个红色的可乐碰在一起，快乐的都冒泡了。
开心碰杯的几人却不知道，此时外出用餐的顾琛已经回来了。
他听到声音驻足看向关着门的茶水间，透过薄薄的磨砂玻璃纸，隐约能看到她们四个人的身影轮廓。
见此情景，顾琛抬手扶了扶金丝边的镜框，嘴角弯出一抹少见的笑意。
第五十九章 沈献破冰成功？
因为隐藏的极为小心，沈献的脚腕受伤这件事，也就只有在医院偶遇的张弛知道了。
沈献不知道张弛有没有告诉顾琛，但看顾琛的表现，似乎并不甚在意她是否受伤。
上回穿了陈诺的衣服，后来又不小心沾上了血渍，洗是洗不掉了，沈献看了衣服的品牌，索性在官网上给陈诺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
这天陈诺下楼取快递的时候，正好撞见了顾衡。
沈献拿了快递，转身就看着顾衡走了过来。
两人四目对视，顾衡的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沈献后，目光落在了她的穿着长裤的腿上，眼睛里闪过一抹凶光。
“这么快，就来上班了，沈特助？”
沈献清清冷冷的看着他，“顾副总好。”
礼貌如常，沈献不卑不亢的跟顾衡问了好。
“这些天你的事可是在我们申飞，乃至整个行业闹的是沸沸扬扬啊，这给咱们申飞带来的影响可不大好啊，沈特助你怎么看？”
沈献不知道顾衡说这些话是何意，微微勾唇纠正他道：“顾副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公司的通报邮件官网新闻上，可是一个关于我的信息都没有，怎么就是我的事了呢？分明是有人想借此诬陷我，始作俑者的大名都在各处挂着呢。”
顾衡冷哼一声，“整个申飞集团几千上百人，偏偏这事就落在了你的头上，沈特助还是小心微妙啊。”
沈献挑眉，“小心？”
难不成，还有下次？
“哈哈，事出必有因，沈特助啊，有些教训，还是要吸取吸取的。”
他说着，目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瞥了一眼沈献的腿。
这么明显的警告，沈献要是再看不出来，就是她的不对了。
“多谢顾副总的提醒。”沈献凝眸，静静的看着他。
顾衡不再说话，拍拍沈献的肩膀离开了。
沈献没有回头，她假装低头看快递，心里更加确定了一些事。
回到三十三楼的时候，沈献将快递直接拿给陈诺。
“这是什么？”埋头整理资料的陈诺有些疑惑。
“你拆开看看。”沈献挑眉一笑，卖了个小关子，主要她担心直接说了陈诺不收。
“还玩神秘。”陈诺斜睨着眼看沈献，但眼睛里已经能藏不住惊喜了，还以为沈献要给自己送什么礼物呢。
“哎沈献献，你这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唐逸见状，从电脑后面抬起头起哄。
“别闹！”沈献冲她抬抬下巴。
“快打开看看是什么呀，陈诺。”唐逸催促着。
那边马琪原本在自顾自的忙碌，听到她们几个人说的热闹，不由得也看了过来。
“别急别急，现在就拆。”
陈诺一边说着，双手已经合理开始撕外面的包装了，等拆开塑料袋后，里面露出牛皮纸盒。
她急不可耐的拆盒子封口的贴纸，唐逸也凑了过来，想一瞧个究竟。
陈诺贴着水钻的精致指甲，总算是扣开了封口贴纸，打开一眼，里面是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粉红色卫衣。
“这不是……和我的那件卫衣一模一样吗，沈献献你啥意思？”
陈诺睁大无辜的双眼，眨巴眨巴的看着沈献。
“上回不是你借衣服给我穿了嘛，我赔你一件新的啊。”沈献更无辜了，弄坏了别人东西赔偿，这不是应该的嘛。
“哎呀，不就是一件衣服嘛，再说你洗洗还给我不就行了嘛，还买个新的啊，你知道这卫衣多少钱嘛！赶紧退了。”
陈诺有点无奈，这衣服是迪士尼和一家潮流品牌的联名款，又是刚出的单品，就算官网也要一千多呢。
“那件沾上血了，洗不干净了。”沈献不希望陈诺再推脱，直接实话实说。
“啊？血，后来还流血了？”
唐逸也是一惊，声音略微大了些。
马琪原本一脸看热闹的样子，猛然听到几人说沈献那天烫伤后还流血了，她忽然面上一热，趁没人注意悄悄转过头去。
“啊，啊！”沈献胡乱应了一声，将旁边拆下的快递垃圾随手丢尽垃圾桶里，“买都买了，你手下就好了，是按照你的尺码买的，不会有错。”
陈诺一听到沈献后来出血了，目光转向马琪张着嘴正要嚷嚷，被沈献拉住了，“衣服收好了，快工作吧。”
唐逸看看沈献和陈诺，又看看背对着她们双手在键盘上忙碌的马琪，摇了摇头，回自己的位子去了。
马琪看似双手忙的挺快，但实际上注意力一直在她们三个那边。
听着说话声没有了，她停了手上的动作，盯着电脑想事情想的出神。
想了一会儿，她端过手边的星巴克杯子想喝口水，嘴唇刚接触到水，她就被烫的几乎惊叫出来。
要不是被这一烫，她都忘了，她这可是保温杯啊，星巴克定制款，质量有多好可想而知。
将心比心，她不由想起那天上半身多杯弄湿掉得沈献，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确实有点过分了。
马琪将手中得杯子放下，扯了张纸巾轻轻按在自己被烫疼得唇瓣上，目光不自觉地转向沈献得办公室。
三十三路宽敞的空间里，除了几人敲键盘和偶尔翻阅文件的声音，非常安静。
坐在装修高雅的空间里，她们每个人看上去都像是镀了一层“金”光，是金贵的金。
马琪精致的盘发和无可挑剔的细致妆容，以及那一身加起来几万块的衣服和包包，让她看上去格外的匹配这里的环境。
最重要的，是她的学识，她的眼界，反应能力，专业素养，让她觉得她配得上这里。
不仅配得上，她还优于她们每一个人！
这也是她每日可以目高于顶的资本，这个三十三楼，除了顾琛本人，没人能配得上她的平视。
然而……
趁着沈献去卫生间的功夫，马琪也跟了进去。
她在洗手台边洗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的练习着表情，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样的自己不顺眼，气的她抬手将手上的水全洒在了镜子里自己的脸上。
愤愤的瞪了自己一眼，她决定放弃。
就在她手都顾不得擦准备踩着给高跟鞋离开的时候，沈献出来了，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嘿，马琪，你也在啊。”
说完这话，沈献便去洗手台边洗手了，也没专门等马琪的回应。
按照以往的情况，马琪能骄傲的回她一个眼神就算回应了。
还有三步就走到卫生间门口的马琪，还是停住了脚步，她咬咬牙，转身看着洗手的沈献。
沈献从镜子里看到马琪回头，两人在镜子里对视。
“怎么了？”沈献有些纳闷，这马琪怎么奇奇怪怪的。
“真流血了？”
马琪尽量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冷冷发问。
“什么？”沈献转念一想，可能刚才的对话被她听到了，又弱弱的说了句“嗯。”
听到沈献的回答，马琪的脸色风云突变的像是过了一个四季。
沈献见她这样，想着她可能是觉得难堪，转身过来解释说：“其实，是后来……”
“对不起！”
沈献话还没说完，马琪就机关枪似的突突了三个字。
“啊？什么？”两个人自顾自的说着话，沈献有点没太听清。
“我说对不起，满意了吧？”
马琪要气死了，又说了一遍。
看到沈献脸上马上要浮现的笑，她立马就接了一句“你故意的吧，装没听见！”
说完，拧着眉头上下看了一下沈献，这才愤愤转身，踩着她十厘米的高跟鞋，清脆有力的走出了卫生间。
沈献怕自己笑的太过，嘴巴张的大大的又包了回来。
陈诺低头回复这手机上的动作信息走了过来，和匆匆转身离开的马琪几乎撞了个满怀。
“走路看着点道啊你！”
马琪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被陈诺听见，这要是被这小妮子听到了，那还不得拿捏着她的把柄，以后为所欲为？
陈诺被马琪凶狠的气势吓得缩到墙角，指了指道又指了指自己，一时间竟不知道到底是谁没看道路。
不过马琪的这脸色看上去不大对劲啊，怎么跟收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不等陈诺回话，马琪扭扭腰身走了。
“嘿，奇了怪了。”
陈诺呐呐的低语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进了卫生间，看到沈献在洗手台边洗手，镜子里的人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嘴角还挂着一抹陈诺此刻不能理解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有什么好事吗？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很不对劲啊！”
陈诺上前，歪头看着沈献。
“啊？有吗？”沈献摸摸自己的脸。
“嗯，有点过分的……变态。”讲真，陈诺很少看到沈献这副表情。
沈献抽抽嘴角，拉过陈诺低低头耳语一阵。
“真的？她真道歉了？”
陈诺的几乎是瞳孔地震般的震惊，沈献急忙手指挡在唇前让她噤声。
这要是让马琪听见，那还了得。
“哇塞，史无前例啊，可以啊你，沈献献，居然能让女王底下她高傲的头颅。”
陈诺兴奋的拽着沈献的手臂，一双眼里闪着亮晶晶，表情……就更不用说了。
“你现在笑的比我还变态。”
沈献被她捏的生疼，皱着眉脱离她疯狂的揉捏。
“噗哈哈哈，变态这个词用的好，我喜欢。”
陈诺笑着甩甩头发，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厕所去了。
沈献看着她的背影，叹着气摇摇头，她怎么比自己还开心？
不过，这算不算是破冰成功？
沈献心情愉悦，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听到手机来了消息。
她坐着转椅转了半圈坐正，拿起手机看到是舒颜发过来的消息：
“学姐，你公司的事情解决了吗？今天晚上有时间的话，我们聚一聚啊？”
沈献看着手机消息，思考一下，点开电脑看了看顾琛的行程安排，今天晚上好像没什么事。
于是便轻轻松松的打了个：“解决了，好。”
第六十章 你在委屈？
这天下班时，沈献像以往一样，拿了车钥匙去送顾琛回家。
到了顾琛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他正紧锁眉头看着手里的一个资料，眼镜被他提起来挂在头顶上，手里拿着笔撑在太阳穴，整个人看上去和以往风格完全不是一个调调。
沈献在门口站了站，又敲了几下门，座椅上的人这才抬目看她。
“顾总，是现在送您回家吗？”
好像经过这次事情后，沈献对顾琛的尊称不自觉地越来越多。
顾琛听了她的话，并未立刻起身，而是懒懒的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沈献轻手轻脚的合上门，走了过去。
顾琛将手里的文件从桌子上推了过来，“你有什么看法？”
沈献疑惑的看一眼顾琛，低头将桌上滑过来的文件拿起，原地翻阅起来。
这是那个竞标成功的公司，公司的业务范围和金陈负责的一部分是重合的。
特别之处在于，这是一个新成立没多久的公司，要算起成功的项目案例，他们肯定是比不上申飞的。
“居然是败在了这样一个新公司的手里？”沈献喃喃自语，“这样的公司，得处多少钱才能收买的了金陈呢？”
沈献抬头，看向擦拭眼镜得顾琛，斯文精致得五官，在他取掉眼镜后，无一遗漏得展现。
真是女娲的炫技之作！
偏偏这样一个人，要将自己这样好看的眉眼，藏在镜片后面。
“你往后看。”
顾琛没有停下手上动作，微微抬眼看一眼沈献说道。
沈献“哦”一声继续往后翻，看到了这个公司的关联企业和背后的组织架构，其中一个熟悉的名字跃然于目。
“池宏？”沈献一惊。
“给这家公司融资的企业是池宏他们？”
这样一来的话，池宏上次拒绝和顾琛合作，似乎又说的过去了，因为他们有了其他的合作对象。
顾琛云淡风轻的点点头。
沈献却更迷茫了，那顾衡私下和池宏见面，又该怎么说。
沈献又看了看这个公司的其他信息，除了是一个新公司，是池宏所在的公司投融资的之外，似乎也看不出别的了。
她合上文件，鼓起勇气看向顾琛：“顾总，金陈的事，我觉得背后还有其他的原因。”
顾琛带好眼镜，抬眸看向沈献，语气依旧淡淡的，“怎么说？”
沈献将文件递回给顾琛，“如果有人想借着金陈的手，针对我，你信吗？顾总。”
顾琛按上文件的手，又收了回去，他定目看着沈献，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你在委屈？”
沈献赶忙摇头道：“不是。”
“那你是在公司得罪了什么人？”
顾琛抬手扶了扶眼镜，身体微微前倾，侧头看着沈献。
沈献语塞，半晌才反问他，“我只是觉得，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了些，而且经手文件的，不只是我一个人，他将这件事情按在我头上，我不相信是无心之举。”
“呵呵，阴谋论？”
顾琛轻笑一声，低沉的嗓音慵慵懒懒的，听着很是好听。
沈献没有再争辩，静静的看着顾琛坐直了身体，靠进沙发椅里的他看上去有些疲惫，这些天他承受的压力也不小。
“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会搞清楚这所有的事情。”
沈献斩钉截铁的态度让顾琛的面色变了变。
他起身转到衣架处那外套，又走回来，倾身认真的看着沈献说：“有些事，急不得，沈特助。”
沈献微微一愣，再看向顾琛的时候，他已经潇洒的披上外套朝外走了。
看一眼桌上安安静静躺着的文件，沈献转身跟了上去。
车上顾琛一直在打电话，全程用的是英文。
应该是海外的什么业务电话，顾琛看上去很严肃也很投入，时不时的还拿电脑查看一些数据。
沈献隐约能听得懂一些，但是有些专有名词不大能理解，顾琛这是要在海外开展什么线上业务？
据她了解，沈飞集团的海外业务倒是有一些，但是线上的目前还尚未涉及到。
沈献偶尔留出耳朵听一两句，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在专心的开车，偶尔会在后视镜里和皱着眉头的顾琛对视一眼，也是飞快的将眼神闪躲开。
身为一个特助，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礼貌的，听老板的电话内容，就算是听到了也必须当作没有听到。
奈何……奈何……呵呵。
过了好久，顾琛的电话才打完，他捏着喉咙咳嗽两声，似乎是因为说太多话嗓子不舒服。
沈献腾出一只手来，给顾琛拿了一瓶饮料，“顾总，您润润嗓子。”
顾琛抬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从座椅后伸手过来拿了饮料，自顾自喝了一口。
润了润嗓子后，顾琛的神情也放松了不少。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饮料瓶，又看看正在认真开车的沈献，声音带着戏谑道：“好像这次回来以后，你对我客气了不少？”
沈献正在盯着前方的红绿灯看时间，乍一听这话，微微一惊，“啊？有吗？我之前对您不客气吗？”
顾琛低声一笑，斯文的脸上竟有些温柔的神色，“嗯，太客气了，就会有距离。”
说完这句话，顾琛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转头看向窗外……
路边的树上，叶子已经凋零的没剩多少。空气里像是夹杂着无数灰尘，将一切的景色都染成了灰色，看的人压抑不已。
车厢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沈献从后视镜里看过去，顾琛的身影隐在略见昏暗的后坐，将暮未暮的天色将他脸上的神情衬得格外落寞，他的眉眼上侵染着沈献从未见过的孤独感。
他看着窗外，双目怔怔，薄润的双唇紧抿，精致完美的侧颜轮廓，在暮色之中独有一隅天地。他的神情，像是将自己的灵魂与外界完全隔开，目光所及非人所及，身体所在之处，非他心之所向……
此情此景，沈献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她眼里所看到过的顾琛，可淡然，可矜贵，可斯文儒雅，可拒人千里之外……
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他明明就坐在那里，可沈献就是觉得他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用看不见的东西，将自己和这个世界隔开了。
也许他也有自己不想面对的人和事吧。
沈献心里默默想着，她悄悄点开播放器，放了一首顾琛平日里最喜欢听的音乐。
听到声音，顾琛微微动了动，但并没有说话，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外面，沉静在自己世界里。
等车子动了抚云庭上的时候，天色基本上完全黑了。
沈献下车的时候，顾琛已经从另一边下来了，“顾总，您回家好好休息。”
“我看上去，很疲惫么？”顾琛问。
“不，不是那个意思，您看上去依旧玉树临风、气宇轩昂气度非凡矜贵优雅斯文……”
沈献无心的一句话，却遭到顾琛的反问，她必须要挽回一点自己未经思考犯下的口误。
“你要是再什么虚与委蛇，沈献……”
顾琛似乎有些生气，他抬手指了指沈献，手停在空中，话终究是没有说完。搭在他肩头上的呢大衣，衬得他身材修长，一张俊脸因为不悦看着与往日格外不同。
沈献抿抿唇，心里低声质问自己：沈献，你这是在干嘛！面上却只能以笑化解尴尬。
顾琛看着沈献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抬在空中的手，无奈的收了回去。
沈献以为他要走，上前双手捧着钥匙说：“顾总，车钥匙。”
顾琛确实准备进去了，他看了一眼沈献递过来的车钥匙，又瞥了一眼她的腿脚，丢了句：“你开回去吧，明天不许晚一秒钟。”
沈献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只看得到顾琛在转弯处留下的衣角了。
他为什么忽然让自己把车开回家？万一他晚上用车呢？
不过很快，沈献又不担心这个问题了，顾琛喜欢开着这辆车上班，又不是说他只有这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