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宠妹狂魔
会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一声搅的七零八落。
所有人都朝被推开的门看过去，只见一位穿着一身白色优雅女装的女子，面色凌然的走了进来，黑色的长发卷成复古的羊毛卷，身形高挑，眉目如画。
或许是因为生着气的缘故，此刻她身上透出的气势和她温柔的样子极不相符。她一双美眸扫过全场，目光在顾诚和顾衡的身上，多做了一番流连。
“小妹！”顾衡低唤一声，急急的起身迎了上去。
顾诚也是站了起来，看着眸色清冷的女子，叫了一声“阿瑶，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再不来，我这侄子怕是要被你们欺负死了！”
顾瑶冷冷的瞥了一眼迎上来的顾衡，眸光有那么一瞬间的无奈，但很快她又看向了顾琛。
“姑姑。”顾琛软软的叫了一声，斯斯文文的样子立时变得乖巧起来。
看到顾琛，顾瑶的面色才柔和了一些，她看向在场的人说：“诸位可别忘了，我顾瑶也是申飞的股东，不要以为我平日里不参与公司的事务决断，就可以任由你们胡乱作为！”
“阿瑶，知道你不喜欢商场上的事情，所以父亲在将他的股份转给你之后，你也不愿意出席公司的各项会议，怎么今天突然就来了？”
顾诚看向顾瑶的眼神很是亲和，端方雅正的脸上难得的露出宠溺的表情，最后一个问题更是问的温柔。
“二哥！”顾瑶冷冷的叫了一声，“倘若我不来，你今天就真的任由他们欺负小琛嘛！”
顾诚立马怂了，笑着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从始至终都是支持小琛的！”
“对，对，二哥一直是支持小琛的。”顾衡站在顾瑶身边，笑呵呵的看着这个妹妹，一点平日里张扬跋扈的样子都没有了。
“那你呢？”
顾瑶听闻顾衡的话，转过头来静静看着他问。
顾衡脸色一变，“我，我……”了半天愣是说不出话来。
“哼！我就知道是这样！”顾瑶看了他一眼，气的咬牙。
“小琛你坐下。”对顾琛说的这句话，是顾瑶进门来最温柔的一句了。
顾琛依言落座，他旁边的顾诚却是依旧站着，笑着看着自家妹子。
“阿瑶，来，你也坐，坐下说话。”在顾瑶面前，顾衡看上去很是谨小慎微，指着自己的位子让顾瑶坐下。
顾瑶也不推辞，走过去就坐了下来，顾衡跟在身后给她拉椅子。
众人见此场景，也不敢多言，只互相交换视线各自保持沉默吗。
章仕作为元老级别的人物，看到兄弟二人的言语行径，轻声一笑道：“哈哈，你们这两小子，小时候怕妹妹就算了，怎么现在也还怕成这样？”
章仕此言像极了一位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发话，与其虽然轻松，但面上已有些许不悦。
“章老见笑了！”顾瑶柔柔开口道：“熟悉的人都知道，我这两位哥哥打小就宠我，我也习惯了。”
“那倒是，是宠，不是怕。阿瑶，路上过来累不累啊？我让人带你去我办公室，三哥给你看看最近收藏的名作啊？”
顾衡站在椅子后面，双手撑着椅背弯下腰来和顾瑶说话，声音不大，但听得出很柔和。
顾瑶抬头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我今天过来是有正事的！”
顾衡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其他人也看的出来，不管他是怕这个妹妹还是宠她，大家都知道他是不想顾瑶参与道这场表决中的。
但很显然，顾瑶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顾诚叹了口气缓缓落座，“阿瑶，既然你都知道了，你看看要怎么办吧。”
可算是拉回正题了！
听到顾诚这样说，顾瑶的脸色稍微有所缓和，她环视了一眼在场的股东们，娓娓道来：“大家都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参与公司的事，过去都是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怎么时间久了，显得我这个股东就是个只知道拿分红的空壳不成？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一个人通知我？”
顾诚低下了头，站在她后面的顾衡也是抬手撑着额，挡住了半边脸。
章仕道：“阿瑶啊，章伯伯也知道你心不在此，原以为这些事你和往常一样是不想参与的，没想到，你的两位哥哥惊居然也没告知你吗？”
顾瑶看了一眼章仕，摩挲着自己胸前的白衣流苏，一脸的哀怨，“是啊。”
这眉一颦一簇，霎时间和刚才那个张扬的女子划分了开来，像极了一个豪门被挤到边缘的名门闺秀，莫名的惹人心疼。
就在众人悄悄心疼她的时候，她忽然抬手放在桌面上，整个人也端坐了起来。
“我不经常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但请大家也不要忘了，我，顾瑶，也是占有百分之十股份的股东，分公司挂名副总裁。所以想问问大家，我今天有没有资格参与诸位的这场对局啊？”
语调舒缓慵懒，却字字铿锵，和顾琛平日里的语气倒是极为相似。
“阿瑶，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当然有资格啊，小妹，快喝点东西，顺顺气。”
顾瑶说话间，顾衡已经名人拿来她最爱喝的果汁，端了一杯放在她手边，宠溺呵护溢于言表。
顾瑶并不打算理他，也不看桌上端上来的饮品，转头看向章仕。
顺着顾瑶的目光，大家也都齐齐的望向了章仕，这位章老刚才志得意满的，现在被一个小辈这么盯着，脸色有些不大自然。
“阿瑶，你看章老做什么，二哥觉得，你完全可以参与，别说今天，往后你要是想出席股东会议，也都随你心意。你想来便来就好了嘛，干嘛弄得自己不开心。”
顾瑶不接话，依旧唇角含着一抹浅浅淡淡的微笑，看着章仕，“章伯伯，他们说的我不听，我听您的。”
章仕这下完全被架起来了，他不想接招也得接招了。
“呵呵，阿瑶啊，你这小丫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有什么事总要寻个最优解，我这个老头子，自然是希望公司能快速发展，大家各司其职遵守规则，你大可安心去做你该做的事。”
“好！有了章老这句话，我顾瑶就放心了。”
她没有被章仕模棱两可的话带偏，后者话音刚落，便脆生生的接了一句。
“我现在投出我这一票……”
顾瑶说着话，眼神朝顾琛看了过来，嘴角的笑容俞渐浓郁，眼神温柔，语气坚定。
在座的诸位股东一个个屏气凝神，等着她这具有决判性的一票。
“我看到了顾琛这些年为集团做出的努力和成绩，我也相信他，在未来一定会做的更好。所以，我希望他成为申飞集团真正的董事长。”
第七十七章 姑姑你要把她看哭了（二更）
原本处于劣势的顾琛，一下子就有了一个强硬的支持者，这让章仕等人心里很不舒服。
“章老，您觉得呢？”
顾瑶说完话，不紧不慢的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章仕。
“呵呵，阿瑶啊，你太久不参与公司的事务了，很多事情怕是不太了解……”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许久未参与公司事务不假，但我们家小琛为了申飞付出了多少，我还是知道的。既然大家说了要民主投票，怎么？这个民主，我顾瑶享受不得？”
顾瑶的语调中带着愠怒，一张美丽的脸庞上，多的是不怒自威，言行举止皆是大家闺秀特有的风范，这堪堪的一问，让在场众人不知如何解答。
“阿瑶乖，先不生气。”
顾诚出声安抚，眼见着章老憋着气又无其他人表态，他便站了出来。
“现在多出一票了，顾琛这边也有了新的发展方向，不如暂且就这样吧，毕竟三年之约还未到，诸位可还有什么疑义？”
现在哪里还有人敢说话，看看顾衡一脸讨好的看着顾瑶，又是给她拉椅子又是上果汁的，顾诚更是一改以往淡然处之的态度，一个两个的都生怕自家妹妹生气，谁敢啊！
章仕一流就算是心里不服，此刻也不好再发作了。
支持顾琛的人，更巴不得有个人出来一锤定音，结束这漫长的权威争斗，哪里再会多嘴。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遵循约定。今天得会，就先到这里吧。”
顾琛在顾瑶进来之后，便一直安静着，乖巧得很。见顾诚如此说后方才开口：“我同意。”
顾琛都发话了，那会议不结束也该结束了，这场拉锯战持续了三年之久，现在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虽然是被人硬生生的提前了一些时候，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瑶这个顾老爷子最宠爱的小女儿，是力挺顾琛来的，两个站在不同立场的哥哥，见了她更是觉得她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支持，旁人还吵个啥啊！
沈献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和马琪对视一眼，两人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顾琛微微颔首，向那些刚才支持他的股东们表示感谢。
出了会议室，顾琛迎着顾瑶走了过去，那顾瑶看到顾琛就在他胸前锤了一拳，“你个臭小子，遇到这么大事不跟姑姑讲！”
“我是知道姑姑不会放任我不管的，这不，你来的正事时候。”
顾琛笑着，上前扶着顾瑶的手臂。
“阿瑶，去我办公室坐坐，都一个多月没露面了，跑哪去了你又！”顾诚的话里带着些责备和宠溺。
“哼，你管我！”顾瑶白了他一眼，又笑眯眯的看向自己的乖侄子，“我们家小琛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阿瑶，去看我收藏的名家之作啊，给你发信息也不回，就等着你呢。”
顾衡送走章仕等人后，带着一脸和蔼可亲的笑走了过来。
“我不看，三哥，你自己留着玩吧，你欺负小琛的事回家我再跟你算账！”
她对顾诚和顾衡的态度完全不同，对顾诚是有些娇嗔的，但都顾衡是真的冷淡。
“这样不行，那也不要，要不然我让人送你回家？”
顾诚终究是年长些，见一众人围在这里家长里短的，属实怕被员工们看了笑话。
“回什么家，我好不容易抽时间来一趟，我要去参观参观！”顾瑶扬起下巴，趾高气昂极了，看上去就是个顽劣的大小姐，一点没有刚才会场上沉稳骇人的气场。
“好，那不然姑姑就先从三十三楼开始？”顾琛含笑问道。
“好啊，最好不过了。”
顾瑶冲两位哥哥摆摆手，“忙你们的吧，我看时间会来看二位顾总的。”
言语恭敬，态度却很傲娇。
“你这小妮子，去吧。”顾诚笑着摆摆手，让顾琛带顾瑶上三十三楼去。
转身时，一张脸铁青的看向顾衡，顾衡一下惹到了两个人，心里骇的慌，练练找了工作的接口忙遁了。
沈献和马琪两人已经按好了电梯在那边等了，看到顾琛和顾瑶过来，两人齐齐让开了进入电梯的路。
“哎呀，小琛，你这是换了新助理了？”
顾瑶看到面生的沈献，惊讶的问顾琛。
“张弛受伤了，她暂代张弛的职务。”顾琛看了一眼沈献，如实回答道。
电梯厅里，顾瑶的一双美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沈献，“不像，不像。”
沈献被看的浑身发毛，不自觉地想要挪动脚步躲在马琪身后，被后者用手在她腰后方死死的顶住，动弹不得。
“不像什么？”顾琛问。
“看着柔柔弱弱的，不像是能抗能打的样子。”顾瑶声音婉转，看着沈献眼睛倒是不肯多移一寸。
沈献对这个刚才大杀四方的“顾姑姑”很有好感，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得尴尬的带着笑礼貌回看她。
她却不知道自己的笑，从不达眼底，笑的很难看。
顾琛低笑一声，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一声道：“很胆小的，姑姑你再这么看下去，别给人看哭了。”
顾瑶听闻此言，仔细端详一下沈献的表情，忽觉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一个人看，还评论，多少有些让人家无措了，立刻收了眼神笑起来：“是我太过好奇了些，哈哈。”
“姑姑一向如此，别放心上。”顾琛看了一眼强撑着管理表情的沈献，柔声道。
“没有没有，不会。”沈献连连摆手，向后一退，不小心一脚踩在了马琪的脚面上，后面原本顶着她的那根手指缩了回去，沈献立刻换了个占位，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些。
那边顾瑶已经和顾琛聊起了别的话题，顾瑶看上去很宠这个侄子，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她本身看上去年岁也不大，要不是语气间有着长辈的关怀语气，当真会让人以为不过是和顾琛平辈的姐姐或者妹妹。
“要不是小驰忽然联系我，我还不知道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那两个哥哥，我回去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顾瑶还在为顾琛打抱不平。
“二叔和三叔，也是为了公司好，毕竟……”
顾琛语气稍微停顿，面上神色有些哀伤，金丝边眼镜后面得那双眼，讳莫如深。
“说的你不是为了公司似的。小琛，你别替他们说话，姑姑知道这么些年你承受了什么，你别难过，以后姑姑会罩着你的！”
顾瑶说这话的语气很是可爱，像个纵横江湖的侠女。
“那姑姑不去环游世界了？”顾琛笑着打趣。
“两者不冲突，只要我们家小琛需要，一个电话姑姑就算是在北极也会飞回来！”
“真的？”
“真的！你姑姑我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哈哈哈，好……”
第七十八章 沈献喜欢张弛？
多年只存在于股东框架图里的顾瑶，此次忽然现身，在申飞集团内部引起了不少关注。
这次见到本尊更是惊艳于她的美貌和气质，许多人悄悄地开始扒出她的相关信息，原来她就是活跃于某平台粉丝破千万的旅行博主。
陈诺在顾琛陪着顾瑶在办公室里叙旧的空挡，将自己从各处搜集到的信息分享给众人。
“我发现我居然很早之前就关注她了哎，没想到这个网名叫做‘相予’的旅行博主就是顾总的姑姑，怪不得视频质量这么高！”
陈诺兴奋不已，这个相予视频里分享的日常，可不就是她一直向往的生活么，天南海北，国内的名山小寨，国外的异域风情，所到之处在她的视频里都能呈现出别样的景致。
“相予真的是活成了每一个女孩子都想成为的样子，自由，洒脱，独立。”唐逸也难得的在群里附上一句。
“这些你向往的样子，都是需要金钱支撑的，小伙伴们，干活吗？”
马琪在陈诺无数条的分享和感叹后，来了最致命的一击。
沈献翻看着群消息，笑一笑，虽然马琪的话很煞风景，但她说的没错，任何你看起来的毫不费力，不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就是别人站在背后悄悄努力。
沈献和她们的关注点不同，这长大选之后，是不是就代表顾琛以后不再受对赌协议的制衡了？
顾琛和顾瑶在办公室聊了许久，中间有叫沈献进去送了两杯咖啡。
“姑姑这次回来呆多久？”顾琛像个小孩一样趴在沙发靠背上，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顾瑶，金丝边的眼镜被他摘下来放在一边，退下这一装束的他，看上去很柔软。
“明天的飞机，接下来的行程都安排好了，我不想打乱。”
顾瑶靠在沙发上，手中拿着手机在忙碌的敲击，说话的时候视线也没有离开手机。
顾琛低低的叹息一声，正好见沈献拿了装有咖啡的袋子走进来，便冲顾瑶轻软说道：“姑姑，你要的咖啡到了。”
“哦，好。”顾瑶应声，依旧低头看着手机。
“这是冰美式，这是拿铁。”沈献将咖啡拿出来，递给二人，冰美式是给顾瑶的，拿铁给顾琛。
顾瑶听到沈献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她。
“哎，是你？你就是当初仓库徒手查炸弹的那个？”
沈献放好咖啡收回的手一顿，已经许久没有人再提及这个话题了……
她抬头牵强一笑，正欲说话，就听见顾琛说：“哎呀姑姑，这都过去多久，你怎么还记得这事。”
“你们觉得过去很久了，在我这里却是记忆犹新呢，你是不知道当时我看到新闻的时候人在云南，那边正好……”
她微微一顿，复又说道：“我当时可真是吓了一跳，虽然新闻半真半假的，你们也不愿意跟我说实话，我却不信你们对外说的那些话。顾琛，我问过你了，你不肯说实话，我现在问别人，你别插嘴！”
顾瑶带着些怒意，睨了顾琛一眼，伸手一把将沈献拉到旁边沙发上坐下，一双求知欲浓郁的眼睛看着沈献问：“你跟我讲讲当时的情况，还有，你怎么做到的？”
沈献心里连连叫苦，这位大小姐不关心自己的侄子接下来要怎么办，关心那些明日黄花做什么啊。
抬头求助的看向顾琛，沈献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位娇小姐。
顾琛接触到沈献眼神的那一顺便，便转头去喝咖啡了。顾瑶顺着沈献的目光看过去，见顾琛一心一意只喝咖啡，很是满意。
“你别看他，我信你说的，他嘴里没实话。”顾瑶的态度很是亲切，但长久的雍容生活，那身上带着的丝丝压迫感还是少不了的。
沈献紧握着双手努力组织语言，“当时我是听到张弛的呼救声才看到有炸弹的，我是仓库的工作人员，不能置之不理，也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去试了试，没想到炸弹是假的，虚惊一场，呵呵……”
三言两语，将惊心动魄的现实给涵盖过去了。
顾瑶可不开心了，“赶鸭子上架？你骗人，谁会再生死攸关的时候赶自己上架……额……”
“当然，我不是说你是鸭子……”顾瑶硬生生的解释引来旁边顾琛一声低笑。
“我是说，仓库里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就一定要站出来呢？那可是炸弹！”
“因为那是我负责的区域，出现了危险物品，我难辞其咎。”
看了一眼旁边握着咖啡嘴角噙笑的顾琛，沈献开始言正义辞的睁眼说瞎话。
“就这？”顾瑶皱皱眉，端起咖啡浅尝一口。
“嗯，就这。”沈献从善如流。
“我这些年游历了很多地方，去过阿富汗，去过匈牙利、非洲，那些战乱的地方，我去过不少，也不是没有过遇到危险的时候，枪林弹雨算不上，但是睡到半夜被轰炸声吵醒的事也是有过的。我可不信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上班族，在看到炸弹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就做出反应，还敢大着胆子去拆除。”
顾瑶喝完一口咖啡，看似随意的转着手中的咖啡杯，声音柔柔缓缓的，听不出情绪但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她的不满。
“姑姑，你居然去过那么危险的地方？什么炮弹轰炸？你有没有受伤，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沈献和顾琛的关注点完全不同，沈献想着如何避开顾瑶的追问，顾琛则是更担心他姑姑的安危。
“几年前的事了，我这不好好的嘛，别担心昂。”顾瑶拍拍顾琛的肩膀。
沈献紧抿着唇，眼巴巴的看向顾琛，企图求救，但很显然顾琛救不了她了。
“即便是我经历过了那么多危险的事，现在有一个炸弹放在我面前，就算是假的，我也会怕的逃掉了哦，你就不怕么？”
她继续追问沈献。
“怕，非常怕。”
沈献如实回答，当然怕了，怎么会不怕。这一点顾琛可以作证的。
“对，她当时吓得都快晕过去了，这个我知道。”顾琛终于能插上一句话了。
“既然怕，为什么不跑？”顾瑶问。
沈献双手紧握在一起，看看顾琛，又看看顾瑶，“张弛当时都被压在货架下面了，我跑了，他怎么办？我当时只想救他。”
顾瑶闻言，一双美眸不觉放大，她惊讶的倾身向前，盯着沈献的眼睛问：“你喜欢张弛都喜欢到这地步了？”
“啊？”
两道惊讶的呼声从不同方向传来，生生的震痛了顾瑶的耳膜……
第七十九章 “长了”嘴的沈献
沈献“喜欢”弛的事，很快就在申飞传开了。
原先人们只知道沈献误打误撞的拆了个假炸弹，一下子从最基层升任到三十三楼。
之前还想不明白，一个靠体力劳动生活的人，怎么就有那么大勇气呢？
这一下似乎就说通了。
张弛人长得帅，脾气好，虽然有时候吊儿郎当了些，但是贵在有趣啊。
最重要的是，他可是申飞集团董事长的特助。
这光鲜体面的工作，配上他那张阳光灿烂的脸，绝对的人间良婿好嘛！
于是乎，基层打工妹一见社会精英误终身，危难时几乎以命相陪，最后又将自己活成了他的模样……
这在武侠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情深意重，硬生生发生钢筋水泥铸就的现代都市，任谁听了都要羡慕三分。
绝了！
关于沈献的传说，又开始了新的一轮。
附上爱情的光环，这一切愈发显得神秘而又浪漫了……
“沈献献，可以啊，连我都没看出来呢。”
陈诺得知这个消息后，以审问的语气调侃沈献。
沈献接连几日，已经被人问的不知道还能怎么解释了。
现在连最亲近的人也要盘问一番，实在是有些头大。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是顾总她姑姑误会了！”
这样的话，沈献已经说了几十遍了。
“误会？她怎么不误会别人，唯独误会你？”
陈诺不信。
“就是，我们和张弛共事两三年，也没人误会我们任何人啊！”
唐逸也不信。
沈献扶额，谁能救救她！
“沈献！”
听到这疏懒的声音，沈献心中升起了希望，她充满期待的看向顾琛。
“顾总，你最清楚情况了，你帮我解释解……释……”
沈献看到顾琛脸色，不似往常斯文淡然，说话声变得越来越小。
找老板给旁人解释自己的绯闻，好像不大合适。
顾琛扫了另外几人一眼，抬了抬金丝边眼镜说：“今天张弛出院，你去接一下。”
沈献：……
说完这话，顾琛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下那两人和远远看好戏的马琪，三人三个角度看着沈献，三脸吃瓜相。
“顾总神助攻！”陈诺道。
“我们是一线嗑的话，顾总就是在前线嗑，绝！”
唐逸竖起一个大拇指，和陈诺勾肩搭背的在沈献面前晃来晃去。
沈献觉得自己已经心累了，她生无可恋的看着眼前看好戏的两人。
“吃瓜真是使人疯狂。”
那可不！
事情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沈献已经理不出逻辑了。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剩张弛了。
受命接张弛出院的沈献，下午便开着车到了医院。
时间过的可真快，张弛这一伤，就在医院呆了快三个月了。
到了病房的沈献，看大房间里的东西都已经被整理打包好了。
房间干净到了不用打扫，下一位病人就能马上入驻的程度。
却没看见张弛。
“张弛呢？”
沈献看了一圈房间，问正在盖行李箱的护工。
“在……那。”护工指了指半开的卫生间门。
只听到里面一阵“呲呲啦啦”的声音后，张弛推着轮椅出来了。
沈献看到张弛的那一刹那，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端坐在轮椅上的张弛，穿着一身正装——
灰色的马甲西服裤配白色衬衫，胸口处还精致的别了个胸针，就差一个领结他都可以去当伴郎了……
沈献刚想吐槽，却见张弛腼腆一笑。
向来乖张不正经的张弛居然腼腆一笑！
他双目闪亮的看着沈献说：“我很意外，但是……我也很荣幸。”
沈献浑身像是被虫子咬，难受的要死。
要不是看他坐着轮椅，真想上去抡他几拳！
“你荣幸个鬼！”
沈献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上前二话不说，就将整理好的几个打包接二连三的放到张弛怀里，一直摞到他下巴处。
最后一个包放不下了索性直接挂在他脖子上。
“咳咳咳……沈大恩人，有话好好说。”
张弛被骤然的重量勒的呛了几口，一张脸胀的通红。
沈献调整了一下包带，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
这一靠近，他身上浓厚的香水味直冲鼻尖，她摆手在空气中散味儿。
“你这是喷了多少香水！”
张弛“嘿嘿”一笑，“也没多少，我香吗？”
沈献语塞，香你个鬼！
“走了，出院！”
她懒得回答张弛的话，推上轮椅就往外走。
后面护工帮忙拿着另外的两个行李箱和一些小包裹，急急的跟了上来。
去往电梯的走廊里，遇到往来忙碌的小护士们。
看到张弛一个个的掩嘴偷笑，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跟他打招呼说再见，说完也是笑。
张弛一本正经的点头，期间还小心翼翼的偷瞄两眼沈献，神色极不自然。
下了楼，沈献将行李一一放进后备箱，又搀扶着张弛上了车，仔细将轮椅收到后座，这才坐回驾驶座。
上车后才发现，张弛双手捏着安全带，反复抚摸，来来回回，上上下下。
一副扭扭捏捏的小媳妇姿态。
沈献真的好想把他丢到后座去！
“张弛，你给我正常点。”
她出声警告。
“啊？哦，好。”
张弛抿嘴笑着，一双眼睛从后视镜里看沈献，又觉得这样不够，转头直勾勾的看向单手倒车的沈献。
沈献看着后面倒车，憋着气一把将张弛的头扭了个方向。
等到车子出了医院，上了主干道后，沈献睨一眼后视镜里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张弛，咬了咬后槽牙。
“张弛，我下面说的话，非常严肃且认真，你听好了！”
“嗯！”
张弛兴冲冲的点头，羞涩又深情的看着沈献。
沈献强忍着不适开口：“这件事呢，纯属是个误会。顾总的姑姑因为对赌协议的事情，突然来公司，她应该是之前听说了仓库的事情，知道是我以后就比较好奇，多问了几句，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救你，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换做是任何人，我都会那么做。张弛，别人误会不要紧，我希望你不要误会。”
张弛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
沈献看一眼后视镜，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有点伤人，立刻补一句道：“我不是说我讨厌你，你很好，但不是她们理解的那种……”
沈献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转头问：“你懂吗？不是那种喜欢。”
“嗯，我知道了。”
张弛声音低沉的回了一句，捏着安全带的手抱在胸前，整个人靠进了座椅里，目视前方。
沈献见误会解除，松了一口气，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加速。
“那你喜欢谁？”
就在沈献专注开车，想尽快把这个“香味熏人”的家伙送回家时，旁边幽幽的传来了他的声音。
沈献苦笑，不喜欢他就要喜欢旁人么？
“我，没有喜欢的人。”
沈献坦率直言。
“鬼才信！”
张弛摇摇头，觉得沈献这个人真不坦诚。
“真的，骗你是小狗。”
沈献一笑，就刚才这不信的语气，熟悉的那个张弛又回来了。
车内的气氛一下就变得轻松了。
沈献将这几天在公司里的传言，以及自己无法理解人们那种热络的劲儿，说给张弛听。
没料到人家张弛知道的比她还多呢。
好几个版本，传的跟真的使得，什么沈献一个人在仓库加班的时候，正好张弛去视察帮她抬了箱子，沈献就心动了……
什么沈献在仓库独自抹泪吃泡面，张弛看见了给她买了吃的，沈献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他云云。
沈献越听越离谱。
“这不会是你自己编的吧，张弛？怎么都是你施舍我！”
“可能你看上去比较弱吧。”
张弛说完，放声大笑，感觉自己终于把扳回一成。
“行！弱就弱吧，反正最后还不是我救了你。”
沈献也不甘示弱，管它谣言怎么传，事实就是事实。
两人一路上吃着别人吃完的、他们自己的瓜，跟看段子似的，简直要笑疯了。
顾琛去掉了代理二字，成为了申飞集团名副其实的董事长这件事，在业内也是掀起了轩然大波的。
这么年轻就完成了别人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对赌协议，那些股东们暗地里提前结束协议日期这件事，并没有改变大势所趋。
到了对赌协议真正约定的日期时，申飞集团的收益已经远远超出了对赌协议当初约定的数额。
事实胜于雄辩！
顾琛这个董事长，实至名归，让那些喜欢作妖的老股东们，总算暂时闭上了嘴。
关于沈献和张弛的爱情神话还在传。
两个当事人已经解开了误会，沈献并不太当回事。
要传就让他们传去吧，反正她被当作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差这一件事。
但是她惊奇的发现，最近顾琛对她的态度有些恶劣。
这天因为顾琛要约一位合作伙伴吃饭，沈献选了几个餐厅，让顾琛定。
没想到，被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
“你做特助也有三个月了，难道不知道自己独立思考的么？什么事情都要问我？”
顾琛将手里的文件“啪”的合上，一双眼沉静如水的看着沈献。
沈献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对不起，顾总，我错了。”
说着，沈献伸手准备将列有餐厅的信息的ipad拿回来，东西被文件给压住了。
“错哪了？”
顾琛不愠不怒的问。
“我应该直接选好餐厅，不应该拿这种小事麻烦顾总。”
沈献非常肯定的分析着自己的错误。
顾琛扯了扯脖颈间的领带，“你知道对方的口味？你了解对方的脾性？还是你知道他的喜好？”
一连三问，给沈献问懵了。
“不知道就直接选餐厅？”顾琛又问。
沈献“……”
第八十章 磨人的顾妖精
沈献感觉自己要尬死在顾琛审视的目光里。
所以正确的做法，到底是什么？
她想到求助张弛，于是便露出她要笑不笑的招牌表情，“那个，顾总容我再考虑五分钟。”
顾琛低笑一声，“呵，这点小事还要去请教张弛。”
沈献头皮一阵发麻，这顾琛莫非有读心术不成？
沈献特别想说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给他来一个否认三连。
可惜了，在顾琛审视的目光下，她只有认怂的份儿。
“请顾总明示。”
顾琛却不说话了，摆摆手直接让她出去。
接下来也没有告知她要做什么，沈献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的那家餐厅。
沈献忽然觉得工作难度上来了……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
她可算知道了，特助这个工作，干的不是能力，是人情世故啊！
可是哪里出事故了，为啥她忽然就被针对了？
如此这样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天层出不穷。
比如吃的早餐不是嫌烫就是嫌凉，要的豆浆买回去后又说要咖啡，买了拿铁又说要喝美式……
就连车子停的离门远两步，他都要说上沈献一说……
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情，无伤大雅，但很很磨人，很考验人的心里素质。
沈献面上笑嘻嘻，心里“谢谢你”。
都说男的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情绪比较反复无常，可为啥前几个月没有。
沈献不得不和张弛讨教，就算是被顾琛知道也在所不惜，再这么下去，她觉得自己小命即将不保。
“顾总该不会是确立了自己董事长的地位，膨胀了吧？”
沈献带着耳机给张弛打电话，解放双手给阳台上的多肉浇花。
话音未落，就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顾琛这宠辱不惊的性子，怎么可能那么肤浅。
“你是不是做错事什么事得罪他了？或者说错话？”
张弛在做复健，手机被他丢在旁边的飘窗上，双手撑着器具缓缓地来回走。
“我想不出来，不过就算是有，直接指出来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沈献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的顾琛真是和之前判若两人。
张弛走的满头大汗，听着电话连连摇头。
很显然，他不相信这会是顾琛做出来的事，太幼稚了。
他也相信沈献的话，她可不是办公室里把弄是非的人。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呢？他想不到。
“这样吧，晚点我给他打个电话，探探情况。”
“那可真是太好了，你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别让他看出来我跟你吐槽他了，他最近跟按了电子扫描眼似的，我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献连连嘱咐张弛，这要是被顾琛知道了前后两任助理扎一块儿说他坏话，那还了得。
最近顾大公子脾气可是怪的很！
挂了电话的张弛，立马就坐在飘窗上给顾琛拨了个电话过去。
被挂断。
他又打了视频过去。
被拒绝。
在忙？
张弛发信息：怎么回事啊，人家出院这么大的事你不露面，出院这么多天了也不问候问候我。
没回应。
张弛再发：我胃病犯了，疼的要死，求救。
叮一声，一个信息回了过来，三个字：找沈献。
张弛盯着屏幕愣了三秒，回：她是你助理又不是我助理，找人家也不合适啊，快救命啊！！！
这条信息石沉大海，但很快他家的门就被闪送敲响了。
“先生您好，这是您定的药和粥。”
张弛一看好家伙，足足一大包的胃药。
接过药的张弛也Emo了，这别说沈献了，他这个顾琛十几年的好友也受不了这种精神虐待啊。
让他来看自己，人家直接给叫个闪送。
装病也不顶用。
看着眼前一大包的胃药，张弛拿着手机看看联系人名单，最终点开沈献的对话框，给她发了个：爱莫能助。
沈献看到张弛回的信息，得，张弛都不行，那就真没救了。
被老板折磨的沈献这几天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打工人的悲哀。
事不在大，能挑出刺儿就是错。
于是打工人沈献卑微的给顾大老板发信息问：“顾总，您明早想吃什么早餐？”
十分钟过去，没回应，二十分钟后还没回应……
沈献决定放过自己的时候，手机上有信息进来。
YY：“见义勇为的好人姐姐，这几天还好么？”
沈献看着他的头像思索了三秒才想起，这人是前阵子她在咖啡馆偶遇的那个人，一个颓废中求生存的大男孩。
沈献：比较衰。你工作找到了吗？
YY：“找到啦，一家很适合我的公司，生活正在慢慢变好。”
YY：“有什么烦心事我可以帮你的吗？我愿意做一个好用的听筒【乖巧】。”
沈献看着他发过来的信息，其实没有什么聊天的想法，原本也只是怕他受打击才勉强留的联系方式，她并没有想交朋友的打算。
“没大问题，生活中的一些琐事。恭喜你找到新工作，未来一切顺利。”
说到这里，沈献是想要结束对话的，哪料对方又发过来一个极具共鸣的话题。
“工作是找到了，但是你不知道我的那个顶头上司啊，文件排版要符合他的审美，夹子要他喜欢的颜色，颜色不对要挨骂，找他汇报工作都要看他心情好不好，时间不对要挨骂，一个头两个大呢【大哭】”
沈献看着这行字，满头的问号，大家都是同一个老板么？
闲散的打了这几个字过去。
YY很会聊天，也很会问问题，两人一来二去聊了几十条信息，前面是他吐槽，后面就变成了小问题问沈献。
沈献聊着聊着就被套进去了，无意识的讲了这几日的苦恼。
“会不会是老板觉得你谈恋爱影响工作，现在好多老板比较忌讳这个。”YY说。
“忌讳这个？这不是人之常情，再说了，我又没谈恋爱！”
沈献指尖用力打出这几个字。真是剥削的资本家，恋爱还不让别人谈了？
“你不是说公司都在传你和一个同事在一起的事，空穴不来风【坏笑】。”
沈献敲：“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YY：“这样最好，你直接跟你老板讲清楚就好啦。”
沈献：“有这必要？而且这不是问题所在吧？”
YY：“相信我这个在职场上挣扎数年的社畜，不信明天看战果【呲牙】。”
沈献默了。
老板不喜欢员工谈恋爱？
影响工作？
真的？
第八十一章 峰回路转
沈献第二天早早的买好了早餐去抚云庭上接顾琛。
在楼下等他下来的时候，她甚至还联系了一遍要说的话。
“顾总，我刚到公司不久，却是惹出了许多事情，其他的我都认，但是喜欢张弛这件事真的没有！”
“顾总，我真的不喜欢张弛，一点都不喜欢，我只想好好工作好好赚钱……”
说来说去，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拉了拉长长的毛衣袖子，盖住冻的有些僵硬的手，踱步在车子周围，反复用脚丈量了车子到门洞的距离……
“早！”
一道带着晨起特有沙苏感，洋洋盈耳的声音在沈献身后幽幽传来。
“早……早啊顾总。”
沈献一双眼挤出眯眯笑意，看一眼着一身藏青色长呢大衣，长身玉立出现在门洞的顾琛，快步上前将车门拉开。
“嗯。”
顾琛低低的应一声，修长的双腿两步跨上车，留下把着车门的沈献微微一怔。
顾总今天心情不错？
她用最轻柔的动作将车门关上，绕到驾驶座上了车。
车里的温度和外面的寒冷形成一个反差，外面冻了一会儿的沈献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下回在车里等。”
顾琛在后座语调懒懒的说了句。
沈献连连答“好。”
“顾总，这是给您的早餐，新出的一家网红早餐，您尝尝是否和您口味。”
沈献像只卑微的柴犬，将手里的纸袋双手奉给后面已经打开了电脑的顾琛。
“好。“
顾琛接过纸袋，如往常一样一边工作一边吃了起来。
沈献缓缓地开着车子往外开，一双眼却是全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后面的顾琛，生怕他又来一句“不好吃，不太行……”
“还不错。”后面传来幽幽的一句。
沈献不自觉地长吁一口气，这是这几天内，她唯一接受到的肯定。
从这天早上开始，顾琛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YY问她战况如何的时候，她回：“可能真的只是有几天心里低落期，还没出战就好了。”
YY大笑，“你还是不了解男人。”
男人？呵，奇怪的很。
沈献大抵是没有太多心思放在挖掘男人的心理上面的，她最想做的事情迟迟没有线索，心里有些着急。
这天她忽然接到了有段时间没有联系的舒颜的视频电话，接通后，看到的却是熟悉而陌生的场景——她的母校门口。
“沈学姐，你看我在哪里？”
电话那端，舒颜的声音很激动，隔着屏幕沈献都能感觉到她的开心。
“你，回学校了？”
外面此刻正飘着小雪，零零散散的落在镜头前，沈献看着这画面，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嗯。”
舒颜欢快的应了声，很快摄像头被切了过来，舒颜穿着毛茸茸的咖色棉服出现在镜头里。
她带着帽子围巾，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即便是这样，外面的冷风也吹红了她的鼻头，看上去莫名的喜感。
“你看这是谁！”
镜头微微一侧，另一个人出现在画面里。
“张主任！”沈献惊叫出声。
视频里出现的，正是沈献大学时候的教导主任，张苛——人如其名，曾让学生们闻风丧胆的严苛条例，都出自他手。
“沈献，还记得我吗？”
张主任笑的眼角满是皱纹，那双犀利明亮的眼睛，现在看上去竟是异常的慈祥可亲。
“张主任，你还好吗？”
沈献昔日在学校时各项成绩优异，但是很贪玩，常常和教导主任斗智斗勇，把他气的出胡子瞪眼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看到他两鬓白了头发，熟悉的音容笑貌，竟不自觉地眼角湿润。
“好哈哈，再过些日子都该退休了。”
张主任笑着，仔细端详着视频里的沈献，眼眶也有些微微泛红。
“这么多学生里啊，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什么时候回学校看看啊？”
沈献看着手机屏幕，一时间言语梗塞，说不出话来。
“张主任，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她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可是说到后面也止不住的哽咽了起来。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张主任看似责备，语气里却都是宠溺，“我知道那件事你一直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这些年没了你的消息，我们大家都很想念你啊……你要好好的啊。”
“嗯。”沈献重重点头，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学姐，我带你看看咱们学校吧，雪里面可美了呢！”舒颜红着眼睛，挤出一抹笑对屏幕里的沈献说。
“好。”
沈献跟着舒颜的镜头一路走进学校，熟悉的环境基本上没有太大变化，就是他们以前老吐槽的那段石板路，被重新修了，铺上了鹅卵石，雕像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依稀有学生训练的嘹亮口号声从不远处传来……
沈献的母校是国内排行前三的军事院校，除了笔试成绩外，还要经历一层层的身体、心理素质选拔，筛选标准可谓是极其严格。
在那里的四年，是沈献过最艰苦但也是最开心的四年。
外面雪花飘零，屋内热气徐徐，沈献抱着手臂趴在桌上，跟着舒颜的镜头和张主任的声音，游历了一遍多年未曾去过的母校。
挂了视频电话后，舒颜没一会儿又给她发过来了一张图片。
是一台炸弹探测仪，旁那边有沈献的署名和日期。
那是沈献研发的第一台炸弹探测仪，申请了专利后学校就收进了校史馆。
沈献心里像是一道利刃划过，还记得当时学校要将仪器放入校史馆的时候，白绽还笑话她，年纪轻轻的就要留名校史馆了，真是英年早“史”。
沈献当时追着他围着操场跑了三圈，最后两个人因为打闹未听见上课铃声，被罚站了一下午……
以前的荣耀，现在让沈献觉得自己蠢笨异常，要不是太过相信于自己的研发出的这个东西，是不是白绽就不会牺牲。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关掉她和舒颜的对话框，正欲放下手机的时候，一条信息滑了进来。
是周沐发过来的。
“你要的信息我托人找到了一些，很多人在之前都排查过了，不过有发现刘贺在世时资助过一个贫困大学生，或许能是一个新的突破口。”
沈献看到信息，立刻给周沐拨了个电话过去。
“你在北冀吗？我们见面说！”
有了新的线索，她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周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我现在还在云南，这边有一些特殊任务，我刚接到老同学的消息就先跟你说一声，但是你要做好心里准备，这个人现在不在国内。”
“不在国内？”
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沈献的声音听上去很失落。
“嗯，刘贺出事前，他就出国了，所以当时调查的时候才会遗漏。”
“那你先把能找已有的信息发给我，我先看看。”沈献着急道。
“好。”
第八十二章 陈诺盗窃（二更）
很快，沈献就收到了一个文档，里面记录的是一个小孩的信息。
资料显示，刘贺在这个小孩十三岁的时候就开始资助他了。
是一个贫困山区的留守儿童，父亲病死，母亲在外务工时发生意外身亡，小孩跟着爷爷生活。
生活条件艰苦的像是生活在另外一个年代。
刘贺是在他初中即将毕业的时候开始资助他的。
一直到考上大学，但是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他，并没有去学校报到，而是出了国。
在这之后便再无记录。
而他出国的时间，正好是三年前申飞集团大调整的前后。
从资料上来看，他和刘贺的联系并不算紧密，所以当时调查的时候会被遗漏。
但是这一切，实在是太巧合了。
刘贺只是申飞中层，收入比普通上班族要好一些，他有自己的孩子要养育，能资助一个贫困的孩子考上大学已算是仁至义尽了，再花高额费用送他出国……
属实没有必要。
“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孩子出国的费用是不是刘贺出的，但以这小孩的家庭情况来说，靠自己出国的可能性不大。”
沈献思考之际，周沐也发来了自己的见解。
“我也这么认为，如果能找到他，或许会有所突破。”
沈献盯着资料出神，三年前能查的都查了，剩下的，只能从被资助的这个孩子入手了。
她一遍遍的看着手机上的资料，试图能找出一些线索来，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哭声。
隐约能听出来是陈诺在哭，随后是一阵嘈杂的桌椅挪动的声音。
沈献迅速收起手机，飞快地走出办公室。
马琪和唐逸围在陈诺身边，低声说着什么，陈诺坐在自己椅子上抱头痛哭着。
“怎么了？”沈献焦急的问。
唐逸一脸气愤的说，“行政部那老婶子，污蔑陈诺偷她东西！”
“荒唐！”沈献听完震惊三秒。
光天化日的，这开的什么白日梦玩笑！
马琪几根手指碰了碰陈诺的肩膀说，“别哭了，你现在光哭有什么用啊！”
陈诺原本就心酸委屈，听了马琪这话实在心里难受。
她啜泣着从臂弯里抬起头，“我哭怎么了……我被人冤……冤枉被人污蔑，我还不能哭了？我……我委屈，我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委屈……呜呜……”
抽泣着说完这话，陈诺哭的更伤心了。
马琪低头看着她，嘴角抽了抽，低声说了句“狗咬吕洞宾”，便扭身回自己的位子上去了。
陈诺情绪完全收不住了，几乎放声大哭了起来。
沈献担忧的瞥了一眼顾琛的办公室，还好他此刻不在。
沈献抬手轻拍着陈诺的后背，弯腰在她耳边说：“陈诺，我们相信你肯定没做那样的事，你要实在委屈就先哭一会，但是我们现在都不清楚具体情况，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这样我们才能想办法帮你。”
陈诺哭的很大声，她是真的委屈了，趴在桌上的身体都在剧烈的抽搐着。
沈献从桌下递了张纸巾给她，陈诺几根手指抓了纸巾过去。
没有抬头，也没说话。
唐逸忽然拍了拍沈献的肩膀，悄悄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沈献。
沈献不解其意，唐逸皱着眉头，下巴指了指手机屏幕。
沈献顺着看过去，是一个工作群里，有人发了一条标注为“重要通知”的消息。
一眼扫过去，沈献看到了陈诺的名字。
她瞳孔微缩，伸手接过手机一目十行，脑袋却像是宕机了一样，读了那条信息后，不确定的又看了一遍。
沈献越看越生气，那条信息是以行政管理部的名义发的，直接告知群里几百人：陈诺借着领取办公用品的时间，盗取了行政部总监何玉价值上百万的镯子，人赃俱获，被抓获时现场有很多人可以作证。公司对这种恶劣的偷窃行径、败坏公司风气的行为提出严肃批评，并且将对盗窃员工进行处罚，人事部将在三日内宣布处罚决定。
文末还“温馨提示”所有人要看管好个人的贵重物品。
沈献看到这内容，气的发抖，几乎就将“国粹”脱口而出。
抬头看到唐逸冲自己摇头，这才勉强压了下去。
坐在工位上的马琪连带椅子一起转过来，冲她们二人招了招手。
沈献和唐逸默契的对视一眼，安静的走了过去。
马琪指了指自己的电脑。
她的邮箱里躺着一封刚进来的邮件，和沈献刚才在工作群里看到的通知内容一模一样！
“混蛋，谁给他们的权力！”
沈献终于忍无可忍，低骂一声！
沈献看了一眼发件人，是行政管理部的总邮箱。
没有调查事情的前因后果，没有给当事人一个说明的机会……
就这么公然“处刑”，闹得人尽皆知。
这是要做什么！
沈献一拳敲在桌子上，双目直直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
短暂的思考后她咬着牙，小声问马琪：“这个邮件，发送范围大吗？”
马琪咽了咽口水，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带着惊惧。
“至少总公司的一千多人都能看到。”
至少……
沈献握紧拳头，忽然转身大步离去。
“沈献……”
“你干嘛去……”
唐逸和马琪同时在身后低声叫她，沈献似是没听见，快步走过陈诺的位子，朝电梯厅走去。
“沈……沈献……”
陈诺啜泣着抬起头，从背后叫住箭步离去的沈献。
听到是陈诺的声音，沈献才止住步子。
陈诺此时已经哭的妆都化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眼泪倾如雨下，肩膀随着啜泣一抖一抖的。
沈献走回来，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柔声道：“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这时候唐逸和马琪也围了过来。
陈诺接过沈献手里的纸巾，自己一边擦眼泪，一边啜泣着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陈诺迟迟等不到行政部给她们送这月的办公用品，而她又急需档案袋封存资料，于是就下楼去找她们领。
那何玉一看是陈诺亲自下来领，还把她团队的人训了一顿。
原本三十三楼的东西，每月都是行政部按照三十三楼报的需求准备好，提醒她们下楼取才对。
这个月非但过了时间没送，还让董事长秘书自己跑下来领取，那何玉一看东西准备都没准备齐，觉得很过意不去，一定要亲自带着陈诺去库房拿。
原本陈诺也没有生气，只是急需用才自己下来了。
但实在是盛情难却，陈诺就跟着她去了。
谁都知道，那何玉最大的爱好就是穿金带银，库房找东西搬东西不方便，又怕损坏了自己的配饰，她就把手镯拿下来放在前面的桌子上了。
陈诺都是一路跟着她一起的，等找齐了东西，她们也是一起离开库房的。
经过行政部办公区域的时候，何玉忽然大叫一声自己的手镯忘在库房了。
陈诺还笑着和她道谢，让她快去拿东西，自己要上楼了。
她刚走没两步，后面就传来了何玉哭天抢地的呼喊声，喊着说她的镯子不见了。
陈诺原想去看一看的，可是她手里抱着一摞东西，不太方便，她就想着会三十三楼放完东西后再下来看看情况。
手里抱的东西多，挡了眼前路，有人匆匆从会议室跑出来的时候就和她撞上了。
她连同手里物品全倒在了地上，那个人蹲下来帮她捡东西。
然后就发生了她最不想回忆的一幕——
那人忽然指着跌坐在地上的陈诺，冲后面的何玉喊：“何总监，这是不是你的玉镯子？”
这一喊，周围在工作的、安慰何玉的以及何玉本人都围了过来。
陈诺被刚才一撞还没缓过神来，见此情形，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毛衣口袋，果然有一只玉手镯半藏半露。
陈诺挣扎着起身，将镯子拿出来问何玉，“这是你的吗？”
语气本来是很正常的确定一下，她当时甚至都没有想，为什么手镯会在她衣服口袋里？
那何玉看着手镯，也不接过去，指着陈诺振振有词的质问：“陈秘书，你怎么可以偷我的东西呢？这个镯子可不便宜啊，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陈诺当时就懵了，她偷镯子？
“不是，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偷呢……”
“你没偷，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呢？我还好心好意亲自带你去取物资，你好歹是顾总的秘书啊，申飞集团的高级秘书哎！你这个行为……”
何玉这怒陈不争的样子，让周围人开始议论纷纷。
陈诺偷盗何玉百万玉镯子的事，没一会儿就在这层楼传开了。
有些人甚至还偷偷录了陈诺举着镯子的视频，到处私聊、发群。
说的绘声绘色的，再加一句自己亲眼所见，就让其他不知情的人认定了是陈诺偷了何玉的镯子。
陈诺说道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她就是领取个办公用品，为什么就摊上这种事了。
“当时进仓库的，只有你跟何玉吗？”
沈献将桌上陈诺擦眼泪的一堆纸团丢尽垃圾桶里，心疼的看着她。
曾经的小甜妹此刻哭成了个小泪人，嗓子都哭哑了。
“好像是，那仓库太大了，我进去的时候也没太注意。”
陈诺擦了擦快要破皮的眼窝，看着沈献说：“现在肯定全公司都知道了，我丢不起这个人，沈献……”
说着，一把抱住沈献大哭起来。
沈献拍着她的背说不出话，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对，监控！”
她忽然想到，仓库一定有监控，看监控不就能真相大白了！
第八十三章 沈献大闹行政部
安抚痛哭的陈诺，沈献便匆匆找到安保处，要查看相关地点的监控。
没想到却遭到了安保经理的拒绝，说要看监控必须得到上级领导的允许才行。
“哪位领导，我去找他。”沈献强压着心里怒气，看着眼前一身正装的保安经理说。
“我们直接由行政管理部管理，应该是找行政总监吧。这是调取监控的申请表，领导签完字就可以看了。”
保安经理看上去也很为难，眼前站着的可是董事长特助，他也不敢得罪，但是上头放下话来了，楼内监控涉及公司机密，没有手续其他人不能随意查看。
沈献蹙眉，行政总监？
那不就是何玉么！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从保安监控室出来，沈献直接到了行政部所在的楼层。
这层楼的角角落落，依旧有不少人在闲言碎语的讨论刚才发生的事。
“真想不到，陈秘书平时看上去穿的挺奢侈的，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看人也不能光看表面啊，谁知道她那些名牌衣服包包是自己买的，还是什么人送的，哼，她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没准就是想在申飞钓个钻石王老五呢。”
“你别说，我看她的整天娇滴滴的，也不像个干活的人……”
出电梯的时候，沈献听见旁边等电梯的两人，一边笑一边说闲话。
她略微顿足听了一两句，说的可真难听，这就是传说中的墙倒众人推？
连她的穿着打扮现在都成了被谈论的话题了？
这两人或许闲话说的太过投入，连电梯里走出来的人是谁都没注意看，两个人低低耳语着进了电梯。
她们的话，沈献听的可是一清二楚，她可不能忍！
她转身一把按住要关上的电梯门，撑着胳膊站在电梯门口，另一只手两根手指夹起其中一个的工牌，扫了一眼。
那两人被沈献挡电梯门的动作吓了一跳，细看之下才认出她来，两人后退一步，低下了头偷瞄沈献。
被沈献捏着工牌的那个员工，却是进退不得。
她抬起一只手来想把自己工牌拿回来，工牌却被沈献拽着往下一拉，那员工的脖子不自觉地前倾，身体向前弯，成一副鞠躬的姿态。
“你的名字，我记住了。”
沈献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让人听着心惊胆战，她本就气质清冷，现下生着气，周身气场更是冷冽。
另一个同样挂着行政部工牌的员工，刚想说什么，被沈献一击冷眼看过去，骇得她赶忙闭紧嘴巴。
“还有你！”
沈献回眸，盯着弯腰站在自己面前的员工冷声道：“你们要是再敢在公司胡说八道，就别怪我没提醒过，公然诽谤，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说完，她放开夹在指尖的工牌，带着半截弹力绳的工牌迅速缩了回去。
反弹力的作用下，工牌正好打在那说闲话的女员工嘴巴上。
疼的她抬手捂住嘴巴，却不敢叫出声。
放开工牌的沈献重重拍了一把电梯门，就悠然转身离开了，并未看到工牌反弹的盛景。
电梯因为长久的停留，发出了“滴滴”的提醒音。
原先想上电梯的人，看到沈特助单手撑着电梯门放话，也都躲得远远看着，没人敢上前。
沈献就在这“滴滴”声和众人的瞩目中，朝何大总监的办公室走去。
“沈特助。”
走到行政总监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有人正关了门慌慌张张的出来，看到沈献礼貌的和她打招呼。
“何总监在吗？”沈献问，一双眉眼清清冷冷，看着眼前神色不慌张的小姑娘问。
“在，在的。”
“多谢。”沈献说着，就要抬手敲门，那姑娘却守在门边不让路。
沈献凝眸看着她。
“沈特助，您这会还是先不要进去的好。”
“怎么了呢？”
那员工为难又伤心的模样，看了一眼身后百合窗落下的办公室道：“何总监这会哭的正伤心呢。”
“哭？”
沈献惊讶之余又觉得好笑，她找出宣扬污蔑别人，她自己倒是哭上了？
那员工依旧站在门前，看着沈献不肯离去。
沈献和她对视几秒，也不说话，稍稍侧了一下下巴，示意她让道。
小姑娘早在和沈献对视的几秒间，被她周身的冷冽气场给骇到了。
此刻哪里还敢多做停留，顺着沈献下巴的方向，速速的贴着墙溜了。
沈献不做片刻犹豫，抬手便推门走了进去。
行政部总监办公室里，关着窗帘关着灯，黑暗里有“嘤嘤嘤”的哭声传来。
沈献抬手，“啪”，办公室里的灯被打开了。
那哭声骤然停了下来，台式电脑后面，一个肥硕的脑袋幽幽的抬起……
何玉那粉白肥嫩的脸上，妆花成了一团。
沈献站在远处看到她这副模样，几乎要笑出声来，当真是好大一张花脸！
“何总监哭什么？”沈献抬步走了过去，瞬也不瞬的看着眼前受不住尾音的人问。
“沈，沈特助，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何玉和陈诺一样哭到抽泣，但她的模样，实在看着令人生厌。
厌到沈献连一句敷衍的安抚话都不想说。
“我有事想查看一下监控，他们说需要何总监您的准许才可以，所以我来麻烦何总监签个查看申请表。”
何玉大把大把的抹着眼泪，一张化了大浓妆的脸，花的比唱京剧的还精彩了。
“沈特助，你看就行了，你还要什么申请表，一句话的事！”
她似乎在努力堆笑，但是表情刻在这张模糊的脸上，实在看不出来。
“这样不好把，我们还是按照公司规定流程来，不然到时候再出了什么事，我一张嘴可说不清楚！”
沈献说着，将手里卷着的表格，铺平在桌上让何玉签字。
何玉浑身的肉因为啜泣抖动的厉害，拿过纸擤着鼻涕，在桌上找笔打算签字。
沈献看她这么爽快就要签字，倒是有些意外。
“何总监应该知道，我想看什么监控？”
“知，知道肯定是知道，但我能拦着沈特助你看吗？你们去看看也好，我这桌子可是我奶奶辈传下来的，我们家老人都已经没了，我就这么个念想，要不是有同事撞见了，我可不知道要怎么跟家里交代。”
何玉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沈献舌尖在嘴巴里顶着自己腮帮子，消化掉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怒意。
“所以何总监认定了就是陈诺拿了你的镯子？你自己看过监控了吗？你未经调查就直接发邮件通报全公司，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已经严重损害了她人的名誉？”
沈献弯腰，双手撑着桌面，看着坐在对面自顾自哭的何玉，真想捏一团卫生纸堵住她的嘴。
何玉听到沈献这样说，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沈特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诬陷陈秘书喽？你要看监控你就去看啊，我也没拦着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不要威胁我的好不好！我才是受害者，我这心情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我这年纪也大了，血压也高了，你们一个个的不要仗着自己是董事长身边的人就说话声高，人证物证俱在，你不信你去问问外面的同事啊，他们可都看见了！”
何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透过百合窗叶的缝隙，沈献隐约看见已有不少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啪！”
沈献将表格拍在何玉面前，不想再和她浪费口舌，冷冷的丢下两个字：“签字！”
那何玉看上去也很生气，丰满的胸部上下剧烈的起伏着，狠狠的白了沈献一眼，拿起桌上的笔龙飞凤舞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献也不多话，拿过表格说：“何总监，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你最好想一想，要怎么给陈诺道歉！”
说完，沈献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行政总监办公室。
那何玉气不过，追了出来，站在门口冲沈献的背影喊：“沈特助，我知道你嗯三十三楼都觉得自己可厉害了，但你也不用威胁我，我何玉在申飞兢兢业业几十年，还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你要看监控尽管去看，字我也给你签了，我做的一切都是规规矩矩按照公司规定来的，我何玉丢的是自己镯子，你们丢的是什么？”
“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受你们这些小姑娘天天欺负，这是什么道理啊啊……”
何玉这一哭，这一层的员工，早都放下了手头工作，一个个从格子间探出头来往这边看，好多是行政部的员工，有几个或许是何玉比较亲近的，上前悄声劝说她。
那何玉哪里听的进去，原本就哭花了一张脸，这么一喊，脸也丢尽了。
她越说越生气，哭喊着忽然间一个大气抽，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向后倒去。
“何总监，何总监，快来人啊！”
“何总监晕倒了！”
身后乱作一团，沈献不自觉地顿住了脚步。
她正欲转身的时候，一个没怎么见过的员工急急经过她说了句：“沈特助快先走吧。”
沈献还未看清人长啥样，他就隐没在了纷纷朝何玉跑过去的人群里。
“沈献，你先去看监控，这边交给我。”
唐逸匆匆赶了过来，看了一眼沈献手里的表和她身后乱七八糟的人群。
那俊美好看的脸上，也满是愤怒。
第八十四章 闹的好（二更）
顾不得其他了，沈献匆匆赶到中控室，拿出何玉签完字的表交给安保经理。
安保经理拿到表后，立马就给沈献调了当时仓库的监控出来。
“快进一下。”
沈献看着监控画面，心想这下总算是要找到切实证据，可以给陈诺正名了。
等监控画面里出现何玉和陈诺的时候，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生怕错过一丁点。
画面里，何玉退下了手镯，放在门口的一张桌子上，陈诺就站在桌旁等着。
何玉照着单子拿办公用品，拿到的办公用品均放在桌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倒回去一点，对，就这里。”
沈献指着监控，盯着上面两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期间，陈诺拿了桌上的什么东西揣进了毛衣口袋里。
“停！这个能放大吗？近一点。”
沈献心里一紧，这个角度并看不太清楚陈诺手里拿的是什么。
安保人员操控着电脑，将画面放大，再放大。
沈献看着不断放大的画面，感觉自己呼吸都要停滞了。
可惜的是，画面再放大一些也没用。
那个角度正好被何玉放下的一个纸盒子给挡住了，只看得到陈诺在桌上拿了东西，和手揣进兜里的动作。
并看不清拿了什么。
“还有其他角度的监控吗？”
沈献焦急万分，这不看视频还好，要是从这个角度的视频去判断，岂不是更说不清了吗？
“原本门口还有一个的，但是昨天坏了，已经安排人修了，现在应该还没修好。”
安保经理神情为难，如实道来。
“那修好以后，应该是看不到坏掉这段时间的监控画面了？”
沈献说的是个问句，但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果然，那安保经理点了点头。
心下了然，沈献冷笑一下，怎么就那么凑巧呢？
沈献拿了手机，录下了陈诺和何玉进入仓库后的那段视频，隐隐感觉这件事情比自己想的要复杂。
“陈经理，在顾总没回来前，我希望这段监控不要外传！”
沈献声音冷冷的，那安保经理双手交叉负在身前，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
回到三十三楼后，陈诺的情绪已经平缓一些了，眼泪怕是已经都哭没了。
此刻软软的趴在桌上，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似的。
马琪虽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忙碌工作之余，也不时观察这陈诺的状况。
听到电梯声，两人双双看了过来。
“沈献，怎么样？”
陈诺的声音嘶哑，眼睛鼻子通红。
沈献快步走过去，将手机上的视频拿出来给她看。
当看到陈诺从桌上拿了什么东西放到口袋里时，半蹲在地上的沈献仰头问她：“是什么？”
她自然不是质疑陈诺真的拿了玉镯子，但是不问明情况，又怎么证明不是她拿的。
陈诺一时愣神，她盯着视频上的自己看了一会，像是在努力回忆。
许久，她缓缓抬起手，在自己的毛衣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来。
三人均低头看去，两根胶棒稳稳的躺在陈诺的手心里。
“我想着东西多我一个人不好拿，这个小东西我就随手揣兜里了，没想到竟然被人这样污蔑。”
陈诺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滴在了手上，说不出的委屈和难过。
“我问了安保经理，说另一个角度的监控坏了。”
沈献沉吟一下，手搭在陈诺的手腕上说：“你别着急，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这件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的。”
经历过上次自己被污蔑泄露公司机密文件后，沈献觉得这里的人，多的是阴险歹毒之心。
“怎么就这么巧了，偏偏今天就坏了！”马琪在一旁打抱不平。
“你也觉得有问题是吧？”沈献听闻马琪的话，仰起头来问她。
马琪依旧傲娇的神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又问：“唐逸呢？她等你半天没回来，下楼去找你了，怎么你回来了她还没回来？”
对，唐逸。
沈献这才想起来刚才行政楼层的动乱，也不知道那胖婶子怎么样了，是真晕还是假晕。
想起她那张大花脸和夸张的就叫嚣，沈献就想笑。
“陈诺，你和何玉有什么过节没有？或者起过什么口舌之争一类的？”
那个何玉虽然看上去接人待物都做的体面周到，但越是这种处处表现得完美的人，她小心翼翼的维护形象，更不允许别人破坏。
沈献想，陈诺在三十三楼常和马琪斗嘴，说话有时会骄纵了些，别一不留神惹到了这大婶。
陈诺皱眉努力回忆，她和行政部的接触并不算多，除了领取办公用品一类，但一个月也就那么一两回而已。
“我和她几乎没有正面接触过，以前也都是行政主管提前准备好物品，我下楼的时候她都拿着东西在电梯厅等我了。这次本来前天就该送了，我今天着急用档案袋，所以才下楼去的。说实话，行政部那些人，好多我都不认识。”
“所以说是他们拖延了时间？”
沈献起身，靠在办公桌上皱眉，这一切怎么看都像是设计好的。
“是，这一点我可以作证，我来这么久了，从没见过那一次需要我们董秘亲自下去领取办公用品的！这些人就算是工作再懈怠，也不可能懈怠到我们头上来。”
几人正说着，电梯那边又传来了动静。
三人齐齐回头，没一会就看见唐逸和顾琛一齐走了过来。
马琪见状立刻箭步回了自己的工位。
沈献倒是没走，只是调整了一下自己半坐在桌上的姿势，站好了看着顾琛低低对唐逸说了句什么，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唐逸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陈诺，又看向沈献，不等她说话，沈献急急的问：“怎么样了？”
“情绪太过激动，血压升高，送医院了。”唐逸说。
沈献一听，不自觉的皱起眉头，事情变得棘手了。
“什么？什么血压升高？谁送医院了？”
陈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诧异的问唐逸，却见唐逸一脸担忧的看着沈献。
“沈献，顾总让你进去找他一下。”
“好，我这就去。”
沈献倒是答应的畅快，伸手拿了陈诺手里的胶棒和自己的手机，转身就要走。
“沈献，进去好好说话。”
唐逸担心的叮嘱。
刚才看道顾琛的脸色就不大好，行政部又到处发送各种通告邮件、群消息，顾琛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沈献敲了门进去，顾琛倒是一副很悠闲的样子，他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泡茶喝。
“顾总，您找我有事？”
沈献双手放在背后，手中的胶棒捏的很紧。
顾琛抬眼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半个小时前，我三叔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我的人在行政部大闹，说的是你吗？”
沈献一听，急了。
“不是他们说的那样，顾总。”
顾琛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向沈献。
又闻他疏懒的声音幽幽传来，他说：“闹的好。”
第八十五章 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
沈献听闻此言，心里一惊。
并不认为他这是夸赞的话。
于是赶紧上前解释：“顾总，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
“那是什么样？”
顾琛斯文的面容上，带着薄笑，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沈献将事情跟顾琛讲了一遍，从陈诺怎么被当场“抓”，，再到自己怎么去要查看监控权限，和何玉产生口角之争，越说语速越快。
顾琛听着，瞥了一眼她手中拿的胶棒和手机，淡然的问：“那你查到了吗？”
沈献气馁的摇摇头，“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是被安排好了的。”
顾琛幽深的眸子微微一转，看向沈献，“先是你，再是陈诺，你猜，下一个会是谁？”
沈献这一下着实被顾琛的话惊到了。
“你也觉得这都是他们设计好的是不是？”
顾琛没有说话，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
沉默良久，顾琛缓缓开口道：“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
沈献不解，但看顾琛成熟在胸的样子，以为他已经有了解决办法，便欣然答应了。
从顾琛办公室出来后的沈献，看到在唐逸她们的安抚下，陈诺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陈诺，放心，顾总也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这件事一定会得到一个妥善的解决”
陈诺的眼睛像是被水洗过一样透亮，感激的看了看她。
她心里的委屈在大家的信任里消散了不少。
就在所有人以为顾琛会出面解决此事的时候，次日人力资源部发布了一则“关于员工盗窃问题的解决通知”
最终解决办法是——开除该员工。
开除陈诺？
沈献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一时间惊愕的无法思考，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陈诺更不可能接受的了！因为心情大受影响，她第二天就请假了。
如果陈诺看到这则通知，岂不是要情绪崩溃！
安静的三十三楼，被沈献的关门声打破。
她匆匆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冲过去要找顾琛，走到半路被马琪拦住了。
“你这是要干嘛？”
“你看到邮件没有？”沈献停下来，看一眼马琪，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礼盒？
“看到了，但是你这怒气冲冲的是要去干嘛？”
马琪今天要比昨日沉稳许多，看着沈献的眼神依旧傲慢。
“跟你没关系，让开！”
沈献心里难受的很，顾不得许多。
“你够了沈献，顾总有他自己的考虑。”
马琪将礼盒横在两人中间，拦住沈献的去路。
“让她进来！”
身后，顾琛办公室的门开了，传来他低沉慵懒的声音。
马琪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让出通道给沈献。
被马琪这么一闹，沈献冲上脑顶的愤怒倒是散了些，她站在门口深吸几口气，走了进去。
“顾总，人事部开除人，需要和被开除人的上级确认吗？”
顾琛坐在办公桌后面，透过金丝边眼镜的镜片看她，看不出有没有生气。
“需要。”顾琛答。
沈献刚建设好的心态，瞬间就崩了。
他凭什么这么云淡风轻的，不是他昨天说不让自己管的么？
这就是他给出的处理方案？
“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顾琛淡淡的说。
“顾总，你不让我管，是怕我阻碍你？还是你怕了，怕你刚刚坐稳的申飞董事长的位子，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口碑受损，所以顺了他们的心意？你堂堂一个申飞董事长，连自己的秘书都护不住，权力再大有什么用！”
沈献站在那里，几乎是用尽了自己的力气质问顾琛。
她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顾琛半靠在椅背上，手半握成拳挡在唇前，一双眸子隐忍的看着沈献。
“沈献，注意你的态度。”
对面的男人斯文淡然，声音平缓的没有任何起伏，只像是平常说一样，对沈献发出警告。
“你希望我是什么态度？我需要用什么态度？顾总，陈诺遭受这么大的侮辱，你一句轻飘飘的你让他们这么做的，就给这件事定了性，你让她一个女孩子家以后怎么做人？”
也许是因为自己经历过相似的冤枉和委屈，沈献更加不想陈诺经受一遭，也更能感同身受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最重要的，眼前的顾琛让她失望了！
她原本以为顾琛会有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件事情，才答应他放手不管的。
“你很失望吗？”顾琛看上去有些无力，他一只手垂在胸前，渐次按压着指关节“咔咔”作响
“失望，非常失望，失望至极！”
沈献接二连三的用不同程度的副词表达着自己的失望，看向顾琛的眼神冰冰冷冷的。
门口的马琪，手里捧着礼盒站在那里，见两人剑拔弩张的厉害，不想进去激发矛盾，正要悄声离去的时候被顾琛叫住了。
“东西拿进来！”
顾琛的声音几乎没有了温度，他越过沈献的肩膀看过去。
沈献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外，只见马琪拎着礼盒缓缓走了进来，马琪全程未敢跟沈献有任何眼神接触。
“行政部的何总监，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沈献，她是因为你病倒的，你该去看看人家。”
顾琛的话像是一枚炸弹，瞬间让沈献炸毛。
“顾总，你说什么？”
“我说，你应该去探望探望被你气倒的病人。”
眼见着沈献就要爆发，旁边的马琪立刻打岔说：“顾总，还是我去吧。”
“顾总，我去，昨天是我看着何总监上的救护车，情况我比较熟悉。”
外面，唐逸想来是听到了动静，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顾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秘书，微微弯出一抹笑，声音松散的道：“那就唐逸你去。”
“好的顾总！”
顾琛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出去。
沈献简直无法相信顾琛做事这么杀人诛心，清冷的双目等着顾琛不肯离去。
“先出去再说。”
马琪和唐逸一边一个，驾着沈献的胳膊往外走。
顾琛坐着沙发椅背过身去，只留得一个背影给沈献。
沈献原本挣扎着不肯走，在看到顾琛转过身去后，彻底的失望了。
她挣脱另外两人的手臂，大步自行走出了顾琛的办公室。
想不通，她想不通，顾琛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八十六章 陈诺失联（二更）
沈献一路冲回自己的办公室，心想，要是知道这个消息，陈诺该怎么办？
于是她拿起放在桌角正在充电的手机，给陈诺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那她一定是都已经知道了。
想了想，沈献又编辑了一条信息给她发过去，现在能做的，无非就是先安慰安慰她。
放下手机后的沈献，略微平静了一些，她撑着头盯着电脑上的那封邮件，脑子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可能。
她拿起笔，在手边的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名字，张弛，金陈，沈献，陈诺……
“先是你，再是陈诺，接下来你猜会是谁？”
这是顾琛知道陈诺的事情后，问她的一句话。
沈献看着这几个名字，又悄悄地写下两个字——顾琛。
没错，他们这些人，都是顾琛身边的人，三个助理，一个是业务能力优秀的项目负责人。
这是有人要一步步瓦解掉顾琛可信赖的人？
陈诺已经被这种低级的手段弄得声名狼藉，开除出了公司，那接下来他们还要干什么？目标又会是谁？
沈献正想着，马琪敲门走了进来，“车钥匙。”
她的目光落在沈献放在桌上的，顾琛的车钥匙。
沈献没有说话，默默的将要是递给了马琪。
“要是心里堵得慌，就出去走走吧，我看你呆这里也没心思工作。”
马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就拿着车钥匙走了。
没一会儿，沈献就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走过她的办公室门口，往电梯厅去了。
顾琛走了。
对于顾琛默许人事部发这样的处罚决定，沈献心里是怨恨他的。
可是退一步讲，她又不知道在短时间内，洗脱陈诺的冤屈。
沈献双手交握在眼前，嘴巴不自觉的一下一下的啃咬着拇指指甲，心里烦躁万分。
外面安静的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沈献推门看了一样，空荡荡的工位，一点生气都没有。
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听从马琪的建议，出去走走才对。
反正老板也已经走了。
今天外面的风超级大，刚一出办公大楼的沈献，差点被吹飞。
她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左右看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大街上再也没有闲散漫步的人，偶有行人也是低着头迎着风快步前行。
唯独沈献走的很慢，一步一摇的，和大风抗衡这，寻找自己要去的方向。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她偶尔加班会去的那家咖啡馆，才一小段的路，就冻得她双手僵硬，鼻间发涩，不如进去暖暖。
推了门进去，沈献要了一杯热饮，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拿出手机看，没有陈诺的回信。
这样的安静和沉默让沈献很不放心，就又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
“哎……”
“小姐姐为什么叹气？”
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惊的她身体惯性的往后一缩。
仔细看清了，才知道刚才那黑影是yy的大黑框眼镜。
不等沈献说话，yy就拉开凳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献讶异。
yy推了推鼻梁上的大黑框，指了指旁边一个小圆桌上的电脑，“我一直在这里，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还跟你招手你都没看见，怎么了，有心事啊？”
yy笑的阳光灿烂的，衣服没心没肺的样子，和第一次见面时的状态天差地别。
“你看上去状态不错嘛，新工作还干的顺心？”
沈献见他这样，也为他感到开心。
“嗯，挺好的，就是累了点，这不走到半道上有工作着急做，又跑进来蹭网了。”
yy憨厚一笑，推了推黑框，双手略习惯性的搓了搓。
沈献刚想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yy朝收银台那边看了一眼，说了句“你稍等我一下。”就离开了。
没一会儿，他就端着一小碟甜点走了过来。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食很管用的。你尝尝，他们说这是女孩子门最喜欢的一款糕点。”
沈献看着眼前的粉嫩嫩的甜品，又想到了无甜不欢的陈诺。
“多少钱，我转给你。”
沈献拿出手机，就要给yy转账。
“不用不用，就当是还你的一杯茶水之恩了。”
yy连忙伸手挡住沈献拿手机要转账的手，说的诚恳。
两人拉扯了一会儿沈献终究是拗不过他，索性邀请他一起吃。
“你看上去不太喜欢吃甜的？”
yy看沈献含在嘴里难以下咽的样子，好奇问。
“嗯，我有一个同事很喜欢吃，我对这些不怎么感冒。”
yy听了她的话，忽然低笑起来。
“笑什么?”
沈献抿掉嘴角上的蛋糕，问他。
“小姐姐果然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大一样呢。很特别，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沈献忽然觉得这个yy今天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没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呢。”
沈献心里有些不想讲陈诺的事情，她反过来问，“你在职场上，有遇到过特别黑暗的事情嘛？比如同事之间的排挤啊，陷害之类的？”
沈献问的小心翼翼的，她不知道别人家的公司是什么样的，这段时间在申飞，她是看了太多这些大大小小的伎俩了。
“怎么没有，多的是！”
yy没有一秒犹豫的接话。
“真的？这么说每家公司都一样？”
“当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职场是什么，职场就是名利场，大家忙忙碌碌为的什么？不久是赚钱嘛，钱不就是利？有利可图的地方，就会有算计……太正常不过了。”
yy说的很轻松，好像是看了好多这样的事情似的。
“你倒是看的开。”
年纪轻轻，能看的这么透彻，也实属难得。
“小姐姐，我还带也是亲身经历过的人好嘛，要是不看开，我怎么成现在这个样子。”
yy讲甜品勺子咬在嘴里，双手摊开一副很骄傲的模样。
沈献连连点头称是，“恭喜你，做回了自己。”
“你在职场上遭人挤兑了？还是和同事发生口角了？”
yy恢复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双手搭在膝盖上倾身认真的看着沈献。
“不是我，是我关系比较好的一个同事。我现在惆怅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沈献低头扒拉着眼前的小蛋糕，秀眉幽幽蹙成一团。
“哎，别别，小姐姐，你不吃也别毁了它啊！”
yy见沈献就吃了一口，就开始拿小叉子凌虐那蛋糕，一把将蛋糕抢过来护在怀里。
他护食的样子有些蠢笨，沈献又觉得自己浪费了人家的好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嘿嘿！笑了！”yy像是中奖一般，大笑一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准消散你的烦恼。”
“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第八十七章 社会心理学家
沈献被拽到了附近的商场，这里五层有一个游乐场。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沈献站在游乐场门口，迟迟不肯进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这个地方，你别觉得这里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我告诉你，最简单最直接的玩法，最容易消除心里的不愉快。走吧！”
沈献还想拒绝，人已经被yy拽了进去。
他拿着手机，轻车就熟的在柜台换了游戏币。
沈献被他的一顿操作整无语了，转身就要走。
“别，小姐姐，你就当做好人好事，这币我都买了，人家也不会退啊！”
yy将一小篮子的游戏币端到沈献面前，央求道。
沈献无奈，人被yy拉到了投篮机跟前，投了三个币以后，机器启动。
yy将滚下来的篮球拿起来，自己先试投了一个，手法准的很，一下子就投进去了。
“试试？”
他将另一个篮球举到沈献面前。
沈献看了看他笑嘻嘻的脸庞，不忍拒绝，便接过来投了出去。
没砸中！蹭着篮球框飞出去了。
这激起了沈献的好胜心，源源不断地篮球滚落下来，她一个接一个的往里面投。
倒是也进去了几个，但是到了后面篮球框开始移动。
“你要死死盯住篮球框才行，看正中间，不管它怎么动，你只管看正中间就好。”
yy在一旁兴奋的传授游戏要领，沈献听一句没听一句的，很快一局就投完了。
“没意思！”
沈献擦擦黏糊糊的双手，最后总结。
“别着急嘛，还有别的呢！”
这里面大多是小孩子在玩，也有很年轻的情侣，看上去顶多就是的学生的年纪。
像他们年纪这么大的成年人，还真是没有。
沈献随意的看了看，生觉无趣，又打算离开。
正要走时，听到了一阵欢呼声。
原来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在那边打气球，一局三十个气球，他打破了十六个。
“已经很好了，很多人一个都打不到呢！不过你要的大玩具肯定是拿不到了，给你个小的。”
摊位老板说着，将一个手掌大小的小海豚递给了男孩。
旁边的那女孩子娇滴滴的一跺脚，“这么小，有什么意思。”
说完便扭身离开了，男孩东西也来不及拿，急急的追了上去。
沈献看着，觉得搞笑又好玩，这么点小事就闹别扭？
yy在一旁看着沈献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然后人直直的朝射击摊位走了过去，便也匆匆跟上。
“来一把？”
摊主看到有人过来，立刻热情的招呼起来。
“来。”
yy说着，拿了游戏币支付。
沈献那边已经举起了电子枪，老板一顿操作下，后面的气球墙直接换了一面新的。
红粉黄绿的一排排彩色气球，五排六列，正好三十个。
不等老板提示讲解，沈献已经扣动扳机开始射击。
只听得一声声“啪啪啪……”
她几乎都不需要时间去瞄准，一个接着一个的，跟扫射似的。
也许是声音太过有节奏，周围已经渐渐围上了一群人。
小孩子们眼巴巴的看着沈献，眼里的崇拜之情难以克制。
沈献很认真的在盯着前方，并未注意到站在一旁的yy。
此刻他双目囧囧，全然没有之前的卑微含蓄之态，正以一种强者的审视姿态看着沈献。
老板原先看她是一个清清瘦瘦的姑娘，并未觉得有什么，眼见着她这战绩节节攀升，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旁人射击三十个气球，怎么都要五六分钟。
沈献涌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将整面墙的气球全部解决了。
摊主看着一墙的惨烈，拍手苦涩的笑，称“好，好枪法。”
“哇，姐姐好厉害！”
“我一直以为摊主枪有问题，看来终究还是我太菜了！”
一少年拍着自己的手，笑着和身边的小哥们说了句大实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沈献放下放下枪，冲yy挑挑眉。
“厉害！”yy非常配合的给她竖起了个大拇指。
“给，这是你们的奖品。”
摊主含泪送出射击三十个气球，方可得到的大礼。
是一个半人高的米色小熊，看着讨喜。
沈献看着那玩偶，抽了抽嘴角，并未去接。
“拿着，女孩子不都喜欢这些？”
yy代替她从摊主手里接过东西，塞到沈献怀里。
沈献：“……”
谁说是个女孩子就要喜欢这种东西了？
她双手僵硬的捧着这玩偶熊，一时间一熊一人都尴尬住了。
“老板，我们的奖品呢？”
那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走了过来，手里拉着她笑吟吟的小女朋友。
看来已经是哄好了，这是来拿刚才没带走的小礼物来了。
“哦，等一下！”
刚走没多久，老板自是认得他们，转身就去拿刚才已经丢进礼物篮里的小海豚。
“这个给你们吧。”
沈献将手里的大熊往前一推，准备赠送给这对小情侣。
那女孩软萌萌的，看上去很可爱，见沈献要将自己的奖品送给她，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喜。
“真的吗？”
沈献点头，将熊交给她。
“谢谢姐姐！”
小女孩开心死了，拽着小男友的手臂原地蹦跶了起来。
那男孩接过巴掌大的小海豚，宠溺的看着小女友：“那这个就是我的喽。”
“嗯！”
两人甜甜的又道了谢，便开心的又去别处逛了。
“年轻真好啊！”
yy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感叹一声。
沈献回过头睨他一眼，“你也知道自己不年轻了啊！”
“呵呵，心态很重要嘛！”
yy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时候，yy以沈献已经获得了自己的初步胜利为由，非要找到属于自己的胜利，拉着沈献玩了钓鱼，极限赛车……
乱七八糟的玩了一大堆，直到将手里的游戏币全部花完才收手。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刚开始拒绝接触，一旦开始就收不住了。
沈献也是！
这种不需要动脑子，却能直接给予成绩反馈的游戏，很容易上瘾，也很容易激起人的胜负欲。
知道游戏币全部玩完的那一瞬间，她甚至还有一丢丢的小失落。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沈献脸上稍纵即逝的失落，被yy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有些得意的推了推黑框眼镜，看着沈献等着她的肯定。
“暂且有用吧!”
沈献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承认。
两人说着话，缓缓走出了嘈杂的游乐场。
“见了两次，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沈献总算是想起问这位的名字了。
yy整理着自己的眼镜，笑道：“我朋友都叫我yy
，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沈献看着他，“不放真名，你不真诚。”
沈献也不想深究，大家不过是萍水相逢，问那么多做什么。
“哪有，我只是自卑。”yy解释。
自卑？
沈献可不信：我看你刚才开赛车的时候自信的很！一下子就把她的车子给顶翻了。
这么玩了一场，沈献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
她掏出手机看，陈诺还是没有回信。
也不知道唐逸那边什么情况了，那位何大婶可别真出什么大问题，还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她呢！
正想着，唐逸的电话就进来了。
“喂，沈献，我刚从医院出来。”
“怎么样那位，情况严重吗？”
沈献靠着商场中庭的栏杆上，羽绒服被她退下来半搭在肩膀上，看上去痞里痞气的。
唐逸那边道：“我悄悄问过医生了，没什么问题，就是上了年纪了，又胖，情绪一激动血压就升高了。本来都不需要住院，那大婶不肯，非要住。”
沈献冷哼一声，真棒，非要住！
“行，我知道了，我现在联系不上陈诺，电话一直关机，你那边要是有她消息了，通个气。”
“好嘞！”
挂了电话，沈献才注意到yy也在不远处打电话。
看到沈献已经打完电话，yy便低声对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也很快收起了手机。
这一幕，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怪异。
沈献看着yy朝自己走过来，敏感的感知到这个人刚打电话的内容和自己有关。
“刚才在说我？”
yy显然没料到沈献会打这么一记直球，眼神微恍后很快稳住。
“你一个女孩子家，这么直接不太好吧？”
“你一个大男人，这么不敞亮，不太好吧？”
沈献才不致吃他这一套，两个人四目相对，有种火药味。
yy先移开了视线，他低头看看地面，又看向沈献。
他坦白自己的身份，“其实我是一个社会心理学家，我，隐藏身份就是为了做社会调查，对不起，我骗了你。”
原来如此！
沈献这才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这么一个难开口的人，为什么到了他这里，总容易敞开心扉。
之前好几次都觉得，好像不应该说这么多，尤其对一个不是那么熟悉的人，但是他总能用自己的方式，撬开她的言语口子，一步一步的挖掘出更多的信息。
“查到什么了？挖掘我的个人信息，对你的调查有帮助吗？”
沈献的面色有些愠怒，她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不是你想的那样！”
yy看到沈献生气，赶忙解释。
“我是在做调查没错，但是你，不是我的调查对象。”
沈献疑惑的抬头看向他。
第八十八章 发现易燃易爆炸物品
只见yy摘掉自己的大黑框眼镜，抬手随意的拨弄了一下头发，原本柔顺的贴着头皮的头发，变得凌乱有个性。
他晃了晃脑袋，整个人瞬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你好沈献，我叫虞扬。”
他嘴角含笑，张扬和含蓄这两种矛盾的气质，同时柔和在他的身上。
沈献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虞扬？
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见沈献迟迟不与自己握手，虞扬将悬在空中的手收了回去，解释道：
“我就是那个被你连名片都拒收的虞扬。”
沈献想起来了，曾经顾琛给过他一张名片，那个人就将虞扬。
“是你？”
虞扬不再否认，他将手插进身后的裤兜里，点点头。
“但是有一点我需要解释，我假造身份接近你，这件事顾琛不知情。你不要怪他。如果我的行为让新生反感，我任你责骂。我再次真诚的向你道歉，对不起，沈献，无意冒犯。”
虞扬说的很真诚，真诚到沈献不知道自己该做如何反应，才能将自己被愚弄的愤怒，和当下被他的道歉弄得不知所措的情绪做一个平衡。
“咖啡馆偶遇是你故意的？”
“是。”
“被人抢了电脑也是你安排的？”
“是。”
虞扬在沈献的质问下，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将所有罪行都供认不讳。
沈献定定的看了一会他，猛然间转身离开了。
她走的很快，半退下去的羽绒服搭在肩上有些碍事，她手腕一抬给提了上去。
虞扬大概猜到沈献知道真相后会生气，但没想到她气性这么大。
他发怔看着沈献的背影，觉得不能就这么放弃。
想到此处，虞扬拔腿就追了上去。
沈献已经走到了扶梯上，虞扬跑上扶梯，绕到她的前面。
“沈献，我知道以这样的方式接近你，很不磊落，也不尊重你。可是你总要给别人一个帮助你的机会啊！”
“我不需要帮助！”
电梯到了下一楼层，沈献拨开磕磕绊绊下了扶梯的虞扬，绕过他往前走。
“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心理状况有多危险！你能保证一直活在没有任何刺激的环境下吗？下一次遇到你逃避的东西，你能确保自己保持理智吗？你不能，沈献，你做不到！”
沈献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高出自己许多的虞扬。
“我自己什么情况我心理清楚的很，不需要有人天天提醒我，我有病！”
沈献的声音很大，大到让商场里经过他们的人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刚才振振有词的虞扬，此刻看到沈献眼圈发红，唇角剧烈的颤抖，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
他高昂的斗志和气焰，熄灭了下来，低低的说了一声。
“哎？这不是刚才那个射击很厉害的小姐姐吗？”
一个清丽婉转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是刚才的那对情侣，女孩手里抱着大熊，看上去非常可爱，如今甜甜的笑着出现在了沈献面前。
“小姐姐，别和大哥哥吵架啦。”
她说着，从她男朋友手里拿过那个蓝色的小海豚给沈献。
“你送了我礼物，这个小礼物就当是我们送给你们的吧，小姐姐要开心哦。”
女孩软萌萌的，带着青春气息的笑，甜甜的。
“谢谢。”
沈献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拜拜！”
这一个小插曲，让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平静了下来。
沈献只觉得自己浑身软软的，她就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手里软软的小海豚，被她摇来摇去。
虞扬站在一边看了一会，也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之前经历过什么，但是我能觉得到，你是一个充满着正义，也很善良的人。就算是作为朋友，让我能常常听你说说心里话，也不可以吗？”
沈献没有说话。
“也许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你不是病了，你只是，把有些东西装在心里，太久，所以累了呢？”
“在我心里，我从没有把你当成是一个病人或者是研究对象……”
“那你当我是什么？”
沈献停下手上晃动玩偶的动作，转头看他。
虞扬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她终于愿意跟自己说话了。
“我当你是朋友，一个很讲义气的朋友，一个让我崇拜的朋友。”
虞扬斩钉截铁的说。
“呵，崇拜……”
沈献略带无奈的笑一声。
“对！你很勇敢，很善良，黑白分明，不惧危险也不畏强权，你是一个可以把痛苦藏在自己心里，给别人带去温暖的人！”
沈献越听眉头皱的越厉害，“你这说的是我？”
虞扬点了点头。
“你才认识我多久，就这么定义我？”
虞扬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他定义的，是某些人定义的。
“嗯？”
虞扬在沈献的一声质疑声中，赶忙说：“哈哈，我们要是多一些接触，我能把全部的你，用贴切的词语刻画出来。”
沈献睨他一眼，“这不还是要把我当作研究对象么。”
说罢，她便起身要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需要你这样的朋友。”虞扬冲着沈献的背影大喊，
沈献没有止步，亦没有回头，抬起拿着小海豚的手，在空中晃了晃。
这是什么意思？可以还是不可以？
虞扬迷惑的看着沈献的背影，待他想通后，便兴冲冲找出手机打电话。
因为介怀对陈诺处理结果，沈献一直没有好好跟顾琛说话。
次日，顾琛要去雁栖商务酒店开会，那是商界大佬齐聚的博鳌论坛会，非常重要。
还是沈献送他过去，两人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
顾琛看文件的间隙，时不时的在后视镜里看一眼沈献。
对于他的这个举动，沈献是有感知的，但是她并不想戳破。
虞扬身份暴露，顾琛应该也是知道了。
虽然觉得顾琛这一举动有些用心良苦，不过转念一想，他竟然把自己当成一个病例，将她的信息透露给虞扬！
这才有了虞扬后来一系列的偶遇，被抢劫，再偶遇的设计。
自己则像是个傻子一样，跟着虞扬纯熟的套路，一步步的走了不知道多少步。
一不小心两人眼神在后视镜里交汇，也是顾琛最先闪躲开来，然后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沈献则是加大油门，提车速，超车，晃来晃去的弄得顾琛文件都看的不安宁。
后座的顾琛也不发一言，悄无声息的承受着这些挑不出毛病的“折磨。”
两人到了雁栖酒店后，沈献和其他跟随着自己领导来的助理一样，在会场角落自行找了个位子坐下，顾琛则是作为特邀嘉宾，和一众商界大佬们，一齐上了台。
沈献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后，看了一眼上面的人，果真一个个都很熟，都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或者商业新闻上的大人物。
那里面还有个老熟人——池宏。
主持大会的是官媒口碑组好的名嘴，一开口气氛就活跃了起来。
顾琛坐的位子比较靠中间，很容易就被主持人点名发言。
他倒是一改来时路上的沉默不语，变得妙语连珠，逗得主持人和在场所有人扬声大笑。
幽默中，又将自己对当下经济发展现状的见解，一一道明。
就在大家沉浸在会议气氛中时，会场大厅上方，忽然插播了一条紧急广播。
“所有人请注意，所有人请注意，所有人注意！酒店内发现不明危险易燃易爆炸物品，请所有人员马上撤离！请所有人员马上撤离！”
现场一片哗然，紧接着就乱成了一团。
主持人在抬上还在努力的维持秩序，奈何人太多。
台上的大佬们和台下的助理，以及他们带过来守在外面的保镖，还有其他与会人员，朝外面跑的朝外跑，往里挤地往里挤，场面混乱不堪。
沈献在听到紧急广播的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找到了混乱中顾琛的位置。
广播响的的时候，顾琛手里还拿着话筒，他在人群里找沈献的时候，已经看不清谁是谁了。
“沈献！”顾琛焦急的叫了一声。
他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我在这里。”
沈献的声音在慌乱嘈杂的人生里，听着格外清晰，硬生生豁开空气砸进顾琛的耳朵里。
“跟我来。”
沈献拽着顾琛跳下台，临出门的时候拽了一把门口的椅子，等到了走廊上，她二话不说举起一起就砸向窗户。
他们现在是在二楼，这个九点七拐八拐的，等他们跑到安全出口恐怕楼上的人也都下来了，到时候人挤人，谁也别想撤离。
封闭式的窗户被沈献很快砸开。
“顾总！”
凭借灵活的身段，她自己先跳了上去，转身向顾琛伸出了手。
顾琛看了她一眼，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借力也跳了上去。
其他还挤在走廊里动弹不得的人，看到沈献这一操作，纷纷消防。
酒店的广播声还在循环播放，警报声更是响的刺耳，有些胆小人的人，这时候都要吓哭了，哭喊声，叫骂声，求救声，交织成一片。
拉上顾琛后，沈献已经脚尖轻点跳了下去，平稳落地。
就在顾琛要转身往下调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一个人正在费力的勾着窗棱。
不是别人，正是池宏。
当他看到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是顾琛的时，有些惊讶。
没有人知道那个危险的易燃易爆炸物品时什么，更没有人知道它的威力有多大。
今天这里聚集了全国各地，各大企业的领头人……
有些东西，只能自行体会……
沈献护送顾琛前往安全之处时，已然听到了特种部队的鸣笛。等到了停车场时，沈献才停下来。
这里四面开阔，一眼望出去就是湖水，这个地方目前来说是最安全的。
回头看时，已经有穿着制服的特种部队在疏散人群了。沈献看到他们来了，大口大口的喘气着，嘴角露出了笑容。
希望一切平安。
第八十九章 沈献再拆弹
因为特警和酒店安保人员的协调，酒店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撤了出来。
外面的空地上，占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有今天来参加商业论坛会的各界大佬，也有来旅游住在酒店的旅客，也有酒店的工作人员，总之不下百人。
现在还不知道酒店内部是什么情况，那个危险的爆炸物在几楼，有没有被困人员……都不得而知。
“沈献，我冷。”
正关切的观察周边情况的沈献，听到一阵幽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寒风肆虐的冬季，顾琛穿着一身单薄的正装，长身立在风中，周正挺拔，单薄的西服却抵御不了寒冷。
沈献回过头时，看见他冻得脸色发白，矜贵斯文的脸被冻得惨白，一双眼睛更是可怜巴巴的看着沈献。
这时候也顾不上互相赌气，他在寒冷中向沈献先低头了。
沈献强忍着笑，将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给他围上。
会议刚开始才没多久，沈献都还没来得及脱下装备。
她原本就怕冷的，到了冬天出门，保暖装备一样都少不了。
特警拉出警戒线，将避险的人群隔离在安全区域，他们不少人员已进入酒店排险。
大家虽然都冻得瑟瑟发抖，但是比起里面不可知的危险，这点寒冷目前还忍受的了。
沈献双手交握在一起，十分担心里面的情况。
这种事换做时以前，她一定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而现在作为一个普通民众的她，只能在外面和其他人一样猜测，虽然安全，但是更心忧。
其他人也是焦灼的，但是相比起来，沈献的焦虑以及那不自觉地踱步和张望，比起旁人更甚。
顾琛有了沈献的围巾，身上暖了许多。
他目光如影随形的跟着沈献，薄唇紧抿，眸光如炬。
总有点欲言又止的意味。
“沈献，别太忧心了。”
顾琛看着她，终于开口说话。
沈献顿足，她交握在胸前的双手缓缓落下，她抬头看顾琛，眼神里有些许的不自然。
“我，我就是冷。”
沈献话音落，就见顾琛要取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她赶忙上前制止。
就在这时，沈献衣兜里的电话响了，是周沐打来的。
接通电话，周沐那边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焦急，直接就问：“沈献你在哪？”
沈献报了自己位置后，就听周沐说：“太好了，说一下详细位置。沈献，我需要你的帮助。”
听到电话里传来和自己身边相似的噪音，沈献大约已经判断出周沐在哪了/
她环顾一下身边的环境，告诉了他自己这边比较有标志性的物体。
顾琛看着她时而皱眉时而观察周围，接完电话后整个人变得更是奇怪，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一个特警全副装备的人，从警戒线走了出来，直直的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沈献也看到了，她已经收起了电话，等那人接她进去的样子。
那人很快就走到了沈献身边，脱下帽子后叫了一声“沈学姐，你在，真是太好了。”
“快跟我来！”
是一位女特警队员，她抓起沈献的手就要走。
沈献接完电话就已经开始心神不宁，此刻更是一心只想着解决问题，压根没放心思在身侧的顾琛身上。
忽然，一双大而有力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顺着力道回头，沈献看到了顾琛紧蹙的眉眼，他用非常担心的口吻叫她的名字：“沈献……”
顾琛原本是想说“别去”的，但当他看到沈献眸子里的坚定时，却怎么也说不出这两个字了。
“小心。”
微微顿了顿，他换了字眼。
时间紧迫，沈献来不及去品味顾琛这两字里蕴含的担心。
她挣脱顾琛凉的刺骨的手，匆匆脱掉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塞到他怀里。
“在这里等我。”
然后就跟着舒颜匆匆穿过警戒线，往大楼里去了。
周围的人已经在疏离之下，渐渐的散去了。
顾琛抱着沈献的衣服，怔怔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一步未曾挪动。
“快跟我说一下，里面现在什么情况了？”
沈献和舒颜两人，小跑着往三楼赶，一边跑，沈献一边问舒颜情况。
“我们的队的排爆人员，刚才在拆除炸弹的时候，判断失误，碰倒了按压器，现在人也动不了，还在那边坚持。”
“什么！”
沈献听到这里，简直要疯掉了！
一人体按压住已触动的开关，万一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那这个人，就……没了！
“周沐呢？”
沈献跑的气喘吁吁，刚才就好奇，为什么来接自己的人，不是周沐。
舒颜迟疑一下，道：“周队，在撑着排爆的队友。”
她的声音剧烈的颤抖着，也不知道时因为害怕，还是以为跑的太快，气息不足。
沈献听了她的话，一颗心像是坠入悬崖，脚下速度更快了些。
“真是疯了！”
她低骂一声，冲过楼层里守卫着的、搜罗着的队员。
这里面也许还有她曾经的队友，他们纷纷给沈献和舒颜让开了道……
当沈献终于到达三楼时，看到的是一个身着排爆服的队员半跪在地上。
他的面前是一个状似圆柱的啤酒桶，他的右手握着桶上的一根木条。
因为保持这个姿势太久，他的手臂在微微的颤抖，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防爆头盔的缝隙里落了下来。
而他的身后，是周沐的一条腿撑着他的上半身，双手在后面扶着他歪斜的身体。
“沈献，你来了。”
看到沈献进来，周沐冒着密密麻麻汗珠的脸上，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欣慰笑容。
看到周沐强撑着身体给两个人保持平衡，沈献瞬间红了眼眶。
沈献“嗯”了一声，顾不得那许多，接过舒颜递过来的器具，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那位年轻的排爆队员，此刻只敢移动眼珠看沈献，浑身上下，一丝一毫都不敢移动。
“型号。”
沈献蹲下来，轻声询问。
“精密型blu-82，云爆弹。”
排爆队员的声音沙哑紧涩，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艰难。
云爆弹！
沈献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
作为曾经专门研究各类型炸弹的她，太清楚眼前这个巨型物体的杀伤力了。
稍有不慎，眼前的这“酒桶”，就会让方圆500多米的所有，都化成焦炭。
周沐看着沈献逐渐苍白的脸，心里忽然生出悔意来。
“沈献，有几分把握？”他问。
沈献摇摇头，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些颤抖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把握。
舒颜就站在不远处，看到周沐和沈献两人状况都越来越不好，担忧不已。
正上前两步的她，被沈献抬手阻止。
“舒颜，让楼里的队友们都撤出去。”
沈献转头，双目红的瘆人。
舒颜心里一颤，双脚像被钉在地上一般，艰难的开口问：“那你们呢？”
沈献开口前，周沐抢先道：“你也一切撤吧，沈献，我不该把你叫进来。”
沈献看一周沐，道：“若有战，召必回！这是我们的使命，周沐，我既然来了，就不会不管你们。”
“可是沈学姐！”舒颜终究是女孩子，面对这种场面，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周沐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献，转头对舒颜道：“立刻让所有人员撤离，这是命令！”
“是！”
舒颜流着泪，冲他们敬了个离，即刻转身出去将命令传达了出去。
“怕吗？”
沈献为了分散自己的逐渐用上心头的那股情绪，和身旁年纪轻轻的排爆队员搭话。
“怕。”
说不怕是假的，不知道的人还好。
倘若你知道你怀里的这个物体，可以让这栋楼瞬间倾塌。
让所有物体灰飞烟灭……
就不可能不怕！
沈献颤抖着的嘴角勾出一抹笑，道：“你比起我原来的搭档胆小多了，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怕这个字。”
沈献这么说，一时缓解自己突然增长的焦虑，另一个也是为了分散这位小兄弟的注意力。
如果他全然关注点放在手里物体上的话，他的手指很容易感知到僵硬，随后是麻木。
一旦麻木，它动与不动，就不是他本人说了算的了。
沈献一边说话，一边寻找开关的关联线路，错综复杂的路线，密密麻麻的，要比寻常的炸弹多出几倍。
周沐撑在排爆队员身后，一条腿已经失去了直觉，他咬着牙，不断地在内心责备自己，为什么要把沈献拉进来。
可是在遇到危险的那一瞬间，他知道这件事只有沈献能做。
沈献跪地的膝盖，传来刺骨的疼，她一分一毫也不敢移动。
在剪掉三根线后，她声音干涩的说：“你试试，移动你的手指。”
沈献引导着原来的排爆队员，目前还没有完全解决掉引燃线，但是开关的连接点是没有问题了的。
“我，我……我动不了了。”排爆队员试了试，可是他的手指像是被焊在上面了一样，动不了。
一个动作持续太久，坚强的意志力能让他不挪动肢体，但是如今想要移动，反而变得困难了起来。
沈献腾出一只手，握住队员的手指和木条，然后一点一点的将他的手从木条衔接处推开。
“沈献！”
周沐看到她这一危险的举动，紧张的叫了一声。
第九十章 你不是让我在这里等你吗
沈献全神贯注，一寸一寸的移动着排爆队员的手指，对于周沐的呼喊声，她全然未听见。
眼见着排爆队员的手指，就要移开木条了……
“咔哒”一声，三人连连僵住。
这一声响，原本声音是不大的，但是在这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的空旷房间里，格外的骇人心魄。
尤其当三个人的神经紧绷之时，这声音比雷声还要轰鸣。
“别……别移了，我还能撑得住，拆弹要紧。”
排爆队员的声音嘶哑极了，但强大的信仰和意志力，不允许他在这个时候先将自己抽身离开。
大滴大滴的汗珠，从沈献的额头，鼻尖，下巴落下，滴在木条上，两人指尖，地上。
她的唇色变得发紫，脸色苍白，眼眶更是红的吓人。
连连深呼吸几口，沈献强压着随着浑身鞋血液乱窜的不适，一双眼睛因为太过用力的克制，红的有些骇人。
“还好不是定时炸弹。”她自嘲的说了句。
这要是普通的定时炸弹，按照现在的排爆速度，恐怕三个人早就殉职了。
不对，她已退役，不能算是殉职。
沈献换了个姿势，酒桶里面的构造复杂的堪比显微镜下人体的毛细血管，纵横交错，细微交缠。
很难分辨到底是哪一根线才是关键。
她的脑袋，几乎都要塞进木桶离去，才能看的仔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她觉得自己快要瞎了。
抬起头，她看看别处，让眼睛恢复正常视力后，又将头探了进去。
缠缠绕绕的彩色线条间，她忽然看见了一个若有似无的东西，在赤橙黄绿青蓝紫白……的彩色线条里，有几根线中间的间隔好像要比其他的大一些。
光线并没有那么好，她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看到过一个新科技新闻，讲的是一种可以让物体“消失”的黑色涂体。
对，纳米碳管黑体！
它可以制造出一种叫做“梵塔黑”的燃料，它的反光度极低，远远低于人类肉眼可分辨的反射光。
涂在物体上，相当于给物体穿了一件“隐形衣”。
沈献脑中有了思索，便伸出手去探那些看不见，却明显空出来的间隙。
果然，中间是有凸出的！
“找到了！”
她低低的说了一声，语气坚定异常。
旁边两人悄然松了口气。
沈献跪坐起来，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伸出两只手，在桶中摸索，随即就听见“咔”一声，她剪断了一根线。
紧接着，两根，三根……
直到她再也摸不到那看不见的凸起，她才颤抖着将手里器具放在地上。
用喑哑的嗓音对早已支撑不住的两外两人道：“危险解除！”
排爆队员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他的手已经僵硬的不能自行移动。
周沐在沈献话音落下的那一秒，整个人就倒了下去，长久的支撑让他的半身都已经麻木的没有了感知。
他撑着身体，在对讲机里说了一句“危险解除。”
沈献瘫软在地上，脸上汗水混杂着泪水，从她苍白的脸上“哗啦啦”的往下流。
阵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后，舒颜和其他队友都冲了进来。
“沈学姐，周队，小武！”
她大喊一声，几乎是滑跪着在三人面前挺住。
几人对视一眼，又哭又笑的，狼狈不已。
舒颜原本要去搀扶沈献的，被她摆摆手拒绝了，她指了指带着头盔的排爆队员。
他的手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动弹不得。
“小武。”
舒颜抬手将小武的头盔摘掉，头盔下的他，整个头跟脸都是湿的。
一张青涩的脸庞，骤然暴露在大家面前，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抹泪，奈何手动不了。
“没事了，没事了。”
舒颜直接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掉脸上的汗水，然后轻柔的给他僵直的手臂，和指尖做按摩。
沈献看着他这张脸，怔怔地出神，他这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可真像白绽。
有一次他们做任务前，白绽逞强说自己压根不怕，结果摘掉头盔后，就是这个样子，害怕又不好意思，到处躲藏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窘样。
那边，已经有队员将周沐扶了起来，他挣扎着活动双腿，越过人群看向沈献。
此刻的沈献瘫坐在地上，柔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的蒲公英。
周沐推开旁边的人，一瘸一拐的走过去蹲到沈献身边，满含愧疚。
“沈献，我……”
沈献一把抹掉眼角边肆溢的泪水，“别说对不起，别愧疚。”
倔强如斯！
周沐低声笑了出来，双手扶着沈献的肩膀，将她搀扶了起来。
那边小武也被舒颜扶着站了起来。
三个刚刚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的人，互相搭着肩膀，流着泪笑了起来。
“还好没有人受伤。”
沈献看一眼已经开始忙碌勘察的队员，忧心忡忡的说。
“谢谢你！我是特战一队排爆队员，武锋！”
旁边小武严肃而庄重的给沈献行了个军礼，自我介绍道。
沈献浅浅一笑，“刚毕业？”
“对！”
小武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圆润的脑袋。
“以后会好的，我和小白，刚开始也容易紧张。”
沈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话音落，她自己都被惊到了。
周沐眼见着她神色不对，立马走上前来岔开话题：“主线是什么？”
小武也是军事学院的毕业的佼佼者，不说后期那么长时间的心里素质考研，就专业来讲，他也是不差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般的炸弹，难不住小武。
沈献回神，带着他们去看剪断的线，“这是几根？”
她随便拿出几根线问他们。
“五根啊！”小武不解的抢答。
沈献不语，低头将线紧紧的排成一排，然后从中抽了个什么东西出来，递给小武道：“你摸一下。”
小武看着沈献拿着似有似无的东西，总觉得沈献是想让自己摸空气，犹豫的看了一眼周沐。
“让你摸就摸，磨叽什么！”
周沐虽然也不解，但大约知道沈献是要给小武教点什么，大队长的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小武被周大队长一喝，哪里还敢犹豫，顺着沈献的指引摸了上去。
他的手在触到沈献指定的位置时，惊讶的叫了一声。
“隐形线？”
沈献微微摇头，大致将纳米碳管黑体的事跟他们说了一遍。
周沐在一旁听着，眉头渐渐紧蹙。
“这不是常见的技术就可以达到的，周沐，接下来你们有事做了。”
沈献看着周沐，意味深长的说。
周围忙碌的一些队员们，偶然听到沈献的一两句话，一个个都对她充满了好奇。
“她是谁啊？竟比小武知道的还多？”
“对啊，而且周队为什么这么信任她，要知道，周队这个操作，回去是要挨批的。”
“闭嘴，干你的活！”
有老队员过来打断他们的窃窃私语，心疼的看了一眼正和周沐说话的沈献。
“老刘，你来的早，你说说呗，那女的谁啊？”
“什么那女的，嘴巴给老子放尊重点！她可不是能让你们这么称呼的人！”
特警队大多是些糙汉子，平时说话也不注意，经过这么一场生死危机，现下神经放松下来，谁还会注意这些细节。
那两个这两年新来的队员，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饶过好脾气的副队上了火，一下字就闭嘴了。
对沈献反而越发好奇了起来。
“她是沈献。”副队看着沈献削瘦背影，红了眼眶。
不需要任何的修饰词，只沈献这两个字，就让周围几个队员低低惊呼出声。
“啊，她，她……”
“沈献！居然是沈献！”
正和周队说话的人，是老队员们常常说起的沈献。
因为一次误判，隐退的沈献。
这边，沈献已将自己知道的有关信息一一说与周沐。
虽然没有人受伤，但是经过着一番心理考验后，沉重的精神负荷正挤压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觉得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周队，沈学姐，喝口水吧，你们已经三小时没有进水了。”
舒颜拿着两瓶水走了过来，她担心的观察着沈献的每一个微表情变化，正要提议沈献尽快离开这里的时候，看到沈献神色不对。
“沈学姐？”
“你说我们在这里已经三个小时了？”
“对，从你进来开始到现在，三小时零八分。”
舒颜看了一眼手表，精确的给沈献报时。
沈献忽然想起什么，匆匆看了一眼周沐和舒颜。
“我先走了，周沐，舒颜，剩下的靠你们自己了，一切小心。”
说罢，她便匆匆准备抬步离开，结果刚走两步，她的腿就像是被抽了筋骨一般，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前倒了下去。
“沈献！”
周沐大叫一声，箭步上前一把接住她。
“我送你出去吧。”周沐说着，一个拦腰就将她抱了起来。
舒颜看出了沈献的情绪变化，叮嘱道：“周队，快点送她离开这里。”
周沐原本想直接安排车辆送她离开的，走出酒店才听闻沈献说，应该还有人在等她，于是便抱着她去了她说的那个地方。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寒风之中，身长玉立，仪态挺拔。
“放我下来吧，周沐。”
沈献的声音依旧喑哑，语气很坚定。
是周沐无法拒绝的坚定。
在走了两步之后，他还是听沈献的将她放了下来。
顾琛的身上已经多了一件黑色的长呢大衣，寒冷吹起他脖子上的围巾，让他看上去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萧煞之气。
他一张俊逸斯文的脸，在阳光下如雕像一般精致。金丝边的眼镜，在阳光下反射出来的光芒，像是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沈献！”
他不断地朝酒店门口看过来，看到沈献出来，大叫一声掀起警戒线就跑了进来。
风很大，也很冷，斯文如神的男子，不顾一切的闯过警戒线。
沈献走的很慢，冷风罐体，好冷。
直到顾琛跑过来，一把将她裹进手上拿着的羽绒服，按进自己怀里。
“你怎么还在这？”沈献在软软的羽绒服里露出半截脑袋问。
“你不是让我在这里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