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被小屁孩摆弄了
不过短短半日,西域国这场战役便传遍了整个西域国。
恐慌,害怕,恐惧,让百姓围堵在了宫殿之外。
整个西域国宫殿在日落西沉的此刻,笼罩在了一片黑夜里。
金碧辉煌的宫殿上站满了百官,各各都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煎熬着……
有将士时不时会传来外面百姓暴乱的情况,那像是一只无形扼住在西域国王脖子上的手,让他喘不上气来。
战役的情况已经是瞒不住了,可他们现在也无法找不到散播消息的人了。
“王上,臣觉得,不如我们就派出使者跟南国合作?”
“怎么合作?”西域国王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上,不过短短一夜,他仿佛就像是老了十岁。
他怎么也没想到,南宫云既然会把南国当年禁用的夜幽铃给拿了出来,他从未见过这种药物,他只是在他父皇口中得知过。
那个时候,他父皇还在想,北兴对待南国如此,南国会不会拿出夜幽铃。
而如今……她没把这个药用在北兴,却用在西域,这背后……她莫不是猜到了当年父皇的用意?
“呼特王在前段时间抓了一个姑娘,那位姑娘臣有幸见过一面,她举投之间都透着一股贵气,还有,她非常懂得西域国的礼仪,臣在想,那位南宫大将军,说的会不会,就是此人?”一位臣官说道。
“呼特王好像还通过这位姑娘找到了失踪多年的世子,南宫云也因为世子的面,并未杀呼特王,而是提出了合作的条件,这位世子跟这位姑娘颇熟,臣觉得,不如让世子前来一趟问一问?”另一个臣官说道。
西域国王缄默了下来,此事,他倒是听身边的太监说了一句,但因为南国来犯,便一时之间也没有在意。
他弟弟找到的这个世子到底是不是他儿子,还有待去细查,他为什么会跟南宫云认识?这,会不会是南宫云的另一个圈套?
为何呼特抓随手抓的一个姑娘,会是南国的公主?
“报!”将士的声音穿透了宫殿,让百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王上,闹事的百姓越来越多了,斩杀带头的人,惹的百姓更加愤怒了,将士们,将士们,快要压不住了。”小将脸上有些慌乱,在他们心里,他们跟百姓想的一样。
百姓要的,就是他们的王给他们一个说法。
“王上,不如就让世子前来,让他为使者,带我国去谈合?”一个臣官出来说道。
“臣恳请王上,早做决策。”
“臣恳请王上,早做决策。”
“……”
百官跪了下来,西域国王看着那一群人,心中有悲凉,有不甘,有愤怒,也有认命……
当年他父皇筹谋的一切,是想要北兴跟南国两败俱伤,而他们在趁机牟利。
可父皇突然病逝,这一切的计划,被搁置,以至于,回头时,北兴已经成为了强国。
谁能想到北兴能够在战役后短短的两三年里,突飞猛进?而禹州的关口,更是让宁赫派了重病把守!
这一切,大概,就是天意吧。
西域国王挥了挥手:“传,世子。”
*
“怎样?”
南宫锦刚出来,江天龙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就是内力消耗过度,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南宫锦说道。
江天龙呼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们回来时,南宫云直接从马上栽了下去,简直是把他吓坏了,他没有看到南宫锦眼眸之中沉下来的光线。
“其他人?”江天龙又问。
“只要将他们的体温慢慢的复温就好了。”南宫锦说。
南宫云利用了五行八卦的阵法,让他们万众齐心用内力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而她,直接用雪域之花的力量将这个屏障冰封了起来。
这样,如果他们坚持不住了,只要南宫云不死,这个冰封的屏障就不会散。
而他们只会因为体温过低呈现出一种“假死”的状态,等体温上来了,便会如同那冬眠的动物一般,觉醒。
大将军把他们保护的很好。
而天枢支属的人也很厉害,没有他们万众一心的力量,这个阵法的屏障是不可能能够形成的。
但,他们做到了。
“那就好,今天辛苦了。赶紧去休息吧。”江天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南宫锦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进帐篷的江天龙:“那日我们说的要利用呼特的那些计划,其实,只是说说而已,是吗?”
“两国交战,不会有固定的计划,所有的计划,都要根据情况而定。”
“那夜幽铃呢?”南宫锦问:“夜幽铃这个计划,是一早就制定好了的吧。”
江天龙看着南宫锦那双眼睛,心想,这孩子,不好忽悠啊,心思也太细了些,应该跟希望一样,心大才好。
“那个信,我是故意放的。”
江天龙:“……”
南宫锦抬眸看了一眼如水的夜色,转头对着江天龙道:“我看到你,把它抓了。”
江天龙:“……”
南宫锦垂眸,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又抬眸对着他笑了笑,道:“要是她醒了,帮我告诉她,我不会说的,顺便,嗯,顺便,帮我问问,昙儿去哪了。”
江天龙有片刻的恍神:“昙儿?”
莫不是他想起什么来了。
“嗯。”
江天龙张了张嘴,还想问点什么,南宫锦已经被前来的天权支属的师弟叫走了。
江天龙有些心思沉重,步伐沉重的进了帐篷,这本来以为,南宫锦这孩子吧,心细但不会心思深,实在是没想到,被人摆了一道啊。
“师兄,怎么了?”师弟看到旁边的南宫锦没有跟上来,回眸朝着他看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啊。
“没什么。走吧。”南宫锦从身后收回目光,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朝着那帐篷深深的看了一眼。
没人知道,他救南宫云时,南宫云已经没了呼吸跟心跳,而她的手臂上已经出现腐烂了……
她被带回帐篷的那一刻,是已经死了。
但……腐烂并未扩大,她全身呈现出冰霜,雪域之花的力量将她冰封了起来。
寒冰之下有鲜红的血液在缓慢的流动,沿着她五经八脉,五脏六腑,就像是有谁在重新将她塑造,让她重生……
他看到了,那朵开在她左肩上的血色红花。
他明白了,南宫云为何要让他把她当成圣女看了。
他知道了,那个关于她与圣女之间的秘密了。
第346章 南国九公主—彦珩雨
“他当真这么说?”南宫云靠在榻上,脸上还有些苍白,问道。
“是啊。”江天龙有些无语,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南宫云,惆怅道:“活了这么大年纪,既被一个小屁孩摆布了,唉,你说,他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这不挺好的嘛,说明他们这辈的人,比我们厉害。”南宫云咬了一口,苹果很脆,咬的蹦嘎响:“昙儿说的是他养的一只老虎。”
既能猜到小老虎是她偷的,这小锦,果然是得到了陈老真传了啊。
江天龙:“……”这爱好,果然,不同寻常。
两人正说着,南宫兵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因为南宫云昨晚突然病倒,军营收尾的事全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忙了一个晚上没睡。
又担心南宫云,听到她没事了,天亮了才睡,刚闭眼,西域国的使者就来了。
“阿云,西域国派使者来了。”
“是昨天那小子吧?”江天龙问。
“对。”南宫兵说。
“让他进来吧。”南宫云说,压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进来的只有俊北一个人,他拱手喊了一句,依旧带着那融在骨子里的礼貌:“大将军,江公子。”
“煜洛没来?”南宫云看着他身后无人。
“清妙姑娘缠着煜谷主比武,一时,脱不开身。”俊北垂眸道。
南宫云目光沉了沉,抬手让俊北坐:“事情怎样了?”
“目前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西域国王为了安抚百姓跟百官,不得已派我前来了。”俊北说。
“呼吉不在适合做西域国的国王了,想要两国之间交好,只能是让呼特坐上这个王位,接下来,就看你了。”南宫云说。
“嗯。”俊北说:“此事,公子都已经跟我交代过了。”
“行,告诉呼特,我国非常愿意跟他合作,他需要什么条件,尽管提。”南宫云说:“你带他去。”
江天龙从头到尾,都未插嘴,听着这话,起身时,不由问道:“要不要,我先出去?”
她应该很想问问俊北宁辰羽现在的情况吧。
俊北抬眸看向了南宫云,心里忽而慌了起来,他其实是害怕南宫云问公子的情况的,他怕自己说谎的样子被南宫云看出来。
因为公子再三交代,不能将他的事告诉南宫云。
“不了。”南宫云沉默了片刻说道。
俊北在那一刻,轻呼了一口气。
江天龙在心里沉了一口气,她,为何不问?
两人出了帐篷,清晨的曙光还未那般炙热,风中还有夜里的清凉,吹在身上,还挺舒服的。
“他,还好吧?”江天龙问道。
“公子挺好的,他还说,这段时间,多谢江公子对大将军的照顾。”
“谁让他感谢了!”江天龙很是不满道,这人,千里之外还要让人给他心里添堵,不过,添堵归添堵。
宁辰羽这事办的,倒是靠谱。
他们之间,真的不需要说什么,便能想到对方要做什么,两人之间还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俊北无声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来到呼特被关的帐篷外,江天龙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真的,是他儿子吗?”
“这个问题……”
“当我没问。”江天龙打断道,不管他是不是,他都必须是呼特的儿子。
他掀开帐篷一角,就在俊北走进去的时候,他听到他小声的说了一个字。
风变得更加和煦了,和煦的带上了温度,江天龙没有进去,守在了门口,隐隐约约的,能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他信了,信了俊北刚刚说的那些话。
因为有些时光,是只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记忆的。
他闭着眼睛,迎向了朝阳。
如今,连老天爷,都站在了师姐这一边了。
俊北走后的第三天,西域国就传来了西域国王病逝的消息,呼特继承国王之位,俊北成为了西域国俊北王,乃是下一任国王的继承人。
南宫云接到了西域国最高的迎接礼仪,国王携百官亲自出城迎接了南国将士。
一场风雨变成了一片祥和。
没人在乎上一任国王是如何突然病逝的,人们只在乎还会不会有明天,只在乎有个人能够让他们安稳的生活就行了。
在生死面前,其它的事,都显得无足轻重。
“阿倾!”清妙一听到脚步声,就跑出了房间,只是脚步突兀的顿住在了门口。
“南宫云携南宫七属迎九公主回国。”南宫云率先拱手行礼喊道。
“属下迎九公主回国。”身后的几人齐齐喊道。
声音震慑在了四方。
震的清妙脚步往后移了一下,外面的事,其实她并不知道多少,至少,这事,她就不知道。
她干笑了两声:“阿倾,你在说什么啊,我是清妙。”
煜洛站在了一边,心中有心疼,可他知道,这一切,不是他能够改变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俊北站在了另一边,他看到清妙内心对于这个身份的抗拒,因此,这些事,从一开始,公子便交代,不可与清妙说。
南宫云跟她对视了几秒,说道:“我说,我南宫云来接九公主回家了。”
江天龙跟希望对视了一眼,关于清妙的真实身份,他们还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很讶异,非常讶异。
江天龙现在才知道,南宫云让呼特抓了清妙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以另一个身份回南国。
这是一个局,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局。
他看到清妙红了眼眶,看到她握紧在了身侧的手,她应该也知道,南宫云是给她下了一个套了,她声音冷清而坚定:“我不是!”
南宫云上前了几步,她握紧了挂在身侧的刀柄,她道,声音比清妙的更冷:“昔日,我二哥得军令,带三公主与九公主离开,三公主不愿离开,以身殉国,因此,我才苟活了下来。”
她抬手毫无征兆的揪住清妙的衣领,红着的眼光冒着狠意:“你是想说,我二哥他的命不值钱,你想是谁,便是谁嘛?”
那日万家密室外的脚印就是清妙的,而密室里面的她是南国公主的身份也是她改的。
“我说了,我不是!”清妙艰难的吐出这句话,脸上写满了,打死我都不会认这个身份的固执。
就是因为她这条命是她二哥换的,所以,她才更不能认!
南国的皇位,早已应该是属于南宫家族的。
啪!
突如其来的耳光让本来就肃静的四周更加静瑟了。
耳光打的很用力,清妙直接被打倒在了地上,耳膜有嗡嗡嗡的响声,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可她不在乎。
她在乎,南宫云的手,是不是打的很痛。
“我看谁敢上前!”
煜洛跟俊北跨出去的脚步又重新缩了回来。
南宫云半弯着腰,一脚踏在了台阶上,一手支撑在了膝盖上,她望着地上的人,没有丝毫的怜悯:“你身为南国九公主,却连这个身份都不敢认,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那地下城千千万万的百姓吗!”
低吼声震在她胸膛,心脏发出猛烈的触痛,它们就像是一条细小的虫子,将疼痛沿着经脉传到了神经末梢。
清妙握紧了手,指甲坎入到了肉里,眼泪从她固执的眼眶之中砸了下来:“我说了,我不是!”
“彦!珩!雨!”南宫云暴躁的低吼。
“南!宫!云!”清妙不甘示弱的回吼。
谁也没有让步,谁也不想让步。
气氛还是将至到了零点,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南宫云放在了刀把上的那只手上。
刀,已经出鞘三分了。
第347章 我给你两个选择
“大将军。”
终究还是有人忍不住开了口,俊北的声音打破了这冰冷的僵局,可他也就是喊了一句,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不知道该劝谁。
“强人所难,非明智之选。”煜洛叹息了一声,目光落在地上的女孩身上,闭了闭眼,阿弥陀佛了一声。
希望也想帮清妙说句话,但被江天龙拉住了。
南宫兵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一个不想,一个偏给,两个人皆是倔强的性格,她抬眸看向了天,此事,想必格老也猜不到吧。
南宫云轻笑了两声,刀入了鞘,她站直了身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很好,非常好。”
这五个字让其他人听不懂意思。
“我二哥救的人乃是南国九公主彦珩雨,既然你不是,那是在下认错人。”这话一出,其他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我南宫云并不认识什么清妙姑娘,我要迎回的是九公主,既然姑娘不是,那就是西域国王在欺骗我国了。”南宫云这慢调调的语气又让所有人都的心悬在胸口。
这罪名一压,这两国之间的合作……
“南宫云,你要做什么?”清妙听着这话,眼中微有些后怕的问道。
“来人!”南宫云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极浅又带着无所谓的笑意,她大喊了一声。
两个将士端着两个盘子走了进来,一个盘子放着一壶酒跟一个酒杯,一个盘子放着一套衣服。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活,二,死。”
像是心底唯一那根紧绷的弦断了,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南宫云,大概是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个地步来。
就算她不愿意承认这个身份,那也不至于到死的地步。
“万沐倾,她……”
“煜谷主。”南宫云神色冷漠的抬眸看向了煜洛,轻声的打断了他,眼中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寒霜:“这世间,从来都没有万沐倾,只有,南宫云。”
煜洛与南宫云对视了几秒,垂下了眸,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往前几步,只身挡在清妙面前。
无言之中便是一种宣誓,宣誓:你要杀她,先杀了我。
“大将军,请你看在……公子的面上,放了清妙姑娘一马吧。”俊北也走了过来,与煜洛平齐。
“真不好意思,你公子的面子已经用完了。”南宫云轻笑道。
俊北心里登嗝了一声,她知道,她说的是关于阳家的事。
复而也不在说什么,只是并未让开身。
南宫云看着他们两人,眼中没有任何变化,她往后后退了几步,朝着身后喊了一句:“南宫兵。”
“属下在。”南宫兵上前了一步。
“把他们三个都关起来,明日辰时她若是还不做决定,就让他们三个,都去地狱团圆吧。”
“是。”
清妙一听到这话,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她推开面前的两个人,两个将士手中的刀就在她面前架了一个大大的x,露出了刀锋。
要不是煜洛跟俊北同时将人往后拉了一下,清妙那细长的脖子就直接架在上面了。
她扯着嗓子喊道:“南宫云,你要做什么,他们跟这些事没有关系!你放了他们!”
声音里是愤怒,也有绝望。
这世间没有万沐倾,只有南宫云,而南宫云只认识彦珩雨,不认识清妙。
“他们既然想死,那我为何不成全他们。”南宫云脚步顿了顿,忽而哦了一声,回头道:“对了,你父皇欺瞒我国,九公主身死西域,这份代价,我会让整个西域国为我国九公主陪葬!”
“南宫云,你这个疯子!”清妙想要冲过去,可被俊北跟煜洛拉的死死的,将士已经成排而站,包围了他们。
“清妙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辞。”南宫兵说道,对着属下使了一个眼色。
煜洛本想带着清妙直接冲出去,可他在此刻才发现,他们身上的内力像是被谁抽空了,丹田之处,空空如也。
“你,做了什么?”煜洛脸色难看了起来。
“从这一刻开始,谁,要是敢踏入这个寝宫半步,我南宫云,定会让他尸骨无存。”南宫云没有回答煜洛的问题,就这般铁血无情的下了最后一道领命,便离开了。
江天龙看着被将士拖进屋里的三个人,三人的手脚很快就被铁链给锁住了,很显然,东西都已经是早已准备好了的。
师姐是早就算到清妙会拒绝这个身份了。
那一套放在清妙面前的衣裳跟酒,在此刻也显得冷漠无情了起来。
他站在了门口,开口劝说了一句:“夜煞跟我们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做的事,南宫云的事是师姐要去做的,而彦珩雨的事,是你要去做的,清妙,别倔了,这一次,师姐,是认真的了。”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般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了。
“妙姨,就是一个身份而已,你这样抗拒,大将军心里也很难过的。”希望说。
她这条命,是大将军二哥换来的,那个时候,她是九公主,并非江湖上的清妙。
希望说着,深深看了一眼屋里的三个人,不是没有不舍,可就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也救不了他们三个人。
“我现在才明白,夜幽铃的计划,有一半是因为你而策划的,因为她想要你能够体体面面的回到南国。”南宫锦说道:“九公主,你知道夜幽铃是什么吧。”
清妙听到这三个字,木纳呆滞的瞳孔猛的一缩,一张嘴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个音来。
三人说完,抬腿便走了。
一个偌大的寝宫又在此时安静了下来。
南宫兵靠在门口,双手环在了胸前,南宫云心里很清楚他们并不想清妙认回九公主这个身份。
可南宫云想,她不仅想,还独自谋划了一切。
只要以这样的方式回去,南宫七属便无话可说。
她也知道,清妙心里跟明镜似的,她什么都明白,而她什么也不想要,她只是想陪在南宫云身边,像南宫云她二哥一样,护她,宠她,陪她一世安好。
但,南宫云将这一切都给捅破了,她把所有的后路包括她自己的,都给堵上了,只留了两条路。
她不需要清妙的任何陪伴,她只想要清妙做回她自己。
她无奈的呼了一口气,伸手将门关了上来:“早知道你是这般软弱,连身份都不敢承认,当初,还不如跟你姐姐以身殉了这国,还能得到好名声。”
大门一关,把那璀璨的金光也一同关上了。
上帝没有给他们重新打开一扇窗,反而是把窗户也给一同封死了。
明明是一个阳光璀璨的午后。
房间里昏暗的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
可黎明,或许,来不了了。
第348章 那些故事,也就我们记得了
“老头,我们就,看着,见死不救?”希望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的,问道。
“怎么救?”江天龙端着茶又放下,放下又端起。
里面有南宫兵把守,他的武功跟南宫兵不分上下,外面有天枢支属的人把守,就算整个玉衡不顾一切的帮他们,那里面还有天璇支属的其他人呢。
再说了,清妙,煜洛,俊北,三人的武功都不能用,意思就是,他们要带三个普通人逃离西域国。
“西域国王那边,你就更不要想了,一条命重要还是这上上下下的无数百姓的命重要?”江天龙道:“而且,现在西域国王已经下令,这段时间,任何人不得出城,也不许任何人进城。”
“那怎么办啊。”希望无力的趴在了桌上,你让他对自己的同伴下杀手,他肯定也做不到。
“不知道。”江天龙唉了一声:“我听说,呼特写了一封信让南宫兵给俊北,大概也是想劝一劝清妙吧。”
“要不,我们找小锦帮忙?”希望眨了眨眼睛,用迷药是最快的。
“你去外面打听一下。”江天龙看着这位心大的小朋友,觉得他跟南宫锦两个人应该调和一下。
“咋了?”希望坐直了身,问道。
“师姐下了死令,天权支属用药,不管什么药都要经过她的同意,少了任何东西,天权支属的弟子皆以命抵之。”江天龙说。
这个办法他早就想到了,只是……唉。
希望:“……大将军,真能做的出来?”
“你要是怀疑,你去试试。”
希望摇了摇头,万一是真的,那他岂不是要对不起天权支属了,这个好奇心,他不敢有,也不配有。
就在希望唉声叹息时,江天龙忽而道:“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希望眼睛一亮。
看到江天龙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香。
*
“大将军头疼?”南宫锦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看到南宫云两手按着太阳穴的位置,问道。
“怎么你送饭过来了?”南宫云抬眸看了一眼南宫锦,目光落在了他端来的饭菜上,不发反问道。
“上次让南宫天问大将军昙儿的事……”南宫锦放下盘子,有些犹犹豫豫的开口道,
“什么昙儿?”南宫云装傻道:“你是问我徒弟昙儿吗?”
南宫锦:“……”
这不是明摆着装傻充愣吗?
这要是南宫云打死不承认,他也没证据证明就是南宫云拿的。
“呃……是,”南宫锦硬着头皮道:“不知道他进到那个阶段了。”说完,他又解释了一句:“毕竟,他是我的第一个换心病人。”
南宫云起身坐在了桌边,端着茶喝了一口,笑道:“为什么要解释?”
南宫锦:“……”
“坐,一起吃。”南宫云伸手拉着南宫锦坐了下来,将碗筷放到了他面前,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他碗里。
自己却搁下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南宫锦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吃饭的好,再说下去,他怕无中生有生出什么来。
“那天,你可,看到什么了?”
“啊?”南宫锦冒着问号,显然没明白南宫云的意思,直到南宫云抬起了手臂,指了指了她的手腕处三分之一的位置。
他才明白她在问什么。
“其实,我是死了的。对吧。”
南宫锦吞下嘴里的饭,他以为这事,南宫云是不知道的。
他嗯了一声,将那天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南宫云说了。
其实他什么都没做,她就如同重生似的,活了。
“我肩膀上,有花?”南宫云蹙起了眉宇,显然对这事,并不清楚。
“昂……”
“我肩膀上,没有花。”南宫云道,昨晚洗澡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上的那些伤疤又不见了,于是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后背,背上什么都没有,皮肤像是新生的。
这事,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
她没有用任何去伤疤的药。
“……”南宫锦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但我确实看见了。”
或许,这个情况,只有她在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个想法从南宫锦脑海里闪过,但他没说,他怕南宫云为了求证什么而去特意尝试。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跟圣女之间的联系?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南宫锦端着碗筷不知道是放下还是继续吃,南宫云端着茶,一副要喝不喝的模样。
“大将军。”南宫兵携着今晚的夜色闯了进来,声音里微有些喘,说道:“她选择了。”
南宫锦低头扒了一口饭。
“选了什么?”南宫云端着茶珉了一口。
“死。”南宫兵很轻的吐出一个字。
南宫云那双眸子微暗沉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她漫不经心的问道:“其他人呢?”
“跟着服了毒。”南宫兵说:“俊北的尸体已经送到西域国王那边了。”
房间里彻地静瑟了下来,南宫锦放下来碗筷,他拿起一块手帕擦了擦嘴角,说道:“跟你预想的一样。”
南宫云嗯了一声,道:“去吧。”
“是。”
南宫兵有些不懂的看着出去的南宫锦,沉默了半响问道:“其它尸体作何打算?”
“此事,你不必在管。”南宫云说:“通知下去,三天后,回国。”
“是。”
在西域国中,抬眸总能看到万里的星河,一颗一颗星星大而闪,月亮似乎也要比其它地方的月亮更大更亮一些。
南宫云坐在登月楼上赏月,不得不说,这西域国王还挺会享受的,以前,这里是西域国国师推算星命的地方。
在一年前,不知是何原因,西域国便也无国师了。
她端着杯中酒,思着月中人,无声轻嘲了一下:你看,那些回忆,最终,也就只有我们记得了。
故事里的人,都忘了。
除了,我们。
“大将军。”
“西域国王。”
南宫云看到突然出现的人,起身回了一礼。
“不知国王前来,可是有事要说?”南宫云道。
“与国事无关。”呼特说:“前来,只是为了感谢大将军。”
“感谢?”南宫云笑道:“感谢什么?”
呼特深叹了一口气:“感谢一切。”
南宫云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他很高大,也很壮实,却在这短短不到十日的时间里,老了许多。
一头青丝转而便生了许多华发。
他曾跟他的王妃相亲相爱,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
命运总是弄人。
他哥玷污了他的女人,她的女人自杀。
他儿子看到了这一切,被卖给了人贩子。
然而这一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月色下,地上的两个影子举起了酒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深夜里,达成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协议。
第349章 两国联姻
“他们怎么回事?”南宫云看着睡在床上跟跟死猪一样的两个人,问道旁边的人。
房间里,没有空酒瓶,也没有酒味。
南宫锦轻咳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香炉说道:“用了香,估计再过一刻,便会醒了。”
“……”南宫云扣了扣眉头,转身说道:“回去跟格老,赢老说一声,送他们两个去地下十八层锻炼一下吧。”
南宫锦:“……”
江天龙跟希望醒来的时候,别说,两人都有些晕。
江天龙觉得,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睡一觉吧,等一觉醒了,这事,也就过去了,不用再纠结,不用再内疚。
可没想到,他这香,点的有点猛,一次性点了两根,睡了两天两夜,事都已经过三秋了。
在加上南宫锦在他们耳边唧唧哇哇的说着,头很晕了。
他抬手打断了南宫锦,一手捂着额头:“你,你等会,让我先捋捋。”
“哎呀,捋什么捋,意思就是,他们没死,只是忘记了一切。”希望言简意赅的道,只要没死就成,他倒了一杯茶,只觉得这一觉睡的极好,像是做个梦似的。
“就知道大将军,没这么绝情。”
“严格意义上说,他们是“死”了的。”南宫锦纠正道:“她不会在记得关于清妙姑娘的一切,清妙姑娘这个人于她而言,是另外一个人。
大将军还废了她一身的武功,如今,她是彦珩雨,南国九公主,被一直安放在西域国的九公主。”
一个永远都不会在想起的身份,就是已经死了的。
“那她对于自己的过往,岂不是空白一片?”江天龙问,他说完,看着南宫锦,又恍然想起什么。
眼前的人不也忘记了一切,他对于自己过往的记忆并没有空白,他们用一份凭空捏造的记忆占据了那份过往。
“等你们见到了就知道。”南宫锦说。
后花园中,飞着无数漂亮的蝴蝶,鲜花开的很艳,风景很美,风中有花香,还有欢声笑语声。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了坐在凉亭之中的三个人。
其中两个坐的很端庄,唯一不端庄的那个是南宫云。
“大将军。”江天龙跟希望行礼喊道。
“来,阿珩,俊北王,给你们介绍一下。”南宫云起身站了起来。
“这位是南国九公主,这位是俊北王,呼特国王的儿子。”
“见过九公主,见过俊北王。”江天龙跟希望行礼道,两人眼中都有一丝怪异在里面。
“不必多礼。”彦珩雨虚抬了一下手:“我听阿倾说过你们,你们很厉害,是南国的骄傲。等此次回国,本公主,定有重赏。”
眼前的人,只有一身贵气横溢,举投之间是王者的风范。
就连说话,都不似从前那般,已经没有那种让人一听就有股心痒痒的感觉,反而是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气。
那股在她身上百媚而生的味道,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再也没有他们认识的那位清妙的影子了。
他们认识的那个清妙,是真的“死了”。
“愣着干嘛,还不谢恩。”南宫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往希望身上踢了一下,道。
“谢过九公主。”江天龙跟希望这才反应过来,两人连忙道谢,站在了南宫云身后。
“大将军身边的人,不仅才华横溢,各各都是玉树临风一般俊美,我听父皇说过,南国的水养人,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俊北看着那两个的模样,特别是其中这人,看一眼,便能让人记住,不由赞美了一句。
“到时候俊北王去了南国,就会知道,我国的水不仅养人,风景,也是独一无二的。”彦珩雨说道。
“本王很期待。”俊北王看向了彦珩雨,眼中自然而然的便流露出了一股温情来,看的走来的人不由清咳了两声。
江天龙跟希望闻声望去,就见煜洛站在了凉亭之外,他依旧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衣,只不过,一头白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乌黑的青丝。
就这么站着,比起以前更多了几分仙姿。
“煜洛看起来,怎么还年轻了?”江天龙有些纳纳的问道。
“这头发,怎么就……黑了?”希望呢喃道。
两人都纳闷的时候,就见一直端庄的九公主提着裙摆跑了过去,又在离煜洛只有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甚至还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轻柔的说道:“煜大师,你怎么来了。”
她的脸上,是一种抑制不住的欢乐,因为眼前的人。
就这么两个动作,便让人看清了一切。
江天龙颇有些感慨道:“原来她心中,一直是有他的。”
南宫云闻言轻:“嗯”了一声
一些包袱不见了,一些过往被更改,真心也就显露了出来。
“听说,你要离开了,我……”煜洛抬手将她耳边乱了的发丝放在了她耳后,那是一个很自然的动作,好像已经做过了无数遍似的。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这个动作做的很少。
他望着眼前姑娘的眼睛,这是这个世间上最好看的眼睛,里面有太阳,有山川,有河流,有万物,有他爱的一切。
他忘了那些与记忆不相符的疑惑。
“我……已经辞去国师之位,我想,想……”煜洛呼吸有些乱,跟着脑子也有些乱,说话也就乱了:“我……就是,那个……”
还没等煜洛说完,清妙提着裙摆又跑了回来,她拉着南宫云的手,跑到了一边,在南宫云耳边低语了几声,脸上,有两坨红晕。
“他是?”江天龙清咳了两声,问道站在一边的俊北。
“他是我国的国师。”俊北说道:“不过,可能现在已经不是了。”
“那,他们是?”江天龙指了指煜洛跟彦珩雨。
“当年南国有难,是煜国师一路护送阿珩来了西域国,阿珩从小便喜欢煜国师,煜国师对阿珩也是百般宠溺,很明显,他们相互相爱,不是吗?”
“那,你们是?”江天龙指了指他们三人。
俊北说:“煜国师算是我的兄长,对我很照顾,阿珩……也是。”
江天龙跟希望对视了一眼。
煜洛跟清妙之间是有那些属于彼此的记忆的。
而她儿时的那些记忆是真的,他们两人之间的一些过往也是真的。
她跟俊北之间的事也是真的。
而她如今就在西域国中,环境是真的,人物是真的,只有这真真假假的记忆,让人难以分辨。
或许他们在心中也有一丝丝疑惑,那与记忆深处的某些不相符的地方有冲突。
可眼前的人是心上人啊,是可以拥抱在怀里的心上了啊,那不相符的冲突,便显得毫无意义了。
他忽而有些羡慕了,羡慕的同时,也为那个默默为心爱的姑娘付出几十年而无怨无悔的男子感到开心。
真好奇小锦是如何做到这记忆植入的。
“我听说,九公主提出了两国联姻的事。”希望看到俊北眼中隐藏的落寞,开口说道。
江天龙看了一眼希望,嗯哼?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俊北的目光从凉亭之外收了回来,笑着点了一下头。
“俊北……王,恭喜了。”希望突然卡壳了一下,由衷的祝福道。
俊北的轻笑出了声,他是忠情于阿珩,但还不至于夺人所爱,他也不想插足于他们二人之中,有些欢喜并非是一定要得到的。
“希望公子误会了。”
“误会?”希望一头雾水,这事明明是他亲耳听到的啊。
“南国与西域国却是定下两国联姻之约,不过,不是我跟阿珩,是南国女帝未来的公主与西域国王未来皇子的联姻。”
希望:“……”
江天龙:“……”
第350章 阿倾,我只要你快乐
“小锦,你到底怎么做到的,跟我说说呗?”
南宫云撇了一眼跟在南宫锦前前后后的人,一抹嫌弃流露了出来。
“我去,江老头可以啊,这都缠着了小锦快两个月了吧?还没死心呢?”希望正烤着一只兔子,看了一眼离他们越来越远的两个人。
“我听说,江天龙为了此事还去抓老虎了。”南宫兵咬了一口馕,说道。
“结果呢?”
南宫兵往后一靠,两手一摊。
“不是,为什么要去抓老虎啊?”希望转而想到。
“我也不知道。”南宫兵耸了耸肩膀,觉得南宫天这脑回路也是够清奇的。
坐在一边的南宫云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
“阿倾。”彦珩雨从帐篷走了过来,身边跟着煜洛,像个忠实的随从一样,在她身侧形影不离的。
南宫云抬眸,一眼看了过去,有那么恍惚的瞬间,她在煜洛的身影上看到了有几分她二哥的影子。
就在她晃神的片刻,江天龙的声音突然临近了她耳边:“我很好奇,玄幽寺谷那边,你是如何交代的?”
“把煜洛的“尸体”让人送过去了啊。”南宫云垂了垂眸,明明灭灭的火光一同在她眼中消失了。
江天龙:“……”连这一步都做好了!
“九公主。”其它几人起身行礼了。
“各位不必多礼。”彦珩雨挑了一个位置,坐在了南宫云旁边。
希望抬眸看了一眼站在彦珩雨身后的人,很是知趣的让了位,往南宫兵这边靠了过来。
“多谢。”煜洛看了一眼希望,说道。
“不谢。”希望傻呵呵的笑道,他听说,等到了南国,九公主就会迎娶煜洛,到时候,他的身份可是驸马爷。
等九公主继承皇位,他岂不就是皇后了。
这身份,不是他能得罪的人。
“不是说累了?怎么不休息?”南宫云扔了几根烤干的木材进去,波动了一下火堆,问道。
一离开黄沙之地,气温便低了起来,春季,雨水多,但都并非那种倾盆大雨,是那种毛毛细雨。
“可能是快到南国了,有点睡不着。”彦珩雨说道。
“煜国师这就是你的失职了。”江天龙从地上扯了一根草,叼在了嘴里,靠在南宫云身后的大树下,调侃道:“你怎么没把我们九公主哄睡着呢?”
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大家都“熟络”了起来,其实本身就相熟,只不过他们对于他们几个人,是陌生的。
“怎么?被小锦公子拒之门外了?”煜洛回怼道,他不知道江天龙缠着南宫锦是为了想要知道记忆植入的事。
他以为是江天龙喜欢南宫锦。
“谁说的,我家小锦对我可好了,已经去暖被窝了。”江天龙也不解释,任由着煜洛误会:“这长夜漫漫啊,煜国师一个人应该孤枕难眠吧。”
江天龙说着瞄了一眼彦珩雨,只见她低垂着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无处安放,又露出了那小女孩才有的娇羞。
“我看你嘴长的就十分讨厌,不如,我替你撕了它。”煜洛见心上人有些窘迫,站起来就要去打江天龙。
江天龙唉唉了两声,往后后退了几步:“干什么干什么,说不过就动手,你这是小人。”
“在你面前不需要做君子!”
江天龙见情况不对,撒腿就跑,煜洛的武功可没被废,他要是用控术,那他岂不是任君宰割了?
煜洛撸起衣袖二话不说的追了上去。
“我还是第一次见煜洛要打人。”彦珩雨一手支撑着下把,目光一直落在那打闹的一人身上,嘴角噙着笑。
“九公主,给。”希望撕下一个兔腿,递给彦珩雨,说道:“也就只有江老头能把他气成这样。”
南宫云接过另一个兔子腿,看到彦珩雨把兔子腿放在一边没吃,咬了一口肉,含糊不清的道:“怎么不吃?”
“留给煜洛,他最爱这烤的兔子肉。”彦珩雨小声跟南宫云说道。
南宫云将兔子腿撕了一半分给了她,心想,原来,换个身份,换个背影,在相识,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那些植入的记忆于他们是陌生又熟悉的,而能让两人这般靠近,还是那份源于心底深沉的爱意。
那个一见钟情爱上的人,即便忘记了一切,再遇见,还是会重新爱上。
这,或许就是爱情那神秘的力量吧。
“等当了女帝,你这般宠爱他一人,可不好。”南宫云说。
“有何不可?”彦珩雨说:“南国可没规定后宫不可只有一人?”
“……”南宫云说:“怕他恃宠而骄。”
彦珩雨噗嗤一声,笑道:“我只会把你宠的恃宠而骄。”
南宫云:“……”
“九公主,大将军,属下去巡视了。”南宫兵吃了东西,起身说道。
“嗯,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赶路,让天权支属的人多注意一下将士们的身体。”南宫云吩咐道。
“是。”南宫兵离开时,拖着希望一起走了。
希望被南宫兵拖走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南宫兵没准让他发出任何质疑,她捂着了他的嘴巴,强行的带他离开了。
火堆映着两个相邻而坐的人影,她们靠的那么近,又仿佛隔了好远。
这段时间,南宫云一直都在加速的赶路,彦珩雨也没机会跟南宫云单独聊聊,岁月匆忙而过,一晃,她们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与彼此的记忆,她还停留在她们儿时的时刻。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爱说话。”彦珩雨说道,她侧看着南宫云,这张脸上,也找不到那儿时的模样了:“长大了,倒是话少了。”
“小时候什么都不懂,自是话多,长大了,见的多了,话也就少了。”南宫云望着火堆,双眼映着火苗,纷杂的思绪被烧成了灰。
什么也没有了。
彦珩雨心中被什么刺了一下,很痛。
她伸手想要碰一碰眼前的人,明明触手可及的,可手却像是被人给拉扯了,让她停在她离她侧脸还有一寸的地方。
手,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儿时的记忆再美,却伴随着南国覆灭的噩梦,她对她,终究是有愧疚的。
而这些年,她没有让任何人失望,将南国复兴了。
没有南宫家族,没有她二哥,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南国。
“这些年,苦了你了。”
南宫云摇了摇头:“相对于南国百姓,我这点苦不算什么。”
“那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挺好的。”南宫云侧头看向彦珩雨,说道:“身边一直有人陪着。”
阿珩,你只是忘了。
“是圣女嘛?”彦珩雨说。
那个时候,圣女带她们一起出了南国,把她交给了煜洛让他们去了西域国,而阿倾跟圣女去了北兴。
“嗯!”南宫云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只不过这次,他留在了北兴。”
“那为何不将圣女接回国?”彦珩雨问,转而一想,脸色微变:“难不成是被北兴扣押了?”
南宫云没点头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
“今年的七夕,我要跟圣女提亲。”
彦珩雨先是愣了一下,她以为,那不过是南宫云小时候的一句戏言,随后很快便释怀一笑:“圣女在南国可是最为尊贵的,你可想好拿什么嫁妆提亲了?”
“想好了。”南宫云说。
“那就好。”彦珩雨说:“看来,我要准备贺礼了。”
“不问问是什么嫁妆?”南宫云问。
“不管你要什么,我彦珩雨都双手奉上。”彦珩雨的手落在了南宫云的肩膀上,肩膀上有一股微小而坚定的力量,就像她口里说的话。
“因为,这是你应得的。”
南宫云晃了一下神,在彦珩雨的笑脸中。
“阿倾,我只要你快乐。”
所以,她就算要逆天下大不为娶了圣女,她也不会反对。
所以,她就算记忆被更改,她于她的那份心思,仍旧没有改。
所以,对她好,为她付出一切的想法,是从小就落在她心里的种子。
第351章 他在枯萎
北兴在这几个月中,不但没有进攻成功过一次,没有杀敌一人,就让自己折损了近十万的将士。
三月已过,南国冰雪正在融化,海水呈现粉色来,上面漂浮着冰块还有那一具具无人收的尸体,随着海水的流动,飘向了无人知晓的远方。
孤傲雪不得已,停止了这场进攻,因为他知道,南国的兵器已经远远在他们之上了,在这样打下去,于他们,没有任何意义。
这让他进攻南国的计划,拖延到了四月初。
只是,四月初刚到,坏消息便跟随而来。
北兴早已开春,按理说,田地早就已经种植农作物了,却在这个时候,传来田地被毁的消息。
田地的农作物无法种出任何东西,种子撒下,不会发芽开花,过段时间,种子就会腐烂在土壤里。
田地种不出东西,就代表今年将会无任何收成!
打战,没有粮食,这个战怎么打?
百姓,没有将士,这日子怎么过?
然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只要是下田种过地的百姓都会得一种皮肤病,病情蔓延的很快,皮肤先是发红,第二天便会出现浓泡,第三天,就会蔓延到全身……
短短六天时间,便能要了人的性命,而这种皮肤病还有传染性,传播的速度也很快,只要接触到病人或者碰到了病人皮肤的,都会被传染。
刚开始,还只是偏远的城池出现这种情况,只不过各地方的官员并未引起重视,又害怕丟了这乌纱帽,便将这事给压了下来,将得了病的病人直接烧了。
只是,这几个月一过,各各城池都陆陆续续的出现了这种情况,事态一度的发酵到了现在不可收拾的地步,想要瞒,也不可能瞒不住。
一场瘟疫正在席卷整个北兴。
北兴皇朝的宫殿之中,人人都诚惶诚恐般的矗立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的能够听到针落在了在地上的声音。
孤傲雪阴沉着一张脸,就像是乌云密布的天正在孕育着一场倾盆大雨。
这样紧张的气氛已经不再是第一次了。
自从右相谋反以后,这些官员都学聪明了,没人会私下猜测孤傲雪为何会从宫外出现,会问北兴圣女的去向。
就算他们隐隐听说了一些事关于上古传说的事,但人人都缄默不言。
命比什么都重要。
“沈太医,还没找到控制瘟疫的办法吗?”孤傲雪阴沉的声音响起在了大殿上。
站在正中间的太医各各都是腿软得发抖,要不是因为他们前面还站着一个人,他们都觉得自己这脑袋已经搬家了。
“各地方出现的症状皆是不同,看似都是皮肤病,却是由不同类型的毒物产生的,想要尽快控制瘟疫,唯一有效的办法,是将病人全部火化。”
沈君沉的声音并不洪亮,声音里,有些低沉的老,听着,就让人感觉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了。
只是这些话,听在人人心里,都发凉了起来。
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医者说的话。
因为话语之中,毫无半点仁慈之心。
“皇上,不可啊。”有壮士从列队之中走了出来,说道:“如此这般处理,定会引起民愤。”
壮士是曹陈。
“那曹大人觉得,应当如何处理?”这话不是孤傲雪问的,是沈君沉问的。
此人也曾担任过太医院的首领的位置,只不过孤傲雪继位没多久,他便辞去了这个职位,而这次,是因为瘟疫的蔓延,孤傲雪特意请来的。
“微臣认为,将病人集中隔离处理,在寻解药之法。”曹陈说道。
“那曹大人可知,因为这次瘟疫,死了多少郎中吗?”沈君沉说。
“沈太医不觉得这话有所欠缺妥当吗?”曹陈直言不讳道:“身为医者,做的不是侩子手的手事,而是行医救人的事。”
“你要是……”
“微臣觉得曹大人言之有理。”沈君沉还未说完,太医院里的连成站了出来,他是一位很年轻的少年,是去年才入的太医院,今年才十八岁。
他敬重沈君沉,因为他一身医术,十分了得,可刚刚的那番话,让他心中对沈君沉有了一些别样的看法。
他道:“皇上,微臣觉得,可以将病人集中隔离治疗,接触过病人的郎中,将士,等等都不得出离隔离圈,便可控制瘟疫的感染。
已死的病人,应当立即火化。
除此以外,可以让各各城池的郎中将各各地方的病人症状,用药方式,病情蔓延的速度,在第一时间得到共享,也许我们这个方子在这里无用,却能在别的地方起到作用。”
再者,严禁任何人靠近田庄,治疗瘟疫的根源不仅仅不在于病人,还在于被感染的土壤。”
左相在这个时候上前了一步,说道:“皇上,微臣觉得连太医说的有理,如今病人人数与日俱增,不在少数,如果草率的将病人全部火花,民愤一起,这无疑是一场内乱。”
历史上,有不少百姓揭竿而起的事,引起民愤,并非明智之举。
得民心才能得天下。毁民心者毁天下。
“愚昧!”沈君沉低骂了一句。
孤傲雪看了一眼大殿之中的沈君沉,他知道沈君沉在担心什么。
烧了病人是最快的速度,可引起民愤这事,也不是个小事。
更何况,田庄土壤的事未解决,这事,就不会停止。
他沉思片刻,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宁辰羽,那头白发在这人群之中格外的显眼,他病了一个月,卧床不起,本是一头银发,转而全部白了。
沈君沉去看过,什么病不知道。
就像是一盆花,因为没有水,而渐渐在枯萎。
此病,查不到缘由,用药也无法控制。
沈君沉说,他这个病就这般拖下去,也就半年的光景了。
“侯爷,如何看?”他问。
宁辰羽说:“微臣赞同连太医的说法。”
“田庄问题不解决,粮食便是头等大事,此事,宁侯爷又如何看?”
宁辰羽沉默了片刻,说道:“节约用粮。”
“如何节约?”
“收粮,在挨家挨户按人口算,发粮。”
“这事便交给侯爷去办。”孤傲雪说。
“回皇上,微臣身体不适,完成不了此事,皇上,还是派他人吧。”宁辰羽声音里有隐藏的咳嗽声,一张脸虽没有变老,但一看就是病容。
“你这是在抗圣旨嘛?”孤傲雪声音瞬间冷了几分。
“若是完成不了皇命,臣,宁可抗旨。”宁辰羽毫无任何畏惧之意的说道,他的心中,对于生死,早已看破了。
而他也知道,此人,目前不会杀他。
大殿的气氛瞬间到了冰点。
闻华不由站了出来打破了这僵局:“皇上,侯爷身体欠佳,此事又极为损耗心力,侯爷对医术懂的几分,不如,就让他跟随太医院的人,查看瘟疫之事?”
孤傲雪目光越过了宁辰羽的肩膀,落在了闻华身上,转而又落在到了沈君沉的身上。
谁也没看到他们两人在空中交会了一个眼神。
孤傲雪这才道:“宁辰羽,连成。”
“臣在。”
“你们两个即刻出发去往落城,查看田庄土壤污染之事。”
孤傲雪将瘟疫之事刚刚吩咐好,身边的太监便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众人只见孤傲雪的脸色在刹那间变了色。
第352章 他想打她
下了早朝,宁辰羽便马不停提的回了府上。
孤傲雪是个非常能够管理自己情绪表情的高手,能让这样一个高手在霎那间变了脸色,还是在文武百官的面前。
可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那脸色变换的过程也不过就是一晃而过的事,但它,没能逃过宁辰羽的眼眸。
再加上,他两个月前身体出现的问题也在告诉他,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侯爷,你可回来了。”颢白看到下早朝回来的人,接过了他手中递过来的披风,伸手将书房的门关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刚收到消息,西域国战败了。”说话的不是颢白,而是在书房里的等宁辰羽的阳钧。
“还有呢?”宁辰羽问,西域国战败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但如果只是西域国战败,孤傲雪也不会如此变了脸色。
“南宫云启动了一个什么叫夜幽铃的计划。”阳钧说。
“你说,什么?”宁辰羽有些迟缓的扭头朝着他看去,迟疑的问道,眼神里,语气中,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与难以置信……
那一瞬间的反应,宁辰羽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看到这样的宁辰羽,阳钧懵了一下,重复道:“南国用了一个叫夜幽铃的计划,听说这夜幽铃是一种毒……”
后面的话宁辰羽已经听不见了。
难怪了,难怪孤傲雪会在那刹那变了脸!
“公子!”颢白大喊了一声。
血染红了面前的白色宣纸,在宣纸上晕染出了花来。
“我没事。”宁辰羽抬起了左手,宽大的右手将桌上的那张染红的宣纸握成了团。
阳钧跟颢白没有在靠近,只是担忧的看着宁辰羽。
颢白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又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颗颗药丸子,这药是宁辰羽自己研制的,有平喘跟润肺的作用。
他道:“公子,先把药吃了吧。”
颢白有些不明白,于他们私下来说西域国战败是好事,而且,公子不是在暗中促成这次南国跟西域国的联盟吗?
怎么突然的……
他看着那被他握紧在手中的宣纸,要是宣纸是个茶杯的话,一定四分五裂了。
宁辰羽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用了很久,才把心中的愤怒压制下去,要是南宫云此刻就在他面前,他一定会一脚踹上去!
“西域国死了多少人?”宁辰羽看着盒子里的药丸,他抬手将盒子盖上了,这些东西,吃再多也没用的。
“损失不到十万人,此事,还多亏了呼特王,也就是现在的西域国王,他能够用笛声驱动猛兽,夜幽铃的计划也是在这些猛兽身上实行的。”阳钧说。
颢白看着那盖上的药盒,心中的担忧更深了,公子这病来的突然,也看了好多郎中,就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有呢?”宁辰羽端着茶珉了一口,口中的铁锈味冲下去了不少。
阳钧说:“听说此次南国对西域国发起夜幽铃计划的原因,为了迎接囚禁在西域过的九公主。”
夜幽铃,是一种很强很厉害的毒,只要粘上一点粉末,几秒之内便能取人性命,而那血肉都带着那种毒素,血肉融入土地里,便会成为一块死地,方圆百里,不可住人。
这样的毒,要是用在北兴……
阳钧不敢往下想了。
九公主?宁辰羽低喃了一句,原来她这步棋的作用是在这里。
以清妙的性格,定不会接受她这样的安排。
“俊北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颢白摇了摇头。
“煜洛呢?”
颢白依旧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自从去了西域,就跟去了天堂似的,音信全无。
宁辰羽沉默了片刻,夜幽铃的计划会让孤傲雪有所忌惮,对于南国的进攻,或许也会变成以守为攻。
他现在应该是害怕南国在此刻对北兴发起进攻了。
他道:“孤傲雪让我立刻前往南城调查土壤感染的事,此事虽是我跟太医院的连城一起,但孤傲雪一定会让人暗中观察,关于南国,西域国之间的联系,从今天开始,便要彻地断了。”
“此次瘟疫横行,公子这般身子……”阳钧急急道。
“放心,我没事。”宁辰羽说:“颢白,你按这个药方子,熬两副药,你跟阳叔两人喝两天。”
颢白接过药方子,看了一眼,就是一副能够增加抵抗力强身的药方子,不过里面加了两种毒药……
“这……”颢白露出了一个很是迷惑的神情。
“记住了吗?”宁辰羽起身问道。
“昂……记,记下了。”颢白眨了眨眼睛:“公子,这方子……”
他还没说完,手中的药方子被宁辰羽拿走了,宣纸被火苗吞噬了。
颢白心中的疑惑得到了某种不确定性的猜疑,这药方子莫不是……?
“还不去?”宁辰羽看着矗在那里不动的人,喊道。
“这,这就去……”颢白连忙道。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听到宁辰羽吩咐阳叔去收拾东西了。
如今万姑娘成为了南国的大将军,而公子又是北兴的侯爷,更何况,公子的父亲又是……
这样的一层关系在这其中,他觉得,两人终有一天是要兵刃相见的。
颢白顿住了脚步,抬眸看着阴沉的天,隐隐约约的,又要有下雨的意思了。
如今瘟疫横行,无法控制,死亡人数,感染人数与日俱增,帝都的城门已经是派重兵把守,前来帝都的每个人,都必须要接受太医院的检查。
田地被毁,无粮可出,百姓心中何人不恐慌??现在去街上,哪哪都能听到百姓对此事的议论……
粮店每天都挤满了人,可谁也买不到粮食。
若是此事不能早点解决,别说打战了,自身都难保。
他脑海里流过那张药方子,他一直以为,不管公子心中如何喜爱万姑娘,又如何憎恨北兴皇朝,他这颗心,多多少少,也是爱戴这北兴一方百姓的。
可他想错了,公子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这个侯爷的身份,他也不在乎北兴百姓的生死存亡,他只在乎那个人是否安好。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
想到这里,他其实又有点想不明白的,他无法理解那份可以因为一个人而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无辜之人死去的爱情。
换作旁人,他或许还不会说什么。
可他是宁赫的儿子啊,他的父亲付出了半身戎马才换的北兴百姓的安居乐业啊。
颢白深呼了一口气,抬起了沉重的脚步,朝着后院的厨房走去。
关于南国的事,他从阳钧口中听说了很多,覆灭前的南国是怎样的,覆灭后的南国又是怎样的?
还有南宫家族,南宫家族背后的南宫七属。
还有那位被南国百姓奉为神的南国圣女。
那个于他而言陌生的南国,从阳钧的口中一点一点的变的丰满。
可他听完以后,心中只徒留一片悲凉。
就像现在他看到如今的北兴一样。
对于当年那场惨绝人寰的战役,北兴的百姓,做错了什么呢?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回喊:那当年的南国百姓,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们明明也什么都没做。
第353章 那你说话算话吗?
宁辰羽他们还没出发,一道口谕就降临到了侯府。
去往南城的人临时换了人,换了太医院的另一个人,宁辰羽的任务变成了检查来帝都的人。
而从今日开始,如非重要人物,不得在进入帝都,不管是商队还是探亲,还是其他什么,无问题的人,一律先安置在城外的寺庙里,或者附近的村庄里。
帝都做了最高层的防护。
对于这样的安排,让宁辰羽很是费解,因为他想不到孤傲雪这样安排的目地是什么。
“公子,要不要属下去查查?”阳钧站在宁辰羽的身后,低语道。
宁辰羽看着那从宫里来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微摇了摇头,虽然他所知道关于南国与西域国的事,并非是自己派人去调查的。
而是王兵带着一些亲兵隐藏各路上的茶棚与驿站里而得到的一些零碎的消息。
零碎的消息一点点的半猜半拼,事情也就几乎明了了。
他能感觉到孤傲雪很想将他放在瘟疫横行的地方去,但似乎又在忌惮着什么……
孤傲雪给了他一种,他想他死,又怕他死的纠结感。
难不成,他猜到什么了?
“不用,让王叔他们都安静下来。”宁辰羽在阳钧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借力时跟他说了一句,用着只有他跟阳钧能听到的声音。
阳钧点了一下头,坐在了马车外面。
颢白让下人将东西都收拾了回去,只带了一些日常用的,坐在了马车另一边,架马。
帝都已经没有往日的热闹与繁华了,许多店铺都关了门,百姓不在没事就往街上逛,往茶楼里走,往酒肆里进,往青楼里钻,往赌场里去……
很多人都是呆在家里足不出户,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有粮食,瘟疫有没有传到帝都,是否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北兴与南国交战,不断传来战败的消息,帝都还未有现在这般萧条,大家都还是会在街上溜达,嘴里是感慨,会担忧,但还不会恐慌。
瘟疫突然的爆发,让百姓心里恐慌了。
这份恐慌随着没有粮食,无法控制瘟疫而无限扩大,它笼罩在了整个帝都的天上,不见天日。
除了粮店能看到有百姓徘徊以外,其它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了寥寥几人了。
颢白从未想过繁华的帝都有一天会是这个样子的。
马车很快就到了城门口,颢白将令牌递给守卫看,守卫对着马车行了一礼,让人开了城门,他们一出去,那厚重的城门很快就关上了。
好似这城外的空气都带着瘟疫似的。
马车出城五公里外,纷乱的喧嚣声淹没了他们的耳朵,马车已经不能行走了,路被将士们拦住了。
他们拦住的不是路,是百姓。
百姓拥挤在一块,各各张着嘴在说话,吵闹声一片,却什么也听不清。
这般看着,百姓是想“造反”。
“叫人过来问问。”宁辰羽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在这样闹下去,肯定是要出人命的。
“是,”颢白跳下了马车,叫了一个将士过来。
问了才知道,这些百姓本来是今天可以进城的人,但现在因为帝都不让任何人进城了,这才闹事了起来。
这样的决策,让他们更加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在他们心里,他们觉得皇上已经放弃他们了。
“公子,这样下去,将士们肯定拦不住。”颢白说道。
宁辰羽拧着眉,对着阳钧使了一个眼色。
阳钧大喊了一句:“大家都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听宁侯爷说两句。”
阳钧吼了那么一句,显然没什么用。
他看了一眼人群,抬脚就先踹了一脚里面闹的最凶的一个人,那人被踹的连撞到了好几个人,人群慌乱了一下。
“官爷打人了,官爷打人了。皇上已经不管我们的死活了,我们还不如拼了,总比死在这……”被踹的是个年轻人,他身边跟着娘子,那娘子一见这阵仗,就大喊了起来。
刷!
一把长枪抵住在了她咽喉处,她那尖悦的嗓子也跟着顿了下来。
骚动的人群也稍微安静了一些。
“所有将士听令,谁要是在敢闹事,直接杀!”阳钧那沉重的嗓子配上他那张严厉的脸,震慑的威力颇大。
“是!”将士们齐齐呐喊了一声。
骚动的声音更小了。
“天子脚下有王法,我就不信你真敢杀人!”那娘子也是胆子肥的,这个时候,还不甘示弱的回吼。
长枪的尖端刺破了她的皮肤,她那张愤怒的脸被定格了,长枪往回一收,脖子上一条鲜红的血液往下流淌……
那娘子终于是被吓住了。
躁动的声音终于停了。
宁辰羽这才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可人人眼中看到他,只露出了畏惧。
他看着那片片的人群,开口道:“从今天起,每个城池都会像帝都一样,不在放任何在外的百姓进城,出城,也就是说,不会在有人能够来到这里了。这样做的目地,是为了将人群隔离,防止瘟疫蔓延。”
“对于你们的衣食住行,大家可放心,皇上已经做出了妥善的安排,但,谁要是在带头闹事,本王也是不会留任何情面!”
那往日温柔的嗓音已经不复存在了,说出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带着腊月里的寒冬,让人心冷,心寒。
有嘤嘤的哭声隐隐传来,正是因为怕死,才想着进城,可这般拦着不让进城,这些话,让人安不了心。
“前面还说只要十天没问题就可以进城,现在却不能进城了,谁知道你们当官的嘴里有几句真话?”
“田地现在种不出粮食了,就算瘟疫没来,只怕也要活活饿死了。”
“听说北兴还要打战,皇上这样做,是不想管我们百姓的死活了吧。”
“这住的地方解决了,这一日三餐谁管我们?”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小声嘟囔着,谁也不敢说的太大声。可每一句,都像个铁烙一样烙在每个人心头上,让人沉重的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侯爷刚刚已经说了,会妥善安排你们的衣食住行。”阳钧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头比任何人都沉,他扩大声音将重点重复了一遍。
可大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感觉到了任何希望,在他们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不过就是官府的托词罢了。
“那你说话算话吗?”
一声稚嫩的童声在人群里响亮了起来,女孩脸上脏兮兮的,穿着一件并不合身的衣服,她站在马车旁边,因为个子小,她从那横着长枪形成的护栏下面钻了过来。
她仰着头,看着宁辰羽。
眼睛里,是黑白分明的闪亮。
没有畏惧,没有害怕。
“谁家的孩子!”有将士大喊了一声,正要将小女孩抱走,被一边的颢白给拦住了。
“囡囡,快过来!”丟了小孩的父亲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孩走丟了,他想要过去,却被将士死拦着,只能是着急的喊着:“囡囡,囡囡……”
可小女孩似没听到,就仰着看着他,半响没听到回应,那双大眼睛里露出了固执的情绪,她又道:“那你说话算话吗?”
那两只小手背在了身后,装的像个小大人。
她等的不耐烦了,小小年纪蹙起了眉宇,又问:“那你说话算话吗?”
“那你说话算话吗?”
“那你说话算话吗?”
声音忽而变得遥远,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从时间的尽头传来,从山海,从天边……
从那个人的嘴里传来。
她也是如此,烦躁着,固执着,却又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问他:
“那你说话算话吗?”
“那你说话算话吗?”
“………”
第354章 那位大将军,是不是她?
“算。”
声音穿透了风声,落在了小女孩的耳中。
那明亮的大眼睛弯了起来。
“我娘说,好看的人说话都算话。”
宁辰羽晃了眼,眼前的小女孩没有穿红衣,没有扎辫子,也没有笑,说的,也不是这句话。
而那个时候的他,也没有回答她。
算的,他在心里道。
他垂了垂眸,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蹲在小女孩身边,抬手揉了揉她那脏兮兮的头发,冷冰的嗓子也在此刻变得温柔。
他好像又成了那个君子一般的宁辰羽。
“只要心中有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女孩听不懂,但她还是重重的点了头,嗯了一声,因为他说话算话。
“以后不要乱跑,你爹爹会担心的。知不知道?”宁辰羽嘱咐道。
“嗯。”这句话,小女孩听懂了,大大的眼睛里有笑,因为他说了,他说话算话。
“去吧。”
“爹地。”小女孩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父亲,开口就道:“我们不用饿死了,娘也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小孩子多天真啊,大人说什么都信,因为她们还没有经历过这人世间的险恶。
小女孩的父亲对着她宠溺的笑了笑,又对着宁辰羽感激的点了点头,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但小孩开心了,他也就开心。
“大家排好队,来这边做登记。”
“属下来迟,还望侯爷恕罪。”王县令急匆匆的跑来,单膝跪地的拱手道,额头上是满头大汗。
“刚才怎么没在此处理此事?”宁辰羽问。
“回侯爷,最近天气反反复复,不少人感冒发烧,有人去闹事,微臣这才带人过去处理了一下,这刚接到消息,便往这边赶来了。”王县令开口说道。
“起来,边走边说。”
“多谢侯爷。”王县令说:“感冒的人数太多,郎中们忙不过来,有一个年轻的人让一个郎中去看看他娘,说他娘快不行了,郎中让说等会就过去看。”
“谁知道郎中一忙,便忘了此事,那人的母亲断了气,他便带着几个人闹到了郎中住的地方,还打伤了人。”王县令说着,叹息了一声。
“人抓起来了?”宁辰羽问,
“抓了。”王县令说:“如今帝都不让进人,也就只能是将他关在帐篷里。”
“郎中那边人手不够就从百姓这边选人出来帮忙,每个病人必须要有一个家属,把煎药的事都交给有家属的人。”宁辰羽说,
“现在百姓人人都跟避瘟疫似的避开这边,谁还会来帮忙。也正是因为发烧感冒的人多了,这些人才会闹的要进城。”
“颢白,你去跟登记处的人说一下,凡事自愿前来帮忙的,一个人每天可以多得一碗粥跟一个馒头。”宁辰羽说道。
“是。”
“还有,有小孩子的尽量往寺庙里安置,这样,小孩可以留给寺庙里的师傅照看,让将士们动作快点,这两天之内,要将人安排好。”
“是。”
“你去带一些人,去山林里坎木材,竹子,搭建一些简易的房屋给来住病人。”宁辰羽侧头对阳钧说道。
村庄跟寺庙住下那些人都已经差不多了。
定是住不下这些病人的,四月初又正值雨季的时候,天气不好,这感冒发烧更是难好了。
“王县令,你拿我的令牌去城门口,让将士去一趟皇宫,就说,我们这里需要被褥,让人运一些被褥出来。”
“侯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王县令拿着令牌,有些犹豫道。
“但说无妨”
“皇上此令,心中定然是有弃这百姓不顾的心思,这传话,能让人传道皇上耳中吗?”王县令说道,其实不止百姓,很多将士也因为这道命令,心中惶恐。
宁辰羽看着他几秒,说道:“要是三个时辰还未有消息,那就让人去找曹陈大人,他会想办法的。”
这话让王县令心里吃了秤砣,他知道,这被褥肯定会有着落的,这粮食,也会有的。
他拿了令牌,片刻不敢耽误,往城门口的方向去了。
宁辰羽在他身后望了一眼,回眸,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是沈青。
她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有很深的疲惫,一张脸瘦的也就手巴掌这么大,她挽着衣袖,风吹着她脏兮兮的裙摆随风而动。
裙摆上,靴子上都沾了血,不知道是谁的。
她模样匆忙,似是急匆匆的跑来的。
她又朝着宁辰羽走近了几步,两人之间隔着并不远但也不近的距离,她将衣袖拉了下来,那双唯一洗干净的手在风中微抖,很显然,她在极力的压制着什么。
她半蹲行了一礼,说道:“宁侯爷,小女有一事想要请教一下。”
风将她的声音也吹抖了,声音之中,掺和着细细的雨声。
“沈姑娘,请说。”宁辰羽的目光落在了她肩膀上,余光却落在了她身后的不远的大树上。
树干的角落被风吹出来一片白色的衣角,很快,衣角缩进了树干身后。
“我听说,听说……”她咽了一口空气,似在平复自己突然涌上来的某种情绪,眼眶进了风,红了。
宁辰羽没有催她,耐心等着,大概是因为在临南城时,唯有她的一颗心,是真正的偏爱万沐倾的。
毛毛细雨落在了他们两人的头发上,像是朝阳的露水。
她继而道:“我听说,北兴这次瘟疫的横行,就是南国的那位大将军做的?”
“你觉得是吗?”宁辰羽问道。
瘟疫被朝廷知道的第一时间,沈青便跟随她父亲去了瘟疫出现的地方,也是沈君沉发现,病人是接触过土壤而得的皮肤病,这种病有传染。
他们这一个月转而去了很多地方,去看了各各地方的土壤问题。
除了沈君沉,沈青便是最了解田庄土壤真实情况的人了。
沈青深锁了眉头,一些画面充斥在了她脑海里,天灾淹没在了北兴田庄,如果只是单纯的天灾,田庄不可能种不出粮食。
天灾之事一定另有隐情,她隐隐听说,所谓的“天灾”其实跟南国有关系。
其实,有问题的并不是田地,是种子,是埋在土壤里不会发芽只会腐烂的种子。
种子就算腐烂,也不会引发皮肤病,病毒的引起,是因为战役的问题,北边是下流,成千上万的尸体随着下流都漂浮到了北边。
她去的时候,并未见过那海面上漂浮着那成千上万尸体的模样,她们是从渠道里,有发现了一两具腐烂的尸体的。
成千上万尸体的堆积,她是听当地官员说的。
百姓为了灌溉田地,暗地里偷偷挖通了渠道,有些尸体便也进去到了渠道,尸体的腐烂影响了渠道里的水,水侵入到了土壤里与腐烂的种子,发什么某种变异,产生了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毒。
其实,就算百姓不挖通渠道,那被尸体影响的海水也会慢慢渗入到田庄,只不过,瘟疫的时间,会被有所推迟。
然而,也不是所有的北兴田地都有问题。只有靠近北边的田地才会有问题。
而瘟疫之所以会四处横行,是因为当地官府的处理方式让百姓感到了害怕,很多百姓为了活命,便会流窜到各各地方。
这才引发了北兴全面性的瘟疫横行。
如果北兴没有攻打南国,如果当时北兴的将士能够及时处理死去的将士,瘟疫就不会发生。
当然,如果没有天灾,瘟疫也不会发生。
前者是因,后者是因,两者的因才结合了瘟疫的果。
孰对孰错,谁又说的清呢?
可这果是由北兴来承受,那便是北兴自己,罪有应得了。
她沉默了片刻,垂着眸,摇了摇头,两只手叠加在了腹部,暗暗叹息了一声,而承担吃这果子的人,是那无数无辜的百姓。
她又抬眸,问道:“南国的,那位大将军,是不是,就是,阿倾?”
第355章 一国,三足定
“南国的,那位大将军,是不是,就是,阿倾?”
风将她的声音碾的稀碎。
细雨飘进了她的眸中。
宁辰羽并未停顿很久,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声音也没有任何起伏,他就像是在回答一个与自己无关紧要,一个自己并不知道的问题似的。
他说:“本王并未见过那位南国大将军,所以,沈姑娘的这个问题,恕本王无法回答。”
毛毛细雨下的大了,原本还是飘在空中的细雨,这会已经都笔直的,一滴滴落下来了。
一把青伞在这时候遮住在了宁辰羽的头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件御寒的披风。
宁辰羽拿过颢白手中的伞,递给了对面的姑娘,姑娘眼中坠着盈盈的“露水”,他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抬脚从她身边错开了。
“侯爷。那,怎样才能见到那位大将军?”沈青转身急急的问道,带着一股子的倔强跟不甘心。
颢白都有些于心不忍了,还能记得那位万家三姑娘的,也就只有这位了吧。
宁辰羽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下脚步,他只幽幽的吐出两个字:“不知。”
这两个字显然给的很无情,将姑娘眼中的泪水都给无情的震落了下来,沈青抬手撇了撇脸上的水,呼了一口气。
她暗自的安慰自己,宁辰羽都不知道这事,想来这事一定不做准。
可眼眶里的温热怎么也控制不住的,一滴滴的,像落在伞上的雨。
这个消息,她是从她父亲口中偷听到的。
可这事,她没敢跟任何人说。
她以为,那位南国大将军的身份是朝廷里有了此人的画像,故而父亲才知道,故而,她才想要问一问宁辰羽。
可宁辰羽说不知道,她宁可他说,那个人长的像万家三姑娘,也不想得到这样的回答。
因为越是这样,她那心中猜测的很多事,就在某种情况下得到了证实。
父亲为什么会那么清楚的知道那位南国大将军的事?父亲为什么会那么了解南国?父亲消失的那两个月去了何处?
那个时常深夜来他们家的黑衣人是谁?父亲又为何会同意入宫?
为何每次她不在药铺,万沐金姐姐在的时候,父亲会出现在药铺?
身边的人,好像变得熟悉又陌生,他们带着一张张面具,让她看的真切又看的模糊。
雨声遮住了哭声。
青伞遮住了姑娘。
*
南国还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第二道城门是打开的,城门外的岸边上,有将士拿着长枪有序的守卫着。
城墙上,赢老,格老,南宫启三人站在了上面。
“来了。”南宫启放着了手中的千里镜,末了又加上了一句:“都来了。”
南宫赢拿过他手中的千里镜,一搜搜精致的小船越过了巨大的石头神像,最前面的一搜船头上站着几个人。
南宫赢将千里镜对准了其中一人,镜片中非常清楚的将那个人倒影在了他眼眸之中。
他放下千里镜,两手背在了身后,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南宫格,叹息道:“这丫头,攻打西域的时候,九公主的事,她估计就已经想好了吧?”
格老双手叠放在腹部上,听到这话,睁开了眸子,那深邃的目光之中有替南宫云她们凯旋归来的欢喜,也有那不在他们意料之中的微怒。
九公主乃是他们从西域国名正言顺的迎接回来的,他们就算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她从一开始,就自己策划了一场关于夜幽铃的计划。”南宫格道:“她一是为了九公主,二是为了试验一下夜幽铃真正的力量。”
“走吧。”南宫格看着已经停了船,率先下了城墙。
“尔等率领南宫家族在此,恭迎大将军,恭迎九公主。”南宫格三人站在了最前面,身后是无数南宫家族的将士,他们率先对着进去入城的人拱手行礼。
身后无数将士单膝而跪,拱手道:“属下恭迎大将军,恭迎九公主。”
洪亮有力的声音震在了苍穹。
一字不落又清醒无比的落在了每个人耳中。
江天龙跟希望站在了南宫云身后的位置,两人听到这话,感觉到了一种无声的硝烟味。
他们将南宫云放在了前面,将九公主放在了后面,这无意是在暗地里想要告诉九公主,他们会尊重她,以九公主的身份尊重她。
但他们臣服的不是南国皇家的彦家,他们臣服的是南宫家的南宫云,她,无权对南宫家族发号施令。
南宫云微拧了一下眉,目光落在了他们三人中间的一人身上,这样的事,也就只有南宫格能够想到并且做到。
他在故意在给她找不快。
彦珩雨本就是一个聪明人,这样明显的提示她又怎会不知道呢?
她端着那份端庄与大气,说道:“大家都起来吧。”
前面的三人没动,身后的将士也跟着没动。
一时之间,这迎接的气氛就跟着四周覆盖的积雪一样,降到了冰点。
南宫云深吸了一口气,舌头往左边的脸夹上抵了一下,她抬脚踢了一下地上的积雪,一小块的雪片撞落在了南宫格鞋子上。
他们三人不需跪,只需要拱手弯腰行礼。
南宫云用着内力传音道:“做做样子就行了啊,别太过了。”
她用着咬着牙的语气。
南宫启的垂着头的默默的看向一眼南宫格,见格老闭着眼睛,当作没看见。
他又将目光落在了地上。
彦珩雨往前走了两步,她站在风雪之中,像一朵开在枝头的梅花,带着一股天然的傲气与通透。
她道:“自南国开国以来,南国便是三足鼎立,南国皇室管南国百姓,南宫家族护南国疆土,圣女大人庇南国昌盛。”
梅花开在了枝头最顶端,迎着那最烈的北风,可它没有退却,反而在这枝头上开的灿烂又鲜红。
她单薄的声音在北风之中并不显得柔弱,一字一句,都变得铿锵有力:“此乃先祖而定,南国子孙后代皆不可违!”
那有力的声音在这北风之中喊出了回声,它经久不衰的在风中不断的重复,似要传到南国很多年后……
“九公主,圣明。”南宫格三人率先开了口。
南国却是从一开始是三国鼎立,但并非彦珩雨说的那样,最大的权利还是皇室彦家,南宫家族跟圣女是一种守护的存在。
但彦珩雨这样的行为,才是他南宫格想要的。
“九公主,圣明!”
“九公主,圣明!”
“九公主,圣明!”
“……”
沉而厚重的声音响了起来,似在回应刚才的回音,隐约之中,能听到两个声音一前一后的交替响起,像是某种既定的约定。
一声声的,传到了很远。
第356章 装万里山河,享无上权力
“今日这事,你本不必如此。”站在屏风外面的煜洛低声道。
如此的低声下气,让他很是不爽。
彦珩雨脑袋磕在了水池一边,她仰着头看天花板,说道:“天下是南宫家族打的,换作你是南宫家族的人,你心中也定然不服。”
南国复兴的这份功劳,他们彦家既没出钱,也没出力,甚至跟他们彦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南宫家族的努力,本就不是为了她,他们所有的努力,一直都是为了南宫家族,为了南宫云。
她也并不觉得南宫家族今日之事过分了,因为他们只要是想,还能做出更过分的事。
其实,也算是在南宫云,给她面子了。
外面的煜洛沉默片刻,又道:“既如此,那你为何要回来?”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身影微动了一下,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彦珩雨听到这话,搓着手臂的手一顿,她轻笑了一声,极轻的说道:“我回来,本就只是为了阿倾。”
因为她,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去做,那她,就要为她抗起这份重任。
她所想的,无非就是想南宫云能够无忧无虑的跟喜欢的人过一生。
这,应该也是她二哥的希望吧。
站在屏风外面的人全身僵硬了一下,他目光里有轻微的震惊,看向了屏风这边,屏风处有模糊的人影透出:“你……”
“煜洛,有蛇!”
里面的人大喊了一声,打断了煜洛。
煜洛连忙冲了进去,刚过屏风,一个人影就猛的冲到了他怀里,他本能的一把抱住她,手一碰,光滑的皮肤从指尖流过,身体的碰撞带来了异常。
他身子僵硬着,连忙扯下了屏风上的衣服,裹在了她身上,他声音异常的温柔,先是安慰了一句:“别怕。”
“在哪?水池里吗?”他目光落在了水池附近,没有看到任何爬行动物。
彦珩雨双脚并用的缠在他身上,认真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在水池里,好大一条蛇。”
“你先把衣服穿好,去外面等我。”煜洛喉结上下一动,声音里流过暗沉。
“我不。”彦珩雨偏着头,对上他的目光,说:“你抱着我出去,让下人来就好了。”
煜洛不与她对视,目光始终落在了别处,彦珩雨说好大一条蛇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在撒谎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想起了一切的事,他不知道是因为每天都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还是因为跟江天龙动手的时候用了控术的原因。
一些纷杂错乱的记忆回归了它原本的位置。
他终究还是太深爱这个人了,而现在这个人也爱着他,你让他如何能够舍下离开呢?
即使她不是清妙,是彦珩雨。
可他现在才知道,他怀里的人啊,是清妙也是彦珩雨。
原来,他深爱的那个人啊,也一直如此深爱着他。
有些事情,不必深挖,就让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杯“毒”酒随风而去吧。
他忽然明白,所谓的“有蛇”,也不过是怀里的人不想细究。
那就让他们以新的身份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吧。
煜洛抱紧了怀里的人,拿了一床被子将她严严实实的裹在了自己怀里,连头都给遮住了。
这才出了门,将彦珩雨抱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
“你说你,多大的人了啊,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好意思嘛?”南宫云把黑子放的很响,说道:“你再看看人家小姑娘,多识大体,你以为别人想要皇位?那是我求着人家当的,好不好?”
她又接着放下了一子,因为对面的人,下的很快。
“你看看今天白天,你不觉得你们这么多人太欺负人了?”
“哎呦,我的祖宗,你轻点放!”南宫格忍不了了,这可是他珍爱如命的棋子!
就知道南宫云平白如故的找他下棋没好事。
拿他棋子撒什么气。
“不下了不下了。”南宫格心疼他的棋子,连忙将南宫云的棋盒拿了过来,棋盒却被南宫云扯住了另一头。
“干嘛,还没下完呢?”
“我输了行不?”南宫格抬手在她手背上重重的一拍,将棋盒救了过来,一边收拾一边道:“我这样安排,你心中都明白的很,她是受了点委屈,可我南宫家族的人,谁不委屈?”
南宫格抬眸看着南宫云,她既然要说,那好,那就挑明着说。
“南宫七属所有的努力,复兴南国,不是为了前朝皇室的彦家,是为了你!我们一直想的,便是让你坐上那个位置!”
“你明知道我们是为了你,你可在做什么?你瞒着所有人,偷了夜幽铃不说,还以这样的方式接回了九公主,你知不知,陈老发现夜幽铃不见的时候,有多担心你?我们,有多担心你?”
“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我们有何脸面见你的父亲?你让我们怎么跟……他交代!”
南宫云垂着头,愧疚蔓延了全身,是,在这件事情上,是她自私了。
“血是我们南宫家族撒的,汗是我们南宫家族流的,冲锋陷阵的也是我们南宫家族,一切都是我们做的,她受点这样的委屈,你扪心自问,过分吗?”
一连串的责备让南宫云头低的更低了,正是因为她知道南宫七属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她,而不是为了前朝皇室,这份自责跟愧疚才会压的她抬不起头来。
她知道,南宫格做的其实一点都不过分,南宫七属完全可以不承认她,也可以只承认她的身份,但,不会让她做这个南国的女皇。
“格老,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所以,这个皇位,我不能坐。”她低着头,像个认错又固执的小女孩。
南宫格叹息道:“所以,我也不算是在为难她,只是在试探罢了,我相信,她,会是一个好女皇的。”
“嗯。会的。”南宫云点了点头。
她伸手握住了南宫格那双苍老粗糙的手:“谢谢你们能够包容我的任性与自私。”
她这才抬起了眸,嘴角挂着笑,认真的眸子里氤氲着雾气,被烛光照着,像有湖泊在她眼中。
这双眼睛,原本可以装万里山河,尽享无上权力。
可它太“小”了,就像她那颗心一样,在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时,便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陈老在离开南国时,已经将南宫云跟圣女之间的事跟他说了。
“别以为撒个娇,卖个萌,偷夜幽铃的事我就不会计较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赶紧给我滚去戒堂!”南宫格抽回手,哼唧道。
“好咧!小的这就去。您老好生歇着啊。”
南宫云一走,江天龙就推门走了进来。
手中端着一个东西。
“师父。”江天龙将东西放在桌上,是一个木盒,木盒很大,占据了桌子的三分之二,说道:“这是大将军让我给你的。”
“怎么,负荆请罪用的?”南宫格没好气道。
江天龙汗颜,关于清妙这事,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好不好,不过,要是此次随行的是南宫格,师姐这个计划,不会成。
所以,换个角度,他也是受害者。
“哪能啊,这是她孝敬你老人家的。”
“哼!”
南宫格嘴里哼着,眼里不屑着,手却老实的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棋盘,棋盘上面放着黑白棋子。
摆着一个南宫格有些看不懂的棋局。
房间里的烛火突然灭了,有无数星光流转在了盒子里。
那不是棋局,是万里星河,是天下。
第357章 因为你,管不住
“陈老跟南宫绿去了北兴?”
南宫云趴在床上,被褥被东西高高的拱起盖在了她身上,房子里放着红火的火炉,暖烘烘的,并不冷。
“嗯。”南宫锦说:“一个月前便去了。”
“为啥?”她还以为陈老是被她气的不想出来见她呢。
“有百姓不明原因的出现了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皮肤病,病情恶化很快,死亡率也颇高,师父他前去查看缘由了。”南宫锦说,这事还是他回了天权支属听师弟说的。
他以为南宫云知道这事的。
“好,我知道。”南宫云说:“你回去先好好休息,有什么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的。”
北兴田地他们是动了手脚,但只会让田地种不出东西,而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么大的事,南宫格既都没跟她提半句!
她支起身,想要起来,可整个背上就像被人抽了筋扒了皮似的,疼得她瞬间没了力,就在这时,伺候的婢女说,格老来了。
南宫云咬着牙,这都是他们算计好了的。
他们知道要是她知道了此事,那她不会前往南国,而会带一些人转而潜入北兴。
南宫格这个时候来,就是知道她只有去了戒堂,这一个月里都得老老实实的躺着!
“说吧!”南宫云很是没好气的道。
南宫格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了她床边:“伤势如何了?”
“说正事!”南宫云两个鼻孔哼出气,现在是问伤的事吗?!
“放心吧,开阳支属两天前刚传来消息,他们没事。”南宫格知道南宫云是担心陈老,故而率先将他的安危给说了。
天色渐渐的暗沉了下来,房间里,走廊外,都挂上了灯笼,暖黄色的光落在了白白的积雪上。
江天龙站在门外,大概是等的久了,也不管地上凉不凉,坐在了台阶上,旁边放着一个食盒,食盒里的东西不知道热了多少回了。
可房间里的人,已经谈了很久的事了。
他看着食盒,又抱在了怀里,怕放在地上冷的太快。
商量的事,他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可他现在,只担心她的伤势。
嘎吱,嘎吱,嘎吱……
远处传来脚步声,地上有两个并排的身影,一男一女。
听说,昨夜九公主的水池里抓出了一条蛇,九公主因为害怕,两人在同一个房间里,待了一夜。
那蛇……他怀疑是煜洛自己放的。
“九公主。”江天龙站了起来,行礼道。
“你们来的不巧,大将军在商量事情,任何不得进去打扰。”江天龙下巴朝着房间摆了摆,房间门口,守着两个带刀侍卫。
不准进也就算了,还不能偷听。
“我们已经见过大将军了,看你在这里守的可怜,问你要不要过去喝杯茶?”煜洛说,语气里全是可怜。
“不去!”江天龙想都没想别开头道,谁想要看你们秀恩爱!
“我看这天挺冷的,我叫了希望跟小锦,准备打吊牌,要不要一起?”彦珩雨好脾气的道:“阿倾这事,应该要商量很久吧?”
“他不想去就算了,你今日好不容易从大将军那里拿了一些云中仙茶,自己多喝两杯,不挺好的。”煜洛在彦珩雨耳边道。
他声音虽压着,但他知道江天龙能够听到。
云中仙茶四个字一出,江天龙果然心动了一下,这茶真的挺少的,连师父那都已经没有了。
江天龙看着手中的食盒。
这天确实挺冷的。
这事是要说很久。
他清了清嗓子,像是别人求着他似的,说道:“看在你们三缺一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们玩一会吧。”
彦珩雨瞬间就翻了一个白眼,这死要面子的人……
江天龙看着她那行为,微晃了一下眼,随后又觉得自己是看错了,要是清妙,她只会来看他笑话,那里会舍得拿出云中仙茶来!
“不过,刚刚收到了最新的消息,陈老已经研制出了可以防止被传染的药方,只不过,还需要等一段时间。”南宫格说道,将收到的消息递给南宫云。
信上说了,进攻北兴的事少则一月,多则两个月。
事情的因果南宫云都已经知晓了,想来这次瘟疫的横行是一种天意吧。
一种让南国跟北兴暂时按下暂停健的天意。
他们此时也无法攻打北兴,虽说陈老已经研发出了一种可以防疫皮肤病传染的药方,但这个药方还在试行的阶段。
所以,进攻北兴的事,他们也要等。
“冰昙那边的事如何了?”南宫云问,进攻北兴的事,不仅要先处理瘟疫的事,还要将那头的事处理好。
“已经快收尾了。”南宫格说:“大部分的粮食冰昙都已经跟小赖两人暗中动了手脚,运到南国了。”
“北兴已经开始向周边国家暗中的高价收购粮食了,南宫溪暗中运营了一下,不仅狠狠的赚了一笔,还在卖给他们的粮食上动了手脚。”
“此事冰昙跟南宫赖可有参与?”南宫云问。
“此事小赖没有参与,冰昙也做商人打扮跟南宫溪联络,南宫溪还不知晓冰昙的身份,南宫溪将自己买来的粮食跟银子一并让南宫赖运往了南国。”
“你怎么看此事?”南宫云沉默了片刻,听着,南宫溪的行事没有任何问题,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南宫家族。
南宫格说:“小赖送来了一个消息,关于南宫溪的,不过,这个消息是他们醉酒后,南宫溪无异之间吐露的。”
“什么消息?”
“南宫溪说他自己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的,用他的话说,他是穿越来的,他之所以入南宫七属,一是觉得南国百姓可怜,二是因为,他见过南国圣女,圣女说,只要他能帮助南国复兴,圣女会送他去往他原来的地方。”
南宫溪身为易闻溪时经常会说自己来自另一个地方,对于这事南宫云偏向于他说的是真的,因为他很多想法,特别是关于挣钱这块的能力,闻所闻未。
至于他说的后者,也不难确定真假,等圣女回来,一问,便知真假。
“此事过后,便召回南宫溪,让人看着他。”南宫云说。
“嗯。”此想法跟南宫格不谋而合,说的好听是让人看着说的不好听就是将人幽禁,等圣女回来在做定夺。
“南宫兵的伤势如何了?”南宫云问道,她这伤,养上一个月,差不多能好。
“她随时都可以出发啊。”
“???”
“这事你不知道。”南宫格讶异道。
“……”
“为了不影响进攻北兴,她的事,等回来再执行。”
“……”
“想知道为什么吗?”
南宫云闭上了眼睛,一脸生无可恋的对朝着床里面,全身都透着一股【老子不想知道】!
可有些人啊,就是这样的,你越是不想,他还偏偏要说。
“因为南宫兵管的住,你,管不住。”
“……”
第358章 她是他的劫
时间匆匆而过。
短短一个月,南国的雪便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太阳的温热撒在了整片南国疆土之上,
绿色的枝丫点缀着树枝,青草从泥土里钻了出来……
滴嗒嗒的水珠不断的从屋檐之下滴落,成了串,成了起起伏伏不成调的音。
肃静的房间里有微风佛过,吹着那一重重的纱幔起了曼妙的舞姿。
有花瓣被风吹了进来,落在了一双纤细白皙的脚边,那脚踝上,挂着一个血色小巧的铃铛。
粉色的花瓣被一双好看的手拾起,那是一双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与杀人联想在一起的手。
可那双手,从不沾染琴棋书画,它只沾染血。
“海棠树开花了!”
声音在惊叹!
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南宫启正跟江天龙说着什么,随着身后的房门声响起,两人话语皆是一顿。
南宫锦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进了院落,他提着药箱,沿着那青石的小路的走着,一抬眸,便顿住了。
院落里那颗枯萎的海棠树却在融雪的那天突然枝丫疯长,冒出一朵朵花苞,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便开的满树的花。
风一吹,花瓣满天飞舞。
门口的人就站在了风中,站在花雨中。
她赤着脚,伸手接了一手的花瓣。
她好像又变模样了。
南宫锦嘴里低喃了一句。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五官还是那精致的五官,可她周身给人的感觉,越来越不同了。
她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像这人间的人,在她身上的那股“气质”变得越来越仙,有那么晃神的片刻,南宫锦想,南宫云会不会真的是仙子?
“师,师姐?”江天龙有些不确定的喊道,这是他第一次在南宫云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仙气。
她像是无意之中闯入到这人间的仙子,带着一股子的不属于这人间的气息,除了那张他还认识的脸,其他的……都变了。
是,为了养伤,南宫格下令不得任何前来探望,他已经一个月都不曾见过南宫云了。
霞光从屋顶倾斜而下,落在了那颗海棠树上,南宫云的目光从那颗海棠树上收了回来,她道:“海棠树,开花了。”
她声音里充满着笑着,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带着这个年纪的天真与单纯。
这六个字,让江天龙深锁了眉宇,他与南宫启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透着同样的迷惑。
“是啊,开花了。”有声音闯了进来,带着些许惆怅。
“师父?”南宫锦看到突然出现在走廊里的人,低喊了一声,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但他很乖,没有因为这份惊讶而冲过去。
南宫云望着手中的海棠花瓣,说道:“昔日我父亲在我院中种下此树,说,若是有一天,这颗枯死的海棠树若是能有朝一日开花,便遂了我要娶圣女的心愿。”
她将那接满了海棠花的手微微握紧,以免被风吹落,伸向了陈老:“你看,它,真的开花了。”
南宫云笑了起来,眼角弯弯,有星星泪光落在她眸中,她一直以为,这是她父亲拿一颗已经枯死的树有意为难她。
可没想到,枯死的树活了,而那为她种下此树的人却不见了。
陈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眼中有欣慰也伴随着忧伤。
“他,在等你。”
“我知道。”南宫云笑道,就像那百花突然齐齐绽放,就像那星河刹那全现,就像那绚丽的晚霞定格了……
所有世间美景都在她这芳华一笑之中,失了色彩。
南宫云垂眸看着手中的花瓣。
她是谁?一朵在地狱幽灵河里生出的花。
幽灵河是什么?是怨气横生,杀戮太重,不甘入轮回的所有阴灵幽禁的地方。
她不是人,没有魂魄。
她不是仙,没有仙骨。
她不是妖,没有妖丹。
她不应该存活于这个世间,可她却偏偏撞见了一个人。
那人,以精血养之,助她生了躯壳。
那人,以仙骨半根,赠她三魂七魄。
那人,以半世修为,换她轮回脱骨。
有人说:她是他的劫,因除之。
那时的她,不懂,劫是什么。
现在的她,懂了,劫是什么。
可那有如何呢?
她慢慢的握紧了五指,将花瓣紧握在了手中。
她永远,都不会放开他!
*
五月。
被北兴覆灭近乎四十年的南国复兴,南国九公主彦珩雨登基为帝,改年号圣倾,昭告天下。
当日,南国大将军南宫云便率二十万大军出征北兴,女帝携南国百姓亲自护送于南海之上。
五月中旬,边关禹州陷入战火。
不到十日,传来西域国从西边进攻北兴之事,池城沦陷。
五月下旬,北兴东边邺城突现南国将士十万大军,邺城沦陷。
同月,北兴借粮无疾而终之事在北兴各地盛传开来,朝廷各地收粮之事遭遇百姓强烈抵制,运粮的官道被百姓劫堵。
战火纷乱,瘟疫横行,难民无数。
北兴,大乱。
六月初,禹州坚守半月之余,无奈北兴西,东两个方向城池不断失守,而粮食无法运送至禹州,援军迟迟未到,闻琼迫不得已,带领二十万大军退守建城。
建城本是易守难攻,北兴的一块天然屏障,闻琼本想在扭转局势。
哪知西域国王呼特以猛兽为先锋,两国不出一兵一卒,便伤北兴将士上万人。
闻琼无法,只能避城不战,死守!
战局僵持了半月之久。
停战三日。
六月中旬下,建城城外上空忽而聚集不少飞禽走兽,无数宣纸从天而降。
宣纸上写着:只要是投降者,不管百姓还是将士,给粮给衣,治病给药。
一开始,这样的情况并无百姓理睬,只是,南国有药可以治疗皮肤病一事就却突然在建城一夜传开。
这样的宣纸发了两天,闻琼不管率领多少将士射杀飞禽,都无济于事,粮食未到,援军未到,百姓的心理也在日复一日之中不断的瓦解。
有百姓忍不住的偷偷的爬上城墙观看城外的情况,却见建城城外灯火通明,百姓排队领粥领馒头,排队看病领药。
还有烤肉的香味不断传来。
那不是一片尸横遍野的场景,是一片施粥看病发药的圣地。
这样的情况,守城的将士看在眼里又何尝不会流入心里?
城外的情况在百姓之间渐渐的流传。
三日后,战火在建城城外响起,南宫云采用了最强烈的猛攻,白日里以猛兽攻击,晚上将希望弓弩架在了城外五百米之内,猛攻!
战鼓从早敲到晚上,从晚上敲到夜深,从夜深直达黎明。
这样不分白天与黑夜的猛攻,终究是让有些人受不住了。
建城的大门不攻而开,开门的是百姓还是将士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事,北兴这块天然的屏障在半月被南国攻破了。
建城失守,闻琼带领不到十万的兵马连夜而逃,直到逃离于厝城,被南宫云斩杀于厝城!
军心已乱,百姓之心以散,南国善待百姓,不杀战俘,给粮给药给看病一事在北兴盛传开来,以至于建城至厝城,几乎都是不战而降。
闻琼被杀之日感慨,他不是输给了南国,是输了军心之魂,输给了百姓之心。
这是这老天爷,要灭了北兴啊。
七月,南国大军兵临帝都城下!
第359章 当年南国为何会输?
七月,南国大军兵临帝都城下。
南宫云知道,帝都的囤粮可供给城中百姓一两年都不成问题。
从四月始,帝都便不在接收任何难民,不过,他们把他们安置在了附近的村庄跟寺庙之中,倒也照顾的妥当。
想要在利用人心这个办法是不可能在帝都实现的,而镇守在帝都的将士都是西营铁骑的人。
她明白,他之所以没有派援军支援闻琼,是因为他将主力全部保留在了帝都。
其一,瘟疫之事他目前无法解决,派出去的援军,若是不幸被传染疾病,于他而言,得不偿失。
其二,投诚的百姓之中,一定有孤傲雪的安插的人,他想要从他们这里得到治疗疾病的方法。
可惜,她并没有让天权支属的人治疗北兴百姓的疾病,只是让他们将病情稍微控制,不让病情恶化的这么快,让他们拖着不死就行。
而传染这一块,他们并没有控制。
南国与西域国的将士早已用了防止传染的药物,被传染的也不过是北兴自己人。
是以,孤傲雪只能将援军之事一拖再拖,而她要的,就是快速占领北兴,攻至帝都。
她也知道,在这两个月里,孤傲雪在暗中观察他们的作战能力,作战方式,兵器兵力强盛,只怕,他们用于攻占其他城池的方法,他都一一做好应战的策略了。
可惜,好戏在后头。
七月的艳阳天里,帝都城外是一片片闪烁的光芒。像是夜里的星辰忽落在了帝都城外。
那不是星辰,是一个个穿着铠甲的将士,那一闪闪的光,是从那冰冷的铠甲之中反射出来的。
帝都城墙之上早已架上了一排排的弓弩,只是弓弩的威力,远在希望之下,他最大的射程能达到八百米,但普通的盾是能够挡住的。
更何况,南国将士用的盾牌,并非普通的盾。
咚!咚!咚!
战鼓敲响了。
箭雨如同一场倾盆大雨,从帝都城墙之上倾射而下,北兴将士并未出来应战,第一场战役,采取了守。
红白两棋子在那密密麻麻的南国将士的手中挥舞了起来。
只听到一声整齐划一的金属声,一个个盾牌相互搭建,叠加,如同搭房子似的,形成了一个个铜墙铁壁的半圆,他们挡住了疯狂而下的“大雨”,在“大雨”之中缓慢前行。
“他们用的弓弩只能到一次发射三只箭羽,但他们两人交替的方式。”希望手里拿着一个千里镜,热烈的阳光顶在他的头顶,汗珠从他的头盔里挥下。
“两人交替之中,有五秒的间隔时间。”
“够了。”坐在希望旁边的冰昙露出一双鹰眼,看着那高高的城墙,说道:“你来喊,你来落。”
他说完,对着旁边的将士说道。
“好。”
汗水不断的从鬓角滑落,衣裳早就湿透了,铠甲的温度贴在上面,就像是一块炙热的铁,火烧着全身。
他们看不到眼前的路,只能看到自己脚下的路,也不知道如今距离那城门有多远,盾帮他们挡住了箭羽,也挡住了视线。
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脚下的路,他们在注意力,都在听力上。
咚!
战鼓忽而重重的落了一声,那声音就像敲在了人的心脏处似的,让心跳都不由跟着它重重的落了一下。
“副将,他们停了。”城墙之上的小将看着那铜墙铁壁似的“城墙”,停在了他们城外五百米处的位置。
他蹙着眉,没有说话。
咚咚咚!
那停顿了战鼓声,忽而连续重击了三下。
一个个“铜墙铁壁”在此时快速的互换了队形,他们整齐的就像是只有一个人。
还没等城墙的人看出什么。
刷!
那是一声如同无数人在同一时间做出同一个动作才能发出的那种整齐声,就像他们几千人形成铜墙铁壁时铠甲发出的金属声一样。
黑压压的箭羽瞬间就覆盖住了北兴将士的所有射击的箭羽,与它们的箭羽相比,就像是倾盆大雨遇见了海啸……
七月的艳阳都被遮住了。
就在那箭羽发射的同一时间,谁也没有看到,在那密密麻麻的箭羽之中,有一支别样的箭羽,它不是一支木材打造的箭羽,它是一支精铁而铸的箭羽。
“快……”站在城墙的副将还没来得及下达指令,精铁而制作的箭羽准确无误的贯穿了他没有任何遮挡的脖子。
“中了。”江天龙拿着千里镜道。
冰昙站在那能够精准瞄准射击的弓弩身后,刚刚那只箭羽就是他发射的,他一手搭在了大型的弓弩上,弓弩上做了伪装,做成了那种四四方方盒子的伪装。
让人压根看不出那是一架弓弩。
“还没成。”冰昙看着前方,只能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箭羽,让人再也看不清其他的了,哦,还有人从城墙上掉落。
“三,二……”
“副将,副将……”身边的小将看到身边的副将突然中箭,一时之间,城墙乱了。
“快,快去通……”小将这话还没说完,被他抱着的尸体突然……
“一!”
嘭!
大地随之一震,只看到无数断臂残肢从城墙飞溅,城墙之上很快就乱城了一团,南国将士以最快的速度发起了第二轮攻击。
无数尸体从城墙坠落。
但很快,就有将士冲上了城墙,进行了守卫跟反攻。
而南国将士却在此时,收到收兵退战的战鼓声。
北兴将士自然不会在此时在乘胜追击,第一场战役,随着那日落西沉的太阳一同落幕了。
在这场战役,南国将士不死伤一人,便杀敌军副将一人,杀敌军将士数百人,完胜!
爆炸声跟将江天龙掩盖了嘴里的“一”,耳朵之处是嗡嗡嗡的响声。
江天龙与冰昙两人对视了一眼,嘴角都挂着一股漫不经心的笑意。
而眼中都发出了同样的东西。
是一抹嗜血的杀意。
他掏了掏耳朵:“成了。”
冰昙伸手拍了拍弓弩,说道:“我真好奇,当年的南国,为何会被北兴覆灭?”
不管是覆灭之前的南国,还是复兴以后的南国,他们的兵器远在北兴之上,他们的兵马也远超过北兴。
“当年的那场战役,南宫七属,只有天枢支属出战了,其他支属并未出战。”江天龙说道。
他抬手覆盖在了那架弓弩上,继而道:“师姐的父亲,也就是南宫七属上一任大将军,将南宫七属真正的力量雪藏了起来,若是……”
他顿住了话语,转而抬眸看向了帝都城池,
若是当年南宫七属全部出动,或者,南国只需要发起夜幽铃计划……
那场战役,北兴是不可能会赢的。
其实,他也是想不明白的。
南国当年为何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