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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莲花你别惹全文阅读

作者:夭三爷     病弱莲花你别惹txt下载     病弱莲花你别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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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花朝宴

    宁辰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万沐倾:“我就是地狱。”

    *

    北兴二十一年季春

    临南不过是北兴王朝的一个偏远小城池,却偏偏远近闻名,人尽皆知,名气大的能够跟王朝帝都相提评论,其土地面积与帝都相差甚远,可这繁华的程度能与之旗鼓相当。

    说起这繁华,那是任何一个去过临南的人都免不得要提起那一句的。

    若是谁问起为何如此繁华的能与帝都平分秋色?那论谁,都会说起两个姓氏。

    一个是富可敌国的万府万家。

    一个是皇上亲封的候府宁家。

    没人知道万家有钱到了什么程度,只是民间曾传言,北兴王朝以往年年征战,百姓还能够安居乐业,富裕至此,这都亏了这万家。

    没人知道这宁侯到底跟皇上亲不亲,只是民间曾传言,当今皇上封了一个无权无势的逍遥侯给他,可又被当今皇上赐了一个离帝都最远的临南府邸。

    总之,临南这块曾经人人都不想来的最远最偏僻的小城池,曾先后来了一个万家,一个宁家,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便成为如今这块繁花似锦,安居乐业的香饽饽。

    听闻临南除了繁华以外,最有意思的,莫过于它这一年一度的万朝宴习俗了。

    此宴,乃是临南一位颇有才华的厨子提倡的,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宴会,而是以赏花之名,让城中未出阁的姑娘以及未婚的少男少女们提供了一个相识相知的平台,抛开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瞎子婚约。

    为此,万家还特意建立一个春雅阁,而这春雅阁的设计就是出自逍遥侯的宁侯爷,此宴会整整为期一个月。

    此宴举办了八届,故而成了临南成季春里的一种习俗。

    临近第九届花朝宴已经没几天了,临南的客栈酒楼早已是高朋满座,厢房客满。

    这不,花朝宴的第一天,春雅阁的门口便排着好长的一条队伍,没办法,春雅阁的规矩就是,凡事进入里面的小姐公子都必须登记姓名,以及是否住宿等等。

    一眼望去,姑娘们都戴着各式各样的维帽,神秘莫测,公子们各各都那么玉树临风,神采飞扬,可不像一片片含花待放的骨朵,各各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万花争艳,百花开。赏花识人,遇知音。这读起来,也不押韵啊。怎么就做成对联了?”一位身着身着粉色长裙的女子看着春雅阁挂在门口的对联,问到自己身边的丫鬟。

    “因为这是两个人写上去的。代表的是两种不同的意思。”门口的一位小厮不巧听到,不由开口解释道。

    “哦?怎么说?”女子仿佛来了兴致,不由接话询问到,这让她旁边的丫鬟扯了扯她的衣袖,觉得自家小姐乃大家闺秀,这样跟一个下等的奴才说话,有失身份。

    那女子拍了拍丫鬟的手,维帽之中看不出她什么表情,丫鬟倒是也没作声了。

    可这衣摆之下的小动作,偏偏被小厮看到了,心下便明白过来了什么,他也不恼,笑着解释道:“一年四季,花开无数,可只有这春日之花得以欣赏,可不就是,万花争艳,却只有百花开吗?”

    女子听了,不由点头道:“有意思,那下联呢?”

    “以各种形式来赏花认识性情相投之人,这,不就是遇知音么?”小厮笑了笑道。

    “不就是赏花嘛?还能有个什么形式?”一边的丫鬟见不得一个小厮这么洋洋得意的模样,不由怼道。

    “这位姑娘有所不知,春雅阁的赏花,可不仅仅只是赏花。这是您的房牌,请拿好。”小厮拿了一块房牌递给丫鬟,站在门口候着的女婢还没过来带路。

    只见这丫鬟又嚷了起来,接房牌的手顺势就指着进入几人的背影:“哎,你们不是说进去的都要登记嘛?那她们怎么不登记?”

    原来是刚好有人从中间直接进去了。

    小厮倒是耐心极好,举着房牌正欲解释,在一边登记一位公子却突然开口说道:“姑娘第一次来临南吧。”

    “公子如何得知?”姑娘跟丫鬟对视一眼,那姑娘问道。

    “只要来过临南的人,谁不认识万家的姑娘?我看刚刚那两位,应该是万家二姑娘,跟万家三姑娘了。”

    “刚刚那两位女子都戴着维帽,公子如何得知呢?”

    “万家二姑娘,不喜女红,偏爱武艺,随时随地都戴着一把如月弯刀。至于这万家三姑娘,听闻貌美如花,性情温和,却一身病骨,每日都得用药养着,故而身上总是挂着一个药包。”

    “公子说的万家,莫不是建立这春雅阁的万家?”那姑娘听了,顿了顿,问道。

    “这临南城,可就只有这一家姓万啊。”公子刷的打开手中的折扇,上面一幅鲜红的海棠阁楼颇为惹眼。

    一般都是在折扇上画山水风景,或是题字,很少有人画个阁楼在上面。

    若是姑娘在看仔细些,便会发现,那阁楼之中有位女子,依栏而望。

    “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他。”姑娘忽而叹了一口气,呢喃道。

    “也不知道大姐怎么想的,好端端放着家里不住,偏偏让我们住到春雅阁来。”万沐银取下维帽扔在桌上,嚷嚷道:“还偏偏让我们戴维帽进来,又不是没来过。”

    万沐倾着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戴维帽进春雅阁,不都是规矩么?”她说了这么一句,便微微喘了一喘,在继而道:“那你是愿意在家听她唠叨?还是愿意来此动动拳脚?”

    万沐倾说话很轻,轻声细语,动作轻柔,可,身边的人都知道,她只要说那么大声一点,便会中气不足,呼吸不畅。

    故而,一举一动都变得柔和。

    她一张病脸,即便生的貌美如花,也像一朵被雨水打奄的花,欲谢不谢。

    “我没说不来啊,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万沐银看到万沐倾那样子,一肚子的气便消了一大半,原本气势汹汹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很多。

    让人看起来倒有几分撒娇的意思了。

    “还不是怕你说来又不来。”万沐倾轻笑了一声,掩面咳了两句。

    “你这次怎么也来了?大姐这次把你也说动了?”万沐银把茶杯递给她,朝着伺候万沐倾的丫鬟使了一个颜色。

    她这个妹妹,因为不足月,生下来便是一身病骨,原本也不是个什么大事,好生养着便是。

    可偏偏有一年,大姐不知得了什么病,需要用亲姐妹的血做药引子,便导致了如今这气血两空的模样,每日需得用人参吊着,沉香熏着,药浴泡着,参汤喝着,这好歹是生在了万家。

    这要是生在了平常人家,早就…………

    因为这件事,万沐银心里多多少少对万沐倾有些愧疚,那药引子一事,本来用她的也行,可她那时年纪小,一听说要她割她手腕取血就死活不愿意。

    那比自己还小的万沐倾却自己站出来说取她的血,从那时起,万沐银便一直觉得自己心中对这位妹妹有所亏待。

    万沐倾颇为无奈道:“大姐说,我要是不去。就把娘的牌位放到我房间,让我每天看着。”

    “…………”

    万沐银最烦她大姐唠叨了,因此,只要她大姐一唠叨,一唠叨就把娘搬出来她就一定受不了,只能是乖乖顺从。

    但三妹不一样,不管大姐怎么说,怎么唠叨,只要她不想,大姐就拿她没办法,因此,这万朝宴年年热热闹闹的,万沐倾还是头一回参加。

    万沐银沉默了片刻,默然道:“也就只有她能想的出来。”

    万沐倾寂默无言。

    任凭一个人一大清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人举着自己娘亲的牌位,欲哭无泪的深深自责的看着你……

    这但凡是个人,谁能受的了?!

    可偏偏她这辈子,还打算做个人。

第二章 夜静深

    蛰伏久矣,惊雷响,万物苏。

    雷声震耳,响彻天地,那跟串了珠子似的雨珠哔哩啪啦的摔在屋檐,摔在地上,摔了个“玉石俱焚”。

    寂静的夜便被这惊雷“吵”了个天翻地覆。

    轰隆……

    万沐倾从梦中惊醒过来,那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听着她心跳都莫名的停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听着那屋檐坠落的雨声,一声声的…………

    直到那雷声余音都不在了,她整个莫名的心慌才停了下来。

    她支起身,借着那微暗的烛光看了一下时间。

    已经三更了。

    她还是头一回睡到三更醒,难不成是今天的药浴里加了什么?

    她就支着半身,心想,这三更半夜,大雨连天的,还是莫要出去了。

    便又回身躺了回去,翻来覆去的,却怎么也睡不觉,人啊,无所事事时,总喜欢胡思乱想,想着以前的事,想着以后的事。

    但。万沐倾这会,想的确是上辈子的事。

    说起来她这上辈子,也不过间隔了那么短短十多年而已。

    她不是没喝孟婆汤所以记得前世,而是她前世死的其所,死的尸骨无存,直接越过了地狱这一步,魂穿在了与她同名同姓的万家三姑娘身上。

    这世间离谱的事多了,她这种,离谱的有些诡异。

    特别是她醒来的那天,至今记忆犹新,她躺一个房间的正中间,房间四周贴着黄符,房梁上挂着法铃,她躺在榻上,东南西北四角放着法鼓,四周围着一群和尚,一共三圈,三圈之外的地方,点满了酥油灯。

    一位法师坐在正中,一手拿着念珠,一手敲着木鱼,其他的和尚,则是,第一圈拿着转经筒,第二圈拿着法螺,第三圈人手一个金刚杵。

    人人嘴里都念着一段佛经。

    那架势,不知道是在超度,还是在招魂。

    更离谱的是,她一身纯厚的内功,到了白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被这从娘胎带出的病给耗空了似的,可,一入夜,又慢慢的从丹田并发。

    总之,她活着的一辈子,离谱的很。

    “一只断手?在哪发现的?谁发现的?”

    “一个到城外破庙躲雨的乞丐。”

    两个低压的声音打断了万沐倾的胡思乱想,那声音,万沐倾一听就知道是谁,女的是衙门里的沈青,男的是衙门里的三儿。

    两人就这么低声交流了两句,便压着沉重又匆忙的脚步混合着雨夜离开了。

    万沐倾自知躺着也睡不着,索性换了一身方便行事的衣服跟了上去。

    她尾随在了两个身后不远处,两人这会说话声,倒是没怎么压低,即使哔哩啪啦的雨声造成了不少干扰,可对于晚上的万沐倾来说,还真不是干扰。

    “头儿猜测可能跟我们两天前在义庄发现的那具尸身是同一个的,至于是不是,还要等青儿姐姐你验过才知道。”三儿此人年纪不大,不过十四五岁,来说话做事倒是沉稳的不像十四五岁。

    张捕头见他激灵,便领着他进了衙门,跟在了他自己身边。

    “你怎知道我在春雅阁?”沈青脚步不由加快了很多,一身衣服,早已被大雨打湿了半身。

    三儿说:“青儿姐姐平日跟倾姐姐形影不离的,而且倾姐姐今年也去了,我猜青儿姐姐今天一定会在春雅阁,便跟容哥打了一个赌,这会,又输我三钱银子了吧。”

    “臭小子,还挺聪明的。”沈青笑着在他脑袋上指了一下,低声道:“你倾姐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好点。”

    “有青儿姐姐在,倾姐姐一定会很快就好起来的。”三儿闻言说了一句。

    “以为说句好听的,我就不会分你银子了?”

    “青儿姐姐……”三儿拉长了脸,拖着声音道:“你可是不缺钱的沈青,怎么还偏偏喜欢跟我抢银子?我挣这点不容易,我还准备留着娶妻呢。”

    “放心,拿你一钱银子,耽误不了你娶妻。”

    两人说着,很快就到了衙门口,被岔开的无聊话题便也到此为止了。

    万沐倾尾身跟着进了衙门,衙门后院有个单独的房间,是专门给仵作用的,但这房间,其实还是沈青来了之后,万家跟沈家一同出钱建了一个。

    差不多就是专门给沈青用的。

    她躲在了一个暗处,房间里的光并不明亮,风吹着那灯笼左右摇曳,晃着那拉长的人影变得扭扭歪歪,曲曲折折,像个趴在窗上地上的鬼影子。

    房间的一个台上放着一具尸身,没有头颅,没有手脚,而旁边的木盒上,放着一直断手,只有手臂的前一半。

    沈青穿着一件青色衣裳,片刻不耽误,带上手套,拿起工具对着手臂一一查看了起来。

    她年纪并不大,跟万沐银同岁,家里世代从医,到了她这,就成了仵作。但衙门无事时,也会随着父亲兄长出去义诊。

    没到半盏茶的功夫,沈青就断言道:“从伤口上看,是同一个人,手臂上没有伤口,是人直接用斧头之内的东西从关节处直接砍断的。”

    “这谁这么深仇大恨的?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容哥一手叉在了腋下,一手摸着下巴问道。

    他乃是临南成一位富家公子,不缺钱的不缺爱的,从小读书不行,打架一流,纨绔子弟一个,后来不知怎么滴,求爹拜娘的非要进衙役这个坑,做这苦差事。

    “容哥跟三儿去查查今日之内可还有何人去过城外的破庙,虎头在去审审那个乞丐,宋玉你去查查附近可又失踪的人口。”张捕头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材颀长,一张铜色皮肤透着不苟言笑的威严,长年思考让他额头的川字越来越深。

    “是。”

    万沐倾听到是同一人时,便已经离开了衙门,只身来到了城外的破庙,庙里什么都没有,就连一丝丝血迹都没有。

    这断手应该是有人特意扔在了此处,庙里每天都会有乞丐或者行人歇息,此人为何要选择今夜?目的是什么?扔在不同地方,间隔扔尸是为何?

    是不想让人知道此人是谁?

    若是如此,为何不直接埋了?那岂不是更简单?

    那尸身的事万沐倾听沈青说起过,是有人抬棺时,棺材板掉了下来,才发现里面的无头无手无脚的尸身。

    这两天并未查到什么线索,尸身什么时候放的,也并不清楚,只是青儿推测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七天左右。

    万沐倾在破庙犹豫了一会,又回到了衙门的后院,房间里有灯光,房门是半开着,里面并没有人。

    万沐倾朝着四周看了看,侧身走了进去,如沈青所言,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有伤口的都是被分段的肢体的地方。

    那断肢已经被沈青缝起来了,万沐倾看着围着尸身走了两圈,沉青曾说,尸体会说话,那这尸体还没说话是因为残缺吗?

    万沐倾的脚步突然一顿,附身看了下去,只见那断手下段处,有一个类似弯钩的图案…………

    还没等万沐倾看的更清楚,门外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出去只怕会迎面撞上,万沐倾环顾了一下房间,只得躲在内间供沈青小歇费床榻之下。

    可她刚进去半个身子,就感受到了一个人的呼吸声……

第三章 那人谁

    大概是做贼都会有做贼心虚的心理。

    万沐倾跟那床榻下的人,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可,那床榻之下压根藏不了两个人。

    她正打算退出来躲到旁边的柜子里,那脚步声直朝着内间走来。

    就在万沐倾进退两难时,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进去,一个人重量就全压在了她的身上。

    这床榻这么高?

    她在心里缓缓的深吸了两口气,这一压,就知道此人乃是一个男子,她短暂的思考了几秒,还是默默的沉默了下来。

    一股子清淡的花香渐渐飘进了她的鼻间,这花香,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乃是春兰,能用此香之人,非普通人家。

    可此人身上穿的却又是极其粗糙的布料,用最贵的香,穿最差的衣,若真是小偷她倒能理解。

    可哪有贼,来衙门的?

    这人武功定然不在她之下,不然,她又怎会这时才发现有人?

    此人是谁?是跟她一样,纯属好奇?还是另有目地?

    在这种敌我不明的局势下,用这样方式搭救她,还不怕自己杀了他,胆量值得倾佩,脑子有点不行。

    也许是他这样出乎意料的行为,让万沐倾从直觉跟理智上偏向,此人的目地跟她一样。

    纯属好奇外加不想多生事端。

    万沐倾留着一只耳朵,一直在听沈青的动静,而她体内的真气正在以每时每刻的时间加倍流逝。

    她知道,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

    天亮再出去,那她只怕是过街老鼠,无力自保。

    而她也不想别人知道,她身上的秘密。

    她动了动手,往此人身上戳了戳。

    那人往旁边挪了挪,身上的重量骤然减轻了不少,万沐倾却非常无语,只能是又往他身上戳了戳。

    结果此人厚颜无耻的又挪回来了,气的万沐倾倒吸了一口气,恨不得动手掐死他。

    “青儿,你在里面吗?”张捕头敲了敲门,问道。

    “在。”沈青原本打算睡一会,鞋子刚脱了一只,又穿了起来,走了出去。

    “头儿,怎么了?”沉青打开门,问道。

    “就知道你会在这里过夜,一个女孩子,天天在这房间睡,算怎么回事,快,回春雅阁去。”张捕头赶人似的赶着沈青。

    都不容她多说一句话。将门一关,推着她出去了。

    两人脚步声渐远,万沐倾动作飞快的将人一推,一个滚身从床底下爬了出来,看着那人刚露出个身子,抬腿毫不留情的便将那人重重又踢到床底下。

    也不见那人是谁,撒腿就走。

    宁辰羽揉着胸口,灰头土脸的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二话不说的追了上去,可这夜里大雨倾盆的,四周漆黑一片,那女贼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雨中。

    他静站了一会,那女贼身上有股淡淡的沉香之味又有一股难以掩饰的药味,应该是有病在身才对,可看她行动如风,脚步轻盈,又不像是有病在身。

    不过,像她这样能够熏的起沉香的姑娘,临南少也不少,可又是沉香又是药味的人,只怕不多。

    这样亲密的行为,此女倒是一声不吭的忍耐着,一想到这里,宁辰羽嘴角挂上了似邪非邪的笑,也不敢多耽误,一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屋檐。

    万沐倾从旁边的转角处走了出来,可惜,还是没能看到那人的正面,只能大概的看出此人身高八尺,若不是两人靠的那么近,闻到他身上的香,大概不会想到此人会是个富贵人家的伪君子。

    可临南富贵人家的公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好在,那名贵稀有的兰花香,也不是哪里都有的卖的。

    万沐倾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轻车熟路的从后门走了出去。

    ******

    所谓的赏花识人,说的是:以射夺花,以茶品花,以乐听花,以诗对花,以画赏花,以舞看花,以鞠得花,以酒识花,以食闻花,以武会花………等等,

    每个人都能根据所喜爱的东西选择不同的赏花方式,就算不能找到欢喜之人,但也能交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一夜的大雨,将天刷的清澈见蓝,拉开了花朝宴的第一场帷幕。

    一个沿着湖边而建立的各种八角亭,雅阁,擂台等等,每个不同的赏花之地都是人满为患的,进了春雅阁后,姑娘们便不用在戴上维帽了,这一眼望去,那一朵朵娇嫩的花朵,当真是应接不暇。

    “侯爷,你平时不是说,春雅阁已经不是你这种年纪能来的么?”颢白站在宁辰羽的旁边,欲笑不笑的嘲讽道。

    宁辰羽手头的折扇毫不留情的往他脑袋上一敲,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两个随从,随后叹气道:“还不是为了你们来的?”

    “侯爷都没成家,我们怎能先成家。”俊北一本正经的对着自家侯爷恭敬道。

    宁辰羽被呛了一口,他这随从什么事都一本正经的性格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他只能是生拉硬扯的转开话题道:“你们可以知,这世上有哪三种花能让人第一眼看到么?”

    颢白低头一笑,看到宁辰羽投过来的目光。立马严谨的望着前面几个赏花之地,说道:“不知道,反正这看过去,都挺好看的,各有各有风采。”

    宁辰羽摇了摇头,他这个随从最能假装一本正经,他看向俊北。

    俊北沉思道:“这第一种,应该是那高高在上的花中之王,高贵雍容,比如万家大姑娘。”

    颢白接着道:“这第二种想必是那艳色之中的清雅之花,清出淤泥而不染,比如县令的千金宋雅儿,至于第三种…………”

    两人一同看向了宁辰羽。

    宁辰羽目光透过了整片湖面,直达湖面中心的一个八角凉亭,幽幽道:“这第三种,自然是百花争先恐后,唯它暗中凋零。”

    两人很快就看到了宁辰羽说的那人,不为别的,只因别人都是光彩夺目的,而她却面如白纸,一张病容怎么遮也遮不住。

    说起来也不过只是一个病人,却能让人过目不忘。

    真是奇怪。

    “那人应该是万家的三姑娘吧。”颢白说道。

    “哦?你见过?”宁辰羽仿佛来了兴致,端着茶抿了一口问道。

    “没,听闻万家三姑娘是个病怏子,极少出门,可此人生性纯良,每次出门都是做一些行善积德的好事。”

    病秧子?有意思。

    “知道的还不少?”宁辰羽想到昨晚的女贼,抬眸看了一眼颢白,他只知道万家有三位姑娘。除了大姑娘万沐金,其他人,他并不知晓,也没兴趣知道。

    “我就是有一次去寺庙,看到有不少人给这万家三姑娘祈福的,就顺口问了两句。”颢白目光闪躲的说道。

    宁辰羽笑着轻哼了一声:“寺庙?你一个孤儿,去哪干嘛?”

    “我……我……我去去……”颢白支支吾吾的,半张脸忽然红了。

    俊北在宁辰羽耳边低声道:“去求姻缘。”

    “我是给侯爷求的。”颢白急急的喊到。他可不想被侯爷误会什么了。

    “哦~~?”宁辰羽说:“是吗?”

    “我发誓……我真的是给侯爷求的。”

    宁辰羽看向俊北,俊北轻咳了一声:“是。”

    俊北说是,那便真的是了。

    宁辰羽倒没想到这小子平时大大咧咧的没个人样,这会倒是心细如发的给他去求姻缘了,他这一时半会,也不知是夸他呢?还是骂他:“那你说说,那大师都怎么说的。”

    颢白抓了抓耳骚,不懂的说道:“那大师说姻缘天注定,万事皆人为,所谓情缘,意在东方,意在咫尺,意在心中。”

    “东方?”宁辰羽绕有兴致的笑了,折扇往手心里敲了敲,问道:“东方是那边?”

    “那边啊。”俊北傻傻的摇手一指,说道。

    宁辰羽站起身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如此,那我们便过去瞧瞧。”

    “哎,侯爷,那边是西边。”俊北看宁辰羽朝着相反的方向,喊到。

    颢白伸手往他肩膀上一搭,对同伴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摇了摇头道:“笨蛋,侯爷还能不知道东边是哪边?”

    俊北面无表情的将那手给抖了下去:“怎能如此颠倒黑白?”

    “怎能有如此事事都这么正正经经的人?”俊北颇为无语道。

    宁辰羽长的人中龙凤又容貌俊美,身姿挺拔又玉树临风,本在人群之中就偏高,又偏偏温润如玉的礼貌周到。

    虽说无权无势,可毕竟是个侯爷,这一路走来,一点侯爷架子都没有,惹了不少姑娘的青睐。

    可宁辰羽只是君子点头,淡而如水,直直的朝着湖心之中的一个歇息的凉亭走了过去…………

    凉亭之中人并不多,只坐着三个姑娘跟两位公子外加站在几个丫鬟。

    “宁侯爷。”容哥第一个看到宁辰羽,起身行礼道。

    万沐倾闻言抬眸看了过去,正好触到宁辰羽看过来的目光。

    两人心中都是一惊。

    是他。

    是她。

第四章 伪君子

    虽然凭借的只是除身高以外的一种直觉,可直觉这东西,有时候,准的可怕。

    万沐倾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正主”的真容。

    更没想到,这样的背影,既会长出这样一张脸来。

    浓眉桃眼托美骨,肤如凝脂映春红。

    肩宽腿长玉临风,青丝着冠正君子。

    老天爷这眼怕是瞎了吧。

    对于这位侯爷,她是既没听过,也没见过。

    容哥做了一会“中间人”,给几位相互介绍了一下,没办法,一位是身体不好足不出户,一位是钻研尸体不问世事,其他两位怕是闻过其人却没见过其身。

    沈青,万沐银跟三儿,一个半蹲,两个抱拳,齐声道:“宁侯爷。”

    “二姑娘,沈姑娘,三公子。”

    万沐倾心中定是万万个不想起身,可别人好歹一个侯爷的名头压在这里,凭自己所谓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生存之道,加上所有人都看着她,只能是百般不情愿的起了个身,半侧蹲道:“宁侯爷。”

    宁辰羽只凭借刚刚万沐倾与他对视的一霎那,心中就断定此人便是昨夜那忘恩负义的女贼就是眼前的这个病秧子。

    就这么看上去。

    峨眉媚眼暗无神,神仙玉骨病容颜。

    细腰长腿亭亭立,青丝红簪温尔雅。

    老天这是天妒红颜瞎了眼么?

    宁侯爷恭礼道:“三姑娘。”

    “宁侯爷,怎么来此处了?”容哥起身让座,他们这个亭子是专门用来歇息的,而且,位置都坐满了,不应该有不怎么相熟悉的人过来才是。

    “容公子客气了,您坐。”宁辰羽并未坐下,而是让人加了一把凳子,放在了容哥跟万沐倾的中间。

    本来一群人都认识,这会来了个容哥也只是认识但并不怎么熟悉的人加入进来,气氛定然是尴尬无疑了。

    宁辰羽倒是一张老脸并不自知的坐了下来,端的一副笑不露齿的温润模样,看到其他人并未坐在,反客为主的道:“都坐啊,站着多累啊,我看万姑娘身体欠佳,这要是站久了累着了,宁某可是罪过了。都坐,都坐。”

    就在他坐下时,特意往万沐倾身边靠进了一下,嘴角勾了起了一抹不为人知的笑意。

    万沐银深知万沐倾的身子,也不管这位侯爷来的是何用意,扶着万沐倾先坐了下来,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除了万沐倾目光涣散似的盯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以外,除了宁辰羽有意无意的总看向万沐倾以外。

    其他人是心思相同,坐立不安的面面相觑。

    谁让他们刚才正在说衙门里那尸身一事。也不知道宁辰羽是不是因为听到这事才特意走过来的。

    这事还没有盖棺定论,其他三人衙门中人,自然不能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说给别人听,就怕别人盖棺定论的传的不像话。

    “大家怎么都不说话?莫不是因为我前来打扰大家兴致了?”宁辰羽看够了,厚着一张脸看着一桌子沉默的人,半开玩笑的认真道:“该不是宁某来的不是时候吧?”

    “宁侯爷说笑了,您一来,让我们这个小亭蓬荜生辉啊。”三儿不苟言笑道,伸手端着茶给宁辰羽倒了一杯茶:“您看看,您一来,多少姑娘的目光都看过来了,我长这么多大,可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姑娘看着呢。”

    “三公子可真会说笑,我看三公子一表人才,气宇不凡,定然是有不少姑娘青睐。”宁辰羽打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用着余光看了一眼万沐倾。

    “跟侯爷比起来,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在加十万八千里。”三儿说。

    “三公子,谦虚了啊。”宁辰羽笑着用手拿折扇的微指了指了他。

    “我听说,这春雅阁的设计是出自侯爷之手,可侯爷却从未参加过这万朝宴,今年,莫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沈青从小就跟着父亲兄长出诊,琴棋书画,女红女徳这些是从未学过的,可说话做事任谁都会以为是位大家闺秀。

    “沈姑娘说笑了,千古知音难寻觅,人生难得一知己。”

    万沐倾吹了吹手中的茶,不咸不淡的道:“如此说来,宁侯爷是来寻知己的了?”

    “那是自然。”宁辰羽盯着万沐倾的侧脸,也不避讳这有损君子之风的行为。

    “那侯爷坐错地方了。”万沐倾不紧不慢直接了当的道,仿佛察觉不到宁辰羽那有些炙热的目光。

    这让其他人都目瞪口呆了起来,沈青那话细品一下,便有送客之意,只是不好当着台面说罢了。

    幸好这万沐倾说话轻声细语的,虽然话说的不像样,好歹口气温顺的仿佛只是告诉他一个事实。

    “哦?三姑娘,何出此言啊?”宁辰羽装傻道。

    “我们这里只是一个歇脚的亭子,无音可听,无画可品,无舞可看………”万沐倾顿了顿,暗中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更别说什么射箭夺花之内的了,既如此?何来遇知己?”

    其他人为万沐倾捏了一把汗,特别是容哥,虽说这宁辰羽无权无势的一个挂牌侯爷,可他毕竟是当今皇上亲封的第一个侯爷。

    他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万沐银,给她使了个眼色。

    俊北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侯爷莫不是看上这病怏子了?”

    颢白心眼大的道:“怎么可能?这模样怕是病的不轻吧?侯爷又不是眼瞎了。”

    俊北一颗心稍微放下来一点:“那侯爷总盯着别人家姑娘看做甚?有损君子之风。”

    颢白盯着万沐倾说道:“要是没生病,跟侯爷齐名的第一美人也就没那宋家大小姐什么事了。”

    两人这嘀咕遭遇了自家侯爷的一记冷眼,于是两人乖乖闭嘴,听着他们家侯爷胡扯道:“兴趣相投可成为知己也不定就能成为知己,最重要的还要看是否性情相投,有的知己,凭借第一眼,便有一种一见如故感觉,我见三姑娘………”

    宁辰羽顿住,引的其他人莫名的紧张了起来,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生怕他这下一句…………

    万沐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白如纸,所以一张脸面不改色的等着宁辰羽这故意而为停顿。

    宁辰羽抿唇笑了笑,看着万沐倾放在桌上端着茶杯的手,继而道:“与我聊的甚欢,如此,怎能是坐错了地方呢?”

    万沐倾: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与你聊的甚欢?

    宁辰羽:不是一只,是两只。

    呼~~~~~

    其他人莫名的暗自吐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觉得宁辰羽没看上万沐倾而叹的气,还是害怕他看上万沐倾而松的气。

    “咳咳……咳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宁辰羽气的还是如何,万沐倾掩面轻咳了几声,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子鸢上前轻声道:“小姐,药浴的时间到了。”

    万沐倾点了一下头,歉意满面的道:“在下身子欠佳,就先失陪了。”

    其他人都知道万沐倾的情况,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沈青正欲起身跟万沐倾一同回去,只见宁辰羽比谁都先积极的站了起来,道:“眼看就午时了,不如,我请各位吃饭吧。三姑娘,吃了饭在回去如何?”

    万沐银跟沈青两人正好相反,一个天天被父母逼着关着在家学琴棋书画等等东西的人,却是一个都没学会,不仅没学会,全身上下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没有,像是乡野长大的野丫头,她不客气的拒绝道:“多谢宁侯爷一番好意。我们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嘿,你这……”颢白看不过万沐银这目中无人的模样,开口道。

    只是话还说完,宁辰羽侧头看了他一眼,他只能是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巴。

    “倒是在下唐突了。耽误大家的事,实在不好意。”宁辰羽拱手歉意一礼,仿佛一点都没有因为万沐银这趾高气扬的说话方式而生气。

    万沐银不由多看了宁辰羽一眼,心想,这侯爷倒是真没什么架子。

    万沐倾却想正与她想反,此人只怕没看上去这么温润如玉呢。

    几人一一跟宁辰羽别过,容哥跟三儿两人走在后面,前面是沈青跟万沐银,四人靠的近,正在低语讨论着身后目送他们的那位侯爷。

    子鸢扶着万沐倾走的很慢,她侧耳听着身后的对话,因此只是虚扶着万沐倾。也并未注意到前面转弯处匆匆迎来一位小姐跟丫鬟。

    长廊的宽度原本只能平齐行走两人,要是迎面而来就得侧身让位,那人许是着急,步伐匆忙的走过来时,还没等万沐倾让身,身子便撞到了万沐倾的肩膀。

    这么一撞本也没什么事,可她偏偏撞的是个病怏子,万沐倾本就因为体力不支,有些头晕目眩的,加上丫鬟子鸢又没扶稳,被这位小姐一撞。

    噗通……

    “小姐!”

    “三妹!”

第五章 万年参

    还没等身后的容哥跟三儿反应过来,万沐银已经只身跳了下去,沈青趴着护栏着急的喊道:“阿银她不会游泳啊!”

    容哥把鞋子一脱:“真是会添麻烦。”

    “我去叫人!”三儿朝着长廊外跑去。

    子鸢急的眼都红了,转身朝着那撞了人的小姐喊道:“会不会走路啊!走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呢!是她自己掉下去的,管我小姐什么事?!”那奴婢不干了,立马回嘴怼道。

    “要不是她撞了我家小姐,她能掉水里?我告诉你,她要是有个什么事,你们就等着进衙门吧!”子鸢气的吼道。

    “这护栏这么高,撞一下就能掉水里?我看是你们故意如此,想讹我们吧!”那奴婢也不是省油的灯,张嘴就怼。

    “你……”

    “够了!”沈青大喊了一句,看了一眼子鸢,那一眼看的子鸢话都不敢说了,只得退到了她身后。

    沈青神情淡淡的瞟了一眼那奴婢,才正色的看向那位姑娘,一看那着装跟气质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但她也没好眼色的道:“琉璃坊的独秀品成衣就算是定制也不过百两,而这春雅阁,你可知花了多少钱?”

    沈青冷哼了一声:“穿着区区百两的衣裳,既敢说万家讹你们钱?这岂不是想让人笑掉大牙?真不害臊!”

    “你……”这话说的,让那奴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可又找不出话来反驳。

    那小姐按了按奴婢的手,说道:“丫鬟欠调教,还望这位姑娘莫要生气,小女郭湘在这里赔不是。”

    “只是姑娘说话是否欠妥了些?”任谁听了那话心里都会不舒服,区区百两衣裳?这世间能有多少人买的起这区区百两的衣裳?郭湘心中定然也是气不过的。

    她是撞了人,可如她丫鬟所言,这护栏这么高,又不是小孩子,撞一下就能掉下去不成?

    “有何欠妥?做错了事,既不道歉还任由着身边的狗乱喊乱叫,这可是你一个名门闺秀的小姐作风?”沈青看到湖面一直没动静,心里本就担心,万沐倾那身子,她可是在清楚不过了,再加上……

    她本不想过多追求,可这人还给脸不要脸了,心中便烧起了腾腾怒火:“我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这圣贤书怕是读了喂了狗了!”

    “你!……”郭湘气的脸色大变:“我是撞了她,不是推了她,这护栏半人高,就算撞一下,也不可能会掉下去吧,人长一嘴,说话可得过脑子。”

    万沐倾怎么掉下去的,看的最清楚的那个人,莫过于一直盯得别人看的宁辰羽了,他就是特别好奇,这人是如何白天一副病的快死的模样,晚上一副鬼上身的模样的,那一脚的力度,可不是她这样能踢出来的。

    宁辰羽见那容哥跳下去有一阵子了,平静的湖面微风吹过,涟漪不停,波纹不断,碧水蓝天,本是一副风景画,奈何老天不长眼啊。

    “还愣着干嘛?这么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还不去?”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两个傻随从,总算是明白了,这两人是如何单身至今的了。

    “侯爷,你不去?”颢白试探的问道,他还以为他家侯爷是在等机会呢。

    “你何时见过你家侯爷下过水?”

    “好像没有。”颢白细细的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侯爷原来不会水啊~~~~”

    噗通……

    俊北看着被他家侯爷踢下水的颢白,愣了一会:“侯爷,颢白,会水吗?”

    “应该,会吧。”宁辰羽朝着湖面看了一眼说。

    俊北:“…………”

    颢白一入水,整个人就没了身影,原本,两人的注意力都在湖面上,长廊这边的吵架声打破了一方安宁。

    宁辰羽看着沈青面冷,不像是个爱说话的人,但没想到骂起人来,伶牙俐齿,咄咄逼人的。

    那位小姐本也不是有意为之,本来一句道歉,倒也不会引起这口舌之争,偏偏这身边的丫鬟是个没头没脑的,加上沈青这姑娘心急不免说话重了些。

    “若是撞了普通人,倒也不见得会掉入水中,可姑娘刚刚撞的,乃是一位病人。人已经救上来了,两位也莫要在此多费口舌了。”宁辰羽看着湖面的动静,走过来劝道。

    “上来了,上来了。”岸边有人喊道。

    三儿跟几人拿着一根长棍,将万沐银跟万沐倾拖了上来,万沐银抱着昏迷不清的万沐倾,朝着沈青喊道:“沈青!沈青!”

    沈青提着裙摆跑了过去,将万沐倾放在地上,按着她的胸口,水从万沐倾口里吐了出来,可人却不见醒来。

    她把着脉,脸色大变:“快,把人带回去。”

    万沐银本就在水里耗费不少精力,本想将万沐倾背回去,谁知道体力不济,人都没扶起来,还差点摔着了。

    幸好有人搭了一把手。

    万沐银抬头一看,是自家大姐万沐金。

    万沐金听到动静就已经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让人带了一副担架,不管是谁掉水里了,在春雅阁里出了事,她都是要担责任的。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自己的妹妹。

    她将人放到了担架上,命人赶紧送回去。

    沈青拉住要跟着走的三儿,低声吩咐道:“快,快去把我爹叫来,在去找只万年人参,一定要快。”

    三儿想也不想,撒腿就跑。

    “湖里还有人。”也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句。

    湖里又拉上来两个人,正是被宁辰羽踢进水里的颢白跟自己跳入水里的容哥。

    宁辰羽看着跪在地上正在给昏迷的容哥按压胸腔,十分费脑筋的道:“明明是让他英雄救美,怎么就拉个男的上来了?入水的不是两男两女吗?”

    “这都人命关天了,侯爷你还关心这个?”俊北简直想晕过去算了,哪有谁家侯爷是这样的。

    “放心吧,那小子只是呛水了,死不了。真正有危险的,是那位。”宁辰羽摇扇一指,吩咐道:“回府一趟,把家里那只人参拿来。”

    “哦。”俊北领命正要离开,想想又觉得又那里不对,多嘴问道:“这万家这么有钱,还需要我们府上的人参?”

    “千年人参人家自然不缺,可这万年参,整个临南城才两只。”宁辰羽叹道:“这另一只,万家只怕重金也买不来啊。”

    “可这,这,这……”

    “这,这,这什么?”宁辰羽不耐烦道:“又不是你要死了,怎么还结巴了?”

    “这可是老夫人留给未来夫人的见面礼,怎么能说拿就拿?”俊北急道:“而且老夫人说了,吃了宁家这万年参,可是要给宁家传宗接代的。”

    “嘿,你这小子,让你拿就拿,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不拿。”俊北说。

    “你是侯爷,还是我是侯爷。”宁辰羽皱着眉头道:“这人命关天的,命重要的,还是参重要?”

    “参!”俊北不假思索道。

    宁辰羽抬手就往他头上一敲:“我看平日里让你看的这圣贤书也是喂狗了。”

    “这但凡换个健康点的别家姑娘,俊北定是二话不说,可这万姑娘一看就不是个长寿的命,自己活着都够呛,还怎么给侯爷您传宗接代的,这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了,非的从坟墓里爬出来不可!”俊北说的一套一套的,把宁辰羽呛的硬是没话说了。

    “你不去是吧。行,我自个去。”宁辰羽看使唤不动,还能怎么着?另一个傻随从还在一边救人,只得自己去了。

    “侯爷!”俊北看他家侯爷是认真的,气的脑壳疼:“我去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宁辰羽说:“赶紧去,人命关天,可不是小事。”

    “是。”

    宁辰羽看了一眼正被吐出的水呛着直咳的容哥,踢了踢坐在地上的喘气的颢白:“这位英雄,人都醒了,还不走,打算等别人以身相许吗?”

    “那能行啊!”颢白一个鲤鱼翻身的站了起来,拉着自己侯爷赶忙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走走走,赶紧的。赶紧的。”

    宁辰羽一把打开他那湿漉漉的手,叹道:“这边。”

    “哦。这边。”

    颢白也不知道是被宁辰羽那句以身相许吓的还是怎么,跟着他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惊觉,这压根不是出春雅阁的路啊,还有,怎么就他家侯爷一个人了?

    “傻北呢?”颢白东张西望的问道。

    “呦,这才想起与你同生共死的兄弟来?晚了。”宁辰羽渡步似的来了一个庭院面前,若不是春雅阁的是他设计的,只怕没这么快找到这里。

    “什么晚了?这小子难不成下水救我去了?”颢白浮想联翩的幻想了一下俊北看不到他着急的模样,心里莫名的感动了一把。

    宁辰羽不请自来的往一个姑娘家的庭院直径走了进去,听到颢白这不知从何处来的自信笑着摇了摇头:“他问我你会不会水,我说不会,然后,他就回去给你准备后事去了。”

    颢白:“…………”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房间里传出一声怒不可言的愤怒之声。

    “混账东西!”

    两人不约而同的朝着那未关紧的房门望了进去………

第六章 做好人

    沈青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女儿知错。”

    “知错?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阿倾的身子并非常人,不是普通的气血两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她的方子必须通过我的同意?我有没有说过,你说的那个法子是万万不可用的!”沈君沉半头白发,伸手指着沉青的手指头都不由颤栗了起来,一张脸,沉的不像话,恨不得将眼前人的暴打一顿。

    “说过,可是爹……我就是想试试,”沈青仰着一张脸,急急道:“爹,只要找到万年参,阿倾就不会有事了。”

    啪……

    一声清脆彻底的响声打断了沈青的话。

    沈君沉终是忍不了的在那白皙的脸上印上了五个红印:“不知悔改!阿倾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去给她陪葬!”

    “沈伯伯,这事不怪阿青,是我同意这么做的。”万沐银跟着跪在了沈青的身边,将她护在了身后:“你要打就打我吧。”

    “阿银你……”万沐金对于万沐倾药浴方子动了手脚一事是一概不知,但,要不是因为沈青自作主张的动了方子,这次入水,也不会如此性命堪忧了,她叹了一口气:“沈青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沈伯伯……”

    “打你们有用吗?”沈君沉恨铁不成钢的叹道,目光看着自己这个医学天赋异禀又自恃清高的女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万年参可以救阿倾,你可知万年参乃是重金都买不到的稀有药材,整个北兴也不超过三只,一只在北兴皇朝里,一只乃是宋家无意得知,可宋家与我们家之间的恩怨,又岂会拿出那万年参来?”

    沈青自然知道万沐倾性命如此堪忧乃是她自作主张所为,要是她没有将药量加重,又加入了可以固本的气血之药,原本也不过只是寒气入侵,只要驱寒即可。

    可她真没有想到,万沐倾身体何止不同于常人,完全是跟一些药物情况完全不同,她加的药物不仅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将她身体原本续养的精气神全部抽空了。

    就好像她身体里有个吸气血的洞,因为她的原因不仅没有将洞填满,反而将那个洞撑大了。

    “父亲,你刚刚说有三只,那还有一只,那一只在哪?不管多远,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把我这条命陪进去,我也一定给阿倾求回来。”沈青当然明白宋家跟他们家之间的恩怨,她不怨那一巴掌,也不怨父亲说的那些话,要是万沐倾不在了,那她就是杀了她的直接凶手。

    万沐金知道眼下的情况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心里固然有很多话要问,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万沐倾的性命,看到沈君沉一脸难意:“沈伯伯,莫不是这只万年参路途遥远,阿倾等不到?”

    沈君沉两手背在身后,沉沉道:“这药就在临南,但,求不到。”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沈伯伯还没说这万年参在谁家?”万沐金放下心来,只要是在临南,除了宋家,别家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沈君沉摇了摇头:“万年参就在宁府宁侯爷手中,乃曾是他父亲不远万里丢了命为自己的病重的妻子求来的。”

    “沈伯伯的意思是这万年参已经用了?”万沐银问道。

    “正是因为没用,所以才说求不到。”沈君沉现在还能想起十多年前,宁侯爷的母亲抱着那只还有暗红血液的万年参木盒伤心欲绝的模样,将那盒子重重的交到还只有十岁的宁辰羽手中。

    “我明白了。”万沐金说:“这万年参装的是宁侯爷父母的性命,这药,只怕侯爷自己都不会用。”

    就在房间里的人都沉默时。

    宁辰羽看戏看的也差不多了,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折扇,站在门口像个刚刚来访的客人:“在下听闻万家在寻一只万年参,不巧府上刚好有一只,便自作主张的送来了。”

    他旁边站着一个拖着金丝楠木盒的俊北,一个提着一些看望病人的礼盒点心的颢白。

    几人面面相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着宁辰羽拱手一礼。

    宁辰羽抬了抬下巴,俊北将木盒捧到沈青沉面前,打开了盒子。

    那只十多年前曾见过一面万年参正安静的躺在木盒里,沈君沉激动万分,对着万沐金点了一下头,对着宁辰羽道:“多谢侯爷割爱。”

    也不多说,抱着木盒走了进去。

    沈青对着宁侯爷行了一礼,也跟着进去了。

    万沐金年纪轻轻就能担任万家的家主,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这突然莫名其妙的送东西来,是何用意?:“我听闻,这万年参对宁侯爷十分重要,不知为何宁侯爷肯如此割爱?”

    “万姑娘多虑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家父不惜性命得到此物,本就是用来救人,我只不过是完成他老人家的心愿罢了。”

    “此等恩情,万家无以为报,若是宁家有需要万家的地方,只管说出来,万家定是万所不辞。”

    “万姑娘这话严重了,只不过是一只人参罢了,我知这么白白给了,你们收的定然也不大放心,这样吧,你就按着这市场价,送我府上如何?”

    “如此,那小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万沐金心下对此人多了几分好感,觉得临南城给宁辰羽这君子之名真是没给错,行事,作风,都是君子当中的表率,既不让人为难,又收的心安理得。

    这年头,还能有如此看的想的开,看的透的人,可不多啊。

    宁辰羽打开折扇扇在胸前:“这是我给三姑娘送的一些小点心。”

    颢白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上前来接的丫鬟。

    “宁侯爷太客气了,改日,我定登门拜访。”万沐金侧身行礼,说道。

    “那宁某就不打扰了。”宁辰羽两手一恭,带着两个随从走了。

    “阿姐,这宁辰羽怎么突然送这万年参,莫不是藏了什么心思?”万沐银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低声在万沐金耳边道。

    “许是,每次看着这万年参,心中也十分难受吧。”万沐金看她眼中露出担忧,安慰道:“他要是图钱,咱家不缺,他要是看上了三妹,那岂不是更好。”

    “可……他一个好端端的侯爷,怎么可能会看上三妹这种……”万沐银立马顿住,低头不说话了。

    万沐金叹了一口气:“如此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不管他是好心,还是坏心,但这万年参,却是救了阿倾的命,这恩情,我们得记着。”

    “我知道了。”万沐银说

    “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万沐金提着裙摆正欲上台阶,就听到万沐银低沉的说道。

    “阿姐,你不怪我吗?”万沐银心中的自责远远的大过了沈青心中的自责,不仅仅是因为自作主张同意了药浴方子,更是因为没有看好万沐倾。

    “傻丫头。”万沐金摸了摸她的头:“我怎会不知你的心思,你跟阿青一样,都是想要三妹快点好起来。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当初,就不该逼着她来这。”

    “对不起。姐,对不起。”万沐银红着眼眶,扑到了她的怀里,哽咽道:“是我……是我没看好妹妹,是我自作主张,是我……都怪我……都怪我……”

    “好了。”万沐金又是心疼又是心酸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了?以前怎么打你都不哭,这会,不怪你倒还哭起来了。”

    万沐银抬手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知道……知道阿姐是怕……是怕三妹一个人呆在……屋……屋子里闷着,才会……才会逼着……逼着她来……你,你让我……来来……是让我看……看好三……三妹……呜呜……可……可我……我……”

    这一哭,便仿佛像是开了闸的湖水,一发不可收拾,眼泪就跟串了线的珠子,落个没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万沐金跟着眼眶就红了,将人拥在了怀里,因为父母去世的早,三妹自幼体弱,对她的照顾自然冷落一些。

    她要看管家里的生意,时常出门在外,这些年,几乎都是她在照顾,细来想想,她也不过只比三妹多大几个月,这些年,她心里该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啊。

    她顺了顺她的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阿银,你可知道……要是你没能将阿倾救上来,我失去的……可就不止阿倾一个人啊,以后,可断断不能在这样冒险了。别忘了,你也是我最亲的人,是我最爱的妹妹。”

    “阿姐……”万沐银哽咽的喊了一声,大姐从小就出色,三妹从小就体弱,而她,自然而然就成了那么最不关注的那个人。

    说不委屈是假的,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不见了,原来,她在这个家里,并不是隐形人。

第七章 和田玉

    “侯爷,你是不是看上万家那二姑娘了?”颢白走了一路,能想到的只能是这个。

    “何出此言?”宁辰羽心情颇好的在街上逛着,左看看,右停停。

    “侯爷定是想用着万年参做个顺水人情跟万家二姑娘套近乎啊?”颢白看向俊北,眼神询问道。

    这临南成谁都知道万家家主跟那易闻溪是一对,只是还没成亲罢了。

    俊北还在生气他侯爷的行事,一路上都冰着一张脸,阴阳怪气道:“他要是看上的是那二姑娘也就罢了,老夫人只怕在天之灵也瞑目了。”

    “嘿。”宁辰羽放下手中刚看的一个扇子吊坠:“我说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还生气呢,我娘要是有意见,有我顶着。放心,她要是从坟墓里爬出来,要找的也是找我。”

    “我哪敢生侯爷的气啊。”

    “你不敢?那你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呢?”宁辰羽指了指他的脸:“颢白,你说,他是不是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颢白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像!”

    俊北正一肚子气无处可放,正好,逮到机会,抬退就朝着颢白踢了过去:“像你一个大头鬼,你什么都不懂,跟着起什么哄?”

    “我艹………”颢白触不及防的被打了一个正着,踢的还是同一个位置,他揉着屁股:“你干嘛,不就是一只万年参嘛,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啊。”

    宁辰羽看着坠子,点头赞同道:“就是,不就是一只万年参么。”

    “那可是老夫人留给未来夫人的,你懂不懂!”俊北拧着颢白的耳朵,恨道。

    “疼……疼……疼……”颢白抓着俊北的手,将他的手从他耳朵下扯了下来,揉着道:“既然是给未来夫人的,那侯爷娶她便是,你这么生气做甚?”

    “她那身子,能生孩子否?”俊北咬牙切齿的道。

    颢白认真的摇了摇头,那身子,指不定那天就升天了,他安慰俊北道:“这天下男儿,谁不是三妻四妾的?多给侯爷准备几个妾室,不就行了嘛。”

    “那你倒是先让他纳个啊。”俊北吼道。

    颢白:“…………”

    “行了,这东西都送了,还吵什么吵?”宁辰羽选了一个坠子,让摊主包起来:“再说了,我也没说要娶她啊,你着什么急?”

    颢白掏出银子付钱,接过东西,低声道:“你要是娶了,俊北也不会气成这样了。”

    “你这小子,”宁辰羽往他脑袋一敲:“瞎嘀咕什么呢。”

    “侯爷,属下还有事在身,就不陪侯爷闲逛了。属下告退。”俊北朝着宁辰羽拱手道。

    “哎……”宁辰羽哎了一声:“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颢白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不由为俊北说了句公道话:“侯爷,你也别怪俊北,当年老夫人临死之际,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一定要照顾好你,让你成家立业,成婚生子。你看你今年都多大了,不成婚也算了,还把万年参这么大的东西送给一个病怏子,这换成我,我也跟你急。”

    “我娘也是的,俊北那会才多大,把这是嘱托给一个孩子,算什么事,你说。”

    “侯爷,你别岔开话题,今天你跟属下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是不是……有什么……”颢白目光从上往下。

    “你觉得呢?”宁辰羽跟着他一路往下,一张脸似笑非笑的道。

    “属下知错。”颢白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你跟属下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就是天南地北,也给你寻来。”

    “不求她出身高贵,不求她知识渊博,不求她贤良淑德貌美如花,只需入我眼,合我意,谓我忧,知我心。”

    颢白哎的拉长着脸:“说了等于没说。”他转而又苦口婆心的道:“侯爷,你要不先将就的纳了妾如何?”

    “要不本侯爷先给你成个家如何?”宁辰羽看着他。

    颢白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个人多自在啊,我可不想找个人管着自己。”

    “走,去买点那傻小子爱吃的鸭舌去,哪有侯爷活成我这样的?自古都是仆从哄主子,哪有主字哄随从的?”宁辰羽说。

    颢白跟着他旁边,笑嘻嘻道:“侯爷这是欺负我没文化吗?虽然我不懂什么诗词歌赋,但这兴北王朝可就您一位侯爷。”

    宁辰羽自我挖苦道:“是一位无权无势的侯爷。”

    颢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我觉得也挺好的,虽然我从来没见老爷夫人,但他们的愿望肯定是希望公子一身平安,快快乐乐的,属下也是这样想的,人活一辈子,何必活的这么累呢?”

    “哈哈,说的好。”宁辰羽两手背在身后,靠近颢白道:“你这话啊。就应该多多跟傻北儿说说。”

    “我也…………”

    “宁公子请留步。”

    两人正说着,身后传来一声女声。

    两人极有默契的同时回头,颢白看到来人,眉头不自觉的靠了一下,低声在他侯爷的耳边道:“这不是推三姑娘下水那姑娘吗?”

    姑娘脸上红晕未退,胸口起伏过快,很明显,应该是一路追着他们过来的,颢白问道:“姑娘,可是有事?”

    郭湘平了一下波动过快的心跳,不忘淑女之礼的半蹲道:“公子不记得我了吗?”

    颢白目光立马看上了他家侯爷。

    宁辰羽上下打量了一下此人,谈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倒也国色天香,窈窕淑女,他笑了笑道:“刚才在那凉亭之中,见过姑娘一面。”

    “我…………”郭湘脸上顿有窘意:“刚才小女并非有心………”

    “这话,姑娘应该去跟那万姑娘说,跟在下说,毫无意义。”宁辰羽出言打断道,依旧是一副笑若春风的模样。

    此时,正好午时刚过,那越过房屋的阳光从砖瓦之上倾斜而下,将宁辰羽整个笼罩在了其中,那清风徐来的恰到好处,吹起他白色衣角,忽有股清风道骨的仙人风姿。

    郭湘抬头而望,目光便再也移不动了,心中被什么重击了一下,忘了跳动。

    直到身边的丫鬟扯了扯她的衣服,她才自觉失态,忙低下头,心跳如同擂鼓般密集,道:“此事,我自会去万家登门道歉,公子可否还记得去年年冬,在帝都皇宫,曾将一件披风……落在了偏殿?”

    颢白想起去年年冬,因皇上大寿,他们去帝都拜寿,侯爷本身是穿着一件披风的,可出来时,那件披风就不见了,他问,侯爷当时说,不小心丢了。

    这……偏殿?颢白一头脑的自补一下,不由喜出望外:“侯爷,你………”

    “姑娘许是记错了,去年年冬,我是去过皇宫,可未曾遗落过披风。”宁辰羽说:“要是没什么事,下在先走了。”

    “公子。”郭湘喊了一句,可宁辰羽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那披风明明就是他的啊,他一定是忘了?”丫鬟急急道:“我去跟他说清楚。”

    郭湘自认为自己算不的多聪明,可有些话,她还是能够听懂的,她拉住丫鬟的手,苦笑道:“他哪是不记得,只是不愿记得罢了。”

    “小姐,我们不愿千里而来,不就是为了找他吗?”

    郭湘望着宁辰羽离去的方向,叹息道:“别人不过是举手之劳,是我一厢情愿挂念至此……”

    “小姐,你……”丫鬟看到自己小姐微红的眼眶,强颜欢笑的面孔,心疼不已。

    “走了,去买几件东西,撞了人本是我们不对。”郭湘转身离去,却还是忍不住的回头又望了一眼。

    “侯爷,你上次那披风不是丢了吗?那姑娘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不想负责吧?”颢白看他公子话都不愿多说又撒谎的离开,定然是他心中有鬼。

    “那姑娘不远千里找到这里,莫不是………”

    “你这脑袋。不去写书真可惜了。”宁辰羽无语的摇了摇头。

    “那披风,是给了这姑娘吧?”

    “那日她衣裳不小心被毛手毛脚的宫女弄湿了,我见她一个姑娘家,被将披风给了她。”

    “那公子都记得,为何撒谎?”

    “不想惹麻烦。”

    “她就一个姑娘,能惹什么麻烦?”颢白笑道。

    “我看你,脑子好使,眼神不好使!”宁辰羽说:“她身上挂的那玉佩,你可知是何物?”

    “不就是一块和田玉佩吗?”

    宁辰羽摇了摇头,沉道:“那和田玉乃是贡品,是皇上赐给当今左相的,那女子,我要是没猜错,是左相独女,郭若瑶。”

    当时还以为只是皇宫之中的歌姬,这才给的披风,早知道她是这等身份,他怎样都不会给的了。

    那披风,还是得想办法拿回来才行。

第八章 外地人

    嘀嗒……嘀嗒……嘀嗒……

    一场绵绵细雨,打湿了整个屋檐,细小的水珠滚成了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沿着湿滑的屋檐掉落在了窗台。

    渐起了“生命”最后的水花。

    万沐倾从梦中醒来,听着那不断从屋檐坠落的雨珠,既有种恍若人世般的错觉。

    外面有低声交耳的欢笑声,那声音中,有她大姐万沐金,有她二姐万沐银,有她好友沈青,还有她未来姐夫易闻溪。

    易闻溪是个让她非常钦佩的人,此人不仅富有才学,更重要的是有很多超前的想法,比如什么客栈连锁,会员制,员工双休,入股分红…………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沈青查验尸体时带的一种叫手套的东西也是出自他之手。

    春雅阁的存在,最初也是源于他的想法。

    还有万沐银办理的那个综合学堂,不仅教武功,还有棋琴书画,舞蹈,读书识字,不管男孩女孩,只要愿意学的,都可以学。

    也是出自他的想法。

    万沐倾记得有一次,他开玩笑道,他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人人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当时她也觉得,可一想到自己,加上他一些不同常人的想法,她又觉得,这话或许是真的。

    易闻溪喜欢大姐,喜欢了很多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到现在人人都认识的一个大厨,临南城一半的客栈皆是在他的名下。

    大姐也喜欢他,只是万沐倾一直不明白,两人明明相互喜欢,但就是不成婚。

    “我听说,这次救阿倾的是宁侯爷?”易闻溪长的眉目清秀,第一眼看上去,压根不像个厨子。

    “对,是他将万年参拿来出来,否则,阿倾这次只怕…………”

    万沐倾心惊了一下,既是这厮救了她!

    “阿倾不是已经没事了,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易闻溪握住万沐金放在桌上的手,安慰道。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万沐银蒙住眼睛,笑道。她对这个姐夫非常满意,要不是他说服大姐,她哪能开什么学堂,做着自己最喜欢的事。

    “干什么。有人呢。”万沐金往他手背上打了一下,脸色微红。

    易闻溪却不松手,厚着脸皮道:“阿金,我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握着你的手走在街上啊?你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

    “你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万沐金说。

    “行了行了,你们俩相互嫁得了。”万沐银受不了这两人眉来眼去的,赶着人道:“这细雨绵绵的,最好花前月下,煮茶谈情,这么大的电灯泡,我们可不当。”

    沈青笑了笑,眼中无一不是羡慕,这一生一世能够找个相知相爱,相互扶持的人,该有多幸运啊。

    “好好好,我们走,这汤,阿倾醒来,记得让她喝,她可最喜欢喝这汤了。”易闻溪临走时还不忘嘱咐道。

    “阿倾醒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万沐金说。

    “哎呀,知道了,你们好啰嗦。”万沐银不耐烦的把两个人赶了出去,砰的把门关上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惆怅道:“沈青,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我好久没收到他的书信了。”

    “阿银,你姐不是不同意你跟他来往吗?”沈青愁道:“这要是被你大姐知道了,有你受的。”

    “大姐就是觉得他家穷,可我们家有钱啊,我才不在乎这些。当年,姐夫不也是穷的叮当响吗。”

    “阿银,恕我直言,他跟姐夫可真没得比。”

    “我知道,姐夫自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姐夫了,可他也不差嘛,他就是……就是运气差了点,考了两次都落榜了。”万沐银趴在桌上,闷闷不乐道:“可姐夫说了,这辈子就应该找个对你好的人,青儿你说,他对我好不好?”

    “他对你好是好,可………”

    “那就行了嘛。”万沐银拉着沈青的手:“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会祝福我的是吧。”

    没想到这丫头还跟那穷书生有来往,真是不不到黄河心不死。万沐倾心想。

    “那是自然。”沈青有些担忧,这种担忧大概是源于万沐金的反对吧,她起身道:“我还得去趟衙门,阿倾醒了,就找人叫我。”

    “这么晚还去衙门?”

    “嗯。昨天找到了那尸体的双腿,我得缝起来,不然睡不着。”

    “那就是只差那只左边的断手了?可有查到什么?”万沐银说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多不安全,我送你。我让子鸢守着。”

    “没,我总觉得,答案就在那只还没找到的断手上。”

    门枝丫一声关了,将所有的声音都关在了外面,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万沐倾没想到她睡了一觉,那尸身就已经快拼好了。

    没一会儿,门又开了,是子鸢拿了一些红炭进来。

    “子鸢。”万沐倾唤了一句。

    “小姐,你可醒了。你都睡了四天了。”子鸢看到万沐倾醒来,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眼眶跟着就红了:“我马上去叫二姑娘沈姑娘,她们刚走。”

    万沐倾心惊了一下,她既然睡了这么久:“不用了,我自己身体我自己清楚。她们照顾我几天也辛苦了。”

    “可……”

    “没事,我就是饿了,吃点东西。”

    “易公子给姑娘带了你最爱喝的乌鸡汤,我这就给你热去。”子鸢说完,就拿着汤出去了。

    没多久,子鸢就来了,扶着万沐倾靠在床边,将汤递给她。

    万沐倾喝着汤,问道:“这几天,都在下雨吗?”

    “是啊,不过也不大,就是这种毛毛细雨的。”子鸢将火盆靠近了一些,今晚有些降温:“姑娘,你冷不冷?”

    “这样可以了。”万沐倾说:“这几天可发生了什么?”

    子鸢将这几天的事娓娓道来,无非就是两件事,宁辰羽雪中送炭的送来了万年参,那撞她的姑娘来到咱家登门道歉,但被阿银给赶出去,被大姐骂了一顿。

    万沐倾闲着无聊似的问道:“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没?”

    “那倒没有。”子鸢说:“不过,就衙门那案子,倒是有些进展了,那其他肢体这几天差不多都找到了,就是差一个前臂了。”

    “这么快?怎么找到的?”万沐倾假装吃惊道。

    “那腿是被人从山上无意在自己坟前发现的,那手是从一个好久没人住的屋子里发现的,那脑袋是在别人家猪窝发现的。你不知道,这事现在临南城人人都在讨论。”

    “那可查出此人什么身份了吗?”

    “此人不是本地人,是外地人,没人见过。”子鸢说:“估计是经过临南被人杀了,可,这人杀了就杀了,为什么还要把人……”

    子鸢想想不都颤栗了一下:“张捕头已经出通知了,到了晚上,一定不能一个人出门。”

    或许跟沈青猜的一样,答案就在那只还没找到的前臂上。她应该也发现了那个只有一半的诡异图案。

第九章 莲玉翠

    “俊北呢?”宁辰羽看到只有颢白一个人,问道。

    颢白叹道:“大清早就提着一篮子的黄纸上山了。侯爷,第五天了,整整五天了!”

    宁辰羽也颇为头疼道:“这头倔驴。”

    “你赶紧劝劝吧。”颢白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我感觉他不疯,我要疯了。”

    “你先去帮我办件事,我去看看。”

    天气灰蒙蒙的,阴雨绵绵不绝,仿佛下不完下不够似的,打一把伞又感觉多余,不打伞把没一会头发又会湿。

    山头雾蒙蒙的一片,加上这场雨,让本来就阴气沉沉的坟山更加阴森了起来。

    还没到清明,这种地方定是人烟稀少,全是阴魂。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跪在坟前的一抹青色身影。

    “老爷,夫人,你们要是有空就托个梦给侯爷,我没本事,劝不了侯爷。也没保住那万年参,老夫人您说过,这万年参本就是用来救人的,侯爷倒也没将此物乱给,确确实实是救了一位姑娘,这事,你们就不要怪侯爷了,就让他快点给府上找个女主人。”俊北将准备的东西一一放在了坟前,一边烧纸一边道。

    “你们放心,侯爷他啊,吃的好睡得好,整天没心没肺的活的好,就是……就是不成婚,不娶妻,你们要是在天有灵,帮侯爷物色物色……”

    “让他们物色,岂不是要我娶个鬼娘子?”宁辰羽听着他叭叭的说了一堆,平时见他也不爱这么说话啊,将手中的伞挡在了他的头顶。

    俊北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拿过宁辰羽手中的伞,又遮住在了他的头上:“侯爷怎么来了?”

    “我还能怎么来了?知道下雨,也不知带个伞。”宁辰羽将伞往他那边推了推,朝着坟前拜了三拜,蹲下身烧起钱来:“老头子,你这辈子呢,大半辈子都在征战沙场,没什么时间陪你老婆子,现在到了下面,不用打仗了,也不用管什么百姓了,你呢,就好好的带着你老婆子逛逛地狱,无聊的时候,来个大闹地狱,总之,你们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侯爷,你都说什么呢。”俊北说。

    “还有啊,你们也别怪俊北打扰你们清梦了,他啊,就是纯属闲的。”宁辰羽将一张纸黄纸扔在那火苗之中,那黄红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整张黄纸,只留下那灰烬,一半被风卷走了,一半混在了泥土里,就像人走到了尽头余生,不是散在风中,就是埋在地底:“我过得很好,别挂念。”

    他拍了拍手,起身道:“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侯爷,我不是特意要打扰老爷他们清梦的。”俊北感受到宁辰羽身上的沉寂,老爷夫人走的时候,他才十岁,身边没个亲戚,没个朋友,就带着他跟俊北,过了这些许年。

    “俊北,你什么时候来的府上?”宁辰羽问道。

    “承蒙侯爷抬爱,是俊北五岁时,侯爷把我从人贩子手中买回来的。”俊北到现在都不会忘记,宁辰羽那时还是小小的一个人,跟他差不多大,穿着一件锦衣华服,对着那人贩头子,指了指他。

    “颢白是我们在路边捡的。那个时候,他七岁,你我才十岁。”宁辰羽想起这些年,恍如隔世一般。

    “我记得那个时候,公子被封侯爷,张伯带着我们从帝都来到了临南,为了颢白,侯爷还跟张伯吵了一架,这一晃,都十年过去了。”俊北感慨道,这些年,他们三个相依为命的,公子明明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可行事作风却一点都不像,不仅让他跟颢白两人上了学堂还亲手交他们武功。

    宁辰羽抬手往俊北肩膀上搭了过去,不解道:“你说你,我们三个明明就一起长大的,你这爱生闷气的性格,那里学来的?一生气就往坟上跑。”

    “我答应过老夫人,一定要………”

    “行了,你那时也才十岁,懂什么成家立业?我又没说我不成家,我就是还没遇到我喜欢的女子,就像我爹遇到我娘一样。”宁辰羽说道。

    “属下知道了。”

    宁辰羽拍了拍他的肩头,总算是说通了:“有件事。想让你去做。”

    “侯爷请吩咐。”

    “你还记得去年我给了一个歌姬一件披风吗?”宁辰羽说,那次进宫,他带的是俊北,颢白说话做事毛手毛脚的,怕他一不小心就得罪什么人。

    “记得,那披风上不是颢白存了好久的钱,还亲手绣上去一个白字给侯爷的生日礼物么?他不是因为这事埋怨你好久?”俊北想到此事,忍俊不禁道。

    “是了,这小子为了解气,后来我所有的披风都绣了一个白字,这爱好,到现在都没改。”宁辰羽无语道。不过也好在这爱好,这小子都没想起那披风是他送他的生日礼物。

    “侯爷怎么提起这事了?莫不是,那女子找来了?”俊北一针见血道。

    “嗯。那女子身份有些特殊,乃是左相之女,那披风在她手里,总归不好,你想办法给我拿回来。”宁辰羽说。

    “这事,颢白应该很乐意去做。”俊北说。

    “我这不是怕他办不好嘛。”宁辰羽担忧道。

    “属下明白了。”皇上因老爷的原因赐封公子侯爷,却又赐临南府邸,到底有何用意谁也不知道,但左相那个时候跟老爷是对头,这朝堂之中的曲曲绕绕,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明白的。

    就算侯爷不说,他也知道,上面总有一双眼睛看着这里呢。

    “我已经让颢白去打听她明天的行程了。”宁辰羽给他了一个眼神。

    两人刚回到府上,一个奴才就跑过来道:“侯爷,刚刚万家的万掌柜来过。”

    “哦?那三姑娘醒了?”宁辰羽接过俊北递过来的茶,吹了吹,说道。

    “是,万掌柜等了侯爷几盏茶的功夫未见侯爷归来,便将这个东西留了下来,还说,感谢侯爷的帮助,她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奴才将刚刚万家给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好,我知道,你下去吧。”

    “是。”

    “这万年参就值一块玉佩?”俊北以为这万家定是要抬着几箱子的金银珠宝往府上送,可这就送一块玉佩是怎么个事。

    “我回来了。”颢白一步做三步的胯上了前厅的台阶,拍了拍身上还未干的雨珠,看到俊北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好”了,笑道:“呦,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说完就往俊北身上蹭:“咦,这玉佩谁的?”

    俊北把他往自己身上推开:“万家给的。”

    “万家?不是吧,万家富可敌国,在他们眼里这万年参就值这破玉佩?”颢白怒道:“这万家也太没诚意了,虽然我们府上不缺钱,可这……侯爷,这欺负人了啊。”

    “我就说不能随便送人!”俊北哼唧道。

    “侯爷,要我说,还不如娶那三姑娘进门得了,这嫁妆都不是只有这一块玉佩。”颢白说:“这好歹也是老爷跟夫人…………”

    宁辰羽伸手将颢白手中的玉佩拿了回来,对两人的目光短浅摇了摇头:“万家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岂会是这等小气之人,这玉佩看似普通,可并非等闲之物。”

    “这玉佩有何不同?”俊北跟颢白都凑过来看道。

    看到的只是一块上等的翡翠玉上刻着莲花的图案。

    除此之外,再无别它。

    宁辰羽拿起玉佩对着外面的光,只见玉佩左下角里面出现了一个万字,果然没错。都说万家姐妹同父异母,却姐妹情深,看来,真是如此。

    “此乃,万家独有的莲玉翠。”

    “然后呢?”俊北问。

    “所以呢?”颢白问。

    宁辰羽将玉佩放在木盒之中,说道:“拿着这玉佩随便去万家任何一家银庄,可提黄金万两,可得一间商号,可要一栋宅子。”

    俊北跟颢白两人哇了一声,颢白想要伸手在去摸摸那玉佩:“这小小玉佩,还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宁辰羽往他手上打了一下,盖上木盒:“听闻这莲玉翠分等级,最高的那一级别,是可让万家为拿玉佩之人倾尽财力建城池。”

第十章 诡异图

    又是连着几天的雨,万沐倾一直呆在春雅阁的庭院里,只觉得自己快要跟要跟这雨一起发霉了。

    正当她觉得无聊透顶打算今晚上出去时,万沐银突然哭丧着脸跑了进来,全身都湿透透的,身后跟着一个跟她一样的沈青。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万沐倾心里登嗝了一声,心里一着急,不由的咳了两声,吩咐子鸢:“快,快去拿脸帕。”

    沈青接过脸帕擦了擦脸,怕万沐倾太着急,在她耳边低声解释道:“就是跟阿银喜欢的那个黄公子今天上门提亲了,被阿姐给拒绝了。阿银便跟阿姐吵了一架。”

    “三妹,大姐向来你求什么她就答应什么,你帮我跟她说说好不好?我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我只在乎他对我好。”万沐银红着眼眶,显然是已经哭过了。

    万沐倾拿过脸帕给她擦了擦头发:“你先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我没有意气用事,我也没有耍小孩子脾气。”万沐银擦了擦眼泪,拉着万沐倾的手让她坐了下来:“他真的对我很好很好。”

    “没钱他才对你好,有钱他岂只会对你好?”万沐倾跟万沐金一样,并不看好那穷书生,真不是因为觉得他穷,而且此人心术不正。

    “你怎么跟大姐一样,眼里只有钱!那易闻溪刚来的时候不也是个穷书生。”万沐银不服气道:“再说了,我又不缺钱!”

    万沐倾给她倒了一杯茶,万沐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顿时语气温和道:“那他是如何来提亲的?”

    万沐银脑袋偏在一边不说话。

    沈青低声道:“他一个人来的,只是带了一些小小的礼品。”

    “据我所知,他老家上有父母,还有兄长,他一介书生,自然知道,这自古以来,提亲都要父辈或者兄长带三书六礼,三媒六聘。”

    “我不在乎这些虚礼。”万沐银赌气道,可心里打起鼓来。

    “是,这些东西是不重要,可他一人前来,既不告知父母又不告知兄长,就这样的提亲,将你放在了什么位置?”万沐倾语重心长道。

    “他说了,这事他跟他父母都说了,只是因为父母年长,兄长又行动不便,这才没有来。”

    “你刚刚说姐夫刚开始也是一穷二白,那可你记得,姐夫一穷二白的时候,只是向大姐表达心意,但从未做过逾越之事。”万沐倾见万沐银缓了下来,似有听进去的意思,又道:“反而是努力让自己成为配的上大姐的那个人,让自己成为能够帮助大姐的人,你觉得,一样吗?”

    “可……他,他也在努力考取功名啊。”万沐银底气不足,声音弱了那么几分。

    “是,他考了两年,皆是落榜。”

    “那是他运气不好,没有遇到能够欣赏他的人。”万沐银为心中之人辩解道。

    万沐倾叹了一口气,看到她这样,不免也想起一些往事来,许是,在爱情里,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这眼看离科举考试没多久了,他不好好努力用功,却在这时从帝都回来跟你提亲,你可有想过这背后的深意?”

    “阿倾,你什么意思?”万沐银瞪着一双兔子眼睛,茫然的看着她。

    “万家富可敌国,在我看来,他是想让万家因为你而出钱为他买通高官。”

    “不可能!”万沐银急急道:“他给我说过,他跟我在一起不是为了钱,而且我也跟他说过,万家不会跟官场之人有任何来往。”

    万沐倾说了这么多,也懒得再劝,要是陷入爱情里的人能随随便便聊上几句就能理智思考,这人世间也就没这么多为爱痴狂的人:

    “你既然觉得他是真心喜欢你,你也觉得自己能跟他过苦日子,那便与他私奔吧。”

    “阿倾,你再说什么。”沈青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说道。

    “对。我跟他一起去帝都。”万沐银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一手抓着万沐倾,一手抓着沈青:“你们会帮我的对吧?”

    万沐倾在桌子底下踢了沈青一脚,点了一下头。

    沈青虽不知万沐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肯定不会害自己的姐姐的。于是也跟着点了头。

    “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大姐一定以为你睡在这里了,没敢想你会这么做。”万沐倾端着茶珉了一口,说道。

    “对,那我现在去收拾东西,去找他。”

    “今夜午时,我们在城门口等你们。”

    万沐银一走,沈青就拉着万沐倾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既然她觉得那个人是爱她,而不是爱她的钱,让她清醒的最好办法就是,让那个人选择。”万沐倾说。

    “这,万一他选的是阿银呢?”

    “我敢打赌,他不会。”

    此人现在正是急着用钱的时候,他要是真心喜欢她,此时定是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光明正大的来娶她,而不是这时候,不像样的来提亲。

    午夜。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没有止境,万沐倾穿着一件雨衣戴着斗笠站在车外,她记得去年万朝宴的天气可好了,整个宴会期间,都是蓝天白云,气候温和。

    沈青站在她旁边,朝着某个方向看去,看到有两个人影朝着这边急急走来,说道:“来了来了。”

    万沐倾等两人走近来,半句废话都不想多说的拉着万沐银的手道:“我在车里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点心,还有一些银子,一路上,小心。”

    “多谢三妹,青儿,你要帮我好好照顾她。”万沐银拥抱了两个人,心中虽是不舍,还是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

    黄公子对两人一一告别,也上了车。

    沈青对着马夫点了点头。

    “三妹,你要多保重。”万沐银从马车窗外伸出半个头,说道。

    “我知道。你也,多保重。”

    “驾!”

    万沐倾看着车出了城,这才跟沈青往回走:“回去等着吧。”

    “我这心,不上不下的。”沈青两手交织在一起:“阿倾,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万沐倾拍了拍她的手,岔开话题道:“听说,那尸身其他残肢都找到了?”

    “嗯。但,案子还是毫无头绪。扔尸体那人很狡猾,每次都选择在了雨夜,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掩饰自己的行踪,主要是,此人不是临南人,身份无法确定,现在已经张榜了,能做的只能是等了。”沈青想到衙门的事,思绪便打了一个岔。

    “从尸体上,就没什么发现?”万沐倾故意提醒道。

    沈青拧了一把眉头:“那人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毒痕迹,是被人直接砍下头颅死的,在分的尸,死者应该是认识凶手,对凶手毫无防备。”

    “还有呢?”

    沈青摇了摇头。

    两人来到庭院,万沐倾让人准备了热水,看到沈青连斗笠都没脱的坐在桌前还在深思,摇了摇头,让子鸢别打扰她。

    她泡在水里,决定还是明晚自己去衙门看一下。

    她刚这样想的,外面的人拍桌而起,走到里间,越过屏风,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人手臂上有个非常奇怪的图案。”

    “什么图案?”万沐倾心想,还真是一个图案。

    “我形容不出来,就是看到那个图案,我只觉得有股诡异的味道。”沈青脱下斗笠,拿起帕子,帮万沐倾擦背。

    “怎么诡异?”

    沈青说:“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你说有这样刺青的人,会不会是江湖中人啊?”

    江湖中人?

    万沐倾听到这四个人,心跳不由自主的慢了一拍,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她轻笑道:“江湖中人,不至于连反抗能力都没有就被人砍了头吧。”

    沈青两手趴在木桶边,歪着头:“阿倾,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具尸体身上,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凶手选择以这样碎尸的方式让你们发现,那必然就不是一桩简单的杀人案,此人的身份,还有那诡异的图案,都是案子的关键。”

    沈青最喜欢万沐倾的一点就是,不管她说什么,她都会认真的听,不会跟别人一样,觉得她是异想天开,就像她做仵作,第一个支持她的人,不是万沐银,而是她。

    她有时候检查一些尸体,她会跟她说,她都会认真的把自己的一些想法提出来。跟她讨论。

    她猛的起身:“不行,我得回衙门一趟。”

    “哎,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多不安全,我让子鸢跟你一起。”沈青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性格,她早就体验过了,也不拦着,只是担心她的安全。

    “没事,这离衙门又不远,容哥他们肯定也在衙门呢。”沈青拍了拍她握住她的手,让她放心道。

    “行吧。那你自己注意。”万沐倾知道沈青骨子里是个倔人,也不说多。

    等她一走,万沐倾打发了子鸢,换了一身夜行衣,跟在了沈青身后。

    她看着沈青进了衙门,这才换了一个方向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第十一章 人心啊

    三更       城外十里

    淅沥沥的雨停了一会,哔哩啪啦豆大的雨就落了下来,雨水从发梢沿着脖子往衣领里面滑了进去。

    冰冷的雨水在这春日的夜色里,更加冷了,可万沐银感觉不到冷,身上唯一有热度的地方是刚才眼眶坠落的最后的第一泪。

    她跪在冰冷的地上,两手被人反止的压了身后,面前是一条坑坑洼洼淤泥之路,马车倒在了一边,马夫早就不见了踪影。

    道路的尽头,只有一个抱着一盒钱财往前跑的怂人。

    是啊,他们走出临南没多久,就遇到了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就在她刀光剑影舍命护他时,他却抱着那个盒子逃命了。

    万沐银轻笑了一声,低声道:“姐夫,放开我吧。”

    那几个土匪面面相觑的看向土匪头子,土匪头子拉下脸上黑布,将万沐银从地上扶了起来,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用黑布给她包扎了起来:“怎么知道是我的?”

    万沐银扫了一眼手臂上的上,苦笑道:“我又不傻,但没想到姐夫动真格的。”

    “不出点血,不受点伤,又怎么会让他相信呢?”易闻溪颇有心疼的道:“既然知道,又为何?”

    “我就想……试试。”万沐银低沉道。

    易闻溪叹息道:“人心这东西,本就是最经不得试探跟推敲的了。”

    “那你跟大姐又为何能?”万沐银仰起那张不是泪痕还是雨痕的脸,执拗的问道。

    “我跟你大姐经历多少,你跟他才经历了什么?”易闻溪将她贴在脸上的头发放在耳后:“你呀,就是被你姐姐保护的太好了,一个人男人爱不爱你,不仅仅要看他没钱的时候如何对你,有钱的时候如何对你,还要看生死之际,岁月清淡之际,如何对你,而不是简简单单的看他对你好就行。”

    “傻丫头,走吧,你姐姐还在家里等你回家,别让她太担心了。”

    “银姐姐,那滚蛋这么欺负你,就这么让他走了?”一个少年愤愤不平的开口道。

    “算了。”万沐银拉住他的手臂:“阿倾曾跟我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选择而承担后果。”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颜欢笑道:“今日放他一马,来日在相遇,定是他死我活!”

    万沐倾藏在一边的树林里,看到易闻溪带着万沐银离开,拍了拍身边的大狗,朝着城外相反的方向去了。

    黄公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觉得整个肺都要炸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看到身后没人追来了,这才扶着一个大树喘了起来。

    看到盒子里的黄金白银安然无恙,一颗心终于是放下来了。

    这钱够他买个一官半职了,这万沐银可真够傻的,谁会喜欢她这个男人婆,整天就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舞刀弄枪的,半点女子模样都没有,要不是看她是万家小姐,老子才会多看她一眼。

    他心下害怕那土匪又追来,歇了一会就起身打算继续走。

    “抱着这么多跑着累不累?要不要本姑娘帮帮你啊?”

    突然也不知道从那个方向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女声,吓的此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是人是鬼!”他朝着四周大喊了一声。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三更半夜,荒山野岭的,公子莫不是觉得……我是人?哈哈哈…………”

    那笑声恐怖如斯,明明说话的只有一个人,不,一个鬼,可那笑声好像从好多人嘴里发出,从四面八方而来。

    黄公子二话不说,像个无头苍蝇似的狂跑。

    “汪,汪,…………”他还没跑出多远,一条凶神恶煞的大狗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屁滚尿流的爬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公子,跑什么呢…………”

    还没跑出多远,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挡住了他的路,那女子悬空的停在了空中,一身红衣垂地,一头青丝垂背,一张脸卡白卡白的,像个死了没多久的新娘。

    “啊!!!鬼啊!!!!”黄公子恐惧到达了极点,撒腿就朝着其他方向跑。

    可不管他往那里跑,不是大狗。就是女鬼。

    “公子,你别怕啊,我是好人。”女鬼一步一步的悬空朝着他走来,黄公子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绊了一脚,坐在了地上。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黄公子坐在地上,两手胡乱飞舞着,终于将他怀中的黄金盒子放在了地上。

    “好。我不过去。公子,我啊。就是看中了你的钱。”那女鬼当真停了下来,指了指他旁边的盒子:“你放心,我只要钱,不要人。”

    “给你,钱给你!给你,都给你!”黄公子用脚将盒子踢了过去,前面抱着盒子跟自己爹娘似的,这会嫌弃的跟什么似的。

    女鬼手一伸,那盒子就自动飞到了她手里。

    黄公子看到那女鬼是个爱财的,立马起身就跑。

    没跑多久,那大狗就追在了他身后,他吓的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一棵树,喊道:“你不是说你只要钱吗!”

    “是啊,可我的狗想要你啊。”那女鬼耸了耸,蹲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爱狗,笑道:“它啊。好多天没吃东西了,看到你,它就忍不住了。”

    “我上有老下有小的要照顾,我求求你放过我吧。”黄公子哭着泪求道:“我不好吃,我身上没肉,还有病,不好吃的……”

    “你求我没用,你得求它。”女鬼说完,一个闪身,便不见了。

    “狗爷,狗大爷……我,我不好吃,我有病,我身上只有骨头,没有肉……”

    “汪,汪,汪……”

    “啊!!你别上来,你别上来,啊~~~”

    万沐倾躺在一颗大树干上,将一把雨伞架在了上面树叶上,从树叶间隙之中,看着那人求狗的画面,只是还没等她欣赏够。

    那大狗后腿几步,一个冲力爬了上去,那人吓的直接从树干上摔了下来,晕过去了。

    万沐倾从树上飞身而下,踢了踢地上的人,啧啧啧了两声,那大狗吐着舌头,看着万沐倾。

    “大的给我,小的给你。”万沐倾把那个盒子用布包好,让狗叼着。

    那狗却不干了,跳到了那人身上,坐着不动了。

    “汪。”

    “嘿,小家伙。”万沐倾看着这一幕,哑然失笑。最终还是一手拖着那人,一手拿着箱子,叹道:“可惜了,这么好的戏没人看。”

    宁辰羽站在一个制高点,将那一幕,从头到尾的看的一滴不漏,他本是去衙门看那尸身的,可没想到出来时,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提着一个大包袱。

    便一路跟随。

    却没想到,此人正是长的跟万家三姑娘一模一样的那个人。

    那三姑娘有病在身是真是,可这人,一身武功了得,除了一张脸,可一点都不像个病弱缠身的人。

    宁辰羽一时倒有些分不清,此人到底是不是那万沐倾了。

    可这人跟有病似的,为了玩弄此人,不仅特意换了一身衣服,还大半夜的费这么大的尽,自导自演这么一处,就是为了把人摔晕?

    疯子!

    看到她一手拖着一人一狗,一手拿着盒子,这场景看的,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有病。

    万沐倾并未察觉身后跟了人,她将人放在了临南城处死犯人的断头台上,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将人绑在了一个柱子上。

    想必,阿银即使对你恨之入骨,也不愿你就此死了吧。

    “走了。狗大爷。”万沐倾对着狗道,走到一半,问道:“你要不要去咬他一口?”

    “汪。”那狗叫了一声,甩了甩了身上的水,摇着尾巴看着她。

    万沐倾深吸了一口气,将东西放在了狗嘴里:“回家吧。”

    那狗看了她两眼,这才叼着盒子往家里走了。

    “就这么放过你,可,对不起我这一身红衣啊。”万沐倾低言了一句。

    只见她一手扣住腰间,一把寒光粼粼的软剑直朝着柱子上的人而去。

    “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天地。

    宁辰羽看着那一抹消失在天边的红衣,目光一沉,呢喃道:“她,是谁?”

第十二章 神阴令

    连着几天的雨,总算乌云散开,阳光乍现。

    一个大清早就出摊的老头子,眼睛都还迷糊着,挑着一箩新摘的菠萝路过断头台,看到台上绑着一个人,猛的一个激灵。

    主要是那人一身白衣,上身污秽不堪,下身一身是血,身上还挂着一个牌子,不知是死是活。

    牌子上写着:我是负心汉,活该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他这一顿足,倒是让几个开早餐铺子的老板也走了过来。

    “哎呦喂,这是造了什么孽哦。”一个妇人说道。

    那老头子啧了两声:“你说好好的年轻人,好事不做,偏偏要做这等事。”

    “活该!”一个磕着瓜子的妇人朝着那人吐了一口口水:“要我说啊,这天下的负心汉,就该如此下场!”

    “就是,也不知道这是谁做的,真是给我们女人啊,出了一口气呢!”

    “这人,看的怎么有点眼熟啊?”围着看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想要去看看此人是死是活,一个扒开群里走到前面的道。

    “张掌柜,莫不是这人住过你的店?”

    张掌柜微蹲着看了看那人的脸:“哎,这不是昨日住我店的黄公子呢?今日怎么成这模样了?”

    “这还用说,做了亏心事,被人报复了,你没看到那牌子上写的字吗?”群里有人说道。

    张掌柜抓了抓脑袋:“我昨日看到他提着东西,说是要去万家提亲,要娶那万家二姑娘。”

    “哈哈……张掌柜,我看你是老眼昏花的听错了吧,就这等人,还能去万家提亲?那我这样,岂不是能娶万家主了不成?”群里一个男子取笑道。

    张掌柜想了想,也是,说不定这人就是故意如此说。

    黄公子整个人奄奄一息,耳膜之中全是嗡嗡嗡纷杂的吵闹声,他想要动一下,可全身动不了,想要开口说话,声音却只能是自己听见。

    最后还是卖菠萝的老头子看不下去了,将人从柱子上放了下来:“这人也够惨了,还是先送医馆吧。”

    沈青大清早从衙门出来,想要买点他们爱吃的果子,便往这边绕了一下,谁知,就看到了这一幕,她心里登嗝了一下,这,难不成是阿银做的?

    她加快脚步的去了春雅阁,本想把这事说给万沐倾听听,可刚好碰到坐在外面等人的万沐银。

    她一时不知道是装作不知昨日一事假装惊讶,还是,看到她再次假装惊讶。

    “你来了。”万沐银看到沈青,整个人无精打采的道:“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我……”沈青说:“我昨晚去了衙门一趟。刚从那里过来,阿银,你……”

    “你们不是都猜到了。还问什么。”万沐银倒不是存心想要跟她发脾气,只是肚子里窝着火,语气不免重了一些。

    “我……阿银,对不起。”沈青说:“我们,我们也是担心你。”

    “我知道。”万沐银苦笑道。

    “阿银,这世间男子何其多,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真心爱你的人。”沈青握住万沐银的说,安慰道。

    “是吗?”万沐银目光有些游离道:“那沈青,你告诉我,怎样才能知道那人是真心爱你呢?”

    沈青摇了摇头,她没遇到了过让她心动的男子。自然也就不懂得,书中所说的,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话。

    “姐夫说,人心是经不起推敲跟试探的,我想了一夜,还是没想明白,要是不试探,不推敲,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爱你呢?”万沐银仿若自言自语的说。

    她低头呻吟道:“可,这世间,能有几个人心,经得起推敲跟试探呢?”

    “我不知道。”沈青摸了摸她的头,将她半拥在了怀中:“但很多事情,随着时间,随着成长,自然而然的就忘了。痛苦,只是暂时的,你还有我们对不对?”

    “不开心就要发泄出来,听说今年的以武赏花出了不少武艺高强之人,阿银,你要不要去试试?”万沐倾伸手在她头上拍了拍,柔和道。

    “去!”万沐银从沈青怀里抬起头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本姑娘正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出。”

    沈青跟万沐倾对视一眼,相顾一笑,跟着气匆匆的人儿后面。

    沈青将黄公子的遭遇跟万沐倾说了一下,万沐倾微皱了一下眉头,她昨晚并未写什么牌子啊,谁写的?

    “阿倾,你说是阿银做的吗?”沈青低声问道。

    “自食其果,何必在乎谁做的呢?”万沐倾笑道。

    “也是,看来啊,这老天爷也算是长眼了。”沈青望了望湛蓝的天,心中的那一抹阴霾一扫而过,她突然想起一个事。

    将万沐倾拉在一边,从衣袖之中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她:“阿倾,你看看,可否从哪本书上见过。”

    万沐倾将纸打开,一个如同沈青说的,看一眼就觉得很诡异的图案映入眼前。

    她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这图案……好生熟悉。

    图案之所以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诡异,是因为这图并不和谐,乍眼一看,好像无数只手纠缠在一起,仔细一看又像是无数个脑袋相互撕扯。

    此图,乃是根据一块名为神阴令的令牌而画的。

    神阴令,一块曾卷起半个江湖腥风血雨的令牌。

    它一半是刻的是万恶之鬼,一半刻的是万神之佛。

    一半代表阴,一半代表阳。

    故而名为,神阴令。

    “阿倾……阿倾……”沈青唤了几声,见万沐倾跟入定了似的,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啊,怎么了?”万沐倾将纸合了起来,镇静道。

    “你怎么了?”沈青看万沐倾脸色不大对:“是不是这图看着很诡异?吓着了?”

    “是有点。”万沐倾轻咳道:“沈青,我看这图这么诡异,从未见过,此事只怕不简单,还是让张捕头交给上面吧。”

    “要是还没什么线索,这上头,大概只会处理成无头公案了吧?”沈青苦笑道:“更何况,这尸身至今都无人来认领。上头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就一个仵作,管这么多事做甚?这衙门,又不是你的。”

    “阿倾,这是在担心我吗?”沈青两手背在身后,一张略带冰冷的脸露出了一丝娇羞的笑意,朝着她这边靠近道。

    只要一靠近,她就能闻到万沐倾身上那独有的药草香跟沉香融合在一起的一种让人无法忘怀的清香。

    万沐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喂,你们俩嘀咕什么呢?”走在前头的万沐银突然折身回来,看着她们道。

    “我们能嘀咕什么?”万沐倾飞快的将纸握在了手心里,拿起手帕掩面咳道:“还不是想着到时能不能押注?”

    “阿倾,你说你,从小到大又不缺钱,怎么还是个小财迷啊。”万沐银食指往她额头一点。

    伸手挽着万沐倾的手臂道:“到时候押我的时候,记得多押点啊,把我的一份算上。”

    沈青也伸手挽住了万沐倾另一只手,笑道:“你不是说阿倾是小财迷吗?”

    “那我就是小财迷的姐姐,大财迷!”万沐银厚颜无耻道。

    几人笑着朝着吃早膳的地方走去。

    万沐倾压着右手下面的左手,手心犹如握着一团熊熊的火焰,从手心直达了整个全身,煎熬着她的安静已久的内心。

    神阴令当年不是被雪域庄的庄主拿走了呢?

    见过神阴令的人都差不多死光了,如今又怎会突然出现在一个人的手臂上?

    万沐倾看着蓝天白云,心中叹道:

    这天,真的晴了吗?

第十三章 贵客来

    “你不是说那郭姑娘今天会来武阁吗?”俊北在武阁里看了几圈,都没见到郭湘此人。

    “是啊,估计还没来吧。”颢白说:“这才辰时,一个姑娘家,打扮打扮,也要费些时间,再说了,偷东西,哪有大白天去的?”

    “我就是怕你没打听清楚。”俊北说:“我看那郭姑娘不像个会喜欢看舞刀弄枪的人。”

    “行了,既来之,则安之。”宁辰羽说。

    “哎,侯爷,那不是三姑娘吗?”颢白眼尖,一眼就看到坐在对面雅座刚刚来的万沐倾她们。

    “她也爱看这个?”俊北心中对万年参这事还耿耿于怀的,就是觉得可惜了。可惜了这稀有的药材了。

    宁辰羽闻言望去,想要将昨日脑海之中的那一抹红影与眼前的这绿影重叠在一起,可,她们好像能重叠在一起,又好像显得格格不入。

    眼前的人温和稳重又端庄,而昨夜那人,邪里邪气一身杀气。

    要不是他知道那姓黄的是负了那万家二姑娘,他还真不敢将昨夜之人与今日之人认定为同一个人。

    可明明是同一个人,白天跟晚上的区别怎么如此之大?这要是一个正常人,他还能说是有癔症,可这白天病怏怏,夜晚生龙活虎的,是为何?

    还有……

    万沐倾正于沈青说着什么,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猛的抬头朝着对面看去,只见对面的位置空空如也。

    奇怪,刚刚明明感受到一抹目光。

    “阿倾,看什么呢?”沈青见她不说话,朝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没什么,刚刚说到……”

    “三位国色天香的姐姐,有没有想三儿我啊。”旁边突然蹦哒出一个人,将三人吓了一跳,也打断了万沐倾的话。

    万沐银抬手就三儿打了过去:“胆子肥了是吧,敢吓你倾姐姐了。”

    三儿嘿嘿一笑,不客气的坐在万沐银旁边:“就知道你们会来着。”

    “你们怎么来了?不用查案吗?”沈青看着跟三儿一同过来的容哥,将地上的团蒲朝着万沐倾这边靠了靠,空出一个位置给了容哥。

    “不用查了,这案子上面的人来接手了。”容哥低声的跟几人说道。

    “上面的人接手了?”沈青难以置信的跟万沐倾对视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可听到些什么?”

    容哥看了看四周,用手挡着一边道:“此事肯定不简单,接手的可是穿红衣服的。”他说完坐直身:“头儿反正就让我们别管了。”

    “穿红衣服的?”沈青低喃了一句:“锦衣卫的?”

    容哥点了点头。

    沈青还想问点什么,万沐倾从桌子底下抓了一下她的手,说道:“既然张捕头这样说了,你们也就别瞎操心了。”

    “我觉得倾姐说的对。”三儿知道这事不止不简单,还很复杂,头儿是三申五令的让我们别管,就说明这事,不是我们能管的起的,他伸了一个懒腰,岔开话:“好久没比比了,容哥,银哥,怎样?来不来?”

    三儿每次跟万沐银交手时,就会换称呼。

    万沐银对衙门之时本就不怎么关心,听到自己感兴趣的,眉头一挑:“你哥我,正一肚子火,你确定要来?”

    “我好怕啊。”三儿拍了拍胸脯,拉着容哥道:“如此,一比二,你敢不敢?”

    容哥摆手道:“我可不做这种有损君子之风这事。再说了,她什么时候赢过我啊。”

    “我那是让你好吗?不想你一个大男人输在我一个女子手中,你还得了便宜又卖乖。”万沐银来气的站了起来:“走走走,不打的你叫哥,我就跟你姓。”

    容哥一边摆手一边笑道:“别别别,我怕我倾家荡产,也凑不够万家要的彩礼钱。”

    “哈哈哈……”三儿笑的趴在桌上:“容哥,你完了。”

    万沐银撸起衣袖,越过桌子,抓着容哥的手臂,一脚踩在了护栏上,飞身落在了台上。

    台上刚比完一场,主持人都还没宣布就上来两人:“万家二姑娘看来是心急了啊,这是准备强强联手吗?”

    “哎,我说,两个打一个,不适合吧?”赢得那位公子说:“要是我赢了,这,多难堪啊?”

    “看不起谁呢?就你那花拳绣腿的功夫,在他手中过不了三招,赶紧自己下台,我要跟他比一场。”万沐银双手环在胸前,霸气道。

    容哥摇了摇头,将万沐银拉在一边:“在下容哥,请赐教。”

    这比赛就有比赛的规矩,这万沐银一插手,让他这个主持人都不知道怎么做了,幸好容哥出来给他解决了难题,他立马宣布两人比赛开始。

    容哥从小就喜欢打架,请的师傅也是时不时就换,因此,路数颇多,也杂,又毫无章法,实战经验较多,又在衙门里呆了这些年,对面的公子虽学过,可还真如万沐银所说,就是一些花拳绣腿的功夫,上不了台面。

    三招,都是容哥让的。

    “容哥,容哥,容哥……”三儿捧场王的大喊道。一些认识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银哥,银哥,银哥……”谁知,下面好多姑娘大喊道,仿佛万沐银代表的就是她们女子。

    本来不算热闹的场面,这突然的沸腾了起来,形成了男子与女子的对决站。

    “快快快,押局啊。”三儿不放过任何挣钱的机会,跟一个做事的小厮,轻车熟路的做起了庄。

    万沐倾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万沐银。

    “倾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容哥武功比银哥好。”三儿劝道。

    沈青将银子放在了万沐银那边说道:“可是,不能低估了一个满身是火的人的爆发力。”

    “行。”三儿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把钱,压在了银哥上。

    心道:容哥,对不住了。

    宁辰羽本来是打算去万沐倾那边坐会的,可无意之中听到他们的对话,虽然他们压低了声音,锦衣卫这三个字却一字不差的落入了他耳中。

    “侯爷,怎么不看了?”颢白不明所以,看着要回府的人道。

    “最近那个碎尸案,可有什么进展?”宁辰羽问两人。

    “听说其他肢体都被人发现了,死者不是本地人,无人认领尸体,案子也没什么进展,估计会是无头公案。”颢白说。

    “俊北,你去衙门打听一下,注意要避人耳目。”宁辰羽低声吩咐道。

    “是。”俊北也不多问,领命就走。

    “侯爷,你可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吗?”颢白看宁辰羽面露严肃,心中不免也正色起来。

    “府上今日只怕会有贵客,记住,别乱说话。”宁辰羽吩咐道。

    “是。”颢白没在多问,这大概就是他们这么多年的默契吧,宁辰羽在吩咐事情的时候,往往都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

    宁辰羽前脚刚回府,后脚贵客就来了。

    宁辰羽起身亲自迎接,拱手道:“不知陆佥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宁侯爷身份尊贵,哪能让侯爷迎接,陆某受不起。”陆锦拱手道:“侯爷换我陆锦便可。”

    宁辰羽见他并未穿飞鱼红服,而是换了一身便服,仿佛只是远道而来,特意来看望一个故人之子,心中便知此人做事圆滑,不留痕迹。

    身边只带的一个随从。

    “这哪能成啊,陆佥事比我年长一轮,怎么说,都不能直称名讳。”宁辰羽说道。

    陆锦三十来岁,一张脸看上去总是似笑非笑的,别人总以为锦衣卫的人不苟言笑,冷若冰霜,但此人,永远都是端着一张三分的笑脸。

    “只是一个称呼罢了,侯爷若是不介意,可换我一声陆叔叔。”

    宁辰羽嘴角抽了一下,心想,这人真是不要脸的很,他跟他不熟,算起来,也不过只是在面见皇上之时,两人打过一个照面。

    这会,既能如此无耻的跟他攀关系。

    他面不改色的笑道:“陆叔叔,请喝茶。”

    “这一晃,都十多年过去了,当年你离开帝都时才这么大,现在都长这么高了。”陆锦便也做了一回“叔叔”,抬手比试着做了一个高度,感慨道。

    “都是拖当今皇上的福。”宁辰羽皮笑肉不笑的拱手对着帝都的方向说道。

    说的好像他离开帝都,他前来相送了似的。

    本以为自己也算个厚颜无耻的人,与此人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是啊,这天下百姓,如今安居乐业,谁不是拖皇上的福。”陆锦打量了一下这府邸,漫不经心的压了一口茶:“听闻这临南能与帝都一比,如今一看,这话不假啊,我这一路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到帝都了呢。”

    宁辰羽呵呵笑了两声:“这也是皇上体桖黎明百姓,修改收税制度,才有了今天的临南。”

    “侯爷这话可谦虚了,我听闻,临南有今天,那都是侯爷的功劳。”陆锦道。

    “陆叔叔这话听着你也信?我来临南时才不过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宁辰羽叹道:“没有皇上的治国之道,哪有今天临南的富裕生活?陆佥事,你说是不是?”

    陆锦抬眸看到了一眼宁辰羽,垂眸道:“侯爷心心念着皇上,皇上知道了,一定会非常欣慰,这不,特意让我来看看侯爷,侯爷如今已过弱冠,却仍旧不成亲,皇上这心里头,着急呢。”

    宁辰羽自知此人来者不善,这话语之间,无一不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陷阱,但凡他露出一丝丝对皇上不敬与不满,这往后就没安生的日子过了。

    可他没想到,皇上防他都防到这个份上了,这般疑神疑鬼的,当初何不将他软禁于帝都,岂不是更好?

    宁辰羽有些无言,若答未曾遇到喜欢的女子,这赐婚圣旨只怕随后就到,府上日日夜夜多了一双眼睛。

    这答有了,可临南城里,既不能是有权有势的家中小姐,也不能是太富贵人家的小姐,只怕,连普通人家都不行。

    要不,说自己是断袖的得了?不行,此人一查,此事必将败露。

    这临时说个人,以陆锦此人,只怕不信。

    宁辰羽脑海忽然闪过一抹红衣,他道:“多谢皇上挂念,在下,倒是有位心上人,只是,还没提亲罢了。”

    “哦?”陆锦显然有些意外:“是谁家姑娘?若是侯爷不好意思提,我可禀明圣上,让圣上给侯爷赐婚。”

    “此等小事怎好意思麻烦皇上。”宁辰羽说:“她是万家三姑娘,从小便身体欠佳,我想等着她身体好些了,在去提亲。”

    “侯爷心中有打算那便好。”陆锦起身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侯爷了。”

    “辰羽送送你。”宁辰羽将人送到门口。

    陆锦走了两步,仿佛又想起什么来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问道:“侯爷,可曾见过这个?”

    宁辰羽认真的看了一眼纸上的图案,摇了摇头:“不曾。”

    陆锦在他脸上流转了一下,将纸收了起来,笑道:“打扰侯爷清休了,告辞。”

    “陆佥事慢走。”

    “侯爷,那陆佥事为何要问你那个图案?那图案是什么?”颢白从小是在临南这边长大的,对皇宫里的事,并不太熟悉,但刚才的对话,他能感觉到这人来者不善。

    “我也不知。”宁辰羽折身回府,又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那背影,既有几分眼熟。

第十四章 水妙楼

    沈青沉一向事忙,除了要照看自家药铺以外,这临南城不管是有钱没钱的,只要是病的严重的,都会来找沈青沉。

    万沐倾从小就是沈青沉在看,有时候,不想他一个快六十多岁的老人跑来跑去,她便会带上子鸢去他药铺等他。

    本来他要是事忙,沈青偶尔会代替他每三日必看她一次的事,因为上次的事,沈青沉便严禁沈青给她看病了。

    “这次因祸得福,既将你身子调好了不少,近日说话没有气喘的现象了吧?”沈青沉收了手,一脸慈祥的问道。

    “沈伯伯医术高明,我都还没说,你便都知晓了。”万沐倾将衣袖往下拉了拉,说道。

    “这万年参不亏是万年参,只可惜……”沈青沉叹了一口气。

    “沈伯伯为我之事,无需烦恼,能如此好好的活着,我便心满意足了。”万沐倾知道沈青沉一直都在寻找可以根治她疾病的药物,可她这病,一看便是气血两空之症,可不管如此补气补血,就只能维持这副模样。

    不补不行,多了不行,少了不行,怪的很。

    “你啊,从小便是一副如此通透的模样,我既不知说你心态好,还是……”沈青沉笑了笑,也许正是她这不争不抢,不埋怨不抱怨,坦然接受自己的这种心态,才能活到现在吧。

    “佛曰: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等凡人,谁又能抗拒得了这生老病死呢?”

    “可你才桃李年华,难道你就不想跟别家姑娘一样,有梦想,有抱负,遇一人,终一生么?”沈青沉有时候其实有些看不懂万沐倾的,她明明才桃李年华,可这心态,却仿佛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了。

    万沐倾闻言浅笑道:“不曾想过。沈伯伯,其实,我每天,也活的很开心的。”

    沈青沉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万沐倾起身告了辞,此时黄昏西下,日薄西山,白云浅红,周身内力涌动,全身经脉如同枯萎的花,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重生”。

    这世间事,能有什么,比活在当下更重要呢?

    她跟子鸢回到了春雅阁,早早找了一个理由便睡下了,天刚黑,万沐倾便迫不及待的出了门,只是刚好走进屋檐时,看到一抹黑影跳进了一家庭院。

    她本以为是那个不长眼的小偷,便趴在那屋檐上,拿开瓦片看了一眼。

    “白画,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正好看到一个女子沐浴春光之图,万沐倾嘴里念叨了一句,将瓦片又盖了起来。

    “是。”

    万沐倾朝着庭院一看,那丫鬟走了出来,朝着厨房走去,就在她疑惑那黑衣人去哪了时,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从一个阴影里走了出来。

    那一眼,万沐倾便看出了是宁辰羽,又低头想了一下房间里的那位美人,啧了一声,觉得自己这真是闲的爱管闲事了。

    半夜三更,支开丫鬟,沐浴洗澡,房间熏香,不就是为了等情郎吗?

    万沐倾之所以能如此联想,那是子鸢已经跟她说了那天的事,而她也认出了那女子就是那天急着去见宁辰羽才撞了她的小姐。

    所以,万沐倾一直觉得那万年参,她吃的是理所当然的。

    临南城一到入夜,最热闹地方,非这水妙楼不可,这楼,似青楼非青楼,可只买艺不卖身,也可卖艺又卖身,权利都在这些姑娘自己手中。

    来此的姑娘,都是自愿来此。

    大门口没有莺莺燕燕的女子挥着手帕胭脂俗粉的招揽客人,只有两个小厮守在门口,就从外面看上去,仿佛只是一家上了档次的酒肆。

    可你只要走进去,便知里面繁华落尽,歌舞升平。

    万沐倾是这里的老熟人,轻车熟路的走到二楼靠护栏的一个雅座之中,没多久,一位婀娜多姿的姑娘就坐在了她对面。

    “最近,可是许久不曾来了。”

    “嗯。半个多月了。”万沐倾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声,朝着那舞台中央看了一眼:“那是新来的?”

    “嗯。说是来此投奔亲戚的,可这亲戚不认她,便只能来此了。”

    万沐倾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此人千娇百媚,楚楚动人,任谁看了都以为此人是这里的花魁,可,不是,她是这里的老板娘清水。

    “怎么?心情不好?”

    “我能有什么心情好不好的?”清水笑了笑,屏退了丫鬟,动手给万沐倾到了一杯酒,头也不抬的道。

    “心情不好就心情不好,干嘛这么阴阳怪气的?”万沐倾端着酒一口喝了:“谁要是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别一副小娘子的受气模样。”

    “那我也要打的过人家啊。”清水没好气道。

    “我就说了,你今日怎么这么快就来陪我,还以为你是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没曾想全是我一厢情愿,胡思乱想。”万沐倾往后靠了靠,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叹道。

    清水原本拉着一张脸,闻言不由噗嗤一笑,抬眸看了一眼万沐倾,说道:“最近这里来了一个不好惹的人。”

    “不好惹的人?”万沐倾呢喃了一句,回想了一下,临南城什么时候出了一个不好惹的人了?

    “嗯。他看似是来寻欢作乐的,其实,是来此,打探一些事。”

    万沐倾给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人用重金买故事,这故事还非的是最近出的怪事。前日,估计是来参加万朝宴的公子,说了一个故事,那人既然给了一锭金子。”

    “什么故事这么值钱?”万沐倾抬了抬眉头,心下隐隐猜到了什么。

    “说是,最近南江一代,都出现了碎尸一案,这尸体也是身份不明,非本地人,不仅如此,更奇怪的是,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奇怪的图案。”清水说。

    “那你怎知那人不好惹?”万沐倾端着茶,沉道。

    “那人虽是一副普通公子打扮,可他身上挂着一块的玉佩,不似普通物件,像是宫里的东西。”清水说。

    万沐倾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清水,奇道:“那宋公子不也经常喜欢戴着他那坠子,说是皇上赏的么,也不见你这般紧张啊?”

    清水垂眸一笑:“那不一样。”

    “你说什么?”一曲舞了,楼下喊着叫着要那女子在跳一个,吵着万沐倾没听清楚。

    “我说……”清水朝着楼下瞟了一眼:“说曹操曹操便到,就是那人。”

    万沐倾看了过去,此人三十来岁,一身墨色锦服,端着一张笑脸,走路带风,步伐轻巧,这人她分明没见过,但那走路的姿态还有那双眼睛,总觉得在那里见过。

    “你看他身上那玉佩,是不是很特别?”清水说。

    “我没看出来,但这人看似端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可全身敛着一身肃杀之气,如你所说,不是个好惹的人。”万沐倾说。

    “那该如何?”清水一手支撑着下巴,道:“总不能让他在此处,一直拿钱买故事吧?”

    “有何不可?”万沐倾两手一摊:“你挣你的,他挣他的,两不相干啊。”

    清水盯着她看了一会,那表情不知该怎么形容,便有些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是,这店不是你的,哪天被人一夜之间全杀了,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哎,我可没这么说。”万沐倾看着气匆匆走了的人,一脸懵,她实话实说,怎么了?她说的是挣钱,她怎么就扯到杀人去了?

    “你们看,谁来了?”楼下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原本还嚷嚷着让人跳舞的人,这会全朝着身后看,不少人还起身让座。

    “陆兄,你今日还是高价买故事吗?”一个公子错搓着手,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不,今日我们换个花样。”陆锦笑道。

    “陆兄打算换个什么花样?”

    陆锦笑而不言。

    他身后的随从跳上台子,将手中的一幅画让人打开,一边道:“谁要是见过这个图案,只需跟我们主上说说,在哪见过,什么时候见过,如何见到的,跟谁一起见,只要情况属实便重重有赏,若有说谎着,自各心里掂量。”

    万沐倾本还是一副闲人看戏模样,一边磕着瓜果,吃着风味小吃,喝着小酒,可,那副画一打开。

    她便有些坐不住了,神情复杂的在那画与陆锦之间来来回回。此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在此问这个,是在打听神阴令的下落?

    还是另有目地?

    难不成雪域庄出事了?

第十五章 雪域庄

    万沐倾动手将护栏上挂着的帘子拉了下来,清水虽是怀疑此人是宫里人,可她那口气,万沐倾无法忽略。

    清水是什么性格,她最清楚,她发脾气,是因为,心底在害怕此人。

    若此人当真是宫里的人,只怕那雪域庄还真出事了。

    就在她准备开口挣一下钱,看下,是否能套下话时。

    一个幽幽的声音道:“老朽不才,倒是有缘见过此物。”

    万沐倾透过帘子的缝隙,闻声望了过去,所有人都朝着那坐在非常不显眼的角落看了过去,那人穿了一件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灰布衣裳,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桌上却放着两个酒杯一壶酒。旁边放着一个拐杖。

    仿佛是在此处等朋友。

    万沐倾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从外形上看,此人已到知非之年。

    “哦?这位兄台是从何处见过?可知它是什么?”陆锦头也没回的谈笑风声道。

    那人也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幽幽唱到:“

    神仙山中有一国,国中有令名神阴。

    半是神佛半是鬼,能上九天能入地。”

    陆锦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自主的握了握,这才回头正色的看向了那老头,他先是将其人打量了一番,才漫不经心的问道:“兄台是说,这东西名为神阴吗?”

    那老朽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怅然道:“你看,这江湖才太平了多久啊。”

    陆锦见他不回他,而是对着对面的空酒杯说话,眉心靠了一下,朝着属下使了一个眼色。

    那随从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在手心中抛了抛:“你若将你所见一一细说,这钱便是你的了。”

    说完,将钱袋子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那老朽看着钱袋轻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酒杯道:“当年,慧恩圣僧不知从何处得来此物,说是能让寺中门徒无需苦修之苦,便能得道成仙,长生不老,不久,那慧恩圣僧却突然参悟境法,坐化飞升,这个消息不胫而飞,江湖上便盛传起这首诗歌来。”

    那老朽目光空洞的望着前面的屏风,眼前的屏风仿佛不是屏风,像是往事里随风而幻的他每一个都无法忘记场景。

    所有人仿佛都听着入迷了,乐曲停了,歌舞停了,姑娘们不是依着护栏便是端庄的站在一边,客人们都默不作声,怕自己一出声便打扰到了什么。

    那老朽长叹了一口气,继而道:“夜罗门夜煞带领门中弟子围攻无音寺,无音寺掌门为保寺庙弟子,将此物交给了夜罗门,却也当场撞钟而死。一夜之间,无音寺上下无一活口。”

    “江湖各派愤怒而起,一为无音寺无上掌门讨回公道,二为神物不应落入丧心病狂的夜煞手中,三为………”那老朽说着说着不经摇了摇头,叹息道:“后来这江湖上闻风血雨,刀光剑影,积尸如山,满目疮痍,夜煞命丧黄泉,各大门派损失惨重,这神物,最终握在了那北雪庄主之手。”

    四周渐渐响起了一阵嗡嗡嗡的声音,万沐倾把玩着酒杯,眉宇之中露出一丝奇怪的神情,清水说不清那是什么,她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

    她似是听得入神了,连她站在这许久都没察觉。

    那老朽说的事,她也是从未听过的。

    “兄台,据我所知,您这故事是不是有点久远啊?”陆锦望着那老朽,还是端着那张“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笑脸,可他身边的随从不由咽了咽口水。

    “你看,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那老朽又自言自语的对着那空酒杯道,不过这会,他动手给那酒杯倒上了酒。

    陆锦也不恼,反而恭敬了起来:“是下在唐突了。”

    “无妨,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呢?”那老朽大度的道,将酒沿着桌子倒了一条:“那北雪的陆庄主只怕也没想到,这黄雀身后还有黄雀。”

    万沐倾把玩酒杯的手,忽儿握住了杯身,目光犀利的朝着那老朽看了过去。

    “那这神物后来落入谁手中了?”也不知道是那位公子,急急的想知道这答案,不免开口的问道。

    “他带着神物离开没多远,便遭遇了一群神秘人的埋伏,命丧当场,那些人拿着神物便走,仿如一阵风,来的悄无声息,走的无迹可寻,那神物,至此便也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你见过那群神秘人?”陆锦脸上的笑淡了三分,口气里已然是半点客气都没有,他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质问。

    “我只是听说罢了。”那老朽从怀中掏出了酒钱放在了桌上,起身时,一条手袖空荡荡的,众人这才发现,此人断了一条手:“这里只是一个寻花问柳之地,一群无依无靠的女子在此谋生罢了,公子若是想要打听此物的下落,应该去北陵。”

    那老朽也没拿桌上的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唱到:“神仙山上有一国,国中有令名神阴,半是神佛半是鬼,能上九天能入地,掀起江湖血雨风,十三年载又十三,江湖何有太平生?”

    “这不就是一个江湖故事么?听得这般入神?”清水并未觉得有什么,她不向往江湖,也对江湖之事并无兴趣,这故事一听,便觉得有些扯犊子,若当真有这等神物,怕是最坐不住的,该是当朝天子吧。

    “还未听过这江湖事,听着有些新鲜。”万沐倾淡淡道。

    “也是,临南远离江湖又远离帝都,消息闭塞,这头一次听,听得既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清水说道:“不过这老头倒是说了一句良心话,想问江湖事,怎么问到我们这水妙楼来了。”

    “大抵是觉得你这里太热闹了。”万沐倾说:“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哎……我还有……”清水还没说完,万沐倾已经匆匆下了楼了。

    咔…………

    清水刚回身,余光看到桌上的酒杯碎成了四瓣,花开似的躺在了桌面,她神色闪过一丝复杂,那酒杯是刚刚万沐倾握在手里的。

    歌声四起,台上也不知何时又重新站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客人们低头交耳了几句,又开始推杯换盏,欣赏歌舞,怀拥美人。

    刚才的小插曲仿佛也只是听过的一首曲子一样,过耳便忘了。

    清水心下有些担忧,嘱咐了一句身边的丫鬟,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无意之中发现那陆公子也不知道何时不见了。

    此刻夜色已深,打更人刚敲过三更,街头上冷清清的,唯有那拐杖,咚咚咚的发出带有节奏的步伐。

    “又去水妙楼看姑娘了?”打更人刚好碰到老朽,不免嘲弄道。

    “喝酒,喝酒去了。”老朽晃了晃挂在拐杖上的酒葫芦,说道。

    “是是,喝花酒。”打更人笑着道:“咚!咚!关门关窗,防偷防盗……咚!咚!关门关窗,防偷防盗……咚!咚!”

    那打更人喊了一轮,忽然咦了一声,那老朽他经常碰到,那拐杖的咚咚咚声每次都要等他走完这条街才没有。

    怎么这会就没了?莫不是喝多了,倒在一处睡着了?

    打更人犹豫了一下,转身往回走。

    那老朽不仅半身残疾,眼神也不好使,天一黑,便跟瞎子没什么两样,只能靠一双耳朵行动,他微微侧了侧身,侧耳倾听了起来。

    面前五十米开外,站着一个人。

    他只是顿足了一下,又开始走了起来。

    打更人听着那咚咚咚的声音,脚步一顿,心想,这老头刚刚估计是尿急,只当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打着棒子又走了。

    若是打更人在仔细些,就会发现,那咚咚咚的拐杖声慢了许多。

    “陆泽鸣死了?你说的可当真?”万沐倾看着他停在了三十米开外,开口问道。

    “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去北陵问问便知。”那老朽侧身而立,声音平稳而道,仿佛一点也不惊讶有个姑娘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我若去问,那陆泽鸣自然是死了。”万沐倾道:“只是,你那个故事说的颠三倒四的,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谁知道呢?”

    “在下已是半身入黄土,何需扯一个谎?姑娘信也好,不信也罢。”那老朽顿了顿,微歪着头,奇道:“听姑娘声音还很年轻,十三年前,姑娘应该还是个小女孩,怎会知道雪域庄前任庄主的名讳?还有…………”

    “还有,你一个小小的姑娘,既没参加过当年的事,又怎说这位兄台说的故事颠三倒四呢?别说兄台好奇,我也好奇的很啊。”那老朽还没还没说完,便有一个声音捷足先登的插嘴道。

    那声音由远及近,音刚落,一个人影便落在了那老朽的身后,隔着十来步的距离。

    不是别人,正是那花钱买故事的陆锦陆公子,他朝着那逆着光的女子看了过去,她带着一个斗笠,靠着一堵墙,一条腿随意的曲着抵在了墙上,双手环在胸前,这一看,倒几分侠女的风采。

    万沐倾听出是陆锦的声音,她还知道,屋顶之上,还藏着几个黑衣人,那老头经过当年之事,那必然有武艺在身,只是他如今这模样,那武功也不知还剩几成。

    “没什么好奇怪的,正如同今日这般,道听图说了这些故事,故而得知罢了。”

    “既是当故事听,姑娘又为何对一个已经死了十三年的雪域庄主如此在意呢?”陆锦说。

    万沐倾磨了磨牙,觉得这人忒烦了些,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心头燃起的一起火苗又消了下去。

    她道:“听闻他生的倾国倾城,仙姿佚貌,无人能媲美,我心生爱慕,想见见这长的天仙一般的尊容,不行吗?”

    “哈哈……行,行。”陆锦仰天大笑,声音在夜色里显得空旷又诡异,他收了收声,望着虚无缥缈的黑夜,低沉:“他若是泉下有知,听闻十多年后还有女子这般心仪于他,真不知道他会不会恼的从坟墓里爬出来。”

    万沐倾心想,他恼?她才恼呢!谁会看上他那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小人?

    只是她真没想到,他也死了。

    既然人真的死了,她也就没什么要问的了。

    “我看你们还有事要说,我就不打扰了,后会无期!”万沐倾将斗笠往前压了压,说道。

    “我看姑娘知道的事不少,不如到我府上喝杯茶如何?”陆锦说道。

    “我若是不呢?”万沐倾说。

    “你猜?”

    一声整齐划一的轻响,屋顶之上,小巷前后,瞬间站着十多个夜行衣人,万沐倾又低头看了一眼衣裳,十分惆怅道:“我猜,你请不动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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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莲花你别惹介绍:
新文【宠溺他,治愈她】
城中百姓人人见过的,万府的三姑娘是个貌美如花,温厚纯良,红颜薄命的病秧子。
可只有宁辰羽见过的,她脚踩尸骸,手握利剑,满身是血,宛若阎王的样子。
城中百姓人人都知,逍遥侯府宁侯爷是个玉树临风,温润如玉,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可只有万沐倾晓得,他是一只心思沉重,阴险狡诈,笑里藏刀,深不可测的大尾巴狼。
城中百姓人人都道,万府的三姑娘二十有二,仍旧待字闺中,足不出户,是个嫁不出的痨病鬼。
可只有宁辰羽知道,他白天是个病鬼缠身的药罐子,晚上是个恶鬼附身的疯子。
城中百姓人人都叹,逍遥侯府的宁侯爷已过弱冠之年,仍旧中馈乏人,等那一心人,是世间难得一遇的痴情人。
可只有万沐倾知晓,他白天是个信口开河的伪君子,晚上是个鬼话连篇的浪子。
原本,他与他,
一个是春日里高贵的天逸荷,
一个是秋日里已凋谢的牡丹,
互不相干。
可随着一桩离奇的碎尸案,一块重现人世的神阴令,一卷窥伺天机的如来经,一粒能生万物的凝血珠,将两人之间的命运紧紧的纠葛在了一起………
江湖涌动,朝廷动荡,什么才是真相………病弱莲花你别惹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病弱莲花你别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病弱莲花你别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