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良陈美锦TXT下载良陈美锦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良陈美锦全文阅读

作者:沉香灰烬     良陈美锦txt下载     良陈美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二章:易经

    陈彦允换了件直裰出来,看到炕桌上摆了几样菜,锦朝则坐在另一边看书。

    锦朝起身服侍他坐下,笑着道:“妾身突然觉得饿了,就叫人上了菜,您也吃一点吧。”

    陈彦允抬头看了她一眼,才坐下来拿起碗。锦朝偶尔和他说两句,他应得也很柔和。见她吃得少,还夹了块油焖笋放到她碗里,“不是说饿了,那就要多吃些。”

    那他还生气吗?顾锦朝瞧着三爷一脸平静,心里暗自想着。

    等吃过了饭,有小厮过来说,江先生有事要通禀三爷。陈三爷跟她说:“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带着陈义去了书房。锦朝则让丫头点了盏烛,又拿起那本《易经》靠在大迎枕上看。一会儿青蒲拿了松木薰好的斗篷上来,放在炕桌上退了出去。

    书房里也点了烛火,江严把手里的信件放在书案上:“……按照三爷说的,一直暗中监视张陵的动静。他如今果然还和王大人有联系,通信用的是王大人同乡侄孙的名义,不过信中还是露了端倪。”

    陈彦允接过信看。半年前大理寺少卿张大人因为和私盐贩勾结,被削官流放。当时还是长兴候世子查的案子,没过半年他就升任了大理寺少卿。叶限的能力毋庸置疑,只是挖得不够深而已。

    张陵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就算他再贪财也不会和私盐商勾结。他在大理寺十多年都兢兢业业,案卷要看三遍才批阅,不敢做和私盐商勾结这样的事。陈彦允当时觉得不对,一直让人监视张陵。

    陈彦允看到一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南直隶是王玄范的老巢,他的势力在应天府、淮安府、扬州府盘根错节。张陵被流放途中偷逃,却去了余庆……”

    余庆是两淮最大的官盐产地。

    陈彦允把信放在书案上,跟江严说:“把当年张陵主审的河盗案卷宗找出来。张陵在余庆做什么事见什么人,都巨细无遗记录下来报给我。”江严拱手应诺。

    陈彦允指尖扣在书案上片刻,又说:“余庆那个盐运司使原先是王玄范的门生,特别注意他。”

    等江严退下了,陈彦允才问陈义:“……王氏是不是带着陪房过来了?”

    陈义拱手道:“小的一直注意着,带来的是两个人,回去都急匆匆的。没来的听说是原夫人铺子上的掌柜徐兴……”

    陈彦允闭上眼一会儿才睁开,淡淡地道:“虽说是个忠心的,却做得太过了。”

    挥手让陈义退下了,他随即沿着抄手游廊回了正房。大红罗帐半垂着。槅扇外凉风习习,锦朝却已经靠着迎枕睡着了。守着锦朝的采芙吓了一跳,忙躬身向他行礼。

    陈三爷摇摇头轻声道:“你先下去。”

    等采芙出去后合上槅扇,他去抱她起来,却发现她身体微凉……敢在罗汉床上睡着,也不怕着凉了!

    锦朝睡得迷迷糊糊就一阵腾空,她就半睁开了眼睛,只看到三爷坚毅的下巴,搂着自己的手臂十分坚实。那种突然的悸动感又来了。她不由得把头埋进他怀里,孩子一样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

    温暖的檀木香,甚至有种古旧书卷的味道。

    “醒了吗?”他柔和的声音传来。

    锦朝嗯了一声,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装做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抱紧了他的腰,又闭上了眼睛。

    陈三爷叹了口气:“这倒是乖巧了。”把她放在床上,想着她没醒,又亲了亲她的脸。

    他到次间去吹灯。看到了放在炕桌上的斗篷。天青色的斗篷,绣的是石竹纹。他教她画的样式,她学得又快又好。陈彦允把斗篷拿到手上。闻到了一股松木的味道……

    他又想起锦朝那日靠在窗边绣斗篷的样子,一针一线十分用心。

    顾锦朝等了好久才等到陈三爷过来,他轻轻地躺在了床上,动静很小。难怪平时都吵不醒她。

    夜里太静了,顾锦朝都能听到三爷的气息。她犹豫了一下,陈三爷为什么不高兴,她也该猜得到。锦朝实在不想这样僵持着,陈三爷对她越好,她就越愧疚。

    有东西钻进了他的被窝里,陈三爷下意识一把抓住她。眼睛仍然没有睁开。

    顾锦朝从他的被窝里钻出来,趴在他身上小声说:“三爷,我晚上看《易经》,有一卦不解……”

    陈彦允垂下眼看着她:“哪一挂?”

    四书五经是举业必须要懂的,他当年怎么说也是会试第二名。四书五经也是烂熟于胸,回答她的问题还是可以的。

    锦朝继续说:“无妄卦里说,元亨,利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初九,无妄往,吉。六二,不耕获,不菑畲,则利用攸往……妾身读不明白这句话。”

    陈彦允把她搂在怀里,低沉柔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一卦说的是‘思无邪’,行事想法都要端正,符合道义,不该妄想不劳而获。这是表面的卦义,若是以爻辞来说就很复杂了……这一卦是异卦,乾为天震为雷。唯循纯正,不可妄行。无妄必有获,必可致福。”

    要是深究起来,一夜都讲不完的。

    《易经》晦涩难懂,锦朝看了一下午已经是头晕得很了,听也听不明白。她靠着他的手臂,轻轻地说:“那您得空了再好好和我讲吧,一时半会真是听不明白。”

    陈彦允笑她:“我十二岁开始学《易经》,跟着任翰林院侍读学士的大伯读了一年才敢说略懂了。这几句话你自然是明白不了的。你怎么想起看《易经》了?”

    锦朝回答说:“我是从您的书房里拿的书,只是想看看你平日看什么而已……”

    陈彦允低下头。她望着自己的一双眼睛如春水盈盈,乌黑如缎的长发散落在他身上,玲珑有致的身体靠着他,肌肤如暖玉般白皙……想到这肌肤摸上去如何滑腻,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握着她腰的手就不觉收紧了。

    顾锦朝只觉得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以为是自己太重了,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跟他说:“您在家中礼佛,算是修士吗?是不是该有什么戒律。”好像一般的修士该有戒律,例如不杀生不妄语一类的。

    陈彦允低低的应了一声,轻轻地咬在她颈侧,声音模糊不清:“是该有戒律的,不过我也不算修士……”他的戒律遵守得有些不严格了。

    顾锦朝不知该如何是好,手揪紧了衣袖避到一边,只觉得脖颈痒酥酥的。他复又追上来,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继续说:“应该有五大戒律……杀生戒、偷盗戒、妄语戒、邪淫戒、饮酒戒。我平日都是尽量遵守的,所以通房姨娘之类的你也不用提了……”

    那她现在呢,两人还如此亲密呢……顾锦朝手肘抵在胸前,只觉得脸热。

    陈彦允不容拒绝地把她的手压到身侧,沿着下巴往上吻去。

    顾锦朝竟然觉得自己也浑身酥麻,连忙道:“三爷,不行……”

    衣带已经解开了,一双热得烫人的大手摸进去。陈彦允低声问她:“怎么不行了?”手却没有停。

    她不是有意拒绝,她的小日子还没过去呢……

    看着锦朝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的狼也渐渐回来了。不由得苦笑:“明知道……你还躺到我身上来。”却终于放开了她,又替她系好衣带,有些无奈,“你还是睡到旁边去吧。”

    顾锦朝忙钻了回去,闭上眼好久,听到他没有动静了才睡着。

    第二天辰时起身的时候,陈彦允还躺在她身边。

    既然不是初一、十五,他就该去内阁才是。顾锦朝连忙起身,以为是外面的丫头失职了,小声叫他起来,陈三爷却把她抱到怀里,声音还透着浓浓的睡意:“今日不用去内阁,你别急……”

    抱着她觉得很舒服,又继续睡过去了。

    昨晚他应该没有睡好。顾锦朝靠着他的胸膛暗想着,就乖乖不动了。

    三爷的自律性很强,纵使休息得不好,他也不会荒唐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过了一刻钟陈三爷就起身了,换了件灰蓝色的直裾,丫头端上了白粥和酥饼做早膳。吃完饭后两人一同去给陈老夫人请安,陈四爷过来找了陈三爷去,说是有些生意上的事要他定夺。

    锦朝和陈老夫人说起王妈妈的事:“……媳妇觉得孙妈妈可用,想留她在房里用。王妈妈就去管了灶上的事,原来管灶的是万石媳妇,如今就两个人一起看着,也免得出岔子。”她让王妈妈去管灶,还是要和陈老夫人说一声。那万石媳妇是陈家万管事的儿媳,新拨到她这儿来使唤,人很老实。

    陈老夫人点头:“你房里的事,自然是你决定。人好就用,不好就罢了,都看各自的。”她把王妈妈拨给锦朝,本来是想替她省事的,现在凭添麻烦自然不好了。

    顾锦朝了解陈老夫人的个性,事情但凡和她说清楚了,有理有据的,她就不会多想。

    一会儿秦氏过来请安了,陈老夫人就问起陈玄越的事:“……大夫可来看过了?”

    顾锦朝不由得抬起头,知道这个人以后的命运,她实在很难不关注他。

    秦氏微笑着屈身:“已经看过了,说是不严重,几帖药就能好的。”(……)

    PS:感谢大家的粉红,CAF战神亲的和氏璧,么么哒大家~~欠九更了我都记得!

第二百二十三章:四爷

    陈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看伺候他的人也太不走心了,毕竟也是陈家的少爷。”

    秦氏脸上的笑容收了些,继续道:“原来伺候他的乳娘两年前病逝了,才换了这个郑氏。郑氏原来是管库房的婆子,可能不太周到。我回头就再拨个婆子去玄越那里伺候。”

    陈老夫人嗯了声:“他父亲不想管他,你做母亲的也要操持好。给他多做几身新衣裳吧,我看他穿的衣服袖子都短了。”

    秦氏道:“四季的衣裳都是按时间做了的,刚入夏的时候就送过去了。玄越不喜欢穿新衣裳……”

    陈老夫人听后想了许久,才说:“那算了,不用管他。”

    一会儿王氏带着陈容过来,陈容是庶出,规规矩矩地跟着王氏身后,面容白净,一对菱形的眼眸格外柔媚。陈容恭敬地给大家行了礼,陈老夫人找她过去说话。

    秦氏则递了一碟切好的梨子到锦朝面前,微笑着说:“……是今年刚出的鸭梨,我本家刚遣人送过来,三弟妹也尝个鲜。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筐过去,还有些熏肉,不知道弟妹喜不喜欢?”

    锦朝叉了一块吃,笑着说:“人家都说真定的梨大如拳,甘如蜜,脆如菱,果然如此。我也是喜欢吃肉的,二嫂送的就更喜欢了。”

    “那我也给弟妹送一些熏肉过去。”秦氏把小碟放在锦朝身边,凤眸一抬轻声道:“今儿是七月初四,每房的月例银子就要拨下来了,是我顺便给你送过去,还是弟妹遣人去取?”

    锦朝又道:“我让孙妈妈去取就是,还是不劳烦嫂嫂了。”

    秦氏又笑笑:“咱们妯娌间没什么麻烦的。不过原先都是王妈妈来取,怎么如今换了孙妈妈了……我可得给下面的管事说一声,免得交错了人。”

    “正想和嫂嫂说一声的。孙妈妈是娘才拨到我那儿,就想让她先练练手。日后管着我房中的事,嫂嫂有什么事交代,告诉她就是。”

    这就是弃王妈妈不用了?秦氏看了陈老夫人一眼。陈老夫人正和陈容说话,似乎也没听到她们说话。或者是听到了,只是不想管而已。

    等到了晌午,陈三爷和陈四爷就过来了。

    陈老夫人特地找了陈四爷去说陈容的亲事,“……葫芦巷子的赵大奶奶说媒,说的是良乡薛家的小公子,前几年考了秀才的功名。家里很富庶。你要是也同意,就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陈四爷陈彦文长得阴柔,不说话的样子脸更是冷。闻言皱了皱眉,“只是秀才的功名……”

    娶陈容肯定是高攀了。

    王氏正坐在旁边,忙笑了笑:“赵大奶奶是妾身识得,我看薛家小公子很是上进。”

    陈四爷却理也没有理王氏,而是问陈老夫人:“母亲觉得如何?”

    王氏就笑得有些尴尬,拿了梨子吃。

    陈老夫人就笑了笑:“容姐儿毕竟只是姨娘养大的孩子,不比正经嫡女身份高。何况那孩子人确实不错。薛家富庶,她嫁过去又是给小公子做妻,只有享福的。”

    陈四爷就点头:“那就凭母亲说的吧。”

    这样的事锦朝和陈彦允都不好说什么,陈彦允坐在她身边把她那碟梨子吃了。锦朝递了汗巾给他。

    他还给她的时候说:“都是茶花的味道。”

    锦朝小声问:“您说什么茶花的味道?”

    陈彦允含笑指了指她:“你身上……但你给我做的斗篷,怎么熏的是松木香。”

    他就猜到那是做给他的?顾锦朝心想,又抬起袖子闻了闻。她怎么闻不出什么味道……反倒是觉得和他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身上有了他那种淡淡的檀木香。温和又宁静。

    郑嬷嬷进来问午膳摆在哪里。陈老夫人说在花厅进膳。锦朝跨出房门,就看到陈容正和陈昭说话,半弯着腰看陈昭摆弄一把琉璃珠。语气小心翼翼的。看到陈四爷和王氏出来,忙上前来问安,样子很紧张。

    陈四爷还不到三十,长得虽然阴柔,但是十分俊美。王氏站在他身边,好像姐弟一样。

    他点了点头,随口嘱咐了陈容几句,又问她的姨娘怎么样了。

    王氏脸色苍白,什么都不敢说。

    陈三爷随后走出来,握了握她的肩问道:“看什么呢?”

    锦朝笑着摇摇头,随着他去了花厅。

    王氏一路回到住处都小心看陈四爷的脸色,等回到住处,他一言不发地坐在罗汉床上。王氏亲自沏了茶过来,“四爷,您别生气了……妾身是想着这事还没定下来,所以才……”

    陈四爷冷冷地道:“你打算定下来再告诉我了?家里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的。今天还当着三哥和三嫂,你这样让我难堪,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王氏勉强笑笑:“妾身也没有让您难堪,妾苫是提了赵大奶奶一句,是母亲上心了去问的。”

    还不够难堪的?陈容的亲事本该是父亲一起商量的,王氏却说都没跟他说。人家听了会怎么想……

    王氏见陈四爷不说话,就柔声道:“是妾身的错,妾身一定注意。”又转移话题说,“您和三爷说去浙江温州府的事可定下来了?妾身已经写了信给兄长,让他到时候去接您。”

    陈彦文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我去温州府的事……你和你兄长说了?”

    王氏见他脸色不好看,心里一跳,更不知道哪里触了他的逆鳞,只能低声解释:“您在温州府行事,有兄长帮助也方便些。”

    陈彦文站起身,清瘦高挑的身形映衬着烛光,影子落在王氏身前的地板上。

    他淡淡地说:“你先睡吧。”拿过旁边的斗篷就朝外走。

    王氏忙拉住他的袖子,“四爷,您今夜该留在妾身房里的……您要去哪里?”

    他嘴角露出一丝讥笑:“还真是你当家了?”

    王氏一怔,陈彦文已经走出了次间。一会儿她的贴身丫头石榴过来跟她说:“……四老爷去了尤姨娘那里。那边又要了一桌菜。”

    尤姨娘是陈容的生母。

    王氏有些无力地坐在罗汉床上。

    石榴小声道:“夫人,本来该是您的日子。老爷去了尤姨娘那里,白白让尤姨娘得意了……要不,明儿还是把尤姨娘找过来,您给她立规矩,免得恃宠而骄了。”

    王氏笑着摇头:“算了,平白让人看笑话。她再得意也不敢造次,由她去吧。”始终是没生下儿子,成不了气候。等她把陈容嫁出去了,尤氏就更没有依仗了。

    石榴服侍她梳头,叹了口气:“您对四老爷万分小心,四老爷也总是不满意……”

    王氏苦笑:“他不过是看我出生商贾之家,嫌弃我铜臭而已。人就是这样的……看谁不喜欢,她做什么你都觉得厌恶。”陈四爷和陈三爷同为陈家嫡子,差别却是天大的。何况陈四爷早年考中进士,本来是有机会做官的,结果因为陈三爷……陈四爷就只在国子监挂了个闲差,从此后他就越发的脾性不好了。

    王氏手紧紧握着妆台上一只金累丝簪子,用力得指甲都白了。

    等过了两天孙妈妈去领了月例过来,锦朝才知道自己每月有七十两银子,而三房姨娘每月是二十两。大丫鬟四两,二等丫头三两……依次这样算下去,掌事婆子和大丫鬟一样。

    锦朝捡了四两银子给孙妈妈,又另拿了红布包的银裸子给她:“听说你儿子娶媳妇,我随个份子钱”

    那分量足有十多两……孙妈妈觉得太多了,忙推拒道:“夫人,您手头也要用银子,不必随份子……乡下人娶媳妇也没这么多讲究!”

    要想别人忠心,还不是要对别人好。锦朝笑着把银子放到她手上:“一会儿我让青蒲挑两匹绸缎,置办响糖和糕点送过去。这样的喜事,你多回去住几天吧……可不要推辞了,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孙妈妈有个失明的二儿子,就靠她的月例和大儿子在陈家的田庄做事养着,家里一直不富裕。

    孙妈妈不好再推辞,接了银子福身谢她。

    很快就到了中元节的时候。七月十五,祭祖、放水灯,宝相寺又办了盂兰盆法会。陈老夫人带陈家众女眷去参加。盂兰盆法会办得很是盛大,宝相寺又是临近最大得寺庙,仅次于大相国寺。香客游人如织,陈家女眷就由知客师父引着从侧门进去。

    等在大雄宝殿拜过了佛,陈三爷身边的陈义过来传话,说陈三爷在后山等她。

    陈家女眷去了禅房歇息,顾锦朝和陈老夫人说了一声后,就跟着陈义往后山去。她上次来宝相寺的时候,还是冬天。陈三爷在接引殿里和高僧说话,她那时候遇到了风雪,他还请自己去避雪……

    陈彦允却正站在接引殿外等她。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她脸颊微红。

    陈三爷笑着道:“先进来喝杯茶吧。”领她进了接引殿,还是那个厢房,很快书砚就捧了茶上来。

    锦朝喝了口茶,略解了口渴才问:“您让我来这里做什么?”(……)

    PS:马上改~~十分钟后

第二百三十四章:来信

    锦朝供奉了一盏白莲座长明灯。

    灯楼里放着很多灯,无数的火光跳动着,她提着自己的灯站在灯楼中间。一道石砌栏杆的楼梯可以通往灯塔之上,还有几个僧人在给灯座添油。

    锦朝回头看着陈三爷,也不知道她这盏灯放在哪里是好。

    陈三爷向她走过来,说:“跟我来。”带着她沿着楼梯往灯楼上走去,墙壁上有一个个佛龛,涂了松油的墙面烘烤得十分光洁,陈三爷转过一个狭口,带她来到一处露台。这里供奉着一座文殊菩萨像,菩萨像前只摆了一盏灯。是一盏大理寺雕刻的佛莲纹长明灯,看样子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了。

    顾锦朝看了看陈彦允,却见他低头看着这盏灯,嘴角露出一丝淡笑:“还是师父打点得好。你把灯放在这里吧,有菩萨保佑着,就福泽深厚了。”

    ……那这盏长明灯是谁的?还独辟了个地方来放着。

    顾锦朝放好了灯,跟着他下了楼梯,低声问他:“三爷,那盏灯是谁的?”灯楼里显得无比静寂,那些灯火就像活的一样跳动,她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陈彦允走在前面,回答她说:“是我十岁那年,娘带我来点的……那时候的住持师父还是我父亲的好友,辟了这个位置出来。他几年前圆寂了。”

    两人已经出了灯楼。

    锦朝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想起那日陈三爷领她看灯楼,大雪纷飞的场景。

    陈彦允让陈义送她回禅房去,他则要去看看在宝相寺清修的陈六爷。

    等看完了盂兰节法会回到陈家,大家都很累了,各自回房歇息。陈老夫人找陈彦允说话,问陈六爷在宝相寺过得如何。锦朝就先回了木樨堂沐浴。走了一天出了一身的汗,热水沐浴之后才觉得十分清爽。

    青蒲捧了件水青色素缎的褙子给她。锦朝想了想,让她去换那件淡粉色莲花纹的绢丝褙子来。

    大热的天,罗汉床上铺的就是嵌白玉的竹席,锦朝在罗汉床上坐着看账本。绣渠端了盘切好的西瓜上来,又特意用冰镇的蔗汁浇过,凉快又香甜。

    账本是曹子衡昨天让人送过来的,锦朝看到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就让采芙一一眷下来,送去让曹子衡再核对。账本上的字密密麻麻的,很是费眼睛。炕桌上点了三盏松油灯才看得清。

    一会儿佟妈妈进来了,带了一封信:“……是四夫人从大兴寄过来的。送信的小厮说八月初二就是祖家四小姐出嫁的日子,已经定好了。明天祖家二夫人会特地带请帖过来,还要请您回去住几日。”

    顾锦朝接过信仔细看了。信是徐静宜写的,还写了些日常的琐事,顾汐学女红或是父亲又写了什么文章之类的。末尾又说起顾澜抱病,已经在床上躺了几个月的事,说她病得很是蹊跷,犯恶心。又吐不出东西……太夫人害怕是时疫,就先让她单独住了个院子,别人都不准去看。

    又嘱咐锦朝,等她回来的时候多带些补品。给顾澜补补身子,她最近身子太瘦弱了。

    顾锦朝本是靠在大迎枕上的,看完了这封信立刻就坐起来了。

    徐静宜这些话大有深意……她是想说,顾澜怀孕了?又是恶心又是补品的。不是怀孕了是什么!

    她看完直想发笑,把信递给青蒲让她烧了。又吩咐佟妈妈:“……你下去准备准备,明儿祖家二夫人要过来。至于顾怜亲事的随礼。就先不急。”二夫人要亲自过来送请帖,那请帖就是给陈家送过来的,陈老夫人未必会去,却肯定要随礼,等陈老夫人先随了礼,她再定自己送什么东西好了,免得僭越了。

    锦朝想了想,又说:“对了,我库房里有一支四十年的人参,你先找出好包好,再买一些天麻、虫草之类的补药。等我回祖家的时候,一并带回去。”

    佟妈妈有些疑惑:“夫人,这天麻、虫草一类的东西,您也要当随礼吗?”

    锦朝笑着道:“怎么会呢,这是送给澜姐儿补身子的。”顿了顿,她轻声说,“她恐怕是有喜了……”

    上次顾澜和姚文秀私会被人撞破的事,佟妈妈也是知道的……那还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她脸色微变,低声道:“……四小姐就要嫁进姚家了,这时候三小姐有孕。就算以后抬进门做姨娘,那生孩子的日子也对不上啊……岂不是要让顾家蒙羞了!”

    锦朝摇摇头说:“冯氏要是真在乎蒙羞,怎么会把顾怜和顾澜都嫁给姚文秀呢,不过是舍不得放过一个阁老的嫡子而已。况且……顾澜这孩子,生不生得下来还很难说呢。”

    冯氏对外说顾澜是患了时疫,就是这时候弄死她都可以,更何况只是她肚子里的一团肉。别说冯氏了,就是二夫人,也不会让顾澜这个孩子活下来。这孩子简直就是妖孽一样的东西,要是顺利生下来,怎么和别人说还是个问题,那岂不是摆明了说姚文秀和顾澜有过什么不堪的事……

    要真让她生下来了,这孩子整日在顾怜面前走动,顾怜恐怕看着都觉得碍眼。以她的性子,忍不住了亲手掐死这孩子都有可能。

    要是顾澜真嫁给穆大公子,怎么会有今天的结果。就是嫁给曾经和她议过亲的赵举人儿子,日子也是顺顺利利的。顾锦朝心里有些感叹,还不用她来收拾,顾澜自己就走了一条死路。

    没有宋姨娘为她筹谋,她以后的日子恐怕就艰难了。

    佟妈妈应诺退下,外面就有小丫头通禀,说陈三爷回来了。

    陈彦允走进来,屋子里的丫头次第退下了。锦朝亲自给他端了一杯冰镇酸梅汤过来:“今儿天气炎热,您就先喝碗酸梅汤吧,是妾身早晨预备下的。”

    陈彦允依言喝了一口……酸梅汤味道怪甜的。他也没说什么,不动声色地一口饮下,把玉盏递给她。“嗯……味道还不错。”

    锦朝让丫头收了碗,就和他说起顾怜的亲事:“……妾身要回祖家去,约要半个月的样子。我也许久没回去看过父亲和妹妹了。正好漪姐儿也快要及笄了,也替她准备准备。”

    “要去半个月?”他问了一句。

    锦朝点点头:“明日二伯母就过来了,到时候我带二伯母去拜见母亲,再和母亲说。”

    过了好久陈三爷都没说话,锦朝抬头看他,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顾锦朝就问:“怎么了?您觉得太久了……”

    陈彦允摇摇头:“没事,这随你的意。”他先进了净房洗漱。

    锦朝就先看了会儿《易经》。不过一会儿,陈三爷就沐浴出来了,空中一股胰子的干净香味。

    锦朝合上书吹了灯,才关了槅扇走过去。他已经躺在床上盖好薄衾了。

    锦朝也随即躺上去,刚闭上眼睛,却被一双胳膊揽进温热的怀里。

    她身子又是一僵,但闻到陈三爷身上的味道后,却很快就放松下来。

    陈彦允把下巴放在她头顶,觉得她陷在自己怀里,只有小小的一团。半个月实在太长了……他慢慢抚摸着锦朝的长发,低声说:“今日下午在接引殿里,你睡着了……我似乎做了点事。”

    大红罗帐里低沉的男声……实在是太过**了。

    顾锦朝觉得耳朵发热。嗯了一声问:“您做了什么?”

    陈三爷笑了笑:“有辱佛门清净,所以只开了头就没做下去了……现在倒是想继续了。”

    搂着她的腰的手更紧了一些。顾锦朝也明白他说什么了,身体更是发软,想到前两次的经历。她忍不住想退出去,却半分力气都使不上来。

    但是狼告诉她,她应该对他再好点……

    他翻身覆上来的时候,顾锦朝咬了咬唇。主动搂上他的脖颈。

    陈三爷从上往下凝视着她,目光很幽深。锦朝一不做二不休,主动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很快就被他按住后脑。再亲了回来。

    等两个人喘息着分开的时候,他在她耳边低沉地说:“锦朝,来……”拉着她的手往下。锦朝摸到他腰侧,有种积蓄力量,十分紧绷的感觉。他的中衣已经半开了,还能看到精壮的胸膛……

    指尖触到那里,她却觉得浑身都烫。

    随即,很快就被卷入其中……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辰时了。

    顾锦朝还觉得有些头昏沉,昨夜没有休息好。陈三爷却一早起来就去了内阁。

    她不由得要叮嘱采芙:“早说过了,三爷起来你就要叫我。”哪有丈夫起床,她还赖着的道理。陈三爷也没个人伺候着,一切亲力亲为,难为他和自己同住了。

    采芙只叫醒过她一次。

    采芙有些委屈地回答道:“三老爷说过了,不准叫醒您。上次我叫了您起来,三老爷回来还特地找我去训话了……”

    顾锦朝有些无奈,只能先算了。反正也没耽搁她辰正去给陈老夫人请安。陈三爷很维护她,这些方面实在是无微不至,她要是推辞,还怕坏了他一番好心。

    一会儿丫头端了热水、早膳次第进来。

    吃了一碗绿豆粥并两个豆沙包,锦朝就去了檀山院。陈老夫人正在监督陈玄新练字。

    陈玄新见到她,总是客气而有礼。恭敬地喊了她‘母亲’,又伏在书案上练字。

    陈老夫人跟她说:“……虽说比不上玄青聪明,总算还肯用功。比他六叔强。”(……)

    PS:昨天的事跟大家解释一下,我最后说是十分钟后修改,是改错字、后来想反正要改,就多写了一段,所以十二点半才发出来。可能有些书友误会还有一章,等了好久,实在是罪过,向大家诚挚道歉!

    说真的,锦朝嫁了之后我就一直卡文。不然也不会一章写三四个小时,其实别看我十二点才发,我可能从八点就开始写了。大家谅解一下,等我考完了从头到尾梳理大纲,调整一下状态!现在只能保证不断更,%>_

第二百三十五章:欺负

    到了下午,二夫人的马车就到了宛平。

    锦朝去影壁迎了她,领她去拜见了陈老夫人。

    二夫人带了自己的贴身丫头、婆子。不仅奉了顾怜亲事的请帖,还携了茶叶和糕点送给陈老夫人。

    陈老夫人在花厅见二夫人。接了请帖之后仔细看了,递给旁边的郑嬷嬷收起来,问起顾怜的亲事:“……你们家四小姐的亲事,是和姚阁老的三公子结亲?”

    二夫人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并没有因为陈老夫人的身份而局促,笑着点点头:“姚三公子和我们怜姐儿是旧识,怜姐儿还没及笄前就定下这门亲事了……本来是锦朝的祖母亲自过来的,只是她最近身子不好。才由了我过来,幸好是朝姐儿到影壁去接我,陈家宅院又大又雅致,要是没个人领着,恐怕是要迷路的。”

    顾锦朝正坐在陈老夫人旁边,替她剥着松子仁吃,描金的小碟上松子仁已经堆起小尖了。

    陈老夫人很爱吃核桃、松子一类的干果。

    陈老夫人就拉起锦朝的手笑:“她?她没人领着也是要迷路的。上次在羡鱼阁那边看戏,她带着自己的丫头差点在桃花坞走丢了……还是老三去找她回来的。”看锦朝的目光却没有半分责怪,只是取笑她而已。

    锦朝就解释说:“我已经走出来了,三爷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我的……”

    她那次只是想去桃花坞看远山而已,多看了一会儿,怎么就被说成走丢了。

    陈老夫人笑着指顾锦朝:“她在娘家,是不是也这么爱狡辩?”

    二夫人笑得有些尴尬。

    在顾家,哪有顾锦朝这样说话的份,冯氏的规矩严,容不得媳妇孙女还嘴,就是开玩笑的话她也不喜欢听。能在冯氏面前撒娇承欢的。也就是顾怜了,顾锦朝可没这个胆子。

    陈老夫人又说:“你小半个时辰还没回来,老三心里急,都让陈义去鹤延楼找护卫过来了,打算把桃花坞都找一遍。倒是把我吓到了……”

    她记得陈三爷那天找到她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就是回来的时候,陈老夫人也没有多问……

    他还把鹤延楼的人找过来了吗?难怪她当时看到周围护卫森严。

    二夫人听着顾锦朝和陈老夫人说话,这个空档里她又打量了顾锦朝。

    她穿着一件紫罗兰掺金丝璎珞纹褙子,浅蓝腰带,挂了一块鲜绿欲滴的翡翠。雪白的挑线裙子。耳边戴的紫色碧玺石有指甲大,颜色通透无暇,价值不菲。头上还戴了一对比翼金簪,嵌的是少见的绿宝石,粒粒大小均匀……顾锦朝一向不爱浓艳打扮,但这身上的东西,件件都比赤金贵重千百倍……

    二夫人想到自己刚进陈家时,看到顾锦朝前后被簇拥着,丫头、婆子数十人。气派非凡。

    她嫁给陈三爷以后,果然就是陈家的宝了。老夫少妻的,人家自然要捧在手里护着,看陈老夫人。对着顾锦朝连句重话都不会说。天底下还有不收拾媳妇的婆婆?

    二夫人刚嫁到顾家的时候,冯氏给她立规矩都用了一年。

    要是当初是顾怜嫁过来了……享的也是这样的清福啊!

    但偏偏造化弄人,最后嫁过来的事顾锦朝,不是顾怜。顾怜要嫁的是姚文秀。这姚文秀身份比陈三爷差十万八千里也就罢了,还和顾澜弄出了那样的人。顾澜肚子里还有了孽畜……

    二夫人想到这里,简直恨得指甲都要掐进肉里。

    锦朝又和陈老夫人说了自己回去住的事:“……已经和三爷说过了。我的三妹也要及笄了,想回去替她准备一番。等怜姐儿的亲事过了我就回来。”

    陈老夫人应了:“你回去看看你父亲也好。”招手让郑嬷嬷过来,说了一堆的东西让锦朝一起带回去。真定产的鸭梨,陕西送过来的核桃和香榧,听说冯氏喜欢带骨鲍螺,还吩咐了三盒的带骨鲍螺。

    一会儿秦氏、王氏、葛氏也过来见了二夫人。

    今天也凑巧,四房的八少爷、十二少爷从别院里回来,说是别院里授课的先生老母病逝了,要回家奔丧,恐怕三年之内都不会来宛平了。

    两人一回来就过来给陈老夫人请安。

    陈玄安是王氏所出,与王氏长得相似,却并不和王氏很亲近。仅是喊了王氏一声母亲,王氏多看了他两眼,却什么都没说。庶子陈玄平和陈容是同一个姨娘生的,眉眼相似,年纪还很小。

    顾锦朝又不由的看向王氏。

    她对四房的关系很好奇,因为她隐隐记得,陈四爷前世是和陈玄青闹崩了的。

    陈四爷这个人……真的很奇怪。顾锦朝记得陈老夫人死了之后,陈家就分家了。那时候陈玄青还没有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因为分家的事,陈玄青和陈四爷反目成仇,陈四爷却在张阁老的支持下做了太常寺少卿,张居廉死后,叶限亲自查其党羽,杀了很多人。陈彦文就是被清查的一个……

    怪只怪她那时候落魄,也不知道更多的事。不然现在也能完整解释这些事了。

    等到了晚膳的时候,陈老夫人就让在花厅摆了,花厅旁边就是荷池,比宴息处里凉快。吃过了晚膳天还没黑下来,锦朝就带着二夫人沿着荷池的回廊散步,说几句话。

    前头却传来孩子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好几个人,叫叫嚷嚷的。

    二夫人就说:“这样的荷池,要是没有仆妇看着,孩子可千万不能玩。”

    荷池阴气重,怕池子里的水鬼勾勒孩子去。一般没有陪着,都不要孩子靠近的。

    顾锦朝先让丫头摆了小杌子,请二夫人在这里等着。“……我先过去看看,也免得出什么意外了。”顾锦朝和二夫人说了,带着青蒲绕过回廊,才看到前面一个凉亭。站着几个正玩耍的孩子。

    身边有好几个婆子跟着。

    她松了口气。

    又传来一个孩子清亮的声音:“你说你会背《三字经》,倒是背给我们听听啊。”

    看背影,说话的这个人应该是陈玄安。四房的嫡长子。

    又有另一个人说:“刘先生一世英名,在翰林院任教时也是个大儒,怎么就教了你出来?”

    这个声音锦朝很熟悉,应该是陈玄新,陈三爷的庶子。

    有一个很弱的声音支支吾吾响起:“我……我是会背的,现在不记得了。”

    几个少年都笑起来,陈玄新拿着一只香囊晃了晃:“你要是背出来了,这东西就还给你。背不出来……”他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我就扔到荷池里去,教你再也找不着!”

    顾锦朝可没见过陈玄新这一面。在长辈面前,陈玄新一向有礼懂事。

    怎么还威胁起人来了?也不知道和他说话的究竟是谁。

    顾锦朝皱了皱眉,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她才看清楚,被三个少年围着的正是陈玄越,日后的甘肃总兵。

    他还穿着那件袖子都短了的褂子,样子很无措,紧张得很:“……我……我是会的,我只是忘了。”

    陈玄安挑眉问他:“这话是你嬷嬷教的。不管别人怎么问,你尽管说忘了?”

    陈玄越仰起头紧张看他。吸了吸鼻子不说话。

    嬷嬷就是这么教他的,不会背不要紧,先生讲的时候听不听也无所谓。等母亲要查的功课的时候,只管说自己是会的。只是一时忘了。母亲也从来不多问,还让下人抓糖和瓜子赏他。

    他被逼得靠在柱子上,荷池里又冷,身体都开始发抖了。

    陈玄新笑嘻嘻的:“那九哥你可别怪我了。这香囊可就要去喂鱼啦!”

    陈玄安拉住陈玄新的手,笑得很温和:“九弟,别听十一弟瞎说。只要你跟我们说。这香囊是不是你房里丫头的,我们就不让你背三字经了。也别为难了你是不是!”

    陈玄新又开口道:“听说大哥就把身边伺候的两个丫头收了房。别看咱们九哥人傻,没人可以娶……以后也能要丫鬟当姨娘嘛!跟二伯母说一声就是了,想收多少有多少。”

    顾锦朝嘴角一抽,陈三爷说陈玄新像陈六爷的性子,她本来还不相信……这才多大点,就知道什么通房姨娘的了。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看着陈玄越可怜的样子,她也觉得可怜。一个痴傻的庶子,岂不是人人可欺的?

    便两步走上前去,笑着道:“你们几个在这儿玩呢。”

    几人回头看见她,都傻了。忙行礼喊‘三伯母’或是‘母亲’,婆子也有些惊慌,给她屈身请安。

    锦朝微微笑着:“刚才听见你们说三字经,香囊的,怎么回事?”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这样的事给她说了,岂不是隔天就传到陈老夫人或者是三伯父耳朵里。

    那他们可就遭殃了!

    还是陈玄安站出来,说:“三伯母,我们来荷池散步遇到九弟,看到他拿的香囊精致,想借过来看看。《三字经》什么的,只是想考考九弟的学问而已!”

    他们这么解释,顾锦朝就笑了笑:“……要是看过了,就把香囊还给九少爷吧。荷池冷,小心着凉了,你们还是去花厅玩吧……”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比较好,毕竟隔了一层关系。

    陈玄安只能把香囊还给陈玄越,几个人才告退离开。

    锦朝这才看到伺候陈玄越的婆子匆匆过来,满脸堆笑:“九少爷,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让奴婢好找!”

    面对伺候他的婆子,陈玄越却退了一步,样子有些惊恐。

    婆子这才看到顾锦朝,忙向她行礼。“扰了三夫人清净,奴婢带他离开……”说完扯了陈玄越就走,一步都没停。

    陈玄越回头看了顾锦朝一眼,好像想说什么,却很快被婆子拉走了。(……)

    PS:今天没卡文,因为没有三爷!哈哈

    感谢CAF战神亲的灵宠蛋,文字奴隶亲的两个仙葩缘,大笨象爱跳舞亲的和氏璧!太爱你们了,(づ ̄3 ̄)づ

    对了,这个月的粉红榜,会很凶残的~~~咱们不求名次,大家觉得看得满意,就投吧,不强求。么么哒!

第二百三十六章:糖水

    锦朝回到木樨堂的时候,还在想陈玄越的事。

    一会儿孙妈妈过来给她请安,她刚从保定回来,给她带了桂圆、核桃一类的干果,还有两包云片糕分给丫头们吃。锦朝笑着问她喜宴办得怎么样。

    孙妈妈回答道:“……儿媳是邻乡的人,孩子的三婶保的媒。长得利索干净,是个能干活能生养的……”听起来对自己的儿媳很满意,又说起儿子的事,“原本是老夫人恩赐,才在田庄里做事。现在成亲了就回了村里,租了人家的地种,等攒够了钱再买几亩地,也算是能过下去了。”

    锦朝笑着说:“你以后就是四房的掌事婆子了。你看原先的王妈妈,家里置办了一百亩的田,两个两进的宅子。儿子媳妇都是穿金戴银的,不说宅院……以你现在的月例,也能给他们置办田地了。”

    孙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王妈妈管了十多年了,手头自然闲余多。奴婢手里虽然有些银钱……别的不说,您给奴婢的十五两银子,也能在咱们那儿置办五亩地了。不过奴婢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奴婢就是再赚得多,他们靠着奴婢吃,早晚有吃空的一天……”

    她抬头一看,发现三夫人仔细听着,好像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一时间心里觉得自己失言,三夫人才多大点,从小就是不愁吃穿的大小姐,哪里明白她们这种小人物的心思。

    她就又说:“奴婢见识浅,就原来跟着姑姑学过女红识了字,才能进陈家当婆子的……说的话不合适的地方,您可别见怪。”

    顾锦朝却觉得孙妈妈这个认识很正确,溺爱孩子却害了他们的,她两辈子不知道看了多少。孙氏一个仆妇,看事情虽然有狭隘的地方,但却很正确。很恪守本分。

    她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好,没什么不合适的。”

    孙妈妈一时愕然。

    采芙这时候却挑竹帘进来了:“夫人,川贝梨子水熬好了。”

    锦朝就让采芙用瓷罐把梨子水装起来,她给陈三爷送过去。

    她早上隐约听到陈三爷咳嗽了两声,就吩咐熬了梨子水。内阁的事多,他最近忙得很,休息得又少……要是感风寒就麻烦了。

    采芙一会儿就端了青瓷缠枝纹的瓷罐过来。备了碗,锦朝带着往书房去。

    书房外站着好几个人,有她脸熟的江严、陈义,还有几个戴纶巾穿皂鞋做书生打扮的人。都拱手向她请安,避到了一边的次间里去。江严过来跟她说:“三爷在里头和七少爷说话……”

    陈玄青过来了?顾锦朝有点不想进去了。

    她虽说是陈玄青的继母。但是陈玄青已经成年了,就避开了住在前院。他不喜欢和顾锦朝请安,顾锦朝正好也不想看到他,最多就是在陈老夫人那里见到了,他喊她一声‘母亲’。

    这时候陈三爷的另一个小厮却出来向她行礼:“三老爷请您进去。”

    顾锦朝才踏入书房。

    陈三爷手背在身后,半靠着书案和陈玄青说话。

    陈玄青站得笔直,俊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赵学士说,整理得还算妥帖。就是汉高祖那卷不够流畅。让我下来再想想。您觉得什么样的说法合适?”

    陈彦允沉吟片刻,抬起头问他:“赵学士是张大人的学生,也算是和我关系近了。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说你汉高祖那卷不够好?”

    陈玄青想了想,试探性地说:“汉高祖刘邦。西楚霸王项羽。我有褒有贬……太史公说‘秦政不改,反酷刑法,岂不缪乎。故汉兴,承敝易变。使人不倦,得天统矣。’刘邦的功绩,还是顺应天道的缘故。若非时运不济。项羽岂不是也可登高……”

    陈彦允微笑着看他。

    陈玄青看出陈彦允不太满意,很快就停下来了,有些疑惑地说:“当时跟着爷爷学《史记》,您曾说过我的论述很好……我看自己写的,也没有觉得不妥的地方。”

    陈彦允却看到顾锦朝进来了,直起身招手让她过去。

    陈玄青回过头,就看到顾锦朝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正看着他们。

    他回过头去,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父亲训他话的样子……他不想让顾锦朝也看到。

    锦朝轻声道:“妾身给您送点东西过来,您继续和七少爷说话吧,妾身先退下了。”

    说着把食盒放在一旁金丝楠木的四房八仙过海纹桌上。

    陈彦允跟她说:“不急,你先等着我。”

    他就不再和陈玄青兜圈子,直接指点他道:“汉高祖起于式微,太祖也是。所以在写汉高祖功绩的时候,不可用‘天下所归’的说法。该用《秦楚之际月表序》里这句‘乡秦之禁,适足以资贤者为驱除难耳。故愤发其所为天下雄,安在无土不王。此乃传之所谓大圣乎。’赵学士是想提点你注意,你用了我说的这句,就不会有错了。”

    陈玄青想了一会儿,皱起眉问:“那岂不是太……奉承了?”

    陈彦允就说道:“你觉得你还是学堂里的孩子吗?这样的话张口就说。你现在是要学为官。等你在翰林院做几年编修,就要去吏部观政了,虽然父亲在内阁,你要避嫌远调。但以后在官场,你也要学会说话做事才是……”

    说罢却低咳了两声。

    锦朝就打开食盒,盛了一碗川贝梨子水,拿过去给他。“早上听到您咳嗽,就让人备下了。”

    陈彦允接过喝了,茶褐色的梨子水怪甜的,一口饮尽了,心想还不如直接喝药……但又不想浪费了她一番好心。顾锦朝就像兔子一样,小心翼翼的,难得她主动些,他就什么都由着她,哄着她。

    有种引诱小鸟到自己掌心啄食的感觉。

    他安慰她说:“不碍事的,只是近日太忙了,又没休息好。”

    顾锦朝就笑了笑:“您和张首辅说一声,告病假吧。可别累着了。”

    陈玄青正想说朝廷大事,父亲深明大义,可不会因为他自己有点小病痛而耽搁。却听到父亲笑着说:“嗯,明天我跟老师说一声,看他会不会让我告假。”

    顾锦朝再待下去就不好了,屈身想先退下。陈彦允还和她说了句:“……你要回来的时候,我亲自去接你。陈义会带护卫送你回去,就先在顾家住行。”

    顾锦朝觉得不妥当,陈义可是陈三爷贴身的护卫。

    她推辞说:“家里也有护院,我带陈护卫去了,您怎么办?”

    陈三爷叹了口气:“我求个安心。你可别推辞了”

    ……陈三爷亲自送顾锦朝出了书房。

    陈玄青一直看着搁在桌上的瓷罐。顾锦朝……他心里开始疑惑了,她真的是顾锦朝?

    他第一次看到顾锦朝就知道她好看,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海棠春色,浓香袭人。

    这样的艳色,他很不喜欢。

    他应该是个爱莲之高洁、梅之傲骨的君子。对于牡丹这样的浓色半点无兴趣。所以在觉得顾锦朝空有其碑后,他心里更是不屑她。但是这样的人,怎么父亲就把她当个宝呢?

    她给陈曦做的屏风是荷池微风,意境幽远。她待父亲、曦儿这么好……其实应该这么说,顾锦朝待所有人都很好,却独独待他很疏远。好像只当他是个陌生人……

    陈玄青还记得她揪着自己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澜姐儿都说你喜欢我的。我送给你的香囊,巴巴绣了一宿……手指头都戳破了!”

    顾锦朝伸手指头给他看,眼睁睁等着他安慰。

    陈玄青哦了一声,很平静:“劳烦姑娘辛苦了,以后还是别做了。”抓住她的手,一根根从自己的袖子上扳开。她咬着唇,好像真的生气了。等陈玄青去看别的花盏了,她又过来忸怩地说:“唉,我外祖母家的有绿色的菊花,还有蓝色的……”

    胡说,怎么会有蓝色的菊花。陈玄青理都不想理她,回头却看到她的手指头拿手帕包起来了,样子十分古怪。她委屈地抱着手吹个不停,陈玄青觉得她实在笨拙,不由得笑了笑。

    顾锦朝看到他笑了,更是高兴:“你要是好奇,我就让外祖母送给你!”

    陈彦允走进门,看到儿子竟然在出神。就敲了敲桌案:“……要是想明白了,就回去把汉高祖那卷改了吧。我还要和江严商量事情。”

    陈玄青要告退了,回头问了他一句:“您真的要告病假吗?是病得严重了吗?”

    陈彦允笑了笑:“她明日就回顾家去了,我安慰她的。不过是咳嗽几声而已……有什么不得了的。对了,倒是你回来一次,记得去看看玄新的功课,我看他最近又和陈玄安混起来了。”

    陈玄青应诺退下了,江严才走进来。向他拱手道:“三爷,您要当年河盗案的卷宗,恐怕有点麻烦了。”

    “怎么了?”陈彦允继续写字,淡淡地问。

    江严低声道:“河盗案本就是十年前的案子了……卷宗很难找。唯一的一份卷宗,在长兴候世子那里。他借阅之后,根本没有放回大理寺中。”

    陈彦允抬起头。(……)

    PS:感谢文字奴隶亲的两个仙葩,亲,真的太破费啦!好吧,我欠了多少更……我自己都数不清楚了,%>_

第二百三十七章:省亲

    今日是六日一朝的时候,叶限穿了一身盘领右衽青袍,银钑花腰带,冠三梁,站在文官列的倒数第二排,后面是大理寺正、太常寺、鸿胪寺的六品官。

    他长得好看,神情又漫不经心,身份又是长兴候世子爷,左右侧的官员频频打量他。

    叶限看着前方一言不发,他一生中不知道被注目了多少,早习惯了。

    要是人家实在盯得久了,他就慢悠悠地转过去,冷冷地和那人对视片刻,人家自然会乖乖转移开视线。

    等到下次再碰见别人,还要奚落对方一番。直到他上朝时目不斜视为止。

    朱骏安端正地坐在朝上,下面站的是礼部侍郎彭友松,正在说竣修皇陵的事。

    除了这样的事,也实在没有什么是能禀报给朱骏安的。真正的权力早被内阁那几个老谋深算的东西给把控了……叶限的目光不由得落在第二排穿绯色官服的陈彦允身上。

    等到司礼监的太监唱退,朱骏安先离开,才是文武官员从侧门退出。

    叶限远远落在人群之后,觉得晒晒太阳也好。

    刚下了几阶汉白玉台阶,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喊他:“世子请留步。”

    叶限停下脚步回头,看到陈彦允站着台阶之上,手背着身后,脸上带着儒雅的微笑。

    叶限笑了笑:“陈阁老找下官何事?天正热着,实在不方便说话。”

    陈彦允不动声色道:“既然世子觉得天热,我请世子喝盏茶可好。九春坊有一家茶舍,里头香片茶味道极好。”

    叶限不动声色地看着陈彦允,但凡老谋深算之辈,总有地方会露出端倪。请自己喝茶?陈彦允可没这么清闲。他这样的人,要是没有想要的,不可能来找自己。

    他最懂明哲保身的道理了。看和他同起的官员倒了多少,袁仲儒死得这么惨,他还屹立高处。

    ……何况,他娶了顾锦朝。

    叶限脸上露出微笑:“难得陈大人要请客,我岂有不从的道理。”

    九春坊茶舍里,上了壶茉莉香片。

    茶舍很清净,支开的窗扇外就能看到一河之隔的司苑局和番经厂,叶限往窗扇外看了一眼。

    陈彦允慢悠悠地给他倒了茶,手一伸示意请他喝,解释说:“别担心。没有人跟着。我来找世子,是为了福州府府台私吞库银一案,已经提前找大理寺卿郑大人说过了。”

    叶限把茶杯挪过来,淡淡地道:“阁老误会,我对阁老还是很信任的。”

    陈彦允摇头笑笑:“信不信任倒无所谓。我和你阵营对立,不信任才是对的。”

    叶限表情冷下来,这样一个人……顾锦朝嫁给他了,还能玩的过他?

    他继续说:“阁老言重,您的喜酒我还是去吃了的。要是论起辈分来。阁老还要喊我一声舅舅呢。”

    陈彦允并不接他的话,只是微笑:“那倒是有缘了。”

    叶限也不会真的让陈阁老叫自己一声舅舅,换了个姿势坐着,继续道:“福州府府台私吞库银一案。已经移交都察院了,我只是经手了大概。对案情并不清楚,阁老可要失望了……”

    陈三爷说:“世子此言差矣,当初你只看了一眼河盗案卷宗。就能过目不忘,还凭借此扳倒了张陵。库银案就算只是略看了一眼……也应该记得才是。”

    他端起茶杯喝茶。

    叶限想了一会儿,却笑起来:“陈阁老不是为了库银案来的吧?”

    叶限如此聪明的人。自然不需要他点明了说。

    陈三爷往后靠在椅背上,继续说:“闲话不多说了,世子爷也明白,天下间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我愿意以此和世子爷交个朋友。”他手一伸,江严奉上一封信。

    叶限最喜欢和绕弯子的人说话了,但他喜欢自己把别人绕得头疼,而不是别人把他当猴耍。

    秀致的眉皱了皱。“这是什么东西?”

    陈彦允说:“世子看了再决定吧。”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袖,“我还要回内阁去,就不打扰世子了。”

    叶限却淡淡说:“阁老留步。”

    陈彦允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叶限问:“我那侄女没有给阁老添麻烦吧?”

    陈彦允脸上笑容收敛了。

    “没有就好,”叶限笑了笑,“阁老有公事就先走吧,下官在这儿喝一会儿茶。”

    顾锦朝到顾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了。

    冯氏带着顾家女眷在影壁等她,看到她下来了,便走过来扶住她的手,笑眯眯地说:“……祖母日日都在想着。我已经让人备下你喜欢吃的清蒸四鳃鲈、烩羊肉,可饿了吧?”

    顾锦朝觉得冯氏太热情了。

    她先给冯氏屈身行礼,再次第给徐静宜、五夫人行礼。不仅是女眷在等她,就连一向在国子监不会来的顾锦潇、顾锦贤都在。顾锦贤对她笑笑,顾锦潇一向不喜欢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冯氏才看到有一辆马车进来,里头下来个穿程子衣的高大护卫。又有几个护卫上前,从马车里搬东西下来,顾锦朝就说:“娘让我带了许多东西回来,除了常见的干果糕点,还有祖母喜欢的带骨鲍螺……”

    护卫训练有素,三两下搬完了东西,陈义过来向顾锦朝拱手道:“夫人,都放好了。”

    冯氏随意点点头:“你们是陈家的护院?那可是辛苦了。”叫了一个婆子过来,“快带他们去后罩房歇息吧,再摆了酒菜,别亏待了。”虽是这么说,但不过是几个护院,冯氏的语气还是很轻慢。

    护院那就是最低一等的下人,怎么没派几个婆子跟着顾锦朝回来……

    难道,陈家老夫人并不怎么重视顾锦朝?

    锦朝还是要表明几人身份的,就含笑说:“陈护卫是三爷的贴身护卫,借我用几天而已。还要托祖母好好招待着,免得回去有了闪失,三爷那里我说不过去。”

    陈义有些不好意思:“夫人折煞我!咱们都是粗人。给口干粮就吃,屋檐边也能睡,哪里能讲究了!”

    冯氏听到顾锦朝说是‘贴身护卫’,心中便是一惊。这种大臣家养的护卫,和和护院不太一样……他们的身份不下于幕僚。陈三爷怎么会让贴身护卫跟着顾锦朝回来……她忙笑笑:“差点得罪了。”叫了管事过来,“带陈护卫去厢房住下,再从库房拿几坛子秋露白过来。”

    陈义连忙推拒:“老夫人好心!不过我们是不能喝酒的,上熟水就行了。”

    冯氏知道这些大臣的护卫规矩严,并不勉强:“……招待不周,那就请各位随意了。”

    一众人簇拥着她和冯氏往东跨院走去。锦朝把各房的礼都给了,和冯氏说了会儿话。冯氏想到那些跟着她回来的护卫,就十分体谅顾锦朝:“……你回来就是一路舟车劳顿,先去睡会儿吧。妍绣堂里你的东西都还留着,祖母每日都叫人打扫。”

    顾锦朝确实也累了……昨晚没有睡好。

    妍绣堂果然还留着她的东西,打整得干干净净的。西次间的炕桌上还放着一个青白釉鱼戏莲花瓠,里面插着新开的栀子花。采芙笑着跟她说:“栀子花难得……奴婢记得祖家的花房只培育了几株。”

    锦朝看到院子里还有棵自己种的香樟树,已经长到一人高了。幔帐上还挂着她亲手绣的香囊。

    她淡淡地笑了笑:“不骄不躁就好,别的就由他们去吧。”

    原先在顾家。二小姐害她,大少爷不信任她,锦朝也是这样的表情。

    采芙莫名觉得十分安心。

    顾锦朝先睡了一觉,却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总觉得缺了什么。

    她躺在床上怔怔地想了会儿,才想起陈三爷不在身边。和陈三爷一起睡的时候,她要是翻来覆去睡不着,陈三爷总会把她搂进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竟然就能睡得很好。等他醒了,自己还没醒。他要亲一亲她的额头才走。或者在她耳边说什么,她听不清,但是他的语气很温柔。

    顾锦朝本来睡眠不好,容易做噩梦。和陈三爷成亲后,睡眠反倒好了。

    她不由把脸埋进锦被里,才离开他半天,怎么就开始想他了……

    陈三爷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容易喜欢上了。如果没有前世的经历……她应该已经深陷泥潭了。

    顾锦朝叫了青蒲进来,打了水替她洗脸。

    绣渠走进来通禀:“……四夫人过来了。”

    锦朝点头:“快请进来。”又让青蒲去沏一杯蜜饯橙子泡茶过来。

    徐静宜穿着一件蜜合色八吉纹褙子,梳了光洁的圆髻,很是清爽干净。锦朝请她坐下,青蒲很快端了蜜饯橙子泡茶上来。徐静宜喝了茶笑着说:“怪得很……每次到你这儿来吃茶,你都是给我上的甜茶,不是蜜饯橙子,就是胡桃松子,或者是酸梅汤、山楂水……都不给我正经上一盏贵的茶。现在当阁老夫人了,也这么小气。”

    顾锦朝微微一笑:“我以为您喜欢甜茶呢。”

    后世她每次去罗家,徐静宜都给她上甜茶,她问为什么,徐静宜就告诉她:“人生都过得这么苦了,总要自己甜一甜自己,再喝苦茶有什么意思。”

    徐静宜本来就是打趣她的,继续说:“我喜欢贵茶,越贵越好。万春银叶、大红袍最好……”她笑笑,“好了,不说笑你了。我要和你说顾澜的事……你再也猜不到她做了什么事。”(……)

    PS:今天又卡文了,男主就是磨人啊~

    另推荐好友新文

    《宅萌喜事》看海的羽儿

    本来打算赤膊上阵,跟仇人斗个你死我活的崔婉清,却突然发现另外有强大的存在,已经先一步和仇人对上了,她只能是边看热闹,边煽风点火,这免费看大戏也不错哦。

第二百三十八章:知晓

    徐静宜脸上带着微笑,轻轻地说:“……真是聪明。”

    锦朝问:“您不是说,她患了时疫,被祖母拘在院子里了吗?她的身体可还好?”

    徐静宜点点头:“你嫁了之后娘就说澜姐儿身体不好,把她挪出怡香院,拾掇了东跨院的后罩房给她住下,娘还要顾澜每日跟着伺候她。”她顿了顿,“也不过是暗地里收拾她,大夏天的屋子不准开,要盖厚棉褥,说是她身子畏寒,吹不得风。澜姐儿捂了一声痱子……”

    “那时候娘还不知道澜姐儿有身孕的事。澜姐儿每日的吃食都是娘那里小厨房特地做的,澜姐儿估计是发现里头加了什么东西,吃了一次就再也不吃了。从私房拿了十两雪花纹银给房里的小丫头,和小丫头换着吃饭。有好菜吃又有钱拿,那小丫头自然没吭声……直到有天,澜姐儿突然干呕不止,娘请了大夫过来看,发现不对……她才把澜姐儿房里的丫头都找出来问,才知道换食而食的事。”

    徐静宜说的这段话实在大有深意。

    冯氏发现顾澜有孕……怎么就想起检查顾澜的吃食了?

    徐静宜淡笑道:“你祖母不是一般人啊!估计早在顾澜的吃食里动手脚了,没像她预期的那样出事,她自然要怀疑了。等大夫走了,你祖母跟我们说澜姐儿是患了时疫……谁患时疫的是她那个样子!我当时就知道她有孕了。你祖母却把人扔进院子,找了几个婆子看守着。也不准我们去看她……”

    “……谁也不知道顾澜被关在院子里几天发生了什么。前天晚上她竟然跑出来了,朝外院跑,估计是想去找四老爷,她也知道只有四老爷可能救她了。结果还没到垂花门就被人拦下,又捉了回去。你祖母气得不得了,这样一闹……整个顾家都知道澜姐儿其实没病,只是被关起来了而已。”

    顾锦朝想了会儿。问徐静宜:“……既然是有婆子守着,顾澜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徐静宜就说:“给她守夜的就一个婆子,抱了铺盖在庑廊下等着。澜姐儿把自己用的云纹绸枕拿在手里,不等婆子说话就捂住她鼻嘴,婆子拼命挣扎,指甲把顾澜的脖子都划伤了。顾澜却一点没松开……把那婆子给活活捂死了。这才能跑出来……别说其他人了,就是你二伯、父亲看到婆子的尸体,都被吓到了。”

    果然是把她逼到极致了,都能下手杀人了。

    “这事父亲也知道了?”

    徐静宜点点头:“毕竟是死了个人,又闹得这么大。顾澜闯垂花门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有盗贼进来了,都打着火把做贼呢。顾澜先被娘捉回去关在后罩房里,你父亲和二伯过去问,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怜姐儿和姚文秀的亲事已经定下了,两家人总不能撕破脸面说话……”

    徐静宜说到顾怜,顾锦朝才想起她今日都没有看到顾怜。

    “闹得这么大,怜姐儿也该知道了吧,我今日似乎都没有看到她。”

    徐静宜却笑了:“说起怜姐儿,才是最好听的地方。你祖母为了让她安心嫁。顾澜的事半分都没跟她说,她听说了顾澜被关起来的事,还要去找你祖母,说要把澜姐儿放出来……”

    其实顾怜当时说的原话是:“您是不是看到顾锦朝嫁去陈家了。有身份了。就要对付澜姐儿讨她欢心啊!或者是顾锦朝说让你好好收拾澜姐儿,以解她心头只恨,您就真的照做了。她是不是还说了,要您以后也对付我?”

    冯氏听得又气又怒。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

    顾怜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打过,当即就愣在原地。然后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后来知道了顾澜和姚文秀的事,还不信呢。说要去找顾澜问问,你祖母才跟她说:是不是要等孩子生下来了,滴血认亲了你才相信?……怜姐儿受这么大的打击,这两日都闭门不出了,整日的哭。”

    顾锦朝叹了口气,顾怜就是那种外强中干的女子,没经过什么风浪。肯定受不了这样的事。

    她握了握徐静宜的手:“您操持四房也够辛苦了,出这么多事。”

    徐静宜笑笑:“倒不算什么,毕竟澜姐儿现在已经不算四房的事了……”

    她肚子里有那么个东西在,那就是二房的事。反正顾锦朝不会管,她也不想管,只能留给二房去解决了。顾澜为了保住孩子,竟然干出这么大的事,可惜了。无论怎么说,就是为了两家的脸面,这孩子都不可能活下来。不是让冯氏暗中去了,也是要让姚家劝着打了。顾澜还是想不明白啊。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冯氏派了丫头过来,请顾锦朝去东跨院。

    徐静宜笑着说:“你看,这下成了阁老夫人,你祖母都要请你过去了。”

    顾锦朝也笑笑,携着她一并往东跨院去。

    冯氏正坐在堆漆螺母罗汉床上,二夫人、五夫人坐在旁边的杌子上。冯氏特地招了锦朝过去和她同坐。一会儿丫头捧了茶上来,闲话不久,外头有小丫头通禀,说是四小姐过来了。

    顾怜走进来,她穿着一件淡紫菱纹的褙子,梳分心垂髫髻,戴珍珠头面。脸上还抹了脂粉,却也掩盖不眼下的乌青。她的目光落在顾锦朝身上,不由握紧了手。顾锦朝穿了件烟霞锦缎褙子,绣鹤望兰白色湘群,头上只戴了一只凤衔珠步摇,凤尾嵌着许多米粒大的红宝石,十分精致。

    也十分华贵……她在陈家过得很好吧?

    冯氏看到顾怜,却并没有说话。

    顾怜却笑起来,走过来一一给众人行礼了,坐到冯氏身边来。恭顺地说:“这两日身子都不舒服,没来给祖母请安,祖母可要见谅!”

    冯氏叹了口气,毕竟是在自己膝下长大的孩子,她要格外宽容一些。

    “来请安了就好。你二姐难得回来一次。还是为了你的亲事回来的。你可要好好和你二姐说话。”

    顾怜笑得有些不自然:“那是应该的……”她停顿片刻,跟冯氏说,“祖母,我想见见顾澜。就是和她说几句话,我有些事想问她……”

    冯氏说:“不用见她,已经都这样了,你再问能问出什么。”

    顾怜看着冯氏,眼泪却在眶里打转。

    二夫人就站起来,笑着和锦朝说:“你十一妹现在已经会坐了,养得粉嫩嫩的。可讨人喜欢了。咱们不如去你五婶娘那里看看孩子。”

    ……应该是想留冯氏和顾怜说话。顾锦朝从善如流地应了。五夫人就笑笑:“她比她哥哥小时候还调皮,说起来倒是像她舅舅。看着什么都想尝一尝……她最喜欢看见人多了,你们去看她准高兴。”

    徐静宜也站起来,几人就向冯氏告退,出了西次间。

    茯苓关上了次间的槅扇,顾怜才哭起来:“祖母,我该怎么办才好……姚文秀……他说过他喜欢我的……我都要嫁给他了,他和顾澜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

    冯氏把她搂到怀里,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哭了两天还不够吗?你哭给祖母看有什么用。你要哭给姚文秀看才是啊。”

    顾怜茫然地看着冯氏:“我……我不知道。”

    冯氏就问:“那你还想嫁给姚文秀吗?”

    顾怜喃喃地说:“我以为嫁给他会过得好,至少比顾锦朝好。”她抬头看冯氏,“祖母,你说。这样的男子会待我好吗……他要了顾澜,以后会不会还有别人的通房姨娘……”

    冯氏就摇摇头笑:“你还是不懂事啊。你看看你父亲,也是两个通房几个姨娘。你别看顾锦朝现在过得风光,好像也挺得陈阁老宠爱的。但陈阁老可是有三个姨娘的,他那样的朝廷大员,人家巴结的赶着往他那儿送人。通房姨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对于男子来说,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冯氏不等顾怜说话,就接着说:“顾澜这样的人虽然可恶。但你想想,不是顾澜以后也有别人。总不可能让他守着你过……你要是把顾澜的事利用好了,反倒能把姚文秀捏得紧紧的。”

    顾怜咬咬牙,低声道:“等她落到我手上,我非要折磨她不可……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留下!”

    这个孙女实在不够聪明,冯氏突然真的意识到这点。

    她以前只是觉得顾怜单纯而已。

    她握着顾怜的手,慢慢说:“顾澜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不能留的,就是我不动手,姚家也不会让这个孩子存在……你以后嫁过去,还要加倍的对顾澜好,特别是在姚文秀面前,要让自己显得宽容些。他和顾澜出了这样的事,他心里对你肯定是愧疚的……你再贤良淑德,他会更敬重你的。”

    顾怜一时没有说话。虽然她心里还是喜欢姚文秀,想嫁给他的。但是出了顾澜的事,她心里茫然了……祖母的意思,还是劝自己嫁过去?那顾澜的事怎么办?

    顾怜看着冯氏,小声道:“祖母,顾澜会和我一起嫁过去?”

    冯氏又笑:“傻孩子,你嫁过去是正妻,顾澜还要向你执妾礼,怎么拿捏她还不是你说了算。顾澜在四房半点地位都没有,你是顾家正经嫡女,根本不必把她放在眼里。”

    顾怜沉默地想了好久。(。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PS:啊啊啊,今天卡到差点写不出来!唉!对不起大家发这么晚……我应该需要调整状态了……

    推荐好友新文

    《怡家怡室》媚眼空空

    陆淑怡重生了。

    十二岁的她看着母亲再次躺在病榻上。

    生死一线间,她想,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威胁

    顾德昭下了衙门特地过来看她。

    锦朝给了他几封包好的茶叶:“……是三爷给您准备的。”

    看到长女回来,顾德昭还是很高兴的。拿了茶叶左看右看:“这是什么茶?”

    锦朝跟他说:“我也不认识这个……三爷说是峨眉雪芽。他让人从四川嘉州弄来的。佛门茶僧每年清明采山顶茶树的叶尖所制,茶树与柏杉、杜仲这些树种在一起,也有了药性,很是养生。”

    顾德昭把茶递给旁边的丫头,问她:“陈大人待你可好?”

    锦朝点头说自然。顾德昭就叹了声:“对你好就是了,也算父亲没识错了人。我如今在户部做个郎中,每日倒是清闲起来了,连户部两个侍郎对我都是客客气气的。上次述职的时候,陈大人还留我多说了几句话,指点了我管理仓庾的事。难得他用心了……对了,父亲有一事想和你商量。”

    难道要说顾澜的事?顾锦朝看着顾德昭。

    顾德昭却苦笑说:“恐怕你也知道顾澜的事了……她,唉!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怎么做了这样的事……现在要给姚三公子当妾不说,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好办。”

    顾锦朝说:“您和母亲商量过没有?”

    顾德昭一愣,才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顾锦朝就跟他说:“您知道,有些事您处理起来不太好……”她这说法算是隐晦的,父亲是怎样的人顾锦朝最清楚了,优柔寡断,摇摆不定,又容易被别人影响。内宅之中的事他更是了解甚少。这样的事,父亲就应该习惯和徐静宜商量,至少徐静宜是个非常有主意的人。

    她继续说:“您可以和母亲商量,多一个人想办法总是好的。”

    顾德昭有些出神:“徐氏的确不错……”顾汐前些日子生病。还是她衣不解带伺候的。他现在也不去罗姨娘那里了,要不是在徐静宜那里,就是自己住前院。她为四房做了这么多,这也算是他的尊敬了。

    顾德昭又说起顾澜:“……明日姚家的人要过来,我先带你去看看她吧,和她说几句话。她听说你要回来,几日前就求着说要见你了,我看她现在也可怜。”

    顾锦朝笑了笑,再怎么说顾澜也是在父亲跟前长大的。身前长大的孩子,哪怕做得再过分了。也还有一些情面在。父亲心里应该很复杂……只是她对顾澜已经没有同情心了。

    “那就去看看她吧。”顾锦朝站起身,“刚好我也给她带了些补品回来。”

    让青蒲去取了人参、虫草一类的东西过来。

    顾德昭带着锦朝去了东跨院。

    他们从耳房旁边的侧门进去。天刚擦黑,后罩房已经点了烛火。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正坐在台阶上剥荞麦,两个穿粗布短衣的婆子在晾衣服。后罩房有点荒芜,花圃里敷衍般种了两株杜松。

    从侧屋里出来一个穿比甲戴银手镯的婆子,看到两人过来,忙屈身行礼。笑着说:“四老爷、二小姐,可是过来看三小姐的?”

    四老爷常过来,婆子却是第一次看到顾锦朝。听说就是嫁给陈阁老做续弦的那个小姐……她抬头看了看。果然是人比花娇,穿戴有身份又华贵。和屋子里那个比起来可是天壤之别……

    顾德昭点点头,她便伸手请两人往堂屋走:“……这边请。”

    堂屋很潮湿,供奉了一座烧瓷的观音像。从堂屋开着的槅扇进去到了次间,锦朝才看到躺在床上的顾澜。

    她一瞬间竟然有点恍惚。

    顾澜脸色苍白,了无生趣。目光直直地看着窗外,好像一点都没听到有人进来了。

    ……她前世的最后。也是这样的场景。

    过了片刻,顾澜才转过头来。她看到顾锦朝过来了,却笑起来:“长姐过来啦。快,来坐吧。”

    一直守在架子床边的小丫头立刻去搬了杌子进来。

    顾澜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又对顾德昭说:“父亲,您能先回避一下吗?女儿想和长姐说话。”

    顾德昭动了动嘴唇,脸上露出一种十分疲倦的表情。跨出门槛去了院子里。

    顾锦朝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她坐到了顾澜身边,沉默地看着她。

    顾澜穿着一件很素净的褙子,手腕十分纤细,还套着只翡翠的玉镯。那样的颜色衬得她的手雪白无比,她的脸瘦得只有巴掌大,一双眼睛显得更是柔弱可怜,很病态的美。顾澜也垂下眼看她,眸光慢慢向上,笑着说:“长姐,你看看我……我落魄成这样了。你高不高兴?母亲死的时候……你说,以后我肯定不会好过的。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了……”

    顾锦朝等她说完了,过了好久才问她:“你后悔吗?”

    顾澜有些茫然:“后悔?你想说什么事。”她摇了摇头道,“我不后悔,不能嫁给姚文秀,我就要嫁给赵举人的儿子。他儿子要是考上举人了还好说,但没考上呢?他们家里就靠三百亩田产收租过日子,两个三进的宅邸还是赵夫人的陪嫁……赵举人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要跟着他过什么日子?整天伺候他,相夫教子,等着他哪日中举了我能跟着沾光不成?”

    “长姐,你也知道的,贫贱夫妻百事哀。连钱都没有,还有什么好日子呢……”

    顾锦朝没有说话。三百亩田产,两个三进的宅子,虽然不算富庶,但肯定还是有盈余的。顾澜是从小娇养的,打赏下人一出手都是好几两。怎么知道一枚铜钱扳成两半用的心酸呢。

    顾澜说着说着却哭了起来,嘴唇都发抖了:“我只是想不到会有孩子而已……”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她察觉到自己有孕的时候,先是惊喜,再是恐惧。

    她当时想隐瞒的,瞒到嫁到姚家去,不是就一切都好了。但这种事怎么瞒得住呢,冯氏本来都给她下药想弄死她了。她再有了孩子,更是活不了了。冯氏把她关在小院的时候,派了婆子灌她红花,她拼死咬紧牙关,却还是呛进去了……

    冯氏就让人一日三餐的灌她,再这么喝下去,孩子肯定活不成了。

    顾澜舍不得,这是她的孩子!不能就这么死了。

    是人要杀她,她不反抗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当晚她就想好了对策,捂死了婆子。从侧门逃出去。杀人的时候她也怕,手脚冰凉,死死按住婆子不敢放松,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她拉住锦朝的手,泪眼朦胧:“长姐,你没当过母亲,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我只是想保他而已。这顾家里的人,都恨不得这孩子死啊……”

    顾锦朝看着她,叹了口气:“那你现在能保住孩子吗?”

    顾澜茫然地抬起头看她。“明天……姚家的人就要过来了……”

    姚家的人过来又能如何呢?姚家的人说不定比顾家的人更急迫地想要打掉这个孩子,他们才不会容忍这个孩子存活在世上。

    顾锦朝淡淡地问她:“你想他们帮你保住孩子吗?还是你想姚文秀帮你保住孩子?”

    顾澜咬咬牙:“这……这也是他的孩子!姚家的骨肉。”

    她削瘦的手握紧了锦被,手背上青筋都要蹦出来。

    顾锦朝却站起身来:“我带了些补品过来,你叫下人炖了汤给你喝。好好补身子吧。嫁到姚家,你自己且受着妾室的苦吧,再多的银钱也没用了……”

    顾澜在她背后喊道:“顾锦朝,你就不担心吗?”

    顾锦朝回过头看她。顾澜脸上带着眼泪,梨花带雨。声音却压得很低,渗出一股寒意。“你嫁去陈家……你和陈玄青的事怎么办……你难道你就不喜欢陈玄青了?你以后可要看着他娶妻生子啊……别人都觉得你现在过得好,但是我知道不是,你心里不知道多苦呢……”

    顾锦朝笑了笑:“嗯,你知道我过得不好就行了。”

    其实,顾澜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就让人告诉了冯氏,再乖乖地把孩子打掉,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至少冯氏对她的敌意会小许多。

    第二天姚家就派了人过来,来的是姚夫人和姚大公子。顾锦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姚家大公子,长得和姚文秀有几分相似,却更硬朗阴沉些。他和姚夫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姚夫人特意问了顾锦朝:“这是回来省亲的二小姐吧……如今是陈夫人了,果然气度不凡啊!”

    二夫人扯了扯嘴角,姚夫人还从来没夸过顾怜一句。

    姚大公子先上前给冯氏行了礼,声音低沉:“老夫人安好,烦请偏厅说话吧。”

    冯氏点了点头,“正好,老身也有些姐儿婚事上的事要和你商量。”

    和姚大公子一起去了偏厅。

    顾锦朝看了看姚大公子的背影,她没见过,却也听说过这个人。是个很厉害的人,姚家这一代里最出挑的,前世也坐到了太常寺卿的位置上。和他相比,姚家别的晚辈都逊色多了。

    这次过来,应该是要说顾澜的事吧。

    顾怜就站在二夫人身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二夫人笑了笑,招手让婆子送了几盘瓜果点心上来,又让怜姐儿坐下来,跟姚夫人说:“……怜姐儿前几日感了风寒,人一直不太精神。”

    姚夫人立刻接了顾怜的手过去,很是关切:“你现在可好些了?……马上就要成亲了,文秀可整体盼着要娶你呢,这时候伤了身子可不好。等我回去了,就让人给你送些补品过来。”

    顾怜才勉强扬起笑容:“劳烦您记挂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徐静宜见状,悄悄拉了拉锦朝的衣袖,两人交换看了一眼。

    看来顾怜已经被说服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PS:大家说的我都看了……

    最近实在是晕头转向,唉!不多说,没意义。那样写以后很难收,先改成这样,我下步悔棋。希望大家看了的重新看看,已订阅过的不会花钱了

第二百四十章:亲迎

    姚大公子和冯氏商量之后就回去了,姚夫人却多住了几日。

    锦朝回来之后,冯氏特意说过,不用她晨昏定省,只需要每日去东跨院看看自己就好了。锦朝自然就不往东跨院凑了,而是在徐静宜那里告诉顾漪写字看账本。

    等到了九月份,顾漪就要办及笄礼了。及笄之后就要嫁去杜家了。她如今出落得俏生生的,身姿秀雅如兰如菊,又很是进退有礼。跟着锦朝学得很认真。

    顾漪是庶女,以前是没有跟着学管家的。不过杜家做生意买卖的多,顾漪嫁过去难免要管这些,锦朝现在教教她,免得嫁过去什么都不知道,被别人给糊弄了。顾汐在旁和徐静宜的小丫头玩翻绳。

    徐静宜让厨房备下了井水凉镇的糖浇梨,等她们休息一会儿时就拿过来吃。几人在她那儿呆到了晚上,徐静宜凑过来看锦朝手里的账本,笑着说:“我还学过打算盘的‘六六口诀’,要不要也教教你?”

    正说到这里,顾德昭过来了,徐静宜让婆子在次间摆了晚膳。

    吃过了饭后大家都一一回去了,顾德昭才问她:“你也会看账本吗?”

    徐静宜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顾德昭就解释说:“刚才进来,听到你说会背‘六六口诀’,你要是会看账本的话,就帮我管一管账。我在外面有好些田庄铺子,有些东西管事的不好看……”

    徐静宜很是意外:“妾身会看一点,就是管得不好。不如朝姐儿熟练……”

    顾德昭打断她:“这没关系,朝姐儿是跟着她外祖母长大的,耳濡目染的,你不用和她比。等一下我就让人把账面抱给你看。”

    徐静宜笑着点点头。“我看怜姐儿就要出嫁了,我出一对嵌红宝石的金簪给她添箱,您觉得怎么样?”

    顾德昭想了想:“朝姐儿出嫁的时候。二夫人给的是一对金手钏做的添箱。你送这个挺好的,要是置办的银子不够,尽管找李管事支就好了,李管事管着我的私房钱。”

    语气很是平和。

    徐静宜正想说不用,她每月四十两的月例还是够的。外头却有小丫头隔着帘子通禀,说东跨院那边来人请她过去。

    徐静宜换了件衣服去东跨院。

    不久后东跨院又派了人过来,去妍绣堂请了顾锦朝。

    顾澜的孩子没了。婆子说是从床上摔下来,磕到了肚子……

    锦朝去看她的时候,她还昏迷着,手却紧紧抓着绫被不肯松开。

    后罩房悄悄地忙开。端着热水的婆子进进出出。冯氏站在堂屋里看着次间的情形,叹了口气:“家门不幸……竟然出了这样的孽事。唉,还是等她挺过来了再说吧……”

    五夫人看着躺在床上汗都浸湿鬓发的顾澜,不忍地别过眼。她是不想看着这群人睁眼说瞎话的演戏了,她出了堂屋看着天上的上弦月叹了口气,伺候她的嬷嬷小声说:“夫人要是身子不爽,就先回去歇着吧。刚好咱们十一小姐也该吃奶了……”

    五夫人点点头,“你去和娘说一声吧。看着她身下的血,我还真是不忍心。再怎么说也是个孩子……”

    冯氏听了婆子的话,点头应允:“回去吧,这里也没多的事。”

    她打了个哈欠,跟徐静宜说:“我也是困了。你先料理一下吧,明日再来跟我说。”

    徐静宜屈身应诺,冯氏就由二夫人扶着回东跨院去了。

    锦朝就和徐静宜说:“……我陪着您等吧。”

    正是这个时候,有个小丫头抱着一个枕头跑进来。被守在门口的婆子拦住:“秋水,你做什么?”

    小丫头说:“三小姐前些天睡落枕了,我给她做了个荞麦皮的枕头……”她探头探脑地往里头看。好奇地问:“许嬷嬷,三小姐病得厉害吗?我把枕头放进去就出来,不耽搁时候……”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里屋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随即就是嚎啕大哭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张大眼睛看着屋子里的人。

    徐静宜带着婆子进侧间里去了。

    锦朝闭了闭眼睛,好像又回到了宋姨娘孩子没了的那个夜晚。

    小丫头站在堂屋外,小声叫她:“二小姐……”

    顾锦朝才问她:“你要做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说,“奴婢做好了枕头,要放进三小姐的屋子里吗?是荞麦皮的,三小姐前几天让奴婢做的。”

    顾锦朝接过那个枕头看了看:“你先下去,我来吧。”

    她走进次间里,顾澜却已经不哭了,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脸上却还是泪痕交纵。

    徐静宜默默地看着她,淡淡地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人啊,该服软的时候就要服软。既然你觉得嫁给赵举人的儿子不好,以后给姚文秀做了小妾,可不要后悔……”

    顾锦朝把枕头放在她身边,顾澜伸手摸到了枕头,睁开眼睛看着顾锦朝:“长姐,你记不记得,你害死我姨娘孩子的东西,就是一个枕头……”

    徐静宜看了看顾锦朝,锦朝则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顾澜说:“姨娘疯了之后我去找过她的东西,被褥什么的可以烧,枕头却是不必的……后来我再想想,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你也是煞费苦心啊……”

    徐静宜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跟锦朝说:“我去外面看看婆子的热水烧好没有,你在这儿陪澜姐儿说话吧。”径直走出去,还合上了房门。

    顾锦朝才淡淡地说:“你说话可要有根据,不能含血喷人啊。”她明白过来又有什么用,还敢来反咬她一口不成?早就是死无对证的事,顾澜也不过是猜测。

    顾澜紧紧地抱着枕头,低声跟她说:“……我想姨娘了,我想见见她,但是见到也不过是个疯子,有什么用呢。她帮不了我了。谁都帮不了我了,我只能自己帮自己了。”她用脸颊蹭那个枕头,笑着说,“长姐,等我嫁去姚家了,就什么都好了。现在没有孩子也无所谓,我还会再有的……”

    顾锦朝倒是笑了:“这倒也是,总会有的。”看到那个枕头,她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

    顾澜闭上眼,“唉……我是找不到人说话。才想说给你听。你走吧,我累了……”

    顾锦朝看她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依言站起身往外走去。

    七月二十五,顾家就开始张灯结彩,搭棚试灶要招待宾朋了。

    姚家的聘礼抬过来了,礼品单子递到冯氏手里看了,她很是满意。虽然远远比不上陈家给顾锦朝下的聘礼,却比预料的要多很多。等八月初一的催妆盒子送过来,堆满了顾家门口。整猪整羊,鹅酒糕饼,还有销金盖头,胭脂盒子。一整套赤金珍珠头面,看上去很体面。

    顾怜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亲迎那日锦朝早早被徐静宜叫醒,两人携着去了西跨院,顾怜穿戴着凤冠霞帔。妆画得十分娇艳。锦朝和徐静宜都给了添箱的礼,二夫人就招待两人坐下来喝冰糖银耳汤。

    请来给顾怜梳头的全福人是二夫人的表姐,从灵璧赶过来的。顾怜亲热地叫了她“表姨”。全福人十分随和。穿戴也很体面,笑着和二夫人寒暄。

    这时候,采芙从外面进来,屈身行礼后和锦朝说:“……陈三老爷过来了。”

    陈三爷过来了?他说过要来接她,锦朝还以为他亲事的时候不会过来。

    二夫人也很惊讶:“陈三爷过来了?”

    有陈三爷在参加怜姐儿的亲事,这面子上可不一般。等姚家亲迎的人过来了,看到陈三爷岂不是更要看重怜姐儿。她笑着拉了锦朝的手,打趣她:“……肯定是舍不得你,你还不快过去看看!”

    锦朝也小半个月没见到他了,心里还挺期盼见到他的。只是陈三爷过来一次,肯定还要给祖母、父亲请安,等到喜宴开始的时候她再过去也不迟。而且陈三爷这么一来……可是给顾家增加脸面了。

    锦朝说:“恐怕一会儿也见不着,我还是在这儿多说会儿话吧。”

    二夫人暗中戳了顾怜的手臂,她才反应过来。笑着和锦朝说:“我也想多陪二姐说会儿话,以后嫁了就更不容易看到了。来……你试试这盘豌豆黄,可甜了。”态度前所未有的好。

    等到了中午,一阵鞭炮声响过,姚文秀才带着几个年轻人走进顾家。在前院正房跪拜了顾二爷、二夫人,又到东跨院给冯氏上了茶,被人围拥着去了西跨院。锦朝还远远看了姚文秀一眼,他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还很是高兴的。她随即和徐静宜一起去了西跨院。

    锦朝问了伺候的嬷嬷,说是陈三爷已经过来了,不过顾二爷请他去了宴息处。锦朝便也不急着去见他,先去花厅吃了饭再说。

    女眷都在花厅里进膳,锦朝还没进花厅,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就是过来看看我外甥女,正好倍也要出嫁,凑个热闹罢了,你不用刻意招待我。”

    说话懒懒的,声音清亮……好像是叶限。

    顾锦朝回头看去,发现一个身材高挑,穿玉白皂边斓衫的昳丽青年由一众护卫围拥着走过来,陪在他身边的是五夫人,好像正要往宴息处去。(……)

    PS:说一下游客留评的事……请记住,如果你是看dao版的,就没有吐槽权,切记切记!我不想自己苦苦写了几个小时,任你吃了白食就算了,还要遭受莫名其妙的攻击。

    对的,看dao版就是如此没有人权……你自己在dao版的网页或论坛上吐槽吧,别到这儿来,影响苦逼作者菌的心情,谢谢配合!

第二百四十一章:定亲

    叶限仿佛是闲庭散步,走得很慢。

    顾锦朝只看了他一眼,就和徐静宜一起进了花厅。上次见到他还是刚和陈三爷定亲的时候,两人再见面未免不合时宜,她还是避开比较好。

    徐夫人也过来喝喜酒了,徐静宜带她拜见了徐夫人,共坐了同一席位。

    吃过了席面后,又次第端上了甜点、西瓜和梨子水。徐夫人被叫去和别的女眷打马吊了,徐静宜就和顾锦朝说起话来:“……上次和五弟妹说话,就听到她说起自己这个弟弟。”

    徐静宜向宴息处的方向示意:“……就是刚才那位长兴候世子,你倒是看了他一眼,也认得他吧?”

    锦朝点头:“世子爷以前常过来看五婶娘,说过几句话。”

    徐静宜就笑笑说:“听说是要娶武定候家的嫡女了,长兴候夫人已经去武定候家商量好了,交换了庚帖。你祖母听说之后就找了五弟妹过去问,说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她一声……五弟妹都不好说什么,回去之后还特意找了一对白玉的玉佩送去你祖母那里。”

    顾锦朝道:“祖母便是这个性子的。”冯氏想和长兴候家攀关系,可不是一两日了。

    叶限都要成亲了……也难怪,他比自己大一些,那应该快要十八了。前世叶限好像是没有成亲的,长兴侯府衰败之后,他在这上面也没有心思了。后来做了兵部尚书,别人送的姬妾倒是挺多……顾锦朝曾偶然听说过,说叶限荒唐的时候,在宫里和宫女白日宣淫,还被皇上给撞见了。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皇上竟然没有生气处罚他,反倒赏了他一些床笫之私上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或许也是有心之人捏造。只为了让人更觉得他荒唐罢了。

    但是锦朝只记得一件事,叶限到了三十多都没有孩子。

    因为她清楚听到陈玄青曾经说过叶限“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也该他绝后”的话。

    他能娶武定候之女,也是件好事,至少不会像前世一样偏执了吧。

    徐静宜又问锦朝会不会打叶子牌,两人去看别人玩儿了几盘。这时候,花厅来了茯苓传话,说冯氏请顾锦朝过去。顾锦朝就向众女眷说了一声,跟着茯苓去了宴息处。

    宴息处里已经人走茶凉,只有冯氏在陪着一个衣着贵气的老妇人说话。这老妇人戴着翡翠眉勒,戴着金灯笼耳坠,穿着一身紫色暗团花纹褙子。冯氏招了锦朝过去,笑着向老妇人介绍:“……是咱们府的二姑娘,您看看算不算乖巧?”

    老妇人懒懒抬眼看了顾锦朝一眼,衣着素雅清秀,人漂亮得娇艳无比,倒是手腕上那嵌碧玺石的金手镯很值些钱。不过梳着妇人发髻,应该是已经出嫁回门的。在江氏看来。顾怜能嫁给姚文秀肯定是高攀的。和冯氏说话也一直很随意,她就笑了笑,应付道:“长得十分好看。”

    冯氏跟锦朝说这就是姚文秀的祖母江氏,是昌平人。

    昌平江家。那可是北直隶有名的父子四进士的江家。顾锦朝行了礼问安,客气说:“早闻江家盛名,难得见江老夫人一面。”

    冯氏拉了锦朝坐下,又慢慢说:“我这二姑娘刚嫁给陈阁老不久。这还是第一次回门呢。”

    江氏才抬起头,有些惊讶地说:“……是刚才那位陈阁老?”她刚才只看到陈阁老一眼,还以为只是和顾四爷交好。赏脸过来吃个饭。给顾家嫁女儿的一个面子而已。

    江氏还没听姚夫人说起过,这顾家竟然有个女儿给陈阁老做了续弦。难怪姚文秀要娶顾怜……她才向顾锦朝笑笑:“差点怠慢了!快过来坐下……你祖母上的茶可是君山银针……”

    顾锦朝不太喜欢冯氏这样行径。就说:“我刚才梨子水喝多了,可喝不下茶了。”又向冯氏说,“祖母,我听说陈三爷过来了,不知道现在在何处?”

    冯氏向亭榭的地方点了点头,说:“你二伯父请了去下棋,你父亲、五叔也在那里。”

    顾锦朝就向冯氏告退,径直出了宴息处。冯氏脸色一僵,“朝姐儿,你不陪江老夫人多说几句?”

    锦朝低头笑了笑,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在顾家自然是不必受冯氏挟制了。她也没必要客气,就回头说:“我想去亭榭走走而已,也免得打扰了您和江老夫人说话。”

    江老夫人连忙笑着说:“陈三夫人去就是,不必陪我这老婆子说话。”

    冯氏心中很不高兴,她还想让顾锦朝多给顾怜说几句好话呢。既然她嫁给了陈彦允,怎么的也得给顾家一点贡献才是,又没向她求官求钱的,说几句话也不行了?但是这话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还要笑着应了顾锦朝的话。她现在就连想说句重话,都要想半天斟酌能不能说出来。哪里还管得了顾锦朝什么了。

    人多不便,锦朝也没真的想去找陈彦允,带着青蒲沿着回廊往回走。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叫住她:“陈三夫人,怎么走得这么急。”声音她很熟悉。

    是叶限……顾锦朝回过身,屈身行礼喊表舅,也没有抬头。

    叶限却仔细看了她好久,才向她走过来。风吹动皂边斓衫,四周隐隐浮动着他身上一种药香。叶限才淡淡地说:“看样子他待你还挺好的,你气色倒是好……我刚才和他说过话了。”

    这个他……指的是陈三爷吗?

    锦朝才抬起头:“您和他说什么了?”

    叶限瞥了她一眼,手背在身后握紧,声音依旧平淡道:“你紧张啦?别担心,刚才我只是和他下棋而已。”他顿了顿继续说,“前几日陈阁老过来找我,我提了你一句,他当时就有些不高兴了。陈阁老果然还是风度好,今日见到我竟然半点别的情绪都没有。不过你见到他,恐怕少不了要说明了。”

    顾锦朝觉得莫名其妙,叶限提她做什么……她平平稳稳地说:“那谢表舅关怀了。”

    叶限一时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她梳着妇人的圆髻,显得脖颈纤细修长。其实他本来不应该过来的,顾怜成亲关他什么事,他才懒得给顾怜什么面子。只是想到顾锦朝会回门省亲……

    顾锦朝见他不再说话,就说:“要是没有别的事,妾身就先退下去了……”

    叶限紧抿嘴唇,她如今已经要自称‘妾身’了。

    “顾锦朝……我要娶亲了。”他在她身后轻轻地说,“是母亲替我决定的亲事,武定候家的嫡女。年前应该就会成亲了……”

    顾锦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限继续说:“有的时候我也不想理会这些,长兴候府关我什么事,叶家前程又与我何干……”

    声音中有淡淡的疲倦。

    顾锦朝回头看他,突然想起长兴候重伤,他亲手杀了他师父那晚,他连夜从京城到大兴来看她。一张精致的脸很是苍白,人也十分虚弱,好像很可怜的样子。他现在也是这样的表情。有种人就是这样,看上去满身都是刺,实际上最脆弱不过,伤害别人的同时心里其实也很后悔。

    她轻轻地说:“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说出来。”

    叶限又是沉默,过了一会儿向她说:“……算了,你先走吧。”

    顾锦朝也没有说什么,带着青蒲先去了西跨院。等到了黄昏时分,该是要上花轿的时候了,顾怜才被顾锦潇背出来,和姚文秀一齐拜了顾二爷和二夫人,由全福人扶着上了花轿。

    而也是这个时候,一顶暗红色的轿子从顾家侧门抬出去了。轿子后面只有一个背着包袱的小丫头跟着,她步子不够大,想跟上轿子只能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

    顾澜坐在轿子里,身上换了件水红色的褙子,她也没有穿正红色的资格。头发梳了光滑的凤尾髻,戴了两朵红绉纱绢花,耳边玉坠儿一晃一晃的,她也听到了顾家响起的鞭炮声,唢呐声,小孩子接撒钱的笑闹声,虽然这些声音都不是属于她的。她抬起头看着顾家的方向,忍不住眼眶湿润。

    从今以后,她就是姚文秀的姨娘了,在顾怜面前执妾礼。就算是以后生了孩子,也不能叫她母亲。

    顾家,恐怕也不能再回来了。可能这样也好,她不想看到顾家的任何一个人。

    ……

    锦朝又陪顾漪和顾汐玩了会儿,才回到妍绣堂。却见到门口早有丫头等着她了,通禀说陈三爷过来了,在里头等她。锦朝往妍绣堂里一看,果然庑廊下站着好些护卫。

    她几步走进西次间里,却没有看到陈三爷的身影。等再走到书房里,才发现他站在自己的书案前面作画。左手执墨笔,奇楠佛珠串垂落。他侧脸十分儒雅,房里烛火暖黄,低垂的睫毛也有淡淡光辉。

    书房里很安静,甚至能听到笔落于纸上的声音。

    顾锦朝也放轻了脚步,接过丫头端上来的茶盏,轻轻放到旁边的长几上。才向陈三爷走过去,小声说:“您要过来喝喜酒,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陈彦允放下笔:“我说过要来接你回去的。”抬头看顾锦朝,淡淡地说,“顺便来看看你住的地方。”(……)

    PS:感谢大笨象爱跳舞亲的和氏璧,么么哒~~~

第二百四十二章:询问

    他画的是一副松柏图,松下有只麋鹿。远处群山巍峨,云雾缭绕。

    顾锦朝虽然比一般世家女子学问好些,但对这些也并不精通。她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既然画的是麋鹿,那大抵该是说福禄的吧。陈彦允却凝视着自己的画,在松枝上添了几笔,递给她说:“我看你书房里空荡荡的,只挂了一副颜真卿的字,就给你画了一幅画……把它裱起来,挂在你书房里吧。”

    顾锦朝笑了笑:“嗯,一会儿就送去裱。”她往他腰间看了看,“您的印章呢,刻竹山居士的那枚。”

    陈彦允柔和地说:“怎么了?我不常带那枚印章出门,公章倒还在身上。”

    顾锦朝露出可惜的表情:“您的字画,外面可以卖一百两银子一副,要是有印章,还可以卖到五百两……值钱的就是那枚章了,怎么能不带在身上呢。”

    陈彦允听着就笑起来,收了笔喝茶问她:“你如何知道我的画值钱的?”

    锦朝看着他,很认真地说:“妾身去问过啊。不过您的画外面流传不多,人家都收起来当宝藏着,等着传给子孙后世,有价无市的。”

    陈彦允知道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嗯,我多给你画几幅,你以后就传给孩子,当成传家宝传下去。”顾锦朝脸一热,又继续说,“那您该给这画加个印章才是。”

    “给你用公章也一样。”陈彦允从袖中拿出一枚绸布包着的印章,让锦朝找了印泥出来给她盖在画上。公章上刻的是‘九卿’,陈彦允还有一枚官章,不过是放在户部不会随身携带的。

    锦朝叫了青蒲过来,让她把画送去裱。

    陈彦允拉起她的手说:“走,你带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给她的画画了有一个时辰,他骨头都僵了,正好去活动活动。

    顾家本来就不如陈家大。锦朝住的妍绣堂还处于西跨院和前院交界的地方。走到西厢房就能听到前院宾客的喧哗,穿过夹道后面就有个花圃,种了榆钱树。锦朝喜欢吃榆钱,还是她搬到大兴之后亲手所植的。院子里有一口长青苔的陶缸,养了几朵碗口大的睡莲。西次间的窗檐边她特地种了绿萝,一开窗就能看得到一片清幽的绿色……西次间房里那副屏风是她亲手所绣,很常见的梅兰菊图。

    陈三爷都一一看了,问她:“你是从适安搬到大兴的,那你小时候是在适安长大的?”

    锦朝摇摇头说:“我是外祖母带大的,在通州宝坻。”侧头看他。“那您呢?一直跟着娘在宛平住吗?”

    陈三爷说:“也跟着父亲在任上苏州住过几年,那时候我喜欢坐船,我记得太湖边有个白虾馆,里面做的河鲜很好吃。苏州文人雅士多,父亲常带我去拜访当时有名的居士,还有当时最负盛名的吴中四才子的衡山居士。”

    衡山居士……如此著名的人物,顾锦朝自然听说过。她饶有兴趣地问:“那您和他谈了些什么?”

    陈彦允目光放远,温醇细语地跟她说:“衡山居士那时候也是近八十岁的高寿了,长了一把白胡子。不仅指点了我的书法,还送了父亲一篓大闸蟹。”

    顾锦朝觉得很有趣。不过看到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暗想留他也不好……两人回房的时候,晚上可要避开的。

    她跟他商量明天回宛平的事:“……早上我先去给祖母、母亲和父亲请安告别。再回宛平去。您明日要去内阁吗?不如我让小厨房先备下早点。”

    陈彦允摇摇头说:“我特地来接你回去的,自然要陪你回去,内阁近日也清闲。”他左手摩挲着佛珠,突然轻轻地问:“你认识叶限吧?”

    顾锦朝一时沉默。他刚开始不问,她还以为他不会问了。

    叶限究竟给陈三爷说过什么?她不太确定,叶限又一向肆意妄为的……顾锦朝觉得有点头疼。只能斟酌着说:“世子爷是五婶娘的弟弟。见过几次。”

    她抬起头,却看到陈彦允正盯着她,她好像又看到三爷那种目光,明明面容无比的温和,眼神却十分的锐利,好像刀子一般深入人心。别人的什么掩饰都是徒劳的。不由让她手心发凉。

    她和叶限的关系确实很复杂,要真的说起来,叶限帮过她,她就帮了长兴候家躲过睿亲王一劫。至于那日叶限冲进她院子里,拉着她的手说‘不如我娶你’的话,顾锦朝只当他是一时糊涂。

    顾锦朝决定如实和陈三爷说清楚,毕竟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母亲原来病重的时候……世子爷请了自己的师父来给我母亲医治。却没有来得及,母亲还是先去了一步……”她说得有些犹豫。也没有把当初长兴候宫变的事说出来,毕竟这些事太复杂,牵涉到长兴侯府和睿亲王的争斗。这些她本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她也不能解释她为何知道。

    况且当初睿亲王和张居廉交好,她帮了长兴侯府,却相当于是对张居廉不利。陈三爷虽然是她丈夫,但同时也是户部尚书,内阁阁老,朝堂斗争他比谁都熟悉……和他比起来,自己活了两世也显得嫩了。

    陈彦允却缓缓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嘴角带着一丝笑容:“瞧你,怕什么?我还会不信你吗。”

    顾锦朝被他的手一碰,心里更是发紧。

    陈彦允的手向下滑,轻轻摸着她的脸,她的肌肤十分白嫩光滑……他却突然把锦朝拉到自己怀里,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好了,我不问了。不过你以后还是少见他吧……”

    叶限说起顾锦朝的时候,他心里就知道,叶限不会平白提起她,两人之间肯定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却不知道两人交集这么深,叶限这样薄情寡义,心思多且复杂的人,会平白帮她母亲治病吗?

    顾锦朝觉得这个吻十分滚烫,落着她脸上。又落着她唇上。怀抱也变得滚烫起来,禁锢在她腰间的大手搂得更紧了,她都能感觉到陈三爷的压抑,他却十分的克制。亲过她之后又把她抱下来,替她整理了衣襟,这是在娘家……两人不能行房事。

    顾锦朝觉得有必要解释一句:“三爷,世子爷那样的人惯是任性妄为的。我们本就是表舅侄的关系,平时才见过,其实算不得什么的……”她怕他想到别的上面去了。

    陈三爷点头:“嗯,我知道。只是叶限行事太心狠手辣……当初萧游背叛他。他就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以后恐怕也非池中物。”他却叹了口气,“不过我不喜欢你见他也是真的。听话?”

    顾锦朝自然点点头。

    两人说完了话。顾锦朝想送三爷出门,他却摆摆手示意不必,拿过一旁的披风走出去。

    等到了第二天,陈三爷就携着顾锦朝去向冯氏辞行,亲自带着她回去。

    冯氏到影壁送了马车离开,看着陈三爷半扶着锦朝上了马车,他身姿如松。挺拔俊逸,众星捧月的。等到人都消失在大门口了,她才舒了口气,跟二夫人说:“把宾客陆续送走了……你也准备着怜姐儿三日回门的事。”

    二夫人应诺。又看了看马车远去的方向,低声跟冯氏说:“……这陈三爷倒是很宠爱顾锦朝,自己公务繁重,还要亲自来接她回去。朝姐儿倒真是嫁得好。”可不是嫁得好吗。顾锦朝送她的一套南海珠子头面,珍珠粒粒圆润光滑,大小均匀。价值不菲。

    冯氏想到顾锦朝昨日不给她情面,心里还是不舒服,但今日两人走的时候,好歹也是过来给她请安了。她也就没说什么,而是叫了徐静宜一声,嘱咐她去看着喜宴那边拆灶台的功夫。

    女儿第一天出嫁,二夫人心里还有些不习惯。也不知道她嫁到姚家之后怎么样……一边扶着冯氏,心里还暗自想着,怜姐儿现在该给姚夫人敬茶了。

    ……顾怜作为新妇,刚给姚夫人、姚大人敬了茶。姚文秀被他二哥拉过去说话,留着顾怜应付两妯娌。

    大嫂刚诞下男孙,嫡长房的嫡长孙,全家那是捧着手里怕风吹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顾怜抱孩子抱得不好,孩子哇哇大哭,大嫂忙把孩子接过去,秀气地和她说:“……怕你手里累了。”

    大嫂是江南人,待人和和气气的。顾怜却觉得自己有点被嫌弃了,脸色不太好看。等到了下午认亲,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堆人,她也没记住多少,晕头转向地回了新房。

    姚文秀才回来,柔声问她:“怜姐儿,这一天可累着了?”

    顾怜才扬起笑容:“算不得累,妾身伺候你更衣吧。”

    姚文秀说:“算了,你今天都累成这样了。”叫了他的两个丫头进来,去净房服侍他梳洗。

    顾怜觉得姚文秀还挺妥帖的,心里不由舒坦了几分。等到那两个丫头进来,先向她请安,顾怜却突然紧皱着眉,有些犹豫:“你们,是三少爷身边的贴身丫头?”姿色姣好,又梳了妇人的发髻……

    高一些的丫头福身说:“回三太太的话,奴婢依兰、承芝,是三少爷的贴身丫头。”

    听到姚文秀已经在里面喊丫头的名字了了,顾怜身边的嬷嬷这才上前一步,让两个丫头先进了净房。回头和顾怜说:“三太太……这两个应该是通房丫头。都是难免的!就算是服侍过三少爷,那也只是奴婢而已,您用待奴婢的态度对他们就行了,不必在意。”

    顾怜才勉强点了点头,心想这样的事,岂是她说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

    刚想着,外头却有丫头通传,说澜姨娘过来请安了。

    因着两人是同姓,顾澜就只能避开了称作澜姨娘。顾怜听到这个名字,手紧紧地握起来,笑着说:“那就让她进来!”(……)

    PS:感谢疯狂滴麻雀亲的和氏璧,昨天没看到,么么哒~

第二百四十三章:姨娘

    丫头挑开湘妃竹帘,走进来一个瘦削的身影。

    顾澜穿着件浅粉色绣八吉纹的褙子,梳了干净的圆髻,耳边一对绿水晶坠儿映衬得她脸颊雪白。因为身体不好,更是显得病态娇柔,一双眼睛好像含着愁怨春波。看得顾怜惊心动魄的。

    和顾澜比起来,姚文秀那两个通房丫头算什么,蒲柳之姿而已。

    她冷冷地盯着顾澜,低声说:“你……还知道过来么!”

    顾澜走到她身前盈盈一拜,低声说:“妾身是来请安的,也是来赎罪的……”

    顾怜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赎什么罪,你也知道你对不起我……你简直从里到外的脏透了,你们四房就没一个好东西,枉我以前还帮你在祖母面前说话,算我眼瞎了!”

    嬷嬷听着有些着急,姚文秀还在里面呢。顾怜说这么做什么!就算再恨顾澜也要等姚文秀走了再说啊。

    她拉了拉顾怜的衣袖,顾怜咬咬唇,想到昨晚和自己亲热的男人也曾碰过顾澜……她就觉得一阵阵的恨。说话就不太控制得住了,她勉强说:“算了,你先下去,明天有得你请安得时候。”

    顾澜却微一蹙眉,眼眶一红啜泣起来:“太太,都是妾身不好。妾身也是没有办法的……咱们在顾家可是姐妹,您能理解我的苦衷啊……”抬起头来时样子梨花带雨。

    她这话一说,屋子里两个陌生的婆子不由得支起了耳朵。

    这个澜姨娘,和新夫人同一天抬进门,又是姐妹,本来就够稀奇了。这下还要说出多少秘密?

    姐妹共嫁一夫,一为妻一为妾,实在是让人好奇。

    顾怜却低声呵斥她:“你……你先闭嘴,谁知道你什么苦衷……”想到屋子里新的丫头婆子。她把那句‘做了这么无耻的事,你还有脸说苦衷’给咽了下去。伸手让嬷嬷把早准备的鎏金梅花簪子给顾澜,想打发她出去。

    这时候,净房的槅扇打开了。

    姚文秀走出来,一个丫头还跟在他身后给他整理衣领。姚文秀就拿下丫头的手,“好了,又不会出去见谁,你先下去吧。”

    依兰笑了笑:“奴婢知道了。”

    收拾了东西屈身退下。

    姚文秀才看到顾澜,眼睛微微一亮,看到她病容满面的样子。又有些焦急地走到她面前。等站到她面前了,才恢复平淡的语气说:“你怎么过来了?”

    顾澜抬起头,哭得眼眶通红:“妾身过来给三太太请安,这就要走了。”

    姚文秀点点头,“嗯,怎么也没个丫头跟着你过来?”

    顾澜回答道:“妾身有一个陪嫁丫头,留她在屋子里看火烧水了。”姚文秀住的是一个三进的宅子,从耳房旁边的夹道过去,就是她住的倒座房。她这样不干不净的嫁进来。姚家人自然是眼不见为净,姚夫人就当没她这么个人,连一个粗使的婆子都没有拨给她。陪嫁的就一个服侍的丫头,还是刚留头的……昨日看到倒座房次间太破落了。还是她亲手打扫的。

    姚文秀有些不忍,两月不见,怎么顾澜看上去又清瘦了,楚楚可怜的。

    竟然只陪嫁一个丫头。顾家也太不把她当回事了。难道就因为两人曾经做了出格的事,他们就要这么对自家的小姐?

    他看向顾怜说:“这只有一个丫头也说不过去,怜儿。你再拨两个丫头去伺候她吧。”

    顾怜看到两人说话,心里已经不爽快了,听到姚文秀这么说,更是忍不住:“三少爷,再怎么着也不能……”旁边的嬷嬷简直听得冷汗都要下来了,赶紧又拉顾怜的衣袖。

    顾怜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说错了,凭什么要拨丫头去伺候顾澜!她就是不愿意!

    伺候她的嬷嬷是就是乳娘,从小跟着她。她提点自己总有她的道理。顾怜只能笑笑:“那妾身明天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吧。”

    姚文秀还怕她不愿意,听到顾怜这么说,才松了口气:“嗯,你答应了就好。”

    顾澜又屈身谢礼,眼泪流得更厉害:“谢谢三奶奶体恤,还以为您要记恨我了。”

    顾怜不想理她,还是嬷嬷接过话:“姨娘没个丫头跟着,夜深了就不好回去了。趁着现在还蒙蒙亮,您赶紧回去才是。看姨娘脸色不好,三奶奶体恤您,就不要您在这儿伺候了。”

    姚文秀点头:“也是,你没丫头跟着,就别久留了。”

    顾澜这才退下去。

    顾怜和姚文秀新婚燕尔的,晚上自然还要**,年轻人精力旺盛,又不知节制。等到第二日顾怜醒过来已经天亮了,姚文秀也累了,头埋在她肩侧睡着。

    顾怜心里又焦急又甜蜜,却也觉得身下很不舒服……不想惊动她,自己叫了嬷嬷进来服侍穿衣。

    嬷嬷说丫头的事:“……昨晚把奴婢吓死了,您可不能拒绝给姨娘丫头。”顾怜皱了皱眉,“我也想问嬷嬷为什么?难不成我还非得给她方便。”

    嬷嬷一边给她梳发,一边解释:“您当时否决了,三少爷的面子就不好看啊。再说拒绝也显得您心地狭隘,没有容人之量。咱们挑两个自己的丫头送过去,人是在姨娘那儿,但心在咱们这儿,也能帮着监视姨娘,看看她每天在做什么不是……”

    嬷嬷这么一说,顾怜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她点头应允,“那就听你的吧,你亲自选两个丫头送过去。”出嫁前母亲说过,一切都要听嬷嬷的,顾澜心思多,让她自己要会提防。顾怜觉得自己不能掉以轻心,又被这不要脸的东西给骗去了。

    ……锦朝还在睡着。三爷刚晨练了回来,到被窝里来捉她的手。

    顾锦朝被热乎乎的手烫着了,不情愿地挣脱开,翻身头朝里面睡过去。

    陈三爷并不放弃,抬脚半跪在床上,手潜进被窝里,又去捉她的手。

    锦朝彻底醒了过来。就闻到清晨的阳光中微微的汗味。手还被握在一双大手之间,她还没有分辨清楚,三爷就俯身亲了她的眉心一下:“可算把你叫起来了,我先沐浴去。”

    顾锦朝睁开眼,才看到窗扇外面日头都老高了,叫了青蒲进来梳头,低声说:“今天也太没准了,怎么没早些叫我起来……”这时候肯定过巳时了,她嫁过来后从来没睡到过这个时候。她刚从大兴回来,怎么能不去给陈老夫人请安呢。

    青蒲忙说:“奴婢本来准备等三爷走了就叫您起来的。三爷叫奴婢去给您蒸蛋羹了。采芙又去四小姐那里送糖食攒盒了,别的丫头婆子都不敢叫您起来……”

    锦朝揉了揉眉心,昨晚回来就已经很晚了,三爷还拉着自己荒唐……难怪她睡得这么沉,平日就算丫头不叫她,她自己也会在辰正醒过来。

    等她梳洗好之后,蛋羹也送上来了,她小口小口吃着。

    陈三爷已经换了直裰走出来,看到她在吃蛋羹。就问她:“好不好吃?我让青蒲在里面加了牛乳。”

    锦朝点点头,问他:“您要吃吗?”

    陈三爷摇头:“还是算了,你先吃着,我还要去户部一趟。”他想了想又说。“母亲那里我打过招呼了,你下午再过去请安,她不会说什么的。”

    顾锦朝点点头,又看到他的系带结不好。站起来替他整理了系带,抬头看着他。

    顾锦朝很少这样直视陈三爷,一直看到他的眼睛里去。才发现这双眼在看着她的时候。异常的温柔从容。她看得很少,所以都没有发现,其实他看自己的眼神一直是不同的,她根本就不用怕他。因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真的是他最柔和最无害的的时候……

    她不由得放轻了声音说:“那您早些回来。”

    陈彦允看着她很久,才低声说:“锦朝,有的时候,我也不太能控制自己的。”特别是关于她的事,他更容易在意或者生气。“但是……我娶了你,就会爱护你信任你,你不用怕我,也不用小心翼翼。”

    他是想和她说叶限的事吗……锦朝心想。

    爱护和信任,这恰好是最重要的东西。

    陈彦允却不等她说话,先走出了房门,外面陈义正带着人等他。

    锦朝怔了好一会儿,才收拾了东西去陈老夫人那里请安。

    陈老夫人正在和陈玄安等几个孙辈说话,几人中只有陈玄安年龄最大,却还没有到要避嫌的地步。陈老夫人就招了锦朝同坐,跟她说:“你不在的时候,曦姐儿想你得很,我也想你回来,可算是盼回来了。”

    锦朝让青蒲把从大兴带回来糕点打开,她特地给陈老夫人带了桃片糕。“……正好去大兴,就给您带了回来,您试试味道如何。”丫头用瓷盘装了,大家挨个都捡了些来吃。

    甜而不腻,还有核桃的香味,陈老夫人吃着很喜欢。问她有没有多的。

    锦朝笑着点头:“自然是有的,每房分几盒都够。”

    陈老夫人挺高兴的:“……多亏你带得多,给你三侄媳多送几盒,她正怀孕,又喜欢吃糕点。”

    锦朝说:“已经送过去了,特地给她准备了八样的攒盒。”

    陈玄安吃了之后问她:“三伯母,这糕点还有没有多的,我想给九弟送点去。”

    顾锦朝看陈玄安有些避闪的眼神,心里猜到他估计还想着那天的事,怕自己把他欺负陈玄越的事说给别人听了。特地说来打探的。她就说:“大家都有,也不会漏了九少爷……”

    陈玄安松了口气,很快笑起来。(……)

    PS:感谢44兮兮亲的和氏璧,么么哒~~

    发现一件逗比的事,我的章节数错了,多数了十章==

第二百四十四章:发烧

    不一会儿,秦氏带着几个管事的婆子过来,要给陈老夫人汇报管家上的事。

    陈玄安等人就先去了书房。

    秦氏一双丹凤眼细长凌厉,人也十分干练,偌大的陈家管理得井井有条。

    “云茹怀孕几个月,就特地给她买了一些贵重的药材,我们这里的花销就多了一点。三弟妹回去大兴时置办的东西、五弟妹那边新买的拔步床……各房的用度都要多一些。”

    陈老夫人翻了账簿,皱起眉问:“怎么六房的用度少了一半多?”

    秦氏就解释道:“六弟妹说六爷去宝相寺清修,她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丫头,让打发了一些去前院里。用度就少了很多,平日里花销也少了。”

    陈老夫人却说:“她那是怕别人多说了。就是少一个老六,那花销能节俭到哪里去?吃食、穿用,少他一个人怎么就少了大半……”葛氏的脾气,也真是太小心翼翼了,比不得其他几个媳妇稳重能干识大体。陈老夫人为此很怜惜她,平时经常帮衬着。

    ……但也得要她自己争气才是!等自己以后死了,按照二房和三房如今的强势,不分家恐怕还不好。到时候她怎么办,被老六欺负到死不成?

    秦氏忙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还特地过去看过。六弟妹自己说用不着……”

    陈老夫人把账本还给秦氏:“你听得她说,等一下我亲自过去看看。”

    除此外,别的账面陈老夫人只是略扫视了几眼,很快就把账面对好了。

    秦氏让婆子们把账本抱回去,拿了核桃剥给老夫人。

    “娘,您昨天不是说,萱姐儿写了信过来,说要回来住几日吗?我已经让人打整好了东边的半竹汀。等萱姐儿过来就可以住了。您要不抽空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堂的东西。”

    陈老夫人才说:“你要是不说起来,我都忘了萱姐儿要过来了……锦朝”转向一边看陈昭玩翻绳的顾锦朝,问她,“你还没见过萱姐儿吧?”

    顾锦朝抬起头。陈老夫人和秦氏说管家的事,她不好听着,就当做看陈昭游戏了。

    萱姐儿……她当然见过这个人,不过也是在前世了。

    顾锦朝笑了笑说:“上次认亲时听您说过,还没得一见。”

    陈老夫人就跟她介绍:“……你大姐嫁到了隆庆周家,育有一子一女。前年刚去了。”说到这里,陈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大姐福薄,辛苦操持周家,养育子女,偏偏去得这么早。萱姐儿因为守孝才没有过来喝喜酒,上个月刚除了服,就想过来看看我和你。过几天应该就到了。”

    陈老夫人所说的大姐是陈三爷的姐姐,陈家上代阳盛阴衰。只有这么一个庶女,收到陈老夫人名下养大,当成嫡女嫁出去的。周家在隆庆也是富庶一方,不过做官的人并不多。顾锦朝只记得萱姐儿的伯父是个县令,萱姐儿本人的父亲当年考中进士,在吏部观政数十年,最后却辞官回家了。

    顾锦朝说:“那我可要好好准备个见面礼才是。”

    陈老夫人笑眯眯地说:“你见了她肯定喜欢。活泼得很。那孩子最喜欢别人送她东西了。”

    顾锦朝对这个周亦萱的印象可是非常的深啊,以至于这么多年都没忘这个人。

    周亦萱是陈三爷的外甥女。前世锦朝嫁过来的时候,陈玄青已经和俞晚雪成亲了。周亦萱喜欢陈玄青,哭着喊着要给他当妾,非嫁给他不可。锦朝记得陈老夫人气得不得了,连夜请了周亦萱的大伯娘过来,训斥了她一顿才带她回去了。周亦萱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后来似乎远嫁到襄阳了……

    秦氏被陈老夫人打断了话,这时候才笑着转移话题:“今天怎么没见到曦姐儿过来,她不是一向下午都过来玩吗?”

    陈老夫人说:“她上午来过一次,我看她似乎犯困没休息好,就让她先回去了。许是累着了吧,昨个还和昭姐儿踢毽子玩来着,出了一身的汗……”

    正说着,陈昭却嘟了嘟嘴:“四姐姐笨死啦,毽子还没有我的小丫头踢得好。我不喜欢和四姐姐玩!”

    秦氏瞪了她一眼:“你四姐姐本来就不想玩,你非要拉着人家陪你,还怪人家踢得不好,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昭不敢反驳母亲,缩了缩脖子小声地说:“就是踢得不好嘛……”

    陈老夫人拉了拉秦氏的手,“孩子嘛,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你别管得太死了。”

    顾锦朝却觉得好些日子没见到陈曦,正好去看看她在做什么。跟陈老夫人说:“那我到她那儿去看看,小半个月没见她,还挺想着她的。”

    陈老夫人应了,锦朝才带着丫头婆子出门。

    她走过夹道刚好要经过六房的院子,院子半开着,一个穿紫红比甲,梳双螺髻的丫头走出来。看到众人围拥的顾锦朝,忙屈身行礼,顾锦朝却皱了皱眉。这丫头是葛氏身边的一等丫头,平时常跟着葛氏左右的。想到今天没见着葛氏,锦朝就问她:“六夫人可是在歇息?怎么你不贴身伺候着?”

    丫头答道:“六夫人在念经呢,打发奴婢去茶房取些茶叶过来。”

    各房喝茶用的茶叶,一般都是各房自己购置的,合各房的口味。

    葛氏竟然连茶叶都不买了……秦氏竟然还说六房没有问题,一点都不管葛氏的事。

    前世秦氏一直对葛氏不太好,彼此照面都不会多说话。

    顾锦朝若有所思。

    孙妈妈就小心翼翼地问:“三夫人是不是觉得奇怪?”

    顾锦朝问:“孙妈妈可是知道什么?”

    “可能也算不上什么……”孙妈妈有些犹豫,“原来二夫人刚开始管家的时候,太夫人曾经让六夫人协助,您知道六夫人那个性子,管不好人的。下头的人办事疲懒,二夫人还要帮着说几句。后来银子放到六夫人手上,竟然让六爷当成六夫人房里的钱拿去用了。一直到二夫人要发月例了都拿不出来……后来陈老夫人把两人都训斥了一顿,六夫人还隐瞒六爷的事。一直不说实情,要拿自己的陪嫁垫亏空的银子。”

    “本来就是两个人管事,六夫人拿银子出来垫,二夫人肯定不好下台。二夫人劝六夫人说出实情,六夫人却怕六爷责备不敢说……后来二夫人渐渐越来越不喜欢六夫人。到现在都关系不好……”

    顾锦朝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她问孙妈妈:“后来又怎么知道是六爷拿了的?”

    孙妈妈低声说:“六爷在外头一掷千金,消息就传到了当时任少詹事的三爷耳朵里。三爷把人带回来询问,才知道这件事。那笔银子就从六爷的私房里扣了……六爷有段时间就连身新衣裳都没有。”

    依照秦氏的性格,肯定是一旦不喜欢葛氏了,怎么看怎么讨厌。反正这些事也不用她管,顾锦朝想了一会儿。就和孙妈妈说:“等一下你回去,包些君山银针给六夫人送过去。”葛氏喜欢这个茶。

    孙妈妈应诺。

    一群人走过湖榭,到了木樨堂外头。从木樨堂旁边的庑廊过去一段路,就是原来江氏住的芳华阁。曦姐儿现在还住在这里。

    院子里有两个粗使婆子在浆洗,忙过来迎她请安。

    “曦姐儿可在?”顾锦朝问她们。

    穿蓝布短衣的婆子回答:“四小姐在屋子里睡觉。”

    顾锦朝穿过十字青石路,守在外头的几个丫头给她请安,打了帘子让她进去。

    顾锦朝走进西次间里,看到次间里还摆着自己送给曦姐儿的屏风,临窗大炕上放着绣了一半的小绷。十二生肖荷包挂件,里面的猴子老虎都绣得胖乎乎的,很可爱。炕下放着她一双缎子鞋,花样有点掉色了。

    槅扇半关着。放了一层绫纱帷帐,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顾锦朝不由放轻了声音问伺候的丫头:“四小姐睡多久了?”

    丫头回答道:“从太夫人那里回来四小姐就一直睡着,都有两半个时辰了。秋棠姐姐去厨房拿点心了,也没有叫四小姐起来……”

    顾锦朝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就算是午睡,哪里能睡这么久午膳都不吃的。

    她几步进了内室,吩咐青蒲把帷帐拉起来。走到床边看陈曦。曦姐儿睡得小脸通红,身体蜷缩成一团,被子裹得很紧。她试了陈曦额头的温度,不由被吓了一跳。

    这孩子,竟然烧成这样了都没有人发现!

    丫头跟在她身后小声说:“三夫人,四小姐睡得好,不如等四小姐多睡一会儿……”顾锦朝动作这么大,她担心把陈曦吵醒了。

    顾锦朝心里有股怒意,一个没娘的孩子,还是嫡小姐,这些丫头婆子伺候也这么不尽心。秋棠和安嬷嬷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说,她们连人发烧都没发现。

    早上就从陈老夫人那里回来,难不成,都没有叫陈曦起来吃午膳吗?

    顾锦朝不由说:“还要睡?你赶紧去找秋棠给我回来!”又吩咐采芙,“去告诉太夫人,就说曦姐儿发烧了,立刻找大夫过来。青蒲,你来帮我抱她起来,回木樨堂去。”

    丫头们听到陈曦发烧的事,吓得脸都白了。

    顾锦朝先揭了被褥,把陈曦抱在怀里。孩子的小身体浑身是汗,模糊地呜咽了一声。顾锦朝听得心里难受,又给她解了一件褙子,抱着她先回木樨堂去。(……)

    PS:明天就开始考试了!两门化学,大家祝我全过吧,阿门!

第二百四十五章:喂药

    木樨堂里很快就忙了起来,婆子端着热水进出,锦朝给陈曦解衣服擦拭。很快陈老夫人闻讯而来,很是震怒。把陈曦房里大小的丫头婆子都训斥了,罚了十多个人在太阳底下跪着。

    秋棠正在厨房里和管灶的婆子说话,想要一些黄芪来吃。磨了管灶的婆子好久,管事婆子想着秋棠好歹是四小姐的大丫头,自然就应承下来了。秋棠又在厨房里多喝了一会儿茶,才看到和她一起侍奉四小姐的夏葵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叫她回去。

    秋棠说:“你慌什么,四小姐午睡醒了?我不是吩咐过了,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吗。”

    夏葵吓得嘴唇发抖:“秋棠姐姐,四小姐发高烧了……还是三夫人过来发现的,太夫人叫您过去回话,现在……”

    秋棠脸色刷的白了。怎么会突然发烧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四小姐要是有个好歹,她们这群伺候的丫头肯定都要被卖出去,哪里还有大丫头的舒服日子可以过!

    她一手抓起桌上的黄芪布包,赶紧往回跑。

    陈老夫人走进次间,看到躺在罗汉床上的陈曦昏沉不醒,心里又是怜惜又是心痛。“烧还没退下去?”

    锦朝试了试陈曦额头的温度,刚才用热水给陈曦擦了,温度稍微下去了点,但还是滚烫得惊人。

    摇了摇头说:“恐怕还得要吃药才退得下去。”

    外头有婆子来回话:“……季大夫过来了,在堂屋里等着。”

    锦朝吩咐青蒲把曦姐儿抱去东梢间看诊。陈老夫人去了东次间看着。

    她才坐下来喝了口茶润口,采芙带着秋棠进来了。

    秋棠扑通一声跪下来,“三夫人,是奴婢的错,奴婢照顾小姐不周……”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

    顾锦朝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没有人跟你抢着认错。我问你,你去厨房做什么了。为何去了这么久?”她顿了顿,“说实话,别给我打马虎眼。我要是在厨房婆子那里问出不同的话,才有得你好看!”

    丫头私底下那点勾对,她一清二楚。这个秋棠前世就手脚不干净。只是那时王妈妈管着陈曦房里的事,她什么都不插手罢了。

    秋棠愣了愣,才说:“奴婢……奴婢想去厨房要一些黄芪。奴婢母亲年纪大了,身虚体弱的,脚最近浮肿都不好走路了。奴婢就问了大夫,说拿黄芪泡茶喝能益气固表……”

    顾锦朝又问她:“你一个月月例多少?”

    “三……三两银子。”

    顾锦朝侧身问孙妈妈:“三两银子能买多少黄芪?”

    孙妈妈恭敬回答:“足能买五十斤上好的黄芪了。”

    秋棠说不出话来。手心汗腻腻的。她的月例那都是存起来当成嫁妆的,这些东西自然是哪里方便哪里去弄了,怎么会自己掏钱去买。反正府里头这样的东西多得吃不完……

    顾锦朝继续说:“你就为了要点黄芪,晌午都没回来?就这么伺候四小姐的?”

    秋棠委委屈屈地说:“安嬷嬷回良乡老家了,不然今天应该是安嬷嬷伺候,奴婢休息的……奴婢知道错了,夫人您罚我也好,都是奴婢的错……”

    陈老夫人从东次间里出来,正好听到顾锦朝在问话。语气冰冷地说:“自然要罚你,从今后你就别在四小姐身边伺候了,要是喜欢去厨房,就一辈子在厨房里吧。”

    吩咐婆子拖了秋棠去厨房里。“跟赵永家的说,以后秋棠就负责烧火。”

    秋棠惊恐万分,挣扎着哭起来。外头跪的丫头婆子们都摆头低下来不敢看,汗从脸上流下来。

    锦朝看到陈老夫人进来。站起来屈身说:“娘,底下丫头敢这么疏忽,也是我管教无方。我也有错。”

    她现在管四房的事,陈曦病成这样竟然没人发现来禀报她,怎么也说不过去。

    陈老夫人让她坐下来:“……秋棠还是原来跟着江氏的人,江氏去后她就越发轻浮了,怪不得你。”作为继母,顾锦朝和陈曦的关系不宜过亲或过疏,陈曦房里的事她要避嫌,自己又管得少……这样的事是迟早的,又恰好安嬷嬷不在府里。

    陈老夫人若有所思:“……曦姐儿住在芳华阁确实不方便。不如让她搬到木樨堂后一进的院子去,你平日也可以照看着她。”木樨堂后面那个小院子一直空着,养了一池子的莲花,有个月门通向中院,又另辟了夹道直通陈老夫人那里,来往很方便。

    顾锦朝应诺:“那我叫人把小院子打扫了吧。”

    陈老夫人点点头:“孩子别回芳华阁去了,怪冷清的。等你收拾妥当前,先带她住厢房吧。”

    顾锦朝又问起陈曦的病,陈老夫人说是寒邪入体,伺候的丫头说昨天早上吃了两碗的冰镇银耳粥,她人还小,自然受不住。“……婆子已经去煎药了,喝下去就能退烧。不过要养几天。”

    两人一起去了东梢间,陈老夫人喂了曦姐儿汤药,曦姐儿迷迷糊糊只知道苦,不肯喝。药汤撒到被褥上,她呜呜地哭着,十分可怜。

    顾锦朝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只能在旁边看着。陈老夫人也有点急,让婆子按住曦姐儿的手脚,要先灌进去再说。

    绣渠进来说:“……七少爷过来了。”

    陈玄青很快走进来,几步跨到炕边看陈曦。

    年幼的妹妹折腾成这样,他看得心痛极了。轻轻叫了一声:“曦姐儿。”

    陈曦毕竟很依赖哥哥,听到他柔和的声音就喃喃:“哥哥……”

    陈玄青伸手把妹妹抱起来靠在他身上,一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不怕,哥哥在这儿。”伸手示意婆子把药碗递到他手上,舀一勺凑到曦姐儿嘴边,“乖,喝下去就好了,不会苦的……”

    他回过头对顾锦朝说:“母亲这里有蜜饯子吗?”

    顾锦朝点头说有。亲自去抓了冬瓜条、盐津梅子、金丝蜜枣几样蜜饯拿过来。

    陈玄青已经把药喂得差不多了,最后一勺哄着陈曦喝下去。看着顾锦朝端上来的蜜饯,不由愣了愣。

    这些蜜饯都是他最喜欢吃的……

    顾锦朝却没想到这个,她这里蜜饯不多,就这三样还是孙妈妈添进来的。

    他下手略一犹豫,捡了一颗盐津梅子放进陈曦嘴里,她就不再说苦了。

    陈老夫人看着松了口气:“幸好你今日在府里,曦姐儿就听你哄了,倒是奇怪得很……”陈曦一直跟着江氏,江氏去了就跟着她。平日和陈玄青不过是偶尔见见,却喜欢他得紧。也许还真是血缘里的亲近。

    陈曦把药喝下去了,陈老夫人也就放心了,跟锦朝说:“你二嫂那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一趟,晚上再过来看看。这几日你和曦姐儿都不要来晨昏定省了。”又叮嘱陈玄青,“以后曦姐儿暂住在你母亲这里,你有空就来陪陪她,等她病好了再说……”

    陈玄青点头应是。

    顾锦朝送陈老夫人出门。

    陈玄青在东梢间陪陈曦。她就不好过去了。锦朝就带着孙妈妈去了后一进的小院子,既然陈曦要搬过来住,总要把这里修整一下才行,窗棂、廊柱都要重新刷黑漆。屋子里有些家具也要换……锦朝又跟孙妈妈说:“……曦姐儿房里头的小玩意儿也一并移过来。别落下了。”

    孩子都很在意自己这些东西的,特别是这样敏感又念旧的孩子。

    孙妈妈一一记下来,去找随侍处借婆子来整理了。

    锦朝回到正房,让青蒲去小厨房吩咐今天的晚膳多加一碗莲子粥。

    她走到东梢间门口。轻声问伺候的小丫头:“七少爷还在里面吗?”要是他还在里面,她就不进去了。

    小丫头还没回话,陈玄青冷淡的声音就传出来:“……你进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顾锦朝微皱眉,这是什么语气……他又有什么事?

    “把门大打开,你就在外面守着。”顾锦朝吩咐了小丫头,才走进去。

    陈玄青站在床边看着曦姐儿沉睡的样子,也没有抬头看顾锦朝,神情还很柔和。

    顾锦朝却淡淡地说:“我如今也是你继母。你读圣贤书,总该知道尊敬长辈才是。”

    陈玄青终于看向她。

    黄昏的阳光从窗扇一丝丝的漏下来,落在她身上,那件水青色的褙子上。

    以前她不是挺喜欢红色的吗……那样的颜色也衬得她格外明艳。太清淡了真的不适合她,好像看到明珠蒙尘一样,忍不住想擦拭灰尘,看到明珠原来的光泽。

    陈玄青很想提醒她,一个女孩家,应该知道什么打扮最适合她。但是这样的话实在不合时宜,他就别过头说:“曦姐儿的事,谢谢你。”

    顾锦朝摇头道:“七少爷实在不必,我也是曦姐儿的母亲,这都是分内之事。”

    她也不想承受陈玄青一句感谢。

    陈玄青人长得清瘦高挑,和别人说话总是十分温柔有礼,见着他的人都会称赞一句谦谦君子。只有面对顾锦朝,他简直是被逼到极致,就算是冷脸、呵斥,都把这个粘着他不放的女子赶不走。

    陈玄青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甚至羞辱过她,言辞上刻薄过,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终于到现在,顾锦朝不喜欢他了。

    她成了父亲的妻子,用另一种方法进入他的生活。

    “嗯,这就好。”陈玄青点点头,“那我就先离开了……”

    “等曦姐儿烧退了,我会派人告诉你的。”顾锦朝说。(……)

    PS:感谢皓麻麻亲的和氏璧,么么哒~~

第二百四十六章:生气

    陈三爷回来就听说了陈曦发烧的事,去东梢间看了她。

    她已经有点烧退了,乖乖裹着被褥靠着墙,采芙正在喂她吃莲子粥。她一口一口吞下,却只吃了小半碗就觉得够了,小声地说:“我吃不下了……”

    采芙笑道:“那您还要不要吃点别的,金丝蜜枣怎么样?”

    陈曦小小地摇头,她觉得食欲不振,浑身乏力。

    采芙就收了碗退下。

    陈三爷在炕边坐下来,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轻声问她:“现在还难受吗?”

    陈曦在陈彦允面前乖得像小猫一样,忙摇摇头,声音细细的:“已经好多了……”

    锦朝端了药进来,先放在旁边的长几上纳凉。

    陈彦允还穿着绯红盘领右衽官袍,都来不及换下来。他对陈曦说:“……以后可不要再吃冰镇的东西了,你年纪小,受不住凉。以后西瓜、梨子也要少吃。”

    陈曦却有点怕父亲,在她年幼的时候,父亲也总是忙于朝事,很少照顾她。看到父亲的时候都是许多人围着,周围的人又对父亲毕恭毕敬的,母亲和哥哥都是这样,她不由受了影响。

    她拘谨地点点头。

    陈彦允也不知道和孩子说什么好,叹了口气站起身。“……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和你母亲说。”

    陈曦的目光却落在了长几的药碗上面,面色有些惧怕。她最怕吃苦的东西了。

    顾锦朝就笑笑:“曦姐儿别怕,我在里头加了干草,不会太苦的。”看着药也没那么烫了,该让她喝下早点睡才是,这孩子看上去精神太差了。

    就算加了干草,又不可能不苦。陈曦揪着被子,眼泪汪汪的:“母亲。曦姐儿不喝药也会好的。”

    “良药苦口,难免还是会苦的。但是吃了药曦姐儿的病就好得快了,等你病好了,我让青蒲教你踢毽子吧,她会好多种花样呢。或者咱们又做荷叶饭吃,做花钿玩……”锦朝跟她说。

    陈曦有些失落:“我的毽子踢得不好,昭姐儿都笑我……”

    锦朝安慰她:“谁又是生来就会的,还不是要学来的。我原先绣工也很笨拙,大家都还笑我呢。”

    陈曦好奇地看着她,声音小了很多:“会有人笑你吗?祖母说您的女红可好了。”

    “人总有这种时候的。”锦朝跟她说话。不知不觉药都喂她喝下了,她从盘里捡了一粒冬瓜糖喂了陈曦吃,笑着问她,“是不是没这么苦了?”

    陈曦都没感觉到苦的味道,茫然地看着锦朝。

    陈彦允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说话,他还不知道顾锦朝会哄孩子,而且哄得很好。这个场景算不得和谐,有种大孩子哄小孩子的有趣感,两个孩子窃窃私语的。好像他都不能参与一样。

    锦朝继续说:“那就赶紧睡吧,明天早上起来就不难受了。我让采芙陪你睡好不好?”

    陈曦乖乖点了头:“等我病好了,也要学踢毽子。”

    等锦朝和三爷回到西次间,丫头们才次第上了晚膳。

    锦朝把陈老夫人说的事转述给三爷听。他听后就说:“搬过来也好,芳华阁是原先江宛清住的地方,太冷清了些。”顾锦朝很不了解江宛清这个人,也从没有听三爷提起过。

    陈三爷继续说:“曦姐儿不和我亲近。倒是更亲近你一些。你还挺有孩子缘的。”

    锦朝笑了笑:“哪里是孩子缘,对谁都是这样的。我也不怎么会照顾孩子,虽是长姐。在外祖母家的时候,我可是最小的一个,一向都是欺负我的几个表哥表姐的,大家私底下叫我‘窝里横’。”

    陈三爷笑起来,温和地看着她:“窝里横也好,不让别人欺负自己就好。”

    碗箸收拾下去了,锦朝服侍他换了杀裰。抬头看他正揉着自己眉心,不由伸手帮他揉太阳穴。“怎么了?要是太累了就早些睡吧。”

    陈彦允嗯了声:“接连讯问了好几个人,又去了大兴一趟……”讯问牢房里光线不好,动了刑具,他也觉得有点累了,回来又听说曦姐儿发高烧了,连衣服都没换就去看她。

    “您怎么会讯问别人呢?”锦朝有些好奇,陈彦允可是户部尚书,又不是大理寺、都察院的人。

    陈彦允笑了笑说:“不是户部的事,如今内阁中势力混乱,需要清理一下。”王玄范在内阁已经太碍手脚了,又一向和他作对,他本想借以大理寺卿的事来打压他。

    河盗案的卷宗他看过了,卷宗写得太隐秘含糊。一船的私盐来自何处?一般的私盐贩敢有这么大手脚?除了张陵外,这上面肯定还有个人。陈彦允本来以为是大理寺卿,但是后来发现张陵在和余庆的盐运使接触,他就知道这事远比他想得要复杂,背后的私盐贩运肯定更惊心动魄,牵涉的人众多。

    张陵在余庆以偷逃流放的罪名被抓后就立刻从水路送到京城来,等把张陵的口供也对好了,就能核实这件事了。余庆的盐运使应该是个很关键的人物,把这人弄下狱了,会引起南直隶动荡。

    而他正好需要这种动荡,要是让王玄范依靠南直隶势力坐大,以后收拾起来就麻烦了。

    不过这些官场上的事太复杂,他不想顾锦朝知道。

    顾锦朝却抓着他的袖子,轻轻地问他:“会有危险吗?”

    她记得他会遇害,却不记得究竟是什么人,估摸着就是几个月以后了。事情太久远了,她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了。

    陈彦允挥手让丫头婆子都退下去,等人都下去了就把她抱起来,往大红罗帐里走去:“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早点歇息吧。”

    顾锦朝被他稳稳地抱着,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看到大红罗帐的颜色,总是想起两人**的时候,罗帐低垂颜色**的样子,他又抱着她……她急急地说,“您……您今天也累了!”这样的事可就算了。

    陈彦允失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是真的让你休息的。”揭开被褥把人放上去。

    顾锦朝沉默片刻,默默地转过身不说话了。本来是想关心他的……还是算了吧!

    她生气了?还是不好意思了?

    陈彦允把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他,发现顾锦朝还闭着眼睛不理他。

    他就无奈地说:“锦朝,你是在耍孩子脾气吗?”

    顾锦朝听到他的声音,却没有回话。什么耍孩子脾气,她就是懒得说话了。

    陈彦允却断定她在耍孩子脾气了,俯下身一下下地亲着她的脸。两个人的呼出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她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微热的唇瓣轻轻碰过她的嘴唇,稍微停滞了一下,他低语:“锦朝……你还是说话吧。”不能再亲下去了,身体有点躁动了。

    顾锦朝看到他一双幽深的眼眸,好像比平时还要专注……她低声说:“你还是早些睡吧。”却被自己声音里的沙哑给吓到了,她别过头把他推开,往被褥里缩进去。

    陈三爷任由她躲进去,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襟:“你先睡着,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就过来。”看她睡在里面又不说话,被褥鼓起一团像藏了只动物一样。他淡淡地笑了笑,放下罗帐走出去。

    顾锦朝用被子盖着耳朵,心跳久久没有平息。她好像面对陈三爷越来越容易情绪化了,两世的经历告诉她这样很危险,情绪化容易让她犯错。也许真是陈三爷太纵容她了,久而久之难免就放松了。

    她静静地想着陈三爷说的事,他只隐约透露要清理内阁势力,她心里却很明白。陈三爷估计是不想容忍王玄范了,前世王玄范也是败在三爷手上的。

    如今想起来真是蹊跷得很,前世陈三爷在朝堂没有对手,他作为户部尚书,为什么会派去去四川剿匪清扫。他身边高手如云,自己也有自保能力,怎么会死在四川了?

    而且他死之后,陈家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后来陈老夫人死了陈家分家,陈二爷分出去后却再也不和三房来往,陈玄青几乎和陈四爷反目成仇。

    实在是太蹊跷了。

    迷迷糊糊想着,锦朝也渐渐睡着了,无意识之间只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抱着自己。

    第二日陈曦的烧才完全退下来。

    锦朝让小厨房给她做了一盘精致的兔儿馒头,她果然很喜欢。都舍不得吃下去,犹豫好久才咬掉兔子耳朵。

    秦氏和王氏结伴过来看她,嘘寒问暖的。一会儿葛氏也过来了,给陈曦带了松子糖和栗子糕。

    锦朝让婆子拿瓷盘装了,放在炕桌上供大家吃。

    秦氏看到葛氏过来,就和锦朝说:“三弟妹,跟你说着话……我倒是忘了手里有事要做。只能改日再过来了。”又和陈曦告别了,带着丫头婆子先回去了。

    葛氏的神情有些黯然。

    王氏却捡了栗子糕吃,笑着跟葛氏说:“味道好甜,六弟妹加的是糖霜还是蜂蜜?”

    葛氏却笑得很勉强:“加了蜂蜜的。”

    王氏说:“我平日都是加糖霜,难怪没有这么甜呢。可要好好请教你怎么做才是。”把这尴尬给盖了过去。

    锦朝在旁看着,心想王氏果然是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的人。(……)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417/ 第一时间欣赏良陈美锦最新章节! 作者:沉香灰烬所写的《良陈美锦》为转载作品,良陈美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良陈美锦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良陈美锦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良陈美锦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良陈美锦介绍:
ps:本书简介在书页,您可以到书页查看
良陈美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良陈美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良陈美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