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诡异(第二更)
蜀山位于川西崇山峻岭之中，山峰淩空，宛若浮云，相传为仙家赐予人间的胜地。
蜀山弟子虽然长在山中修炼，时不时还会下山铲妖除魔，蜀山脚下，自然成了他们的第一站。自从锁妖塔建立，更是把蜀山周围的妖怪扫荡一空，尽数关进锁妖塔中。
因此，蜀山周围一片祥和，没有妖怪侵扰。
再加上，朝廷一直对蜀山十分优待，蜀山周边的区域，大多没有赋税。
蜀山周边，迅速发展起来，一个村落挨着一个村落，因为生活压力小，这里的人们相互之间和和气气，互相礼让，一时之间，秩序井然，竟如同一片世外桃源。
唐烛和李空寒刚来到这里，便被这繁荣的景象吓到了。
街上之人，摩肩接踵，几柱炊烟袅袅升起，有不少当街贩卖吃食的摊位，人们相互讨价还价，脸上都洋溢着安定而平和的笑容。
李空寒说道：“前些年，还没有这么繁华，这都快赶上长安了。”
“我总感觉怪怪的。”唐烛说道，“蜀山脚下，可是有名的三不管区域，如果出了妖怪，蜀山倒是会管管，如果只是出了恶人，又会有谁来管呢?按理说，这里不应该这么有秩序啊?”
“管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先找个客栈，然后吃顿饱饭，洗个热水澡，睡上一觉，在去搅个地覆天翻。”李空寒说道。
“也好。”唐烛喊住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这位兄台，请问附近有没有客栈?”
“一直往前，走到头，左转，有一个清心阁，是镇上最好的客栈了。”男子说道。
“多谢。”唐烛说道。
唐烛回过身来，却发现李空寒正在啃包子。
“这包子味道不错，就是太素了，一点油星没有。”李空寒含含糊糊地说道。
“李前辈，”唐烛皱起眉头，“此地很是古怪。明明是富庶之地，我看刚才的男子，却脚步虚浮，呼吸不匀。还是小心些好，这里的东西，能不吃就不吃。”
“喏，包子。”李空寒递给唐烛一个包子。
“味道不错。”唐烛说道，“走吧，我们先去客栈。”
清心阁。
客栈内装潢颇为雅致，雕梁画栋，墙面上挂满了名人字画，空气中透着一股熏香的香味，桌椅板凳擦得十分干净，纤尘不染。
“小二儿。”唐烛喊道。
“来了您呐！”小二儿一溜小跑。
“是你！”唐烛说道。
这个小二儿，竟是方才给唐烛指路的男子。
“正是小的。”小二儿笑嘻嘻地说道。
“你倒是机灵。”唐烛说道，“开两间上房。然后切二斤熟牛肉，烫两壶酒，再来几个小菜。”
“这位爷，本店没有熟牛肉。”小二儿说道。
“那可否外购？”李空寒说道。
“不瞒您说，整个镇子上，都没有。”小二儿咽了口口水，苦笑道。
“猪肉也可以。”唐烛说道。
“猪肉也没有。羊肉，鹿肉，驴肉……只要是跟肉沾边的，咱这儿都没有。”小二儿说道。
唐烛和李空寒对视一眼。
“那炒个鸡蛋，这总有吧？”李空寒拍了下桌子，气势汹汹地说道。
“鸡蛋也没有。”小二儿抹了把汗，腿有些颤。
这两人，一个虬须垢面，面带杀机，分明就是个土匪头子，一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却总是拿把空白的折扇摇来摇去，眼中含煞，像是条随时暴起的毒蛇。
都不像好人。
“好了，李前辈，坐下，何必吓唬一个老实人呢？酒总有吧？”唐烛说道。
“有，有！我们这的酒，十分有名，每年都有皇宫里的采办来我们这儿买酒。”小二儿说道。
“那就来四壶酒，省得喝得不爽利。”李空寒说道。
“三壶吧。”唐烛说道。
“你小子，想临阵脱逃？”李空寒笑道。
“前辈不必激我，我就一壶的量，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唐烛说道，“小二儿，再炒几个素菜，多放些油。”
小二儿应下。
李空寒突然笑了起来，低声说道：“本来以为这趟蜀山之行，无趣得很，没想到蜀山脚下，还有如此有趣的地方。”
“此地处处透着诡异。不过，你我有要事在身，不方便探查，不如，等我们把经书拿到手，再在此地探查一二。”唐烛说道。
“可以。”李空寒说道，“蜀山的人，真是有趣，连自己家都管不好。你我一进这镇子就察觉了，蜀山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唐烛说道。
“不说这些，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李空寒说道。
“什么事？李前辈但说无妨。”唐烛说道。
“蜀山掌门清微道长，实力已经无限趋近于仙神。只要再进一步，就可白日飞升。道门，一向以能掐会算闻名，你真的不怕蜀山的报复么？”李空寒说道。
“晚辈早有准备。这倒不劳前辈费心了。”唐烛说道。
六界鼎已然炼成，唐烛说话处事都硬气了许多。
“李前辈，可为自己准备好了后路啊？”唐烛说道，“蜀山对您这样的，该入土，却滞留凡间的，一向都很有兴趣。”
“酒来了，您二位慢用。”小二将酒壶放在桌上，又摆出两个杯子，几碟小菜。
“下去吧。”唐烛吩咐道。
“我找了老朋友。”李空寒喝了口酒，“就是那天的树妖兄弟你别看他那个怂样，他也是有真本事的。等我那天盗了书，他就法天象地，掩护我离开。”
“那他岂不是会落在蜀山手里？”唐烛说道。
“对啊。蜀山一定会把他关进锁妖塔里。”李空寒说道，“到时候，我再去锁妖塔，把他救出来。我和他就互不相欠了。”
唐烛和李空寒笑了起来。
“前辈，你又算计老实人。”唐烛笑道。
“他总是那个木头样子。一点表情没有。”李空寒说道，“去锁妖塔认识些新朋友也好。据说，妖界的天妖皇也关在锁妖塔之中，到时候他把天妖皇一顿暴揍，当上新任妖皇。岂不美哉？”
“妙啊，说不定树兄可以成为妖界巨擘。”唐烛站起身来，“前辈，我有些乏了，明日再见。”
“唉？酒还没喝完啊。”李空寒说道。
唐烛起身，恍若未闻，向自己房间走去。
第四十六章 可怕(第一更)
唐烛刚一进屋子，猛地向胸口击了一掌。
噗~
吐出一口酒水。
酒水刚一落地，飞溅开来，一股淡淡的花香弥漫开来。
“有趣，这酒里最起码掺杂了数十种花粉，还加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有清心宁神益气补血的功效。”唐烛拿起茶壶，一连漱了三次口。
这些花粉，都来自极为罕见的花种，虽然算不上价值连城，但是也绝非这种小客栈可以提供的。
以这么低的价格。
这酒倒不是什么毒酒，相反有很好的滋补效果。
唐烛却丝毫不敢咽下肚。
小心为上。
唐烛盘膝而坐，索性运转起唐门毒功来。
六界鼎带给唐烛不少新的感悟。
唐门毒功，运气方式喜欢走足三阴经里的足厥阴肝经。
肝脏，有解毒的作用，唐门毒功里真气多在足厥阴肝经运行，可以提高修炼者对毒素的承受能力。
此刻，唐烛对唐门毒经有了全新的认识。
唐烛不再自行运转真气。
而是放空意识，任由真气流转，不再去引导。
刚开始的时候，真气时常会溢出经脉之外，在唐烛的体内乱窜。
可随着唐烛的意识沉浸到极静之中。
真气自发地沿着经脉游走。
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天地间，仿佛空无一物。
只剩下了绵绵不绝的呼吸。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唐烛一直坐到子夜时分，这才站起身来，揉捏着酸麻的双腿。
修炼是件快乐的事，尤其是当修炼者进入一种极静的状态之中时，修炼者就会忘却眼前的烦恼，生出一种无牵无挂的喜悦。
就像没有烦恼的儿童一般。
唐烛拍打着脸颊，让自己从修炼的满足感中退出来，这才发现门口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前辈，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房里来做什么?只是站在门口，可吓不倒我。”唐烛说道。
唐烛从药囊里拿出一块飞蝗石，略施内力，丢向门口的人影。
嘭！
飞蝗石撞在人影身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如击败絮。
唐烛皱起眉头。
哗啦！
黑影突然四分五裂。
一个滚圆的脑袋，滴溜溜地滚到唐烛脚下。
借着屋内昏黄的灯光，唐烛看清了脑袋上的面容。
李空寒。
李空寒的四肢和身体滚到一边，堆成一个小堆。
唐烛摸出匕首，挡在身前。
“装神弄鬼。”唐烛一脚踢在脑袋之上，“李前辈，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动真格的了。”
李空寒的脑袋突然飞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舌头伸出嘴外，舌尖还分了叉，显得格外狰狞可怕。
宛若厉鬼。
唐烛冷哼一声，左脚在地上一钩，勾起一把椅子，抡圆了胳膊，扔了出去。
椅子正砸到李空寒的飞头之上。
唐烛神功初成，气力大增，又炼制了六界鼎，对于发力技巧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把椅子，相当于唐烛的全力一击。
轰！
李空寒的脑袋砸穿了两面石墙，这才停了下来。
唐烛故技重施，又拎起一把椅子，正要故技重施，却听到李空寒说道：
“不玩了不玩了。”李空寒大嚷道，“你小子也太恐怖了。这才几天，实力竟然提高了这么多。”
唐烛默默地把李空寒的腿，递给李空寒的手。
“不服老不行啊，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李空寒的右手娴熟地把自己安到身体之上，“我突然有些开心了。你野心勃勃，又潜力无限，得了蜀山秘法更是一日千里，过不了几年，江湖上怕又要多出一个大侠。”
“若是多一个大魔头呢?”唐烛说道。
“你是正是邪，与我何干?”李空寒的手把李空寒的脑袋安在身体之上，“你还能挖了我的坟不成?”
唐烛眼前一亮，李空寒的坟至少也有三百年了，虽然比不上千年坟头土，但也算得上是珍贵的材料了。
到时候，一定要把他坟挖了。唐烛想道。
“走吧。”李空寒把头探出屋外，望了望月色，“趁着夜色正好，你我去蜀山走一遭?”
“李前辈，”唐烛说道，“我对机关阵法一无所知。去了也于事无补。不如制造些骚乱，帮你分担下压力。”
“也好。”李空寒说道，“不过，蜀山弟子众多，又很喜欢以多打少，还美其名曰合力戮敌，你要小心。”
“李前辈，你也是。”唐烛抱拳，身形闪动，几个纵跃间便消失不见。
李空寒笑道：“这小子倒是机灵，知道蜀山危险重重，找个借口自己跑了，真是机智。唉，苦活累活都得我一个人干啊，太难了。”
……
黑夜笼罩下的蜀山，像是一个沉睡的巨兽。
随时准备着在来犯者的喉咙处，咬下一块肉来。
唐烛藏在草丛里，仔细打量着蜀山的布防。
唐烛所在的草丛，正对着蜀山的入口。
戒备森严。
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还有三队蜀山弟子，漫无目的的四处巡查。
唐烛看着戒备森严的蜀山，一时难以下手。
“哎呦，哎呦。”
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喊叫。
“怎么了？”这浓妆艳抹的女子，瞬间便被蜀山弟子围起来。
“我的肚子，要出来了，宝宝。”女子捂住鼓起来的肚子，头上汗水不停往下掉。
“既然已经有了身孕，你为什么大半夜还跑到我蜀山来？”一名蜀山弟子皱起眉头，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有些不对。
“信女怀胎十二月，孩子迟迟未降生，夫君说我怀得是个妖孽，弃我而去，邻里也议论纷纷，说我未出世的孩子是个妖孽，还要淹死我们母子。我听闻蜀山都是得道高人，想求仙长证明我的孩子不是妖孽，谁知道，还没上蜀山，就要生了，我的命苦啊！”
女子嘤嘤嘤哭了起来。
“这女子都这么可怜了，师兄，你怎么还勾起她的伤心事？”一蜀山弟子说道。
“救人要紧，我们先把她抬上蜀山吧。”一人说道。
“来，搭把手。”另一个说道。
唐烛的眼角不断抽动。
这熟悉的说话方式……
这浮夸的表演技巧……
李空寒，别以为你化了妆我就不认识你了！
第四十七章 上山(第二更)
唐烛看着蜀山一行人带着李空寒上了蜀山，目瞪口呆。
这拙劣的表演。
这粗糙的妆容。
居然蒙混过关了？唐烛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唐烛本打算暗中打昏几个蜀山弟子，施放天仙灵丹，制造混乱，给李空寒盗经书提供掩护。
而现在李空寒蒙混过关，唐烛若是再制造混乱，有心人便会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加强戒备，怕是要把李空寒连累死。
唐烛缓缓向后退去，直到看不到蜀山的哨岗，这才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和草屑。
唰！
唐烛撑开折扇，露出洁白的扇面，丝毫不遮掩，直奔蜀山哨岗而来。
“站住。这位兄台，请了。”一名白衣蜀山弟子站了出来，“不知为何深夜上我蜀山啊？”
这名蜀山弟子，说话十分有礼，语气不疾不徐，颇有几分待人接物如翩翩君子的意味。
可他的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之上。
暗藏杀机。
毕竟，深夜还要强行上蜀山的，大多是敌人。
“这位师兄请了，在下姓唐，名烛，是渝州城唐门中人，前些时日，蜀山和阳长老曾带蜀山大弟子徐大侠来唐家堡做客。”唐烛说道，“在下与徐大侠相谈甚欢，引为知己，今日特来拜访，没成想来到蜀山脚下，已是深夜，镇上十分古怪，竟不见肉食，论及此事，镇上居民顾左右言他，心中惶恐，遂连夜上山，以防不测。”
“原来唐兄弟是大师兄的好友。”这名蜀山弟子松了口气，取出个蒲团，“还请稍待片刻，我跟大师兄通禀一下。”
“应该的。”唐烛接过蒲团，席地而坐。
李空寒此刻已经上了蜀山，他的装扮骗骗不谙世事的蜀山弟子还行，在蜀山长老面前肯定兜不住。
虽然不知道李空寒的计划如何，唐烛还是决定直接上蜀山，为李空寒拖延一二。
《至净法》，在唐烛的计划中作用极大，不容有失。
唐烛坐在蒲团之上，索性跟另一名蜀山弟子聊起天来。
“蜀山脚下的那些镇子是什么情况？”唐烛说道，“那里不仅所有的居民整日茹素，连猫狗都是如此。”
“哈哈，不太清楚，我常在山上修炼，很少下山。”蜀山弟子笑道。
唐烛微微一笑，也不再问。
初夏的夜晚有些闷热，唐烛不停摇晃着折扇。
“这天气又闷又热。”蜀山弟子没话找话。
“是啊，要下雨了。”唐烛说道。
“唐兄弟，请随我来。”蜀山弟子终于确认了唐烛的身份。
“好。”唐烛迅速站起身来。
迅如惊雷。
衣袂飘飘。
“好功夫。”这名蜀山弟子赞道。
“这位兄台也懂武功么？”唐烛来了兴致。
蜀山弟子摇头，笑道：“我随未曾学过武功，却也知晓其形如龙，其势若虎的道理，武功和道术，在很多方面都是互通的。”
“唐兄弟，蜀山山路崎岖，夜间又不好看路，不如我们御剑飞行？”蜀山弟子说道。
“也好。我早就想见识一下，蜀山的御剑术了。”唐烛欣然同意。
蜀山弟子背后长剑自动出鞘，平放在地上，停在离地半寸的距离。
这名蜀山弟子一脚踏在剑上，面朝剑尖所指的方向。
“唐兄弟，请上来吧。”蜀山弟子说道，“马上要出发了。”
唐烛还没来得及回答，脚下的长剑便咻地一声飞了出去。
两侧的景色飞速闪过，都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唐烛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双手放平，两眼直视前方。”蜀山弟子喊道。
唐烛连忙照做。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蜀山派所在。
唐烛刚下飞剑，便听到一阵喧哗声。
一群蜀山弟子，扛着一个简易的担架，健步如飞地上来了。
一名长得高高瘦瘦的蜀山弟子，站在担架的侧面，右手贴在李空寒高耸的肚子之上，额头上不断冒出斗大的汗珠。
唐烛嘴角微微抽动，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带着唐烛上山的蜀山弟子，远远地看了一眼，说道：“有个女子半夜上蜀山，动了胎气，我的师兄们正在帮她稳定胎儿。”
唐烛说道：“蜀山功法，名不虚传，竟有如此妙用。”
“也算不上高明。”这名蜀山弟子笑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创立蜀山功法的前辈，或许只是想创一个直指仙道的法门，却没想到如今应用如此广泛。”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阁下的名字……”唐烛说道。
“我叫守一。”守一说道，“出自‘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这句话。”
“守其一，以处其和。”唐烛说道，“好名字。”
“唐兄弟，我们还是快些吧。”守一加快了脚步，“大师兄已经等了很久了。”
守一将唐烛领到徐长卿的房门前。
守一抱拳道：“唐兄弟，我还有巡查事务在身，失陪了。”
说罢，转身离去。
唐烛推门而入。
徐长卿的屋子颇为整洁，床铺上的被褥，桌案上的书册和墙上悬挂的字画，都摆得极正，没有一丝一毫的倾斜。
“你怎么才来啊？”景天先大呼小叫起来，“我们已经在这儿等了半天了。”
“景兄弟，别这么说。”徐长卿说道，“守一性子稳重，御剑的速度可能会慢些。”
“说起来，我们昨天才见过面。”唐烛说道，“一日不见，你们的变化可真大啊。”
“我们有什么变化？快说说。”景天在长凳上向前滑动了一小段，用手指着自己。
“景兄弟，你的气质沉稳了许多。”唐烛说道，“不像以前那么浮躁了。”
“切，和没说一样。”景天扭过头去，双手抱拳，“不过，还是谢谢老板的美言。”
徐长卿嘴角含笑，看着唐烛也不说话。
“徐大侠，你上次给我的感觉，像是一泉清水，现在，却更像一团山石。”唐烛说道，“能让男人自信心提高这么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爱情，二是实力。想来你修为又有突破了。”
“略有所得。”徐长卿说道。
唐烛往床上一躺，摊开四肢，懒洋洋地说道：“今日见识了蜀山御剑术，果然非常神妙。你们蜀山还招弟子不？”
徐长卿正要答话。
守一突然冲了进来。
“不好了，藏经室着火了。”
第四十八章 树
藏经室，是蜀山经籍所在地。
徐长卿有些着急，问道：“守一，通知几位长老了么？”
“还没有，火势刚一起来，就被值守的弟子扑灭了。”守一说道，“损失不大。不过，为了找到纵火之人，掌门和几位长老都到齐了，特意吩咐我来叫你。”
“我这就过去，”徐长卿拉住了守一，说道，“麻烦你帮我照顾下宾客。”
徐长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喂，那个什么一，蜀山不是号称人间仙界么？怎么守备力量这么差，还能让人溜进来放火？”景天说道。
“蜀山的防御看似是一块铁板，实则是块筛子，四处漏风。”唐烛说道，“不过，蜀山有清微掌门和几位长老坐镇，纵使有人有意，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守一微微一笑，突然暴起，一个手刀劈在唐烛脑袋上。
唐烛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景天退到墙角，拿起一把椅子挡在身前：“我再也不说蜀山的坏话了。你不要过来啊！我很能打的。”
守一向前一步，一掌击出。
哗！
椅子瞬间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景天捂住肚子，呕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唐烛突然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李前辈，你这一掌有些重了，不会把他打死吧？”唐烛说道。
“放心，我自有分寸。”李空寒撕下人皮面具。
“啧啧啧，”唐烛接过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李前辈这易容术可谓登峰造极了，这么短的时间就造出守一的面具，连徐长卿都没认出来。可怕。”
“以后有空教你。”李空寒从怀里掏出一本崭新的书册，“那本书防护太严密了，一旦拿走，蜀山的封魔大阵就会启动。我只好抄了一份。”
唐烛接了过来。
唐烛的右手突然变得极为炽热。
唐烛低下头去，口中呢喃起古老而晦涩的话语。
一口精致的陶鼎，喷涌而出。
唐烛把至净法的抄本塞了进去。
陶鼎缓缓缩小，又回到唐烛右臂之中。
“大功告成，”唐烛拍了拍手，“六界遮断，不见因果。蜀山的人，再也无法算出抄本的位置了。”
李空寒扬起了手掌。
唐烛向后退了半步，问道：“李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打昏你啊！”李空寒说道，“这样你就可以撇清关系了。”
唐烛突然笑了出来。
“至净法是蜀山禁术，失窃后，蜀山必然大力追查。蜀山掌门，在人界历练过，人情练达，我又恰好在至净法失窃之时，上了蜀山，又恰好被窃贼打昏，这么多的巧合，如何瞒得过他呢？”唐烛说道。
“你不是用那个鼎遮蔽因果了么？”李空寒不解地说道。
“我身上的秘密太多，经不起深究。单是我真气里的毒素，就足够把我关到锁妖塔之中了。”唐烛说道，“既然如此，又何苦惺惺作态，掩耳盗铃呢？”
“可是你的身份一旦暴露，蜀山想要找到你的位置也不难。”李空寒说道。
唐烛微微一笑，催动右手内的六界鼎，眉心突然长出一个火焰形的印记。
“现在，我是魔了。”唐烛说道。
一股森冷的气息从唐烛身上传了出来。
“有趣，你这鼎真是妙用无穷，”李空寒拍手笑道，“不过，还要做些布置。”
李空寒从怀里拿出一包鹅黄色的粉末，撕开来，均匀地撒到地上。
“这是化影粉，避免蜀山探子追溯在这个房间内发生的事情。”李空寒解释道，“算算时间，树兄也快行动了。”
话音刚落，大地一阵震颤。
唐烛连忙来到窗户旁边。
整座蜀山都在震动，如同地震一般。
大地龟裂。
山石破碎。
大地上涌现出一个鼓包，过了不久，鼓包破裂，露出一个翠绿色的小芽。
须臾树的芽。
它在不停生长。
“完了，树兄来真的了。”李空寒大惊失色，“你龟儿瓜娃子，要你帮忙，不是要你拼命。”
“这是……”唐烛一头雾水。
“我原本和树兄说好了，让他用一根枝条帮我们架桥出去。没想到他居然搞出这种阵仗。”李空寒说道，“须臾树，一生只有须臾的灿烂，树兄这是要把这须臾的灿烂用在此刻！”
“我们能做些什么？阻止他么？”唐烛皱起眉头。
“树兄求仁得仁，作为朋友，我怎么能阻止他最华丽的一刻呢？用心看吧！对你以后悟道可能会有所帮助。”李寒空锤了下墙壁，说道。
嫩芽还在不断生长着。
无数繁杂的符文在天空浮现，蜀山大阵运转开来。
天地伟力一齐压到嫩芽身上。
大风吹它。
烈火烧它。
滚石砸它。
雷电劈它。
它也曾因大风弯下腰肢，因烈火烧成焦炭，因滚石砸成草泥，因雷电化为尘灰。
但它死而复生，从未倒下。
什么都顶不住一个嫩芽的生长。
蜀山弟子在大殿前来来去去，和锁妖塔中逃出的小妖打成一团。
蜀山掌门和几位长老，各自站在一方，全力施为，试图压制嫩芽的生长。
这是一场不平衡的角力。
可嫩芽仍旧在生长。
蜀山中心地带被顶了起来，行成一个拱形。
这个拱形的弧度还在不断增大。
一根小芽，竟敢与天地角力！
“加把劲儿！”蜀山几位长老一齐吼道，“掌门，你先去稳住锁妖塔，别让那东西跑出来。”
随着清微掌门的离去，嫩芽的生长更快了。
小芽长成了树苗。
蜀山山顶，不断向下滚落石块。
“这蜀山怕是要塌了。”唐烛感慨道。
“不可能的。”李空寒说道，“有蜀山历代祖师的加持，哪有这么容易就倒塌？”
树苗不断长高。
“走吧，没有什么可看的了。”李空寒转过身去，似是不愿见到老友的离去。
唐烛愣愣地转过身去。
走出很远，唐烛忍不住回过头去，望向蜀山的方向。
一棵巨大树木，挺立在蜀山正中间。
遮天蔽日。
巨树迅速干枯，树叶枯黄掉落，只留下干枯的枝干，像一只巨大的手掌，不甘地伸向天空。
“这就是须臾树啊。”李寒空叹了口气，走得更快了。
第四十九章 晨宴
唐烛和李空寒连夜赶路，一直到了渝州城，这才停了下来。
天已放亮，街道上已经有早起的小贩，小声吆喝着，招揽顾客。
两人来到一个小摊前，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家店不大，因此桌椅之类的都堆在屋外。
唐烛叫了两碗油茶，和李空寒相对而坐。
唐烛把一碗油茶推到李空寒面前。
“李前辈，吃些东西吧。”唐烛劝道，“妖死不能复生，节哀……”
唐烛说不下去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此事因他而起。
李空寒把空碗往桌子上一墩，冲后厨喊道：“再来一碗，多放点儿辣子。”
只是说会儿话的功夫，李空寒已经吃得盆干碗净了。
唐烛目瞪口呆。
“嘿嘿，”李空寒把勺子往桌上一拍，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饭量大的啊？”
“啊？啊！”唐烛僵硬地端起碗来。
“吃啊，”李空寒索性拿起筷子，敲击碗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规律。我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可是，要不是我……”唐烛说道。
“欸，”李空寒摆摆手，“你不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树兄曾经受过重伤，本来也没多少年可活了。只不过他不乐意默默无闻地死去罢了。非要搞个大事情。”
“对了，你领悟到什么没有？”李空寒打了个嗝，翘起二郎腿。
“领悟？”唐烛陷入沉思，“这能有什么领悟？”
唐烛悟性一向不高，小时候做阅读理解题，几乎没有猜对过。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啊。”李空寒说道，“你看树兄，只争到片刻的绚丽，便烟消云散了。如果是魔尊重楼打上蜀山，哪里会落得这等下场？”
场面一时有些沉重。
“怎么这么久了还不上菜？劳驾，帮我催一下。”李空寒说道。
唐烛起身。
等到唐烛端着一碗油茶出来的时候，座位上早就空无一人了。
李空寒走了。
唐烛突然笑了起来，他两世为人，见识过不同的风景，此刻，却有些羡慕李空寒的豁达。
唐烛把油茶轻轻放在桌上，运起轻功，向唐家堡跑去。
背后传来店家的喊声。
“客官，您还没给钱呢！”
……
唐家堡。
唐烛看着来来往往的唐门弟子，竟生出一种不合群的孤独感。
“少爷，您回来了。”
“嗯。”唐烛应了一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唐烛的屋子，最先受到六界鼎的冲击，因此是碎得最彻底的。
唐烛忙活了半天，才在一堆粉末中，找到自己的药囊。
药囊里，不仅有唐烛多年来搜集的原材料，还有唐烛的全部积蓄。
唐烛掸了掸药囊上的灰尘，别在腰间。
“你回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啊，爷爷。”唐烛回过身来，面上带笑。
“要走？”唐坤伸出手来，摩挲着唐烛的头。
“是。”唐烛说道，“我闯了大祸，要出去避避风头。”
“一个唐家堡而已，毁了，再建就是了。”唐坤说道。
“我毁了半个蜀山。”唐烛踢飞了半块砖头。
唐门虽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却也不敢触蜀山的霉头。
唐坤沉默了半晌，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呢，也许明天，也许永远回不来了。”唐烛低下头去。
唐坤背着手，向远处走去，说道：“吃了饭再走。”
唐家堡的厨房再度忙碌起来。
唐门本来便为唐益的葬礼准备了不少食材，这些食材此刻都派上了用场。
煎炒烹炸，唐家堡的厨师愣是在一堆废墟上，做出了一桌美味佳肴。
自从毒人事件之后，唐烛一大家子已经很少聚在一起吃饭了。
唐家堡不少人在毒人事件里，打点细软，逃跑了，等到毒人退去，这些人又厚着脸皮回了唐家堡。
在唐泰的建议下，唐坤还是给这些人留了一条生路，没有赶尽杀绝。
不过，唐坤一直不想见这些鼠辈。
今日，这些人居然又上了餐桌。
大家表面上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看起来跟毒人事件之前，一模一样。
唐坤坐在首位，如同一棵长青的松柏。
唐烛给长辈们一一斟满酒。
“好了，小烛，你坐下吧，让丫鬟们添酒就好了，”唐坤说道，“来，敬你的长辈们一杯。”
唐烛举起酒杯。
“感谢诸位长辈多年的照顾。”唐烛一饮而尽。
众人饮酒。
“好。”唐坤拎起酒壶，又给他满上。
“敬你的晚辈一杯。”唐坤笑眯眯地说。
“祝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健康成长。”唐烛一饮而尽。
众人饮酒。
唐坤又给唐烛倒满了酒。
“敬完了活着的人，该敬天上的先辈了。”唐坤脸上的笑越来越灿烂。
“列祖列宗，唐烛行事无愧于心，行走江湖，断不会折了祖宗的名头。”唐烛一饮而尽。
“好，敬完祖宗，该敬这天地了。”唐坤又给唐烛满上。
“爷爷，为何要敬天地？”唐烛有些摸不着头脑。
“敬天地，叫你有敬畏之心，知天高地厚，做事三思而后行，不会鲁莽。”唐坤说道。
“天地……”唐烛端起酒杯，组织着语言，“我将恪守本心，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唐烛一饮而尽。
“好，磕头吧，”唐坤端坐在主位上，“磕足十个。”
唐烛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
唐坤总不会害他。
席间好像有人猜到了什么，开始窃窃私语。
“好，”唐坤站了起来，走到唐烛跟前，将唐烛扶了起来，“今后，唐烛就是唐门堂主，谁赞成？谁反对？”
唐烛瞬间就明白了，原来这是唐门堂主接任的仪式。
只是，为何要让他来担任唐门堂主？
不是唐雪见么？
是了。爷爷在帮我避祸。蜀山会处罚一个没有根脚的普通人，但是处罚一个大派的当权者，就要考虑一二了。不然就会搞得天下掌权者人人自危。甚至当朝者，也要考虑蜀山会不会行废立之事。唐烛心道。
“我反对。”唐泰缓缓站起身来，将酒杯摔在地上。
啪嚓！
第五十章 唐烛才是食神
“唐门自立派以来，堂主之位一向是从嫡系弟子中挑选德才兼备之人来担任。”唐泰说道，“唐烛虽然是旁支所生，但过继到唐门嫡系门下，也算唐门嫡生子。但他当不起德才兼备这个称谓。”
唐门众人顿时炸了锅。
当初，他们逃离唐家堡，是唐泰在唐坤面前说了好话，这才能回到唐家堡。
他们自然是要投桃报李，支持唐泰的。
“我反对。”
“我也反对。就唐烛这个毛头小子，怎么能担此重任？”
“唐门基业，怕不是要败在唐烛手里。”
“唐门先祖啊，你们开开眼啊，老堂主他被奸人蒙蔽了双眼啊！”
唐烛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这些人表演。
“我支持小烛。”唐雪见举起手。
“你懂什么？黄毛丫头。”
“雪见啊，我知道你和唐烛关系好。可这堂主的事，还是要看能力，不能看亲疏的。”
“哼，依我看呐，雪见是当不成堂主，就像当堂主的姐姐了。”
“我觉得唐泰大总管才是堂主的最好选择。”
各种言论一起涌了过来。
平日里，大家可以和和气气的，可是一到了涉及切身利益的时候，大家都成了诸葛亮，精明得很。
唐烛险些笑出声。
“唐烛，你怎么看？”唐坤微微摇头。
他不担心唐家堡内一片反对之声。
他担心的是，唐家堡里的这些人，连反对都只敢小声嘀咕，成不了大事。
也许，这些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爷爷，三叔伯，”唐烛站起身来，先对几位长辈深施一礼，“唐烛德才不彰，的确难以当此达大任。”
“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你最起码有自知之明。”
“就是。老老实实放弃就好了，争什么堂主？”
“我建议，选唐泰总管当堂主。”
已经有人开始提前站队了。
唐烛冷笑，握住桌子的边缘，用力一掀。
哗啦！
整个桌子被掀了起来，菜品摔在地上，汤汁四溅，碗碟尽数崩碎，残渣飞得到处都是。
唐雪见的筷子停在半空之中，十分尴尬，索性把筷子往地上一丢，站起身来，给唐烛涨些气势。
“但是，我偏要做这个堂主。”唐烛把粘在身上的一个虾头摘了下来，“如果有谁不服，那你我来一场武斗。既分高下，也分生死。如何？”
“不自量力。我便与你斗上一斗。不过，我让你一只手，免得让人说我欺负你。”唐泰叉着腰，得意洋洋地说道。
“唐泰总管大气。”
“这才是唐门堂主应该有的气度。”
“我看，没必要比了，直接宣布唐泰总管赢就是了。唐烛如何能胜唐泰总管呢？”
“哈哈哈，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唐烛微微一笑，也不多做解释，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三叔伯手下留情了。不过，我这个人一向不领人情，到时候，三叔伯可不要怪我，手脚太重。”
“怎么说话呢？礼义廉耻，你懂不懂？”唐泰说道。
“好了，好了。”唐坤摆了摆手。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唐坤几十年的威望摆在这儿，没人敢撒野。
唐烛对唐坤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我们便去演武台，看这一场龙争虎斗。”唐坤说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分出了胜败，却有人想要赖账，休要怪我唐门家法无情！”
“好！三叔伯，请。”唐烛说道。
“哼。”唐泰一甩衣袖，转身便走。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演武台。
唐门虽然是以毒药闻名于世，唐门弟子也一直把炼毒当成首要之事。
但是，毒术是不能比拼的。
稍有不慎，便会闹出人命来。
因此，唐门弟子比拼，多是比拼内力和招式。
演武台应运而生。
不过，上演武台比试的，大多是唐门中年轻弟子，像唐泰这些老一辈的唐门中人，顾及颜面，自然不会和年轻弟子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拼个高下。
唐烛和唐泰上了演武台，二人各占一边。
唐坤等人依次坐在观看台上。
二人摆开架式，相对而立。
唐烛虽然功力今非昔比，却丝毫没有看轻唐泰的意思。
剑拔弩张。
场面一时极为安静。
“小烛加油……咳咳咳……”唐雪见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
结果被嘴里的食物呛住了嗓子，咳嗽不止。
唐坤连忙拍打她的后背。
唐烛望向唐雪见，哭笑不得。
就在唐烛失神的片刻，唐泰出招了。
一招蝴蝶纷飞，直奔唐烛的面门。
这是唐门万花轻蝶掌里的一招，以招式繁杂，难辨虚实著称。
唐烛看不也不看，用了一成功力，一掌挥出。
一力破万法。
嘭！
唐泰飞了出去，撞在柱子上，呕出一口鲜血。
唐泰扶着柱子，缓缓站起身来，尴尬地笑道：“哈哈哈，这场地有些不熟悉，一时不察，到让你小子钻了空子。”
唐烛负手而立，也不说话。
“我要来啦！”唐泰又冲了上来。
一招彩蝶觅花，直奔唐烛下三路而来。
唐烛飞起一脚。
嘭！
唐泰又飞了出去，好在这回他早有准备。
唐泰在半空中使了个千斤坠，双足落地，如木生根。
可唐烛的力道何止千斤？
唐泰硬是磨掉了一双鞋底，这才站稳身子。
“好，唐烛，没想到你的功力竟有如此进步。不错，后生可畏！如果我再让你一只手，那是对你的不尊重。小心，我要用双手作战了。”唐泰说道。
唐烛面无表情。
“我要来了。”唐泰冲了上来。
双峰贯耳。
唐烛避也不避，任由唐泰击中。
唐泰面上一喜。
他终于占到了上风。
唐烛内力鼓噪，用内力一震。
唐泰如被重锤击中，滴溜溜滚出老远，喷了一路鲜血，再也站不起来了。
无趣。
这才一成半的功力。
唐烛走向唐泰。
踏！踏！
每一步都像踩在唐泰心上。
“三叔伯，你可记得，我说过这场武斗，几分高下，也分生死。”唐烛蹲下去。
唐泰养尊处优惯了，此时当众被一个小辈打败，生不如死。
“你动手吧！”唐泰闭上眼睛。
唐烛高高扬起了手掌。
轻轻落在唐泰的肩膀之上。
“三叔伯，我哪敢杀你啊？我们可是一家人。”唐烛把唐泰扶了起来，“今日多亏三叔伯留手。要不然我可能早就败了。”
唐泰望着唐烛，百感交集。
老了啊！
唐泰捉住唐烛的右手，高高举起，大声喊道：“唐烛才是唐门堂主！”
唐坤看着这一切，欣慰得笑了。
唐烛已经是个成熟的政客了。是时候让他接过唐门的担子了。
第五十一章 我扛着品如的衣柜
唐门众人一起欢呼起来。
仿佛当初反对唐烛的不是他们一般。
唐烛面带微笑，扶着唐泰下了演武台。
“热心”的唐门众人把唐泰接了过来。
唐烛走到唐坤面前。
“爷爷，我赢了。”唐烛脸上看不出悲喜。
“好，”唐坤拍了拍唐烛的肩膀，“你长大了。”
唐坤背着手，离开了，身形不断颤动，仿佛在强忍着什么。
过了许久，才传来唐坤爽朗的笑声。
唐泰脸色更差了。
唐烛环顾四周，说道：“都散了吧！把三叔伯送到疗伤室，好好调养。”
唐烛说罢，转身离开。
唐门盘根错节，分舵无数。
唐门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堂主来审批，因此，唐门堂主可是一门苦差事。
光是平日里的事务，就足够令人头疼的了。
若是遇到突发事件，更是要忙到深夜里去了。
唐烛一心追求力量，并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投进无尽的事务中去。
唐烛就这样一直走出了唐家堡。
每当唐烛到了一处，道路两旁总有唐门弟子三五成群，指指点点。
……
永安当。
“啊，烧鸡，好啊，你偷吃。”许茂山自从去了趟长安，更加圆润了。
“什么叫偷吃？”何必平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光明正大地吃。”
“没义气，给老大留点儿啊。”许茂山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说道。
“景天？他回不回得来还不一定呢。”何必平吃得满嘴流油。
“别胡说，老大一定会回来的，老大是最棒的。上次唐少爷不是说，老大过段时间就回来的。”许茂山说道。
“所以说，你这个人就是太笨。一天，叫一段时间，一个月，也叫一段时间，一百年，也叫一段时间。这些大人物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的。”何必平挥舞着筷子，指点江山。
“老大跟我说，信谁都不能信你。”许茂说道。
哗啦！
唐烛推门而入。
“唐少爷，你怎么来了？老大回来了么？”许茂山问道。
“哟，唐大爷，您有何贵干啊?”何必平凑了上来，“您衣服脏了，我给你掸掸。”
唐烛一把攥住何必平的衣领。
“大爷，何必呢？有话好好说。”何必平挣扎道。
唐烛并不理会，运起轻功，带着何必平飞檐走壁。
只是片刻，二人就来到渝州城最高的建筑物之上。
唐烛松开手。
咳咳咳咳。何必平不断咳嗽起来。
“听着。”唐烛说道，“我没有太多时间跟你解释。我需要个帮手，你做不做？”
“做，当然做，求之不得。”何必平说道。
“好。”唐烛再次拎起何必平的衣领，“从今天起，你便暂时改名叫唐必平，跟着唐门大总管学着做事吧。”
唐烛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刚刚接受唐门，便重用外姓子弟，恐怕唐门众人会起了别样心思。
索性，让何必平变成自己人，可以少些非议。
“啊？要改姓？”何必平问道。
“怎么了，不愿意啊？”唐烛说道。
“不是……怎么会不愿意呢？”何必平搓了搓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放心，只是暂时让你改姓。”唐烛背着手，“等到尘埃落定，局面稳定下来，我自然会让你恢复原来的姓氏！”
“没必要这么麻烦。”何必平笑道。
唐烛扭过头来，目光灼灼。
何必平低下头去。
“你不必紧张，抬起头来。”唐烛说道。
唐烛看着何必平的眼睛。
他看到一双清澈的眼睛。
躲躲闪闪，却又充满了欲望。
抓住一切机会，向上爬。
野心家。
“好，那你就姓唐吧！”唐烛说罢，飞身而下。
“少爷，您下去了。我怎么办啊？”何必平急得直跺脚。
“自己想办法。这就是对你的第一个考验。”唐烛逐渐走远了。
唐烛回到唐家堡，跟门前守卫的唐门弟子交代了几句。
若是看到一个又矮又瘦的小伙计，自称唐必平的，直接带他去见唐烛。
小怡跑了出来。
“不好了，不……”
唐烛捂住了小怡的嘴巴，说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这个小怡，实在是不懂事。
不管出了多大的祸事，也不能大声嚷嚷，闹得人尽皆知啊！
恐慌，可是会传染的。
“少爷……”小怡说道。
“进去说。”唐烛一把拽起小怡，进了唐家堡。
“什么事？”唐烛问道。
“少爷，不好了，蜀山的人找来了。”小怡说道。
“蜀山的人来了又如何？”唐烛微微一笑，故作镇定，“我唐门一向和蜀山交好，蜀山来人，要好生招待才是。”
“蜀山的人，指名道姓地要见少爷你。我看他们杀气腾腾，恐怕来者不善。”小怡说道。
“行了，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唐烛说道，“去，看好唐雪见这个大变数，别让她给我整出啥幺蛾子来。”
“可是……”小怡说道。
唐烛按住了她的脑袋。
“没什么可是的，快去。”唐烛向大堂走去。
唐烛推开大门，不疾不徐地迈步而入。
大堂内，除了唐家堡一干人等，还有两名不速之客。
蜀山的和阳长老，还有徐长卿。
“和阳长老，几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唐烛走到唐坤身侧的座位，坐了下去。
“哈哈哈，”和阳长老笑道，“什么风采不风采的，不过一具皮囊。倒是唐小兄弟，几日未见，便当上了唐门堂主，真是后生可畏啊。”
“嗯。”唐烛不接话茬，端起茶壶，一阵猛灌。
吨吨吨……
“哈。”唐烛长舒了一口气。
“贫道此次来唐家堡，有个不情之请。”和阳长老说道。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和阳长老，又何必说出来呢？多伤你我的感情啊。”唐烛说道。
“哈哈哈。”和阳长老笑了起来。
面对唐烛的刁难，和阳长老依旧风轻云淡，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养气功夫。
“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关乎苍生的存亡，贫道也是逼不得已啊。”和阳长老站起身来，“不知道唐堡主知不知道，是何人抄走了我蜀山禁术至净法？”
“自然知道。”唐烛也站起身来，“正是在下。”
第五十二章 在下唐品如
“唐堡主倒是诚实。”和阳长老愣了半晌，说道。
唐烛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和阳长老的意料。
没有遮掩。
没有辩解。
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是我偷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唐烛一步一步走到和阳长老跟前，说道，“和阳长老，可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
“好。”和阳长老说道。
“我一直很好奇，妖界直接与人界接壤，为何人界却一片祥和，看不到——至少唐家堡是看不到妖怪的。”唐烛说道。
“那是因为，人界的妖怪，已经被掌门和长老大部分被关进了蜀山的锁妖塔内。”徐长卿说道。
“的确如此。”唐烛说道，“不过，当初我可不知道这些，又不敢问爷爷，怕他说我不务正业，不去看毒经，跑去看妖怪。”
唐坤尴尬一笑。
有这种事么？
“于是我便处处留意妖怪的事情，渐渐的，我从传言中得知，蜀山有座锁妖塔，将滞留人间的妖怪，全部都关了进去。连妖界至尊天妖皇都被关了起来。”唐烛说道。
“天妖皇的确在锁妖塔之中。”和阳长老点头道。
“这更激发了我的好奇心。”唐烛继续说道，“蜀山虽然是人界领袖，拥有人界最为齐备的典籍，还有直指仙道的功法，可是凡人就是凡人，都会有极限的。”唐烛说道。
“凡人再怎么强大，也比不上仙人。连仙人都对付不了的妖界至尊天妖皇，为什么会乖乖被关进锁妖塔里呢？”唐烛说道。
“更何况，锁妖塔建立的时期，蜀山掌门和长老正值壮年，功力虽然精深，却少了日积月累的厚重。可他们却硬生生地镇压了整个妖界，着实令我费解。”唐烛说道。
“长卿，你退下吧。”和阳长老突然说道。
“长老？”徐长卿皱起了眉头。
“此事涉及到蜀山隐秘，还没到告诉你的时候，退下吧。唐堡主，还请屏退左右。”和阳长老说道。
唐烛依言而行，示意唐门众人退下。
不多时，大堂内只剩唐烛、唐坤、和阳长老三个人了。
“于是，我开始搜集那段时间的历史。”唐烛说道，“我惊奇地发现，当妖界和邪灵界一起入侵人界的初期，人界的守护力量一直节节败退，蜀山也分身乏术，双拳难敌四手，可以说，蜀山在妖界和邪灵界刚入侵的时候，是处在劣势的。”
“可是，在一个时间点过后，一切都变了。原本被妖怪和邪灵压着打的蜀山，竟然将局势扭转了。蜀山掌门和长老，仿佛换了人一般，非常神勇，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把邪灵赶回了邪灵界，又把妖怪尽数关进锁妖塔之中。”唐烛说道。
和阳长老叹了口气。
“所以，我便断定蜀山内必定有短时间内让人功力大增的药物或者功法。”唐烛说道，“我又去翻蜀山建派以来的历史，终于让我找到了真相——蜀山掌门和长老修习了蜀山禁术《至净法》。”唐烛说道。
和阳长老点点头。
“至净法，是蜀山禁术，可以排出身体内的邪念，使人的心思变得纯净，从而使功力倍增。当时我修习毒功，恰好遇到了瓶颈，无论如何修炼，功力都不得寸进，于是我便盯上了这至净法。”唐烛说道。
“贪婪，是一切的原罪。”和阳长老说道。
唐烛这些话，半真半假，虚中有实，就是要误导和阳长老相信一件事，唐烛之所以盗《至净法》，就是为了剔除邪念，功力倍增。
可他的目的，绝非是如此。
唐烛此刻功力远胜常人，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不够看。
纵然功力倍增，又如何？
唐烛另有所图。
接下来，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我虽然很想拿到至净法，可是我也有自知之明，蜀山本来就是戒备森严的地方，像至净法这种禁术，必然处在重重保护之中。”唐烛说道。
“当然。”和阳长老说道，“修习至净法的恶果早已显现，在此之后，至净法便被好生收藏起来。”
“直到我遇到了一名老贼。”唐烛说道。
“老贼？这个称号倒也贴切。”和阳长老笑了起来，“想不到李空寒峥嵘一世，却还脱不了这个贼字。”
“和阳长老认识李空寒？”唐烛说道。
“蜀山对人界的一切生灵都有记载，李空寒死而复生，这么独特的个体，记录资料十分详细。”和阳长老解释道。
“李空寒盗术奇佳。又精通阵法。于是，我便设下圈套，引他和我打赌，赢了之后，便向他讲了一个条件。我要蜀山的至净法”唐烛说道。
“李空寒一向重视承诺。”和阳长老说道。
“的确如此。虽然蜀山有高人镇守，李空寒还是决定愿赌服输。”唐烛说道，“李空寒找来了他的朋友，一个妖怪，须臾树妖。”
“他本来是想，让树妖兄弟帮我们遮掩视线，再趁机把蜀山秘术至净法带走。”唐烛说道，“没想到，树兄直接干了一票大的，差点将蜀山拱塌。”
“直到我拿到了至净法，我才发现一个致命的事情。至净法虽然神妙，不但可以消除体内的邪念，还可以使人功力倍增。但是，这些被剔除的邪念，如何处理，书里却只字未提。”唐烛说道。
“唉，这边涉及到一件往事。”和阳长老说道，“你应该猜到了吧？”
“是。以蜀山的掌门和长老当时的实力，足以灭掉妖界，斩草除根。可他们还是建立了锁妖塔，想来，这锁妖塔锁的不只是妖，还有那一团邪念吧？”唐烛说道。
和阳长老默不作声。
“我一看至净法，冥冥之中就有一个声音，催促我去练。但是，自从我知道了至净法的后患，哪里敢修习此法？索性一把火烧了，避免自己禁不住诱惑。”唐烛说道。
“烧了？”和阳长老问道。
“是的。和阳长老可在我体内留下禁制，如果我功力倍增，便触发禁制，让我粉身碎骨。”唐烛说道。
“唉，”和阳长老沉思片刻，“也好。”
不过，唐烛是唐门堂主，做出了如此让步，蜀山若是不有所表示，恐怕会寒了天下人的心。
“唐堡主，你可愿学我蜀山御剑术？”和阳长老对唐烛说道。
第五十三章 你好马叉虫啊
“御剑术？”
饶是唐坤执掌唐门多年，见多识广，听到御剑术这三个字，还是心头一惊。
无他，只因为御剑术是蜀山最具有代表性的道术。
蜀山以丹法立派，以剑法扬名，蜀山御剑术，是历代蜀山前辈的智慧结晶，非蜀山弟子不得传授。
如今，和阳长老竟然提出要将御剑术传给唐烛，唐坤不由地喜形于色。
“蜀山如此慷慨，倒是小烛的福分啊。”唐坤笑道。
“老堂主客气，蜀山御剑术，也算不得什么高深的秘法，只要唐烛小友不外传就可以了。”和阳长老谦虚地说道。
一时之间，颇有几分宾主尽欢的意味。
“和阳长老，请恕晚辈无理，蜀山御剑术是绝妙法门，但是，如此贵重之物，晚辈实在承受不起。”唐烛说道，“更何况，蜀山御剑术是蜀山立派之本，在么能传给外人？不如改为五件五行灵物，更为妥帖。”
唐烛并不想学御剑术。
蜀山御剑术是直指剑仙之道的功法，但是唐烛并不需要。
唐烛所修的是毒道，哪里用得上飞剑呢？
在飞剑上淬毒么？
“蜀山立派之本，是一颗斩妖除魔，为天下苍生谋福利的心，而不是御剑术。”和阳长老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不过，既然唐烛小友心中早有决断，贫道也不好强求。只有一事，贫道有些好奇，唐烛小友为何要五行灵物呢？”
“我的毒功即将突破，正需要五行灵物稳固境界。”唐烛说道。
“原来如此。”和阳长老说道。
“好了。”唐烛说道，“和阳长老，请吧。”
唐坤叹了口气，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毕竟，唐烛才是唐门的现任堂主。
和阳长老不疾不徐地走到唐烛身前。
和阳长老的每一步，都很慢，却有着某种玄奥的韵律。
脚踏七星。
唐烛张开双手，闭上眼睛。
和阳长老在唐烛任脉几处大穴轻轻一点。
唐烛只感觉一股柔和的内气，隐入自己的穴道之中。
“好了，”和阳长老笑道，“我在你穴道里留了股内气，你放心，这股内勤不会影响你平日运功，甚至在你遇到危难之时，还可以催发你的身体，让你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唐烛点点头，面无表情。
“只是，一旦你的内力发生较大的变化，而这变化达到质变的阈值，就会触发这些真气的禁制，我们蜀山就可以感应到。”和阳长老说道。
“嗯。”唐烛说道，“不知长老许诺的五行灵物，何时可以送达唐家堡？”
“这五行灵物，倒没必要回蜀山去取，我们炼药开炉，常常要用到这五行之物，正巧，我身上便有。”和阳长老掏出一个青白色的锦囊。
“这是百炼金，是用百两黄金，混合同等重量的仙灵粉，在地心反复锻打而成。”和阳长老说道，“虽然看起来只有小小的一块，重量却十分惊人。这一块百炼金，算得上是金属性灵物。”
唐烛接了过来，果然沉重异常。
“好，这算一件。”唐烛说道。
“这是须臾木……我还是换一块吧……这是……”和阳长老说道。
“没必要换了。就要这块须臾木。”唐烛打断了和阳长老的话。
唐烛自然知道，这块须臾木的来历。
没想到，树兄非但没顶翻蜀山，反倒自己成了薪柴。
“好吧。”和阳长老有些尴尬，“这是一抔黄泉水，取自极乐世界，有沟通阴阳的功效。这是水属性灵物。”
唐烛接过瓷瓶，打开塞子。
只见一团黄色的水，在瓷瓶底不住地打转，仿佛有生命一般。
“好，第三件。”唐烛说道。
“这是永夜火，只有在黑夜里才会燃起，天不亮就不会熄灭。这是火属性灵物。”和阳长老说道。
唐烛接过这蜡烛状的事物，凑到近前，一嗅。
一股淡淡的焦香扑鼻而来。
“好，第四件。”唐烛说道。
“这是皓土。取自女娲娘娘的神像上的灰土，女娲娘娘是大地之母，神像自然少有尘土。这一小瓶皓土，要积累三百年之久。”和阳长老说道。
“好，第五件。”唐烛将这五件事物尽数放进药囊里。
“天色不早了，和阳长老和徐大侠不妨在唐家堡留宿一晚，我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啊。”唐烛说道。
“贫道和劣徒就不叨扰了，此次一行，除了追回至净法之外，还有捉妖的任务。锁妖塔在此处震动中有所破损，不少小妖脱困而出。”和阳长老说道，“既然此间事了，我和长卿便告辞了。”
“恕不远送。”唐烛说道。
……
“小烛，”唐坤忍不住问道，“和阳长老提出要传你蜀山御剑术，你为什么不答应啊？”
“爷爷，无功不受禄。御剑术在蜀山地位非凡，岂会轻传？我若学了这御剑术，谁知道后面有什么陷阱等着我？蜀山这些人，可一向是能掐会算闻名啊。”唐烛解释道。
“也对。”唐坤说道。
“爷爷，还有一件事我要与你商量一二。”唐烛说道。
“说吧。”唐坤说道。
“我要带唐雪见离开唐家堡几日，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唐烛说道。
“可是你七叔的葬礼就在这几日了。你接任唐门门主的消息，也要在这几天传出去。”唐坤说道，“你要做的事，有多重要？”
“比十万火急还急一点。”唐烛说道。
“老七的葬礼，你不来便不来吧……可唐门堂主的交接仪式，你必须赶回来。”唐坤说道，“唐门堂主的交接仪式一向有朝廷中人的参与，若是你不见踪影，恐怕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视为不尊重朝廷。”
“爷爷，交接仪式最晚什么时候举行？”唐烛问道。
“老七的葬礼之后，这些江湖中人便要离开，我最多帮你拖延七日……”唐坤说道，“能来得及么？”
“七日一到，就算事情没有处理完，我也会赶回来，我正想与朝廷搭上线。”唐烛说道，“在路上少花些时间，肯定来得及。”
“照顾好你姐姐。”唐坤说道。
第五十四章 安宁村
征得了唐坤的同意后，唐烛把唐雪见带到了唐家堡外。
“我们要去哪里？”唐雪见对出门充满了兴趣。
唐雪见并不想参加唐益的丧事，虽然她为唐益的去世感到悲伤，却并不想真正见到棺木入土的场面。
她在害怕，害怕有一天，换做唐坤在棺木里头，而她则成了围在棺木旁哭哭啼啼的人，眼睁睁看着棺木钉上钉子，入土。
唐烛说道：“去安宁村，我们去找件很重要的东西。”
“安宁村？”唐雪见歪着脑袋。
对于唐雪见来说，唐家堡就是整个世界。
她生于斯，长于斯，对唐家堡的每一寸土地都无比熟悉。
但一旦离开了唐家堡，她总是没有安全感，即使她的武功已经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了。
“一个小村子，离唐家堡也不算太远。”唐烛说道，“我们快去快回，五天左右便可以回来。你的行李我已经叫小怡准备好了，我们即刻出发。”
“好。”唐雪见说道。
唐烛吹了个口哨。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传来。
片刻，蓝色闪电便冲到了唐烛跟前，把一个硕大的马头抵在唐烛胸前，亲昵地蹭着。
唐雪见好奇地走了过来，伸出手去，摸了摸蓝色闪电的额头，又快速地缩回手去。
“它叫什么名字？”唐雪见笑道，“长得奇形怪状的，像是一头驴。”
“蓝色闪电。”唐烛说道。
“可它明明是灰褐色的啊！而且圆滚滚的，走起来慢悠悠的，一点也不想闪电。”唐雪见说道。
蓝色闪电这几日一直呆在唐家堡的马厩里，上好的草料不限量供应，吃得多，又不需要拉货，圆润了不少。
唐烛上下打量着蓝色闪电，半晌，这才说道：“它这不是胖了，是肿了。”
“真的么？”唐雪见说道。
“真的。”唐烛心虚地说道。
唐烛翻身上马，伸出手来，说道：“上来。”
唐雪见脚尖点地，蹭得一声便上了马。
唐烛一夹马腹，蓝色闪电撒开四蹄，向安宁村跑去。
……
“这里就是安宁村啊。”唐雪见率先跳下马来。
唐烛趴在马背上，神态萎靡。
“这么大了，下个马，还要我扶你。”唐雪见把唐烛扶了下来，“羞不羞？”
唐烛默不作声。
唐烛一向很少骑马，这次长途奔跑，大腿两侧都被磨破了皮，天气又热，一动便出了一身汗，汗水滴到皮肤破损之处，酸痒难忍。
唐烛立在原地，双腿分开，像是个圆规。
唐雪见说道：“赶紧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吧，天色也不早了。”
“也好。我们奔波了一路，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唐烛双腿分开，一瘸一拐地走进村口。
唐雪见笑出声。
她还是第一次见唐烛如此狼狈。
“小点儿声。”唐烛说道，“此地妖气弥漫，绝非善地，你我还是谨慎为妙。”
唐雪见扬了扬手中宝剑。
唐烛笑道：“你手里这把剑，虽然是千锤百炼而成，但还是凡铁，怎么能伤的到妖邪？遇到小妖倒还好说，遇到百年以上的妖怪，你这把剑就是个棒槌。”
唐烛紧走两步，从唐雪见手里接过宝剑，说道：“让我给你这把剑开开光！”
“小烛，你还懂这个？”唐雪见问道。
“一道通百法。这也没什么难的。”唐烛催动六界鼎，一个火焰形的图案出现在额头之上。
唐烛左手握住剑刃，轻轻一划，锋利的剑刃划破他的皮肤，带出几滴鲜血。
“小烛，你在做什么？”唐雪见大惊失色，急忙上前一步，捧住唐烛的手掌，“疼不疼？”
伤口不是很深，血液迅速结痂。
唐烛神功初成，体质异于常人，恢复能力十分强大。
只是片刻，血痂就完全脱落，露出粉色的新肉。
“此时的我，血液里带有魔气。”唐烛还剑入鞘，递给唐雪见，“把我的血液涂抹在剑刃之上，有驱魔镇煞的功效，拿着这把剑，不要说寻常小妖，就是百年以上的妖怪，也可以一较高下。”
唐雪见问道：“真的？”
“这还能有假？”唐烛说道。
唐雪见默默的抽从行李拿出五把匕首。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唐烛扭过头去。
“少废话，快点给这些匕首开光。”唐雪见把五把匕首拍在马背上。
蓝色闪电被拍得一激灵，扭过头来，瞪着硕大的马眼看着唐雪见，颇为无辜。
“一把剑就够了，要什么匕首？”唐烛说道。
“我总不能拿把剑到处乱转吧，还是匕首隐蔽些。”唐雪见说道。
“有我保护你，放心吧。”唐烛默默地把双手移到背后，“而且用剑划破手，真的挺疼的。”
他生怕唐雪见一言不合就拽过他的手，强行开光。
根据多年来的经验，唐雪见很有可能这么做。
“也好，走吧。”唐雪见竟出奇地没有用强，挽住唐烛的胳膊。
“不用了。”唐烛甩开唐雪见的手，“我自己走就好了。”
唐烛腿上的擦伤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行吧。”唐雪见把包袱塞给唐烛，“拿着。”
两人走进安宁村。
安宁村是一个不大的村镇。
街道上行人稀少，一副破败的样子。
唐雪见拦住一个村民，问道：“请问……”
还没等她说完，这村民便快速向后退去，手掌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连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也别问我。”
这位村民迅速跑开，消失在两人视野之中。
其他的村民，也迅速散去，嘴里嘟嘟囔囔：“外乡人……”
街道两旁的房屋，纷纷关上了门窗。
行人稀少的街道，此刻竟然看不到一个人了。
唐雪见僵硬地转过身来，看着唐烛。
唐烛笑道：“都怪你长得太丑，把所有人都吓跑了。”
咻！
唐烛连忙侧身，躲过飞来的石子。
唐雪见抬起腿，用力一踢。
又是一枚石子直奔唐烛而来。
唐烛伸手接住石子，握在手中。
“先去找客栈，别闹了。”唐烛笑道。
一阵微风吹过。
“好香啊！”唐雪见长吸了一口气，说道。
第五十五章 人无信而不立
“别多事。”唐烛拽住唐雪见。
“怎么了？”唐雪见问道。
“这空气之中，除了花香，还有一股很淡的妖气。”唐烛凑到唐雪见耳畔，“能把妖气隐藏到这种程度的，至少是千年以上的妖怪。”
“啊？”唐雪见向后退了一步，把剑抄在手中，“那怎么办？我们干脆先下手为强，把这妖怪杀了，这样就什么都不用顾虑了。”
唐烛捂住了额头。
没想到唐雪见是一个莽夫……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唐烛牵过蓝色闪电，“我们先去投宿，顺便把蓝色闪电安顿下，这种妖怪，最喜欢偷蓝色闪电这种大牲口，拿去加餐。”
“那我们快走吧，没了马匹，回家麻烦多了。”唐雪见说道。
两人选了最近的一处客栈。
这家客栈装潢颇为精简，收拾得也很干净，只不过透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客栈掌柜站在柜台之后，对着账本长吁短叹。
“来两间上房。”唐烛从药囊摸出几块散碎银子，丢在柜台上。
客栈掌柜连忙把银子握在手中，又松开，抬起头来，看了二人一眼，把银子推了回来。
“不好意思，两位客官，本店客满了。”客栈掌柜陪着笑。
“那我们换个地方吧。”唐雪见说道。
“没必要。”唐烛在柜台之上轻轻一点。
客栈掌柜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呼吸粗重，他掐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一串不明意义的咔咔声。
“你用了毒？”唐雪见问道。
“是蛊。”唐烛说道。
“我可没时间跟你扯皮，再给你一个组织语言的机会，”唐烛敲了敲柜台，“来两间上房，几个拿手小菜，一壶花茶，一壶酒。”
唐烛在客栈老板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客栈老板弓着身子，疯狂咳嗽起来，在咳出一个黑色小虫之后，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过了片刻，客栈老板终于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喉咙，说道：“有，有，有。我这就去给您准备。”
客栈老板小跑两步，又退了回来，捧起银两，递到唐烛面前。
“这银子……您还是收回去吧！”客栈掌柜说道。
“开门做生意，哪有不收钱的道理。你放心吧，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唐烛说道。
“是。是我多虑了，您这边请。”客栈掌柜引着两人来到二楼。
“这两间就是小店最好的房间了。”客栈掌柜从过道取了柄烛台，“您二位稍作休息，我去给您准备饭菜。”
“掌柜的，我把马匹拴在门口了。麻烦你帮我牵到马厩里，顺便喂些草料，注意下分量，不要太多。”唐烛说道。
“好，我记下了。”客栈掌柜应声而去。
“我要这间。”唐雪见挑了最大的一间屋子，立马冲了进去，半掩木门，露出一个脑袋，“这间屋子归我了，你不许进来。”
唐烛点头，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
“您的菜和酒。”客栈掌柜敲门道。
“进来吧，”唐烛拉开门，清理了下桌上的毒物，“就放在这吧。”
“您还有什么吩咐？”客栈掌柜搓着手，说道。
“没有了，你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唐烛说道。
客栈掌柜忙不迭地点头。
这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待，生怕眼前这位再给他下蛊。
“吃饭了。”唐烛敲了敲墙。
无人应答。
过了半晌。
“吃饭了！”唐烛走到唐雪见门前，直接推门而入。
空无一人。
“唐雪见？”唐烛喊道。
唐烛走到床前，伸手去摸被子。
被子还留有余温。
长剑斜靠在墙上，尚未出鞘。
“这群狐狸精真是反了天了。”唐烛从床头拈起一根金黄色的毛发，“只有几百年的道行，就敢触我的霉头。”
唐烛急忙找到客栈掌柜，问道：“这安宁村可有一户叫万玉枝的？”
万玉枝是有千年道行的狐妖，靠贩卖香料为生，她家下面是一个狐狸窝，大大小小的狐妖帮她做香料。
万玉枝已然到了地仙境界，天人感应，知晓人是万物灵长，吃了人，少不得要经受更大的劫数，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
可她家圈养这些小妖，没有经历过大劫，是真的敢吃人的。
唐雪见有生命危险。
片刻都耽误不得。
“您说的，可是高夫人？她嫁过来之前，的确叫这个名字。”客栈掌柜说道。
“就是她。”唐烛说道，“她家在哪？”
“这深更半夜的，您要有事找她，大可明日再说，她每日都在村口摆摊的，”客栈掌柜说道，“更何况，高夫人的丈夫，又身患重病，卧床不起，您这要是半夜去高夫人家，瓜田李下，传出去对高夫人的名节不太好。”
“如果我非要去呢？”唐烛说道。
“我虽贪生怕死，但也不至于帮你欺负妇孺。”客栈掌柜低着头，弓着身子，身形伛偻，却有一种顶天立地的错觉。
“你……算了算了。”唐烛摇头。
没时间跟他多解释了。
“看来，只能用笨法子了。”唐烛出了客栈，暗自催动六界鼎。
唐烛的四肢逐渐变得僵硬，他走路的姿势逐渐变得怪异，像是一棵行走的树。
与此同时，唐烛的身上，逐渐散发出浓厚的妖气，妖气冲天而起，恍若实质。
“狐狸精，你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老子杀你全家。”唐烛吼道。
虽着妖化程度不断提升，唐烛感觉自己与大地的联系更加紧密。
所有植物埋藏在地下的根须，都变成了他的触角。
唐烛跟着感觉走，一直走到一个小院前。
小院前堆了不少柴草，堆成一个草垛。
唐烛拨开柴草，露出一个黝黑的洞口。
唐烛一跃而入。
“出来。”唐烛大喝一声。
眼前金光一闪，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攻向唐烛的面门。
唐烛垫步拧腰，一只手握住狐狸尾巴，另一只手一剑刺出，把狐狸刺穿，挂在剑上。
地下瞬间热闹起来。
叫骂声，撞击声，战斗声……
但最后，只剩了惨叫声。
唐烛把狐狸尸体堆成一堆，啐了口唾沫。
“我们修行之人，言而有信，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唐烛说道。
第五十六章 水煮唐雪见
“我为何杀性如此之大？”唐烛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
看着这一堆狐狸尸体，唐烛陷入沉思。
用六界鼎转化为魔的时候，也只是心中平添了几分傲气，转化成妖的时候，却生出一种嗜血杀戮的冲动，恨不得将眼前的一切生命都撕成碎片，唐雪见在的时候还好，尚可压制，可当他生气时，这股邪念便变得无法控制。
“难不成这六界鼎还能勾起人心中的负面情绪不成？”唐烛心中思忖，“不过，等我修习了至净法之后，将身体内的邪念排出，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唐烛当下便把此事抛在脑后，向狐狸洞深处走去。
这狐狸洞十分宽敞，足足有两人多高，洞里十分潮/湿，水气混杂着狐狸的臭味，还有各种香料的气息，令人作呕，饶是唐烛毅力惊人，也被熏得晕晕乎乎的。
唐烛终于找到了唐雪见。
在一块平地上，架起了一口大铁锅，铁锅下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木柴。
唐雪见被剥/光了，放在大锅里。
头上插满了葱姜蒜茴香八角之类的调料，嘴里塞满了青椒胡萝卜之类的材料，锅里漂浮着一层猪油，唐雪见露在外面的皮肤，被抹了一身的盐粒子，方便入味。
好在唐雪见只是下了锅，还没有开始煮。
唐烛松了一口气。
可惜这个年代，没有手机等摄影工具，不然一定要拍下来，这可是难得的黑历史。
唐烛帮忙把食材从唐雪见嘴里取出来，唐雪见一阵猛咳。
“你怎么被狐狸抓到这里来的？”唐烛忍住笑意，说道，“我不是给你的长剑给你开了光么？怎么一点打斗的声音都没发出来？要是我晚来一时半刻，你是不是都要熟透了……”
“别说了，”唐雪见把头上的茴香八角甩下来，“我正在屋里站桩，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从窗户外往里面爬，很是可爱，我抱了它一下，嗅到一股香气，脑子便昏昏沉沉的，醒来便在这个洞里了。”
“算算时间，”唐烛环顾四周，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唐雪见的衣服，“从现在到我们刚进客栈的时候，足足有半个时辰，你是怎么拖延到现在的？”
“我没有拖延啊。”唐雪见接过衣服，一脸茫然，“只不过它们拿了一盆水，对着我的脚搓了半个时辰。还说什么不能让一双臭脚坏了一锅汤什么的。”
唐烛倒吸了一口凉气。
唐雪见臭脚之威，竟恐怖如斯。
“转过去！”唐雪见喊道。
“做什么？”唐烛问道。
“你还想看我换衣服不成？”唐雪见说道。
“切，又不是没见过。”唐烛转过身去。
“你……”
一阵琐琐屑屑的声音。
“好了，转过来吧。”唐雪见说道。
唐烛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唐雪见，笑道：“不错，不错，你现在就和一只烤鸭一样水灵，啧啧啧，还有一股葱花味，可谓色香味俱全。”
“真的么？”唐雪见扬起手臂，凑在鼻子前，一嗅，皱起眉头，“烦死了，弄了一身油和盐，臭死了。”
“赶快走吧，回到客栈洗个澡。”唐雪见伸手去拉唐烛。
她却拉了个空。
“怎么了？”唐雪见问道。
“不急，既然来了狐狸洞，怎么能不见见老狐狸啊？”唐烛看着洞口，笑道。
洞口处出现了一个倩影，风姿绰约。
“这位朋友，为何要痛下杀手，灭我族群？”万玉枝问道。
“喜欢，高兴，爱。”唐烛拔出长剑，说道，“唐门堂主，唐烛，请赐教。”
“小女子万玉枝。”万玉枝说道，“不知阁下可懂解毒之术？”
唐烛心知万玉枝丈夫身中奇毒，定然想要试试唐烛能不能解。
不过，这是建立在实力相近之上的，若是唐烛打不过万玉枝，怕不是要被抓住，被强/逼着解毒。
至于这些惨死的狐妖，只不过是一些工具妖罢了，死了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懂不懂关你什么事？先打过再说。”唐烛眉心出现火焰印记，突然暴起。
唐烛挺剑直刺，剑若流光。
随着唐烛的修为日益精深，早就不必拘泥于招式。
意念所至，信手拈来，随手一刺，便是精妙的剑招。
万玉枝抬手，发出一道粉色的妖气，打在剑上。
唐烛不闪不避，剑尖吐出一道剑气，刺开妖气。
万玉枝这才有些惊慌，连忙闪过。
唐烛哪能让她如意，就是要打你个措手不及。
剑尖划过一个弧度，以更快的速度刺向万玉枝的眉心。
万玉枝避无可避，吐出一股红色的气。
唐烛的剑突然变得像烙铁一般炽热。
唐烛连忙弃剑，双指直取万玉枝的双目。
还没等唐烛打中，便见万玉枝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唐烛楞在当地。
怎么我还没用力，这个大妖便倒下了？
你这是在碰瓷么？
唐雪见站在万玉枝身后，举着一块巨石，气喘嘘嘘。
“等一下，让我捋一下。”唐烛感觉大脑有些混乱，“你用一块大石头，就把万玉枝砸晕了？”
“是啊，怎么了？”唐雪见把巨石丢到一边。
嘭！
一声巨响。
唐烛感觉大地震动了一下。
“嘶，”唐烛倒吸了一口凉气，“厉害了我的姐。用一块石头就砸晕了一个地仙级别的妖物。”
万玉枝好歹是千年老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用一块石头砸晕了！
这固然有唐烛在前面吸引注意力，唐雪见出其不意的缘故……
太冤了！
实在是太冤了！
唐烛抱起万玉枝。
“你做什么？”唐雪见说道，“虽然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但是那种事是绝对不能做的。尤其是对一个妖怪……”
“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唐烛说道，“我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么？好像还真是……我们先上去，找条结实的绳子，把她捆起来，免得她醒来后暴起伤人。”
“好。”唐雪见说道。
两人来到万玉枝的家里。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面黄肌瘦，嘴唇发紫，紧闭双眼，枕头已经被汗水打湿。
“哇，这个人是不是被万玉枝吸干了？”唐雪见说道。
“不是，这人中了毒。”唐烛说道，“是不是啊？高夫人，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昏。这个毒我能解，起来讲讲条件吧。”
一个千年以上的妖怪，又怎么会被唐雪见轻松放倒呢？
第五十七章 交易
“你在说些什么？”唐雪见有些不解。
“高夫人？”唐烛试探着喊道。
“万玉枝？”唐烛喊道，声音更大了。
“她是真的昏倒了。”唐雪见说道，“你别喊了，吵到邻居可就惨了。”
“还真的被你砸昏了啊？”唐烛有些无语。
这可能是最丢人的千年老妖了吧？
“快过来帮忙。”唐雪见找来一根麻绳，娴熟地将万玉枝捆了起来，“小烛，你握住这头，用力往后拽。”
唐烛接过绳子，笑道：“雪见姐，没必要捆得这么紧，万玉枝有妖术在身，用绳子捆，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唐雪见仿佛没听见一般，握着绳子的手，上下翻飞，像蝴蝶一般灵巧，几个呼吸间便把万玉枝捆在柱子上，捆得结结实实。
“大功告成！”唐雪见拍拍手，把手上的碎屑拍打干净。
“没必要这么狠吧？”唐烛笑道。
“哼，那是你没在锅里呆过，放葱姜蒜也就罢了，还放了那么多的油，现在我全身上下都黏糊糊的，烦死了。”唐雪见又踹了万玉枝一脚。
“好吧，好吧，万玉枝怎么说也是你捉住的，你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吧。”唐烛坐在床沿上，在药囊中乱翻，“不过，万玉枝的丈夫是无辜的。看他面相，分明是元阳亏损，天人五衰的样子，这是中了极为烈性的水毒，若不处理下，撑不过半个月了。”
“依我看，这个男人就是被这狐狸精吸干了。”唐雪见说道。
“不会的，这两人一定极为恩爱，这男子体内一直有一股妖气，抵抗毒素的侵染，想来是万玉枝不惜耗费修为，帮他续命。怪不得万玉枝如此好对付。”唐烛说道。
“小烛，我饿了。”唐雪见坐在凳子上，两条腿上下摆动。
“喝点热水。”唐烛说道。
“还是饿。”唐雪见说道。
“你自己找找，万玉枝家应该有吃的。”唐烛拿了个瓷瓶，将各种药材碾成粉末，全都倒进去，上下摇晃，“救人如救火，片刻耽误不得。我先稳住他体内的毒性。”
“这是什么药啊？”唐雪见歪着头，问道。
“这不是药，是火毒。”唐烛说道，“这个人中的水毒太过复杂，一时半会解不开，先拿火毒中和一下，吊着命。”
唐雪见来了兴致，说道：“按照五行来讲，水不是克制火的么？为什么要用被克制的火毒压制水毒呢？”
“不是吧，雪见姐你还懂五行？”唐烛说道。
“少看不起人，五行有什么难的，金木水火土嘛。”唐雪见拍桌子，说道。
“五行之中，水的确是克制火的，可是水毒压制火毒，是会消减水毒的毒性的，这样就会降低对人体的损害，这就是俗称的以毒攻毒了。”唐烛说道。
“我明白了，当水毒和火毒完全中和，这个人的病就好了。”唐雪见说道。
“自然不是。”唐烛扶起躺在床上的男子，把药粉涂抹在他心口之上，“水毒也好，火毒也罢，都是毒，对五脏六腑都会产生损害，它们可不会如你所愿完全抵消的。”
“五脏与五行相对应，心属火，把火毒涂于心口，可以更好吸收。”唐烛说道，“行了，把万玉枝叫起来吧，是时候跟她谈谈条件了。”
唐雪见取了碗凉茶，尽数泼在万玉枝脸上。
万玉枝终于醒了。
“万玉枝，我们没有恶意。”唐烛说道。
“闯入我的家，将我绑在柱子上，还挟持我的相公。”万玉枝说道，“这还算得上没有恶意么？”
唐雪见又往她脸上泼了碗凉茶。
“你……”万玉枝说道。
“雪见姐！不要意气用事。”唐烛转向万玉枝，“我姐被你的族人绑了吃肉，若不是我来的及时，恐怕早已成了盘中餐，有些火气是理所当然的。”
万玉枝扭过头去，说道：“我既然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我相公是无辜的，还请你们放过他。”
“这是自然。”唐烛笑道，“我已经压制了他体内的毒素，要不了半个时辰，他就可以正常下地，至少一个月内，水毒不会复发，为了压制他体内的毒素，我可是用了不少珍贵药材，高夫人，这还不能看出我们的诚意么？”
“真的么？”万玉枝问道。
“嗯。不过，他体内的毒素十分复杂，中毒时间也比较久，积年累月，毒素已经深入脏腑，一时半会不能治愈，需要好生调理。”唐烛说道。
“求求你，只要能治好我相公，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万玉枝说道。
“雪见姐，帮高夫人松绑。”唐烛说道。
“自己动手。”唐雪见气鼓鼓地说道。
“额。”唐烛说道。
唐雪见的手法颇为暴力，绳子完全勒紧肉里，唐烛若是真地动手去解，难免会碰到一些不该碰的地方。
这时代，十分注重男女大防，讲求男女授受不亲，即使万玉枝是一只妖狐，并没有太对人类的价值观，唐烛也不愿牵扯过多。
“高夫人，你应该可以自己解开吧？”唐烛说道。
万玉枝一笑，身上冒出一阵白烟，一个婀娜多姿的大美人，瞬间变成了一条毛茸茸的狐狸。
狐狸从绳套中钻了出来，又化作人形。
“高夫人，你是聪明人，我也就不跟你绕圈子了。”唐烛说道，“想要高公子完全康复，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只不过高夫人准备好诊金了么？”
“你想要什么？”万玉枝说道。
“我要你千年的道行。”唐烛说道。
万玉枝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唐烛与她相斗，不落下风，万玉枝自然不敢用强。
只好换种方式。
交易。
“高夫人，你意下如何？”唐烛说道，“做生意，自然是可以讨价还价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能不能给我留百年修为，我还要维持人身。”万玉枝的姿态放得很低。
几乎是在哀求。
“可以。”唐烛站起身来，“就不妨碍两位了，我和家姐，两日之后再来，完成这场交易。”
“恕小女子不能远送。”万玉枝施了一礼。
唐烛拉住唐雪见，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五十八章 古藤林
翌日。
古藤林。
树木高耸入云，树藤盘绕其上，遮天蔽日，因此整个林子显得分外阴森，腐烂的叶混杂着泥土，形成了松软的天然地毯，夜里刚下过了雨，一脚踩下去，便会窜出一条水柱。
唐烛带着唐雪见在林中穿行。
“歇一会儿吧。”唐雪见气喘吁吁。
夜里下过雨，天气又热，整个古藤林空气十分闷热，像是一个封闭的蒸锅，唐雪见从一进古藤林便汗水直流。
“好。”唐烛停了下来，找来几根还算干净的大树枝，平铺在地上。
唐烛和唐雪见一齐坐在树枝之上。
咔嚓咔嚓断裂之声不绝于耳。
树枝不堪重负，纷纷断裂。
两人坐到了地上。
“雪见姐，你是不是又胖了？”唐烛强忍着笑意。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唐雪见站起身来，掸着背后的泥土。
“还说没有？”唐烛伸出手去，在唐雪见的肚子上一捏，“你肚子上的肉，估计可以炼两斤油了，要不要用点神仙草，很有效的。”
“要你管。”唐雪见肚子吃痛，向前一蹿。
砰地一声撞在树上。
“哈哈哈哈。”唐烛一愣，继而放声大笑。
“你在笑，我就……”唐雪见揉着酸痛的脑门。
“你就做什么？你又打不过我。”唐烛嘴一撇，拿出个小瓷瓶，丢给唐雪见，“喏，擦在疼的地方，揉一揉就好了。”
“我就……把鞋脱掉。”唐雪见接过瓷瓶。
“啊……雪见姐，你居然拿这个事情来要挟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唐烛笑道。
“你……”唐雪见气道。
“算了，算了。消消气。你就算不为亲弟弟的生命安全着想，也要考虑下周围的花花草草嘛？它们都是无辜的。”唐烛站起身来，又想起了那群倒霉的狐狸，笑出声，“哈哈哈……”
“不许笑。”唐雪见跺脚道。
雨后的土地分外松软，唐雪见力气不小，一下子便踩了进去，整条小腿都陷进泥里。
“不许笑，烦死了。再笑就打哭你。”唐雪见拼命往外拔腿。
哈哈哈哈……
“你还笑。”唐雪见指着唐烛。
“我没笑啊。”唐烛一脸无辜。
唐烛和唐雪见一齐望向不远处的树桩。
那里多了个奇形怪状的老人。
他一身绿色，身上挂满藤蔓，拄着根树藤拐杖。
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这个怪人一出现，唐烛便觉得周围凉爽了许多，耳畔蚊虫的嗡嗡声，也消失不见。
“出现了，古藤老妖。”唐雪见大叫道。
“哈哈哈哈。”古藤老仙仰天长笑，“我可不是古藤老怪，我是古藤老人。古藤老怪是妖，我是仙。妖是妖，仙是仙，可不要混淆了。”
“你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什么妖啊，仙啊，完全搞不明白。”唐雪见说道。
“哈哈哈。”古藤老人还在笑，却并不回答。
“我们是来找古藤老怪的，不知仙长可否指点一二？”唐烛说道。
“古藤老怪就在我背后的这片林子里，不过，古藤老怪实力非凡，凭你们两个小娃娃，恐怕是难以战胜它。”古藤老人说道。
“什么嘛？我们很强的，昨天才把一只千年狐狸捆了，做成火锅。”唐雪见说道。
“哦？”古藤老人来了兴致，“你说的，可是万玉枝？她虽然走错了路子，修为浅薄，也不至于被你们两个小娃娃给抓住了。”
的确是抓住了。
而且是被石头砸晕的。
奈何古藤老人并不相信。
唐雪见气鼓鼓的，像是一只吸满水的河豚。
“古藤老人，”唐烛拱手道，“我心中有些疑惑，还望你能解答。”
“但说无妨。”古藤老人说道。
“你是仙人，古藤老怪是妖，仙妖一向对立，你为何不干脆帮我们把古藤老怪打死呢？”唐烛说道。
“世间万物，由诞生到结束，都有其规律，如果想要干涉事物的运行，就要担上相应的因果。因此，我不愿动它。更何况，它与我还有些渊源，不好动手啊。”古藤老人说道。
“既然你不愿意动手，还请让开，让我们两个过去吧！”唐雪见说道。
“这可不行，你们两个小娃娃从我这经过，而我没有制止，若是死了，我也要担上因果的。”古藤老人说道，“你们两人，还是回去吧。”
“古藤老人，我们有备而来，古藤老怪不是我们的对手。”唐烛说道。
“那可不行。”古藤老人说道，“我们不妨来赌上一赌。”
古藤老人拿藤杖一点地，化作一阵绿风，消失在原地。
瞬间出现在唐烛和唐雪见面前。
“怎么个赌法？”唐烛说道。
“还是算了吧，十赌九输，我们干脆连这个古藤老人一起干掉……”唐雪见拉住唐烛。
“呵呵呵……”古藤老人丝毫不在意，“若是你们赢了，我便放你们过去，若是你们输了，便留在这陪我带上个三五百年，如何？”
“好。”唐烛说道。
“你疯了？”唐雪见一把拉住唐烛。
“没事，我们有底牌。”唐烛气定神闲。
“好，年轻人有魄力。”古藤老人用藤杖点地，瞬间回到了木桩之上，“我能读心，更精通术数，我能猜出你心中所想，还能说出你的过去未来。如果我猜中了，就是我赢了，如果我猜不中，便是我输了。”
“你上去又下来的，很好玩么？”唐雪见说道。
“好，那你猜猜她的过去未来吧。”唐烛把唐雪见往前一推。
唐雪见前世是神树果实，由神女夕瑶投下人间，跟神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单是夕瑶，古藤老人就惹不起，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强的神树呢？
古藤老人算得出，可他说得出么？
古藤老人掐指推算，皱起了眉头。
“罢了，算我输了。你们过去吧！”古藤老人说道。
古藤老人拿藤杖一点地面，便要离开。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是唐烛。
“仙长请留步！”唐烛喊道。
六界鼎悄然运转。
一股磅礴的吸力从唐烛手上传来。
“嗯？”古藤老人大吃一惊。
第五十九章 你好贪啊(第一更)
六界鼎从唐烛手臂上飞出悬在古藤老人的正上方。
一股磅礴的吸力传了过来。
古藤老人发出一声惨叫。
他感觉到了，自己几千年的修为正在不断流逝。
古藤老人慌了。
古藤老人是树藤化形，生性软弱，不喜争斗，哪里见到过这种场面，他拼命地挣扎着，却发现六界鼎已经完全锁定了他，根本无法抽身。
古藤老人索性现出了原形。
他要拼命了。
以古藤老人为中心，无数藤蔓蔓延开来。
构成绿色的海。
这位天生地养的仙人，在面对死亡的威胁之时，终于现出了全部实力，藤蔓不断鞭打着周围的土地，大地开裂，无数树木歪倒在地。
就像经历了一场地震。
唐烛向后急退，脚尖不断在地上点上一下，像是蜻蜓点水一般。
古藤老人可不是万玉枝那种水货。
唐烛对强者保持敬畏。
六界鼎发出一阵震动，瞬间飞到了古藤老人身边，吸在藤蔓的中心，像是趴在菜叶上的蜗牛，一点一滴地吮吸着，想要吸干它所有的生命力。
古藤老人暴怒了。
他无法奈何六界鼎，索性对唐烛和唐雪见出手了。
两根手臂粗细的树藤，像是两条灵活的毒蛇，抽向唐烛和唐雪见。
势如闪电。
唐雪见完全呆住了，她实在搞不明白，刚才还相谈甚欢的场面，竟变得不死不休。
唐烛急忙在半空中变向，脚尖在树藤上一点，便来到唐雪见身边。
“走。”唐烛拉了一把唐雪见，发现并没拉动，索性将唐雪见扛了起来，飞快地向古藤林外跑去。
“小烛，你做了什么？”唐雪见问道。
“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原本只是准备跟古藤老人讨教一下术法的使用，没想到我体内的六界鼎被惊动了，飞了出去，想要把古藤老人的修为化为己用，你信么？你不信，我就再编一个。”唐烛气喘吁吁，一口气跑出了古藤林，将唐雪见放下，这才说道。
“古藤老人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唐雪见说道。
“哦。”唐烛敷衍道。
“小烛，我们跟古藤老人也没有生死大仇，那个锅不是从你身上飞出去了，你应该可以控制吧？收手吧。”唐雪见劝道。
唐雪见是神树果实化身，对古藤老人这种草木成仙的生灵，有一种天生的好感。
她有些不忍。
“那不是锅，是鼎。”唐烛却并不接茬，“既然要吸他功力，就要贯彻到底了。现在放他一马，你怎么保证他不报复？”
“你好贪婪啊！”唐雪见说道。
咻！
一根树藤探出林子，缠住了唐雪见的脚。
唐雪见大惊失色，急忙去扯，却根本拉不动，忙喊道：“小烛！”
唐烛连忙握住树藤，往林子外扯。
呼！
树藤猛地向后撤回。
唐烛只感觉一股大力传来，双手虎口迸裂，身子向前一耸，像是被拖动的麻袋片一般，在地上滚了几滚，被拉着向林中而去。
唐雪见也被拉倒在地，脸先着地，沾了满脸的枯叶和腐土，被拖拽着向前，硬是在松软的地上犁出一条一人宽的划痕。
唐烛抓住机会，双腿勾住了一棵大树，手上加力，和古藤老人不断僵持。
“雪见姐，我快顶不住了。你赶紧把鞋子脱了，把这段树藤熏枯萎了！”唐烛喊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唐雪见声音里带了哭腔。
“慌什么？”唐烛说道，“那边的朋友，看了这么久了，过来搭把手。”
轰！
一个庞大的身躯落在唐烛两人跟前。
看起来像是个黑色大猩猩，看起来足足有三人多高，身上满是大块儿的肌肉，一张大嘴满是白森森的獠牙，看起来强壮而凶狠。
“我不，你们两个欺负古藤老人，你们是坏人。”黑色大猩猩口吐人言。
“不是的，我们是好人。”唐雪见可怜兮兮地吐掉嘴里的落叶，“真的。”
“猴子，帮忙。”树藤上的力道逐渐加大，唐烛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麻木了，“不然我就叫李空寒把你送给我，拿来煲汤，猴头炖蘑菇！”
猴妖精精眼前一亮，挠了挠脑袋，问道：“你认识我主人？”
“帮忙啊！”唐烛喊道。
猴妖精精左顾右盼，拿起一个磨盘大小的石头，在地上稍微打磨了一下，朝着树藤狠狠地看了下去。
咔！
树藤断裂，流出绿色的汁液。
古藤老人的树藤退走了。
唐烛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惨叫。
“你怎么认识我主人的？他可死了三百多年了。”猴妖精精低下磨盘大小的脑袋，仔细打量着唐烛。
“他又复活了，还教了我飞龙探云手。你要不信，我们把他坟刨了，看看里面有没有尸骨就完事儿了。”唐烛开始蛊惑猴妖精精。
到时候李空寒回来了，看到坟被自己养的灵宠刨了，表情一定很酸爽。
不但拆你家，还刨你坟，这才是一个灵宠应该做的啊！
唐烛笑出声。
“嗯？”猴妖精精瞪着俩灯笼大小的眼睛，看着唐烛，“他疯了么？”
“没有。他最近经常这样，可能是年纪大了吧。”唐雪见说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你看起来像个黑猩猩，小烛却叫你猴子呢？”
“我叫精精。”猴妖精精化作人形。
猴妖精精的人身十分矮小，跳起来都没唐雪见高，要不是有一头猴妖标配的金色头发，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小孩子。
“好可爱。”唐雪见摸了摸猴妖精精的脑袋。
“不要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猴妖精精闪过唐雪见的手。
“你已经很高了。”唐雪见笑道，“小烛，你说是不是？”
唐烛正想答话，就在此时，唐烛突然感觉到六界鼎一阵震动。
古藤林也安静了下来。
古藤老人的嘶吼声，树藤的破空声……完全消失。
唐烛心中暗喜，向着六界鼎的方向，走了过去。
唐雪见和猴妖精精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古藤老人原本停留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坑底静静地摆放着一樽朴实无华的小鼎。
“大功告成。”唐烛一挥手，将六界鼎收入体内。
“古藤老人呢？”猴妖精精好奇地四下打量。
“谁知道呢？”唐烛说道，“也许回家吃饭了吧。”
古藤林里又多了一根普普通通的树藤。
或许几百年后，这根树藤还会再度化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