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唐雪见的一己之见(第二更)
唐雪见看了眼唐烛，欲言又止。
唐烛从坑底拎起一根拇指粗细的树藤，找了块阴凉地儿，把它的根埋进土里。
“走吧。”唐烛拍掉手上的泥土。
“去哪？”猴妖精精说道。
“去打古藤老妖。”唐烛说道。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猴妖精精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猴妖精精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怎么了？你怕了？”唐雪见凑到近前，怒搓猴头。
“不要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猴妖精精闪过唐雪见的手，说道，“你们打不过古藤老妖的。它可有几千年道行。它虽然看起来一动不动，但它的树藤可以伸延数千里，比手臂还要灵活呢！”
“它既然这么厉害，我们当然要见识一下了。”唐雪见说道，“是不是？小烛。”
“当然了。万玉枝这个千年老妖是个水货，古藤老人也是个水货，希望这个古藤老怪能靠谱一点儿。”唐烛说道。
“小猴子，我们要进去了，你自己一边玩去，乖乖的啊！”
“不要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猴妖精精后退一步，“士可杀不可辱。”
“欸？我偏要摸。”唐雪见怒搓猴头。
这次，唐雪见用上了武学里的黏字法门，手掌像是一片轻巧的树叶，粘在猴妖精精的脑袋之上，怎么都甩不脱。
唐雪见本就是武学奇才，猴妖精精又只会用蛮力，哪里躲得过？
但见手指上下翻飞，带起一片猴毛。
金色的猴毛，像是一团团柳絮，飞的到处都是。
长不高到不至于，但是脱毛是肯定的了。
唐烛连忙制止唐雪见，这要再搞下去，猴妖精精怕是要变成秃顶猴。
“好了，我们去会一会古藤老怪，至于你呢，就继续你那一份挖坟的伟大事业吧。”唐烛说道。
唐烛二人绕过地上的坑洞，向古藤林深处走去。
“小烛，古藤老妖真的有小猴子说的那么厉害么？”唐雪见心中忐忑。
“怎么？雪见姐你怕了？”唐烛挑开横拦在路上的树藤，笑道。
“不是……只是……”唐雪见支支吾吾的，“还是保险些比较好。古藤老妖这种妖怪，应该很怕火。我们可以先用火攻。”
唐烛看着唐雪见，一脸震惊。
这还是那还遇事不决莽一波的唐雪见么？
都会使用战斗策略了！真是可喜可贺。
唐烛拍了拍唐雪见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雪见姐，你仔细想一想万玉枝是怎么被擒住的，她也是千年狐妖啊！”
万玉枝是被唐雪见一石头砸晕的。
唐雪见一想到这，顿时轻松了不少。
“你再想想，古藤老人可是仙人，比古藤老妖厉害多了，不也是栽了么？”唐烛笑道。
唐烛一阵瞎操作，就把古藤老人打回原形了。
“这些妖和仙都是水货啊。”唐雪见自信又回来了，豪气干云，“走，今晚捉了古藤老怪，用它的树藤当柴火做饭。”
唐烛微微一笑。
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战术上可要重视敌人。
古藤老怪可是一直把持着土灵珠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用盘的，都把土灵珠盘圆润了。
总要防上一手。
唐雪见突然喊道：“小烛，这有一个山洞。”
眼前出现一座小山丘，山体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布满了花草树木。
唐雪见说罢，便要往里面冲。
“等等，”唐烛连忙拉住唐雪见，“雪见姐，你还没有备好武器，万一古藤老怪就在这里面，突然冲出来就遭了。”
“你说的对。”唐雪见四下打量，终于找到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
趁着这功夫，唐烛急忙走到唐雪见的前面。
唐雪见虽然武功不错，但是，论应变能力，还是他这个炼毒得更胜一筹。而且唐雪见是个莽夫，走在前面怕是要受伤。
“好了么？雪见姐。”唐烛问道。
“走。”唐雪见将巨石举过头顶，豪气干云，颇有几分舍我其谁的霸气。
唐烛按运内力，进入山洞。
这座小山丘是中空的，阳光可以照进来，树木丛生，花草繁盛，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味。
咔嚓。
唐烛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
咻！
唐雪见受惊，立马把石头抛了出去。
完全没有方向。
完全没有准头。
随缘砸法。
轰！
石头撞在一棵大树之上，木屑横飞。
哼！
唐烛听到了一声闷哼。
大树的树干上浮现出一张人脸，吼道：“居然敢私闯禁地，拿命来。”
无数树藤开始游动，像是灵活的毒蛇。
居然砸中了，这运气！
唐烛抄起六界鼎，向着树藤扔去。
嗡！
六界鼎紧紧贴在树藤之上，故技重施。
却见一根树藤高高扬起，迅速将有六界鼎吸附的树藤斩断。
断尾求生。这古藤老怪果然不同凡响。
唐烛连忙收回六界鼎。
“古藤老人的气息？小子，你做了什么？”树上的人脸大吼道。
唐烛心思百转。
这古藤老怪和古藤老人，莫非还有什么渊源？
“没做什么，就是拿他来做柴火，煮米饭来着。”唐烛试图激怒古藤老怪。
“给我死！”古藤老怪果然暴怒。
唐烛运起轻功，在飞舞的树藤之间穿梭。
古藤老怪愤怒地嘶吼着，却无可奈何。
唐烛太灵活了。
咻！
唐雪见又丢了一块石头，砸断不少树藤。
趁着唐雪见吸引古藤老怪的注意力，唐烛终于接近了树干上的人脸。
唐烛高高跃起，举起六界鼎，狠狠地朝着树干上的人脸砸去。
六界鼎顺势吸在树干上的人脸之上。
六界鼎瞬间发威，传出一股磅礴的吸力。
“这回可没有尾巴供你断了。”唐烛连忙向后退去。
避免被古藤老怪临死前的反扑波及到。
“雪见姐，走。”唐烛拽着唐雪见出了山洞。
没过多久，便听到山洞里传来嘶吼声，和拍打声。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这就完事了？”唐雪见上下抛动着石块。
号称有几千年道行的古藤老怪，看起来也是个水货啊！
只有唐烛知道，战胜古藤老怪是取了巧的，要不是六界鼎，哪里会这么轻松？
“进去看看。”唐烛一个闪身，进了山洞。
山体已经有不少地方坍塌了。
唐烛连忙收了六界鼎。
古藤老怪现在已经完全干枯了，它所依附的树，树叶也完全枯黄了。
唐烛从树洞里拿出一颗圆润的珠子。
土黄色的珠子。
土灵珠。
第六十一章 借势
“这就是土灵珠么？”唐雪见打量了半晌，“怎么和剥了皮的茶叶蛋一样，丑死了。”
唐烛用布条把土灵珠缠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收入药囊之中。
“雪见姐，你不要只看它的外表。它的来历大的很。”唐烛说道，“相传，女娲娘娘将水、火、雷、风、土五种巨大的自然力凝聚而成的五颗灵珠。五灵之力被女娲补天遗下的彩石所吸附，成为五灵珠。”
“那又如何？”唐雪见说道，“可以拿来砸人么？”
“这可是由补天石做成的珠子。可以说是当世最坚硬的事物……如此看来，拿土灵珠来砸人，很有搞头啊……”唐烛陷入深思。
唐雪见疯狂点头。
“我绝对不会把土灵珠借给你砸人的。你放弃吧！”唐烛说道。
“哈？”唐雪见一脸失望。
“你想想啊，越硬的东西，越脆，你要是拿土灵珠砸人，万一珠子碎了，多可惜啊。”唐烛解释道。
“切。”唐雪见扭过头去。
唐烛跃上高台，四处张望。
这个山洞妖气弥漫，又有仙气混杂其中，想来千年老妖古藤老怪和妖仙古藤老人，都把这个地方当成了据点，苦心经营。
“雪见姐，此地十分隐蔽，又有古藤老怪和古藤老人千年的经营，正适合蒙蔽天机。我要闭关片刻，劳烦雪见姐帮我护法。”唐烛说道。
“好！”唐雪见想也不想，举起大石，向洞口处走去。
“此地妖气弥漫，如果遇到对付不了的敌人，就大声呼喊，我便会赶出来救援。尤其要小心万玉枝。”唐烛的声音从洞里传了出来。
打发走了唐雪见，唐烛盘膝坐在一个树桩之上，陷入沉思。
如今，提升实力最快的法子，无疑是蜀山禁术至净法。
但是，蜀山的和阳长老，为了防止唐烛暗中修习至净法，在他的身上几处大穴，都留下了暗手，唐烛如果一修习至净法，便会触动禁制，不但会功亏一篑，还会引起蜀山的注意。
到时候，和蜀山之间，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唐烛取出土灵珠，放在眼前。
这就是破局之法！
土灵珠可是由补天神石所制成的。
在西游记中，孙悟空由一块开天辟地时期的灵石孕育而成的。
既然体内被下了禁制，索性舍了肉身，效仿孙悟空，用这土灵珠做胚子，再做一副肉身便是了。
再加上至净法，更能使功力倍增。
这补天神石，虽然比不上孕育孙悟空的那块灵石，但却别有奥妙之处。
昔日，共工怒触不周山，导致天塌陷，降下灾劫。
女娲娘娘熔炼五彩神石，补好天空。
也就是说，现在的天空，还有一部分是由五彩神石构成的。
因此，用五彩神石作为胚子，占据了“天生”的有利之处。
再加上，土灵珠里封藏了土行之力。
土行之力，本就归属于大地。
如此，这土灵珠便有了“地养”的意味。
神话传说里，占了“天生地养”这四个字的，也只有盘古、伏羲、女娲……这几尊大神。
潜力无穷。
唐烛取出六界鼎。
此时，六界鼎早已大变样。
吸光了古藤双人组的修为，六界鼎上代表妖界的图案——锁妖塔，绿得发亮。
唐烛一掌击在六界鼎之上。
嗡！
六界鼎开始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附着在锁妖塔图案上的绿气，逐渐向鼎内汇聚。
古藤双人组修为深厚，并且五行属木，所以，他们的修为，是鼎炉最好的薪柴。
咻！咻！
唐烛曲指作剑，吐出两道剑气，从枯树上斩下一段树干，在树干上掏出了一个小槽。
唐烛四下寻了些枯树叶和干草，放在这凹槽之中。
又找了一根笔直的树枝，握在手中，一头抵在枯树叶和干草之上，疯狂旋转起来。
钻木取火。
用六界鼎为鼎炉，再塑人身。这是创造生命，无疑涉及到了天地的权柄，唐烛可担不起这种因果，所以要借势。
钻木起火，是效仿先贤燧人氏。
在燧人氏之前，人族还处在茹毛饮血的阶段。燧人氏钻木取火，成为华夏人工取火的传播者，教人熟食，结束了远古人类茹毛饮血的历史，开创了华夏文明，被后世奉为“火祖”，并以此成为三皇之首。
唐烛就是要借燧人氏的势，用人族的原初之火，点燃这一炉薪柴！
可无论唐烛如何用力，树干凹槽里的枯叶和干草，丝毫没有要燃烧起来的意思，甚至连一个火星都看不到。
唐烛不断加力，却徒劳无功。
他额头上的汗水不断滑落，滴在土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谁人阻我？”唐烛大吼道。
唐烛突然停了下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想借燧人氏的势，可燧人氏不一定乐意借给我啊。”唐烛忽然醒悟，“这可是仙侠世界，没准真的有燧人氏啊……”
唐烛面向南方，规规矩矩地三叩首，说道：“燧人氏在上，后人唐烛叩首，若燧皇能助我一臂之力，定当重建庙宇，再塑金身。”
毫无反应。
“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唐烛站起身来，在山洞里走来走去，“不应该啊！燧人氏不让我燃火，定然是有所求。重修庙宇，再塑金身……难道燧人氏根本不在乎这些？”
唐烛发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思路逐渐变得清晰。
“首先，我要确认一下燧人氏会不会帮我。”唐烛心道。
非亲非故的，燧人氏凭什么帮你沾染因果？
“还是有可能的。毕竟我是人族，我是在不断谋求进化，让自己变得更强，这无疑和燧人氏的理念是相符合的。”唐烛喃喃自语。
“那燧人氏究竟想要什么呢？”唐烛走得越来越快。
“难道……人皇……人皇！没错，就是这个。”唐烛连忙跪下。
三叩首。
“燧皇再上，后人唐烛在此立誓，若燧皇助我一臂之力，我一定兼济天下，心系黎民，为人族大业奔波。如有违背，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唐烛喊道。
树干的凹槽里突然冒出一股浓烟。
火燃起来了。
第六十二章 公鸡下蛋
这就成了？
唐烛看着跳动的火焰，百感交集。
唐烛刚发的誓言，可谓漏洞百出。
单说“为人族大业奔波”吧，这句话完全就是一句废话。
娶妻生子，延续后代，买家置业，从而使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从某种角度讲，这是延续人族血脉，也算得上“为人族大业奔波”。
甚至于出去买一个包子，也是为人族做了贡献，至少给做包子的店家增添了一份进项，为这家人传承下去增加了一份希望。
这一通誓言，每一句话都经不住推敲。
可燧帝居然信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反倒是神风淳朴。
唐烛拿了根枯枝，找了根布条，在枯枝的一端缠了一圈又一圈，做了个简易火把。
唐烛小心翼翼地拿着简易火把，凑到火焰之上。
轰！
火把上燃起了火焰。
神奇的是，唐烛虽然离着火焰很近，却丝毫没有炙烤之感，反而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不会吧？！这难道是……”唐烛从药囊之中取出一瓶清水，浇在火焰之上。
火焰丝毫没有熄灭的意思，淋在枯枝上的水，被烧做蒸汽，火势反而更旺了。
唐烛使劲吹向火焰，却发现火焰纹丝不动，仿佛在另一个次元。
水浇不灭，风吹不斜，这是货真价实的原初之火。
是燧人氏第一次钻木而成的火焰中的一缕。
唐烛原本只是想借燧人氏的大势，弄一点原初之火的仿制品，没想到燧人氏直接给了一缕正品。
这人情可欠大了！
燧人氏好气魄！
一缕原初之火，说送就送了。
唐烛苦笑，这人族振兴之事，如今是躲不开了。
当然，唐烛得到的东西，比他的许诺的东西，要多得多。
这原初之火，象征着人族文明的始源，象征着人类征服自然的一个开端，也是人界立身之阶，比起女娲补天用的五彩神石，还要更珍贵些。
用原初之火做炉火，用女娲补天所用的五彩神石做原料，这具肉身怕是要逆天啊。
唐烛将简易火把移到了六界鼎的上方。
咻！
火把上的金色火焰“跳”到了鼎口之上。
六界鼎中汇聚的草木妖元，被尽数吸入原初之火中。
木生火。
熊熊烈火，冲天而起。
唐烛连忙从药囊中取出和阳长老所送的五行灵物。
五行，象征着五脏。
肺属金，肝属木，肾属水，心属火，脾属土。
唐烛把五行灵物一股脑地倒进六界鼎中。
五行灵物，在原初之火的炙烤下，消减杂质，逐渐浓缩，过了片刻，便化作五个米粒大小的事物。
唐烛一掌拍在六界鼎身之上。
五行灵物逐渐向鼎中心汇聚。
那里是原初之火焰心所在。
也是整个原初之火温度最低的地方。
五行灵物在原初之火的焰心处，混杂在一起。
相互排斥，又相互纠缠。
相生相克。
唐烛见时机成熟，拿起土灵珠，投进原初之火中。
像苍蝇一样乱窜的五行灵物，终于找到了方向，一起钻入土灵珠中。
唐烛催动六界鼎，锁妖塔的图案又喷出一大团草木妖元，原初之火烧得更旺了。
五行灵物在土灵珠内相互勾连，逐渐行成五脏六腑的雏形。
唐烛从药囊中取出一盒银针，封了周身大穴，运起唐门毒功。
真气带动剧毒，在周身流转，由于周身大穴尽数被封，真气流转十分艰涩，像是蜗牛在爬。
唐烛纳入真气的剧毒，都是极为烈性的毒药，其中，又以天仙灵丹最为猛烈，囤在丹田气海职中。平日里运功，都要用真气包裹起来，以免伤到经脉内壁。
此时，唐烛封了周身大穴，真气远转不灵，哪里还包得住这些剧毒。
这些剧毒落在经脉之中，开始发挥它们的功效。
身上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在爬，不停地撕咬着每一寸经脉。
奇痒难忍。
与此同时，真气中的剧毒溢出经脉，腐蚀唐烛的经脉，不断侵蚀唐烛的五脏六腑。
唐烛中毒了。
整个人都绿了。
“百毒噬心，保灵台一片清明，则真灵不灭。”唐烛吼了出来。
他的双手不断结印，动作快得难以看清。
噗！
唐烛喷出一口绿血，血液落在地上，硬生生把岩石腐蚀得坑坑洼洼。
“引火入身，置身死地。”唐烛运起最后一丝力气，拍在六界鼎之上。
六界鼎将剩余的草木妖元一次性喷出。
原初之火喷涌而出，将唐烛包裹其中。
唐烛的肉身，也化作了薪柴。
“而后生。”
轰！
原初之火完全吞噬了唐烛，不多时，唐烛这具肉身便化作了飞灰。
唐烛养在身体内的蛊虫，尽数跑了出来。
这些蛊虫痛苦地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在原初之火中炙烤，散发出一股股的焦香。
唐烛肉身焚毁，真灵却化作一缕白烟，钻进了土灵珠之中。
土灵珠里，一具婴儿的轮廓逐渐清晰。
土灵珠外层不断分泌出白色的胶质，将整个珠子完全包裹起来，宛如一个圆润的蛋。
原初之火逐渐缩小，直到缩小成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火苗，化作一缕虹光，打在胶壳之上。
原本白白净净的“蛋壳”，此时多了许多细小的红色花纹。
那是分散成无数小火苗的原初之火。
身在蛋壳之中的唐烛，明显感觉到蛋壳上的原初之火，每时每刻都散发着一股温和的火焰力量，滋养着蛋壳内的唐烛。
“变成卵生生物。”唐烛在土灵珠内感慨万千。
没想到我也有这么一天。
不对！
唐烛如梦初醒。
我现在这种状态，对外界的事物完全没有应对能力
若是被唐雪见看见，怕是要成为一辈子抹不去的黑历史。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当唐烛心中烦乱之时，唐雪见进来了！
洞里安静了下来，唐雪见有些担心，她又怕耽误了唐烛的闭关，索性压低了脚步声。
只不过唐烛身处土灵珠之中，五感都被放大到了极致，哪里听不出来呢？
“不要过来！”唐烛在心中狂喊。
唐雪见终于走到了近前。
她看到了一口鼎。
鼎里有一团焦灰。
而在这堆灰上面，是一个圆润的，红白相间的蛋。
唐雪见大惊失色。
“小烛，你……你下蛋了？”
第六十三章 诡异
唐烛一时语塞。
唐雪见脑回路过于清奇，唐烛只能隔着蛋壳，保持微笑。
唐雪见一溜小跑来到跟前，将这红白的圆球装物体拿在手中。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唐雪见四下打量，“小烛！小烛？你在哪？”
“小烛，你说话啊。”
“小烛，你出来啊。”
唐雪见喊了半晌，有些累了，找了块干净地儿，席地而坐。
唐雪见把圆球上下抛动，自言自语道：“小烛到底跑哪里去了？”
唐烛顿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世界不停地颠倒、复原。
“别摇了，我都快吐了。”唐烛在蛋壳上凝集出一副人脸。
“小烛，你怎么在蛋里面么？”唐雪见大吃一惊。
唐烛自然不会如实相告。
“这是我修习的功法的缘故，修习到高深之处，可以回归生命的本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唐烛说道。
“胡说，哪有人是从蛋里孵出来的。”唐雪见嗤之以鼻。
“盘古。”唐烛想了片刻说道。
“呵呵。”唐雪见作势欲抛。
“我错了，雪见姐。”唐烛连忙认输。
“这还差不多。”唐雪见心中舒坦了许多，感觉到整个人都升华了。
她又一次维护了身为姐姐的威严。
“你什么时候能从这蛋壳里出来。”唐雪见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今天，也许十天半月，也许明年。这件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对了，雪见姐，问你个问题。”唐烛说道。
“说。”唐雪见说道。
小烛，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
如果唐雪见是一只猫的话，此刻已经得意得翘起了尾巴。
“你会孵蛋么？”唐烛说道。
“我又不是家禽，怎么会孵蛋？更何况，”唐雪见的眼神微妙起来，“我若是把你孵出来……那我岂不是成了你母亲？不行不行，辈分乱了。”
“我把你当姐姐，你却想当我妈？”唐烛说道。
“小烛，你胡说些什么呢？”唐雪见说道。
“这也太难了。我总不能带在这土灵珠里，等着自然孵化吧……”唐烛皱起眉头，“不知道狐狸会不会孵蛋。实在不行的话，找猴子孵蛋也可以接受……不对，公猴子不会孵蛋。算了算了，先回客栈吧，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
客栈。
唐雪见扛着六界鼎推门而入。
“客官，您回来了？要不要用饭？”客栈掌柜迎了上来，略微躬着身子，十分客气。
“来一只鸡。”唐雪见瓮声瓮气地说道，“再来一只鸭子。”
“您要熏鸡还是白斩鸡？”客栈掌柜说道，“还可以做成烤鸡，只不过花费的时间要多一点儿。”
“我不要这种……”唐雪见说道。
“哦，”客栈掌柜打断了唐雪见的话，“辣子鸡我们这也可以做，实在不行，裹上荷叶，抹上泥，做成叫花鸡？”
“我要活鸡。”唐雪见说道。
“啊？”客栈掌柜完全呆住了，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活鸡。鸭子也要活的。”唐雪见扛着六界鼎上了楼，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楼下说道，“都要母的，记住了。”
“哦哦哦。”客栈掌柜满头雾水，忙不迭地应了，出门采买。
唐雪见直接来到自己的客房，推门而入，先拿起红白相见的球，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铺之上，这才拿起茶壶，吨吨吨喝了半壶，这才作罢。
“注意下仪态。雪见姐，你也不小了，咋咋呼呼，大大咧咧，想什么话，你这样的话，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唐烛说道。
“要你管。”唐雪见翻了个白眼。
“当然要我管，临出来之前，爷爷可是跟我交代了，让我好好照看你。你这样子，回到唐家堡，爷爷还不撕了我？”唐烛说道。
“然后你就把自己管进蛋壳里去了？”唐雪见反问。
“好吧，我错了。”唐烛说道。
自从转化为“蛋”形态，唐烛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地位光速下降。
连唐雪见都镇不住了。
真是太失败了。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客官，您要的鸡鸭，需要我帮您送进去么？这两只畜生虽然束了双腿，可一直不停地扑腾，难弄得很。”客栈掌柜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我去拿。”唐雪见刚想起身开门，便看到唐烛疯狂使眼色。
“哦哦哦……”唐雪见连忙改口，“放在门口就行了，我有空会自己拿的。”
噔噔噔……
客栈掌柜的脚步声远去了。
“小烛？”唐雪见问道。
“嘘！”唐烛示意唐雪见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又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噔噔噔……
一个人形的阴影出现在门前。
“客官，我已经烧好了热水，您如果需要擦洗身子，只要喊一声就行了，我给您送到楼上来。”客栈掌柜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我知道了。”唐雪见喊道。
过了许久，门口那个阴影还是一动不动。
“你一直呆在门口做什么？”唐雪见装作有些不耐烦，“放心，该给的小费，一分钱都不会少的。”
“那我就提前谢您的赏。”客栈掌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噔噔噔……
脚步声渐远。
“小烛？”这次，唐雪见的声音小了很多。
“等。”唐烛低声说道。
过了半晌，不再有声音传来。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烛，多亏了你的提醒，这客栈掌柜的确不对劲儿。”唐雪见说道，“吓死我了，你看我衣服都洇湿了。”
“当然不对劲儿，客栈掌柜早就掉包了。”唐烛说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唐雪见问道。
“原本的客栈掌柜，走路习惯先迈右脚，因为右腿一向比左腿有力气，走起路来的脚步声，是重轻重轻，这个掌柜的，走起路来的声音，是轻重轻重，显然是个习惯先迈左脚的。”唐烛说道。
“小烛，你好厉害。这种细节都能发现。”唐雪见眼里满是小星星，崇拜极了。
“我编的。”唐烛说道。
“啊？”唐雪见说道。
“谁会闲的没事去听脚步啊！你也不想想，周边根本没有卖活物的，市集离这里最起码有半个时辰的脚程，他这么点时间便把事情办妥了，当然有问题了，你是不是傻？”唐烛说道。
唐雪见气坏了。
不过很快，唐雪见心情便好了起来，她到门口取了鸡鸭，举过头顶。
“小烛，你是要这只鸡孵你呢？还是这只鸭子。”
第六十四章 天生地养
唐烛呵呵一笑，对唐雪见小孩子行径不予理睬。
“你看这只鸡，肚子又大又圆，羽毛也很厚实，摸起来软软的。正适合你。”唐雪见拎起母鸡，举到近前。
咯咯咯！
母鸡发出一阵尖叫。
母鸡双腿被麻绳捆住，脖子被唐雪见握住，唐雪见臂力惊人，下手又没轻没重，它感觉到自己纤细的脖颈随时都有被捏断的可能。
稀里哗啦，母鸡瘫软在唐雪见手中，两股战战，留下一地鸡屎。
“好臭啊。”唐雪见捏着鼻子，将母鸡往窗外一丢。
只听楼下一声惨叫：“啊！那个缺德砍脑壳的往楼下扔鸡，砸死我了。”
过了片刻，又是一声更大的惨叫：“啊！这是……鸡屎！”
唐雪见趴在床榻之上，笑到抽搐。
唐烛有些无语。
天外飞鸡，正好砸在身上，这个路人也真够倒霉的。
这只鸡养得挺肥的，砸这一下，可不轻。
更何况被丢下去的这只鸡，是加了佐料的。
好在客栈门口有一个假冒的“客栈掌柜”，为了不横生事端，他会拦住这名受害者的。
“刚才那个是意外！”唐雪见信誓旦旦地说，“我们来看这只鸭子。”
唐雪见拎起鸭脖子。
“你看这只鸭子，花花绿绿的，多好看，就是瘦了点儿，不碍事，一会多喂点饲料就是了，肯定能把你健健康康地孵出来的。”唐雪见说道。
鸭子拼命挣扎，两只鸭掌疯狂扑腾。
咔嚓。
脖子扭断了。
唐雪见一脸尴尬。
“雪见姐，你可别折腾我了。”唐烛说道。
“我怎么折腾你了？我这不是想办法把你孵出来吗？”唐雪见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哪里用得着这些？”唐烛说道，“你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帮我放在那里，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唐雪见将信将疑。
“自然。要不然怎么算是天生地养呢？”唐烛说道。
唐雪见铺开被单，将唐烛放在正中，裹成一个小包袱，背在身后。
“坐稳了。”唐雪见推开窗户，纵身一跃。
“你别在这跳啊！踩到鸡屎就……”唐烛还没说完，唐雪见已经落在地上了。
悄无声息，像是一只灵巧的猫咪。
“走！”唐雪见两足抵在地面，向前搓动，拖出两条长长的土痕。
“呵。你一定踩到了。”唐烛说道。
“我不是。我没有。”唐雪见闷头狂奔，尘土飞扬。
半晌，两人来到一座小山丘近前。
这座山丘，在安宁村的南侧，人迹罕至，山上满是杂草和灌木，显得有些阴森。
时值正午，阳光最烈的时刻，这座绿植覆盖的小山丘，还是寂静无声，更加可怖。
山前有一座破庙，早已衰败，屋顶上长满了杂草，神像色彩斑驳，沾满了泥点子，看不清是那位神明。
神案之上，碗碟香炉，灰尘满布，显然已经废弃很久了。
庙宇之前有一棵巨大的槐树，并不怎么高，枝丫横向伸展，因此树冠看起来很庞大。
呱呱呱……
唐雪见的到来，惊飞了槐树上的乌鸦。
“这里怎么这么阴森啊？该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唐雪见环顾四周，说道。
“有我在，你怕什么。”唐烛说道，“心无杂念，邪祟不生，到庙里去。”
“这庙好脏啊！”唐雪见捂着鼻子，刚一进庙，便带起一片尘土，“神像也丑，被泥巴糊住了，看不清是什么神。”
“山野精怪，也敢称神？”唐烛冷哼。
“把你放在哪？”唐雪见问道。
“还不让座？”唐烛喝道，“你胆子不小啊。”
“小烛，你在和谁说话呢？”唐雪见问道。
话音刚落，便见座上神像，摇摇晃晃，啪的一声跌在地上，摔得碎石横飞。
唐雪见眼睛都直了。
但见神像从中间裂开，露出一只灰色的狐狸，在地上滚了几滚，化作人形，跪伏在地上。
“仙长饶命，仙长饶命。”狐妖磕头如捣蒜。
“那客栈里的掌柜，也是你幻化的吧？”唐烛医生来冷哼。
“是。小妖不是要对仙长不利，只是仙长身上有故人气息，所以想要接近仙长，探听一二。还请仙长恕罪。”狐妖说道。
“你和安宁村的万玉枝有什么关系？”唐烛问道。
“万玉枝是有传承的狐妖，上可追溯到青丘一脉，小妖是不入流的野路子，万玉枝之流，一向看不起小妖，念在同族的份上，没有将小妖驱逐出界。”狐妖说道。
“今日不宜杀生，你去吧。”唐烛说道。
“上仙，小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狐妖说道。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必说了。”唐烛说道。
狐妖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出去了。
唐雪见把唐烛从包裹中取出，端端正正地放在神座之上。
“小烛，你今天有些怪怪的。”唐雪见说道。
“嗯？”唐烛说道。
“你居然把这只妖怪吓跑了。就靠一句话。”唐雪见说道。
“我现在的状态，十分接近道。万物与我并生，天地与我为一。妖怪对气机最为敏感，自然就会怕我。”唐烛说道，“不过，我现在就是个空壳子，真要打的话，顶多和万玉枝五五开。”
唐雪见回想起那个被一块石头放倒的千年老妖，：不由得满头黑线。
“小烛，就把你放在这就可以么？”唐雪见说道，“真的不考虑鸡和鸭子么？”
唐烛并不理会唐雪见，凝神静气。
一股奇特的韵律，从唐烛身上传出来。
一只五色的鹿，从远处溜溜达达走了过来，它的嘴里叼着一片蒲扇大小的叶子，叶子里兜着清澈的山泉水。
它走到神座前，将泉水撒在蛋壳之上，清洗灰尘。
无数的鸟儿，红的绿的，从远处飞来，行成一团斑斓的云。
它们嘴里叼着最柔软的羽毛，一个接一个的，放在唐烛身下，做成柔软的巢。
一只浑身火红的鸟儿，从天际飞来，落在庙中，坐在巢里，开始孵化唐烛。
为唐烛摘来最新鲜的水果，摆在桌案之上。
“这就是天生地养！”唐雪见长大了嘴巴。
“对啊，什么都不用做就好了。哪里用得着什么鸡鸭？”唐烛说道。
唐雪见拿出一本经籍，大声诵读。
所有的动物一齐望向唐雪见。
表情凝固。
“你在做什么？”唐烛问道。
“给你讲故事啊！小烛，这也算是胎教了吧？”唐雪见敲了敲蛋壳，嘴巴恨不得咧到耳朵处，得意洋洋地说道。
“幼稚鬼。”
第六十五章 朱红色的家雀
唐雪见在庙里百无聊赖地转来转去。
庙里长久没有人打扫，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土，唐雪见这一走，把整个屋子弄得灰尘四起。
“雪见姐。”唐烛终于看不下去了。
“怎么了？小烛，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唐雪见立即凑到神案前，眼巴巴地望着唐烛。
她实在太无聊了。
从那只火红色的鸟儿开始孵化唐烛，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想走，又担心出什么岔子。
“我的六界鼎，你带着么？”唐烛说道。
“带着呢！带着呢！”唐雪见忙抱来唐烛的鼎。
放在庙宇正中间。
“这只鸟孵化速度太慢了，火属性的鸟最适宜孵化，在五行之中，火主催发，我本想招一只凤凰或者朱雀，没想到招来了它。”唐烛说道。
“这只鸟也很可爱啊，对了，这是什么品种的鸟儿？”唐雪见说道。
“谁知道呢？红彤彤的，有点像朱雀，不过这也太小了，嘴巴还是弯的，带倒钩的，朱雀嘴巴是直的。”唐烛叹了口气，“可能是只红色的变异家雀吧。”
像是听懂了二人的对话，红不拉几的家雀叫了一声。
像是在传达不满。
“欸，它好像听懂了啊！”唐雪见说道，“好在它没有离你而去，你这么说它，它都不走，多好啊。”
“好什么？我是天生地养的，是天地之子，这只鸟能把我孵化出来，是它的造化，天地怎会吝惜赏赐？”唐烛说道，“只不过，它的火行血脉太过稀薄，孵化速度太慢了。”
“再召唤一只不就好了？”唐雪见说道。
“这已经是方圆百里血脉浓度最高的鸟了。”唐烛说道，“雪见姐，我要一滴你的血液，帮这只傻鸟提纯下血脉。”
“一滴？”唐雪见划破了掌心。
“嗯，一滴就够了。”唐烛说道，“滴在六界鼎之中就好了。”
“反正都划破了，索性多来几滴吧。”唐雪见把手伸进鼎内，疯狂甩动。
唐烛看着那一小滩血液，陷入沉思。
“这么多血液……就算不提纯，都能把这只红不拉几的小家雀堆成凤凰了。”唐烛说道。
“小烛。”唐雪见说道。
“怎么了？”唐烛问道。
“血流不止啊！”唐雪见举起手掌，血液顺着手肘滴了下来。
“叫你不要划这么深啊。”唐烛说道，“应该是切到了什么血管。你把手伸过来，我帮你治疗一下。”
唐雪见依言而行。
“靠近点，伤口贴在蛋壳上。”唐烛说道。
嘶。
唐雪见手掌刚一接触蛋壳，便痛得叫出了声。
此刻的蛋壳，竟如同烈火一般炽热。
唐雪见龇牙咧嘴，额头上不断滚落豆大的汗珠。
“好了。”唐烛说道。
与此同时，唐雪见感觉到蛋壳的温度正在逐渐下降，她连忙抽回手去。
“都焦了。呜呜呜，我的纤纤玉指……”唐雪见握住焦黑的手掌。
“行了行了，别演了，表情做作，略显浮夸。”如果此刻有眼的话，唐烛一定要翻个白眼，“我用原初之火帮你治疗了一下，伤口已经愈合了。”
唐雪见把手掌上的灰清理干净，露出了完好的手掌。
丝毫看不到疤痕，甚至比以前更为光洁。
“下次注意些。对自己不要这么狠了。”唐烛说道。
“我只是想帮到你的忙……”唐雪见低下头去，小声说道。
“……雪见姐，麻烦你把六界鼎挪到贡桌上。”唐烛说道。
唐雪见单手拎起六界鼎，放在贡桌之上。
“一只手接触蛋壳，另一只手放在六界鼎之上。”唐烛说道，“我要操控六界鼎，借你做个媒介。”
唐雪见只感觉一股热流，顺着胳膊，从她的左手传到了右手。
便见六界鼎缓慢地旋转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
“这是在做什么？”唐雪见好奇地问。
“雪见姐的血液里，藏着某种未知的精华。可这种精华，平时并不显露。因为人是吃五谷的，食物的浊气，干扰了你的灵气，所以这种精华难以显露。”唐烛说道。
“为什么我的血液里会有这种东西？”唐雪见颇有几分刨根问底的节奏。
因为你并不是唐坤的亲生孙女，而是神女夕瑶因为思念自己的爱人，拿神树果实和神树的枝叶拼凑成的生灵。
这种话只能在心里想想。
真要让唐雪见知道了，怕不是要发疯。
唐烛幻化出人脸，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可能……可能因为雪见姐太漂亮了，血液就和天上的仙女一样，多了些东西吧。”
唐烛感觉自己快疯了。
昧着良心说话太难受了！
“有道理。”唐雪见居然信了。
“呵呵。你春秋疯狂长头发，秋冬就变成秃子，鬼知道你哪来的自信。”唐烛小声嘀咕。
“你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呢？”唐雪见问道。
“我说……”唐烛说道，“以雪见姐的样貌，就放在神界里的神女中，也是鹤立鸡群，叫人一眼便能认出来的。”
“那是自然。”唐雪见说道。
心好痛。
一群神女中混进一个秃子，的确是够鹤立鸡群的。唐烛腹诽道。
两人很默契地不再说话，庙宇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六界鼎越转越快，嗡嗡声也逐渐变大。
唐烛暗中催动一缕原初之火，加热鼎身。
唐雪见的血液，在原初之火的淬炼下，逐渐浓缩。
由红色转为橘红色。
“开炉。”唐烛一声大喝。
六界鼎突然停了下来。
一颗橘黄色的丹丸，在鼎中不停地乱转。
不等唐烛吩咐，红色小家雀便调到鼎沿之上，也顾不得烫，一口吞下了丹丸。
“你倒机灵，知道这是好东西。”唐烛说道。
吞下了丹丸的红色小家雀，突然发出了耀眼的虹光。
“它这是要便凤凰了么？”唐雪见目瞪口呆。
“当然。”唐烛说道。
虹光散去。
红色小家雀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好像没什么变化？唐雪见上下打量着。
“可能……变红了点儿？”唐烛没有把握。
这只红不拉几不知道是什么的鸟，飞到了唐雪见的肩头，蹭了蹭唐雪见的脸，十分亲昵。
“你这傻鸟，快回来孵我。不带罢工的。”
第六十六章 拌嘴(第一更)
“好烦人，这只鸟掉毛。”唐雪见把红色小家雀从身上摘下来，放进巢里，“掉进我衣服里了，痒痒的。”
红色小家雀歪着脑袋看着唐雪见，圆圆的小眼睛充满疑惑。
突然，红色小家雀站了起来，扇了两下翅膀，像离弦的弓箭一样，笔直地飞出庙门。
“这就跑了？”唐雪见说道，“得了好处就跑，白瞎了我那么多的血液。”
“那倒不至于。”唐烛说道，“吞了丹丸之后，你俩气息相近，它自然会亲近你。有这么一个长期饭票，它不会舍得离开。兴许过不了多久便回来了，只是，那份丹药的分量，足足能把一只麻雀堆成凤凰，为何这只红不拉几不知道是什么鸟，居然没什么变化。”
“凤凰？”唐雪见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掌，“我的血液，有这么神奇么？”
坏了！
一个凡人的血，再怎么特殊，也堆不出神话里的凤凰来啊！
唐雪见又开始怀疑自己身份了。
“毕竟雪见姐是六界第一可爱小仙女呢。”唐烛说道。
好在唐烛现在是一个蛋的形态，看不出来脸红。
自从变成蛋，脸部表情完全由真气幻化，唐烛已经完全放飞自我了。
说起违心的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可谓一代宗师。
“油嘴滑舌。”唐雪见责备道。
可眼里的高兴是遮掩不住的。
总算混过去了。唐烛松了一口气。哪怕只是表面上混过去，也好过唐雪见刨根问底。
“这只鸟之所以不发生蜕变，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资质太差，来自远古时代的血脉太过稀薄，难以激发。”唐烛说道，“另一种情况就是这只鸟传承的血脉大有来头，还需要更多的精华才能激发。”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唐雪见问道。
“让它在你身边，受你的气息熏染，总有一天会成长起来的。”唐烛说道，“就算是第一种情况，这只鸟资质太差，也损失不了多少，一天几粒黍米的事儿。”
“得了吧，那只鸟都飞得没影了，我们还是聊聊鸡鸭的事儿吧。”唐雪见笑嘻嘻地把唐烛从神案上取了下来，抱在怀里，“小烛乖啊，这次一定帮你找只老母鸡，肥肥的，孵完蛋就拿来炖蘑菇，帮你补补身子。”
你是魔鬼吧？
“它会回来的。”唐烛说道，“不，它已经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传来风声。
咻。
红色小家雀收拢了翅膀，落在唐雪见肩膀上。
它歪着脑袋，细细打量着唐雪见。
“它在看什么？看得我心里发毛。”唐雪见说道，“我可以拿石头丢它么？”
“它在找你的嘴巴呢。”唐烛笑出声，“喏，你看它，叼着条虫子，估计是想喂你。”
唐雪见腾地一声就站起来。
一把抓起红色小家雀，甩到一边。
“没想到啊，雪见姐你居然怕虫子。”唐烛说道。
“哪有？”唐雪见反问道，“我只不过是觉得虫子比较恶心，怕它弄脏我的衣服罢了。”
“真的么？”唐烛说道。
“当然……”唐雪见别过头去，有气无力地说道。
“呵呵。你这么怕虫子。”唐烛说道，“小时候你还老翻我的药囊。要知道，毒虫可是炼毒必备的材料，有些毒剂为了保证毒性，还会拿活虫炼毒。你那时怎么不怕？”
“那不是关心你么？”唐雪见说道，“你小的时候，不学好，老是跟着王铁牛他们到处揪小姑娘小辫，我是担心你学坏。”
唐烛刚穿越的时候，为了不表现得过于成熟，所以和周围的孩子打成一片，佯装稚嫩。
现在想来，都是黑历史。
“那你翻就翻吧，还把我药囊里的活虫子都踩死，这怎么说？”唐烛脸不红气不喘。
“我……”唐雪见一时语塞，“姐姐踩死几只虫子怎么了？你刚出生的时候，这么大个儿。”
唐雪见伸出双手比量大小。
“那时候，你尿床，被子还是我给你晒的。”唐雪见说道。
唐烛疯狂咳嗽起来。
“我……我……”
“雪见姐，”唐烛说道，“你小时候，吃西瓜，一不小心吞了一大块儿，卡在喉咙里，直翻白眼，要不是我反应快，你现在都没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我吃着西瓜，好好的，你突然从假山后面跳出来吓我。不然我怎么会噎住？”唐雪见说道。
“你十岁那年……”
“你九岁那年……”
你一言我一语。
两人开始互彪黑历史。
红色小家雀落在供桌上，静静看两人斗嘴。
两人把对方黑历史抖了个干净，说道最后，开始人身攻击起来。
“你这个太平公主。”唐烛说道。
“你是太平公主的弟弟。太平太子。”唐雪见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
“你这个冬季秃子。”唐烛说道。
“你这个……你这个……”唐雪见搜肠刮肚，想着恶毒的词汇，“你这个……臭弟弟。”
唐雪见就快哭出来了。
“雪见姐，你这头发真漂亮，黑亮黑亮的，带点儿卷曲，看起来俏皮极了。”唐烛连忙改口。
“是吗？嘻嘻。”唐雪见说道。
两人又莫名其妙和好了。
红色小家雀见两人不再吵闹，咻地一声飞到唐雪见的肩膀上。
“好烦啊。这只鸟一直往我肩膀上飞。”唐雪见皱起眉头，“你倒是孵蛋啊。”
像是听懂了唐雪见的话，红色小家雀飞到唐烛面前，开始孵化。
“它真的听得懂人话啊？”唐雪见好奇地揉了揉红色小家雀的脑袋。
“当然了。”唐烛说道，“不过，这只鸟走的不是妖兽幻形的路子，不能幻化成人形。可惜了。”
“可惜什么？”唐雪见说道，“我觉得这只鸟这样也挺可爱的，圆圆的。”
红色小家雀扬起了脑袋，颇有几分耀武扬威的意思。
“呵。还挺得意。”唐烛说道。
“它能不能说人话啊？”唐雪见说道。
“不能。”唐烛说道，“鸟类的发声器官，和人类的构造不同。它不能幻形，自然说不了人话。”
“那给它起个名字吧。总不能老叫它鸟啊。”唐雪见说道。
“唐狗蛋？”唐烛试探地说道。
第六十七章 穿心五毒葵花籽(第二更)
“再给你一次的机会，好好思考下。”唐雪见说道，“不然，今天晚上吃番茄炒蛋。”
“你看这只鸟，它又小又圆，不如叫它唐饼算了。”唐烛说道。
“也好。”唐雪见说道，“唐葫芦，唐饼，倒是很搭配。”
“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孵到这里吧。”唐烛说道，“缺了土灵珠的守护，这四周不太安宁，尤其是夜里，我们先回客栈。”
唐雪见应了一声，把唐烛塞进包袱里，另一只手拎起六界鼎，走出这破旧的庙宇。
唐雪见抬头望去。
时近傍晚，天上少有云朵，只有一行白色的鸟儿，在天空中飞过，像是一串意犹未尽的省略号。
夕阳将落，霞光满天。
“好美。”唐雪见呆呆地望着天际。
然后拌了一脚，整个人摔进泥里。
唐烛也被甩了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好在临近下了一场雨，土地还没有干透，十分松软。
“什么啊？”唐雪见站起身来，揉了揉发痛的膝盖。
她好好地走着，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绊倒了。
一只灰色的狐狸，夹紧了尾巴，压低了身子，隐藏在草丛里，准备逃之夭夭。
唐雪见一把拎住它的后颈，把它提了起来。
“想跑？”唐雪见上下打量着这只狐狸，“嘿嘿，倒是挺肥的，小烛，狐狸肉可以吃么？”
“狐狸肉的骚味去不掉，不好吃的。”唐烛说道。
“对对对，我不好吃的。”灰色狐妖连连点头。
“不过……”唐烛紧接着说道，“狐狸皮可是上好的皮料，尤其这种化形的狐妖，经历了成百上千年的洗礼，拿来做皮料，不但水火难侵，还有排毒养颜的功效。”
唐雪见的眼睛瞬间犀利了起来。
“可惜，可惜，这只狐狸虽然很肥，但是这点皮毛，也就能做一顶帽子。”唐雪见说道。
“你可以先割一块狐狸皮，然后养着这只狐狸，等到伤口愈合，长出新皮，便可以再割，这样就有源源不断的狐皮了。”唐烛说道。
“妙啊！”唐雪见点头。
灰色狐妖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么？
谈笑间断人生死。
还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
灰色狐妖两股战战，却丝毫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它们这一脉，修习的是灵狐拜月功，吞吐月华，得道成精，对气机最为敏感。
它感觉得到，那包袱之中的事物，气机仿佛汪洋大海一般，看不到边际。
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便会被这强大的气机夺了心神，生不出半分反抗的心思。
恐怖如斯。
“好了好了，雪见姐，别吓它了。都炸毛了。”唐烛说道。
“它的后颈拎起来很舒服，软软的。”唐雪见不乐意撒手。
“这种野生的狐狸，身上全是寄生虫，跳蚤之类的，你要是不怕咬，就拎着呗。”唐烛说道。
唐雪见连忙把灰色狐妖丢在地上。
灰色狐妖欲哭无泪。
哪里有狐妖身上有跳蚤的？
得了，你拳头大，你说了算。
唐雪见把唐烛背在身后，把六界鼎拎在手里。
“说吧。”唐烛说道，“不是让你离开了么？你怎么又回来了。”
“上仙……”狐狸作了个揖。
“停。别上仙上仙的叫，我只不过是个凡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烛。”唐烛说道。
“唐爷爷……”灰色狐狸恭恭敬敬地说道。
“噗……”唐雪见直接笑出了声，捂住肚子，身子都笑弯了。
灰色狐狸很是不解。
在妖界，妖与妖的界限是十分明显的。
小妖见了大妖，不是叫爷爷，便是叫大王。
“唐大王？”灰色狐妖试探地说道。
唐雪见笑得更大声了，此时，唐雪见早已丢掉淑女仪态，扶着庙墙，身子都笑软了。
唐烛也是哭笑不得。
这狐妖也真是思路清奇。
是个人才！
“你直呼我名，即可。”唐烛说道。
“那怎么行？”灰色狐妖急了。
在妖界，妖与妖之间勾心斗角，少有来往，偶然遇到，也只是以绰号相称，没有直呼其名的。
就比如灰色狐妖自己也有一个响亮的外号。
叫作大慈大悲灰狐狸。
因为它是一只罕见的吃素的狐狸，一点荤腥不沾，就算是鸡蛋也不吃，在妖怪圈里也是赫赫有名的。
当一个妖怪乐呵呵地跟你说，你不用客气，可以直呼我的名字，那意味着这只妖怪心里憋着坏水，要阴你。
“算了……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唐烛说道。
“回唐大王的话，”灰色狐妖搓着小手，“小妖在您身上，察觉到了故人的气息。”
“故人？”唐烛说道。
“是，这件事要从三百年前说起。”灰色狐妖说道。
“长话短说吧！三百多年，要将多久啊。”唐雪见说道。
唐雪见搬来一块大石头，坐下，用从唐烛的药囊里取出了一小袋葵花籽，嗑了起来。
“我的穿心五毒葵花籽啊。”唐烛感觉到自己心都碎了。
“吃你点儿瓜子怎么了？小烛，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唐雪见翻了个白眼。
“雪见姐，你有所不知，这穿心五毒葵花籽，是选用五毒之中的毒王……”
“行了，行了，弟弟有好东西，是不是应该让给姐姐？”唐雪见说道。
“不是。”唐烛说道。
“你三岁那年……”唐雪见说道。
“啊，是是是。”唐烛说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唐雪见说道。
“可是……”唐烛想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这穿心五毒葵花籽，是选用五种毒物的毒王，让它们吞下葵花籽，在其粪便里取出来的。”
唐雪见的手凝固了。
吧嗒。
瓜子掉了。
呸呸呸。
唐雪见吐掉嘴里的瓜子。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毒药，小烛，你怎么不早说。”唐雪见说道。
“我是想早说啊。”唐烛说道。
两人又开始斗嘴了。
灰色狐妖狐妖伏在地上。
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只好装透明了，避免被牵扯进去。
这两个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灰色狐妖心中默念。
“好，我们干脆让狐妖评一评，到底谁有道理。”唐雪见气冲冲地说道。
灰色狐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第六十八章 瑟瑟发抖(第一更)
要不要这么残酷？
灰色狐妖稍微抬起头，打量唐烛所在的方向。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但是，只是气息就如此强大，本体肯定强得没边儿了。
恐怖如斯。
灰色狐妖又偷眼观察了下唐雪见。
唐雪见叉着腰站着，瞪大了眼睛，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气息平平，但是能和唐大王这种强者，骂得有来有回，必然是同等级别的强者。
是了！虽然她浑身看起来都是破绽，但是浑身气机浑然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眼与心合，气与力合，力与手合，实在是高明极了。
传闻，有武道强者，练到至高境界，便可以以武入道，破碎虚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武道至尊？
灰色狐妖长吸了一口凉气。
不论如何，这一定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能！
而且是那种喜欢扮猪吃老虎的强者！
断然不可轻视！
灰色狐妖夹紧了尾巴，绞尽脑汁。
如何在两个人都不得罪的情况下，把这件事圆过去？
太难了啊！我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狐妖啊！
要不你们打一架？谁打赢了谁对？灰色狐妖心道。
在妖界，一向是拳头大的妖，说话有道理，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不过，这样说，怕是两边不讨好，两个人都得罪个遍儿。
完了，要变成狐狸围脖了。灰色狐妖痛苦地揉着自己的脑袋，狐毛扑簌簌地直掉。
“欸，小烛，你看这只狐狸，是不是傻了？”唐雪见低声说道。
“有可能，”唐烛表示赞同，“三条腿的蛤蟆不少见，傻了吧唧的狐狸，倒是稀奇了。”
“算了，还是不要难为它了。我们回去吧。”唐雪见说道。
“你到哪，我就到哪。”唐烛说道。
没有脚，就是不方便，完全变成唐雪见的身上的挂件了。
唐雪见转身欲走。
一双毛茸茸的小手，搂住了唐雪见的小腿。
“别走，你别走。”
灰狐妖整个狐狸都挂到了唐雪见身上了。
见此情形，红色小家雀唐饼立即从半空俯冲下来，抓住灰色狐妖的后颈，一阵猛啄。
灰色狐妖被啄得满头是包，还是咬紧牙关，死不放手。
“你到底有什么事？”唐烛说道，“说吧，不是每个人都有时间听你讲故事的。不要消磨我的耐心。”
“是。”
灰色狐妖松开了手。
“三百年前……”
“说重点。”唐烛说道。
“我发现，大王你的身上有鎏金翠玉狮子的气息，不知道您是在哪里遇到它的呢？”灰色狐妖匍匐在地，“它是小妖百年前的恩人，因为一次意外，小妖和它走丢了，就再也没有见过。”
“啥？”唐烛懵了，“什么狮子？”
“鎏金翠玉狮子。”唐雪见洋洋得意地说道，“我都记住了，没文化，真可怕。”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自从行走人间界以来，还没有遇到过什么狮子呢。”唐烛说道。
“不是狮子……”狐妖伏在地上，身子颤抖起来，仿佛在忍着笑，“说起来可能对恩公有些不敬，它是一只蓝眼睛的橘色猫，道上的朋友捧它，给它起了个鎏金翠玉狮子的绰号。”
“猫妖？这也没见过。”唐烛说道。
“唐大王，想来大王只是在鎏金翠玉狮子居住的地方呆过，小妖想跟随唐大王，根据您的行程，推算它的位置，期间，端茶倒水，鞍前马后，绝不会有半句怨言，”狐妖说道，“等找到鎏金翠玉狮子之后，小妖自会离去，绝不给您添麻烦。”
“那可不行。”唐雪见接茬了，“还要帮你准备吃的，多麻烦啊。”
“小妖会沿途打些野味，孝敬您二位。”灰色狐妖毕恭毕敬。
“你以为一些野味就能买通我么？”唐雪见斜着眼睛，看着灰色狐妖。
“额。小妖在此地经营数年，略有积累，全都献给两位……”狐妖说道。
“嗯？”唐雪见一声冷哼。
“啊……全都献给这位女大王。”灰色狐妖说道。
“你以为一些财物就能买通我么？省省吧！”唐雪见不屑一顾。
……
“欸，小烛，你看这只镯子真好看。”唐雪见把镯子举起来，迎着微弱的月光，欣赏道。
“雪见姐，这句话你至少说了十五遍了。”唐烛无奈地说道。
“还有这些钗子，太漂亮了。”唐雪见指着自己头上扎得满满登登的三十多个钗子。
“这句话，第七遍。”唐烛说道。
“你说这只狐妖，还真是蛮有品味的。每个首饰，乍一看似乎平平无奇，越看越耐看，越看越精致，真是奇了。”唐雪见扭头看了灰色狐妖一眼。
灰色狐妖挤出一个微笑。
尴尬而不失礼貌。
“这只狐狸如此会梳妆打扮，化作人形，长得也漂亮，加上这些首饰，实在美极了。”唐雪见说道。
“噗呲。”唐烛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唐雪见说道。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唐烛说道。
“有什么高兴的事？”唐雪见问道。
“那只狐狸……噗哈哈哈……”唐烛笑得翻滚起来。
他现在是一个圆球，笑的时候稍一用力，就在包袱里旋转起来。
“这位女大王，我是公的。”灰色狐妖委屈巴巴地说道。
唐雪见脸都黑了。
也不说话了，闷着头向客栈冲去。
完全是拼命奔跑的架势。
“雪见姐，你慢些！这黑灯瞎火地，地上有个坑坑洼洼的，绊一跤就不好了。”唐烛说道。
“要你管。与你无关。”唐雪见气冲冲地说道。
“何必生气呢？不过是弄错了性别而已。你别看这只狐狸是公的，可他化作人形，比万玉枝还要妖娆，你看错不是很正常么？”唐烛笑道。
“嗯？真的吗？”唐雪见来了兴致。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在庙里的时候，这只狐狸化作人形，可是摸了脂粉，涂了唇红的。”唐烛说道。
“哦！”唐雪见恍然大悟，“怪不得它收集了如此多的首饰，原来如此。”
灰色狐狸压低身子，藏在草里。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这狐狸也是个苦命的妖啊，算了，还是别揭人伤疤了。”唐烛莫名其妙地感叹了一句，“走吧，雪见姐。”
唐烛的六感已经被提升到极致，他早已发现，这只狐狸的要害之处，有一个巨大的伤疤。
这是一只阉狐。
第六十九章 万玉枝(第二更)
唐烛一行人回到客栈。
此时，夜已深了。
四下寂静无声。
因为害怕妖邪半夜出来抓人，安宁村的村民，早早地闩上了门，封了窗，大被蒙过头，睡下了。
因此街上没有一个行人。
“客栈掌柜被你怎么样了？”唐雪见推开客栈虚掩的门。
“回女大王的话，只是用了些迷药，明日应该就可以醒过来了。”灰色狐妖说道。
吱……
客栈的大门发出一声难听的摩擦声。
“这门轴需要打些油了。”唐雪见皱起眉头。
门开了。
大堂之上，灯火通明。
“你走的时候，可把客栈内的灯火点燃？”唐雪见说道。
“回女大王的话，没有。”灰色狐妖说道。
“嗯。不是你点的，这说明这家客栈进了东西。”唐雪见冷静分析，“十有八九是冲着你我来的。”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唐烛敷衍地说道。
“我和小烛初来乍到，没有什么仇家。唯一可能对我们心存不满的，也就只有万玉枝了。”唐雪见越想越通顺，不由地为自己拍手叫好。
真是天才般的推理。
唐雪见为自己缜密的思维感到骄傲。
“人都站在你面前了，还推理做什么？”唐烛说道。
“啊？”唐雪见回过神来。
万玉枝轻移莲步，缓缓走到唐烛二人身前，施了个万福。
“小女子不请自来，还望二位见谅。”万玉枝瞄了一眼灰色狐妖一眼，却并没有多问。
“呵，这又不是我家，而是一家迎来送往的客栈，我住得，别人自然也住得。”唐烛说道，“雪见姐，上楼。”
“小妹妹，唐公子为何只闻其人，不见其身？”万玉枝拉住了唐雪见。
“刘夫人，请自重。”唐烛直接从包袱里漂了出来，“我雪见姐冰清玉洁之身，其实你这种山野妖狐可以碰的？滚。”
“唐公子，还请你救救我夫君吧。”万玉枝跪倒在地。
“我不是许诺了救他么？你还来求什么？”唐烛厉声说道。
“我夫君一病多年，本源亏损，我恨不得立刻便叫他好起来，一刻也等不起了。”万玉枝说道。
“滚。”唐烛说道。
唐雪见带着唐烛上了楼。
“唐公子一日不答应，小女子便一日不起身。”万玉枝说道。
“那你就跪着吧，反正膝盖痛的不是我。”唐烛冷冷地说道。
……
“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啊？”唐雪见拎起茶壶，倒了一碗凉茶，“来，喝茶。”
灰色狐妖缩到墙角，瑟瑟发抖。
“她拉你手那一下，用了狐族的魅惑之术。在我面前耍心眼，还对我姐姐用法术！？要是我的手还健在，非要给她一巴掌不可。”唐烛说道，“我的亲姐啊，我连嘴都没有，怎么喝啊？”
“她也是担心自己丈夫嘛！”唐雪见说道，“冒着被你责罚的危险，来这求你。这不正说明她们夫妻感情深厚么？”
“你倒好心，帮着万玉枝说话。”唐烛说道。
“嘿嘿。”唐雪见只是笑。
“呵。”唐烛说道，“要是真的感情深厚，万玉枝就该离开她的丈夫。”
“这话怎么讲？”唐雪见问道。
“六界运转，各有其道。”唐烛说道，“人有人道，妖有妖道，人妖结合，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唐雪见说道。
“当然会救的。医者仁心嘛！当然万玉枝的修为也是要拿走的，任何事都要有代价的。”唐烛说道。
“那个什么狐狸，帮忙捉两只鸡来。”唐烛吩咐道，“我们弄些夜宵吃。”
闻言，灰色狐妖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我去后厨拿调料。”唐雪见很积极，站起身来。
“别。”唐烛连忙阻止她。
“怎么了？”唐雪见问道。
“雪见姐，你先等会儿，我有话对你说。我只是支开那只狐狸，并不是真的想吃夜宵。”唐烛说道。
“可是我想吃啊！”唐雪见说道。
唐烛：……
“你说，你说。”唐雪见有些不好意思。
“今夜，我会让那只狐狸呆在你的屋子里，夜里惊醒些，注意一下这只狐狸的动静，如果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大声喊叫，我会立刻赶过去。”唐烛说道。
“可它是只公狐狸啊！还可以幻化人形的，你就不怕你的雪见姐，让它占了便宜去？”唐雪见说道。
“就你？得了吧，那只公狐狸的人形都比你漂亮。”唐烛说道。
“小烛，一天不收拾你，你皮痒是不是？”唐雪见扑了上来。
两人打作一团。
唐烛幻化出细小的手脚，在屋子里蹦来蹦去。
唐雪见端起凉茶，追着唐烛一路狂奔，逮到唐烛，就是一碗凉茶泼上去。
一人一球竟打得有来有回。
“抓住你了。”唐雪见笑道，把唐烛握在手中，端起茶碗，这便要倒下去。
“等等，等等。”唐烛挣扎道。
“等什么等？吃我凉茶糊脸。”唐雪见笑道。
“雪见姐，收。收了！你这是假戏真做，借此公报私仇？”唐烛说道。
唐烛从唐雪见的魔爪挣脱出来，凝神静听。
“走了。”唐烛松了口气。
“两个都走了？”唐雪见问道。
“万玉枝还在那跪着呢。”唐烛说道，“还好我六感敏锐，知道这灰狐狸去而复返，在那里听墙根，一顿胡说，估计把这狐狸唬得七荤八素，满头雾水。”
“我，还有我呢！”唐雪见说道。
“对，还多亏了雪见姐临机应变，配合我表演。”唐烛说道，“不过，我怎么看你玩得很开心呢？欺负我就这么有趣么？”
“没有。”唐雪见把目光移向别处。
“对了，”唐雪见说道，“小烛，到底是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刚才突有所感，我可能要破壳了。就在这一两日。”唐烛说道，“外面有只千年狐妖。屋里有只摸不着根底的狐妖。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要去外面呆上一段时间，雪见姐帮我应付一二。”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唐雪见拍着铁板一般的胸口，信誓旦旦地说。
“我在你身上留了三处禁制，可激发三次，危机时刻可以帮你摆脱险境。”唐烛说道，“无比小心。”
唐烛顺着窗户，翻滚出去。
第七十章 石头
唐烛滚落下来之后，便幻化出稚嫩的手脚，开始狂奔。
夜里的安宁村，可并不安宁。
唐烛一路上见了不少妖气。
好在都是些小妖，不成气候。
比如鸡窝里孵蛋的鸡精，还有追着唐烛一路狂吠的狗妖。
唐烛有些好奇。
这安宁村的妖怪，无论是数量，还是密度，都太高了。
简直像一个微缩的妖界。
难道是土灵珠的力量外泄，导致安宁村的飞禽走兽都沾了灵气？
唐烛向着古藤林跑去。
这安宁村透着古怪，四周的环境唐烛也不太熟悉，只好去古藤林里破壳。
至少古藤林中的妖怪，多少还有点香火情。也不知道那只猴子，有没有把李空寒的坟刨开。
唐烛一路狂奔，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古藤林。
夜色渐浓，古藤林完全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盘虬扭曲的树木，在黑夜里，显得更加可怖。
黑暗之中，时不时有两点光芒穿过，那是昼伏夜出的野兽，在林间穿梭，为自己的晚餐奔波。
唐烛来到古藤老妖的山洞之中。
古藤老妖的本体十分庞大，被六界鼎吸光修为之后，树藤大多干枯，藤叶落在地上，铺满了整个山洞，踩上去十分松软。
唐烛跃上树桩。
山洞的上方早已被掏空了。
月光倾斜而下，照在唐烛身上。
明明是凉风习习的夜晚，唐烛却感到了一阵阵温暖。
“这月光……”唐烛惊奇地发现，外壳正在吸收月光，温度正一点一点地升高，“难道还有催发生长的功效？”
唐烛连忙动起来，向古藤林最高的地方跑去。
那里的月光更为强烈些。
古藤林最南端的一座小山。
这是古藤林的最高点。
唐烛刚一上山，便发觉有些不对。
他听到了嘈嘈切切的交谈声。
声音十分微小，以唐烛当前的五感，不仔细去听，也听不太清楚。
唐烛连忙藏在一棵大树后面，用枯叶把自己遮挡起来。
妖物大多通过吸食日月精华修行。
这里月华又最为充裕。
难道这里是什么妖怪的道场么？
唐烛小心戒备。
“兄台。”
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在唐烛背后想起。
唐烛大吃一惊，连忙把脸幻化在后面，凝神观瞧。
唐烛并没有看到任何活物。
唐烛环顾四周，这里只有落叶、土壤和一块碍眼的石头。
“别找了，我就在这儿。”石头努力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段距离。
夭寿啦！石头居然说话了。
“啊……”唐烛一时语塞。
居然还有石头成精的。
“兄台，”石头说道，“你是隔壁山上的石头么？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唐烛愣住了。
这该怎么回答？
“不是，我从很遥远的地方来，在这里休整一下，看到这里月光十分不错，就想找个高点儿的地方修行。”唐烛说道。
“兄台还真是勤奋啊。”石头说道，“不知道兄台是从哪里来的？你知道，我们这座山上的石头，还没出过能化形的，离不开这座山，对外面的世界有些好奇。”
“我来自东土大唐。”唐烛说道，“去往酆都极乐世界。”
“东土大唐？真是个奇怪的名字。”石头兴致勃勃，“我听年长的石头说过，外面来的人会把偷懒不修炼的石头捉去，做成石块，砌进墙里，一辈子也翻不了身，有这回事儿么？”
“或许有吧。”唐烛微笑。
尴尬而又不失礼貌。
“外面的世界还真是可怕啊。”石头说道。
“嗨，兄台，你看我说了这么久，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一块铁矿，他们都叫我铁牛，当年有人族在这座山上采矿，把铁矿都采光了，就剩我一块了。”石头说道，“兄台，你是什么石头？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啊？”
“我？”唐烛看了看自己。
唐烛处在土灵珠之中，外壳是一层乳白色的蛋壳，因为添加了原初之火的缘故，蛋壳上布满了红丝。
像是跳动的火焰。
“我不是什么石头……我是一块……”唐烛支支吾吾，想了半天，“我是一块汉白玉，这不是长途跋涉么，把我身上的棱角都磨平了，看起来就十分圆润了。哈哈哈。”
唐烛发出一阵干笑。
这么破绽百出的说法，一定会识破吧？
“哦，原来如此。”铁牛说道。
这就信了？唐烛一脸懵逼。
紧接着，便见石头精铁牛便大喊起来。
“诸位，我们又多了一个新朋友。”石头精铁牛喊道，“他来自东土大唐，他叫……对了，兄台，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铁柱。”唐烛硬着头皮演下去。
“咱们俩名字好像啊！”石头精铁牛说道。
“他叫铁柱。”
各种颜色的石头精一齐冒出来，欢呼。
整个山体都震动起来。
唐烛眼睛都直了。
这是整座山都成精了么？
么。
“铁柱兄弟，到我这边来。”石头精铁牛招呼唐烛，“这里是月光最集中的地方，修行起来会快一点。”
“这怎么好意思呢？”唐烛说道。
唐烛坐到了石头精铁牛的旁边。
看起来，这群石头精并没有恶意。
现在当务之急，是破壳，倒没有多少时间去追究漫山石头精产生的真相了。
唐烛抱元守一。
眼观鼻，鼻观心，瞬间入静。
月光照在蛋壳上，不断被蛋壳吞噬，吸收，化作唐烛孵化的养料。
石头精铁牛果然没有骗唐烛。
这里的月光，比四周都要集中。
月光不断注入，唐烛仿佛回到了儿时，躺在妈妈的怀里。
安心。
宁静。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无数的月光，在这一刻躁动起来。
以唐烛为中心，行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
方圆百里，银白色的月光精华，被尽数吞噬了进去。
唐烛却浑然不觉。
蛋壳像是个无底洞一般，不断吞噬着月亮精华，反哺唐烛。
唐烛的身体逐渐成型。
蛋壳逐渐变得发亮。
越来越亮。
蛋壳上的红纹，慢慢地被挤出蛋壳。
化作一朵朵细碎的小火花，漂浮在半空中，像是萤火虫一般。
此时蛋壳已经亮得叫人睁不开眼了。
咔嚓。
咔嚓。
蛋壳裂开了。
第七十一章 破壳(第一更)
唐烛周身的骨骼不断生长，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随着唐烛骨骼生长，蛋壳的裂纹逐渐加深。
咔吱咔吱。
无数细小的白色碎屑掉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这一层蛋壳，挡不住唐烛的生长。
像是埋在石头下的种子，生出了嫩芽，旺盛的生命力，足以将厚重的石头撑开。
五道灵光在唐烛体内不断旋转，那是唐烛纳入体内的五行灵物。
每一行灵物都在追逐着克制的那一行，行成一个圆形。
五行灵物旋转的速度逐渐加快。
行成一道五彩的虹光。
五行灵物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汇聚成一个黑色的点。
仔细看去，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点。而是一条线，没有始，也没有终，因此看起来像是一个点。
原点。
此刻，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
风声，树叶的沙沙声，走兽的奔跑声，尽数远去了。
只有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唐烛睁开了眼睛。
在唐烛的眼中，世界仿佛失去了颜色。
一切事物都是黑白的。
乃至苍白的。
唐烛放眼望去，他的目光穿透了山川，越过了河流，攀上云端，静静地俯视人间界。
他看到了全新的东西，他在每件事物的背后，都看到了对应的未来。
绿树背后的枯木，美女背后的枯骨，宫殿背后的废墟……
生与死混杂在了一起。
美与丑颠倒。
始与终相交。
一切都那么怪异，却散发出了奇异的美感。
此曰混沌。此曰一。
轰隆！
仿佛开天辟地的第一声炸雷。
唐烛隐隐约约看到一柄巨大的斧子，斩向虚空。
天地裂开来。
清气上升，为天。
浊气下降，为地。
天地相隔，此曰二。
于是，便有了神。
紧接着，便有了生灵。
山川河流，飞鸟走兽。
一切都显得那么原始，没有斧凿的痕迹。
最初的神女，捏土造人。
随后有了火。
原初之火。
天地开始分化，分做六方，称作六界。
强大的生命体制定了规则，各司其职。
此曰三。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一只稚嫩的小手伸出了蛋壳。
唐烛，破壳了！
天空之上，突然布满了阴云。
雷声轰鸣。
大劫将至。
面对如此天地伟力，唐烛只是在笑。
他只是单纯地在笑。
肆无忌惮表达着新生儿对新世界的好奇。
大地上掀起一阵狂风。
咔！
天空上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半边天空。
这是大劫开始的讯号。
乌云不断在唐烛上方汇聚。
像是一只硕大的眼睛。
月亮也隐没了光辉。
唐烛感觉到一阵压迫感。
仿佛整个天地都压了下来。
天地之威，恐怖如斯！
当唐烛破开蛋壳之后，他就不再是天生地养的人了。
大劫丝毫不会减弱半分，甚至还会更强些。
就像为你担惊受怕的父母，在你踏入社会之前，为了防止你被社会毒打。
先毒打你一顿。
唐烛又伸出了一只手，顺便把脑袋弄了出来，大口呼吸着。
夜晚的空气，混杂着青草的香气，凉凉的，提神醒脑。
轰！
一声爆鸣。
雷电劈下来了。
唐烛双腿陷在蛋壳之中，根本无法动弹。
可他还在笑。
唐烛抱拳，环顾四周，笑道：“在下在此渡劫，劳烦诸位帮个小忙。”
话音刚落。
无数石头，成精的没成精的，都飞向半空中。
一句话，就把整座小山搬空了。
半空的石头按照大小、形状，有规律地组合起来。
行成一个个小型的星系。
这许许多多的小型星系，相互组合，又形成了许许多多的小星云。
无数小星云又组成了一片小星空。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大善！”唐烛朗声大笑，“去。”
用天地威势对抗天地！
小星空砸碎了雷电，穿过了狂风，狠狠砸在劫云之上。
劫云像是夏天里的雪，刚一接触，便瞬间融化。
烟消云散。
唐烛松了口气。
却见四周环境变换，沧海桑田，几经变幻，心中了然，这是心魔劫来了。
眼前一花，唐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小屋之中。
有一个双手合十的老僧，身穿百衲衣，鞋子也破破烂烂，打满补丁。
老僧推过一杯茶水。
相当劣质的茶叶，水倒是上乘的清泉水。
“施主，世间一切，都如这茶中倒影。”老僧示意唐烛低下头。
唐烛低下头，茶杯中幻化出种种景象。
唐烛仿佛经历了一段段不同的人生。
苦读，金榜题名，娶妻生子，选墓立碑。
耕地，娶妻生子，耕地，儿孙金榜题名，选墓立碑。
修行，纵歌跃马，喋血沙场，暴尸荒野。
“一切皆成空。”老僧轻轻晃了下茶杯，倒影瞬间消失，“施主，还不醒来？”
声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见鬼了。我在幻境里被人带入了另一个幻境？
还想度化我？
唐烛抬起头，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你吗贵姓？”
幻象破碎。
周边环境又是一变。
唐烛发现自己在门外疯狂踱步。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个女娃，母女平安。”
唐烛立即冲进门去。
接过孩子。
唐烛看着他，跟自己有几分想象，十分可爱。
唐烛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你吗贵姓？”
“老爷，您是不是昏了头？妾身嫁到唐家，自然是随夫姓，姓唐了。”床上妇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唐烛望着这秀丽的女子。
微微一笑。
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吗贵姓？”
幻象破碎。
月光再度倾泻下来。
远处传来几声虫鸣。
“这些心魔都不知道与时俱进，早晚要被时代所淘汰的。”唐烛抽空把双腿拔了出来，感叹道。
小星空缓缓落下，又成了一座全新的小山。
唐烛还想找一下刚认识的铁矿石兄弟，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应该是埋在山石之下了。
唐烛也懒得再细找。
留唐雪见一人在客栈，总有些不放心。
这位被人类带到地表的铁矿石，又回到了地底老家。
“兄弟，化形了来渝州城来找我，我叫唐烛。”唐烛背着手，渐行渐远。
月亮还没完全落下，天际已经泛出鱼肚白。
太阳升上天空。
天已大亮。
第七十二章 大慈大悲狐(第二更)
清晨的古藤林格外清凉。
树叶上的灰尘，被露水带下，显得格外绿，地上低矮的杂草，也沾满了露珠，走过去的时候，总会碰落不少露珠，掉进鞋子里，粘在裤腿上，被早上的小凉风一吹，十分凉爽。
习惯白天行动的飞禽走兽都出来了，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尤其是喜鹊，三五成趣的蹲在树枝上，相互叫唤着，声音清脆，叫人听了心情愉悦。
唐烛不急不徐地走在古藤林间的小路上。
他每一步迈得都很随意，仔细看去，却别有一番特殊的韵律。
他看起来走得很慢，却几个呼吸间，便从古藤林的最深处，走到了古藤林的入口处。
缩地成寸。
这是一种很高深的法门，最初见于道家典籍之中。
缩地成寸，是极为精深的法门，可以将很长的距离缩短为咫尺之间，可以很快到达，练到深处，可以达到瞬间移动的效果，用在争斗之中，也可以出其不意，一举致胜。
唐烛也有些迷糊，他自从破壳而出之后，很多道术无师自通，顺手拈来，仿佛天生就会一般。
脑子也清醒了很多，以前搞不懂的毒术难题，莫名其妙就搞得明明白白。
这缩地成寸之法，唐烛用得还不是熟练，暂时只能用来赶赶路。
不消片刻，唐烛便再次来到客栈门前。
唐烛绕着客栈转了一圈。
只有狐狸的臭味。
很好。看来没有其他妖怪进来，万玉枝这看门人，当得还算称职。唐烛点点头，当下便来到昨夜跳窗的地方。
但见窗下一片焦炭，地上零散地分布着几根带血的鸡毛。
焦炭前方还有一小堆鸡骨头。
鸡骨头堆上插着一根小木棍，上面挂着一个小纸条。
“随地扔鸡，不知礼义廉耻，我已进行了正义的审判，鸡肉紧致，瘦而不柴，鲜香扑鼻……我原谅你了。”
这是做什么？
挑衅么？
唐烛有些哭笑不得，当下拽下纸条，随手一甩。
但见纸条整个没入墙里，严丝合缝。
“不错，不错。”唐烛对自己的力道很满意。
唐烛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屋子里，盖上被子。
一夜未睡，饶是唐烛体质惊人，也顶不住。
他想小睡一会儿。
唐烛刚眯上眼，迷迷糊糊的，便听门外啪啪有人敲门。
“谁啊？”唐烛相当生气。
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起床气加上一夜未睡的困倦，让唐烛出奇的愤怒。
我一定要打爆你！
“我。”唐雪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哦……不气了……
唐烛有些无奈。
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是个美少女实际上是个傻孢子到冬天还会秃头”的女人，完全握住了唐烛的软肋。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
唐雪见看起来挺强势，武艺高强，带上把佩剑英姿飒爽，但却是个爱哭鬼，小时候每次打架，唐烛要是占了一点上风，立刻哭给你看。
唐坤又一向偏心唐雪见，再加上唐雪见眼泪汪汪的卖可怜，天知道唐烛那些年背了多少黑锅。
至于互骂，唐雪见就没怎么输过，毕竟从小和唐烛在一起，掌握了核心黑历史。
唐烛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像一只风干多年的咸鱼。
算了，不去理她了。
睡吧。
咚咚咚！
唐雪见拍得更用力了。
不跟你一般见识。唐烛翻了个身，拿枕头盖住耳朵。
嘭！
咔！
唐雪见直接把门踹了个大洞。
“唐雪见我忍你很久了！”唐烛一跃而起，抄起枕头，扑上前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脑袋一阵猛砸。
“公子，停手。是我啊！万玉枝。”万玉枝用手遮挡住脸部要害说道。
砸错人了。
好尴尬啊！
唐烛立马说道：“高夫人，我算到今天恰好是良辰吉日，正适合帮你夫君驱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你还会算卦？”唐雪见斜着眼睛，瞥了唐烛一眼。
“唐公子还真是多才多艺啊，小女子佩服。”万玉枝眼角弯弯，一笑，媚态顿生，叫人看了，颇有几分春暖花开的意味。
唐烛根本没心思欣赏，他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怼回去。
“三文一卦，十文三卦，你算什么？”唐烛瞪着唐雪见。
“你这破卦，白送我都不要。是一文钱四卦吧？嘿嘿。”唐雪见眼睛瞪得像铜铃。
“两位，还是正事要紧。”万玉枝连忙打圆场，“我丈夫今天状态很好，倒是不急着驱毒，我这位同族，怕是要撑不住了。”万玉枝疯狂给唐雪见使眼色。
“对对对，小烛，你快看看吧。”唐雪见把灰色狐狸抱上茶桌，“昨天去帮我们捉鸡，不小心踩进猎户的陷阱里去了，快要不行了。”
“唐公子，这十里八村的没有医生。我也试着用妖气帮他治疗，可是没用。”万玉枝补充道。
嘶！
唐烛倒吸了一口凉气。
掉进陷阱里奄奄一息……
唐烛看了一眼万玉枝。
被大石头砸晕人事不省……
总感觉妖族好丢人啊！唐烛感觉自己已经不能直视妖这个族群了。
看来天妖皇被抓到蜀山，关进锁妖塔，不单单是实力不行，窥一斑而知全豹，这天妖皇的手下，都是如此不靠谱的妖族，不给己方战场添乱，已经算是万幸了。
天妖皇真是太难了。
“我看看。”唐烛接过灰色狐妖。
“慢点。”唐雪见说道。
灰色狐妖身上足足有六个拇指粗细的洞，想来是竹签子之类所伤，伤口处的肌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看起来十分狰狞。
“这就是普通的创伤啊！不应该啊！这血怎么流了这么多……按理说这么大的妖怪，半个时辰就能痊愈啊……”唐烛百思不得其解。
唐烛又把手指搭在灰色狐狸的手腕之上。
脉象急促而杂乱，这是将死之相！
这就更不应该了！唐烛从来没听说过大妖因为肉体上的伤口去世的。
唐烛眉头紧锁。
“取我药囊来。”唐烛吩咐道，“内夹层里有个小包，帮我拿一下。”
唐雪见翻了出来，递给唐烛，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牛肉干。这还是旺财活着时候做的呢，吃一块儿少一块儿。”唐烛说道，“放心吧，我渡了一道真气给他，暂时死不了的。”
第七十三章 唐雪见的敷衍
在古代，地广人稀，耕牛可以充当重要的劳动力。
朝廷明令禁止吃牛肉，只有病死、老死的牛，才可以宰杀吃肉。
普通老百姓根本吃不起牛肉，就算是家里耕牛累死了，也舍不得宰了吃肉，而是拿到集市之上，换上几袋糙米碎谷。
这样饱饭可以吃得更长久些。
只有像唐门这种高门大户，才时不时有“耕田里摔死一只牛”，“牛上吊了”，“牛吃草噎死了”这样的事情。
于是唐烛总能吃到这种“莫名其妙”死掉的牛的肉。
而一些规模较大的酒店，客栈，也是有牛肉出售的。
不过这些牛肉大多来路不正，要不就是来自老死的耕牛，肉质很柴，吃起来像在啃门板，非要用酒往下送，才可以咽下去。
即便如此，行走江湖的豪客，一路奔波，在尘土里讨生活，遇到大酒家，总要温一碗酒，切二两牛肉的。
那些过去的，即将过去的，未来将要到来的坎儿，都融在酒里，随着牛肉下了肚。
唐烛啃着牛肉干。
旺财做的肉干，可谓一绝。
因为他练过内功，臂力惊人，砸出来的肉干薄如蝉翼，放在太阳底下，可以看到另一面的事物。
“真香。”唐烛说道，“雪见姐，你要不要来一点啊？”
“不要。我就算是饿死，也不要吃你的东西。”唐雪见嫌弃地说道。
“这又是怎么了？跟我生什么气啊！”唐烛说道。
“你……”唐雪见刚要细数唐烛的罪过。
却见直挺挺的灰色狐妖突然动了，趴在桌沿，一阵呕吐。
整个屋子充满了酸败的气息。
“好臭。”唐雪见捂着鼻子，“快点吧，小烛。这样下去我们很快会被熏死的。”
唐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灰色狐妖的呕吐物。
青菜、苹果、竹笋……
为什么一只狐狸吐出来的东西，连一点荤腥都没有？
唐烛把肉干凑到灰色狐狸的面前。
灰色狐狸嫌弃地扭开头。
唐烛左手握住灰色狐狸的脖子，右手把牛肉干凑到灰色狐狸的鼻子处。
“闻一闻，这是肉类的香气，只要你点头，这一包都是你的。”唐烛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处传来。
灰色狐狸忍不住吸了口气。
呕！
灰色狐狸又吐了个稀里哗啦。
这次的呕吐物，都是水了。
灰色狐狸肚子里没有食物了。
唐烛若有所思。
“好了没？”唐雪见拿手作扇子，在鼻子处疯狂扇动，希望流动的气流，把这令人作呕的气味带走。
唐烛有些触动。
唐雪见除了不爱洗脚，一向很爱干净。
她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现在为了救这只狐狸，竟不惜站在这恶臭的空气之中。
难道雪见姐的暴力无脑是装出来的？她其实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唐烛暗自思忖。
雪见姐，我错怪你了！
“别愣着啊！小烛快点儿治啊，一会儿我还要和对面王婶去集市上采购呢！算了，不等了，我先走了。”唐雪见招了招手，飞快地冲了出去。
唐雪见的速度很快，可唐烛更快。
唐烛一把抓住了唐雪见的衣领。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雪见姐，你想先听哪一个？”唐烛把唐雪见放在椅子上，顺便帮她把不知何时粘在头发上的米粒擦干净。
“都不想听。”唐雪见说道。
“那你想做什么？”唐烛没好气地说道。
“和对门王婶一起去买东西。”唐雪见说道。
“这才一个晚上，你怎么和对面的住户这么熟悉的？”唐烛被气笑了。
“王婶对色彩的搭配很有看法，我很喜欢。”唐雪见说道。
唐烛望向万玉枝。
这狐狸精一向很“老实”。
“是小女子见唐姑娘半夜被饿醒，又没有人帮忙做饭，正好对面王婶的铺子还没收，所以请王婶帮忙做了份饭。”万玉枝说道。
“那唐雪见说的……对色彩的搭配，又该作何解呢？”唐烛说道。
“深更半夜，已经没有地方去买菜了。王婶就把做菜剩下的边角料，红红绿绿的，炖了一大锅。”万玉枝说着说着，把嘴巴捂上了，似是想要掩盖住微微上翘的嘴角，“唐姑娘很给面子，吃了整整一锅，连汤水都没有剩下。”
唐烛看着唐雪见。
“你走吧。”唐烛说道，“不过，不要再说你是我姐姐。太丢人了。”
“可是，真的很好吃啊……”唐雪见低下头去，两根食指相碰，又分开，一直重复，显得很是委屈。
“万玉枝，你也没安什么好心。”唐烛只好把火撒到万玉枝身上。
“我……”万玉枝目瞪口呆。
真是人在客栈坐，锅从天上来啊！
“对，这种拿边角料乱炖的做法，一般是用来喂猪的吧？”唐烛向前欺进一步。
万玉枝向后退了一步。
她的确是起了看笑话的心思。
“下不为例。”唐烛说道。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万玉枝虽然起了看笑话的心思，但她也是好意，毕竟唐雪见好歹吃饱了，唐烛没有立场去责怪万玉枝。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唐烛抓住了唐雪见的衣领，又一次问道。
“王婶……”唐雪见说道。
唐烛捂住了她的嘴。
逐渐靠近，几乎要贴在唐雪见脸上。
嘴角上翘，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和善的微笑。
唐雪见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唐烛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好消息……吧。”唐雪见咽了口唾沫，身子往后缩。
“好消息是这只狐狸受得伤并不怎么严重。”唐烛说道
“坏消息就不听了吧，王婶……”唐雪见说道。
“坏消息就是他现在的情况，比受伤更难治。”唐烛说道。
……
“什么？营养不良？”唐雪见拍案而起。
“不错。”唐烛点头。
“不至于吧，它可是化了形的大妖啊！”唐雪见说道。
“试想一下，一只肉食性的狐狸，几百年不吃肉，只吃各种青菜，会怎么样？它全靠这一口妖气吊着命呢！半死不活的。现在一个小伤打破了身体的平衡，并不是受得伤有多么严重，而是它的身体，早已积重难返了。”唐烛说道。
“那它为什么要只吃素呢？”唐雪见问道。
第七十四章 丢人
“谁知道呢？这种事要问这只狐狸。”唐烛一摊手。
被石头砸昏的大妖。
刨主人坟的大妖。
现在又多了一个营养不良的大妖。
唐烛现在对于妖族只有一个看法。
丢人。
唐雪见看了趴在桌上奄奄一息的灰色狐妖，拿起了块肉干，凑到灰色狐妖的眼前。
灰色狐妖眉目纠结在一起，神色复杂。
那是一种混合了厌恶与渴望的矛盾表情。
“说说你的故事？”唐雪见蹲了下去，和灰色狐妖平齐，看着它的眼睛，“说出来，也许这样心情会好一点儿。”
灰色狐狸嘴巴蠕动了两下，最后还是不动了。
“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我们知道你那可怜的过去？知道你那卑微的爱情？”唐烛拎起灰色狐妖。
“小烛，不要这样。它还很虚弱。”唐雪见走上前去，却被唐烛甩到一边。
“呵。”唐烛把灰色狐妖丢在桌上。
灰色狐妖软塌塌地像是一块破布。
唐烛借土灵珠再塑肉身之后，对因果之间的理解得到了加深。
在唐烛眼中，灰色狐妖身上缠着一根象征姻缘的红色丝线，这根丝线截断了生命线，侵吞了健康线，把这只灰色狐狸搞得妖不妖，鬼不鬼。
一点点推理，再加上一部分因果分析，唐烛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了六成。
“在我们家乡，有一种称呼，叫作舔狗，就是用来形容你这种妖的。”唐烛说道。
“舔狗？”唐雪见小声嘟囔着，“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儿……”
“要来些酒么？暖暖身子。”万玉枝说道。
“我的胃已经烂掉了。”灰色狐妖张开了嘴，发出沙哑的嗓音，“我能感觉到，胃酸从我的胃里流出来，在腐蚀我的五脏六腑，痒痒的。嘿嘿，这样也好，万事成空。”
“都快要死了。再不说，可没人听你讲故事了。”唐烛说道。
“小烛！”唐雪见呵斥道。
“这倒是。”灰色狐妖强撑着坐起身来，说道，“有酒么？再来一盘毛豆，一碟花生。”
“你要求还挺多。”唐烛说道。
“我去准备。”唐雪见跑了出去。
稀里哗啦，唐雪见撞倒一片桌椅。
“我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万玉枝连忙跟了出去。
这家客栈，好歹是万玉枝故人家的产业，自然会多加照看，唐雪见行事，如脱缰野马，但神奇的是，唐雪见一直觉得自己很强，很博学。
若是看到厨房没有毛豆，唐雪见怕是要自己下厨。
依她那毛手毛脚又自命不凡的性格，这家客栈，怕是要毁在一场大火之中。
不得不说，万玉枝对于人心的拿捏很有分寸。
看着两人出去了，灰色狐狸看向唐烛，脸上多了片病态的潮红。
回光返照。
“您都知道了？”灰色狐妖小心翼翼地问道。
“呵。”唐烛只是喝茶，却并不理它。
“您说，我值么？”灰色狐狸往唐烛的方向挪了挪。
“值不值，我说了不算。”唐烛把茶杯放下，“而其我看你，根本不是想问值不值吧？你是想问那只猫，有没有原谅你吧？”
“对对对。”灰色狐狸兴奋得毛都立起来了。
“我哪知道？你当我是谁？天帝还是魔尊重楼？”唐烛没好气地说道。
唐雪见推门而入。
她抱着一大盘毛豆，热气腾腾。
万玉枝紧随其后，拎着一个小竹篮，篮子里塞满花生，花生很新鲜，还带着泥土。
灰色狐狸又恢复了那副看破红尘的沧桑嘴脸。
唐烛继续喝茶。
灰色狐狸抓了把毛豆，剥了壳，塞到嘴里，又取了几粒花生，去了外皮，一齐塞到嘴里，大嚼起来。
“毛豆和花生一起吃，真的有肉的味道。”灰色狐狸说着说着，眼泪就留下来，它抓起酒瓶，吨吨吨喝了半瓶，“好酒。”
唐烛有些想笑。
一只毛茸茸的狐狸，坐在桌上，又是喝酒，又是吃菜，这场景着实有些滑稽。
“我原本有个名号，唤作青木狐。十里八乡的狐狸，只有我一个化了形，春风得意，不可一世。窝在一个小村子里，没有妖怪能打过我，便认为自己天下第一，行事愈发嚣张起来。”灰色狐妖灌了一口酒，说道。
“当时我去偷鸡吃，一次至少偷三只。很快就被村民发现了。”灰色狐妖说道。
“可他们打不过我，嘿，你不知道那些凡人有多蠢。敲着锣打着鼓，还放了一木箱爆竹，我可是大妖，凭这些就想把我吓跑？痴心妄想。”灰色狐妖脸上多了几分神采。
说到往昔头角峥嵘的岁月，这个营养不良的大妖兴奋起来了，一边说，一边用爪子比划。
“他们虽然很弱，我不敢伤他们，人族有先祖庇护，妖族屠戮人族，是要担因果的，只有那些没轻没重的小妖，才会吃人。”灰色狐狸说道，“当时我觉得，每一天有两只鸡吃，便是天底下最快乐的狐狸了。”
“当时我年轻，偷鸡就偷鸡，非要逮着一户偷。这家人叫作沈百万，十分有钱，却极为小气，每到年底，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置办，衣服破了又补，丝毫看不出商贾富户。”灰色狐狸说道。
“事情就坏在这个沈百万身上。”灰色狐妖说道，“少了两只鸡，沈百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以为是遭了黄鼠狼，找了几个长工拿着扁担堵我，哈哈。”灰色狐狸说到得意处，笑出了声。
“他们哪里是一个化了形的妖怪的对手。被吓得丢盔卸甲，还有几个人跑得太急，一脚踩进污水渠里，跌得满身污秽。”灰色狐狸继续说道。
“沈百万这才知道，鸡窝里遭了妖。可他升舍不得花钱找专业驱妖人，恰好有一队蜀山弟子，外出除妖，在村子里休整，沈百万一看，乐了，免费的苦力来了。”灰色狐狸说道。
“那你可真够可怜的。”唐烛说道。
蜀山中人，有许多孤儿。
他们的父母，被妖怪所害，拜在蜀山门下，就是为了斩妖除魔，报仇雪恨，出这口恶气。
灰色狐妖这可是正撞在枪口上。
“沈百万把这件事一说，当下便有人站了出来。他叫……太久了，记不清名字了。”灰色狐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