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送礼很高雅
“一块钱，换不？”对方看着花枝一脸天真娇憨，试探着问。
花枝小脸一沉，这是欺负她傻？她跑明月山，折腾那么大的劲，那么好的根雕艺术，一块钱？
“不换。”花枝板着小脸拒绝。
对方退让一步：“那加点，两元？”
花枝依旧摇头：“这东西，在识货的眼中，无价之宝，在不识货的人眼中，就是一个树疙瘩。”
白衬衣男子被怼得讪讪：“那你说，你想怎么换？”
花枝想了想，评估一番：“我要二十斤大米，还要十斤面粉，再要五斤肉。”
这个要求，对方倒抽一口冷气，笑着问：“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这要求换的太多了，这差不多一个月的口粮了。”
“不多，我还要求少了。现在肚子饿了想快些去吃东西，才要这么点。”花枝认真强调，她这东西，可不是薄利多消的东西，得花无数的心血：“这个，就是靠个眼缘的东西，对了眼缘，能值更多。”
这句“对了眼缘”，打动了那个男子：“好，那我换，不过这米和面粉，要到我家去取，这样吧，你跟我一块儿到我家去拿，我家就在这大院里。”
花枝点点头，她就知道，她的目标客户，是这大院的人。
她捧着树根，跟着这个男人一块儿进大院，看守大院的大爷还招呼了一句：“小宋啊，这是你家亲戚？我看来了好久了，在这大门口蹲了半天。”
小宋心虚的嗯了一声，领着花枝快些进去。
这机关大院，都是苏式的二层的家属楼，赫红色的砖伴在一大片绿色树荫下，宁静古朴。
小宋领着花枝匆匆进家门。
他家也不宽，也就是一个一居室，一眼望到底。
“东西你先帮我搁这儿，小心点，别弄坏了。”小宋招呼花枝。
花枝小心把根雕放在茶几上，也认真打量这个屋子。
哦，这屋子不错，四四方方，采光好，四周不漏风，那张床上的床单挺不错，大红的牡丹鲜艳夺目，窗边的单人沙发上，罩着的这块白色勾花沙发罩也挺漂亮，以后自己多挣些钱，也带着奶奶住这样的屋子。
花枝把这屋子打量一番，而小宋，也从家里把米和面粉拿了出来：“我家口粮不多了，只有这十斤米和五斤左右的面粉，至于你要的肉，家里没有，不够的，我拿票给你补足行不行？”
花枝点点头，给票也行。
小宋也没再欺负花枝，认真的照足数，数足了票给花枝，末了，询问花枝：“如果你下次还有这样的东西，再送来给我行不？”
这是打算当长期客户呢？
花枝点点头：“下次有合适的，我给你送过来。”
这年头，也没电话之类的，没别的联系方式，上地方找人就行。
花枝前脚走，后脚小宋的爱人就回家，一进门就看见茶几上摆着的根雕：“这东西，挺漂亮的，哪来的？”
“嗯，换的。”小宋解释。
小宋爱人很满意，她们才分的这个小居室，对于她们小两口来说，算是宽敞的了，摆上这么一个东西，挺不错，整个家居看上去，都有了档次，有一种书香门弟的感觉。
等她转身去厨房准备打米煮饭，傻眼了，米呢，面粉呢？
“我换成这个根雕了。”小宋向着根雕支支下巴。
小宋爱人深吸一口气，险些发作，还是忍着没发作：“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家文明人，不能象村妇那样骂街，被邻居听了多笑话，都是一个机关单位的，搞不好，就落下把柄，没办法再升职。
小宋看看外面，过去拉上墨绿色的金丝绒窗帘，才低声道：“我这不是为了送礼吗，听说刚调来的书记，有这样的闲情逸志，工作之余喜欢摆弄花草，我拿这个送礼，看能不能帮你把工作调到我这儿来，而且，这东西送礼，高雅拿得出手，也不会落下什么把柄。”
刚才花枝那一句合了眼缘打动他的心，这要是对了书记的眼缘，自己爱人工作调动的事，大概也好谈了。
小宋爱人听着连连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搞懂这中间的关键，小宋爱人心情好，家里没米没面没关系，咱下馆子，吃职工食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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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抱着一小袋米，又捏着肉票，心满意足从大院出来。
真不错，今天半天的功夫没有白费，可以买肉回家给奶奶吃，上次说过了，挣了钱就带奶奶吃好吃的。
想着美事，她的唇边，扬起甜甜的笑容。
黄刚看呆了。
那不是公社的花痴吗？一个人跑县城来？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花痴，啥时候长得这么好看的？
眼前的那姑娘，真的是长得乖乖巧巧，一张小脸素净单纯，眼眸弯弯，带着掩饰不了的笑意，让人想冲动上前，捏一下她那小脸了。
这花痴，模样挺不错，自己以往怎么没注意？
黄刚冲动上前刚想调戏几句，旁边有人跑过来揽住他的肩：“黄刚，我正在找你，来来来，我们好久没见面，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谈，保你有兴趣。”
“什么事？”黄刚扭头问一句，注意力还在花枝这儿。
“好事。”对方神神秘秘的说，揽着黄刚的肩往那边走：“走，哥今天请客，请你下馆子，我们边吃边说。”
黄刚被半拖着走开，临走都不忘回头看花枝一眼。
花枝看着他远去的背景，眉头紧蹙。
黄刚是注意到她了吗？刚才那举止神情，分明是打算上前调戏的。
现在避过，不代表以后能避过。
花枝眼珠一转，转身跟了上去，既然避不过，不如先下手为强。
看着黄刚跟那人走远，快消失在街道尾，花枝加快脚步追上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花枝追着前面的黄刚去，地主和花蝴蝶从后面冒出来。
“婶子犯花痴又追男人去了？”花蝴蝶拍着大腿，痛心疾首：“修哥啊，你快回来看啊，你出生入死冒着生命危险，要挣钱回来娶媳妇，可你看看，你的媳妇又干什么了？大街上犯花痴，又追着男人跑。修哥啊，你再不快些回来，到时候，你头上长出来的，不是黑呼呼的头发，是绿油油的麦苗。”
第17章 嫂子追着男人跑了
地主又气又恼的捅了一下他后腰窝：“你在这儿嚷什么，快跟上去看看，万一嫂子真的犯花痴，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我们也好拦着点，省得修哥戴绿帽子。修哥没面子，难道我们又有面子了？”
两人急急的跟上前面的花枝。
花枝追着黄刚，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真的进了馆子。
那是一家小馆子，地方不大，两人点了花生米，又要了青椒皮蛋，叫过两瓶啤酒，一边吃一边聊。
开始的声音还正常，就是兄弟两述旧，再后来，对方就是凑到黄刚的耳朵边说话。
这神神秘秘的模样，令花枝心中着急。
这一看，就是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让外人听见呗。
花枝听不见，正打算另想办法，一转头，就看见趴在那边转角处探头探脑的地主和花蝴蝶两人。
她知道这是程修的小弟，交情还不错，便向他们招招手
地主和花蝴蝶讪讪从躲藏的地方走过来：“嫂子，好巧，居然在这儿碰上你，你是打算下馆子啊？”
花枝也不费话：“我不方便进去，你们谁进去，听听黄刚他们是在商量什么事，机灵点。”
地主一愣，这嫂子，这指挥他们干事的派头，还真象一回事，一点也不客气。
花蝴蝶拍着自己的胸：“嫂子，我去，我这人，聪明得很。”
花枝无语撇嘴，聪明人一般都会自称愚钝，只有笨蛋才整天嚷着自己聪明。
花枝直接点将，指向地主：“这事，你去。”
地主闻言，抬脚准备进去，花枝又叮嘱一声：“注意安全。”
地主愣了，不是进去听点事吗？怎么嫂子这话，听着象是让他舍身炸碉堡似的。
他现在不去，能行吗？
地主生出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他在这儿进退两难，里面的黄刚两人，已经看见他，向他招招手，地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娱乐是个圈，混子同样有个圈，大家都是些不务正业的社会闲散人员，谁也不比谁高贵，大家都认识，也能打个招呼聊上几句。
不多时，地主已经跟黄刚几人聊得起劲。
花蝴蝶趴在外面墙壁上，看得着急：“哎呀呀，地主还真能享福，居然都喝上啤酒了，妈呀，还有花生米下。这一口花生米，一口啤酒，好安逸。”
心下又暗暗责怪嫂子，怎么这种好事不派他去呢，这去混吃混喝的，多舒服。
花枝瞪了他一眼，低声喝斥：“你先闭嘴，别坏了大事，否则，你家修哥以后出了什么问题，我饶不了你。”
花蝴蝶捂着嘴，吃惊的看着花枝。
这个花痴……不，嫂子，怎么变脸这么快呢。
明明之前看着，都是一副天真不韵世事的模样，小姑娘萌萌哒，看着就好欺负的模样，这转头就这么凶？比母老虎还凶，还说修哥出问题，修哥会出什么问题？难道修哥去南边干私活，出事了？
花蝴蝶眼中饱含着深情的热泪：“嫂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修哥死了？我提醒过他，干私活这事，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把命给搞掉。”
花枝一愣，她就感觉程修的气息似乎去了远方，原来，跑去南边了？
“没有，别胡说八道。”花枝阻止花蝴蝶的脑洞，省得他还想出什么事情来。
程修不会出事的，程修只会栽跟斗在黄刚这条赖皮狗身上。
她得解决掉这条赖皮狗，不能再让程修受陷害。
花枝拉着花蝴蝶，转到了另外的角落，两个人等在那儿。
约摸着一个多时辰后，地主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打听到什么？”花枝问她。
地主看了看花枝。
他决定，以后不能把嫂子再当花痴看，嫂子厉害着呢。
“那人从外地回来，是约着黄刚要做大事，虽然没明说，但我猜得，是想挖坟盗墓。”地主把刚才吃饭间听得的这些情况，捡重点的跟花枝说。
他补充一句：“当然，我拒绝了，我怕挖到我自己的祖坟。”
他家祖上是地主呢，搞不好，埋了些好东西，那些人挺而走险，想要地下死人的东西，还真是胆大包天。
花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你不去是正确的，程修已经答应我，以后不当二流子，所以，你们如果还真的想跟他当兄弟，就记住，不要再做一切违法乱纪的事。”
地主和花蝴蝶对望一眼，不做违法乱纪的事，他们天天在黑市折腾，这已经是犯了投机倒把的罪啊。
想了想，花枝对地主道：“你们也不要担心，以后，我会想办法，带着你们挣钱，大家光明正大挣钱。”
印象中，程修劳改的时候，地主还去探过监，这份情，花枝记下。
花枝拿了肉票给地主，让他们帮忙买点肉回来，这帮忙跑腿半天，她也不会亏待他们。
这会儿时间已经很晚了，哪怕地主他们对整个县城这么熟，也没有给花枝搞到五花肉，只提了两根筒子骨过来：“嫂子，肉都没有了，就只有这两根大骨头。”
“骨头也行。”花枝笑眯眯道谢。
花蝴蝶不敢看了，哎呀，这嫂子，真的变脸好厉害啊，刚才说话是那么厉害，这转头道谢，又是笑眯眯的，特别和气的样子，自己的修哥，肯定就是被她变脸手段给吸引的。
时间很晚，花枝抱着米，提着筒子骨，一路步行回家，地主和花蝴蝶远远跟在身后，算是保护。
花枝没有拒绝，在板倒黄刚前，小心为上。
奶奶看着花枝从城里回来，这一次，不仅提了米，还提了两根筒子骨。。
“这又是程修给的？”花奶奶只能如此猜测：“囡囡啊，你还没有嫁他，我们不能白要他这么多东西啊，拿人手短，到时候，在他们家人面前抬不起头。”
“不是。”花枝笑眯眯道：“奶奶，这是我自己挣的。”
“你挣的？你拿什么挣的？”花奶奶吃惊，这些米，这些面粉，还有这棒子骨，都快抵上一个月的工分了。
“奶奶，我用根雕换的。”花枝开心：“人家还说了，下次再拿些去换。”
“就是那树疙瘩？”花奶奶指着小院中还堆着的一截树根，不可置信。
第18章 发现花枝的闪光点
花奶奶想不明白。
是她老眼光看不出新问题，还是这个天要变了？这么一个树疙瘩，能换回这么多的东西？
“奶奶，是真的，你如果不相信，下次我再去县城的时候，我带上你去看看。”花枝摇着奶奶的胳膊：“奶奶，我们煮饭吃，我都饿了。”
听着孙女饿了，花奶奶积极的做饭。
虽然是两根棒子骨，跟大肥膘没办法比，可用来炖汤，这是一顶一的棒。
花枝拿着刀，把墙角堆着的冬瓜抱出来，狠狠的切了一大截，切掉皮，清洗干净，切成麻将大小丢进锅中，和着筒子骨一起炖。
光炖个汤可不行，花枝又取了面粉，加水调匀，准备烙饼来吃。
以往没怎么做过，她的手法不娴熟，不是稠了就是稀了，花奶奶搁下柴火，起身要帮忙。
“奶奶，你就让我学着做吧，我得学会做饭菜，你不可能一辈子都煮饭我吃啊。”花枝避过奶奶，不肯让奶奶帮忙。
花奶奶笑：“哟，我家囡囡现在真的脑子灵光了，想学着做饭了。”
脸上在笑，花奶奶心中却在难过。
她能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只是一直在强撑着。
这做饭煮菜的事，真的该让花枝学着做了，否则，自己某天两眼一闭，花枝啥也不会怎么办？
在花奶奶的指点下，花枝迅速掌握诀窍，烙出葱香大饼。
隔了一小时，冬瓜汤也炖好，婆孙俩喝着冬瓜汤，啃着葱油大饼，其乐融融。
吃过饭，花枝提出：“奶奶，我给程爷爷送碗汤过去。”
花奶奶沉默了一下，这送汤过去，是不是有点主动讨好的意味啊？村里的人该不会又笑话花枝，说她急着嫁人吧？
可想一想，人家程老爷子前两天都送了野生菌这些给她们，这人情事故，总要念着。
花奶奶拿着土陶罐，装了满满一罐冬瓜汤，又把葱油大饼卷了两张，用荷叶包着，递给花枝：“那你去吧，路上小心一点，早去早回。”
花枝提着陶罐，开心的去送汤。
这冬瓜筒子骨汤鲜味四溢，哪怕用陶罐装着，香气还是一股一股的冒出来，家家户户吃红苕都吃得脸泛苕光，闻着肉香味自然都出来了。
“花枝，你这是提的什么好吃的啊，这么香，给点我们吃啊。”有村民象逗小孩子一样的逗花枝。
花枝认真回答：“筒子骨炖的冬瓜汤，我给程爷爷送去，他的腿前阵子受过伤，多喝点这汤好。”
大家都笑了起来：“你这是把自己已经当成程修的媳妇了，在替他尽孝心啊？”
花枝也不恼，脸上是甜甜的笑容。
她花痴那么多年，整个生产队的人拿她开玩笑，已经是习惯了。
幸好，也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笑话，或者嫌弃的骂一阵，也没有做出什么罪恶滔天伤害她的事，花枝大度的不跟这些人计较。
她这一路走过，大家都知道她是给程老头送汤去了，一些人笑话，一些人却是无比的羡慕。
这羡慕的，就是那些当婆婆的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唉，看不出，这花枝还挺孝顺的嘛，还没嫁给二流子呢，就知道巴巴的送汤给程老头喝。
看看自己媳妇，又懒又馋，有点什么好吃的，就偷着一个人吃了，从来没有想过老人。
这些当婆婆的，年轻时当媳妇受够了气，好不容易千年媳妇熬成婆，结果来了新社会，一个个媳妇翻身作主人，根本就不听使摆，当婆婆的，心理自然不平衡，竟发现花枝的闪光点。
这花痴，虽然脑子不灵光，可至少，孝敬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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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爷爷没在小屋子里，大概又是巡山去了。
花枝不见外，在旁边的简易灶台上找出爷爷吃饭的搪瓷盅子，将冬瓜汤倒进去。
做完这一切，程爷爷回来了，见得花枝在这儿，颇为意外：“花枝，你怎么来这儿了。”
“程爷爷，我给你送了冬瓜汤来，你趁热喝了吧。”花枝指着冬瓜汤，示意程爷爷喝汤。
程爷爷感动，没想到，花枝巴巴的给他送汤来。
这女孩子，是真心实意想跟程修过日子啊。
程爷爷喝着冬瓜汤，豪气大发：“花枝，你以后跟程修过日子，要是他敢对你不好，你跟爷爷说，爷爷把他抽筋剥皮。”
花枝笑得花枝乱颤：“爷爷，你没喝酒呢，说什么酒话，程修又不是龙，哪有什么筋给你抽，皮让你剥的。”
程爷爷不好意思摸摸脑袋：“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这么好的媳妇，要是他不珍惜，爷爷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他。”
两人说着话，爷爷想起了正事：“花枝，时间不早了，爷爷先送你回去，我刚才巡山的时候，看着黄刚带着人在四周乱转呢。”
这黄刚是个村霸，没少干些欺男霸女的事，程爷爷当然是清楚。只是没有惹到自己的面前来，没有直接发生冲突。
“爷爷看见黄刚了？”花枝皱皱眉。
她不急着走，反而向程爷爷打听，这公社，以往有过什么大地主或者什么更大的人物，以及埋的坟在什么地方。
这些事，只有程爷爷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才知晓。
那些年，四处破四旧，一些坟也被扒了，可真正有点底蕴的古墓旧坟，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黄刚这小子，是想带人挖坟盗墓，这是在踩地盘？
“爷爷，这两天辛苦你，你把他盯紧一点，我也多往这边跑，真要发现他开始挖墓，我就立刻去报告公关抓他。”花枝说。
程爷爷微眯了老眼，看向花枝：“花枝啊，你怎么这么恨黄刚呢？”
按理说，要恨，也应该是恨周洋吧？
毕竟周洋闹着退婚，还往花枝身上泼脏水，怎么也应该是找周洋的麻烦才对。
该不会是这黄刚欺负过自己这孙媳妇吧？
老爷子顿时带了几许的肃杀之气，这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这股气势挺骇人。
“因为他很坏啊。”花枝险些说出口，他害得你孙儿坐了二十年的冤狱，他害得你当场气死，这样的深仇大恨，当然牢记在心。
第19章 一碗水得端平
只是这些事，眼下还没发生，也不能乱说，花枝编了另一个借口：“黄刚臭名远扬，整个公社的人都恨他，程修本质很好，就是这个黄刚把他带坏了，所以，我也挺恨他。”
程爷爷顿时了然：“跟好人学好人，这话是有道理，程修本质确实不错，这是被人带坏了。好，这两天，我就专心盯着他，他要真的敢盗墓挖坟，我就直接报告公关抓他，也算替乡里除害。”
花枝临走时，爷爷从自己睡的坑下扒拉出一个小铁盒，拍拍灰，仔细的打开。
那里面，居然是一株上好的人参，虽然没有上百年，但几十年的年份总是有的。
“花枝，爷爷没啥东西送你，这是早阵子爷爷巡山时无意中挖得的，现在，爷爷送给你。”程爷爷郑重的将人参连同盒子子塞到花枝的手上。
最初他是打算，把这人参找个合适的机会给卖出去，攒着钱给程修娶老婆的。
现在，孙媳妇就在眼前，他还攒着这人参做啥啊？
他心中，已经认定，花枝就是他的孙媳妇了。
花枝很意外，没想到，这送个冬瓜汤，居然还能收到一根人参。
她没客气，她现在太需要这个。
“谢谢爷爷。”花枝诚心跟爷爷道谢，反正她啊，早就打定主意，要跟程修一块儿好好孝敬爷爷的。以后她能回送给爷爷更多更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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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整晚就对着那株人参不停的灵力交换，吸收、注入，再吸收，再注入，一夜的功夫，花枝感觉自己积攒了好些灵力，而人参在她的反哺之下，年份也有了增长，相信再这么折腾两天，可以达到百年的功效。
看看院子中的那两株兰花，虽然不能跟人参相比，但胜在品种不错，昨天自己灌注一些灵力进去，长相更是喜人，苗株上也带着一丝灵气。
花枝又给兰花灌注一点灵力后，将剩下的一点灵力，全灌注进奶奶的碗中，将水端给奶奶：“奶奶，你喝水。”
花奶奶不想喝，被花枝哄着劝着，还是把那碗水喝下。
相信持之以恒，对奶奶的身体，总有改善，这可比吃人参强多了。
“奶奶，我们也去捉些小鸡回来喂吧，这样也天天有鸡蛋吃。”花枝给花奶奶提议。
原本花奶奶也养过鸡的，可架不住花枝犯病，把那些鸡追得鸡飞狗跳的，几天就祸害死了，多了几次，奶奶也歇了再养这些东西的心思。
“囡囡想吃鸡蛋了？”花奶奶问她。
花枝点头：“嗯，我们多养几只，到时候，我跟奶奶一天一个鸡蛋。”
在农村，鸡蛋就算是最好的营养品了，花枝想天天给奶奶安排上。
花奶奶颠着小脚，欢欢喜喜出门去换小鸡了。
正好家里还有米，也有面，拿米面换几只小鸡回来喂，不是很难。
很快，奶奶就带了几只毛绒绒的小鸡回来，小鸡在院里叽叽喳喳的叫着，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花枝帮着奶奶将以前的旧鸡窝收拾出来，算是给这些小鸡崽安上家。
花枝看着满心欢喜，这个家，在慢慢的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发誓，她一定要照顾好奶奶，让奶奶长命百岁，决不会再让奶奶受苦受气。
隔壁的陈淑会扒着墙缝，一个劲往这边瞅，一边看，一边挑拨着花木生：“你看你妈，心里完全没有你这个儿子，昨天炖了肉汤，巴巴的给二流子家都送了过去，就没想着给你这隔壁的儿子端一碗过来。”
花木生有些不耐烦：“早就分家了，你管她们呢？再说，你吃什么好的，也没想着给她们端过去，她们逢年过节，难得喝上这么一次肉汤，你还惦记着？”
陈淑会白了他一眼，这男人，就是个榆木疙瘩：“你不奇怪嘛，隔壁这两天吃得挺好的，不光是喝了骨头汤，还有葱油大饼吃，那味道，隔这么远都闻得见。”
按理说，老太婆天天下地挣工分，养两个人，日子一直苦巴巴的啊，怎么可能吃上好东西。
“也不知道冬梅在学校怎么样？饭菜够不够吃。”花木生想到花冬梅：“她这个星期没回来，也没回来拿粮食，在学校怎么搭伙？”
现在的乡镇学校，设置得有伙食团，每个学生都是自己提着粮食去搭伙，吃的喝的都是自己的，一学期象征性的给点炭火，有些纯粹连炭火费都不收。
“冬梅说了，这马上就要考试，她得好好复习，作最后的冲刺，来回路上耽误时间。”陈淑会振振有词。
她也赞同，等高考完了女儿再回来，到时候考上大学，整个人扬眉吐气，看村里谁还敢说句闲话。
“那你给冬梅送点咸菜去，把红苕也送些去。”花木生安排。
“光送咸菜和红苕，这怎么行。”陈淑会考虑得很周到：“冬梅说过，这读书，很费脑子，这吃的上面，不能亏了她。”
只要家里能供出一个大学生，借点外债也不怕，考上大学一切都值了。
陈淑会的主意，打在隔壁：“我去找老太婆要点米和面，我看这两天，她们吃得挺好的。”
花木生无语的看着她。
陈淑会理直气壮：“你瞪我什么？难道我不能找老太婆要？这是要来给冬梅吃，冬梅同样是她的孙女。到时候冬梅考上大学，老太婆同样跟着脸上有光。”
“我们都分家了。”花木生做不出这样不要脸的事。
“分家了难道你就不是她儿子？冬梅就不是她的孙女了？”陈淑会提高声音，故意嚷给隔壁听：“都是孙女，一碗水得端平，不能厚此薄彼。偏心眼不是这么偏的。”
花枝和花奶奶在这边小院都听见了，花奶奶跟着提高声音，不服气的回击一句：“厚此薄彼怎么了？花枝自小没有了爹妈，我当然得多心疼她一点，要是冬梅同样没有了爹妈，不用别人多说，我肯定接过来一样照顾。现在冬梅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妈啊？要跟花枝一个待遇？”
陈淑会气得挽了袖子：“花木生，你听听，你听听，你家这死老太婆居然这么诅我们，诅我们死，别怪我动手打人，这是逼我跟她打架。”
第20章 主动上门磕头认错
她也不想想，她一口一个死老太婆是如此的顺口，人家说一句，她就大动干戈。
陈淑会不再隔着墙骂架，她从她家大门出来，直接扑花枝家而去。
花木生一看要去打架，急急拉媳妇，可陈淑会也是干惯了农活的妇女，气头上，力气也大，竟没拉住，把花木生急了，花奶奶和花枝，老的老，小的小，怎么打得过？
陈淑会气势汹汹的一脚踹开花奶奶家的木门：“老不死的……”话音未落，她脚下莫名一绊，直直摔倒在地。
这一摔，摔得陈淑会七荦八素，两颗大门牙，直接磕掉。
花木生跟在后面，看着陈淑会自己莫名就摔倒在门口，上前搀扶。
这是搞的什么事？好端端的在自家呆着不好？
“起来，跟我回去。”花木生在老娘和媳妇之间，也只能和着稀泥。
陈淑会唾了一口唾沫，大叫一声：“哎呀，我的门牙，我门牙掉了，流血了……”
“闹什么呢，闹什么呢？趴在这大门做什么？”生产队长杨爱国走了过来，皱着眉头喝止。
这生产队长可真难当，天天都是社员鸡毛蒜皮的小事，各种纠纷不断。
花枝扮了一个鬼脸，笑嘻嘻道：“我们也不知道啊，大概二伯娘感觉以往对奶奶不孝，良心发现，主动上门磕头认错了。”
陈淑会半趴在地上，双手支撑着地，似乎真有磕头的架式。
杨爱国看了一眼，这陈淑会整天是个事儿精，跟花奶奶关系一直很紧张，怎么可能是跑上门来磕头认错。
看架式，是上门闹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门口摔了一大跤。
杨爱国无奈皱着眉对陈淑会说：“磕头认错就不必了吧？有这么高的觉悟，以后就和和气气过日子，再怎么分家，也是一家人。”
陈淑会气啊，这生产队长，眼瞎了，自己是来上门磕门认错的？
刚才那一跤，摔得有些邪门罢了。
她气哼哼的指着杨爱国：“别以为，你是生产队长就了不起，随便指手划脚，等我女儿考上大学，看你还有什么威风。”
杨爱国顿时垮脸，他就是宽慰两句，就落下这通数落？
考上大学又怎么了不起了？当初下来的知青，还那么多是大学生呢，不一样的还得干活？
何况，你的女还没有考上大学，就这么拽？
杨爱国心中窝火，对陈淑会更没好脸色：“让开点，我找花奶奶有正事。”
正事？
陈淑会不肯走了，她得听听，这是有什么正事。
其实这事，不过就是上面下了文件，要进行土地改革，要开始象别的地方那样，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杨爱国现在就是家家户户挨着通知，明确户数，确认人头，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到时候，好进行土地划分。
花枝挺开心，这意思，以后奶奶不用下地挣工分了？
“那个，要是我家冬梅考上大学，还能分土地不？”陈淑会迅速盘算着自己家的情况。
“户口在生产队里，自然会分，不在生产队里，自然也就不分。”杨爱国没好气的说：“既然你女儿要去吃皇粮了，哪还有再分土地的道理。你看看城里人，谁在乡下有地？”
杨淑会纠结又心疼，心疼自家可能会少分地，转头一想，自家闺女考上大学，要接自己进城去享福，这分来土地，也没用啊。
最好在冬梅考上大学前，就分土地，这样，自家又有土地，又不耽误冬梅上大学，一举两得。
****
花枝等了两天，终于等着黄刚一伙人动手挖坟盗墓。
她跟程爷爷早早找个合适隐蔽的地方趴下，看着黄刚那一伙人。
好家伙，还真是一个团伙，差不多有十来个人，大家戴着草帽，帽檐压得低低，鬼鬼祟祟一副不敢见人的模样。
“爷爷，你在这儿盯着，我去县城里报案。”花枝跟程爷爷分工。
程爷爷担忧的看着她，一个女娃子这么晚再往县城跑，不安全啊。
可自己去报案，留着花枝在这儿盯着，更不安全，万一那一伙人发现花枝怎么办。
“好，你去吧，自己注意安全。”程爷爷小声叮嘱花枝。
花枝猫着身子，慢慢的撤退，等绕过一道山梁，才撒腿往县城跑。
“嫂子，你跑什么？有什么急事？”地主和花蝴蝶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追着她问。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花枝意外。
花蝴蝶嘴快：“修哥走的时候吩咐我们，让我们多盯着你一点，有什么事好帮忙。”
花枝感动，没想到，程修人虽走了，可还把她这边给安排得好好的。
“嫂子，是出什么事了？”地主不放心的问。
花枝稳了稳心神：“那好，你们腿长，跑得快，你们赶快跑去县里公安局报案，就说有文物贩子一伙人在这儿盗墓挖文物，快些带人来抓人。”
“知道了，嫂子。”地主点头。
“这事很重要，不能出一点差错，知道不？”花枝再度叮嘱一句：“一定要把这事办好。”
否则，这事如果办砸，以黄刚那睚眦必报的小人性子，肯定要疯狂报复，而且这一次，后面还有一伙文物贩子，都是些心狠手辣的家伙。
“知道了。”地主和花蝴蝶也被花枝郑重的脸色吓着，怕耽误时间，撒腿就往城里跑。
花枝慢慢的溜回去。
程爷爷一个老人，留他一人在那儿盯着，花枝也不放心，她得回去跟程爷爷彼此有个照应。
花枝就跟着程爷爷一块隐蔽在暗处，盯着那一伙人。
“爷爷，你先眯一会儿，养养神，有动静的时候，我再叫你。”花枝小声提醒爷爷，反正现在公安的人没赶到，她们也不可能轻举妄动，还是先养精蓄锐为好。
“好。”爷爷回答，这蹲点，肯定就是一晚上的事，他得养好精神，关键时候好出力。
花枝在那儿蹲得双腿发麻，却不敢乱动，唯恐惊动那些盗墓的人。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花枝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着夜色一点点退去，天边都挂起启明星，这是天快亮了？
怎么公安还没来呢？按说这一去一来，现在公安也应该赶到了，难道是出了差错？
第21章 存心拖后腿
可地主和花蝴蝶两人一同去报案，若说花蝴蝶不靠谱，可地主这人办事稳当，应该不会出错。
花枝心中焦急万份，这好不容易寻着黄刚的一个差错，不将他抓捕归案，以后再有这样的好机会板倒黄刚不容易。
挖墓的那群人，似乎，也得了手，一个个从里面钻出来，手中提着的蛇皮口袋鼓鼓荡荡，看样子，收获不错。
爷爷醒过来，看着这一幕，心中也着急。
这是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群龟孙子盗了文物跑掉？
“好象公安来了。”花枝瞧着那边，影影绰绰一群人从晨雾中过来。
“我马上叫他们过来，把这一群龟孙子一网打尽。”爷爷站起身。
花枝迅速拉住爷爷：“爷爷，别乱动。”
她看清了，来的，的确是一群公安，穿着绿色的制服，戴着大沿帽。
可是，带头的，却是罗正民。
怎么会这样？
花枝捏紧小拳头，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居然是罗正民带队前来。
这罗正民跟黄刚可是一伙的啊。
“爷爷，暂时忍住别动，罗正民跟黄刚是一伙的，我们看看情况再说。”花枝压着声音，小心提醒着程爷爷。
程爷爷紧抿双唇，点点头。
罗正民带队，领着县里来的那一伙公安，终于赶到被盗的坟墓面前。
这儿一片狼藉，被扒开的坟墓留着大大的坑，所谓的盗墓人，早就没影踪。
“好象来晚了，人全跑了。”罗正民提着枪，一脸愤恨：“这些人，真是狡猾。”
“留两人看着现场，我们另外去四处搜索一下。”其中一个公安说。
“好，我带你们去，主要是我们公社这边地形复杂，弯弯绕绕太多，一点距离，看着近，其实要绕半天的路。”罗正民解释着，带着另外的几个公安向别处去：“搞不好，那些人往这边跑了，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越走越远。
罗正民就是故意的。
黄刚带着一群人来盗墓，当然跟他这个当民兵队长的亲表哥通了气，要他关照一二，并承诺事成后，会给他些好处。
罗正民积极的打掩护，才让黄刚一伙人能毫无干扰的在这儿专心盗墓。
可惜，不知道谁跑县里报案，说有人在这儿盗文物，县里派了这么大的一队公安下来。
这些公安对本地地形不熟，要找当地的人带路，恰好碰到罗正民值夜班，让罗正民带路。
罗正民就仗着夜黑，故意带着绕了几趟路，才找到这个地点，已经给了黄刚一伙人时间顺利溜掉。
公安忙忙碌碌一晚上，奔波折腾不吃不喝，结果是无功而返。
若非亲眼看着那地方被挖过，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报的假案了。
“是谁来报的案啊？”罗正民跟公安的人交谈着情况，假装不经意的问。
要是知道是谁报的案，等着他秋后算帐吧。
带头的公安，是个四十多岁的国字脸男人，姓张，大家叫他张队，才从外地调过来。
他笑笑，打个哈哈：“就是收到两张纸条，说今晚这儿有一伙文物贩子盗取文物，我连夜带队过来看看，这些盗墓贼还真猖獗，我会调动全县的公安过来，抓紧排查，争取破掉这个案。”
罗正民心中一紧，这是全县的公安都要赶过来？那黄刚他们带着东西能躲得开吗？
明月群山绵延数百里，黄刚带着那伙盗墓贼就躲进山中。
仗着地势熟悉，又有罗正民帮着里应外合，他们是避开了那些公安的搜查。
现在，一伙人窝在山中，观察外面的动静。
有脚步声靠近，不多时，罗正民赶了过来。
“表哥，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黄刚问。
“我已经尽量把那些人支开了，现在他们已经回县城了。”罗正民回答，看着那群人手中鼓囊囊的蛇皮口袋。
这些人，找上他的时候，只是说，就挖点墓，看看有没有什么金子之类的，换点生活费。
可听刚才那些公安的口气，这不是小打小闹的小混混啊，这是有组织的文物团伙，专门盗窍文物的。
“依我之见，现在风声紧，你们这些东西，不要带着走，省得出差错。”罗正民提议。
那一伙人互相对望一眼，都是亡命之徒，好不容易得手的东西，不带着走，这怎么可能？
“你不是这儿的公社民兵队长嘛，总要想办法，送我们走。”那边带头的人说。
罗正民眼光再度向那鼓囊囊的蛇皮口袋看一眼：“我担的风险太大。”
对方明白了他的意思：“已经答应分百分之五给你，够意思了。”
“这怎么可能？如果不是我拖着后腿，故意带着那伙公安跑错地方，这会儿你们已经被抓了，还能站在这儿跟我讨价还钱？”罗正民自认自己的功劳很大，担这么大的风险，可以要求高一些。
“我们这么多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搞不好就掉脑袋，分摊下来也没多少。”对方咬着牙，忍气吞声的解释：“我们不光要盗墓，要弄些东西出来，我们还得一路上打点，还要联系上需要的买家，这中间费的功夫太多，算下来，每人都分不了多少，能给你百分之五，已经算是最大的可能。”
“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罗正民没好气的说。
那伙人暴燥了：“你小子，现在是趁火打劫，说好的事情变卦？”
黄刚一见双方要闹起来，他相当于一个中间人，忙两边劝着说好话：“大家有话好好说，现在还是想办法，怎么混过去，这东西不是还没出手嘛，等这风声过了，大家安全了再坐下慢慢谈，好不好？”
“好，行，百分之五就百分之五，我想办法，把你们安全转出去。”罗正民还是软了下来。
他好歹是个正经的民兵队长，有正式身份的人，不可能跟这些文物贩子硬碰硬。
一群人商量的结果，暂时把这些东西挖坑埋在地下，等过两天风声松一点，再转出去。
“你们不会先来挖了吧？”对方不放心罗正民。
第22章 彼此各怀鬼胎
“我还怕你们坑我呢。”罗正民冷哼：“担这么大的风险，到时候你跟我说只挣了一百块钱，分我五块，我不是亏死了。”
对方一噎，心中原本是想打的这么一个主意，被罗正民说穿。
“行，这样吧，不管怎么样，最少保底给你一千块，多了再分你一些，行吧？”那边为了安全，也作了妥协。
大家双方总算是达成协议，一起动手，挖坑把那蛇皮口袋给埋进去，又互相提防着，一块儿从山林中另外的小道慢慢钻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完，花枝才跟程爷爷从藏身的地方出来，两人全身都挂满着各种绿藤，要不是眼珠子还在溜溜转，没人会注意到，这是两个大活人。
“爷爷你的侦察术真厉害。”花枝夸着爷爷，她施了灵力加持，屏了气息，却把功劳归于爷爷。
程爷爷骄傲道：“那是当然，我可是当过侦察兵的人，这点小小的伪装术难不倒我。”
开心没两秒，他皱着眉：“没想到啊，罗正民居然跟这些人是一伙的，一直帮着打掩护，还好之前没有轻举妄动。”
花枝刚才听着那一群人的对话，早就已经有了主意：“爷爷，他们是一伙，也不算一伙，只是暂时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各怀鬼胎，利益分配不均，不如……”
花枝凑到程爷爷的耳边，叽叽咕咕一阵。
程爷爷摸着下巴直点头：“让他们狗咬狗，这主意不错。”
****
整个明月公社都沸腾了。
据说，巡山的程爷爷在明月山发现了一批文物，报告了县里。
县里组织了公安局、文物局重要相关机构，浩浩荡荡赶来明月山，提取文物。
对于天天只知道上工挣工分的社员来说，这可是一桩大事啊，男女老少都赶来看热闹，这场面，堪比公社组织看露天电影。
不，比看露天电影还刺激。
至少露天电影放来放去就是那几部电影，大家对于情节差不多已经熟悉，可这文物、破案、盗墓这样刺激的事，发生在身边，谁也不想错过。
花枝扶着奶奶，混在人群中，装作只是跑来看热闹的人。
罗正民作为公社的民兵队长，自然也得跟着来，还得作为公社接待人员之一。
黄刚自然也来了。
他们的心里想法是一致的，这程老头发现的文物，不会是自己埋的那一批吧？总要来瞧个虚实才放心。
等看着一大群公安、文物局的人从坑里挖出那个蛇皮口袋，罗正民和黄刚心里都同时哀叹一声，埋得那么隐蔽的东西，怎么就被程老头这个护林员给发现了？
张队和文物馆的罗馆长，紧紧的握着程爷爷的手：“老革命，你的觉悟很高，警惕性很强，找到了这一批文物，我代表党和国家感谢你，你替我们国家挽回了损失。”
程爷爷激动得面红耳赤，目光看向跟着张队这些人后面的罗正民。
“张队，罗馆长，我说实话，其实发现这一批文物的，不是我，是我们明月公社的兵民队长罗正民。”程爷爷很自然的，将罗正民拉到自己的身边。
罗正民一惊，我没有，你胡说。
程爷爷拉着他的胳膊认真道：“罗正民同志，你谦逊是好事，可这种立功的大事，我不能昧着良心一个人贪功。虽然你一再提醒我，不要把你说出来，让我一个人领功就行，可我良心过不去，我是党和国家培养出来的，我不能辜负党和国家的信任，我必须说出来。这功，应该记在你的身上，我知道，你早就想升职到县里去工作，你现在有了立功的表现，张队他们，一定会考虑你的。”
黄刚在后面，气得捏紧了拳头。
这……这他妈的，居然是自己的表哥跑去检举的？
为了遮人耳目，让程老头出面去告发。还自己不出面？
自己的表哥套路深，一惯喜欢玩阴的，损人从不亲自出面，一惯是让自己冲在前面。
现在，表哥把这一套，玩到了这儿？
这要让那一伙文物贩子知道了，自己可没有好果子吃啊。
人家玩命弄的东西，你罗正民就这么的给出卖了？
黄刚下意识的向着围观的人群看一眼，只看到一双冰冷的眼，那是团伙中的一人，跟着混来打听虚实的。
罗正民大叫，我没有，你胡说。
“罗正民同志，你不要谦逊嘛，过份的谦逊，是过份的骄傲。我们知道，你有资格，也有能力。”张队拍拍他的肩，表扬他：“你跟老程同志都是立了大功的人，这一伙文物贩子我们注意好久了，只是他们狡猾，次次都逃掉，要是你能再立奇功，把这一伙盗卖文物的人给抓住，你，破格升职为派出所所长都够格。”
破格升职为派出所所长？
罗正民被这样的奖励给诱惑了。
他在这个公社，担任了这么多年的民兵队长，也想过升职往上爬，只是没得资格，也就算了。
可现在，这个机会，摆在面前。
只要他把这些盗卖文物的人给抓住？
罗正民心思活动，目光漂浮移过人群，跟黄刚的视线碰上。
黄刚心口一凛。
这眼神，他太熟悉了。
他表哥，为了升职，这是打算彻底的出卖他，把他们给交出去？
黄刚全身都僵硬。
花枝扶着奶奶，站在黄刚身后不远处，把一切都看在眼中。
现在，一切酝酿得差不多了，就差临门一脚。
花枝手指微屈，将这两天攒的所有灵力，悉数向黄刚涌去。
黄刚只感觉全身一热，气血涌上头，鬼使神差的，一些话不受控制就喊出嘴：“我坦白，我交待，这是我伙同人干的事。可你罗正民也不是个好东西，你跟我们是一伙的，你别以为把我们供出来，就能换你升官发财。”
罗正民蒙了。
他刚才是心思活动了一下，想立奇功，把那伙盗卖文物的给抓了，反正他跟那一伙人，也没交情。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把自己和黄刚摘出来，不让自己有事。
但自己这个表弟怎么一回事？失心疯了？
第23章 花枝昏迷不醒
“黄刚，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罗正民急着使眼色。
他们是表兄弟，感情却比亲兄弟还亲，就算黄刚真有事进去了，他也会想办法把黄刚弄出来，可现在黄刚乱嚷什么？
“我没胡说。”黄刚依旧激动的大叫：“都答应事后分你一千块钱，你还嫌少，所以，就出卖我们？”
他又对着张队道：“张队，我坦白，我检举，罗正民也参与这事的，昨天你们赶来抓我们的时候，罗正民就负责拖你们的后腿，故意带你们绕路……”
罗正民气得扑上前，直接捂了黄刚的嘴：“黄刚，你发什么失心疯，你自己做了坏事就算了，别把我拖下水。”
跟着张队一起来的那一群公安，一个个义愤填膺。
原来，他们离犯罪份子是如此之近。
明明，他们都可以立大功的。
就是罗正民在拖住他们，故意带他们绕路？
张队怒气冲天，大手一挥：“把他们俩个抓起来，带回去好好审查。”
几个公安迅速扑出，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势，将罗正民按住，而程爷爷也神勇无比的，直接将罗正民的枪给抢下。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一阵的嘘声、掌声和欢呼声。
果真这比看电影还刺激啊。
花枝看着罗正民和黄刚当场被拿下，松了一口气。
当着这么多人狗咬狗，是怎么也翻不了案吧？
持续使用太多的灵力，她身体已经透支到极限，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的倒下，晕了过去。
****
这两天，杨爱国这个生产队长很烦恼。
社员们一个个上工不再积极，一喊再喊都不动了。
看，现在一帮子人，坐在锄头把子上，就在那儿磨洋工，吹牛皮了。
一来听说这土地要联产承包了，以后不用集体下地挣工分，大家不知道现在挣的工分还算不算，懒得再挣了。
二来，公社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自从公社的主任被拿下后，整个公社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这是黄刚的亲叔叔啊，这些年，利用那点权利，吃卡拿要，要不是罗正民和黄刚被抓了，还真挖不出这么一个隐藏得又深又坏的社会主义大蛀虫。
“听说啊，抓他的时候，从他家的床底下，翻出一万多的现金，啧啧，一万多呢，那是多少啊？我干一天活，才十个工分。”
“人家手表都翻出来十几只，他怎么能弄那么多的手表呢？就算两只手，一只手戴一块手表，也戴不了这么多吧。”
“估计睡觉的时候，脚上也要戴两块吧。”
一群人啧啧称奇。
“听说，还有不少人写信，在检举罗正民和黄刚这些的罪行。”
“那是当然，黄刚祸害乡里这么多年，大家都恨他呢，以往是他叔叔罩着他，不敢说而已，现在都倒台了，肯定要去告状。”
“你不知道哦，当时看着黄刚和罗正民被抓的时候，我有多解气啊，黄刚这小子，也有今天。”
“那几个公安，动作好快，跟看电影一样的刺激。”
“也刺激过了头吧，花枝那丫头，当场就吓晕了。”
大家的话题，不知不觉中，就聊到花枝的头上。
“那傻姑娘哦，还真是倒霉，这样都吓晕了，现在还不醒来。”
“前两天看着还正常一点点，这一下，又不正常了。”
“唉，我看花老太婆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一个孙女，操不完的心。她又要强，不肯落人后，做工还挣着比我们积极，一个老太婆，跟小伙子一样，要拿满工分。”
“现在她也没办法出来上工了吧，这天天在家照顾花枝呢，要是花枝一直不醒来，怕她要哭死。”
花奶奶这两天，离哭死也差不了多少，两只眼红肿肿的，象烂熟的桃子。
花枝这丫头，昏死了多少天了？
她找过公社的卫生员来看过，也偷偷找过邻村以往跳大神的一个神婆来看过，卫生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神婆拍着胸脯说喝了她的符水，不出三天就醒过来，结果这都两个三天了，还没醒来。
神婆又神神叨叨的改口，说本来花枝这丫头，喝了她的符水是该醒来的，不过半途出了差错，还得她再通神一次，才能好。
程爷爷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听着神婆神神叨叨，直接把人给赶走了。
“花枝奶奶，这丫头一直这么睡着不醒来，这不是个事。”程爷爷搓着手说。
“我知道，可这什么方法我都试过了，医生看过了，神婆也请过了，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花奶奶两眼泛红，目光看向程爷爷：“程修呢？花枝现在出这样的事，他怎么不来看看花枝？”
花枝说过，靠近程修脑子会灵光些，会不会把程修叫过来，花枝就醒来了？
程爷爷老脸一红。
这个小崽子，天天嚷着想娶媳妇，现在媳妇有事，还不快点来？
以往程修当个二流子，到处闲逛，还时不时能看到他的身影，可现在，连人影都看不到，程爷爷还跑县城去找过两趟，托人打听，都没人看到这小子。
这小子，该不是犯了什么错，被抓了吧？
可被抓了，也该通知家里啊。
程修，你个小崽子，你再不快些回来，你的媳妇都没有了。
程爷爷替孙子担心。
花奶奶脸上带着沮丧之情，对程爷爷道：“我想明白了，只要我家囡囡没事，就让程修找个日子，娶了她吧，这什么三转一响啥的，我都不要了。”
只要花枝能好好的活着，不象现在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比啥都强。
花枝喜欢跟程修在一起，一心想嫁程修，让她嫁了吧。
想想，她又对程爷爷解释道：“花枝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好，我不是想把麻烦推给程修，我只是想孩子快些好起来……”
“我明白，我明白。”程爷爷连连点头：“你这是病急乱投医，什么办法都想试试，可我们也不能太着急。”
程爷爷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两趟，突然想起一个事：“我前阵子，给了花枝一根人参，这人参，你们没用吧？”
第24章 病急乱投医
“啊？人参？”花奶奶摇头，她都不知道这个事。
“那找找。”程爷爷定下神：“现在都病急乱投医了，不如我们也试试，把那人参给花枝吃，看看能不能有救。”
花奶奶的家不大，就这么两间小屋，花奶奶几下就找到花枝搁在箱子中的那个铁盒子。
“就是这个。”程爷爷示意。
花奶奶将人参取出来，有些意外的看向程爷爷。
这东西，可是个好东西啊。
她都没想到，程老爷子居然给过这么好的东西给花枝，这是真心实意的把花枝当自家人对待。
程爷爷看向花奶奶手中拿着的人参。
这好象是他送的那枝人参，又好象不是那一枝人参。
他送的那枝人参，年份并没有这么久吧？这枝人参，差不多快成百年老参了。
可这铁皮盒子，确实是他的铁皮盒子啊？
程爷爷没纠结太久，现在是要先治好花枝的病，这人参什么年份的，不是重点。
花枝只是灵力透支太多，原本只需要缓两天就能醒过来的，可她，居然感应到了程修有危险。
****
程修爬火车、睡桥洞，一路躲躲藏藏。
他本就是个二流子，也没有揣个介绍信在身上，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当作盲流被遣送回去。
再苦再累，他不怕，只要能挣着钱。
这晚，他又窝在小树林里歇息。
夜已经很晚，南方的天气，又闷又潮，不停有蚊子在飞。
就苦这一趟，程修暗暗给自己打气，以后，决不挣这个钱。
海风吹过，挟杂着一点咸湿的味道，程修脑子中紧绷的弦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异样。
“不好，有内鬼。”远处不知谁叫了一声。
然后，莫名冒出许多人，四处逃散。
程修懵了，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站在这儿发呆的时候，见势不对，跟着发足奔跑，往那些密林深处钻，他怕，怕被当盲流给抓了。
杂乱的脚步声，各种吆喝打斗声，还夹杂着一两声的枪声……一切那么的遥远，又那么的近。
程修没命的发足奔跑，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出事。
手被荆棘划破，脚被树刺刺穿，程修什么都顾不上，不停的逃逃逃。
不知逃了多久，程修已经筋疲力尽，又渴又累，脚下一虚，摔倒在地。
后面隐隐传来吆喝声，一直紧追不放的人，向着他这边赶来。
“完了。”程修脑子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这是没吃上羊肉，倒惹上一身腥。
钱没挣着，就要送命。
他回不去了，他不能再娶小花儿。
程修脑子闪过无数的念头。
他想过自己横死街头，他想过自己身首异处，他甚至莫名想象着自己手中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二尺八的牌子脖子上挂，大街小巷把他游的场景。
要是小花儿看着他被拉着游街会怎么看？
她还要嫁他吗？
以后是不是就要嫁给别人？
程修大口喘着粗气，大脑渐渐混乱。
隐隐的，似乎他的小花儿在前面向他招手——程修，快起来，快跑。
程修一激灵，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从地上迅速的窜起来，再度发足奔放。
“兄弟，救我。”路边有微弱的声音，程修瞟了一眼，趴在地上满身血迹的人，好象，跟他是差不多身份的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一起逃呗。
程修架着他的胳膊，往自己的肩上一搭，两人一腐一拐的，继续往前逃。
****
七月天转头就过，花冬梅高考完，回家了。
她戴着草帽，将帽檐压得低低的，趁着晚上人少的时候，独自一人回来的。
她住校的床铺被褥，花木生提前拿扁担挑了回来，花冬梅借口还要跟同学说说话，交流考试的事，磨蹭到现在才回来。
再躲躲藏藏，一路上，还是碰着好些生产队的人，大家见她第一句话就是：“哟，大学生回来了？”
平时生产队的人见她，也是这么调侃。
那时候，花冬梅感觉，这些人是羡慕自己在公社读高中，有文化，叫一声大学生是有身份的象征。
可现在，花冬梅感觉这种调侃有挖苦的意味。
她考砸了。
那么多的题，她都做不上。
这年头，大学的录取率极低，乡镇中学的录取率更低。
恢复高考这几年，她们明月公社，也就只有一些老知青考上大学回城了，她们明月公社，至今还没有出过一个本土大学生。
那时候花冬梅骄傲着，一心想当明月公社第一个女大学生。
她成绩在学校排名靠前，花冬梅也有信心考上大学。
可现在一考，她才知晓，自己好多题做不上。
回家后，陈淑会关切的问她成绩：“冬梅，这次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花冬梅含糊回答：“隔一段时间才出成绩。”
陈淑会听了很满意：“隔一段时间出成绩好，这马上要土地下户了，我还真怕你现在就考上大学走了，没土地分。”
花冬梅莫名火了：“那土地，有什么重要的？是我考上大学重要，还是土地重要？”
陈淑会自觉说错话，赔着笑脸讪讪道：“当然是你考上大学重要，是妈说错了话。你饿了吧？我去弄点米糊你吃。”
“嗯。”花冬梅点头。
听着隔壁静悄悄，花冬梅沉默一阵，按捺不住问陈淑会：“妈，花枝她这段时间在干些什么？”
“她啊？”陈淑会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那一天，公安的过来抓文物贩子，那死花痴跟着大伙去看热闹，结果吓晕了，到现在都还没醒。搞不好，一辈子都醒不来，呸，活该。”
花枝吓晕了？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
花冬梅暗中松口气。
最好一辈子不能醒过来，当个植物人好了。
花冬梅一晚上睡不踏实，她一会儿梦到花枝跑学校找她麻烦，一会儿又梦到她没考上大学，周洋不要她了。
越想想难过，花冬梅抽抽答答起来。
她弟弟花青松听见她抽抽答答的哭声，跑去跟陈淑会道：“妈，姐一早起来，就躲在被窝哭呢。”
“你欺负她了？”陈淑会在煮早饭，第一反应就是花青松欺负花冬梅。
第25章 要跑花家闹事
花青松叫屈：“妈，我怎么可能欺负她，她欺负我还差不多。”
陈淑会将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擦擦，进屋去关心花冬梅：“冬梅，你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生病了？”
“妈，我没考好，我做梦，梦见我没考上大学。”花冬梅沉不住气，哭诉起来。
“哎呀，这不是做梦嘛，做梦都是反的，我家冬梅读书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考不上。”陈淑会笑着指指花冬梅的额头：“真是读书读得傻里傻气的，做个梦都当真，还难过得哭起来。”
“那万一，万一我真的没考上呢。”花冬梅提前打着预防针。
她心存侥幸，可也知道那成绩，真的一言难尽。
“怎么可能考不上，我闺女读书这么厉害，从小算命的都说过，你就是十指尖尖拿笔杆的人，怎么可能考不上。”陈淑会迷之自信：“我已经跟生产队的人都说了，等你考上大学，生产队组织一个秧歌队，大家扭着秧歌送你去县里，替生产队好好出出风头。说实话，我都好久没扭秧歌了，真担心扭得不好看，我还是前面领队的呢，不行，今晚我得找人一块儿练练去，省得到时候出丑。”
看她妈真要准备找人一块儿练扭秧歌，花冬梅叫住她。
现在不说实话，只怕到时候，出的丑还大。
“妈，你别去，我可能真的考不上。”花冬梅又大哭起来。
“啥？”陈淑会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你的成绩不是挺好的？你的成绩在班上是数一数二，老师都说你很有希望考上大学的，怎么可能考不上？”
花冬梅咬着嘴角，拼命捶打着被子：“都是花枝，都怪花枝，是她闹得我没心情读书，所以我才没有考好。”
“是花痴？”陈淑会暴跳如雷：“她害得你没考好？”
她全家这么辛苦的供着花冬梅读书，就是指望花冬梅考个大学，带着大家都去城里享福。
现在花枝闹得花冬梅没心情读书，连带大学都考不上，这怎么行？
陈淑会顺手从门口抄了叉衣棍，杀气腾腾的，冲去花枝家找花枝算帐。
程爷爷刚好今天过来看花枝，顺带采了一点山货过来给花奶奶。
见得陈淑会拿着叉衣棍杀气腾腾的往花枝家冲，程爷爷一个疾冲，跟陈淑会前后脚进了花奶奶家的小院。
陈淑会拿着叉衣棍，先把小院里摊晒着的红苕粉一棍子打翻在地，看着花奶奶出来看动静，她扬着叉衣棍，就向花奶奶打去。
“住手。简直是混帐。”程爷爷一声暴吼，抢上前，死死攥住陈淑会的手腕，那手劲，如铁箍一般，陈淑会手腕一阵剧痛，手一松，叉衣棍掉在地上。
程爷爷一脚踢开叉衣棍，依旧一手紧紧箍住陈淑会的手腕，怒目喝斥她：“陈淑会，你简直是无法无天，想跑花家来闹事？你搞清楚，花奶奶是你的婆婆，不要求你们什么婆媳和睦，可从来没有当媳妇公然跑来打婆婆的道理。走，我们上公社说理去。”
陈淑会也认清眼前的程爷爷。
这当过兵的人，全身都带着煞气，此刻一声暴吼，陈淑会也是吓破胆。
要当着这样的老人家动手，她是讨不了丝毫的便宜。
陈淑会拿出农村泼妇惯有的手段，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来人啊，救命啊，我不活了，没天理了啊。”
此刻正是早上要上工的时候，杨爱国还敲着钟，召集人上工，陈淑会这杀猪般的叫声，都赶过他上工的钟声。
碰上这事，当队长的，赶着过来。
陈淑会一见杨爱国过来，拼命的叫唤：“杨队长，你来得正好啊，你快来给我主持公道啊，我是被人欺负没地说理啊。”
程爷爷嫌弃的松开她的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谅她也再翻不出什么花。
“什么事啊，一大早的，影响出工。”杨爱国烦死了。
“杨队长，陈淑会这人，简直是该批斗。”程爷爷厉声道：“一大早，公然拿着叉衣棍，跑花家来闹事，要打花奶奶，要不是我赶快一步，只怕她现在已经将花奶奶和花枝给打伤。”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花家，花枝这段时间一直昏迷不醒，这花奶奶一个小脚老太婆，又老又瘦，这陈淑会拿着叉衣棍过来闹事，花奶奶根本招架不住。
“陈淑会，你太过份了，哪有当儿媳妇的，公然打婆婆？”杨爱国和一群村民，集体痛斥陈淑会。
“你们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是花枝欺人太甚，是她不给我们活路。我气不过。”陈淑会嚎哭着，越说越气愤。
“陈淑会，你讲点道理，花枝脑子都是有毛病的人，她就算脑子不清醒犯了点浑，也谈不上不给你们活路吧。”有人客观的说一句：“再说，这段时间，她都昏睡不醒，又怎么不给你活路了？”
“她害得我家冬梅没考上大学，害得我家冬梅不能认真读书，这算不算不给我们活路？”陈淑会蹦起来，指着屋子开骂。
一众人听了，顿时沉默。
花冬梅要考大学，陈淑会早就嚷得全生产队的人皆知，在农村，考上大学，可以说是改变一个人命运的重大事件。
可现在，陈淑会说花枝害得花冬梅没考上大学，陈淑会暴跳如雷，似乎也事出有因。
“你胡说。”花奶奶伸着手指，颤抖着指向陈淑会：“冬梅一直在校读书，花枝也在村里呆着，平时都没打交道，怎么害得冬梅没考上大学？”
程爷爷也冷声道：“凡事要讲个证据，花枝这娃娃，一惯是个好女孩子，我可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你把花枝害花冬梅没考上大学的证据拿出来。”
大家被这么一提醒，附和着点点头：“对啊，这得有证据吧。”
证据？
陈淑会一时间，有些茫然。
她听着花冬梅哭没考上大学，都是花枝害的，她就气急攻心，跑过来找花枝算帐了，这怎么害的，她还没问清。
“你们等着，我叫我家冬梅过来。你们别走。”陈淑会气哼哼的推开门口围观的众人，跑回家，去找花冬梅。
第26章 有被害妄想症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陈淑会就从隔壁，把花冬梅给拉了过来：“冬梅，你别怕，现在杨队长在这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告诉他们，花枝是怎么害你的。”
她又冲着众人道：“这年头，考个大学多不容易啊，这唯一的鲤鱼跳农门的机会，我家冬梅苦读这么多年，这被花枝给害了，谁能忍这一口气？”
大家点头：“陈淑会，我们能理解你这气愤的心情，可是，总得说一说，是怎么害的吧？”
程爷爷也没好气的道：“你别在这个瞎嚷嚷，还是那句话，拿证据，花枝是怎么害的。”
陈淑会冲花冬梅使着鼓励的眼神：“冬梅，别怕，你说，妈替你撑腰。”
花冬梅看着这么多人，心里紧张，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相当于把整个生产队的人都给叫来了。
她捏着衣角，低下头，细声细气的道：“花枝她……她带着人跑到学校闹事，去找校长，要找我的麻烦，就搞得我整天提心吊胆，都不能静下心认真复习。”
陈淑会气得跺脚：“大家听见了吧？听见了吧？花枝带着人去闹事，这是给我家冬梅施加压力，冬梅这可怜的闺女哦，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你一个人怎么承受的？”
大家面面相觑：“花枝不是脑子有问题吗？她带着谁跑学校去闹事了？校长会听她的？”
程爷爷一直抓住事情的关键不放松：“花枝带谁去学校闹了事？证人是谁？”
花冬梅一双眼睛泛红，可怜兮兮的看着众人，她都这么可怜了，都被害得没法子考上大学，怎么大家还不同情一下她？反而如此咄咄逼人审问她？
“冬梅，你说个清楚，花枝究竟是怎么害你的？”花奶奶同样红着老眼，气愤的盯着花冬梅：“你从小仗着牙尖嘴俐，欺负花枝，现在她都躺在床上，昏睡不醒，你还说她害你？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花冬梅往陈淑会后面缩了缩，才大声道：“奶奶，你一惯偏心花枝，我就不说什么了，可你偏心也过头了，我说的是事实，当初花枝就是带着妇女主任周细蓉，跑去学校闹事找校长的。”
在外面围观当吃瓜群众的周细蓉莫名就被点名。
大家纷纷看她。
连杨爱国也忍不住皱起眉：“周主任，你带花枝去学校闹过？让花冬梅没办法再安心读书了？”
“我哪有啊？”周细蓉一脸无辜：“我天天不是公社开会，就是生产队搞生产，我怎么可能跟花枝去做这些事，我可是受过党的教育的人，思想觉悟高。”
她这么自夸，大家可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确实周细蓉当妇女主任，是很尽职尽责，调解各家的婆媳矛盾，解决各个女青年的思想问题，从来说话都是温言细语，大家对她的风评都不错。
“花冬梅，周主任不承认有这事，这证明，你没有证据，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往花枝身上泼脏水。”程爷爷盯着花冬梅：“以往你和周洋做些丑事，往花枝身上泼脏水，没想到，现在又来搞这一出，欺负花枝现在昏睡不醒，又往她身上泼脏水。你，怎么可以如此无耻？”
花冬梅吓得后退两步：“我没有，我没有往花枝身上泼脏水，就是她，她带着周主任跑我们学校去的，就是大半个月前的事。”
她转身看向周细蓉，气得快哭了：“亏你还是干部，还是妇女主任，怎么做了事不承认？”
周细蓉一头雾水，她真要做了这事，怎么可能不承认？她当妇女主任，正大光明要替各位女同志出面撑腰，怎么会做了事不承认？她哪有带着花枝跑去学校闹事？
大半个月前？
周细蓉一拍脑袋，顿时笑了起来：“哦哦，我想起来了。”
花冬梅和陈淑会眼巴巴的看着她，陈淑会激动的指着她：“看吧看吧，她承认了。”
周细蓉性子好，思想觉悟高，换一个人，早就白陈淑会一眼了。
她笑眯眯的道：“你说大半个月前，我确实是跟花枝路过明月中学。上个月，我女儿不是生了孩子坐月子嘛，我就送东西进城去。碰到花枝也要进城，我们就一路结伴。刚好我亲戚有东西，也让我顺便捎带进城送给我闺女，我就去学校找他拿了东西。这就是我唯一想得起来，跟着花枝进学校的事。”
众人一听，这是个什么事？
“所以说，其实周主任，是带着花枝进了明月中学，只不过是顺路拿个东西而已，并不是去学校闹事，让花冬梅没办法静心读书？”杨爱国作了总结？
周细蓉微笑着点头：“就是这么一点事，当时我们拿了东西就走，没有停留，所以，我完全没有记住这么点小事。不信，可以问问我在明月中学当老师的亲戚。”
大家都知道周细蓉有亲戚在明月中学当老师，人家当妇女主任的，一再说没这事了，那自然是没有这事。
这就谈不上花枝害花冬梅没考上大学。
“不可能，不可能。”花冬梅不甘心的大叫起来。
要真只是进学校去拿个东西而已，那这段时间，她一直担惊受怕是为什么？
“你们明明就是想害我，你们就是想去学校闹事。”她冲着周细蓉叫嚷。
周细蓉再好有脾气，也给她这么无理取闹得弄得没有好脾气了。
“花冬梅，你是一个高中生，是个文化人。你现在没考上大学，我能理解你，情绪不好，可这并不是你随便就可以污蔑我们，我们根本就没有去闹事，更不可能要害你什么。”周细蓉板了脸，只是思想觉悟高，不象一般的农村妇女那样骂人。
花冬梅还在哭喊：“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让我一直提心吊胆，让我都不能安心复习。”
这一下，大家看她的眼神，都象看神经病了。
这真是读书脑子受刺激了，人家周主任进学校取个东西，为什么要跟你说清楚啊？难道事无巨细还要向你报告一声？你是什么人啊？
第27章 自己不中用怪别人
“这就是，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她这是跟周洋做了亏心事，对不起花枝，所以，一点点事情，就感觉别人来找她麻烦了。”后面有围观群众，精辟的点出这事的根结。
“依我看，真的是亏心事做多了，人家周主任跟花枝进学校拿个东西，她都能联想到是去报复她。”
“自己没本事考不上大学就算了，怪这个，怪那个的，有意思吗？我连初中都没上，那我怪谁？”
花枝只感觉好吵好吵，吵得脑子嗡嗡作响。
她为了救程修，耗费了大多的灵力和精气神，还想再安静的躺两天，恢复一下透支的元气。
可现在，各种吵闹声，吵醒她。
她慢慢坐起身，听着外面的吵闹，总算是理清了一些头绪。
没想到啊，她昏睡这么久，还有事往她的身上栽。
又听得陈淑会在帮着花冬梅说话：“你们这些人，完全就是眼红，眼红我家冬梅读书成绩好，个个都盼着我家冬梅考不上大学，你们就是望人不好。”
“读书成绩好，那到是考个大学看看啊，这成绩好不好，都是你平时在吹，这会儿没考上大学，就怪别人了？”对方也是个不怕事的人，回顶陈淑会。
“这大学，本来就难考，我家冬梅只是这一次没发挥好。”
花枝走到门边，看着院门口围堵着的一大群人。
“没考好就没考好，自己不总结原因，东怨西怨的，有意思吗？”花枝冷声责问。
花奶奶一回身，看见扶着门框站在那儿的花枝，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花枝，你醒了？”
“嗯，奶奶，我醒了，被吵醒了。”花枝嘟着小嘴走出门来，闷闷不乐。
围观的人都是哭笑不得，这丫头，昏睡这么久，大家都以为她不行了，结果，她就这么醒了？
还嫌是被吵醒的？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花奶奶双手合什是谢天谢地，突然感觉花冬梅一家上门闹事，也没那么堵心了。
不闹事，花枝还醒不来呢。
花枝望向花冬梅，不客气的呵斥着她：“花冬梅，你自己心思不纯粹，整天歪门邪道太多，即要跟周洋偷偷摸摸处对象，又要动歪念想害我。你要是心思正那么一点点，不至于考不上大学。”
花冬梅也知晓，自己没考好，也确实是这些事分了太多的心思，可是，她怎么当面承认？
“你以为这大学那么好考？有本事，你考个大学看看。”陈淑会看不得花枝端着架子训斥自己的女儿，冲她骂道。
“呵。”花枝轻哧一下：“考个大学有啥难的？自己没本事考大学，就怀疑别人考不上？”
“大伙听听，大伙听听。”陈淑会冷笑：“她这嘴皮子一张一搭的，说得考大学跟吃饭一样容易。”
“行啊。”花枝懒洋洋的回答：“等我空了，我就考个大学给你们看看，省得自己不中用，只会怪别人。”
“你……”花冬梅指着花枝，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花枝说的话，简直是太羞辱人了，一个脑子有问题的花痴，居然把考个大学说起玩似的，这不是更衬得花冬梅不中用？
“行，那我就等着看你考大学。你要是考不上，你就是脑子有毛病。”花冬梅丢下这句话，跑出门去。
大家都笑了起来，花枝能不能考上大学，现在不知道，但花冬梅没考上大学，现在是大家都知道了，这不是证明，花冬梅的脑子，其实也不好使？
亏得以往眼睛长在头顶上，还什么全村第一个女大学生，牛逼吹得轰轰的，结果就这样？还怪谁影响她读书。
陈淑会带着花冬梅闹了一通，什么好都没落着，反而让大家都知道花冬梅没考上大学，看了笑话。
花奶奶和程爷爷也大度的，没有多计较，毕竟，花枝能醒来，这是天大的好事，错有错着。
昏睡了这么久，花枝变身为干饭人，一口气，吃了三碗饭，还在嚷着饿。
她也清楚的看见，家里的米袋中，已经瘪瘪，余粮不多了。
现在没有黄刚这个隐患，程修也没危险了，她得努力多挣钱，好孝敬奶奶。
第二天一大早，花枝就收拾东西。
这一次，她不准备带根雕去县城，那一截树根，她准备再好好的雕琢一番，碰个有缘人。
她今天打算把这两株兰花带去城里看看运气。
“什么，你又要去县城？不成不成。”花奶奶一个劲的反对：“你好不容易才醒过来，这要是出门又遇到什么惊吓怎么办？奶奶一把年纪，可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奶奶，我就是去县城一趟，不会出什么事的，你看，家里没有米了，也没有面了，我想去县城把这两株兰花换些米面回来。”花枝劝着奶奶：“再说，奶奶，我看你的裤衩都烂得没底了，我还想买块布回来，给你缝个裤衩。”
花奶奶老脸一红。
她又想起，花枝也应该换缝个裤衩了吧？
“奶奶跟你一起去。省得不放心。”花奶奶拍板作了决定。
花枝跟奶奶换上出门的衣服，虽然补丁摞补丁，但花奶奶浆洗得干干净净，花枝再梳好两条麻花辫，清纯可爱的小姑娘。
她拿个小提篮，将两株兰花放进提蓝中。
这两株兰花，吸收过她的灵力，品相是越发好看，可以说是上上品了。花枝还细心的捡了一截绿藤蔓，缠在小提蓝上，青青绿绿的藤蔓，衬得小提篮颇有田园风味，整个意境就提升不少。
花枝在准备进城，隔壁的花冬梅也早早起床，收拾打扮，换了一件小碎花衬衣，又在辫子上扎了两根红毛线，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你要出去？”陈淑会看女儿的举动，就知道她要干啥。
“嗯，我跟周洋约好了，今天去县城。”花冬梅回答。
陈淑会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要去找他？处对象，处得大学都考不上，你还去找他干什么？”
花冬梅怔了一下，眼神微冷：“没考上大学，我更应该去找他，他家有亲戚在县里当官，多跑动一下，应该能帮忙解决一下工作。”
第28章 有亲戚来找你
昨晚她左思右想一晚上，确定了，她以后，是没办法在这生产队呆着，要么复读，要么，就努力想办法去镇上工作。
陈淑会一下就反应过来：“就该去找他，都影响你考大学了，他家是镇上的，父母都吃皇粮，还有亲戚在县里工作，怎么也应该找”
当初看中周洋，就是瞅着人家是镇上的，父母都是吃皇粮的，还有亲戚在县里当官。
****
花枝带着花奶奶进城，奶奶年龄大了，小脚行走不便，为了照顾奶奶，一路走走停停。
进县城后，花枝轻车熟路的，带着花奶奶去了上次的机关大院。
看门的大爷认得她，没办法，这小姑娘，太让人难忘了，一个人带着一个树疙瘩，在大院门口蹲了几个小时。
“小姑娘，又来找你亲戚？”大爷看了她一眼，看她一手提着小提篮，另一手，挽着一个农村小脚老太太，象是赶了很远的路。
老大爷好心的放行：“外面太阳毒，你们进去等吧。”
花奶奶晕晕乎乎的，被花枝带进机关大院。
这是大院哦，可不是她们普通老百姓能随便进的地方。
花奶奶平时去个公社大队办事，都很紧张，现在居然进了县城的大院了。
“囡囡，你怎么就能随便进这儿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别人会不会说我们乱窜，把我们赶出去？”花奶奶紧张的问了许多问题。
“奶奶，看门大爷主动让我们进来的，怎么会把我们赶出去。”花枝笑眯眯的安慰着花奶奶，将她带到小宋的那幢楼。
小宋此刻不在家，房门紧闭，花枝敲了几下门，都没人应答。
“人不在家。”花枝跟奶奶说，又示意奶奶：“奶奶，我们在这楼梯口坐着等他吧，估计快回来了。”
见着自家孙女从容镇定的样子，花奶奶也慢慢的平静下来，跟花枝一块儿坐在楼梯口等人。
大院的人进进出出不少，看着这一对婆孙，只当两人是来走亲戚的，没有多问。
“小姑娘，你这两株兰花不错哦。”有人笑呵呵的搭话。
花枝抬头，就见得前面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两鬓有些微的白发，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精神矍铄。
“那是当然。”花枝自豪的回答，这都吸引过她灵力的兰花，当然不错。
“哟，还挺骄傲的嘛。”对方呵呵一笑，对她道：“刚好我家中也养得不少兰花，不如你来看看，是你的兰花好，还是我的兰花好？”
“行啊。”花枝大方的回答，她可不信，对方的兰花品相比她这个好。
这中年男子，就是才新调来的书记，李树贤
他是看着这一老一少坐在这楼梯口，似乎在等人，想着大概是这楼里谁家的亲戚，不忍心让她们就这么坐在楼道上干等，示意她们进屋。
李树贤的房子，是标准的两室一厅，客厅摆着会客的两张单人皮沙发，墙上，挂着一大幅的全国江山一片红，墙壁下半截，刷了绿漆，看上去颇为讲究。
“来来，老人家，请坐，渴了吧，喝口水。”一进屋，李树贤热情的招呼着花奶奶坐，又拿了茶几上的茶杯，给花奶奶倒水。
“这使不得，使不得。”花奶奶一个劲的摆手，看看人家这茶杯，雪白雪白的，干干净净，给人家喝脏了，多不好意思。
然后，她瞪圆了眼。
“这……这不是我家囡囡弄的树疙瘩吗？”她指着茶几后面的那个摆件，惊讶得嘴都合不拢。
“老人家，你老眼神好。”李树贤笑呵呵的应了一声。
“哎呀，我的乖乖。”花奶奶迈着小脚，走到那根雕摆件前：“我家囡囡回来说，这树疙瘩换了二十斤米，十斤面，我还不相信呢，这东西，能换这么多的东西？”
花枝尴尬得手足无措。
奶奶，这话，能当着人乱说吗？这可不是我们乡下生产队，说话要注意。
她进来，第一眼就注意到这个根雕。
这是她卖给小宋的，可现在，却出现在这儿。
从房间的大小、布局，就能判断出，眼前这人，级别比小宋高多了，这根雕，怎么换了主人，巧取？豪夺？或者是别人送礼？
这中间可想象的故事太多。
“咳咳……”花枝咳嗽两声，转移注意力：“这位老同志，你阳台上的这几株兰花品种不错，可惜，没养好。”
李树贤的客厅对着小阳台，小阳台上，就摆着他精心侍养的花草。
“嗯，搬家的时候，没注意，伤着了。”李树贤跟着站过来：“这些花草，我养了好些年了，随便搬到哪儿都带着，没想到，这次伤着了。希望这些花草生命力顽强点，能活下来。”
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喜欢养花种草，搬家都带着。
李树贤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跟花奶奶就拉起家常，问花奶奶是哪个地方的人，现在地里种的庄稼怎么样，收入还行吧？日子好不好过，生产队有没有在宣传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之类的。
他说话带着笑，身子微微往前倾，一副平易近人好说话的模样，奶奶看他象个好人，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老老实实的讲了，她家是哪个公社哪个生产大队的人，庄稼种得如何。
刚好有人从门过路过，探头招呼一声：“李书记，你家来客了？”
“李书记？”花奶奶一怔，紧张得手脚都没地方搁了。
她们这是走书记家来了？
哎呀，公社书记，就是很厉害的，这县里大院的书记，肯定比明月公社的书记还要厉害吧？
那她刚才在瞎说什么大实话啊？刚说了庄稼收入不怎么样，只能红苕填肚皮，会不会挨批评？
“嗯，跟这小姑娘交流一下养花心得。”李树贤笑着，指了指花枝。
对方跟着看了花枝一眼：“小姑娘懂得养花？”
“嗯，小姑娘养的兰花不错。”李树贤示意老张看花枝提篮中的兰花。
对方热情的问着花枝：“小姑娘，这兰花不错啊，卖不卖？”
花奶奶一直在紧张忐忑不安中，听着几人一应一答，下意识的连声道：“不卖，不卖，这种走资本主义路线、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事，我们不做。”
第29章 小宋的歪心思
李树贤笑笑，安慰她：“老人家，你不用担心，我们不搞这上纲上线的这一套。现在上面已经在让改革开放，肯定了包产到户的社会主义性质，已经准备在全国性的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是鼓励大家的积极性，提高生产力，大家以后超产归自己，有多余的农产品，可以拿到市场上交换。我们也鼓励农民多种经营，积极摘掉落后贫困的帽子。”
老张也跟着打哈哈：“老人家，你就放宽心，现在，不一样了。以后啊，买东西之类的，也不会要用票了，粮票都要慢慢的取消。”
这段时间，花奶奶听生产队长杨爱国宣传这家庭啥啥制的，也知道个大概。
“这意思，我以后不用票，也能买肉了？”花奶奶问。
“嗯，到时候啊，我会想办法鼓励肉联厂多生产些肉，争取让所有老百姓，都能吃上肉。这些事，会一步一步的来。”李树贤说。
花枝站在旁边，仔细听完每句话每个字。
以后的形势，会这样的发展，没想到，她是最先在这儿听到消息。
听这李书记的言语和作派，象是一心为民的好官。
不过，是真的好，还是作秀，时间久了，老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称。
花枝想了想，认真道：“看你招呼我奶奶喝水的份上，我给你浇浇花吧。”
“不用，小姑娘，我早上浇了水的。”李树贤推辞。
“再浇一点。”花枝不顾一切坚持。
李树贤见小姑娘一片热忱，他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花枝浇水的时候，偷偷输了一点灵力给这些花草上，算是回报。
说话间，小宋回来，刚好从这边路过。
看着李书记家里的几个人，小宋怔愣了半响，还是李树贤乐呵呵的跟他招呼：“小宋，你家的亲戚等你半天了。”
“哦。”小宋脸色难看的看向花枝。
他什么时候有这个亲戚了？
可现在，又不能当着李书记的面反驳。
送根雕给李书记的时候，他说的原话就是，这根雕，是他亲戚送给他的，他一个粗人，对这个不懂欣赏，送给李书记，才算是真正的物尽其所。
他不想承认花枝她们这一门亲戚，花奶奶还不想承认他这一门亲戚呢。
她家可高攀不起。
可她没有再乱说话，当着书记的面，还是别再多说了，书记说是她家的亲戚，那就是她家的亲戚，捏着鼻子都要认下这亲戚。
花枝提着小提篮，领着奶奶，跟着小宋进了他家。
小宋进了屋，确定后面没人注意着他们，他才迅速的关上门，又拉上窗帘，小心问花枝：“刚才，你们在李书记那儿，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花枝平淡回答：“他就是问问我们公社在推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没有，接着跟我们宣传一下政策，说以后要联产承包了。”
“没提别的？”小宋不放心。
花奶奶没说话，她不大懂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可她会看脸色，看小宋的脸色，这中间就有问题。
“没提别的。”花枝示意了一下提篮中的兰花：“只是刚才另外一个人在问，说我这兰花有不有多的，让我卖给他，我说是你的亲戚，这是送给你的。”
小宋脑子一懵，老张也想买兰花？想靠这个跟李书记套关系？
一种紧迫感在小宋心里由然而生。
按着预约，他要给花枝二十斤的米还有十斤面粉。
“家里一点米面都没有了，我拿粮票给你。”小宋说。
花枝想想：“你还是给我钱吧，李书记刚才说了，以后啊，粮票都会取消，我们不用票都可以买猪肉吃了。”
小宋再看她一眼，小姑娘天真浪漫，老太婆木讷寡言，真的就是乡下人，估计也没有乱说什么。
“以后，你们别再送这些来我们大院了，如果我有需要，我去找你们。”小宋说。
花枝心里呵呵了，脸上却不显：“好啊，李书记说，以后允许自由买卖了，我以后根雕、花木之类的，都会拿到自由市场交易，你如果有需要，到自由市场来找我吧。”
小宋一怔，脸微微有些烫。
有种自己的心思，被别人一眼识穿的尴尬。
****
花奶奶怀里抱着一袋米，花枝左手提着两块大肥膘，右手提着一些生活日用杂品，走在回生产队的路上。
一路上，花奶奶的昂首挺胸，佝偻多年的腰挺得直直。
她家囡囡没说谎，那些树疙瘩，真的能换钱。
看，这些东西，都是她家囡囡换来的。
“花老太婆，你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有人打趣她。
花奶奶眼角睨了一下花枝手中的肉，这些人，眼神比她这么老太婆还不如？这么大的两块肉，看不见吗？
“没事，我家囡囡出息了，买了大肥膘回来孝敬我。我特别的高兴。”花奶奶大声说，唯恐听见的人少了。
她们家，一年到头，日子过得紧巴巴，肉都吃不上两次。
花奶奶知道别人瞧不起她们，可她要强，一直跟自己说，穷怕啥，咱三代贫农，根正苗红。
可现在，买了肉，她还是想得瑟一下。
最最关键，她要向别人传达一个消息，她家的花枝，不是别人眼中的脑子有毛病的姑娘，她有本事，她们家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哟，花枝出息了？能给你买大肥膘？该不是谁放在外面，花枝直接拿了回家的吧？”杨家嫂子不耻的笑。
以往花枝犯病的时候，可是犯过相同的错误。
“你家的肉会摆在外面？”花奶奶没好气的回呛一句。
杨家嫂子笑着瘪嘴，以示自己不屑同花奶奶争辩。
“那这是怎么来的？”生产队的人还是眼谗，多问几句。
“就是我家花枝弄的树疙瘩换的。”花奶奶解释：“人家那书记，可稀罕这东西了，放在那架子上，架着可好看。”
花枝弄的树疙瘩换的？
大家交换着眼色，却是一点也不相信。
他们都看见花枝拖着树疙瘩从山里出来，当时问花枝，花枝说那是宝。
难道他们都看走眼了，真的是宝，只是他们没认出来。
第30章 一块肉惹发的风波
“真的假的啊，花老太婆，一个树疙瘩，都能说成是宝？”有人出声质疑。
花奶奶板着脸，不高兴了：“我说假的做什么？不相信，你们去县城，问那个李书记，我跟你们说啊，李书记还说了，以后那个啥土地到户后，会鼓励我们个啥，总之就是，以后啊，有什么东西，不用再偷偷摸摸的卖了，不用票也可以买猪肉了。”
这生产队的家，家家都按规定，养了两三只鸡，一家所有的经济来源，基本上就靠“鸡屁股”银行。就靠着鸡生的那点鸡蛋，拿去供销社换点盐巴钱或者针头线脑之类的。
可那供销社什么都定得死死的，大家心中还是有想法，会偷偷的弄点鸡蛋卖在外面，总比供销社的价格高一点点。
以后，不用偷偷摸摸的卖了？不用票也能买猪肉了。
大家对花奶奶的说法，更是怀疑，可是，人家似乎说得有鼻子有眼，还什么李书记都冒出来了。
他们也不知道李书记是什么人，以花奶奶一个农村小脚老太婆的见识，也不可能编个李书记出来。
大家半信半疑。
“花枝，这真是你拿那个树疙瘩换的？”大家问花枝。
花枝笑眯眯点头：“那不叫树疙瘩，虽然原材料是树疙瘩，可打磨雕琢出来后，就是根雕。”
根雕？
大家再度傻眼，以往只知道花枝傻里傻气的，也经常弄些花花草草玩，可人家居然玩出这么一个东西？听着还挺高大上的。
“走，花枝，我们把这一块肉，给程家爷爷送过去。”花奶奶大声吆喝。
大家又羡慕了，这花家吃上肉不算，还这么豪气的给程家的老头子送一块肉过去？
给程爷爷送肉，这是花枝和花奶奶共同的心意。
这段时间，程家爷爷帮衬不少，想想花枝前几天昏迷不醒，程爷爷急得嘴角都起火泡了。
人家连人参都送给花枝了，回送一块肉算什么。
“这……这怎么好意思……”程爷爷看着眼前这两指宽的大肥膘，连连推辞。
“有什么不好意思。”花奶奶道：“你对花枝好，我都看在眼里，心里有数。”
想想，花奶奶还是没忍住，埋怨道：“我这只是念你的情，对程修这二流子，我是有意见。花枝前阵子出这么大的事，到现在为止，他连个人影都不见。你说，我家囡囡这么养着，嫁给他到底图啥？不就是图个有大事的时候，身边有个人照应吗？”
程爷爷臊得老脸通红，最终，只能憋出一句话：“这小兔崽子，等他回来，我揍死他。”
心里却在默默的念叨，程修，你个臭小子，你到底在哪儿啊，你快些回来啊，再不回来，你的媳妇儿都要飞了。
花枝给程爷爷送肉的事，没多少功夫，就传到了程修家。
“奶奶，我要吃肉。”程修的侄子程二宝跑进屋，冲着赵金芳嚷嚷。
“二宝，我们家哪有肉吃，乖，这有红苕干，拿去吃。”赵金芳拿出制作的小零嘴，递给程二宝。
“我不要，我就要吃肉。”程二宝摇着赵金芳的胳膊：“那花痴给太爷爷提了好大一块肉去，我要吃肉。”
“花痴给提了一块肉去？”赵金芳纳闷。
二儿媳妇郑明容进来，加油添醋：“妈，你没看见，花枝提的那块肉，两指厚，要是做成红烧肉，那才叫一个糯啊……”
赵金芳气得把刀往菜板上一拍：“那花痴，脑子就是有毛病，这肉，怎么不提我们家来？”
程二宝谗得快流口水了：“奶奶，我要吃肉，要吃又香又糯的红烧肉。”
“二宝别闹，我们去找那花痴要。”赵金芳把腰间系着的围腰一解：“那花痴，想进我程家的门，不来巴结讨好我，提着肉巴巴的送老头子那边去干什么？真是脑子有病，巴结人都找不准对象。”
“奶奶，你是同意要小叔娶那个花痴了？”陈大宝眨着眼睛问：“我不同意，我不要那花痴当我小婶婶，丢死人。”
赵金芳一脸鄙视：“谁说我同意她进门？我根本就不同意这事。”
在赵金芳的眼中，花枝应该是提着肉来巴结她，无论怎么巴结也没用。
总之，肉给留下，人给撵走，这是赵金芳最理想的状态。
想了想，赵金芳感觉，自己这个当婆婆的出面，去找那花痴要肉，会给花家错觉，误会认可了花痴这个媳妇。
“老二家的，你带着孩子去，把肉要过来。”赵金芳对着郑明容下命令：“记住，不准给好脸色，省得那花痴登鼻子上脸的，赖上我们家。”
“知道了。”郑明蓉答应得极为利索。
花枝和花奶奶从程爷爷那儿回来，就见小院子闹翻天。
程二宝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追着那几只小鸡崽，把几只小鸡崽追得朴楞着翅膀，四下乱窜。
小院里养植的几株兰花，也被程二宝一脚踩歪。
而郑明容坐在小板凳上，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点也没阻止他的行为，反而感觉自己儿子追着鸡玩的模样好可爱。
“你们这是干什么？”花奶奶气得大吼一声。
“你们现在才回来？”郑明容打量她们一眼，挺不高兴，记着自家婆婆的话，不能给好脸色。
不过，看着花枝手中提着的肉，肉还在，郑明蓉也就不生气了。
“花痴，我要吃肉。”程二宝看着花枝回来，冲过来大声嚷嚷。
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得花奶奶险些心梗。
花枝拉住奶奶：“奶奶，你别生气，这事，我来。咱不跟她们着急上火，气大伤身。搞不好就容易脑溢血，瘫痪在床。”
看着花枝不生气不动火，程二宝还感觉，这个花痴一如即往好欺负，冲着花枝继续嚷嚷：“花痴，我要吃肉，把肉给我。”
花枝看着他，皮笑肉不笑：“想吃肉啊？想吃肉回家叫你妈妈给你煮啊。”
“你把肉给我。”郑明蓉直接伸出手：“把肉给我，我拿回家给他煮。”
外面有社员路过，惊诧的停下脚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是哪来的脸皮子，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要花枝把肉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