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签署导演合同
虽和黄克成合作过，但于眷未曾有机会到访小柳胡同，以前老爷子过不了清闲日子，几乎常年都住在剧组和工作室，他要是回家休养，没人敢上门叨扰。
今天大宅刚请人做完大扫除，唐喻带着大部队就到了。
黄老爷子没说话，指了指二楼茶室。苏凯旋很自觉地去厨房为大家准备茶水。
众人拥着黄老爷子上二楼，怎么的都得先听听长辈训话。
唐喻问道：“我妈呢？”
“这不是大半个月没见丈夫了么，接机去了，”黄老爷子说，“晚上弄两只烤鸭，一会儿得麻烦凯旋带着你外婆去趟超市。”
一行人刚坐下，蓝橙的法务就带着合同到了，看了几十年合同的黄老爷子先过目，说道：“你爸做事我还是放心的，蓝橙一年主推的项目也就那么五六个，他既然肯看好，你们小两口不能叫他失望。”
小两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老爷子实在不是要有意为之。
唐喻咳嗽停不下来，还不忘看着忻夏麦，但她无比淡定，好像没听见那三个字一样。
黄老爷子指着导演片酬的部分，“这是你的意思还是？”
“这次大麦既是导演也是编剧，且还做了别的工作，所以我一开始就提议是拿分红，除分红外还有保底片酬。”唐喻解释道，“我爸也是同意的。”
黄老爷子摇摇头，“今天就算是大麦在这儿，该说的我还是得说，你的心思就只是护短，换成别人你还会给这么丰厚的回报么？”
这下把唐喻问的哑口无言，只能拿忻夏麦挡着：“那您好歹也问问大麦的意见啊。”
黄克成语气笃定：“大麦她肯定能明白我，我能亏了她么？导演最后是拿作品说话，出了成绩才有资格谈后边的这些东西，在我面前都不准搞特权，你们俩本来就比那些没背景的孩子幸运，踏实做事别招人口舌！”
唐喻恭恭敬敬拿笔给黄老爷子，看着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条件被一条一条的划掉。
“带电子版的了么？”唐喻问法务。
法务点头。
“照着这个现在改，书房有打印机，合同今天必须签。”唐喻说道。
改完后的版本轮到忻夏麦过目，法务一条一条耐心解释分析，整整过了一个半小时，唐喻撑着头勉强保持清醒。
最后还是黄克成点头了才行，“签吧，什么事都有我兜着呢，你爸能给大麦的机会比钱重要。”
唐喻有气无力地瘫着，“您是想着这项目可能挣不了钱，怕断了大麦以后的路子。可我不担心，她要路我就铺路，她要桥我就架桥，没钱我就出去拍戏。”
忻夏麦突然不敢看着唐喻，他喑哑的嗓音依然有力，字正腔圆地说着让她心动摇曳的话。
合同签完后众人去餐厅用餐，唐喻跟忻夏麦打了招呼，说自己先回房休息。
“又烫了。”忻夏麦摸着唐喻的额头说，“是不是很难受？”
“我想喝皮蛋瘦肉粥，你帮我跟外婆说说，要多加点皮蛋。”唐喻没了刚才的气势，声音蔫蔫的，病态毕现。
在自己家他更加肆无忌惮了，忻夏麦总不能当外人面不给他薄面吧。
皮蛋瘦肉粥忻夏麦就会做，跟李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后就进了厨房。琉璃锅开始煮白粥，她切好肉糜焯水，各类配料依次下锅。
过去半个多小时，外面的人都快吃完了，粥还是没熬好。李老太太进厨房看了忻夏麦好几次，可她一直盯着锅子和火，生怕熬坏了。
又过了一刻钟，忻夏麦终于确认粥的味道过关，装了两碗端去唐喻房间。
062 能天天见到唐老师
唐喻没睡，跟银元大眼瞪小眼，银元只有在唐喻不舒服的时候才会不吵不闹，乖乖守在他身边。
“唐老师，我进来了。”忻夏麦在门口说道。
“嗯，进来。”
唐喻的房间里铺了灰白拼色地毯，忻夏麦赤着脚走进去，“粥还烫呢，我放哪儿？”
“书桌吧，我起来吃。”唐喻心里暖洋洋的，“你还没吃饭么？”
“我跟唐老师同甘共苦。”忻夏麦打趣道，说着顺道把唐喻放乱的书本收拾了下，腾出了块地方。
唐喻正准备去外面搬椅子，却发现门口已经给他放了一张，这么有爱心这么细心的只能是许嘉茗了。
书桌边的乐器架吸引了忻夏麦的目光，“唐老师还会这么多乐器？”
“小时候就开始学小提琴，其实我不喜欢，初中的时候开始学吉他和贝斯，还想着能成为摇滚歌手去四海流浪。”
忻夏麦哦了一声，把披散的头发随手一拢扎了起来，“唐老师真厉害，我就什么都不会。”
唐喻吹了吹粥，迫不及待尝味道，夸赞道：“唔，好喝，忻导会煮皮蛋瘦肉粥啊，比我外婆做的还好吃。”
“那你多吃点，锅里还有。”忻夏麦看唐喻吃得开怀，她也开心。
虽然还是有些客气，但唐喻已经很满意了，像回到几年前，她偷偷跑到剧组给他开小灶，她总是吐槽剧组伙食不好，把她的阿喻都吃瘦了。
往事不堪回首，现在人回来就好，他也不求别的了。
“大麦，一会儿我妈的爱人要来，他以前见过你的。秦叔比我妈大很多岁，是做厨师出身的，现在全世界都有他开的餐厅。他为人很好，是个伟大的企业家。不过我呢得跟人保持点距离，他有儿女，来了兹当他是贵客。”
忻夏麦打开手机百度，图片里是个看着忠厚老实的微胖男子，大概六十多岁，“我都查好了，一会儿我躲你身后不说话行不行？”
“打声招呼就行，你要是觉得尴尬，我们俩就溜。”唐喻笑着说。
忻夏麦抿着嘴尬笑，那层窗户纸背后是她不敢想象的画面，唐喻说过是她不要他的。按照这个逻辑，她冒着大雪来的那天，把整个故事都给颠覆了，接下去就顺其自然吧。
正沉默着，忻夏麦接到忻之萩的投诉电话，说三姥爷在家绝食还凶她，她不想管这只神犬了。
唐喻听见了忻之萩电话里的吼叫，说：“去接过来吧，等电影开拍了就把三姥爷放我这养，跟银元作伴。”
银元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很开心，坦着肚子躺在忻夏麦脚边不动，只有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忻夏麦答应了，三姥爷年纪大了，不能没人管着。
趁唐喻睡着的时间忻夏麦回了趟家，把自己准备的资料都整理好带去小柳胡同，收拾行李的时候三姥爷突然暴躁了起来，直到忻夏麦把狗链子套进它脖子里，今天出门见客，它还穿上了帅气的黑色工装。
“三姥爷真帅，三姥爷很喜欢唐老师吧，以后三姥爷能天天见到唐老师啦。”忻夏麦给三姥爷扣好工装扣，拍了拍它的背。
大概率要在小柳胡同住上一段时间，忻夏麦带够了行李，其中有一个箱子都是三姥爷的东西。
还没出门唐喻的电话就来了，“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醒了找不着你……”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一会儿就来，我还收拾东西呢。”
那边的唐喻突然呼出一口气，然后中气都提了几分，说道：“外公你怎么能骗我呢，大麦她明明是回去收拾东西！”
063 他太黏人了
黄老爷子坦然回答：“好玩啊，你也很好骗。”
忻夏麦本来不想笑话唐喻，但确实忍不住，他怎么能这么黏人？
“快别笑我了，赶紧回来。”唐喻真是有火没地方发，他都这样了老两口还合起伙来欺负他。
忻夏麦回到小柳胡同的时候，二老和于眷在二楼茶室喝茶聊天，唐喻躺在遮阳伞下的摇椅里，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他一个病人猛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回来了啊。”可刚一站起来他又柔弱了，“哎呦，我头晕。”
黄一珞恰巧从东厢房出来，吐槽道：“装吧你就，在片场可能演技还行，在我面前一点都不行。”
三姥爷对这大豪宅有了些陌生感，它没来过的这三年里，院里的花草树木、桌椅摆设都变了，连那只小金毛都变成大金毛了。
唐喻自觉去帮忻夏麦拿行李，他走到哪三姥爷就跟到哪，唐喻说：“你跟于老师都住东厢房，筹备期间我除了上班，随时听你们安排。”
忻夏麦点点头，终于按部就班进入筹备期，她这心就能定了。
“东西一会儿再收拾，我带你去见见秦叔叔，他在厨房呢。”唐喻说。
“我都闻到冬阴功汤的味道了，好香。”忻夏麦忍不住朝厨房望去。
唐喻拉着她往外走，到门外两人就笑了，三姥爷和银元在叙旧，霸道的银元像小时候一样要往三姥爷身上扑。
秦文宽正好洗好了水果从厨房出来，花甲年纪的人脸色红润，气色特别好，“好久不见啦，大麦，你终于是回来了。”
忻夏麦朝唐喻看看，回道：“秦叔叔您好，好久不见。”
秦文宽皱了下眉头，想着大概是太久没见才会变的这么客气，“来坐着聊，阿喻你自己去盛碗红枣姜汤喝，发发汗就好了。”
“好。”唐喻还挺喜欢这位继父的，比他爸可贴心多了。
“珞珞，出来吃水果，”秦文宽坐下，旋即又问忻夏麦，“听说你要拍新电影啊，钱不够可以跟我说啊，叔叔也能投资的。”
这家的所有人早就把忻夏麦当成了家人，只有忻夏麦觉得难为情，眼巴巴等着唐喻从厨房出来。
唐喻喝完汤才从厨房出来，问道：“聊什么呢？”
秦文宽说：“小年轻要做事没钱很正常啊，我说我也可以投资。”
“那太行了啊，”唐喻说，“放心，等后期缺钱的时候我肯定想着您。”
忻夏麦紧张地扯了下唐喻的衣服，没想到整只手都被他抓紧了，他还编瞎话说：“大麦其实是瞒着我去学习了，她怕我不支持她，她现在回来了，我肯定得全力以赴以实际行动证明我自己。”
“哼哼——”黄一珞都懒得拆穿他。
“好好，唐老师你要加油！”秦文宽一下就看懂了老婆的意思，“我去厨房看着菜，你们聊。”
对于小两口当年的分手，秦文宽觉得很蹊跷也很仓促。唐喻重伤整整住了一个半月的院，那段时间都是忻夏麦做的陪护，受伤前两人大吵过一架，忻夏麦还怒气冲冲从小柳胡同搬了出去，这件事随着唐喻受伤就被忽略了。
那时候忻夏麦照顾唐喻经常成宿成宿不睡觉，唐喻还没康复她就病倒了，在医院还昏过去几次，说是劳累所致。
后来唐喻出院还没几天，忻夏麦就直接提了分手，当时唐喻根本走不动路，吃东西还得人喂，她凭空消失后黄一珞派人四处打听都没找到。
一晃两三年都过去了。
064 沾到喜气了
唐喻把忻夏麦拉进房间，问道：“是不是不自在了？”
“有一点吧，但真的还好，我就是很少见这么多人，可能有点长辈恐惧症。”忻夏麦四处望望，“三姥爷和银元呢？”
“出不去，估计上后院玩儿了。”唐喻问，“想不想去书房看看，老头老太的宝贝都在那呢。”
“好啊。”
走过穿堂就是书房，一进去就能看见黄老爷子和李老太太这些年拿的大奖，它们被整齐排列着放在橱窗里，这些东西会等到二老百年之后捐给博物馆，老爷子不喜欢吹嘘自己，兹当是好学生拿的奖状。
一个人兢兢业业做同一件事五十多年，最大的成就是刻在心里的。
忻夏麦看着头顶那尊1992年的金棕榈奖杯感叹道：“好漂亮啊。”
金棕榈奖的奖杯是水晶底座，上面镶嵌着19个叶片构成的金色橄榄枝，橄榄枝和叶片均由24K黄金打造而成，不漂亮才怪。
唐喻戴了白手套把奖杯取下来，说：“给我们的忻导沾沾喜气。”
忻夏麦像个偷糖吃的小孩，心动地不行但又怕被大人骂，摇摇头。
“你这次不把握下回可就没机会了。”
忻夏麦有了唐喻的怂恿胆子就大了，拿过白手套戴上，把沉甸甸的奖杯握在手里，“这个是由ThierrydeBurkeny改进设计的，真的好漂亮。快放回去吧，我已经沾到喜气了。”
唐喻继续带她看老爷子舍不得丢的那些宝贝，从设备到道具什么都有，大明星用过的钢笔、水杯也收，简直不当自己是个大导演。
忻夏麦却被这样的行为感动了，这是黄老爷子对他拍过的每部电影的记忆，当时的对话、动作可能随着时间淡忘，可这些物件都有魔力，能把人拉回到那个年代。
每个人的记忆都是私有的，可这些从电影里留下的感悟与感动，是属于一代人的。
忻夏麦指着一张盖着帝城电影制品厂红章的《文学剧本通过决定》说：“《土地里的歌声》是我很喜欢的一部电影，你看手写剧本封面上写着海子的诗：‘诗人，你无力偿还/麦地和光芒的情义’；黄老说过人应该热爱土地热爱粮食。”
唐喻笑着听她讲，有种自己在当学生的感觉。
“黄老拍的劳动妇女带着天然的美感，木筏子在大运河里逆流而上，竹竿子挑起的水花作为前景，后面是笑容洋溢的女孩们。”
忻夏麦和唐喻相视一笑，唐喻说：“我外公有画面强迫症，但凡三分法构图，尤其是用墙、门框或者窗子隔开的，尺寸都是正正好好，我拿尺子量过。”
忻夏麦捂着嘴笑，不过这绝对不是玩笑，是一个导演对美的要求到了极致，不管是情感还是镜头语言，而且这种极致就像攀登和远行，总有更高的峰和更远的路，永无止境。
“唐老师，黄老有没有剧照集之类的呢，好想看看。”
唐喻说：“有，不过锁着呢，一会儿我跟他拿钥匙，你还能收获他的热情讲解。”过去都讲到第N+1遍了。
书架上放着一个8寸相框，是京剧刀马旦的造型，忻夏麦指指说：“是唐老师16岁的那部戏，叫《落灰》，导演是我父亲忻弘毅。”
“……”唐喻想收起来已经来不及，“这个照片……你已经知道了？”
065 忘记你的原因
“我有很多机会可以知道，可惜都不是我自己找到的答案，”忻夏麦仰头看着唐喻，“在你跟我陆陆续续透露过去的时候，我一直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听着，像个置身事外的大傻瓜。”
唐喻扶着柜子咳着，忻夏麦想帮他拍背却被他一把搂进了怀里，“怪自己干什么，我也有很多机会可以直接跟你坦白，可我不想，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你忘了。”
两人各位心平气和，回到房间后盘腿对面对坐着，唐喻兀自笑了下，说：“反正你是想好了吧，不然也不会我说什么你都答应，还愿意回来住，是吧？”
忻夏麦郑重点头，唐喻这里的问题她已经解了大半，现在轮到自己说问题了，她解开扎起的马尾撩开头发，露出右耳上方那道十几公分的伤疤，它丑陋得像一条蚯蚓。
唐喻浑身剧烈震颤了一下，“这是什么？”
“忘记你的原因。”忻夏麦迅速又把头发扎好，“它长的位置不是很好，手术只有不到30%的成功概率，可是不做就肯定活不了。”
“你说什么，长的什么？”
“是肿瘤。”
唐喻剧烈咳嗽起来，记得忻夏麦说过“同病相怜”，但他真的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人失忆的概率虽然很低，但可能性很多……
唐喻紧抓着忻夏麦的手不放，好像旧伤复发一样浑身的骨头都牵扯着筋脉疼痛起来。
“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我？”他把忻夏麦拉进怀里，“为什么，嗯？”
忻夏麦推开唐喻，理智分析说：“按时间算正好是你受伤住院的时间，我想应该是不想让你难过，手术不成功我就不会再出现，对你的伤害也能降到最低。”
“你不记得了。”唐喻欲哭无泪，“所以这只是你现在的想法。”
“但这是合理的，我不是也说过和曾经一模一样的话么，我失去的是记忆不是心智。”
她明明狠狠给他插了把刀子，现在却在给他冷静分析讲道理，也对，她以前就是这么个人。心里越要起火她的表面就越是平静，就像现在这样，连说话的语速都会放慢。
“出来吃饭啦！”黄一珞在外面喊。
“唐老师。”忻夏麦叫他。
残酷的真相让唐喻觉得整个世界反而不真实了，他能清晰地回想起曾经的痛，却无法和当下联系起来，甚至在期待忻夏麦说这是骗他的，是她找的借口而已。
“你说，我听着呢。”
“暂时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好吗，我也是考虑再三才决定和你坦白，希望这不会影响我和你的关系，还有和蓝橙的合作，我真的很想拍好这部电影。”
唐喻半张着嘴，半天没想到要说什么，最后化作一阵苦笑，把她搂进怀里，“我知道，现在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大麦。”
忻夏麦又一次推开唐喻，这么抱着她都要理智脱轨了，心跳很慌乱，但表面得冷静再冷静。
“我是想过把这件事烂在心里，就当它只是人生中的一道坎，可是没有它就没有《最美一天》。”那样她便不可能再来到小柳胡同，也就不可能再遇到唐喻。
三句话离不开她的电影，她心里就只有电影，唐喻低头不语。她还真是个讲责任的合作伙伴啊。
“有些东西我应该是藏起来了，但我知道在哪，”忻夏麦说话的底气越来越弱，“也许唐老师可以帮我。”
“东西找回来也就是东西而已，”唐喻撑着地站起来，感冒只是让他觉得乏力，忻夏麦直接把他的三魂七魄都拆散重组了一次，“就像我这个人，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对你到底有什么意义。”
066 忻夏麦你太过分了
忻夏麦抬头看他，他好像突然变得憔悴，眼底的光都散没了。
“我问你，这段时间你是对我有感觉还是碍于我的身份，又或者是因为知道了我们过去的关系才……”唐喻说不下去了，有些话说白了伤的是自己。
忻夏麦紧握着拳头，指甲把手心都掐疼了，对唐喻只有惭愧，她一点也不够了解他，还武断的认为男人都应该偏向理性，能够接受她的真心话，正确地认识两人现在的关系。
“唐老师，你不是说我是任务是拍好电影么？”
唐喻咳嗽着跌坐到床上，缓过气来才说：“你不是很会共情么，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知道你离开的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那么多人的名字，分得清和他们的关系，可我呢？你把我丢的一干二净，甚至你回小柳胡同那天都不是来找我的！”
李老太太在房门外直跺脚，敲着门喊道：“阿喻！阿喻！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你快把门打开。”
黄老爷子赶紧拿了钥匙开门，屋内的唐喻跌坐在床上捂着胸口脸都憋红了，忻夏麦则是呆坐在地毯上，四肢都紧缩着。
以前小两口吵得再厉害他们都会不插手，这是忻弘毅交代的，能不能过到一起是他们小孩的事，硬撮合也只能是强扭的瓜，况且这两人就是火焰和炸药的组合。
黄老爷子闷声问道：“以前不是都商量好了去外头吵么，今天是闹的什么？”
“没吵架，讲道理而已。”唐喻瞥了眼忻夏麦，“你不是说叫我听你说么，现在家里人都在，你有道理现在就说，前提是不能跟电影搭边，我现在听见就烦。”
“嘛呢唐喻！”黄一珞一把操起门口的扫帚就来了，“你不挨打是不是不痛快？”
黄老爷子拉着自家老太太，对旁观的几人说：“家门不幸，我饿了我们先吃饭，把这门锁好，从外边锁。”
黄一珞立刻拉门关上，把手里的扫帚往把手里一别，以前她也没少做这种事，黄氏冷暴力专克唐家太子爷。
“又来！”唐喻往里用力拉门，木质扫把杆卡着把手纹丝不动。门缝外的其他人一派其乐融融，两只狗都啃上大骨棒了。
唐喻开始求饶：“外公外婆，我不饿大麦她饿啊！妈，秦叔，她都惦记冬阴功汤半天了。”怎么喊都没动静，他都能想象老爷子带头说：别搭理他。
他有委屈上哪说去？
唐喻坐回忻夏麦对面，忻夏麦笑起来多甜，严肃起来就有多清冷，这份清冷他是忌惮的，可就是忍不住自己这个暴脾气，不过唐影帝自认识相很快，顶多就是个小鞭炮，没一个人能被他唬着。
“你不想陪我在这里过夜吧，虽然也不是没一起睡过。喏，就是这张床，多少次反正是记不清了。”
忻夏麦咬着牙，怕连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她不记得的东西唐喻怎么说都没办法反驳，今天她还是心甘情愿自己送上门的。
“唐老师，你什么时候不生气了我再好好跟你说，好吗？”忻夏麦站起来去敲门，再怎么她不能让一个病人饿着。
唐喻也不想矫情了，像个一百多斤还不懂事的孩子，他有他的方式和忻夏麦和好。
忻夏麦被他扣在门上，看着唐喻一点点贴上来，躲也没处躲，“唐老师！”
轻轻一吻落在眉间，她重重一脚随后就踩在了登徒子的脚上，听见他在耳边闷哼一声，说道：“忻夏麦你还想我好么？你太过分了！”
忻夏麦：“……”
067 你不来她不睡
此后的两天两人在家都没说话，唐喻的怪脾气一家人是有数的，没人惯他臭毛病，他加班回来都没给他留口热饭吃，头一天晚上忻夏麦看他喝了杯牛奶就进屋休息了，她不好意思去敲门。
那天夜里忻夏麦十点半刚关了电脑准备休息，她的房门就被敲了，屋外的男人话语冰冷：“不许熬夜，以后十点不睡我拉电闸。”
听声音他的感冒是好的差不多了，忻夏麦没说话，但乖乖关了灯，把自己按时休息的闹钟从23点调到了22点。可是躺着到凌晨都没睡着。
第二天唐喻一早出门到晚上九点还没回来，忻夏麦和于眷聊完工作后心事重重地在院子里坐着，两只狗围着她转，李老太太走到她身边说：“凯旋发过信息了，说阿喻今晚不回来，你早点休息去。”
“外婆，我睡不着，我陪银元和三姥爷玩会儿。”忻夏麦说。
李老太太没说什么，只是转头拍了照发给唐喻：【她等你呢，说不睡了！】
那边的唐喻还在应酬，以后许嘉茗就是艺人经济部的总监，一人管十几个经纪人，他得给大哥撑场面，替他稳住地位。
看到信息没几分钟就他开始装醉了，苏凯旋赶紧挡酒：“不能喝了不能喝了，唐老师明天还有通告，各位见谅，一早六点就得出门！”
“哎呦，我这忙了几天连唐老师通告都不记得了，我自罚三杯。”许嘉茗赶紧扯了扯苏凯旋，示意他快带唐喻离开，“我陪各位喝到尽兴，楼上会所练歌房也准备好了。”
唐喻递了卡让苏凯旋去买单，穿上西装便离开了，出了门对苏凯旋说：“我要回家，给我找个代驾，你回去接着喝。”
“怎么突然又要回家了？找哪门子代驾啊，我送你回去。”
“那帮经纪人都在，你走了像话么，苏大金牌经纪人？”
苏凯旋笑得很腻歪，他是真没想到唐喻愿意留他当经纪人，新签的艺人还分了一个给他，以后收入要翻好几倍了，“哎呀赶紧走，大不了我再回来，把你交给别人我能放心吗？”
到家的时候忻夏麦果然还在院子里等他，两只狗在她面前并排坐着，唐喻关好大门，朝忻夏麦走去。此刻的她像安静的定格画面，在夜色里定定坐着，把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面色阴郁得像头顶的浓云。
“我回来了，”唐喻说，“今天庆祝嘉茗哥升职，喝了酒但没喝多，席没散我就撤了。”
忻夏麦从躺椅里站起来，没想到唐喻竟然回来了，还跟她解释原因，这是不怪罪的意思了吧。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赶紧睡觉去，这都几点了，都跟你说了不许熬夜。”唐喻喋喋不休，“明天我休息，一天都在家，你跟于老师也放假，早起我给你买豆浆油条吃。”
忻夏麦走到唐喻跟前，“好，那唐老师晚安。”
“嗯，晚安。”
忻夏麦还在原地杵着，唐喻都主动和好了，她总得说点什么以示友好吧……
“怎么了？”唐喻问她。
“呃……那个、那个三姥爷的粉丝在催更了，录视频的三脚架没带来。”
“就这事啊？”唐喻笑了，“明天我给你当三脚架，你给银元也录一个，它也是你的小狗，是你领回家给我的。”
忻夏麦空落落的心里突然就亮了，毋庸置疑，曾经两人恋爱肯定是快乐的事多一点。等到洗好澡出来，她发现唐喻在门外站着，说道：“唐老师，我洗完了，准备睡了。”
“我要看你关灯。”
信任值就小指甲盖那么点，忻夏麦关了大灯，开了床头的台灯，说：“好了。”
“还没黑，我说要看你关灯。”
管这么严，忻夏麦躺上床，关掉台灯说：“真的好了。”
“晚安。”
忻夏麦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天花板，这就是小说里的高中时代吧，宿管老师十点之后查寝，谁偷摸在被窝看书就会被记床号，第二天挂在楼底下公告栏公开处刑。
还挺好笑的。
068 她遗忘的少年
度过了一个还算的周六，唐喻和秦文宽一起下厨做了一大桌菜，忻夏麦趁唐喻下午工作的时候带银元和三姥爷去宠物店洗了澡。
宠物店的老板认得银元，还是唐喻的铁粉，说唐喻每年都会给流浪动物收容所捐款捐物，所以银元来洗澡都是免费的。
“哇，您家这黑背长得可真好。”店员说，“毛色真好。”
说到三姥爷忻夏麦可是很得意的，“它叫达达，三代都是警犬。”
宠物店免费给三姥爷做了一个健康检查，三姥爷看着威风凛凛，知道要打针嘤嘤个不停，忻夏麦都觉得丢人了。两只神犬香喷喷出门时，唐喻正好也走到了门口。
这条路上的人见到唐喻都不奇怪，他经常穿着人字拖出来买东西、遛狗，好些人还记得忻夏麦，不过这姑娘没唐喻那么亲和，一向不爱跟这片的人打交道。
“俩狗都没给你提溜走啊，”唐喻看着她笑，“银元不听话，下回别一个人带它出来。”
忻夏麦把银元的链子交给唐喻，“银元是女孩子，女孩子爱女孩子啊。”
唐喻瞬间就笑了，“回家吧忻导，到晚饭的点了。”
回家的这条胡同唐喻走了千遍万遍，但和忻夏麦这样慢慢地静静地走好像真是第一次，这个寄宿在这里的女孩每天都慌慌张张的，感觉自己做什么都来不及，去哪都用跑的。
“大麦，你猜猜我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两人停在小卖部门口，唐喻掏了五块钱要两根绿豆棒冰。
忻夏麦不敢瞎猜，摇摇头。
“我小时候就知道我家巨有钱，八岁那年我跟我爸要钱，想开个小卖部当老板。”唐喻说着自己就笑了，“小时候身体不好，想吃什么都没有，开了小卖部就什么都有了。”
忻夏麦咬着棒冰，看唐喻的眼神温柔了起来。时光缱绻，可惜她都不记得了。夕阳落在屋檐，落在百年的墙、落在她遗忘的少年的脸颊……
“你有没有穿着背心在这里跟我打过招呼？”忻夏麦指指自己站的地方，“就这里，往那边。”
“你想起什么了？”这个小胡同穿出去就是公交站，忻夏麦上学就从这里走，“我在家的时候就站这里等你放学回来。”
脑海里的影像模糊且黑白，忻夏麦不敢说自己是想起来的，就像是闯入深夜的梦，久久不忘而已。
确认这个少年就是唐喻，就像是人生大幸降临，她遗忘的青春并没虚度，她曾经陪伴过一个少年长大，看着他迈进艺术殿堂，何其有幸。
“唐老师以后真的不演戏了？”忻夏麦觉得这很遗憾。
“可能吧，我是个资源咖，这点毋庸置疑。到我手里的本子几乎就没考虑过别的演员，都是我不要了他们才去找别人，像老顾这样的实力演员怎么跟我拼？有一次我正正经经去面试，结果人一看到我就说我是内定的，我上哪说理去？”
唐喻的爷爷曾经是帝城电影制片厂的第八任厂长，当年和文化部的领导一起将《纸鸢》送去了法国，只可惜过世的早，没能等到唐喻长大，看他在电影里发光发热。
“这不是你的问题，不演戏了不可惜么？”
“我记得有人对我说过‘你不演戏了也一样是优秀的电影人’，是你吧忻导？”
忻夏麦笑了，眉眼舒展，她就喜欢和唐喻这样相处。
“我在跟我爸商量举办一个蓝橙新电影人扶持计划，我外公很支持我，但他觉得我的门槛放得太低，说他们那代不管这样的东西叫电影和剧本。”
“那叫什么？”忻夏麦问道。
“叫废片、废稿。”唐喻无奈，“老爷子毒舌起来，我都甘拜下风。”
忻夏麦：“……”
069 选角会的主角
选角会如期而至，蓝橙的选角会从来不在酒店举行，于是每次看上去都很隆重。唐喻这次是铆足了劲儿的，要的就是高调，一进蓝橙大楼就看到选角会的X展架和海报，好几个安保负责给人带路。
选角会时间是九点，但忻夏麦做造型做到到九点一刻才进场，都怪唐喻，非得让她去试妆。
阵仗已经完全超出了忻夏麦的预期，好多部摄影机对着会议室的角角落落。
“现在电影都做独家纪录片，我们当然要有啊。”唐喻说的理直气壮。
这个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李卓尔、章梁、于眷都来了，她竟然因为要做好造型而迟到？她今天这身行头整的比来面试的演员还时尚出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唐喻一进门就道歉，“我跟忻导刚见了一组造型师，看看忻导这个妆，我还是很喜欢的。”
忻夏麦：“……”她现在就是众人眼中的焦点，喧宾夺主了。
她今天的造型温婉干净，蓬松慵懒的卷发显得人更加俏皮活泼，一枚珍珠发卡把右耳边的长发夹到耳后，露出右耳上的大溪地珍珠耳钉，一身黑色绣荷花的改良旗袍裹着娇小的身姿，满足了唐喻喜欢古典美人的私心。
珍珠和旗袍能显气质，忻夏麦又是江南美人的胚子，眼前就是活脱脱的画中人。
忻夏麦坐下时才发现站在角落处的顾新珏，他今天穿着西装特别打眼，忻夏麦问唐喻道：“今天不是主角选举会，顾老师怎么来了？”
“他来给我的学生打个样，实战我不如顾新珏。”唐喻看忻夏麦越看眼里越热，简直是梦中爱妻，“随他去，你按你的来。”
“……”难道不是他安排来的么，这什么兄弟情，怎么还不绝交！？
作为导演，忻夏麦得做一个简短的概述，说道：“欢迎大家来今天的选角会，《最美一天》是一个从校园到都市的爱情剧，你们中的大多数是本色出演艺术系的大学生，还有一些是出演白领精英，有律师和医护。
“一会儿我会放一段音乐，音乐响起之后你们就自由发挥，做你们想做的事，但一定要动起来。”
音乐是忻夏麦喜欢的英文歌《CryOnMyShoulder》。
歌声里年轻的学生们开始舞动，很多人都有现代舞功底，认识的人之间彼此互动，很有活力。只有顾新珏进入了表演状态。
他想象自己是刚加班回来的主角蒋穆杰，拿出手机检查有没有宋湉发来的问候信息，通常是等不到的，除非她来问案件的进展。
忻夏麦看他开始卸掉自己的精英装备，一切有条不紊，但这首歌只有四分钟，他需要在这个时间里完成他设定好的动作。
在忻夏麦心里蒋穆杰是一个外在完美主义的男人，走到哪都是词严厉色，一张俊美无俦脸从无笑意，唯独把脆弱和疲惫留给了宋湉——一个拒他于千里，不愿意多懂他分毫的女人。
曲毕，他还瘫在椅子上，目光空洞。
顾新珏赶紧出戏，把脱掉的行头快速穿起来，穿着汗背心说话太没礼貌了。
等他穿好衣服，唐喻又要使坏了，说：“咱们先请顾老师说两句，讲讲他刚才那段表演的含义。”
顾新珏正好领带，又变回了蒋穆杰的严谨和端庄，说道：“每个白天我都耗尽能量去做事，回到家会短暂地心疼一下自己，给自己半个小时的时间，什么也不做，就听着歌躺着。这就是我想做的事——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可他是整场动作最完整和最有目的性的，忻夏麦很满意。
“顾老师能用自己的理解说一下爱而不得的感觉么？”忻夏麦问道。
顾新珏笑容清浅，只说了八个字：“不求同行，但愿无悔。”
070 杀鸡用牛刀
这八个字表面洒脱，却又是牵绊终身的情愫，很符合蒋穆杰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却千疮百孔的疼痛。忻夏麦的满意度又升了。
今天她见到了多面的顾新珏，一个可塑性极强的顾新珏。
“讲的特别好但不能再讲了，感谢顾老师今天来面试，现在请您回去等消息，我们会在三个工作日之内告知你是否进入试镜环节。”唐喻对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毫不给哥们留情面。
后面的每个人都需要像顾新珏这样阐述，忻夏麦会根据故事内容提一个很小的问题，这轮面完她心里就都有数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于眷拉着忻夏麦去阳台，忻夏麦手里还抓着顾新珏的资料，刚好翻到顾新珏的话剧剧照。
于眷说：“我正好要跟你说顾新珏的事，去帝影之前他是军艺的舞蹈生，长得太好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合适，顾老师和蒋穆杰是双向奔赴，我能看得出来。”如果说演员可以成就角色，那么这个机会要留给顾新珏。忻夏麦决定了。
“那就太好了，虽然他现在人气不够，但一看就有能红的本事，我们的《最美一天》需要这样的演员加盟。”
这颗于眷给的定心丸可比唐喻的旁敲侧击有用多了，忻夏麦一转头就发现某老师在窗帘后听墙角，好事全让他听走了…
下午最重要的就是确认各大主创的合同，忻夏麦有知情权但没话语权，唐喻只说他们都是友情价，但蓝橙不会做亏待前辈的事，毕竟新电影人扶持计划要是能顺利进行，少不了需要这些业界前辈提点。
刚路过唐温年的办公室，就遇到了灰头土脸出来的涂石凯。涂石凯没抬头看人，挨着墙根给她和唐喻让路。
“涂叔叔，您怎么在这里啊？”忻夏麦主动问候。
毫无疑问是吃了闭门羹，唐喻轻叹一气，说道：“涂老师有空带带学生其实挺好，当年您离开李卓尔工作室的时候也说过不喜欢剧组的生活。”
作为蓝橙旗下的第一大导演，李卓尔是有独立工作室的，他喜欢和熟人工作，熟人懂他的喜好和脾气，做事往往事半功倍，涂石凯当年是在拍摄中途退出的，惹怒了李卓尔就等于惹怒了蓝橙，再想回来哪还有门。
资本市场关系复杂，不是离开了西山就能在东山起来的，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事暗地里都最好别做。
“解铃还须系铃人，您来找我爸是没用的，您得去找李导，李导是蓝橙的财神爷之一，他要是松了口，我爸不会有二话。”
说完唐喻便拉着忻夏麦去了蓝橙顶楼的咖啡屋。
忻夏麦跟唐喻说了巧遇涂石凯的事，这世界还真挺小，唐喻理了理忻夏麦的长发，说：“世界挺大的，是这个圈子太小，水还很深。”
“这里是工作场合，唐老师。”忻夏麦阻止了唐喻想揽腰的手。
唐喻轻笑一声，“知道了，我会注意我的行为举止，忻导请吧。”
“还有，下回别拿我寻开心，打扮成这样我就够别扭了，你还把我拍进纪录片。”
唐喻假装没听见，反正肯定是没下次了，忻夏麦的忍耐度很有限，他得把着点分寸。
……
签下于眷和章梁，是唐喻内心给忻夏麦的承诺，今天终于做到了。《最美一天》有李卓尔坐镇监制，再加上的《百人联合出品》计划已经推行，忻夏麦这个名字早就悄然间在圈内传开了。
早在《白糖》国外上映的时候，忻弘毅女儿继承父亲衣钵这件事圈内就人尽皆知了，但鉴于《白糖》之后忻夏麦再无作品，再大的水花也终将归于平静。
拿着盖好公章签好名的合同，唐喻快马加鞭去了唐温年的办公室，父子俩暗地里斗争已经有些时日了，尤其是这次。
唐温年每次都会被儿子的执着和努力感动，除了这次，“杀鸡非要用牛刀，鸡都要裂开了好吗。”
“我高兴，其他的人这个月能搞定吧？”
唐温年把制作部提交的人员名单甩给唐喻，“你是在教我做事？我得多闲才要管你这点苍蝇腿肉？”
“我就问问，”唐喻拿起材料开始看，“《反转世界去爱你》原班人马，有没有开玩笑啊？”不是鸡要裂开，是他要裂开了！“这群人之前是拍广告的啊，这不行。”
“哦，《反转》之前是拍广告的，之后就是拍电影的了。”唐温年慢悠悠喝咖啡，“总得给人成长的机会吧。你不满意你就自己去找人，超支的部分我一分钱都不会出，你自己想办法。”
“成，我自己想办法。”唐喻拿着名单准备去找自己家外公商量。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最可靠。
071 我都焦头烂额了
在四合院谈的事都避不开忻夏麦的耳朵，每次唐喻和黄克成密谈，李老太太就帮忻夏麦去听墙角，虽不是什么好事，但老太太两头忙活的可带劲儿了。
按照提交材料的时间，6月中旬拍摄许可证肯定能下来了，忻夏麦每天都在合计着什么时候能开机。她的导演组，灯光、道具、置景、录音、剪辑等重要岗位这个月必须要确定好了。
于眷这段时间白天都在外面谈合作，晚上回来看忻夏麦和章梁勘景时拍的照片，一连几个晚上都在熬夜画氛围图。忻夏麦心里着急，一拉着唐喻想说点工作的事，但唐喻总敷衍她似的，叫她把心放肚子里。
拍《白糖》用的是学生团队，当时的剪辑师已经去日本工作了，忻夏麦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用邮件方式联系了对方。半小时后就收到了回信：
忻导，我心切至极，但目前有工作缠身，上半年怕是难以回国，不知道7月是否来得及，若是可以，忻导可将剧本快递至我在日本的工作室，盼回复。
忻夏麦一分钟都没耽搁，把PDF格式的剧本发了过去。
唐喻在圈里这么多年，认识的人不少，但能腾出档期的合适人选实在难找，下了课就直奔李卓尔工作室。
大导演的工作室远在郊区，进门就能看见一座关二爷的雕塑，还没进办公室就听见里面聊的兴高采烈的，敲开门就被一阵烟味给呛着了。
李卓尔掐灭烟头，“还以为你叫我上小柳胡同去呢，怎么大白天就来了。”
唐喻快速扫了眼在场的前辈，一眼望去都是他高攀不起的大佬，他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其实我们正说到你了，”李卓尔挥挥手，“你坐这儿来。”
“聊我？”唐喻有些惶恐，“该不是聊《爸爸2》吧，我之前听我爸提过一句，说题材是有关离婚和孩子的抚养权问题，我不喜欢就肯定不会接。”
“这被我否了，现在年轻人结个婚都困难，这不是劝退爱情么？”李卓尔示意助理给唐喻倒茶，“我们在聊一个主旋律剧，正想说你有没有兴趣演一个单元。”
“我都焦头烂额了，实在没心思想别的事，”说完来了个深沉的叹气声，“对人导演都不好交代了。”
没人搭腔，其他人就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聊，李卓尔没拍过拼盘式电影，新片的四个板块由四位年轻导演分拍，李卓尔担任总导演，而这四个导演会从一个《我的电影我做主》的综艺节目选拔出来。
“现在的年轻导演真的太难出来了，这个综艺也是大胆尝试，李导愿意去坐镇，播出平台这边就好谈了。”有人说道。
唐喻还在瞄桌上的材料，冷不丁被李卓尔拍了下肩膀，“蓝橙派了常卿参赛，这事你知道吗？”
“我都焦头烂额了，实在没心思想别的事，”又是一个深沉的叹气声，“对人导演都不好交代了！”
“噢——你这就吼不住了啊。”李卓尔优雅起身，“你早说嘛！许术是我的御用制片人，他的团队可以拨两个执行制片给你；陈可是我的执行导演，11月之前他的时间留给你们。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早点建好自己的工作室，别整的跟过家家一样。”
唐喻谢天谢地谢李卓尔，“这就说定了，您是监制您得兜着这事。”
“这个人你去谈吧。”李卓尔放了一张名片在唐喻面前，“应该性价比会很高。”
涂石凯？唐喻看着李卓尔，“成，那我先走了，得回去跟导演交代一下，各位老师我打扰了，有机会合作。”
“小忻导给你压力了啊？”李卓尔问。
072 像我一样相信你
唐喻在外急火攻心，在家里还得稳住忻夏麦假装云淡风轻，压力都是自己给的，但忻夏麦可不好糊弄，说不定已经看出他是赶鸭子上架的了，“我绝对不能耽误项目进度啊，先走了，您有空上家来吃饭。”
赶着去跟忻夏麦报喜，唐喻一路高速超车，刚下高速忻夏麦的电话就来了，说涂石凯去小柳胡同找她谈合作。
就冲涂石凯这积极性，这回也应该是靠谱的，唐喻说：“我过半小时到家，你们先聊，你就跟他说他的团队他自己组，我们没人，他能干就干。”
唐喻到家的时候涂石凯已经离开，忻夏麦在收拾书房的茶盘，“涂老师走了，他自己带了合同来的，你看看吧。”
“真的假的，”唐喻这段时间看合约都看成精了，“他的工作室就仨人？”
“80年代他就开始干这行，前期后期都能做，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师现在为了五斗米折腰，我都看不下去了。”忻夏麦嘴上仁慈，但硬压着没松口答应，“但我又怕用人不当。”
“我那正好一帮毕业生还没着落呢，我去给他打个电话。”唐喻哔哔道，“你说这人怎么也不等等我，怕我啊？”
一大早家里黄老爷子带着老太太去郊区庄园躲清静了，于眷说今晚去见一个服装设计师不回来了，所以家里就剩下她和唐喻，还有整天腻歪在一起的两条狗。
忻夏麦趴在书桌上，闷闷不乐。
Future创投会的年度计划名单出来了，没有《最美一天》，她完完整整参与了陈述会和洽谈会，结果没激起一点点水花。
眼前的一派繁荣，该不会是唐喻偏爱之下的假象吧。
真是对不住忻家的家门。
忻夏麦悻悻地把茶盘端到厨房清洗，从下午得到消息开始，她就没法打起精神。
“大麦，今儿我办成好几件事！”唐喻抱着三姥爷揉脸，“大麦，大麦，你晚上想吃什么，要不要出去吃？”
“上午我去831艺术区勘景的时候路过一个菜场，买了好多新鲜的肉和菜，我在家给你做饭吧。”
“……”唐喻听愣了，“好，那我帮你。”太特么像一个家了！
忻夏麦做了三菜一汤，都是澜城的地道菜，她在澜城长到14岁，就喜欢这个味的东西，等到唐喻酒足饭饱，忻夏麦说：“唐老师，我想跟蓝橙跟你签个对赌协议。”
“什么？”唐喻差点打出一个嗝。
“对赌协议，我爸爸不是也跟蓝橙签过么。”
“那怎么能一样？”忻夏麦的想法肯定不是没由来，唐喻心忧道，“我说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涂石凯跟你说什么了？”
“不关涂老师的事，他顶多就是想借着我达成和蓝橙的合作。我想的是这个项目要是亏了，窟窿我自己填。”
“你想什么呢？拿什么填，卖别墅啊？那是你爸给你的遗产，是留给我们俩结婚用的！”唐喻不想跟忻夏麦生无畏的气，“你怎么就知道会亏？”
结婚？忻夏麦避开唐喻的目光，电影她敢赌，这件事她不敢。
“《最美一天》的制片方是蓝橙的我，出品方是我爸，发行都是蓝橙自己做，你的剧本是蓝橙买的IP，你是委任拍摄的导演，你要怎么签对赌协议啊？”唐喻想着好气又好笑，“还是说你打算让我跟蓝橙签？”
忻夏麦被唐喻说的哑口无言，蓝橙确实支付了编剧费和导演片酬给她。
“这是你作品，也是蓝橙下半年的A级项目，评定等级虽然不高，但有这么多人为你保驾护航，还不够给你信心么？”
这么说是没错，忻夏麦还有一个心结正是这点，如果她只是一个出生平凡的导演系毕业生，纵有满腹才华也轮不到这样的机会吧。
“在蓝橙决定投资的时候，风险就归了蓝橙，我们只需要对作品负责，最后让观众给我们答案。”
“好。”忻夏麦垂着头，“这些心思我也只能跟你说了，我是不是离一个合格的导演还很远？”
唐喻起身抚了抚忻夏麦的背，“相信你自己，就像我相信你一样，好吗，大麦？”
073 她是我未婚妻
唐喻的话无疑是强心针，他就像球场上纠正她错误的教练，一次一次给她排兵布阵，除此外忻夏麦也没多于的心事，看着被唐喻吃得见底的菜碗，心里还是满足的，至少她做的饭他很喜欢吃。
两只狗从吃饭前就没出现，自打三姥爷来之后银元干饭都不积极了，钟点工阿姨跟唐喻和忻夏麦说家里的两只狗谈上恋爱了，在后院忙活呢，他们都不敢去打扫后院了。
唐喻说：“那就先收拾厨房和客厅，我们去看看。”
两人到后院的时候两只狗靠着互相舔舐，忻夏麦张大了嘴，三姥爷和银元在一起了！
“银元没做节育……”唐喻有点懵，“我是想让它生的，但金毛跟德牧的串得长什么样啊？”可能丑到老太太要丢出去吧。
恩爱完，两只狗反而不好意思地分开了，两位主人平静地接受了事实，两个多月之后他们会收获一只小怪物吧。
忻夏麦在房间看章梁工作室助理发来的分镜头脚本，她得整理好之前画的分镜图，查漏补缺后做成导演工作台本。她是新人导演，想要进步就得步步按照前辈的要求去完成，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埋头就是两个多小时。
唐喻就在她房间外的户外沙发看教案，学校六月中旬就统一期末考，考试内容他得赶紧准备好，该划的重点划出来，下周答疑课上完他就解放了，可以一门心思陪着忻夏麦。
看忻夏麦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也没打扰，等到九点多催她洗澡睡觉就行，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进了西厢的小健身房跑步。
这段时间唐喻请了学医的同学去打听帝城的神经外科专家，最好的专家在济安医院——帝城最有名的肿瘤医院，这位专家每周就只有每周三和周五的上午坐诊，唐喻思索再三还是请同学帮忙加塞了一个号，不知道忻夏麦的具体现状，他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唐喻问老同学：“现在只是复诊，手术在国外做的，应该过去有两年多的时间了，这个情况能不能确认已经彻底康复了？”
老同学说：“这个得看肿瘤的性质，脑瘤的种类和恶性等级还是很关键的，像这个胶质瘤就有四个等级，具体的我肯定没法说啊，你有更多的信息么？”
“那周五我直接带人过去吧，麻烦你了。”
“这么客气，是你什么重要的人？”
“未婚妻。”
“哎呦，我没听见没听见，一会儿走漏了风声肯定不是我干的啊。”
唐喻笑笑，“我又不在乎这个……”
电话讲到一半，忻夏麦在外面叫他：“唐老师，唐老师？”
唐喻：“我先挂了，她叫我呢，谢你了这次。”挂掉电话唐喻走出门，“怎么了？”
“于老师叫我明天去一趟A市，她说A市有个符合我描写的天街，而且那边的城市学院新校区特别漂亮，我过去的话可能要待个一两天。”
“这么着急么，能不能等到周六我陪你一块儿去？”唐喻说，“事事都有关预算，我得有数。”
“好，那周六再去，正好明后天就能把校园和法庭部分的整理完了。”忻夏麦问，“今天我加一个小时班行么？月底就得开剧本会了，时间很赶。”
“赶就往后挪，不差那么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我们这个项目也不一定非得按蓝橙计划的时间上映，明年的214情人节档也只是听着还行，卡着春节档没下线的大片没什么好处。”
“哦。”
“你现在去洗澡！”
忻夏麦只好妥协，自从唐喻知道实情之后就特别在意她的起居饮食，而且对她的管制也越来越严格，不按照他说的做他能在眼前晃得人脑仁疼。
真不知道开拍了怎么办，哪个剧组没有把小夜戏拍成大夜戏过？
074 他可以实现你的梦想
夏日渐渐靠近，气温在舒适是26摄氏度上下徘徊，空气是湿漉漉的。白天家里没人，忻夏麦把办公地点挪到了玻璃顶的茶室，天飘起了雨丝，雨声中人的集中力反而更好了，直到有送餐的上门。
她一个人在家，唐喻便安排了附近的私厨送餐上门，忻夏麦正和唐喻打着电话，门外又有人敲门。
忻之萩竟然找到小柳胡同来了。
“我姑姑来了，唐老师。”忻夏麦看着忻之萩，像是个离家出走被找到的孩子。
“先请她进去，我现在就回来，昨天法务去过恒星了，合同有点问题，总之你让她等我会儿。”那边的唐喻挂了电话就往停车场奔。
忻之萩在院子里转悠了两圈，悠悠地说道：“要是这唐喻再大个十岁，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忻夏麦：“……”
“你这颗白菜给猪送上门，倒也是挑了头富贵猪。”
真不知道是夸谁贬谁，忻夏麦给她姑添了副碗筷，正好这些吃的她一个人也吃不完。
“圈子里有钱的公子哥不少，这么根正苗红的倒不多见，”忻之萩叹了声气，“我之前还真信了你当他是工作关系，这么登堂入室你不会早就看上他了吧？”
“是，也不全是。”忻夏麦知道否认不管用，跟唐喻的关系也不用瞒着忻之萩，“我跟他十几岁就爸爸的片场认识了，要不是我生病，可能我们已经结婚了。”
“什么？！”忻之萩惊掉下巴。
从一开始的无知莽撞到现在的迷离矛盾，忻夏麦事无巨细都说了，曾经的选择已经不能更改，眼前大概是上天最好的安排，顺其自然发展着，就成了现在这样。
忻之萩低头看了眼三姥爷和银元，说：“都怪这狗不会说话。你在我面前真是半点都没提起过唐喻，跟我一样的绝情。你出国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去的，死都要躲的远远的，连准确的手术日期都瞒着我，你是不忍心我看着你离开吧？”
“对不起，姑姑。”
“算了，既往不可追。你现在好好的，当然应该回归到过去的轨道上，你的梦很大，恒星不能帮你实现的蓝橙可以，他可以，姑姑祝福你和唐喻。”
忻夏麦笑了起来，心里变得好轻松。面对自己仅剩有血缘联系的亲人，她开始不理解过去的自己，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活着就要自己好一点。”
忻之萩给忻夏麦夹了一大块鱼，“快吃饭，别什么活啊死啊的，我把签好的合同给你送过来了，到时候正宇去面试你可得给姑姑点面子啊。”
虽然唐喻也属意祁正宇，但忻夏麦有自己的担忧，“那他得受得住我的要求，我这脑子里所有剧情都演过好几遍了，一处都不能垮。”
“知道了知道了，培训计划已经在执行，他是我的艺人能出去丢人吗？”
姑侄俩正聊着，唐喻回来了，白衬衫黑西裤的教师装，比忻之萩头一回见他的时候干净清透多了，“忻总来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怠慢了。”
“本来就是特地看大麦来的，这孩子进了别人家门，我可惦记着呢。”
“啊——”唐喻一下子不明确自己的身份了，是合作人还是侄女婿呢？“那您常来，我给您沏茶切水果去。”
忻之萩嘴一咧，小子还挺殷勤，眼看忻夏麦的眼睛都要长到唐喻身上了，问道：“你天天看还没看够？”
“姑！”忻夏麦闭嘴了，埋头吃饭。
忻之萩没有久留，忻夏麦对唐喻的意思都已经写在了脸上，她跟着唐喻能事业爱情双丰收，做姑姑的没什么好对唐家和黄家不放心，这两家稍一起风，这圈子里的树都得跟着晃。
虽说忻弘毅曾经声名显赫，但过世了就是人走茶凉，要是没个可靠的托付，这丫头起码得多花十年的时间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075 出现一个情敌
周五一早六点不到唐喻就起了，平日里黄老爷子就这时间出门遛鸟买早点，唐喻在客厅沙发坐了会儿，彻底清醒之后去喊忻夏麦起床。
忻夏麦知道唐喻要带她去检查身体，说什么也不肯去，唐喻不解：“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让我这颗心安安定定的行么？”
没睡醒的眼睛还红着，忻夏麦说：“医生说现在可以半年去一次，今年3月初我才去过，都挺好的。”
“你去不去？”唐喻换了投资人的语气，朝她伸手，“不去的话现在把你的检查报告单拿来我看看，拿不出来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外公外婆。”
“去。”拿长辈要挟人，忻夏麦妥协了。
碍于唐喻的特殊身份，怕影响医院正常秩序，唐喻的高中同学让二人直接开车到员工专用的地下停车场，那边能避开人群，苏凯旋则早一步到医院取了挂号单，在五楼神经外科等待着。
忻夏麦最不想踏进的地方就是肿瘤医院，这里的人间生死都是痛苦的煎熬。
一楼大厅里，一个背着白色帆布包的女孩突然哭叫了起来：“今天挂不上号？我和爸爸好不容易才来的，一千多公里的路，我爸爸鼻咽癌扩散了！怎么办怎么办，求求你们！”
唐喻紧牵着忻夏麦的手，显然被这一幕刺了下心，忻夏麦内心动容表面却格外平静，对唐喻说：“这长长的队伍里，多的是这样的人，医院后面有一条老街，住满了病人和家属。”
“大麦，之前有人陪你来吗？”
“我姑来过，因为穿戴太扎眼，在这里被一个大爷拉着给他孙子求救命钱，后来她就再也不敢来了。不过为了给我积德，她通过医院给那个4岁的孩子捐了钱，当年还给医院的慈善基金捐了钱救助儿童。”
“以后我都陪你来，直到你再也不用来。”唐喻轻轻碰了下忻夏麦的疤痕位置，虽然被浓厚的黑发覆盖，但自从这道痕迹他见过之后，夜里半梦半醒就能看见它，被它压得透不过气。
二楼血液科候诊处，戴着黑色渔夫帽的男子在架摄影机，拍摄的对象是一位年轻的妈妈，怀里抱着孩子。
两人没有驻足，这里平日就要不少记者蹲点，并没什么好奇怪。
苏凯旋见到唐喻后怕暴露就什么话也没说，把单子往他手里一塞就准备撤了，唐喻叫住他：“明天八点到。”
“知道。”苏凯旋偷瞄了眼忻夏麦，继而看着唐喻，“你检查完告诉我一声，那样都好放心，没别的事我先去忙了。”
“你们看着办吧，路上小心。”
等苏凯旋走后，忻夏麦抬头瞪唐喻：“唐老师，咱们说好的保密呢？”
“我跟他说我这阵子偏头痛厉害，要来最好的神经外科查一查，有什么问题吗？”
忻夏麦：“……”
唐喻陪着忻夏麦就诊、做检查，所有的结果都出来后才松了口气，他的大麦恢复的很好，这几年她乖乖吃药按时复诊，只是医生那句“千万不要劳累，要注意锻炼身体，保持身心健康”让他担忧，在剧组谁不累？
导演最累！
两人准备回家，走到二楼时看见渔夫帽男子再和满面愁容的年轻妈妈讲话，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看厚度是两万块钱，还说：“姐，我现在就这些，你放心，等我这片子一卖就有钱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唐喻只能看清他的下半张脸，但已经足能辨认，这人是他过去的情敌——陆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