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被毁容的系草
年轻妈妈抹着眼泪，“你说的那个众筹咋整呢，娃撑不了多久，天天发烧吃不下饭，他爸也不管。”
“我……”陆芒一抬头就看见了忻夏麦，她的脸被口罩遮着，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她，除了瘦了一些没什么变化，“姐，你先带莉莉回家，我的片子能卖了，他一定会买。”
唐喻本想装作不认识，反正忻夏麦也不记得这人，谁料想陆芒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一脸的热切：“好久不见，呵呵，唐先生是和大麦隐婚了么？我补一句百年好合来得及吧。”
忻夏麦、唐喻：“……”
陆芒推搡着唐喻就往外走，“走，我请你们吃饭，有个店好吃又隐蔽。”
这陆芒什么德行唐喻一清二楚，看到现在的陆芒，唐喻又觉得魂穿这事铁定是真的了，陆芒最不齿的就是唐喻这样靠家世权利走路子的人，换他的话说是有唐喻这样的机会和人脉，是头猪都能红。
“你等会儿啊陆导，要是有事你就说，我们真没时间吃这顿饭。”唐喻说。
陆芒一笑，“别呀，什么事不得吃着喝着说，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不得好好叙叙旧？”
一路别别扭扭到停车场，唐喻搜了陆芒的百科给忻夏麦。陆芒算是年少有为，大学生电影节得过两次奖，相对于拍片子而言他的摄影作品更是声名大噪，拿过国家摄影金像奖。
唐喻耳语忻夏麦：“你这个同学十有八九要坑我，五年前我跟他打过架。”
“陆芒！”忻夏麦突然叫住他，“有事就车上说吧，吃饭就不必了。”
“也行，”陆芒眼里迟疑闪烁了下，“你们有事我就……”被电话声打断，陆芒掏出他那只前后都碎了屏的手机接通电话，“什么，你们要回去了？阿姨她不治了？不是说用PD-1……你这说的什么话，阿姨才50岁！”
挂掉电话后，陆芒靠着水泥柱点了根烟，摘掉渔夫帽夹在腋下，唐喻发现他额角多了道疤，陆芒是当年导演系的系草，颜值能和表演系的相媲美，这都赶上毁容了。
“你们来肿瘤医院做什么？”陆芒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烟时遮住了脸。
深沉又高冷，这才是陆芒的真面目，唐喻反问：“那你又来做什么？”
“一年半之前我被一个送外卖的撞了，”陆芒指指自己的额头，“相机和脑袋都砸坏了，他妈怕我要巨额赔偿，在医院就给我下跪，这个阿姨有胃癌。当时我正在拍城市边缘人这个主题的纪录片，没想到会认识这么一群癌症患者家属。”
说完陆芒把裤子口袋一掏，“老子烟钱、饭钱都没了，好在明天接了个婚礼拍现场，饿到是饿不死。”
“陆导，癌症患者家属楼上到处都是，”忻夏麦说，“你帮不过来的。”
“能帮就帮，真帮不上我也没办法，”陆芒从自己的摄影机包里掏出一个硬盘，“唐喻，我真心求你，你就回去看一眼，本来我是准备下午去趟学校找沈主任，给你也是一样。”
唐喻问：“是给我还是由我转交沈主任？”
陆芒答：“给你。”
唐喻从陆芒的眼里看见了沧桑，五年的时间竟让他有了和年龄不符的成熟。
“大麦说的对，苦难的人太多了，你搭救不过来，”唐喻掂了掂手里的硬盘，“你的东西值多少钱你和我说了都不算，你先报个价我有个底。”
“唐先生爽快人，片子还没做完，全片一共十集每集45分钟算45万，我走南闯北两年多才拍出来这些，收个成本费不过分吧。”
“成，那就100万，起码我觉着你值这个价。”唐喻拉开车门，推忻夏麦上了车，留陆芒一个人在原地呆站着。
077 一家人上热搜
小两口要出门，老两口就提前回来了。黄一珞的签售会非常成功，这也是唐喻退圈后，作为母亲的她首次在公开场合谈及儿子的伤情和退圈后的生活。
网上热搜挂了好几条，作为亲儿子本来是想发个微博祝贺一下老妈，结果发现上热搜的还有自己和忻夏麦。都遮成那样了还能被拍，最精髓的是自己鼻子痒稍微拉了下口罩，这个正面被稳稳抓拍到了。
画面里的忻夏麦正抬着头跟他说话，唐喻气得想摔手机，两人头一回同框，结果是这样！
“大麦！大麦！”唐喻喊着，“你别喂狗了，出大事了！”
一瞬间三个脑袋齐齐往唐喻房间看，两个狗脑袋还哈着气。
几乎同时，苏凯旋赶到了。许嘉茗的命令是赶紧让唐喻出面说明原因，安排撤热搜。
一是两人出现的地点是肿瘤医院，没人会好端端去这个医院看病，二是两人互动亲密，拎包的人是唐喻，所以绝不是明星和助理的行为。
瞒不住了。
黄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瞅着手机屏幕，路人都能看出是唐喻，更何况是他，“是因为剧本内容，要去实地考察下？”
“唉，可不是么！”唐喻说，“还是我外公英明。”
“我问的是大麦！大麦你来说，今儿去那都干了些什么，有什么感想，你说说看。”
是祸躲不过，忻夏麦见惯了老爷子的和气样，没想到严肃起来这么瘆人，“外公我……”
“我们去的神经外科，做了个脑部CT，什么事也没有。”唐喻抢答，“过两天再查个五脏六腑血常规，开工前做个彻彻底底的体检。”
忻夏麦：“……”
面对老两口的质问，唐喻只是很后悔自己没跟着忻夏麦做一个检查，他的证据链断了。
苏凯旋求他：“唐老师，您给小的撂句实话，唐总要是知道你俩上这么个热搜，不好解释啊。”
也别什么要是知道，唐温年的电话说来就来了。黄老爷子让唐喻点开免提，唐喻对电话着说：“事儿我自己能摆平，什么事都没有，先挂了。”
一直没吭声的李老太太看出忻夏麦的为难，便拉着忻夏麦进了房间。
两人进门聊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老太太干涩的眼睛有些红肿，忻夏麦则是沉默着带着三姥爷和银元出了门，唐喻什么都明白了，赶紧出门追人。
今天三姥爷拒绝唐喻靠近忻夏麦，对着唐喻又吼又叫，忻夏麦都哄不住，忻夏麦说：“闻着你身上医院的味儿了，之前我去医院回来它就这样。”
唐喻：“我说你怎么一回来就换衣服洗澡呢，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那你现在回去换啊，我在这等你。”忻夏麦往墙角一蹲，正好自己想静一静。
她生气了，唐喻当即道歉：“我错了，我没想到自己还挺红，给忻导添麻烦啦。”
忻夏麦抬头看他，脸上写着：你以为自己很幽默吗？
从热搜上榜之后忻之萩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手机都快冒烟了，忻夏麦把手机放在脚边，看它振动个不停。
如果忻之萩在气头上，她接了免不了被红色预警雷阵雨淋得透透的。
唐喻也在墙角蹲了下来，镜头从高到低取景来了个直男自拍，配文：啥事也没有，别瞎操心，被你们整的我爸都想当爷爷了@唐温年V。
一分钟后唐温年转发道：确实(￣ェ￣;)，你加把劲！
那边的唐温年决定热搜也甭撤了，毕竟《爸爸》还没下线，票房还没到25亿，整个蓝橙都不满意，并将此意直接转达给了儿子。
唐喻不甘示弱，点赞了“#唐温年前妻黄一珞发新书，示爱现任秦文宽”的热搜，他得转移点热度啊，又不能坑别人。
“唐老师，你在做什么呢？！”忻夏麦看见忻之萩发来的微博截图，要昏过去了，唐喻拍的图里有她的鞋子和鞋子边的手机，手机屏幕是他的照片！
“嗯？”唐喻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暴躁激动了，讪讪答道，“我刷微博啊。”
巷子里回荡着苏凯旋的叫声：“姓唐的！老子要下岗了！”
……
完了，唐喻幽怨地看了看天，越洗越黑说的就是他，不仅黑自己，还黑了自己爹妈。
“大麦，我们连夜出发去A市吧，不躲着点我可能活不到明天。”唐喻捂着胸口装出很痛苦的样子，“造成这样的结果，你也有责任，你不能抛下我。”
忻夏麦：“……”
她快愤怒了，唐喻一甩头关掉了手机，拍拍屁股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闲庭信步走回家。
嗐，他就是这样的唐老师，难怪过去老是要吵架呢！
078 恰当的雷阵雨
躺到酒店大床上的时候忻夏麦还有些恍惚，唐喻一路上没多说话，但抓着人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怕是要食言了，忻夏麦为自己已经破了90%的防线默哀着。门铃响起，她赶紧跳起来去开门。
唐喻端着夜宵来了，笑意暖融融的，“提前让酒店准备的，赶紧吃点，吃了……”
“早点休息！”忻夏麦已经会抢答了。
门敞开着让他进去，他却不动，说：“我还有事，后天一大帮人要去签约，你联系过的剪辑师也得电话沟通，我加班过一遍合同。”
“唐老师……”
“不是都改回来了么，怎么还叫唐老师？”
忻夏麦端着夜宵走进房间，转头看了眼唐喻，但他依然懒洋洋倚着门框站着。他真的是天生的演员，不管在什么地方，一眼就能让人记住，记在心里。
“那个热搜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还是那句话，吃亏的是唐——是你。”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关门声，再转身就已经被唐喻搂在了怀里，忻夏麦脑子短瞬一空，耳边有热气呼来，“这亏我喜欢吃，像吃你做的饭那样。”
“……唐。”
忻夏麦感觉自己吃了一嘴的薄荷棉花糖，唐喻刚嘴里含了颗薄荷糖，糖化了才进门。
他没用力，但把三年多的等待和抱怨都表现在了动作中，层层递进久久不放。到最后都像是一只没有餍足的雄兽。
呼吸重叠间，忻夏麦则觉得自己醉了，缺氧了，最后都看不清他了。
一切点到为止，但深夜梦里都是唐喻，相吻后的事让人心跳加速，忻夏麦裹紧被子蜷缩身体，她那点尘世的欲望要把她折磨死了，到底该怎么面对唐喻才好！
第二天正常勘景，忻夏麦和于眷等人每到一处就下车拍照，逛透了才返回，唐喻和苏凯旋则在原地等候，中餐和晚餐都是在于眷好友的私人小院吃的。
晚餐后忻夏麦甚至还留在小院做了一次精油理疗，按摩的时候还被嫌弃经络不通，她这样长期伏案对着电脑干活的人，颈椎肩椎都有些毛病。
唐喻在外面等了她两个多小时，头侧枕着沙发背都快睡着了。
于眷笑道：“快带他走，现在一切都好以前的不快就不要再想起了，经历过那件事他也长大了。”
这句话忻夏麦半懂不懂，但也点头答应了。唐喻一碰就醒，醒了还挺精神，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装睡的。
“于老师那我们就先回酒店了，明儿我来接您。”
“瞎客气什么，赶紧回吧，40分钟路呢。”于眷笑着摇头，这孩子也不是很讨厌。
路上，唐喻叨叨着：“大麦，你身上什么精油啊，味儿怎么这么奇怪，回去赶紧洗了。”
“不行，得24小时之后才能洗澡。”她按摩前都洗过澡了。
“这女人上了年纪就爱养生，就我八九岁那阵我外婆什么东西都想往脸上敷一下，有次肿成猪头，我外公打着飞的从片场回来。”
忻夏麦笑而不语，这圈子里十有八九都怕老，男女不论。
唐喻接着问：“你说有必要么？”
“有啊，我以后也会这样的。”忻夏麦逗他，“我也不能被女演员比下去啊。”忻之萩就是这个作风，和女演员们合影，她都要C位的。
唐喻好无奈，“成吧，都天山童姥就好了。”
忻夏麦笑得不停。
“你跟以前真的不一样，”唐喻突然停下来，挡在忻夏麦前面，“以前我都没想过跟你一块儿做事，虽然有千百次我都想帮你，可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你说我们最好的状态是远远地欣赏彼此的事业，然后……”
“然后，然后什么？”
唐喻一笑忻夏麦就知道里面的意思不对劲，可耐不住他有问就有答，说道：“汲取爱情的养分，一开始呢像这样……”
079 我喜欢吃亏
躺到酒店大床上的时候忻夏麦还有些恍惚，唐喻一路上没多说话，但抓着人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怕是要食言了，忻夏麦为自己已经破了90%的防线默哀着。门铃响起，她赶紧跳起来去开门。
唐喻端着夜宵来了，笑意暖融融的，“提前让酒店准备的，赶紧吃点，吃了……”
“早点休息！”忻夏麦已经会抢答了。
门敞开着让他进去，他却不动，说：“我还有事，后天一大帮人要去签约，你联系过的剪辑师也得电话沟通，我加班过一遍合同。”
“唐老师……”
“不是都改回来了么，怎么还叫唐老师？”
忻夏麦端着夜宵走进房间，转头看了眼唐喻，但他依然懒洋洋倚着门框站着。他真的是天生的演员，不管在什么地方，一眼就能让人记住，记在心里。
“那个热搜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还是那句话，吃亏的是唐——是你。”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关门声，再转身就已经被唐喻搂在了怀里，忻夏麦脑子短瞬一空，耳边有热气呼来，“这亏我喜欢吃，像吃你做的饭那样。”
“……唐。”
忻夏麦感觉自己吃了一嘴的薄荷棉花糖，唐喻刚嘴里含了颗薄荷糖，糖化了才进门。
他没用力，但把三年多的等待和抱怨都表现在了动作中，层层递进久久不放。到最后都像是一只没有餍足的雄兽。
呼吸重叠间，忻夏麦则觉得自己醉了，缺氧了，最后都看不清他了。
一切点到为止，但深夜梦里都是唐喻，相吻后的事让人心跳加速，忻夏麦裹紧被子蜷缩身体，她那点尘世的欲望要把她折磨死了，到底该怎么面对唐喻才好！
第二天正常勘景，忻夏麦和于眷等人每到一处就下车拍照，逛透了才返回，唐喻和苏凯旋则在原地等候，中餐和晚餐都是在于眷好友的私人小院吃的。
晚餐后忻夏麦甚至还留在小院做了一次精油理疗，按摩的时候还被嫌弃经络不通，她这样长期伏案对着电脑干活的人，颈椎肩椎都有些毛病。
唐喻在外面等了她两个多小时，头侧枕着沙发背都快睡着了。
于眷笑道：“快带他走，现在一切都好以前的不快就不要再想起了，经历过那件事他也长大了。”
这句话忻夏麦半懂不懂，但也点头答应了。唐喻一碰就醒，醒了还挺精神，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装睡的。
“于老师那我们就先回酒店了，明儿我来接您。”
“瞎客气什么，赶紧回吧，40分钟路呢。”于眷笑着摇头，这孩子也不是很讨厌。
路上，唐喻叨叨着：“大麦，你身上什么精油啊，味儿怎么这么奇怪，回去赶紧洗了。”
“不行，得24小时之后才能洗澡。”她按摩前都洗过澡了。
“这女人上了年纪就爱养生，就我八九岁那阵我外婆什么东西都想往脸上敷一下，有次肿成猪头，我外公打着飞的从片场回来。”
忻夏麦笑而不语，这圈子里十有八九都怕老，男女不论。
唐喻接着问：“你说有必要么？”
“有啊，我以后也会这样的。”忻夏麦逗他，“我也不能被女演员比下去啊。”忻之萩就是这个作风，和女演员们合影，她都要C位的。
唐喻好无奈，“成吧，都天山童姥就好了。”
忻夏麦笑得不停。
“你跟以前真的不一样，”唐喻突然停下来，挡在忻夏麦前面，“以前我都没想过跟你一块儿做事，虽然有千百次我都想帮你，可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你说我们最好的状态是远远地欣赏彼此的事业，然后……”
“然后，然后什么？”
唐喻一笑忻夏麦就知道里面的意思不对劲，可耐不住他有问就有答，说道：“汲取爱情的养分，一开始呢像这样……”
080 一个人一辈子
还没走出别人家院子就吻了，院里的景观灯正好打在两人脸上，相比昨晚，唐喻多了几分撒野，忻夏麦仰着头找不到着力点，只能攀着他的腰。
头顶传来关窗声，忻夏麦猛地松开了唐喻，抬头正好看见有人在里面拉上了白色窗帘。
唐喻嚣张地喊道：“打扰了，我们这就走。”
忻夏麦真想踹他。
小院外是安静的街道，听说十几年前还挺热闹，随着主城区的迁移，渐渐成了门可罗雀的清冷小街。两人拉着的手突然间默契地甩了起来，唐喻一弯腰把忻夏麦横抱了起来，“嗯，我家伙食不错，长肉了，起码5斤吧。”
“放我下来！”忻夏麦被他晃的头晕。
唐喻抱着忻夏麦在路灯下转圈，把自己都转晕了才停下来，忻夏麦以为自己着地了，低头放下离地面还有一截，这个高度正好唐喻正对面亲她。
“你以前很喜欢这样看我，你说不管我站在什么地方获得什么成就，你是唯一一个这样看过我的人。”
忻夏麦怕自己掉下去，只能搂着他的脖子，“你没听出来，那个忻夏麦很没有安全感么？”
“以前不懂，现在都懂了，她怕我走得太远更怕我为了她舍弃前程，”唐喻把忻夏麦放下来，“在遇到你父亲之前，我没想过成为一个演员，千千万万的人想上这座桥，可我没有。”
当年《落灰》四处找合适的演员，这部作品倾尽了忻弘毅所有的财产，可是进展很不顺利，他也是带着剧本到小柳胡同求人，唐温年答应出资，并联系了几个技术还算过关的幕后。
当时忻弘毅什么都不要，只跟唐温年要一个人——他儿子。
十五岁的唐喻常年被爸妈养在温室，父子母子本无缘，养这么大全靠砸钱。
原本没太强壮的身板在青春期进入了爆发式生长阶段，拔高了也好看了，棱棱角角都慢慢显现，长相不像他爸那么硬朗，眉眼间继承的是黄家母女的清秀。太符合忻弘毅想要的感觉了。
饭桌上，唐温年问儿子：你打算几岁开始给家里挣钱啊？
问得唐喻一愣，第三碗饭都没心情吃了。暑假一到他就被忻弘毅带到了一个南方的手套厂，唐喻觉得自己是被“变形记”了。
忻弘毅要求大家都不能说自己的家庭情况，得自己编一个身份，一行十几个小孩里男孩女孩都有，最后剧组只会留一半。
唐喻最关心的是一天能挣几个钱，一个老奶奶指着前面成捆的手套说：剪完一捆2块钱。
从早上8点干到晚上8点，唐喻剪得手指都僵了才剪完30捆。十天下来，十几个人只剩下8个。
最后一天傍晚要集合开会，唐喻迟到了，所有人都说没见到他。忻弘毅去厂区找人，结果唐喻在会计室跟人算账，他说组长给他少算了10捆，他每天都数好签子记着账，一分钱都不能少了他的。
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次生活体验，只有他是真的来上班的。
一个富家子弟到了这么个地方，真真就把自己当成工人了，干得灰头土脸满身臭汗。
回去的路上，忻弘毅跟他讲了《落灰》这个故事：吕芝惟是一个名门少爷，家道中落后到戏班学戏，你这个岁数的他已经有了七年学艺时间，第一次上台，唱到一半被看客奚落丢石子、鸡蛋。
忻夏麦听完唐喻讲的故事，竟不自觉往他身上靠着，“我以前知道吗？”
“不清楚，反正我没跟你说过，我外公在我去之前只跟我说了一句话，是‘甭想结果，但干什么得像什么’，这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从那之后我成了演员，那我就在这行做一辈子。”
想到自己在小柳胡同住了很多年，也许天天聆听着字字珠玑的教诲长大，忻夏麦甜蜜并辛酸着，因为她都不记得了。
“大麦，如果我认定了一个人也是一辈子。”
夜色灰冷，忻夏麦在唐喻的怀里躲了阵，突然笑了起来，从4岁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他早就见过自己所有的样子。
“笑什么呢？”
“开心就笑了呗，阿喻，我们回家吧。”
再磨蹭，天都要亮了。
081 爱情的滋润
A城的勘景很顺利，回程的路上总制片唐喻联系了新上任的制片主任和执行制片人，一周之内补齐剧组人员，本月底确认演员，下月初得置办拍摄设备、道具、服装等等，7月得开机。
蓝橙的第一笔资金和百人联合出品的所有资金都以到位，忻夏麦收到了10%的导演片酬和剧本费。
钱一到位，做什么都有了底气。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笑。
接下去的任务只会更多更重，忻夏麦双手握了握拳，起跑之前也是要双手握拳的。
回帝城之后忻夏麦见了几位蓝橙的演员，唐喻首推的女演员沈白雨是他的学妹，浑身看着都没什么缺点，微博粉丝近2000万，近两年除了拍电影还会去录制真人秀，口碑和人气都不错。
忻夏麦郑重递上了《最美一天》的剧本给她，心里想的却还是丰露，但唐喻的选择是不会错的。
“谢谢忻导、唐老师给我这个机会，听说男主是顾新珏，大学的时候他给我们排过戏，不过他怎么会出来拍电影？”
“省钱呗，这不是为了请你么，”唐喻笑着，“主角是主角，可价钱不一样啊。”
沈白雨走了半小时，忻之萩就带着祁正宇来了，不过离唐喻约定的时间还是超出了二十分钟。唐喻挺介意人不守时，平时迟到他课的学生都得在教室后面站半小时。
忻之萩解释道：“小孩今儿造型不合适，我看不过去就让他回去换了才来的。”
“忻总能亲自来就是诚意，我和大麦只会感激。”
这语气分明就是膈应人，忻之萩忍了，“我们小宇接下去除了两个杂志和三个代言要拍，其他的时间就都给这电影了，诚意是双方的，对吧？”
忻夏麦递剧本给祁正宇，“你先看剧本，喜欢这个剧本才是你接下这个戏的原因，角色戏份不多但我有足够的信心让他深入人心。”
接剧本的却是忻之萩，“放心，有姑姑在呢，这一周我肯定让老师带着小宇看剧本，一场都不落下。”
唐喻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也到饭点了，忻总和祁先生要不留在蓝橙吃个便饭？”
“小宇这阵子在节食，不方便在外就餐，下午还有事儿，我们先走了。”忻之萩和唐喻握手，“我们家大麦亏你操心了。”
忻夏麦始终端着，就怕忻之萩说什么话刺激唐喻，现在自己总是很自觉的把唐喻的需要和想法放在第一位。
“姑姑，您忙您的，改天我们再约，我这阵子也太忙了。”
“那肯定得约，”忻之萩笑道，“光把我们家大麦带走了，也没见邀请我见见亲戚，唐老师这样可不对。”
唐喻一清嗓，“是我的错，下月老爷子过寿，您必须、也理应坐主桌。”
这排面哪是她能够上的呀，想都没想过，忻之萩笑靥如花，“有心了，有空去姑姑家吃饭。”
一路寒暄到一楼才结束，正面遇到了苏凯旋和许嘉茗，最近这两位也一直在为《最美一天》忙活，尤其是苏凯旋，他现在俨然就是个制片人特助，还带了个新人，恨不得一天工作25小时。
一见到唐喻，苏凯旋还挺心虚，今天他找许嘉茗是为了给唐喻安排个新助理，以后小事就用不着他了，但他哪敢直接跟唐喻说啊。
“忻总好久不见，”许嘉茗主动上前，“我怠慢了。”
……
又是一顿寒暄，忻夏麦都提前饿了。
最后是祁正宇不耐烦了，忻之萩才带着他匆匆离开。
下午唐喻带着忻夏麦去了趟话剧院，顾新珏考上话剧院编制之后这是第一次出去拍戏，按规定流程得制片方出面和话剧院谈合同。
恰巧丰露也在话剧院，等顾新珏下班。
见面的时候，丰露对二人笑了下，爱情的滋润都写在了脸上，连妆容都改成甜美系的了，一身湖蓝色长裙衬得肤白如雪。
丰露对着唐喻说了声谢谢。
“老顾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以后你们结婚了我就不管了，”唐喻说，“我们来谈老顾的合同，你们这豪装的费用就有了。”
“听说你们这戏还有演员的空缺，可以让我试试么？”丰露有些赧然，“我看过剧本，真的很好。”
冰山女神这么主动，唐喻摸着下巴表示疑惑。
“好啊，不过女主已经定了沈白雨。”忻夏麦说。
“缺钱？”唐喻问。
丰露点头，“家庭的负担我不能只丢给他，我知道他现在这么焦虑是不想让我辛苦。”
关于顾新珏和丰露的爱恨情仇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好不容易才柳暗花明，唐喻说：“忻导都答应了，我当然没意见。沈白雨是我亲自选的女主，性格好戏也好，放心吧。”
谈完合约出来，丰露还在外面等候，手里多了杯奶茶，等待的百无聊赖被她展现的娴静和淡然，手指轻轻捻着裙子，随后修长的手指掠过裙摆，抚平褶皱。
一个中近景，光要落在脚尖，焦点放在手部，然后慢慢推近到脸部特写，她应该慢慢扬起头，朝着顾新珏走来的方向凝望，然后起身朝他走去……
要不是被唐喻拉走，忻夏麦能再看上一个钟头。
082 唐老师做慈善
每天都很忙，唐喻最享受的时间就是能在家吃晚餐，能陪着忻夏麦在院子里逗狗玩的一点点时间。
自从有了两条狗，忻夏麦除了做吃播之外还给他们排上小剧场了，每天拍素材剪辑成Vlog，唐喻乐呵呵当起了助理，给忻导端茶倒水切水果，梳头捶背敷面膜。
表现棒的时候还能得到忻夏麦的主动亲亲，被锤是因为用小号在视频底下留言。
距离递交陆芒的纪录片过去一周，院里让唐喻催陆芒来一趟学校，但陆芒去了江西，只是在电话里问唐喻说的一百万还算不算数，他快还不上信用卡了。
唐喻打了一万给他，他说欠了八万多。
忍无可忍，唐喻发信息给他：【三天之内不回来就算了，把钱还我】
第二天下午，陆芒风尘仆仆到了学校，说是坐T字头车回来的，一到办公室干了三杯水，都快渴死了。
好歹是当年的优秀毕业生，五六年时间把自己折腾成了影视圈边缘人，唐喻记得他以前是开车来上学的，问道：“你的大路虎呢？”
“卖给一内蒙小哥了。”
没钱别上电影学院，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话，唐喻问：“就那事之后，我打听过你，有人跟我说你去拍电影了，还是周堇一师姐那个戏。”
“干到一半黄了。”
那部戏最后去了洛迦诺国际电影节，那黄的就只有陆芒一个人，唐喻无话可说了。
陆芒低头看了眼手机，对唐喻说：“你能不能先给我10万？”
“讹谁呢？”
“借，你要是下午有时间，我请你吃顿饭。”
“借我的钱，请我吃饭？”
“你撺掇人开除我的事儿本来就你不对，你弄得大麦现在都不跟我说话，上学那会儿我们俩……”
唐喻脸色逐渐变青，提这事就是踩他雷。
“反正你就是误会了，这么急叫我回来，还是聊正事吧。”
“我看了你的成片，院里领导也看了，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看怎么帮你。”
陆芒犹豫、思考了很久，说道：“我知道这个质量在大平台播出很困难，而且我也没什么心思参赛，我记得去年蓝橙和喵站视频合作，推出了几个有关孩子教育的纪录片。”
“去哪吃饭？”
唐喻把陆芒问得一愣，“啊，就那个老城门那儿。”
“那就先吃饭，我这人从来不做慈善。”
要是早知道去老鼠街，唐喻就算被绑架都愿意在半路解决自己，这一片都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倒也不用遮遮掩掩了，没人会认出他。
“哟，这片要拆啊，”唐喻踩着脚底的碎瓦砾跟着陆芒往前走，“你确定带我来这里吃饭？”
陆芒忽一转身，对唐喻一笑：“你也不是为一顿饭来的吧，放心，饿不着你。”
“……”唐喻抬头只能看见乌云和乌鸦，低头只有垃圾和瓦砾。
七拐八拐之后陆芒进了一处小破院，唐喻在门口张望，里面有个穿外卖服的小伙子在收拾东西，对陆芒说：“陆哥来了，陆哥坐。”
陆芒开始架机器，转身说：“你先坐会儿，我这里很快。”
被采访对象是一个南方来的25岁小伙，父母都罹患癌症，来帝城治疗。时隔一年，父亲已经先一步离世。本来住在医院附近的集体宿舍，母亲放弃治疗后辗转到了老鼠街，离老鼠街三公里有个临终关怀医院。
镜头前，小伙子说道：“我妈刚过完50岁生日，来帝城一年多都没得心情出去耍，人生嘛根本没好多时间，前两天我带她去逛街，她好开心。
“我父亲52岁就走咯，帝城已经是他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了，三个月前，我刚把他骨灰送回老家，给他出殡。嗐，没得钱嘛，我平时白天送外卖，晚上给餐厅打烊，洗洗碗拖拖地，一年多没睡好觉了。”
离开镜头，小伙子的紧张少了些，对唐喻说：“你是真的么，站到那门口我就觉得你像唐喻。”
唐喻还沉浸在他刚才的话里，这些词儿总觉什么时候听过，好像忻夏麦都说过一样。没有陪伴她经历那些岁月，唐喻觉得连半点都没领会到一个病人家属的心情。
陆芒从包里掏出两万块钱给小伙子，“小孟，这钱你收好，给阿姨买点好吃的。”
“要不得要不得，你之前已经给过两万了，我晓得你拍这个挣不到啥子钱，你就是尊重生活尊重艺术，连我妈都晓得。”
陆芒直接把钱塞到小孟的行李袋里。
小孟不收，“陆哥！这样子嘛，等播了，你挣到了钱你来我老家做客，你这样的大人物到我家那我太有面子了。”
唐喻问：“你准备回老家，不治了？”
小孟面色略沉，说：“嗯，不治了，这里的医生说那些补营养的药老家也有，就没必要留下了。”
“那唐老师再陪着走一趟吧，那个地方你肯定没见识过，我妈当年就是在那种地方走的，我16岁的时候。”
唐喻面对两位癌症病人家属，一时无所措辞，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083 有了孩子忘了娘
整段拍完后唐喻低落的心情就再也没起来，一是为了身患重病的母亲和被生活拖垮的小伙，二是为了陆芒，他曾经的理想和抱负都缩成了这么小小的一块。
拍摄时陆芒问小伙：“等你回到老家，你想做点什么？”
那个朴实的小伙说：“我是高中毕业，但在帝城见了世面，老家那一般人还见不到，听说村里能考那个网格员嘛，小时候想当警察，这个梦想现在太远咯。我妈说得对，日子都会好起来。陆导你都认识唐喻这么有名的演员，我相信你以后肯定能拍电影拍电视，到时候我一定看。”
十万，唐喻默默地转给了陆芒，算是定金吧。
陆芒带着母子俩去医院外头的小餐馆，还特地为了唐喻要了个包间，可是唐喻连半碗饭都没吃下去，一心只想早点回家。
可是今天忻夏麦不在小柳胡同，她回去拿换季的衣服，结果被忻之萩约去血拼了，回家后唐喻躺在她床上，死死抱着被子都觉得浑身发冷。
老两口叫他也不应，只好打电话给忻夏麦，这人他们是处理不了了。
忻夏麦还在日料店陪姑姑吃海鲜，老两口也没说清楚唐喻怎么了，但忻之萩不人让走，她必须比唐喻重要。
等到忻之萩喝醉，忻夏麦只好把她一块儿拉回了小柳胡同。
到家的时候唐喻已经不在了，李老太太说他去公寓那边找顾新珏他们了，刚走不过十分钟。忻夏麦回房间发现枕头上湿了一片。
他刚才是在这里哭了？
肯定不能单独留下喝醉的忻之萩，忻夏麦先带着半醉不醒的姑姑去了酒店，然后急匆匆去找唐喻。
忻之萩在背后骂她有了孩子忘了娘。
这边一桌人刚好喝得微醺，唐喻抱着空酒瓶子比其他人先醉一步，眼睛还红肿着，迷迷离离看着忻夏麦，一下丢了瓶子抱住了人。
“怎么了？”忻夏麦捧着唐喻的脸，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唐老师。
其他三人也不太明白，顾新珏说：“来的时候就这样了，问他也不说，要不你还是领回小柳胡同吧。”
“回什么回，早过了小柳胡同的门禁时间了，这儿的主卧就是他的。”许嘉茗使唤苏凯旋，“赶紧把香薰点上，浴缸热水放上。”
苏凯旋麻溜就去了。
喝醉了倒还知道自己房间在哪里，忻夏麦被唐喻拉到床上坐着，最后被满嘴的酒气冲得喘不过气来。
“阿喻？”忻夏麦试图让唐喻冷静，可唐喻抽泣着求她。
“别走，别走好吗，大麦？”
“我不走，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忻夏麦像安抚孩子一样，摸着唐喻的耳朵。
唐喻到底是喝醉了，只说得清楚两句话：我不要，你别走。
蜂蜜水和解酒药许嘉茗都准备好了，作为这一家的大哥，他很想今晚讲一讲这些年发生在唐喻身上的事。唐喻喝完水就睡了，苏凯旋给他换了睡衣。
忻夏麦准备了热水给他擦脸，问苏凯旋：“你之前都这么照顾他？”
“啊，习惯了。唐老师他不拘小节，以前连妆都是我给他化的，这两年皮肤——也还行，没啥变化，呵呵。”
睡着的人特别安静，等苏凯旋出去后忻夏麦盯着唐喻的脸看了会儿，这皮肤不是挺好的么。
大概是房里有些热，唐喻无知觉间扯了下被子，结果苏凯旋连衣服扣子都没给他扣好，敞开的衣领内能看见疤痕。小时候做手术留下的，长大后受伤留下的。
难怪他老说疼，伤成这样能不疼么。
084 欠他一句对不起
主卧和大次卧的阳台是连着的，许嘉茗本想看一眼唐喻睡没睡，结果撞见忻夏麦扒着唐喻胸口看，赶紧闪回了房间。
但忻夏麦发现他了，主动去敲了许嘉茗的门。
许嘉茗大致描述了唐喻出事那天的情况，他摔得不巧，正好砸在坑底下凸起的石块上，胳膊是因为本能保护头部而断的，幸好剧组有医疗组，及时抢救并联系了交警，一路绿灯送到医院。
“人刚抬起来的时候还能说话，一路上血压直降，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休克了。去医院的路上他就叨叨着别告诉你，骗骗你说不严重，其实他自己知道不一定能撑过去，哭着跟我说‘哥，血止不住了，我见不到大麦了’。
“我半个人都被他的血染红了。哥是不可能瞒着你的，当天你开了十个小时的车，后半夜才到，幸好是救过来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受得了。”
忻夏麦无法想象当时的场景，她只能透过伤疤和语言描述感知一点点的疼痛，那种牵着心脉的刺痛，
“阿喻是我看着长大的，他17岁那年我到的他身边，一开始我还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他，觉得公子哥肯定脾气大吃不了苦，其实他是特单纯一孩子，脾气是有点，但公私分明，对待工作绝对理智，就年轻那会儿不大会说话，傻呵呵的什么都说，现在稍微好点吧。”
看得出来，许嘉茗真的很喜欢唐喻，或者说接触久了，没人能不喜欢唐喻。
“现在说说你，按我跟他的交情，咱们俩不可能不熟。”
忻夏麦一下紧张了起来，过去的事她早就接受清空的事实了，现在有机会知道第一反应却是却害怕。
“那年你16岁吧，你这么皮的女孩我都没见过，”许嘉茗说着笑了，“在你爸的剧组上蹿下跳折腾中暑了，黄老爷子把你带回了小柳胡同去照顾，那时候你正好叛逆期，跟你爸特别聊不来，老两口心疼你就把你留下了，你成了童养媳。”
忻夏麦：“……”
说完许嘉茗笑得更厉害了，忻夏麦面无表情，她还纠结童养媳这事呢。
“他说你是她的幸运女孩，有你在小柳胡同住着，他放学回家可太勤快了，等我五分钟都不耐烦，说要回家给你补习功课，我特么一看你成绩还要他辅导？
“你高三学习要清净，他半年多都没回过家，但一遇到好吃的好玩的都会买了给你寄回去，8号那天他请假飞回帝城，买好了花去考场外等你，他最怕的就是坐飞机和吊威亚。
“有一阵子小柳胡同只有你和李老太太住着，大门半夜被人撬了，好在锁的质量好，而且那晚正好有人路过，阿喻他就想尽办法给你领养了一只叫达达的退役警犬，就是你现在的三姥爷。
“你跟他分手的时候什么也没从小柳胡同拿走，也没要三姥爷，三姥爷因为逃出小柳胡同找你走丢了，后来通过警方才找了回来，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我求的你，他下不了车走路，可你最后都没看他一眼，只带着三姥爷走了。你对我说也许最多半年，你就会把三姥爷送回来，可是没有。”
许嘉茗说的最后一句是：不管你记得不记得，在分手这件事上你欠他一句对不起。
085 就当是做梦
夜里唐喻睡得很深，但耐不住喝多了尿急，朦朦胧胧睁眼时看见身边躺着个人，看身体曲线就排除了那仨。
忻夏麦真来了！他还以为做梦呢，登时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床实在太大了，有人睡在边上都没感觉，中间隔了什么距离啊，银河的距离！以后买张一米二的就够了，天天挤着睡。
一身的酒气，唐喻蹑手蹑脚去许嘉茗房间洗澡，洗完回来忻夏麦也醒了，靠着床背等他。
“我都不知道你会来，以为做梦呢，喝多了喝多了，”唐喻撩了个枕头，“我睡沙发去，一会儿打呼吵着你。”
男人应该要有君子的矜持和优雅。
“没有。”忻夏麦说。
“什么没有，没打呼啊？”
“没吵着我，你睡这里。”
唐喻抓着枕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放下，放下了他要怎么躺上床，是膝盖先上去还是屁股先上去……忻夏麦是突然贴上来的，搂着他的脖子将吻印在他的唇上。
唐喻身体颤了颤，手里的枕头掉在地上，他能做出最诚实的反应就是搂紧她的腰，深入这个梦一般的吻。
就当是做梦了，膝盖先上去。
刹那间，忻夏麦的呼吸乱了，闭眼遮挡住眸中的混沌迷离，把世界交还给她梦里的少年。
……
忻夏麦累得睡着了，唐喻却格外清醒，只是觉得周围都在不真实地旋转着，苍白的月光透过没拉紧的窗帘照进来。他怀里的人脸上有些灼热，睫毛里还夹着未干的眼泪。
唐喻耳边回荡着“阿喻，对不起，阿喻，我错了”。忻夏麦一直在道歉。
难不成想起什么了？
没多久唐喻也睡着了，只要这人现在在他怀里紧紧搂着，什么烦心事都可以不想了。
上午九点半有课，闹钟是七点半，可是唐喻不想起，把睡梦里逃逸出去的忻夏麦扒拉回自己怀里，甚至不惜把人吵醒，还责怪道：“怎么睡成这样，都僵硬了。”
忻夏麦：“……”
唐喻把忻夏麦弯着的腿掰直，然后夹到自己双腿间，拿人当成一个随意摆弄的娃娃。
“难受！你松开点！”
“你刚睡成那样，能好受么，年纪大了睡相怎么还这么差。”
忻夏麦想说自己刚才挺舒服的，还年纪大了？真叫人瞬间就没了好心情，忻夏麦从唐喻怀里挣脱出来，捧起床尾凳上的换洗衣服去洗澡。
唐喻撸了撸睡乱的头发，看见顾新珏半小时前发来的信息：【早安，我们出门了，尽情享受你们美好的早晨吧】
“这帮孙子，早晚赶出去。”唐喻也进了卫生间洗漱，能透过磨砂玻璃门看见浴室里的人影，黑色的长发正好覆盖了半个背部，昨晚……仿佛徜徉在海藻旺盛的浅海。
想着想着就被牙膏沫给呛着了。
苏凯旋早起做好了早餐，三明治和果切都装在保鲜盒里了，冷藏的牛奶拿出来常温放一个小时正好不觉得凉。
唐喻喃喃道：“这个人可以留下，当成空气保姆还不错。”
边摆早餐，边想着酒醒后的事，越想越不对劲，忻夏麦是突然想起什么片段了？不太像啊，哪有什么灵光一现的事，还带着那么深的歉意主动献身。
本来按节奏，面对往事一片空白的时间，是打算按照重新恋爱的节奏去的，到昨晚的那一步怎么也得半年的时间，就这还算快的了，过去磨蹭了两年才得逞。
唐喻在餐桌前站成了雕像，愣着半天没动。
086 30+男团
刚洗完澡的忻夏麦，头发吹得半干，脸上还带着热水冲刷后的红晕，尤其是双唇，水润带闪，小口小口咬着三明治。V领的睡衣没有掩盖住昨晚造成的痕迹，红红的一小块就在蓝钻左边一点。
唐喻又忍不住想起了一个细节，他昨晚把这颗钻含进了嘴里……
他的脑子快成了放映机，一圈一圈转动胶片，重点画面还一帧一帧反复播放。
头疼！
“咳咳。”忻夏麦被牛奶呛了下。
“没事吧，慢点喝，要不要热一下喝？”
“不用，这样正好。”忻夏麦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唐喻，“我昨天整理了不少衣服，要不要留一些在这里？”
“好，不够的我给你买。下星期我让他们都搬走，弄得这里跟男生宿舍似的。”
忻夏麦原本没红的耳朵也红了，“这样不好吧，那他们住哪儿？”
“许嘉茗该轮到配车配房配助理了，我催催财务，放心，肯定有地方住。”
吃过早餐忻夏麦去客厅阳台吊篮里坐着看书。唐喻换好了衣服准备去上班，一想起昨晚怀里那只小野猫要一个在家就不想去了。
走到忻夏麦跟前蹲下，“大麦，院里下午有篮球赛，我很多年没上赛场了，你要不要来看？”
“好啊。”
唐喻把工作室的门卡给了忻夏麦，“先去那儿等我。”
说要走就是走不了，想多抱一会儿多亲几下，忻夏麦只能赶紧收拾了东西跟他一起走，唐喻黏人的功夫是亲妈遗传，嘴坏话多是亲爹遗传，都是内在本质，那点君子的浩然正气是外部因素。
即使内因外因互相作用，他也只能做到出了门正经一点。
唐老师上课迟到是破天荒头一回，在讲台上诚恳道歉说：“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五分钟，下课后我补偿大家十分钟，给你们多讲两个考点。”他牺牲可大了。
学生：“what？”
……
下午两点，教师组和篮球队的比赛正式开始，这场比赛只是全院篮球赛的热场，篮球队个个身形挺拔盘靓条顺，而教师队也已经是院里最拿得出手的几个男教师了，但183的唐老师已经是个子最高的了。
实力的悬殊一目了然。
唐喻扯了扯额头上的发带，低头看着脚上那双五位数的篮球鞋，长袜子到小腿肚，正好遮挡腿上的伤疤。起码他这身装备还算可以吧。
对面七个男生站成一列，喊道：“我们是帝影男篮188男团！请各位老师指教！”
他们这边是八个，体力不足就上替补，唐喻站在中间往两边看看，对面是平均身高188，他们这是平均年龄30+。
醉了。
对面声音洪亮，他们必须回应啊，唐喻说：“你们再喊一遍，再大点声。”
对面喊道：“我们是帝影男篮188男团！请各位老师指教！”
唐喻带头回应：“好！”
男教师队集体回应：“好！”
整个篮球馆发出爆笑声。
有身高优势的唐喻是教师队的前锋，他们这队的优势就是神秘，打球最好的偏偏是那个身高178的后卫，这阵子练下来3分球稳得很，篮球队那帮生瓜蛋子不知道实情，就围着唐喻堵。
但这个优势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对方发现，从运球姿势就能看出真章，对手可是篮球队的啊，还代表学校出去参加过帝城大学生篮球赛。
他们这队另一个优势就是年纪大，谁都年轻过，那帮小子可没老过，才十分钟，他们这队年纪最大的被人一拉扯就顺势倒下了，倒在地上捂着胳膊表演好疼。
他们的战术就是倚老卖老，并且丝毫不留情面。
087 对我温柔一点
唐喻笑得快露馅了，这哥们是形体课老师，没想到痛苦的微表情拿捏的那么好，把对面小孩都吓坏了。
裁判给了黄牌，双方中场休息。
忻夏麦坐在台下，和唐喻班里的女孩子们围在一块儿，唐喻过去讨水喝。
“刚表现怎么样？”唐喻问道。
班里女生一起“吁”他。
“对我这个代理班主任显然不满意，等你们王老师产假回来，也就是下学期开学的事儿，好日子也就到头喽。”
忻夏麦直问：“你好像不太会打球？”
班里有学生说：“忻导自信点，把‘好像’和‘太’去掉，换成陈述句。”
“什么不会，就是打得少而已，我这阵子一有空就练习！”
又一个学生跳出来，拇指和食指捏着，露出指甲盖那么点距离，说：“这就是您有空的时间，我统共没在馆里见您三回！”
“……”唐喻点点他这帮学生，“奶茶没有了。”
忻夏麦托着腮，笑容和煦，“唐老师，那我的还有吗？”
“那当然，管饱。”偏心都写在了脸上。
比赛再次开始，教师组换了人上，并获得一次罚球的机会，但目前的比分差距罚十次都追不回来。
“我终于看到有唐老师搞不定的事了，”学生说着一声叹息，“唐喻这样的男人，怎么可以输呢！”
这些学生从大一到现在大三，看着唐喻研究生毕业然后留校，看着他的身体慢慢恢复一步步走回正轨，这不亚于涅槃重生，于是也就多了一份理解，更多了一份崇拜。
“唐老师又进球啦！”
忻夏麦跟着全场一起呼喊着：“公子如玉，唯有阿喻！公子如玉，唯有阿喻！”
不愧是帝影第一顶流。
面对一群比他高还比他专业的学生，唐喻丝毫不怯场，带球过人好几次失败被抢了球，这一次也是差点被压制，但学生低估了他手上的劲儿，不仅没抢到还被他躲过阻截进了一球。
上半场结束，有十五分钟休息时间，有啦啦操表演和乐队演唱。正好学校奶茶店做的下午茶也送到了，女孩子们都幸福地抱在一起，把忻夏麦挤在中间。
“唐老师mvp，唐老师mvp！”学生们喊着。
唐喻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喘着粗气说：“低调低调。”
没一分钟，唐喻就被队友拉着去商量策略了，忻夏麦捧着奶茶，穿过阻挡的人群寻找他的身影，他坐在队友中间喝水，认认真真听着队友分析策略，赢是赢不了，起码不要输的很难看，下半场的策略就是以攻为守，减少对方进球机会。
聊到一半对面过来了两个人，意思是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下半场他们会温柔一些。
这哪行，这边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最小的都活了快28年了，从来都是靠实力打出一片天，其中的年龄担当说：“小子唉，我看你是想挑衅，你是大二摄影班的吧？”
结论就是主动耍流氓可以，被让着绝对不行。
学生：“老师唉，开场都说这是友谊赛啊，算了算了，当我们什么也没说。”
唐喻冷着脸没说话，战况是有些焦灼，按照上半场的节奏，他们能输对方40分以上，气质都要输没了，老婆还在底下看着呢。
唐喻说：“对他们你们随意，对我温柔一点，一会儿别挡我，放我进俩球，多谢了。”
队友：“你这么幽默，怎么不去参加真人秀拯救综艺节目啊？”
唐喻：“……”
最后队友决定把唐喻换掉，让他去陪女学生们喝奶茶。
088 见见唐家人
下半场比赛开始，唐喻在板凳区孤傲地坐着，实在坐不住了就起身做几个热身动作，小范围来回走动。
十分钟后他终于回到了赛场，因为有队友崴了脚。
离比赛结束也就十几分钟了，唐喻一上场就稳稳地从年轻人手里抢到了球，一路杀出重围直线上篮，球进了！
忻夏麦淹没在全场的欢呼声里，场上的唐喻和学生站在一起看不出明显的年龄差，脸上洋溢笑容的样子少年气十足，讲台上是将熟未熟的禁欲系，夜里又好像是加了粘稠剂的糖浆，包裹着她，渗透进她的肌理。
14岁那年，是不是看了他好久好久，才鼓起的勇气上去和他说话？
教师队自然是赢不了，不过学校需要的就是老师和学生真正拉近距离，开场赛结束，真正的学生比赛才开始。唐喻收拾了东西准备去洗澡，对忻夏麦说：“你接着看，我很快回来。”
学生们继续“吁”他，笑他不敢承认恋情。
“我哪里不承认了，瞎说，沉默就是默认，都学着点。”
忻夏麦笑而不语，在她的认知里昨晚才算是真正的双向奔赴，确认了恋爱关系。
唐喻换了身黑白色的运动装回到篮球馆，学生识相地把忻夏麦身边的空位让了出来。
“唐温年说让我带你回去吃个饭，看完这场时间正好。”
又是紧急通知猝不及防，不给一点准备的机会。
“他老婆刚杀青回家，知道了我们俩的事就盛情邀请，我真的推不掉。”
唐温年的现任妻子叫苏晓礼，常在电视剧里出演温婉动人的青衣女配，年纪还不到四十，比唐温年小了整整十五岁，两人育有一个女孩，今年八岁，叫唐叶。
忻夏麦想着早点去准备点礼品，多少是一份心意，唐喻说路过菜场买点水晶猪头肉和夫妻肺片就行，唐温年就喜欢吃这些。
当年夫妻离异时唐喻还未满18周岁，抚养权属于黄一珞。唐温年娶妻生女之后父子间就很少见面，除了必要的公事，就只有逢年过节苏晓礼出面请唐喻过去。唐叶小朋友和唐喻有同一位父亲，却从不敢叫唐喻为哥哥。
唐喻多少得给妹妹买点礼物——学习教材，这已经他这位人民教师最高等级的祝福了，忻夏麦看了直叹气，去文具礼品区挑了些小姑娘喜欢的东西。
为了方便女儿学习，唐温年在帝城二环的高档小区买了顶层豪华套房，上楼得物业保安全程护送，刷脸都不管用。
保姆给两人开了门，拿出拖鞋放在他们脚边，说道：“我去叫一下先生和太太。”
“不用，自己家不讲究，您忙您的。”唐喻说着把手里的熟菜和鸭货递给保姆，“唐先生最喜欢吃的，盘子装漂亮点。”
唐温年正在客厅看着女儿的单元测试卷发愣，小姑娘长得可可爱爱，乖得跟小白兔似的，但是卷子只考52分……他不能理解。
唐喻：“爸，我跟大麦来了。”
忻夏麦：“唐叔叔好。”
唐温年：“唐老师和忻导来啦，快来坐，来看看你妹妹的52分。”
唐叶气死了，把爸爸手里的卷子抢过来藏到屁股底下。
“拿出来，”唐温年对女儿伸手，“给我们家唐老师看看。”
“不要！”唐叶干脆整个人躺下来压着自己的卷子，“爸爸，你只要签名就好了。”
唐喻笑着说：“不是都减负么，怎么还看分数？”
“爸爸签名，你爸爸的签名很值钱好吗，随随便便就给你签啊，让你哥给你签。”
“成绩不重要，”唐喻可快乐了，拿出准备好的礼物，“哥哥给你带了好多礼物，起来看看。”
小孩就是好骗，一看到漂亮文具和新书包特别开心，打开书包一看全是练习册，哇一声哭了，唐温年也跟着凑了过去，赶紧哄着闺女：“不哭不哭，爸爸马上把你哥扔出去，你哥你嫂可真不会买礼物啊。”
忻夏麦：“……”这属于罪名连坐。
唐喻拿到了妹妹的卷子，啧啧两声，说道：“跟你嫂子的成绩差不多，惨不忍睹。”
忻夏麦默默叹气，唐老师不仅瞎说，话还难听。
小姑娘抢回卷子，噘着嘴生气，自己拿笔在卷子上写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唐温年。
唐温年：“唉唉唉，你这什么作风，没礼貌，赶紧擦了！”
唐叶继续哭。唐喻觉得这个妹妹的脾气怎么像黄一珞呢，太离谱了。
在二楼的苏晓礼听见女儿的哭声急急忙忙下楼，“老唐，你怎么又欺负宝宝？”
“这次真不是我，是唐喻干的。”唐温年把罪名撇的一干二净。
“阿喻和大麦来了啊，好久不见。”卸妆后的苏晓礼长相并不算出挑，灰色的居家长裙显得身材修长匀称，看起来也很平易近人，“我今天中午才到帝城，听说大麦回来了就想快点见见。”
唐喻摸着忻夏麦的头，轻声说：“叫苏阿姨就行，以前都很熟。”
“苏阿姨好。”
“都三年了，一点音信都没有，”苏晓礼拉着忻夏麦左看右看，“以后不能这样了。”
唐喻主动揽责：“是我没照顾好大麦，要错就都是我的错。”
唐温年：“行了行了，别演苦情戏，能复合就代表彼此不计前嫌，成年人不认对错认结果，心里也别想谁对不起谁，那都是扯淡。”
两人彼此看了眼，都被唐温年稳稳击中了心头痛。
每天吃过晚餐是唐温年会带着女儿下楼散步半小时，唐喻小时候身体不好加上唐温年太忙，难得能有父子独处的时间。
唐温年和女儿走在前面，忻夏麦跟着唐喻走在后面。
这个小区里的人非富即贵，圈内人也不少，见到谁都不奇怪，也不会出去八卦。
唐温年说：“这里的二期还有房，你们总不能一直在小柳胡同住着吧，要是喜欢啊爸送你们。”
“不必了，我们就住小柳胡同，”唐喻说，“我们俩在那住得都习惯了，这儿的琼楼玉宇让我犯恐高症。”
唐温年问忻夏麦：“你呢，你怎么想的？”
“哪里有亲人哪里就是家，我喜欢家里热闹一些，每天都像吃团圆饭那样。”忻夏麦是对着唐喻说的，他喜欢小柳胡同，她也喜欢小柳胡同。
089 一个女孩不切实际的梦想
月底的项目会议如期举行，人手差不多齐活了，部分人手要是跟不上，大可在开机前招一波实习生，正好赶着暑假的时间，人手肯定不是问题。
《爸爸》获得了9.1分的观众评分，秘钥延期一个月，上映至今累积35.8亿票房，在战争题材片中成绩斐然。
还差13.7亿，唐喻就能进入百亿先生的行列，但有营销号跳出来说唐喻退圈已成定局，若是不延期下线，票房便止步于此，蓝橙为了捧太子爷成为百亿先生，真是煞费苦心，从出道就是资源咖，靠踩着别人的肩膀上位。
唐温年怼天怼地，这次就怼上了这营销号，转发文章并配文：【蓝橙不缺百亿先生，我儿子不需要这个名号，他永远是我的骄傲】
唐喻忙着筹备会议，压根没时间理会网络上的东西。
一点半会议准时开始，唐喻看着导演席位的忻夏麦，觉着她今天熠熠闪光。
导演助理李明鸣将剧本分发给在场所有人，剧本的封面是忻夏麦的原创油画——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美丽女子，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扬起。
唐喻走上台先鞠了一躬，说道：“感谢各位前辈、同仁的到来，感谢大家不计较我和忻导只是行业新人，愿意加盟《最美一天》，下面我为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项目概况，以及后续的规划。”
制片人介绍完项目，第二个议程是各部门老大介绍团队成员，忻夏麦边听边手写着他们的名字，这样她就能一次记住。
被唐温年说成“牛刀”的老大们都是圈里混了十几年的老炮，代表作也都名声响当当，这次给年轻人做嫁衣压力反而更大，他们不仅要还当年忻弘毅和唐温年的提拔之恩，更要肩负起提拔后人的担子。
要是说忻夏麦的能力，他们也只能从《白糖》和《道格日记》里评判，但这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且只是一个女孩不切实际的梦想。
本来应该轮到忻夏麦上台作剧本阐述，但唐喻按着她的手说：“等会儿，凯旋去接陆芒了，马上就到。”
陆芒？
对这个名字忻夏麦依旧陌生，这段时间唐喻好几次都是去见他，但从没说过两人在做什么。
陆芒一进大会议室还挺懵，唐喻只说是看片会，这阵仗未免大了一些，而且就只剩章梁身边有个空位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坐下。
“欢迎陆芒导演，”唐喻直接上前和陆芒握了手，“请坐。”
陆芒的纪录片是唐喻给在座各位上的一道前菜，大屏幕上已经亮起纪录片的名字：《人间尘埃落》
“下面我恳请大家和我一起看一集45分39秒的纪录片，导演陆芒毕业于帝城电影学院，和忻导是同班同学，这支纪录片拍摄取材后期制作都由陆导一人完成，用时两年有余。”
唐喻选的一集和《最美一天》高度契合。片子的夫妻二人自恋爱起就不受家人祝福，于是背井离乡来帝城打工，一次单位体检时女方被查出乳腺癌。
女方提出分手并火速回了老家，男方不离不弃追随，苦心求女方返回帝城治疗。
很多场景都是后来复刻的，但陆芒力求真实，更多内容都是靠男方回忆讲述。
还不到20分钟，忻夏麦就已经哭了，女方虽然被病痛折磨，但脸上的笑容能看出她真心的快乐。
纪录片前后分两次拍摄，中间间隔一年，一年后女方已经做完手术和化疗，恢复状况良好，两人简简单单举办了婚宴，陆芒也去参加了，小夫妻二人在家乡小镇做起了卖蔬菜的小生意，一切都朝着逐渐明朗的未来前行。
陆芒的剪辑技巧和画面架构都是电影级别，每处升格降格都恰到好处，拍摄视角给了观众更直观的情绪冲击，看似简单的空镜头却处处点睛。
同样是一位五年未见的青年导演，陆芒直接给了大家一击震感之拳。
“故事简单却非常生动，至少我看过之后久久不能平静，下面有请陆芒导演为大家讲几句。”唐喻说，“能够挖掘到陆芒这样的导演，是我的荣幸。”
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片，陆芒很平静一笑，脸上写着：算你运气好。
陆芒上台道：“感谢唐喻先生，没有他我就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会议最后是忻夏麦的电影阐述，将剧本创作理念和内容故事分享给全员，她说道：“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主题是求而不得，男人和女人之间由爱情变成生与死的羁绊。能活在爱情里是梦幻，但我们总需要面对现实面对亲人，面对自己的内心……我们看多了很多国产家庭剧中无休止的争吵，在这个电影里，我希望能够走出世俗。”
090 换个窝睡觉
陆芒的纪录片是真实和残酷，忻夏麦的电影是立于现实之上的凄美。
听过忻夏麦的剧本概述后，陆芒感叹唐喻真是好一招抛砖引玉啊。
“财务款还没批下来，起码得过了初审吧，你胆子也挺大的，什么都没有就敢拍。”唐喻看着陆芒，把草拟的合作协议递给他，“我之前总共给过你11万，今天转你89万，你这个我是买断，导演是你但版权归我。”
“老子又被你摆一道。”陆芒很不满意。
“占你便宜了？”
陆芒只白眼不说话。
“趁大麦不在我跟你谈个合作，”唐喻说，“《最美一天》的结尾我想要一个彩蛋，你帮我拍，另外你可以说说后面的规划。”
……
唐喻和陆芒聊完，忻夏麦那边也正好结束了，此时的大会场已是烟雾沉沉，味道很是呛人。走到空旷的阳台，忻夏麦大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唐喻从身后抱住她：“忻导今天辛苦了，晚上想和你的制片人共进晚餐么？”
“好啊，但还请唐老师赶紧筹备剧本围读。”
“着急了啊？”
唐喻撩人的嗓音和鼻息贴着耳边，忻夏麦最受不了他这样。
“我有件事想求求忻导。”
“求我，什么事这么严重？”
“就那个陆芒啊，”唐喻抓着忻夏麦的手摇了摇，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我100万买断他的东西他亏大了，跟我要资源，我就想着把之前那个‘遇见90后导演’的采访机会让给他。”
忻夏麦了然，“批了，不过有句话不当讲还是要讲，那就是‘形式主义真害人’。”
唐喻笑出了声，刚才陆芒也是这样不领情的，还说他太小气。
小柳胡同的夜晚特别安静，初夏的夜里还能看见稀稀落落的星子。
自打盛安乔回国之后，于眷便和他搬到了一处郊区的临湖自建房，至少开机前两人还能有一段美好时光。
忻夏麦洗过澡后在房间挑选三位主角的服装造型，一周后就得拍定妆照了，顺道把预告海报一道拍掉。唐喻抱着个枕头在外面敲门。
白色的棉质睡衣，洗完后蓬松柔软的头发，浑身散着沐浴露的薄荷香，看着确实很像邻家的漂亮哥哥。没进门唐喻就用投篮的姿势把枕头往床上抛去，一脸的色眯眯。
“唐老师，你这是？”
“换窝睡觉，今天开始。”
“……是不是不大好啊？”
“怎么会呢，之前不都睡过了么，你忘啦？你肯定没忘！”
“……”
忻夏麦紧咬着唇，重新坐回书桌前，但满脑子都是浆糊了，那天夜里的莽撞冲动已经荡然无存，回想起那晚虽然心旌摇曳，但背上却发起一片鸡皮疙瘩，不知道唐喻心里究竟是怎么想她的。
唐喻试了试床，觉得床垫子太硬，明天必须换成记忆棉的。
“十点要睡觉。”
此时21:55，忻夏麦关了台灯，提前五分钟坐到床边，结果被唐喻当成抱枕给压进了怀里。
小柳胡同的夜一点也不安静，某老师有备而来，还说厢房离主卧远，加上老头老太都耳背，什么也不会听见的。
空气渐渐升温，唐喻热烈得快化了，毕竟多少个夜里都被失去折磨得半死，现在就像鱼重新回归大海，他必须好好徜徉其中。
“你那天来找我外公，不认得我，肺都快被你气炸了，你这个无情的女人。”唐喻搂着忻夏麦不放，嘴里恶毒手上却很温柔，拍着她的背哄睡。
忻夏麦贴着唐喻的胸膛，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
“可我不忍心责怪你，我知道过去我做的不好，那天我要是摔死了，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听到这些话，忻夏麦心里闷得慌，还满腹的酸痛，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在医院晕过去几次，我竟然只想着你是累了。那是我最无助的日子，每天虽然活着却比死还难受，半夜疼醒的时候你总是还没睡，等医生给我上了止疼你才休息。”
忻夏麦顺着姿势抱紧了唐喻，柔柔地抚着他的背，“不疼了，以后都不疼了。”
“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唐喻黏得发甜，像只舒服到咕噜咕噜的大猫。
记忆是神奇的东西，就算飘荡的很远很模糊，也不会对唐喻有陌生感，对这样零距离的相处，忻夏麦发现自己不仅不排斥，还生出了些渴望和依赖。
她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不用难过的时候只能抱着三姥爷哭，她虽然熬过了很多艰难岁月，但女孩的脆弱和眼泪并没有耗尽，反而随着日子慢慢滋长起来更多更多。
没有爱情的日子里，金钱没有买到快乐。
“上回那个芒果慕斯是哪里买的？”
“想吃啊，那明天我让他们给你做个特大号的，”唐喻转身拿了手机，“那家店每天12点才打烊关门，我现在就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