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四十九弦修士TXT下载四十九弦修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四十九弦修士全文阅读

作者:理过次发的左手空     四十九弦修士txt下载     四十九弦修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章“揭布开锅”(上)

    陶小天大爷离开后一年多,杜牧都有些责怪自己当年少不更事,用“揭不开锅”给四个子女命名。

    结果老婆身子越来越差,如同当时被陶大爷宣判了“死刑”一样。

    老二机会来了,自己曾抱有期望,因为有武艺、有修为比做普通的庄稼汉更有见识。

    但最终一下子出来了两个“不”。

    幸好还没有达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因为阿不并不识字。

    如果阿不识字,那就真的生米真的做成熟饭了。

    送老二读书的时候,不能写成“杜不”,要写成“杜布”。

    “揭布开锅,就是揭了那白布,开了那大铁锅,然后看到里面蒸得软糯软糯的白馒头。

    “最好是那些用‘幺米蘑’、‘仄米椒’、‘忽米花’他‘渺米皮’混合做成的‘四粮液’。

    “它们虽然很难得,但口味劲道,营养充足,对于孩子他妈这样的体弱者都能大补。

    “想一想,都觉得美。”

    看着村子北面那村里唯一的砖瓦屋子,杜牧更坚信,世上各种事情不由人作主。

    但遇到事儿时,唯有拿出舍命之勇气来与命运相抗衡。

    眼前的房子是村长老爷爷的住所,也是村里的小孩子们上学、读书的地方。

    村长老爷爷管村里的田粮、赋税和劳役等,并且负责教小孩读书。

    杜牧小时候就在这儿读书,大儿子阿揭是这样。

    现在,小儿子阿不也要过来了。

    在村长老爷爷那儿用了五十颗鸭蛋和两只母鸭抵交了学费后,杜牧在小儿子的姓名一栏上郑重写下了“杜布”二字。

    “记住,你叫‘杜布’,不是‘杜不’!”

    杜牧强调了三遍。

    返回家的路上,阿不兴高采烈,因为自己终于要读书识字了。

    现在自己还没进学堂,就已经能数到四十多了。

    “爸爸,为什么您要讲三遍?

    “第一遍您是在上学时讲的。

    “第二遍您是在替我报名时讲的。

    “第三遍是在刚刚讲的。

    “其实第一遍我就记住了!”

    杜牧走在前头嘿嘿两声,却是笑而不语。

    ——

    阿布在学堂上学,只上“上午”这半天,时间不能太长。

    因为家里有一大堆的事情。

    其实并非阿布是这样,所有其他农家小孩也都这样。

    农村的事儿多,虽然地里刨不出几个钱来。

    由于只有半天,阿布在课堂上用心记忆,回家的路上慢慢背诵村长老爷爷讲的东西。

    至于温故知新,那只有在路上和家里进行。

    这“鸡鸭鹅”几个字怎么写?

    家里有几只鸭子?

    每次喂鸭子要多少瓜勺的谷糠和几把碎米粒?

    诸如此类的问题,阿布慢慢地都懂了。

    现在,他数数已经能流利地数到一百。

    点鸭子从来没错过,哪怕这些鸭子总是游来游去的。

    而且,学会写字后,杜布知道了全家人的名字的写法。

    他知道了四兄弟姊妹“揭布开锅”的美好寓意。

    他也知道了妈妈的名字,原来叫她叫做“杜十娘”。

    这还是妈妈嫁过来后改姓的。

    回到家,给卧病在床的问好后,阿布先是来到三棵柳树边看鸭子、数鸭子、捡鸭蛋。

    他将三只母鸭和三只公鸭关在一起,因为它们生的蛋才能生出小鸭子。

    这还是那送快递的陶小天大爷告诉自己的。

    每隔个把月、最长两个月,就能看到他老人家在村里串巷子,卖东西。

    他老人家还说,孵蛋时要将蛋放到堂屋的火塘边、再用烂棉花包裹起来。

    再等上个把月左右,毛茸茸的小鸭子就出来了。

    有些蛋因不明原因坏掉,对此也不必扔掉,因为这样的鸭蛋胎也是能吃的。

    特别是放些盐巴后,那味道美滋滋的。

    半山村的人都叫这美食为“鸭胎”,以此为傲,只有那陶大爷觉得半山村的这美食太过恶心,难怪整个村都这么穷。

    对于这奸商的评价,阿不不以为然,虽然他前面关于如何孵育小鸭子的指导挺好的。

    孵出的小鸭子要如何喂养,这不必请教那奸商,因为妈妈杜十娘就知道。

    杜十娘说,每天喂上五到六次稀淡的糙米糊。

    待长大后再喂上一些稍浓的糙米糊,能自食其力的小鸭子就出笼了。

    ——

    这些小鸭子可以拿出去卖,但陶小天大爷来到院子外的三棵树下,找阿布打商量。

    “阿布,如果你卖鸭子苗的话,我这个老人家就会少几天的收入。

    “少几天的收入,我老人家就会饿几顿饭。”

    陶小天大爷说得可怜兮兮的。

    但阿布一脸的不相信。

    这老东西老是骗人。

    他说自己老,年龄和村长老爷爷一样大。

    可是,村长老爷爷那老态龙钟的样子,简直可以做陶小天大爷的爸爸了。

    “你看你脸上的皱纹很少,而光头还是一样可以反射阳光。

    “而且,脸上一根胡子都没有,就好像年轻的后生一样。”

    阿布边喂养鸭子,边在心里计数,他觉得这是一个学以致用的好办法。

    见阿布一脸鄙夷的表情,陶小天大爷很不爽地站了起来。

    “你看,我好瘦的!”

    他脱掉了衣衫,露出精干的八块腹肌,硬是一点儿下塌的皮褶子都没有。

    而且,陶小天大爷的胸大肌还高高隆起,就好像王隔壁爷爷家曾经的那只公猪一样强壮。

    那股气势,简直比当时的王隔壁爷爷还威风凛凛。

    ——

    遗憾的是,王隔壁爷爷已经死了。

    他被官府抓住,说是没有营业执照,没有获得营业许可证,并且在各地非法流窜远远超过三次以上。

    缴纳了二十两银子的罚款,回来后的王隔壁爷爷气愤不过,很快就死了。

    据说,他老人家死的时候脸都是乌七八黑的,就好像麻子扩张了一样。

    现在,他爷爷的坟头的草都长起来了。

    王隔壁爷爷那头威风凛凛的公猪,则被王麻子给宰掉了。

    因为王麻子叔叔只对养母猪有兴趣,对于公猪配种却兴致怏怏。

    ——

    那天上午,喜鹊在叫。

    王麻子叔叔给杜牧家里送来两斤公猪肉。

    当时爸爸立刻就开始切肉下锅和熬煮。

    到了晚上吃的时候,那肉还是坚硬得如同牛皮一样。

    阿布用力咬,拼命咀嚼,勉强能吃下去。

    爸爸有豁牙,不能啃,硬是一块也没吃下去,气得爸爸笑骂王麻子居心叵测。

    “这狗日的,明明知道自己门牙少了一颗,还用这玩意儿来调笑老子!”

    老爸将那块嚼得不像样子的公猪肉扔到地上。

    小旺早已在那儿等候多时。

    那天晚上,阿布吃了三块,阿揭好些吃了七块,其他人一块都没吃下去。

    爸爸重新炒了蛋,做了蛋汤。

    ——

    哪知道第二天王麻子叔叔又过来了,而且这次送来了十几斤公猪肉。

    “狗日的王麻子,老子昨晚嚼了上百下,硬是一块都没吃下去!

    “你现在还用这玩意儿来调笑老子!”

    王麻子叔叔听到后,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他说道,“我和你一样,一块也吃不下。

    “否则,你以为那公猪肉好吃,我还到处送人?!

    “现在哪家养狗,我就送十斤。

    “你家我是第一个送!”

    说完,王麻子叔叔将一块猪肉扔到小旺面前。

    小旺瞧了王麻子一眼,转身来到杜牧脚下。

    “我X,你这小旺!狗眼看人低!”

    王麻子叔叔将那堆公猪肉放到桌子上,转身离开。

    “到时候你和二狗子去打猎,记得叫上我啊!”

    离开之时,王麻子叔叔还往后摆摆手。

    “好的!”

    杜牧答应一声,将一小块公猪肉扔到一个碗里。

    朝小旺点了下头。

    小旺哼哧哼哧地咬了起来。

    那段时间,小旺吃了十斤公猪肉,身体都壮实了一小圈。

    ——

    而比起壮实了一小圈的小旺,阿布觉得眼前的陶小天大爷似乎要更强壮。

    因此,对于陶小天大爷的那番话,他是拼命摇头,一点儿都不住。

    “你再看看!”

    陶小天大爷深吸了一口气,其腹部凹陷,八块腹肌不见。

    再吸一口气,胸大肌不见,露出了瘦骨嶙峋般的胸前排骨。

    当吸到第三口气的时候,这陶小天大爷竟然连脸上的皱纹都赤露了出来,就好像村长老爷爷的皱纹一样。

    “咦,你这变戏法的本领真高。”

    虽然是假的,但这手变化还是让阿布很佩服,笑出声来。

    “你想不想学?”

    陶小天大爷一脸热切地看着阿布。

    “不学!”

    阿布坚决地摇了下头。

    “为什么?!”陶小天大爷一脸的难以置信。

    多少人求着老子学习武艺,可是老爷爷我就是不答应。

    现在老爷爷来诱惑你,你小子倒是三番五次地拒绝!

    “你能让我吸一口气,就变成大胖子不?”阿布问道。

    陶小天大爷摇了下头。

    “你能让我吸一口气,就变成一只鸭子或小松鼠不?”阿布继续问道。

    陶小天大爷又摇了下头。

    阿布失望地抚摸着小松的脑袋,开始了最后一问。

    “你能让我吸一口气,就治好我妈的病不?”阿布再次问道。

    陶小天大爷再次摇了下头。

    “所以啊,我不想要你教我变戏法。

    “不如你教我如何继续孵小鸭子苗。

    “或者,你会公猪配种不?

    “王隔壁爷爷到处走走逛逛,骑在那公猪上,比你这俩腿走路、还要挑担子威风多了。”

    曾经的那一幕,阿布仍然记忆犹新。

    当然,阿布还是答应陶大爷不卖小鸭子苗。

    这不仅是因为陶大爷要求,还是因为家里只有大的雁鸭才能出栏,还要用母雁鸭孵蛋卖。

    怎么有空闲去售卖小鸭子苗啊?

    最多也就是村里的大人或小伙伴们要几只,但这不至于饿得强壮的陶小天大爷皮包骨吧?

    ——

第5章“揭布开锅”(中)

    退一万步说,阿布就是想要售卖小鸭子苗,也得有工具运送啊。

    父亲并没有陶小天大爷那种能搞快递的功夫。

    当然,如果说“慢递”,那倒是有一个,即“矮脚山马”。

    因为爸爸要去离家不太远的曹家圩镇卖鸭蛋、大公鸭子和大母鸭子,老是走路和挑担子不是一回事儿。

    于是,他就从镇上买回来了一只成年的矮脚山马。

    它个子确实矮小,比六岁多的阿布高不了多少。

    虽然个子不高,但矮脚山马粗壮结实,走路平缓,走起路来不摇不晃,这样马背上的篮子和它里面的鸭蛋就不会摇晃或打烂。

    而且,矮脚山马性格很温和,即使四岁的阿开用矮凳垫脚慢慢爬上去,矮脚山马也是很安安静静地等着。

    一声令下后,矮脚山马就会慢腾腾地往前走。

    无论阿开或其他人再怎么样使劲,它也都是如此。

    至于用皮鞭,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犯错了,才会挨皮鞭。

    阿布觉得,矮脚山马似乎从来都不多事,从来都不会错误,简直比阿揭和自己还要优秀。

    就是“小旺”这只狗偶尔骑到它的背上,它也不着恼,就是那样安安静静的。

    ——

    阿布骑过一次矮脚山马,当时它刚刚被爸爸买回来进屋,阿布就因为好奇而尝试了一次。

    后来主要是因为矮脚山马实在有些慢,并且阿布太忙,所以就不再骑它了。

    矮脚山马能耐不强,但喂食倒是挺简单的。

    将其放到梯田边,现实它两次不要吃附近的庄稼后,矮脚山马就在各处田埂和荒地上自行找东西吃。

    芨芨草、芦苇、红柳等,都是矮脚山马爱吃的食物。

    对于菜畦里的番薯和番薯藤,矮脚山马也爱吃。

    但这些是准备给它过冬的。

    当然,矮脚山马有时也打滚,驱散蚊蝇,或在柳树下等地方擦痒,但这些都不是事儿。

    矮脚山马的这些习性,几乎和家里的长角水牛一样。

    看牛、放羊和牧马这样的活计,对阿布来讲并不难,其哥哥阿揭甚至更清楚,但后者年龄大了,要更多地开始干一小点儿大人的活。

    山里空旷的地方很多,只要将它们往那儿一放,然后到下午收回来就是了。

    而此时,如果没有出去打猎,小旺也会在旁边帮忙照看。

    家里的牛是爸爸的最爱之一,经常由爸爸亲自打理。

    爸爸对老牛的关照,甚至可以和小旺相媲美,因为没有老牛,家里的田地没法耕。

    家里还有一头弯角山羊,这样“牛羊马”都齐全了。

    之所以家里有弯角山羊,主要是因为妈妈和阿锅身子弱,爸爸就想办法弄了头母羊回来。

    弯角山羊食性比牛马还要杂,甚至还会上树,但它产的奶倒是挺多的,甚至每年还能产一只小山羊。

    因此,照顾弯角山羊对阿布来讲是轻而易举的。

    就是让弯角山羊给阿锅喂奶,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阿布会铺上干净的草,将其放倒,然后让阿锅伏在弯角山羊的腹部吸吮。

    自从有了弯角山羊后,阿锅身子好多。

    ——

    深秋来临,放学回家。

    半路的田埂上,阿布又遇到了来到村里串巷子的陶小天大爷。

    以往看到阿布,他老人家都乐呵呵的。

    但自从阿布提了公猪配种后,这老头子兼奸商就对自己爱理不理,但阿布也不是太在意,总觉得这老东西一肚子的坏水。

    田埂那头,阿布看到不少小伙伴围着陶小天大爷的两个扁筐,它们里面有一群新的苗子。

    不像小鸡苗子,也不小鸭苗子,因为它们个头比小鸭子苗大多了。

    阿布没有见过,好奇地留了下来。

    “这是什么,小天大爷?”阿布好奇地问道。

    “这是你爹!”陶小天大爷翻白眼。

    这奸商总是和自己不对付。

    阿布既不离开,也不羞恼,只是对陶大爷同样地以翻白眼回击。

    见到这小子如此顽劣,陶小天大爷很是不爽。

    他蹲了下来,将一只新苗子的脖子抓起,将其嘴扮开。

    阿布也蹲下来,仔细打量。

    那里面只有很细碎的牙齿,显然是娃娃的牙齿。

    “你看,你爹连牙齿都没长好,”陶小天大爷指着新苗子的牙口再次说道。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和我爹一样。”

    阿布很平淡地回击。

    自从有了和陶小天大爷的第一次战斗的胜利后,阿布总是觉得自己斗志昂扬,而且每次都收获颇丰。

    阿布现在已经明白,不要因为动怒而与人斗嘴。

    ——

    村子里,半上午的田埂上,陶大爷站了起来吆喝,“来啊,大家快来看,大家快来瞧。

    “大人瞧一眼五谷丰登,瞧两眼六畜兴旺。

    “小孩瞧一眼村里称霸,瞧两眼村里称王。”

    对于称王称霸的事情,当然是小孩子们的最爱。

    大家纷纷问起这是什么东西。

    原来这是“新会烧鹅”,据说来自一个叫【新会】的遥远地方。

    至于新会究竟在哪儿,半山村没人知道。

    这糟老头子真是见多识广啊,阿布对他的这一点很佩服。

    “陶大爷,这名字叫‘烧鹅’,是不是和烧鸡一样,长大后用来烤了吃的?”二狗子叔叔恰好路过,也挺好奇。

    他也叫陶小天“大爷”。

    其实,这儿的老老小小,除了村长老爷爷外,全都叫他“大爷”。

    就好像在称呼他为“掌柜”、“东家”或“董事长”一样。

    “切,见识浅薄!”陶大爷咄了一口。

    “其名字来源,不仅仅是因为其做法,更重要的是因为这鹅有十分之一的机会变得很凶猛,人见人欺,狗见狗愁。”

    “新会烧鹅”很凶猛,据说有的地方简直可以和丛林后面的老虎、狼和老鹰这三大猛兽相媲美。

    二狗子叔叔是一个乡下人,对此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着恼。

    “可是,那十分之九是什么呢?”他继续问道。

    “就是变成一只呆头鹅,和那矮脚山马一样傻里傻气的。”

    听到这儿,很多小孩开始变得兴趣怏怏,想要离开。

    二狗子叔叔则只是看了看,也没多大兴趣。

    整个村里,就以他主要以打猎和捕鱼等为主,偶尔采采草药,连种的庄稼都挺少。

    要养鹅?二狗子叔叔才不干呢!

    因为失手的机会很大,但到手的机会很少,围拢的小伙伴们也快要离开。

    但阿布留了下来。

    ——

    现在阿布有小松,爸爸有小旺,小锅有弯角山羊,家里只有妈妈、阿揭和阿开没有喜欢的宠物。

    妈妈是没办法喜欢,阿揭只喜欢在田野里和花花草草打交道,已经是个种田的半个能手了,只有阿开适合养宠物,但她没有。

    当阿开出生时,俩兄弟曾经编织了花篮,那还是阿揭带头的。

    现在如果送一只呆头鹅给阿开,她肯定开心。

    哪怕是头呆着鹅,她也会开心。

    想到这里,阿布高声叫住了大家,“大家别走,我有个主意。”

    哥哥阿揭是村里的孩子王,他制作的条藤最好,打人最疼。

    连带地,弟弟阿布也很有一些说服力。

    “大家每人买一只,到时候大家来拼一下,看谁家的呆头鹅最凶,那我们就服它为村里的霸王,好不好?”

    阿布叫唤了起来,然后转头看向陶小天大爷。

    “陶大爷,我们如果很多很多人拼着买,你有没有优惠?

    “你要是卖不出去,可能这些呆头鹅都要饿死,而你也要饿得皮包骨了。”

    阿布好心好意地说道。

    “就是你饿死,就是你全家饿死,我也不会饿死,我的呆头鹅更不会饿死!”

    陶小天大爷很生气,对阿布没有好脸色。

    但不管怎么样,来的就是客。

    看到阿布等人想要离开,陶小天大爷叫道,“好了,好了,十文钱一只。

    “你们先抱回去,然后再给我钱!”

    阿布停下了脚步,转头问道,“我没带钱,回家去取,怎么样?”

    这点零花钱,是爸爸妈妈给的。

    每个月十文钱报酬,几年下来阿布也有几两银子了。

    陶小天大爷喊道,“现货交易,赊账需要支付手续费和回头息。

    “如果是分期,那回头息要加倍。”

    对于这些,阿布都不熟悉,还是作势离开,因为里面看样子又有一个自己搞不懂的陷阱。

    看到这儿,陶小天大爷继续叫道,“好啦!好啦!现在九折优惠大酬宾,所有的手续费和回头息全部免除。

    “到时候,我到你们家去收账就是了。”

    已经降价到九文钱,阿布一个月还有一文钱剩余。

    阿布很是心动,问了一下饲养“新会烧鹅”的方法,就选了一只抱回家。

    ——

    看到阿布抱来的呆头鹅苗,历来板着脸的阿开很是开心,眉开眼笑的。

    毕竟是女孩子,就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

    阿布又将陶小天大爷关于这鹅要如何饲养的方法原封不动地讲了一下。

    阿开有些为难的样子,说自己从来没养过,怕养坏。

    很自然地,阿布说自己会帮忙一下的。

    “但必须要亲自养育,否则就不亲近了。”

    这是妈妈说的,也是阿布的经验之谈。

    他虽然年纪并不大,但养小动物的经验还挺丰富的。

    又是层林尽染的时候,阿布和哥哥和阿揭一起,来到田间和丛林等地,给包括小松在类的各类动物囤积了大量的食物。

    仅是松子就有四大筐,更不要说一担一担的番薯和番薯藤了。

    凭借十一岁的阿揭和九岁的阿布不断增长的的身子和见识,做这些事情已驾轻就熟。

    他俩合力将一筐番薯装上矮脚山马的背上,然后它就自行慢腾腾地回家,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而老牛和山羊也能帮助驮东西。

    ——

第5章“揭布开锅”(下)

    而两兄弟干活的时候,小开偶尔也会过来一起帮忙,而那只呆头鹅也会过来凑热闹。

    这来自“新会”那遥远地方的呆头鹅,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半山一霸”。

    半山村是偏远山村,每家每户都养有禽畜,其中自然少不了猫狗。

    阿开和阿锅要隔三差五地出门打猪菜,摘覆盆子,六岁后还要到村里去上学等。

    出门在外,难免都少不了要经过一些险要的地方,哪怕是在村里。

    为此,大人出门时一般都配备棍子,但小孩子拿个棍子并不顶用,因为人小力单。

    这时如果有一名忠诚的护卫在身边,那安全系数就高多了,而呆头鹅就是阿开的忠诚护卫。

    阿开在哪儿,呆头鹅就在哪儿。

    即使阿开上厕所的时候,呆头鹅也要跟着。

    而睡觉的时候,呆头鹅必须睡在阿开的床边。

    阿开可是和阿锅睡在一起,因为后者已经长大了。

    再者,妈妈身体有病,爸爸要经常起床照顾妈妈,所以从阿锅两岁起就和姐姐阿开睡在一起了。

    如果阿锅想睡觉到床外边,呆头鹅就会跳上床,将阿锅给扯到里边去睡觉。

    村长老爷爷的孙子也买了一只呆头鹅,同样身材高大、个性凶猛。

    他在村里耀武扬威,大喊说,“这是阿布说的,每家每户都要多多出来拼一下。”

    他已经挑战了村里所有其他的鹅,就差阿开这只了。

    但阿开不喜欢这样,觉得这样毫无意义。

    但在放学的路上,那孙子截住了阿开和她的呆头鹅,而其身边自然少不了那“九战九胜”的“新会烧鹅“。

    “【威鹅】,替我去干它!”村长老爷爷的孙子替它的呆头鹅取了一个霸气的名字。

    “【大白】,跟我跑!”

    阿开拔腿就跑;她也学着哥哥,给自己的宠物取了个名字,一个很形象的名字。

    此时,看着前面的阿锅,大白在后面紧追。

    再后面,则是那孙子和他的【威鹅】穷追不舍。

    往前急速奔行了好几十米,阿开停了下来。

    “站住!”阿开叫道。

    大白立马停在她身边。

    后面,那孙子和他的【威鹅】刹车不及,一时有些趔趄。

    “大白,给我向前攻击!”

    阿开手一指,大白就向着正追击而来的【威鹅】冲击而去。

    向前一伸!

    再一啄!

    嘎!嘎!嘎!

    【威鹅】落荒而逃。

    阿开眉开眼笑。

    而村长老爷爷那孙子气急败坏,朝着威鹅紧追而去。

    从此,阿开和大白可以在半山村的“鹅界”横着走。

    这样的欲擒故纵做法,是阿开和俩哥哥商量了好久才制定出来的战术。

    今日一试,果然不同凡响!

    ——

    “大白”在村里已经是一霸,但在家里它并不是老大。

    老牛体形庞大、稍不经意来一蹶子。

    短脚山马老老实实,但偶尔也会有脾气。

    弯角山羊身材也不小,如果发脾气用脑袋顶的,就是“大白”也扛不住。

    对于那三个庞然大物,“大白”一般不屑于比拼,但对于个子小小的小旺,“大白”觉得对方不买账,就是小旺的错。

    于是,一鹅一狗,经常在院子里对垒。

    一个咧嘴,张牙舞爪。

    一个张开翅膀,试图腾空而起。

    在正面的对抗中,不管大白的一啄是如何的快若闪电,但在小旺的爪子前面,经常要丢失一些羽毛。

    经过长期的作战,“大白”发现,小旺唯一的弱点是它的屁股。

    但这个弱点并不是太严重,因为小旺转身灵活,很容易就转过身来,形成双方的正面对抗。

    而且小旺的修为还在二者的对垒中不断长进,因为它甚至学会了“无影脚”。

    真不知道它是从哪儿学习的,还是天生就会的。

    这个动作很是诡异。

    即大白偷偷摸摸来到小旺后面,准备展开偷袭时,小旺假装不察。

    而当大白张大翅膀、伸长脖子想要啄的时候,小旺就顺势腾空而起。

    其身子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

    半空中,身子并不失去平衡,并且后腿要先于前腿落下。

    这叫做“以高击下,以重压轻”。

    此时大白就会有些慌张,因为它失去了自己祖先曾引以为傲的制空权。

    现在“空军”开始攻击“陆军”。

    “陆军”惊慌失措,展翅欲飞。

    “啪!”

    一只狗爪子——并且是右后腿——攻击在大白身上。

    大白飘飞了几根羽毛。

    “嘎!”

    “嘎!”

    “嘎!”

    大白落荒而逃,就好像曾经的“威鹅”一样。

    “大白”会跑到了阿开的怀里,寻求安慰。

    阿开此时会蹲了下来,抱住“大白”的脖子。

    “大白”一将脖子埋到了阿开的颈项上,阿开就会朝小旺射出恶狠狠的眼神。

    此时,小旺会假装不知,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或许是有人撑腰,或许是有些健忘,或者是对家庭地位过于热衷,在与小旺的战斗中,虽然“大白”败多胜少,但它从来不怯场。

    失败过三天后,它就又会为了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与小旺对抗。

    “我要吃的糙米糊被你吃了一口。”

    “你今天没吃,但你看了我的碗一眼。”

    “你吃着自己碗里的,还看着我的碗里的!”

    “阿开今天竟然看了你一眼。”

    “你竟然走到了阿开的身边,太过分了!”

    ……

    一鹅一狗的战斗又要重新开始。

    或许,大白认为自己永远应当有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和独占的领地吧。

    可是,这种愿望小旺并不承认,除了一部分。

    家里的那群雁鸭自然不例外。

    虽然它们数量多,但并不团结,是一盘散沙。

    大白将鸭头制服,然后就能在整个鸭群中耀武扬威了。

    对此,“大白”很爽,但阿布不开心。

    因为雁鸭群受惊,产蛋量下降,食欲不振。

    这可是要命的东西。

    于是,犯了错误的大白要接受杜家的家规处罚。

    “禁锢三天。”

    “禁食三天。”

    “禁止和阿开接触三天。”

    经过多次的纠正和调整,“大白”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正确的角色定位。

    “可以接触,不可以骚扰,但作为首领,要为杜家雁鸭群的鸭蛋产量提升而作出自己独特的贡献。”

    大白开始隐隐明白了自己在杜家家禽界的定位。

    ——

    杜家的“禽界”除了雁鸭群和大呆头鹅,还有一位来得有些意外的成员。

    这是一只老母鸡。

    因为阿布在孵蛋时,将一只有些小的鸭蛋给一起孵化,结果竟然出来了一只小鸡仔。

    后来这鸡仔慢慢长大,却变成了一只母鸡。

    这只母鸡产蛋量不错,和其他的母鸭相一致。

    当然,鸡蛋永远比不上鸭蛋大。

    此外,由于长期和雁鸭们混在一起,这只老母鸡会游水,爱和其他的鸭子打交道,但鸭群的各位成员对这只奇怪的物种有隐隐的排斥。

    为此,母鸡就是茶饭不思,产蛋量直线下降。

    后来阿布觉得这样对老母鸡的生产和生育情况不好,于是就在小溪边墙角处的泥巴灶旁边给它做了个窝。

    相应地,它也就成为了“大白”的跟班。

    而在杜家,这只跟班的角色很尴尬。

    它孤孤单单的,除了阿布没人在意它。

    即使要卖出去,少数几个鸡蛋或一只老母鸡,也不顶用。

    “还不如给家里炖老母鸡药膳汤喝,”阿揭说道。

    他已经说了好几次,现在他的兴趣已经转向了中医药炖老母鸡的膳食调理。

    因为他认识了二三十种药材,并且希望治好妈妈的病。

    后者是全家人共同的心愿。

    虽然陶大爷宣判了最坏的结果,但全家人对此倒是不太放在心上。

    炖老母鸡汤以给妈妈和小锅补补身子,正是因为他想展示身手。

    对此,爸爸没同意,要他在没学好前不准在家人面前乱用药。

    ——

第6章一口气将你吹成秃头(上)

    青苹果郡,摩托罗县,半山村。

    初冬时节,杜牧正坐在两座坟头前,身前纸钱和香烛烟气缭绕。

    手上拿着旱烟竿,旱烟竿上烟雾腾腾。

    对他来说,养活一大家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二十岁结婚,在这半山村已经是晚婚了。

    二十一岁生子,现在大儿子已经十一岁,小女儿【杜锅】则到了五岁。

    妻子比自己小两岁,而自己则从二十一岁的青年转变为了三十二岁的中年男子。

    头上已有丝丝白发。

    过早衰老倒不是因为自己从地里搞出这么多粮,也不是因为自己没少搞像野猪、野兔、麂子等之类的野物,而是因为孩子他妈生病了。

    莫名其妙地就生病,而且是那样的绝症,真是何苦来哉!

    杜牧还是有些自责。

    或许一语成谶,自从以“揭不开锅”来命名四位子女后,家里生活开始变得困难。

    虽然不至于真的揭不开锅,但孩子他妈身体变得病弱,却是眼见的事实。

    尤其是小女儿出生后,孩子他妈病情越来越重。

    不要说干农活了,就是走路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为了给孩子他妈治病,杜牧装饰附近几十里的郎中都请遍了。

    就那罗小天大爷,杜牧也主动求见过好几次。

    但用了最好的药,女人的病也不见好转。

    即使地里刨出再多的粮食,都还是不够用。

    再搞下去,肯定会更惨。

    难道真是绝症吗?

    杜牧决定要好了想一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

    苦思冥想中,杜牧一时没有什么更好的答案。

    将旱烟竿往下,点上纸钱和香烛,给父母的坟头磕了几个头。

    坟上写着“父亲杜一甫、母亲毛家姑之墓”。

    看着母亲那久违的名字,杜牧沉吟不语。

    父亲杜一甫死后,杜牧曾想给她找一门亲事,让她老人家晚年好过。

    可是,自己亲弟弟——他的名字不提了,算了,还是提一下吧,免得以后打架了都不认识——【杜羊】同意,可是他老婆不同意。

    杜羊老婆说,“现在家里总共就四间茅屋。

    “自己夫妻和孩子一间,老人一间,还有一间堂屋,逼仄得很,打个屁都要臭三天。

    “老人家嫁出去还好,如果老人家招了个上门的公爹,那往哪儿住?”

    虽然亲弟弟杜羊的婚事是杜牧一手操办的,但毕竟二人是两个家了,各有各的考虑,因此老娘只有守住现状。

    而她老人家还不愿意和杜牧一家子住一起,说要按照传统和最小的儿子一起住。

    杜牧负担重,老人家偶尔过来帮忙,弟媳都不乐意。

    就此,杜牧不得不和老娘说,“您老人家没事就不要过来。”

    现在母亲她老人家已经死了,去陪伴老爸了。

    希望她老人家下辈子还有机会改嫁。

    现在她的坟头草长得老高,差不多能藏兔子了。

    二狗子就在这儿抓到过两三只。

    ——

    旱烟竿上的烟仍在缭绕。

    拿着个旱烟筒,杜牧呆坐在篱笆护卫着的院子里,于月光下一边抽烟,一边苦思冥想。

    边抽烟边苦思冥想的杜牧脚下,有一只黑色、尖耳的成年大狗“小旺”。

    “小旺”端坐着,不时舌头伸出来,舔弄他的手。

    它已经陪伴杜牧一家九年了。

    杜牧抽烟、动脑筋的时候,就想一个人呆着,安安静静地。

    四个孩子都很自觉,没人过来打扰自己。

    现在,杜揭、杜布兄弟已成长起小男子汉,能帮忙干些农活,甚至杜开、杜锅这两个小女儿也能帮助织布和喂猪了。

    全家没有人偷懒,所有人都竭尽全力,但钱还是不够用。

    在陷于困境时,一般的人家很容易发生争吵。

    “争吵是帮助确立各个事情的优先顺序、帮助解决问题或缓解危机的一种办法。“

    杜牧对此很清楚,但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办法,而且不是治本之道。

    并不是说杜牧一家人没过争吵,或者父母没有惩罚过子女的过错。

    但杜牧夫妻从来没打骂过子女,在子女面前也从不高高在上。

    ——

    就是现在,两口子还将俩个儿子和大女儿小开送到村长老爷爷那去识字。

    其实,杜牧自己也是从村长老爷爷那儿学会认字的。

    俩儿子发育良好,身体健康,在村里算是不高不矮。

    会读书识字,也算是孩子王。

    俩儿子个性随父母,为人勤快,看事在理。

    既不是乡下小子的那懵懂傻呆的模样,也不是城里小孩的那种图钱财和享乐的模样。

    俩闺女同样是夫妻的心头肉。

    现在经济条件还勉强可以维持,可以送阿开去读书认字,但过两年,恐怕不一定应付得过来。

    至少阿开已经学习了一些字,人也沉静、聪明和有毅力,和她妈年轻时一个样。

    阿锅只有五岁,可是未来可能更艰难。

    或许她没机会再去村长老爷爷那儿上学了。

    所有一切都是因为病。

    患病致贫。

    贫困则哀。

    没有孩子他妈的健康,就没有全家老小的安乐。

    要解决家里的困难,还是要找到解决孩子他妈病情的根本办法。

    否则,孩子他妈病情越来越严重,最终自己会失去心爱的妻子,孩子们会失去头敬爱的母亲。

    而要治好孩子他妈的病,普通的甚至最好的郎中都已经不顶用。

    根本的办法,还是要找会修士,并且是会医药的修士。

    ——

    传说修士能翻江倒海,能起死回生,能肉白骨、活死人,具有无比大的能耐。

    治好孩子他妈,应当更不在话下。

    但修士具体地讲是怎么样一回事,杜牧并不清楚。

    杜牧想到了快十年前在头晕眼花时看到的天上的“九仙女”云彩,当时自己怀疑是酒喝多了,或者吃错了蘑菇。

    不知是真耶?幻耶?

    但后来和王麻子、二狗子等村里人交谈多次,大家意见莫衷一是。

    一竿旱烟已经抽了半多,有些苦涩,还是没有太多头绪。

    提了提披起的衣服,杜牧离开篱笆院子,向门外走去。

    他的脚边,照例跟着小旺。

    明月下,一人一狗都拖出淡淡的影子。

    ——

    杜牧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修士。

    不过,说“没见过”并不就能说“不存在”吧?

    当今摩托罗县城的【齐老爷子】,据说十二岁开始做生意。

    十五岁时就很有钱,钱多到柜子里装不下。

    二十岁时他的生意已经在县城里遍地开花,钱多到一个屋子都装不下。

    有人甚至说,齐老爷子是当今摩托罗县城的首富,他的多到可以用好多好多的驷马来拉,但还是一下子拉不完。

    对此,你可以怀疑齐老爷子那么聪慧,也可以不相信他那么有钱。

    但你不能怀疑,这个世界上没有“齐老爷子”。

    ——

    【林有光】,据说是武道奇才。

    他五岁练武,七岁学棍,九岁时打倒修炼好多年的知名武师。

    到十二岁时林有光已经能和九头牛同时比试力气,能同时将两只老虎打得奄奄一息。

    十三岁时林有光曾赴赛罗皇都参加武进士比试,途中经历荒山野岭。

    他肚子饿了,而碰巧一只老虎也饿了。

    于是,一人一虎双目对上。

    老虎猛扑向前,欲将眼前那细皮嫩肉的小子给吃到嘴里。

    而林有光毫不畏惧,向前抓住老虎的爪子。

    紧紧地抓住!

    就像往地下甩鞭子一样,林有光将那偌大的老虎往地下用力一甩。

    只甩了一下,那老虎就被他摔死了。

    顺势一掌击出,林有光将身边的一棵竹子砍断。

    他运指如刀,将竹子削成了长长的、大大的竹签。

    将那老虎去皮、剔骨和分块,用于烧烤。

    那只老虎从活的变成了烧肉。

    林有光一口一大块。

    一整只老虎被他吃了五分之四,才最终吃了个半饱。

    至于剩下的那五分之一,则被分给了随从他的人。

    这是林有光对随从的好心,否则江湖上就听不到关于他的传说了。

    在参加武进士比试时,林有光一拳击倒了六十四强对手,就好像他一甩打死了那只饥饿的老虎一样。

    到有二十强、十六强、八强乃至四强的比试时,林有光也都只是一拳。

    而他年仅十三岁。

    到了半决赛和决赛,林有光倒稍稍花费了一些力气,分别是“俩拳”和“仨拳”。

    有人说,这是林有光有谦让之心。

    否则,他会将这半决赛和决赛对手同样一拳击倒。

    如果对方是那老虎一样的敌人,林有光或许能一拳头将对方从一块石头打成渣渣。

    就是因为林有光不仅武技高超,而且武德服众,所以当场被汤皇钦点为状元。

    现在,林有光还掌管着赛罗皇家军马。

    至于现在林有光的修为有多高,大家都不知道。

    或许,他能一拳将人将从冷水打成热气。

    对于这上述各种传言,杜牧认为,或许多有不实之处。

    无论是其修为之卓越,还是食量之巨大,抑或是其拳头的威力,都有值得怀疑之处。

    但唯一不能怀疑的,就是【林有光】这个人。

    ——

第6章一口气将你吹成秃头(中)

    杜牧还想到过一个人,此人名叫【陈道明】。

    他是来自于和本县同属于青苹果郡西部的摩托毫县,一个普通农户人家出身。

    据说,他从五岁起人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一本书看一遍就能背下。

    十岁时你给陈道明一屋子的书,他就那样翻啊翻的。

    然后陈道明就记住了,并且他还懂了!

    十一岁陈道明去参加当今赛罗皇朝的科举大赛,勇夺状元。

    十二岁时,青苹果郡郡守亲自找到陈道明,给他端茶、倒水和拎包,许诺要以三层青砖黑瓦别墅、十万两安家费和五千两的薪俸等昂贵待遇,延请其为青苹果郡的文治教化官员。

    不过,陈道明拒绝这一待遇,回到了生他养他的老家摩托毫县。

    在老家,陈道明闭门一年,撰写出了《字类通解》这本旷世著作,成为了天下闻名的大智者、大学者和大先生。

    现在,陈道明已经成为文化巨擘,掌管国家文治教化。

    ——

    对于其中的过程,外人当然不知晓,还有各种谣传,其中尤其以青苹果郡城茶馆为盛。

    一个没有眉毛、名叫【吴无梅】的人在青苹果郡的某茶馆里说,“陈道明先生撰写《字类通解》这本旷世著作所花费的时间不是一年,而是一个月。”

    但当时一个嘴角有痣、痣上有毛并且名叫【毛有志】的兄弟很不服气,他说,“不对!陈道明只是一天就写完了的!”

    毛有志拍着胸脯说,他就当时亲自在边上替陈道明磨墨,而他的老婆则在一旁替陈道明赶蚊子、做米饭、洗衣服等。

    连陈道明的内裤都是他老婆亲自洗的。

    因为文化巨擘时间宝贵,要留出时间来多为国为民作贡献。

    吴无梅一听就立即反唇相讥,说“你毛有志刻意巴结,也不注意男女避嫌!”

    对此,毛有志不屑一顾地房地产,什么“巴结”啦,“男女避嫌”啦,什么“青春期的叛逆”,还有什么“少年的羞涩”啦,通通都是狗屁!

    未来陈道明可是要做宰相之人。

    “你知道什么叫‘宰相’不?!

    “宰相肚里能撑船!

    “陈道明的肚量大到能撑船,难道还能容不下我们夫妻俩?!”

    毛有志对着吴无梅一声吼,后者就从茂盛头发被吹成了秃头。

    据说,当时茶馆屋顶也被掀翻。

    瓦片飞起,半天才落下。

    从天空掉落的瓦片总共有五片,第一片砸伤了一个正在拦婚车、讨要红包的老太太那正讨要红包的左手。

    第二片砸断了一个城外西门正在碰瓷要钱的小年轻那正伸出去的右腿。

    最狠的是第三片至第五片。

    它们集中掉落,将正在青苹果郡城东门附近搞校外培训宣传的三个“眼镜男”全砸成肉汤——不好意思,打错字了,是“肉泥”。

    ——

    当时杜牧听到后,觉得很不可思议。

    小小的三块瓦片竟然能将三个大人砸成肉汤——哦,不,“肉泥”?

    毕竟,那时候他还小,只有十岁。

    那次他和父亲杜二甫上摩托罗县城,并且还是第一次上县城。

    杜二甫带他去县城东北面的“东北游乐苑”见见世面。

    那些城里人在风景如画的公园里跳小广舞,打黄皮球,唱“青苹果小调”,当然,还有说书、吹牛或唠嗑啥的。

    在“东北游乐苑”里,一堆人在听一个黑镜说书先生讲故事,很受人喜欢。

    他和父亲也去凑热闹。

    这说书和其他的活动一样,全部都不收费。

    否则,父亲杜二甫也不会带他过来,因为乡下人哪里有城里人那个闲钱?

    黑镜说书先生所说的,让杜牧大开眼界。

    用一句一般人听不懂的隐秘话语来说,就是非常、非常、非常地“义母普累西武”。

    那黑镜说书先生追问道,“为什么只掉落‘五片瓦片’,而不是‘五十片’或‘五百片’?”

    当时听故事的人都摇了下头,无一能回答。

    见众人都回答不出来,这黑镜说书先生回答道,“因为那整个偌大的屋子,总共就只有五片瓦片!”

    好多倍的“哇喔!”

    当时所有的听众都是一片惊叹声,纷纷点赞、收藏啥的,还纷纷传讯推荐,要家人、朋友、三大姑七大姨等一起来听这奇闻趣事。

    杜牧也是,他甚至还抬头看到父亲杜二甫也惊讶得合不拢嘴。

    “那该是多大的瓦片啊!”杜二甫感叹。

    当时杜牧记得,父亲在感叹之余没有打赏,而黑镜说书先生睁开了双眼,朝他父亲打量了过来。

    杜牧当时被吓得一抖,赶紧躲到了父亲屁股后面。

    “我X,我还以为是一位瞎眼先生哪!”

    黑镜说书先生并没有过来强行要打赏,父子安然离开。

    不管怎么样,这黑镜说书先生的讲述大大地开阔了当时少年杜牧的眼界。

    从县城回来后,他就努力读书,要考取功名,希望能接触到这些留下伟迹的能人硕士。

    可惜,事与愿违。

    从县城回来后,老爸杜二甫【一病不起】。

    为了让他治好病,家里变卖家产,很快【一贫如洗】。

    再后来,家里连给他老人家抓药的钱也没有了,而他老人家也就很快【一命呜呼】。

    想起这三个“一”,即使已经到了三十四岁,杜牧也还是心有戚戚焉。

    为此,他放弃了考取功名的想法,而是一心一意地务农、照顾母亲和弟弟,有空时则尽量抽些时间读一读书。

    这倒不是相信那些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或“书中自有颜如玉”之类的鬼话,而是杜牧纯粹觉得,多读些书,再加上多看多听,能让人变得通透,变得自在,变得明了事理。

    随着多读些书、多看多听和自己的琢磨,杜牧逐渐有了自己的看法。

    关于陈道明的事情,你可以怀疑陈道明的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你可以怀疑陈道明十岁时能随便翻一翻即能记住和懂得一屋子的书。

    你也可以陈道明闭门一年撰写出了《字类通解》这本著作,或是“一个月”乃至“一天”就写完的传言。

    那“一口气将人吹成秃头”,或是所谓“茶馆屋顶仅五片”的传言,同样大可怀疑。

    总之,你可以不相信这事情如此之夸张,也不相信他那么天才。

    但你不能怀疑,这个世界上没有“陈道明”这号人。

    因为《字类启蒙》那本书就是陈道明写的,而且那还是杜牧小时候的启蒙书呢!

    每每拿起那本书,认真阅读,杜牧就想到这世上有陈道明之为类的惊才绝艳之辈。

    而其发出的光芒甚至照耀到了他这荒僻山野小子的心里。

    所以,杜牧读起书来不求多,而是必求其义,就像陈道明一样。

    毕竟,学问不分先后,也不分老幼。

    就是自己的子女,只要年纪到了、有机会,杜牧也想方设法让他们读读书、认认字。

    孩子他妈就是因为自己爱读书才喜欢上自己,并且愿意嫁过来的。

    当时,她连彩礼钱都不要,还贴了嫁妆的钱。

    而自己有这样的妻子,是一辈子——不,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或许也是因为老早就翘了辫子的老爸当时在坟头翻了个身。

    当然,也苦了自己的老娘【毛家姑】,她老人家已经守寡了好多年。

    现在二狗子都能在她坟头打兔子了。

    而前头就是二狗子的家。

    ——

    二狗子住在村中央。

    说是“村中央”,其实附近并没有什么人家。

    因为半山村是一个偏远荒村,才五六十户人家。

    它们分散居住在一二里地上,稀稀落落的。

    二狗子的房子区位好,到哪儿都方便。

    但他的房子本身却是破破烂烂的。

    原来本来有六间房,倒了三间,也还有三间。

    二狗子就将就住在那三间房里,并且倒了了房子也不收拾。

    月光下,二狗子那破烂的房子显得更加破烂。

    就是他自家现在住的那间,勉强还能看出一个狗窝模样。

    这是因为,二狗子死了婆娘,又没有孩子,连父母也都死了,真正的孤身一人。

    即使这样二狗子也怨天尤人,更不无所事事,而是继续耕田,但更多地是和杜牧等一起打猎,或者是独自一人去捉鱼、抓虾和摸螺蛳等。

    毕竟,他二狗子个子高,对蛋白质的需要量也大。

    对于二狗子这人,杜牧觉得这人不坏,能干些正经事儿。

    那就行了。

    ——

    屋子门口,超过一米七五的二狗子看起来身材五大三粗,披头散发,满脸络腮胡子。

    现在已经是山里的初冬之夜,他还赤着胸,左胸口下有一撮毛。

    他斜靠在一把椅子,脚则搭在另一把的椅子上。

    看到杜牧和小旺过来,二狗子赶紧站起来,叫道,“杜牧歌,你过来了?

    “这里有张小矮凳!”

    “二狗子,我准备去县城一趟。

    “去找一找修士,看能不能给我家婆娘看病。

    “你准备准备,我们一起去。”

    杜牧仍然站着,没有坐下,看着二狗子的反应。

    “就这?”二狗子打量着杜牧,问道。

    “嗯!”杜牧点了下头。

    “小旺,过来!”二狗子朝成年黑狗招手,显然不想搭理杜牧。

第6章一口气将你吹成秃头(下)

    小旺呆在杜牧的身边,抬头去看杜牧。

    见杜牧毫无动静,小旺不肯离开半步。

    “切!”二狗子不屑地看了小旺一眼,然后重重点头道,“好,我去!”

    见二狗子答应了,杜牧准备带着小旺离开。

    这时二狗子开口道,“杜牧歌,我说你别太执著了,你想的大错特错。”

    听到二狗子的话,杜牧停住了脚步,回头去看他。

    “世上之人,固有一死。

    “就是这鸡啊,鸭啊,鹅啊,狗啊,猪啊,我就没见过没能不死的。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婆娘该死还是得死……”

    二狗子絮絮叨叨地以身说法。

    杜牧脸色沉静,等待着二狗子的继续。

    后者絮絮叨叨地说道:“我婆娘当时也是害病,痛的那个狠啊。

    “她满地打滚,当时吓得我魂都飞了出来。我家婆娘叫了三天才死,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真是死得惨,还一男半女没给我留下。

    “我说你婆娘给了生了四个,也该知足了,她也可以放心地走……”

    二狗子话越说越离谱,杜牧脸则越来越黑。

    “二狗子,我想过仨月去摩托罗,你可有兴趣?”

    杜牧及时阻止了二狗子的话,那话儿太不吉利。

    “你等我一下!”二狗子在身上挠痒痒,一会儿后顺利地从裤裆里捉出来一只跳蚤。

    俩手指用力,将跳蚤拧得晕过去。

    “你吃我的血,搔我的痒,我就要你的命!”

    二狗子两只手指甲一并拢。

    啪的一声!

    看着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的跳蚤,他脸上浮现出报仇雪恨式的快感。

    “你叫我去,我就去!”二狗子继续道。

    “过两天到我家去喝喝酒,商议商议,另外我也叫上王麻子。

    “去我家前,记得洗澡!”

    杜牧丢给二狗子一筒旱烟,带着小旺离开。

    “最好别叫王麻子!”

    看着前头月光下的一人一狗,二狗子大喊。

    ——

    趁着月色,杜牧离开二狗子家,返回到篱笆院子内,将篱笆院门关上,再来到堂屋内。

    就着月光和火光,杜牧在堂屋中央的火塘上从铁鼎罐内打上热水,来到卧室。

    卧室简陋逼仄,一张床就占了大个空间。

    床板架在俩长条凳子上。

    孩子他妈在被窝里躺着,毕竟山村晚上天很寒凉,其体质较为虚弱。

    年龄不到三十,孩子他妈就已经形容枯槁,瘦骨嶙峋,只有月光照射下的双眼显得晶亮、透澈。

    看到老公过来,孩子他妈脸上露出一丝神采,神情温柔,“孩子他们睡了?”

    “嗯”,杜牧把热水放进澡盆里,试了试水温,刚好合适。

    抚摸着孩子他妈干瘦的手,杜牧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还是和往常一样。

    “屎尿都拉在垫帕上了。”

    被子掀开,孩子他妈干瘪无肉、瘦骨嶙峋的身子露出,同时一股浓浓的屎尿味传来。

    孩子他妈对于大小便已没什么感觉,也无法自行处理了。

    以前孩子他妈还可下床,扶着床沿缓慢前行,解决个人卫生问题,但现在要做到这一点都有些困难了。

    帮孩子他妈翻过身,将带有大小便的垫子抽开,然后将浑身光溜溜的女人抱进热气腾腾的澡盆里。

    澡盆里,女人软塌塌的,杜牧小心翼翼地替女人抹身子。

    “辛苦你了,这一年半载的。”孩子他妈有些内疚,“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老婆,没事的”,杜牧应道。

    “现在这病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女人仍幽幽叹息。

    “我想去摩托罗县城找修士,看能不能有希望,我对陶大爷讲的并不全信……”

    杜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是这几年来他的心头大事。

    现在终于要迈出这一步。

    “我们哪还有钱去找修士?”孩子他妈问道。

    “实在不行,就把你的嫁妆给当了,”杜牧咬咬牙说道,“因为现在家里也没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

    “你傻瓜呀?!到县城没钱财,我就去帮人干活,找些苦力钱。

    “再去找人借借,说不定也有希望。”

    杜牧神情很是坚定。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一切听你的安排,”孩子他妈说到。

    “再说,现在阿揭、阿开他们都大了,快要娶媳妇了。

    “你恐怕今年还得加盖一两间屋子。”

    女人总有操不完的心。

    ——

    半山村,后山初冬的丛林深处。

    在小旺的陪伴下,杜牧、杜揭和杜布仨父子出来打猎。

    虽然年龄较小,但十一岁的大儿子和自己一样结实,勤奋、懂事。

    九岁小儿子,身体瘦弱,但为人机灵。

    兄弟俩学习起来很认真,上手也快,不枉杜牧夫妻俩尽量让小孩吃好、睡好并言传身教。

    在乡下,十五岁的男孩就要独自狩猎了,但事情特殊,学习打猎不得不更早开始。

    两兄弟还算机敏,他俩都知道如何从寻找野兔的足迹、使用和修理弓箭。

    虽然力气小,所使用的弓箭弱于成人,但作为打兔子的武器也算够用了。

    在父子仨的身边,已经有了七只兔子。

    两只是爸爸单独射死的,四只是阿揭单独射死的,阿布则射死了一只,那还是爸爸故意手下留情,让他捡漏。

    父子仨已经在丛林里呆了三天,必须返回了,至于收获则算是不大不小。

    本身这已经有预计,毕竟带年龄不大的俩儿子过来,是危险重重的事情。

    为此,在前来的途中,杜牧特意带俩儿子来到他曾经挖过的一个坑。

    杜牧现身说法,教他们为什么要布设陷阱,如何布设陷阱,以及如何避免落入他人落入陷阱里。

    否则,就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狩猎要至少俩人在一起。

    来到了父亲指导、俩儿子亲自动手布设的陷阱附近,走在前面的小旺汪汪地叫了起来。

    往前来到陷阱里,那儿竟然有一头大野猪,二三百斤的样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观望过附近的痕迹,看着着坑里的野猪,阿揭和阿布两兄弟想起了父亲在带他们入山前和布置陷阱时曾经说过的话。

    “要在野猪经过的路上放一些吃食,将其引诱过来。

    “野猪鼻子很灵,也很警惕,不要轻易停留在附近。

    “坑的位置你要注意,不要自己掉进去。

    “里面的竹尖要有一尺五长,留出的要有差不多一尺。

    “每个竹尖要分开一尺,零星排列。

    “这样野猪掉下去,不管怎么都能插入它的身子。

    “即使运气不好,流血半个时辰后野猪也就死了。”

    看着眼前已经死了的野猪,觉得父亲确实料事如神。

    那野猪死了大概已经大半天了。

    而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其拖上来并带回家。

    按照父亲的安排,阿布先下去,试图将猪拖出竹子,结果力有未逮。

    因为竹签一尺多高,超过一个成人。

    而且,猪的体重很大,远远超过阿布现在的力量。

    后来,杜布想爬上来,同样未能成功。

    因为当时阿布已经用尽了力气。

    看到阿布那气喘吁吁的样子,阿揭试图弯腰将弟弟拉扯上来。

    杜牧阻止了。

    “让他自己想办法上来!”

    左瞅瞅右看看,杜布从竹坑底部用力抽出一根竹尖。

    用竹尖在圆圆的竹坑壁上开了几个孔。

    竹坑壁泥土相对松软,难度并不太大。

    过了半晌功夫,杜布爬了出来。

    见此,杜牧对阿揭吩咐道,“你下去,一个人想办法把野猪弄上来!

    “注意不能损坏竹坑。”

    阿揭抱起一捆绳子,来到竹坑附近的一棵大树边。

    先将一头绑在树上,然后将另一头扔入竹坑。

    杜揭跳下竹坑将野猪就地捆绑好,然后,沿着绳子爬上来,杜揭用力拉扯绳子。

    野猪二百多斤,对于十一岁小男孩来讲还是过于沉重。

    从坑里拉出后,杜揭气喘吁吁,浑身见汗。

    “还勉强。

    “你应当将绳子扔到树枝上,将树枝用木棍捆扎,那样你就省力了。”

    杜牧说道。

    “这个我知道,但觉得这头野猪没那么重。”

    休息好了的杜揭开心地说。

    这几天一家人有口福了。

    小旺也有口福了。

    家里建房,正要一头猪作硬菜,这野猪也算是及时雨。

    吃不完的野猪肉,也可以用来做成腊肉,拿到县城去卖。

    这是爸爸已经事先通知了大家的。

    这趟过来,大家也隐隐抱有猎取一头野猪的希望,哪知梦想成真。

    ——

    来时容易去时难。

    杜牧将二三百斤重的野猪扛在肩膀上。

    阿揭走在边上,用力托着野猪,以帮助爸爸省一点儿力气。

    阿布则要带着七只兔子和刀箭等工具,重量也不小。

    至于小旺,则负责在周围瞭望,注意让大家规避危险。

    走了大半天天,仨父子已经离半山村的村落不远。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准备停下来休息。

    此时,小旺在前面叫了起来。

    阿布起身往前一看,原来不远处有一只野芦花鸡。

    “野芦花鸡,好运气!

    “刚好给你妈和你阿锅熬汤喝,肯定大补!

    “鸡头给小旺,奖励它的功劳,”杜牧哈哈大笑,露出了豁牙。

    口水从豁牙处喷出,宛如水柱。

    来到村落附***平安安,而且也有了收获,让他比较心情愉悦。

    但那野芦花鸡听到了后,再看看前来的父子仨,吓得神魂出窍。

    可是,它根本上跑不动,还吓得鸡屎都拉出来了!

    阿布走在前头,眼疾手快,将这想要逃跑却未能如意的野芦花鸡给抱了起来,丝毫不顾那鸡身上才凝固的血迹,和它那已经被扯掉尾羽毛的丑陋样子。

    “爸爸,我要将它带回家养起来。”

    阿布说道,因为他一直想养只公鸡,现在来了一只野公鸡,也算不错。

    “为什么?已经成年的家鸡都不好养,更何况是一只野鸡?”

    杜牧有些疑惑地看着阿布和他正抱着的那只丑陋的野芦花鸡。

    “虽然它不漂亮,但聊胜于无,也算为未能养殖提供经验。”

    此时,野芦花鸡在怀里稍稍挣扎了一下,阿布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思。

    “行,”半蹲着的杜牧起身,“你可要用心哦。”

    ——

第7章抓了一把碎米(上)

    十天后,枯萎的篱笆墙内,篝火熊熊燃烧。

    院子内,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茅草屋子则已经达到了八间。

    这次的扩建,请的是村民,花费了半头野猪肉。

    柴火边,杜牧、二狗子和王麻子仨坐在一起聊着关于赴摩托罗县城的事情。

    阿布坐在边上旁听。

    “今年闰十二月,好多年没有过了。

    “这次去县城,我还是以卖草药为主,”王麻子叔叔道。

    “这东西在县城要比在曹家圩镇贵,这是好的选择,”杜牧点了下头。

    “你呢,二狗子?”杜牧问道。

    “我差不多,”二狗子叔叔兴致怏怏。

    “我也差不多,”杜牧沉声道。

    仨男人沉默了下来,都盯着院子中央的火堆默不作声。

    火堆里柴火多,燃烧正旺,它们驱除了山野夜间的寒冷。

    阿布看着仨沉默不语的大人,一时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不想说话,你们就散场啊?

    “在这儿不是浪费时间吗?”

    这时,打量着杜牧神色的王麻子问道,“牧歌,你还是想那档子事?”

    沉默了一会儿后,杜牧才缓慢回答道,“是啊。”

    说完,他将旱烟杆凑近了火堆,吧哒吧哒地吸了两口。

    “我看根本上就没那回事,”二狗子说道,“你别白费功夫,毕竟娃娃还小。”

    “孩子是我的命,孩子他妈也是我的命,”杜牧轻轻吸了一口,吐出烟圈,继续道,“我一定要为孩子他妈争取一线生机。”

    听到大人的说话,阿布在边上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大人人在说些什么,或者对什么有不同的看法。

    现场继续沉默。

    ——

    “我觉得这世界上就没有修士或仙人这个说法。”

    二狗子叔叔瓮声瓮气地说道。

    显然,他这话已经憋在肚子里很久了,内心很有些愤愤不平。

    “如果有修士或仙人,我家婆娘死得那么惨,也不见他们飞过来慰问一下,放些什么仙丹妙药什么的东西。

    “我不求得我家婆娘长生不老,也不求得她长命百岁,只求得死得痛快一点儿,不要叫那么久,叫那么惨,最后声嘶力竭了好久,也还都没死。

    “最后死的时候,我家婆娘眼睛都还睁着的。”

    杜牧没有接二狗子的话,而是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王麻子,你怎么看?”杜牧问道。

    “对于二狗子婆娘的死,我当时亲眼目睹,确实很惨。

    “他婆娘收尸、入殓、挖坑、抬杠,还有入土,都是【牧歌】和我一起做的。”

    王麻子说道。

    “牧歌”就是王麻子和二狗子等人对杜牧的尊称,毕竟后者做事靠谱。

    王麻子继续道,“你说这世上有仙人吧,你说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他们也应当过来关怀一下,慰问一下,不要那么绝情,不要那么冷血。

    “我们求神拜佛,祈求平安,渴望健康长寿,这些普普通通的想法,总也还是要满足吧?

    “不过,前几年,就在阿布你出生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天上的九仙云彩,后来甚至还发现了上面有仙女,有飞艇,然后突然它们就消失不见了。

    “如果说不存在仙人或修士,那么那些天上的东西是什么?

    “为什么当时这些仙女那么惊骇?

    “她们在害怕什么?

    “难道在害怕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凡人?

    “我们有什么值得他们害怕的?

    “再后来吧,我们后山那么高,以前都没什么云彩遮盖,后来突然之间就云雾笼罩。

    “听说陶小天大爷曾经上去过,可是那山峰顶上就是进不去,转来转去还是在原地,或者回到了山下。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是我们所认为虚幻的东西,那么它为什么会是虚幻的?

    “如果它们都是真的,那么为什么这些藏在背地里的人在做些什么?

    “难道在做小偷?

    “可是,我们有什么可以偷的?

    “要偷,就让她们将我家的母猪给偷走好了!”

    王麻子叔叔一番长篇大论,倒是畅快得很,但也提出了很多的问题。

    这些问题阿布都是第一次听说,难以避免地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他倒是对于修士、对于仙人、对于曾经出现的异变,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似乎半山村附近曾经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而这些大事正是他们大人所关注和所争论的。

    “大人真厉害,自己要快快长大!”阿布心道。

    ——

    此时,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的杜牧接过话题,缓慢道,“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修士。

    “但说‘没见过’,并不就能说‘不存在’吧?

    “不说摩托罗城的大户从家齐老爷子,也不说咱赛罗皇朝国度大名鼎鼎的陈道明,他还是我们本县同属于青苹果郡西部的摩托毫县的普通农户人家出身的名士大儒。

    “关于他们有各种传言。

    “这些传言有各种不实之处,或夸大之处。

    “但就是这样,也不能说家齐老爷子和陈道明不存在吧?

    “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容家湾的陶小天大爷。

    “有人说他已经一百岁了,有人说他已经二百岁了,还有人说他一千岁了。

    “他看起来比我们仨也就大不了多少。

    “但我爸杜二甫还在的时候,他就这个样子了。

    “还有人说,他和村长老爷爷差不多,可村长老爷爷也年纪不小了。

    “现在我爸死了多少年了,连我妈的坟上二狗子你都可以打兔子了。

    “还有人说陶小天大爷能上天入地,一拳头能打落小山,一根手指头能击毙猛虎。

    “那天陶大爷在我们家,离开时哈哈大笑,我们夫妻俩和阿布都在。”

    说着这话,杜牧朝阿布看了一眼。

    阿布点了下头,脸露微笑。

    此时,二狗子叔叔和王麻子叔叔都露出羡慕的神情,阿布觉得也是脸上有光。

    杜牧继续道,“当时他笑得我气血翻涌,小旺吓得尿尿,我家那大白更是急忙奔逃。”

    听到爸爸的话,阿布想起来了,似乎真的有这么回事。

    他低头去打量小旺。

    后者正坐在火堆边,看了阿布一眼,又去瞧杜牧,还摇头尾巴。

    杜牧的话仍然在继续,“对于陶大爷究竟有多大年龄,我们都不清楚;而清楚的人则活得没有陶大爷久。

    “对于陶大爷武艺有多高,我们仨都是庄稼汉,最多会些庄稼汉把式,入不得大雅之堂。

    “因此,关于陶大爷的武艺,我们也无法判断。”

    ——

    突然,阿布想了起来那天事情的怪异,想起来了陶大爷要收自己做徒弟的事情,于是问道,“爸爸,那天陶大爷收我做徒弟,是要我跟他学武艺?”

    阿布觉得这时候不插话不行,不然晚上会睡不着。

    “对啊,”杜牧很好奇,“难道你不知道吗?”

    阿布摇了下头,说道,“我以为他要我跟他学走街串巷,做货郞担,或者是卖些鸭子苗,哪知道是这样!”

    说完,阿布脸上也露出了惋惜的笑容。

    “哈哈!”仨大人异口同声地笑出声来。

    “陶大爷是附近方圆百里有名的高手,我都佩服得紧”,二狗子叔叔露出艳羡的神情,“如果他要收我做徒弟,我磕头一百个,不,九百个,九千个,我都愿意!”

    二狗子叔叔说话很大声,惊得小院内篝火边的小旺都竖起脖子和耳朵。

    “二狗子,你倒说得轻松,要磕头九千个也轮不到你,”王麻子叔叔翻了下白眼,道,“我愿意磕头九万个,并且力争第一个磕。”

    “切!”二狗子叔叔露出不屑的神情。

    他俩长期以来相互不对付。

    “阿布,现在你知道了你错失了多大的机会了,”杜牧神情温和,脸带微笑。

    “那爸爸问你,你现在后悔了么?”

    “后悔?”阿布很少想起这个词,也很少用这个词。

    他想起了那天陶大爷哈哈大笑离开时的神情,后面多次找自己,和自己斗嘴,甚至给自己露出那公猪一般的胸大肌的神情。

    但后来陶大爷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来收他那九文“新会烧鹅”的欠账时硬时多要了一文钱。

    看来,自己和他已经无缘了。

    想到了这里,看着都安安静静地等待自己回答的爸爸和俩叔叔,阿布摇了下头,道,“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这是缘分。

    “缘分没有,强求也没用。”

    一个九岁多的小孩说出了这番话,让仨大人眼前一亮。

    王麻子叔叔再次露出艳羡的神情,竖起了大拇指,道,“牧歌,你生了个好儿子。”

    对王麻子的话,二狗子这次没有反对,点点头笑道,“如果我有了这样的儿子,就是死也值了。”

    阿布看向父亲。

    对于别人的话,他倒历来都不太在意。

    但爸爸和妈妈的话,阿布是必须在意的。

    “你能说出这番话,也不枉我和你妈一番教导。

    “我这做爸爸的,希望你以后能有自己的缘分,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大男子汉。”

    杜牧说话温和,不疾不徐。

    阿布嗯了一声,再点点头。

    爸爸刚才的话很深奥,也很有道理。

    ——

第7章抓了一把碎米(中)

    杜牧继续道,“好了,回到原来的话题。

    “关于陶大爷有各种传言。

    “这些传言的真假,我无法判断,但我知道一点儿,即陶大爷这个是是存在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武艺,秃头。

    “进一步来讲,其实还有一些其他英雄豪杰人物,不可胜数。

    “就是关于仙人或修士,有的说存在,有的说不存在。

    “这里面我们如同井底之蛙,同样无法确定其真假。

    “我曾亲自找过陶大爷几次,问他有没有修士,哪儿有修士等问题,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说‘有’,也不说‘没有’。

    “但我知道,关于修士有各种传言,有人说修士能翻江倒海,能起死回生,能肉白骨、活死人,具有无比大的能耐,非我等能够想象。

    “这些同样都是关于修士的传言。

    “但有这许许多多关于他们的传言在,我不敢断定他们一定存在,但倾向于认为他们还是存在,只是他们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与我们这些穷乡僻壤之人接触。

    “或许他们能看到我们,但对我们只是看看,就好像我们看蚂蚁一样。

    “想一想看,难道你会在意一只蚂蚁的想法吗?

    “我们现在四人,在修士眼里或许就是四只蚂蚁。”

    ——

    杜牧刚才的话回答了为什么王麻子叔叔所问和二狗子叔叔所讲的为什么修士不会与普普通通的凡人接触、慰问或关爱的事情。

    二狗子叔叔和王麻子叔叔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对阿布而言,那里面信息量太过巨大,他一时有些头晕脑胀。

    但要他现在回去睡觉,他可是打死都不愿意。

    为了转移注意力,阿布转头看向火堆;它仍院子里继续燃烧,但火势小了些。

    阿布起身,抱了几把些柴火过来。

    火势恢复了熊熊燃烧的态势。

    “我还是反对牧歌你的说法,”这时,二狗子叔叔摇了下头道。

    “如果有修士,他们不在意我们,并且他们对我们如此之强大,那他们对我们有什么意义呢?

    “那不是什么作用也没有嘛?!

    “没用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即使它存在,也毫无意义。

    “就好像路边的一粒沙子,它对于我现在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啊!

    “所以它存在吗?它对我来说毫无存在的意义,因此它完全不存在。

    “王麻子你爹家的公猪,对于好多人家有用,因为他们养了母猪。

    “但对于二狗子我来讲,就毫无用处,它对我来讲也不存在。

    “再看起来说蚂蚁。固然我们人不必理会一只蚂蚁的想法,但一只蚂蚁难道要到人类身上寻求希望吗?

    “七年多前的那天,也是阿开出生的那天,我正在池塘边准备摸螺蛳,结果从池塘里看到了天上的异象。

    “我抬头看上去,发现那异象确实存在。

    “然后,我朝池塘里吐了三次口水,池塘里幻动,结果幻象破灭。

    “我再抬头望天,结果那异象消失了,重新恢复了‘九仙女’云彩的模样。

    “所以,我当时就断定,那天上的异象,肯定就是幻象,是没有用的幻象。

    “我只要三次唾沫,就可以将之搞定。

    “再至于那啥子‘九仙女’云彩,我也断定它是幻象。

    “为此,我喝足了水,躺在地上,等憋得厉害的时候,就朝天上尿尿。

    “你们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没想到二狗子叔叔竟然还有这样一出动作!

    阿布不由得笑出声来。

    自己作为一个小男孩,曾经尝试过很多尿尿的姿势.

    但是,阿布从来没有一个姿势有王麻子叔叔这样异想天开。

    “二狗子叔叔,你那泡尿究竟怎么样?”

    阿布非常地好奇地追问。

    “他肯定在天上下起了一场用尿做的雨。”

    王麻子也忍不住笑了。

    “爸爸,你怎么猜?”阿布去问杜牧。

    “二狗子叔叔将自己的尿尿到了自家的嘴巴里,还有脸上,还把眼睛弄糊了。”

    杜牧脸带笑容,温和地说道。

    阿布看着爸爸的表情,觉得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于是,阿布又去打量二狗子叔叔,发现他也脸带微笑,并朝杜牧竖起了大拇指。

    “牧歌,你怎么知道?”王麻子叔叔显然是头一次知道这一事情,很是好奇。

    “因为当时我和二狗子一起,躺在地上,朝天上尿尿。”

    听到这,王麻子和阿布笑得流出眼泪。

    笑得肚子发痛。

    笑得喉咙发痒。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得几乎要满地打滚。

    好久之后,王麻子和阿布才止住了笑声。

    但二人对视一眼,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此三番、等二人停止狂笑后,杜牧看了阿布和王麻子一眼,缓慢道,“当时我和二狗子叔叔围绕九年前那啥子‘九仙女’云彩是真还是假发生了争议。

    “二狗子叔叔将他吐唾沫的事情讲了,说服不了我。

    “二狗子叔叔就打赌说,他只要三泡尿,那天上的云彩就会消失不见。

    “我当然不服气,要当场看一看二狗子如何验证。

    “二狗子不同意,他说你看着我尿,你说我一个大男人,能尿得出来不?

    “如果想验证,那就俩人一起喝水,同时朝天上尿尿。

    “一共尿三泡,并且要朝天上的‘九仙女’云彩尿尿。

    “那事儿的发生,现在想来确实挺搞笑的。

    “那时候,我才二十七岁,刚好阿开生下来不久。”

    听到这事儿,大家又笑了一会儿。

    “那爸爸究竟是谁赢了?”阿布很好奇。

    “你二狗子叔叔赢了,但爸爸也没输,”杜牧回答道。

    “为什么?”爸爸打赌输了,这在阿布心里不可想象。

    其中的缘由在于,阿布从来没见过爸爸和人打过赌。

    “我们进行了三次,前面两次都没反应,但到第三次它果然消失了。

    “所以,二狗子叔叔当时赢了。”

    杜牧解释道。

    “可为什么爸爸你也没有输了?”阿布继续追问。

    “因为这里可能有巧合啊!”杜牧继续解释道,“最后一次尿尿之后,云彩没有了,可是我们的后山却起了大雾,甚至连陶大爷都无法登顶。

    “事儿的真相如何,我们这些普通人渴望知道,可是又好难清楚啊。”

    杜牧脸上露出了唏嘘的神情。

    ——

    “我在想啊,如果有修士,它是不是吃得比我们多?长得比我们高?穿得比我们好?住在城里?”见对面二人异想天开,王麻子也胡思乱想起来。

    “肯定吃得比我们多,或许他们要拿一个好大好大的碗吃饭,”二狗子对此倒是作了一个双手大大张开的手势。

    “他们吃这么多饭,肯定要用一个好大好大的蒸笼来蒸饭,还要烧好多好多的柴火,要建一个好大好大的灶哦,”阿布接了话。

    阿布觉得这个话题很有趣。

    想了想,他又继续道,“如果这样,我这样的小孩肯定做不来。

    “我扛不动那大树一样的柴火,揭不开那有屋子那么大的锅盖。

    “就是要我淘米,几个人的量还可以,但那几百几千斤可做不来。”

    阿布说完,还摇了下头。

    “阿布你这小孩想的倒有意思,”王麻子笑道,“不要说你,恐怕我们大人也干不了。

    “我想啊,他们要煮一顿饭,恐怕烧火不能用小树枝,也不能要用小树,而要要用大树,并且是很大很大的树。”

    王麻子做了一个用将双手围拢一棵树的样子。

    “我烧火做饭要添三次柴,时间感觉都不短,中途我还可以喂鸡鸭,”阿布说,“如果修士他们用这么大锅子做饭,再烧那么大的柴,肯定要烧好久,说不定要烧三四天。

    “要是我,肯定是没力气了。”

    阿布想了想,感觉有些畏惧,毕竟饿肚子的感受并不好。

    “我想,那些仙人肯定会饿得皮包骨,就好像蚂蚁一样。”

    二狗子叔叔以一副不屑的口气说道。

    他还是不相信有仙人或修士。

    因为他觉得,即使相信有,也没任何的意义。

    “你看啊,今天我们吃了野猪肉,里面有生抽、老抽、酱酒、大蒜等调料,还有青菜,”王麻子将从做饭转向了吃菜。

    “你们说,修士们他们吃什么菜?

    “是不是像我们一样端着碗,用筷子吃饭?”

    二狗子叔叔左右打量了一下,看到用竹棍做的扫把,将两根等高的竹扫把拿了过来,它俩都约一米五左右的长度。

    将俩长长的竹扫把合并到一起,二狗子叔叔勉强比划了一个吃饭的动作,说道,“这些修士或仙人肯定用这么大的筷子吃饭,将饭菜拨到嘴巴里。”

    阿布左右打量,比划了自家的筷子和竹扫把的长度,不由得惊呼道,“那这些修士或仙人的嘴巴有这么大吗?那不长得比牛还高大?!”

    “我听说一种叫‘大象’的动物,它比我们这屋子还高,比一间屋子还要重,或许他们应当和大象差不多高大威武。”

    王麻子叔叔有些感叹,感叹自己想象力的不足。

    “切,还啥子‘高大威武’!”二狗子叔叔不屑地说道,“我看分明这些修士或仙人长得就和畜牲差不多嘛!

    “你看你们家养的牛,白天不断吃草,晚上回到牛栏里面还要不断反刍。

    “修士或仙人长得那么高大,肯定肚子饿得厉害,一天到晚就吃到吃,一刻不停地吃,然后吃得……吃得……吃得肯定和你家的黑皮猪差不多。”

    ——

第7章抓了一把碎米(下)

    阿布家养了一只黑皮猪,不过,它并不是大型的肉猪,而是一种小猪。

    毕竟阿开和阿锅还小,打不来那么多猪菜。

    “王麻子叔叔,你说啊,如果仙人或修士吃猪肉,肯定装猪肉的碗要比吃饭的碗大多了,不知道他们的菜碗里面要装多少只猪肉,才能够他们下饭?”

    关于“吃什么”的议题转向了“用什么东西吃”,这有些偏题了。

    阿布的疑问,纠正了这个缺陷。

    “我想,肯定得十七八头猪,才够这些仙人或修士们吃一顿,”王麻子转头向村后山看了看,说道,“如果这世上有几个仙人或修士,或许他们会几餐就把我们后山同的野猪全部吃完,那咱们就只有喝西北风了。”

    听到这话,二狗子叔叔表示不同意。

    “可是,我们后山上的野猪还是有很多,其他的兔子啊、麂子啊、孢子啊什么的,也都不少,所以,可以通过我们今天晚上吃的野猪肉进行推测,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修士或修山。

    “如果有,他们也不会和我们有什么关联。

    “没有什么关联的东西,就不是个东西,我们就要当它不存在。”

    “切!”王麻子叔叔反驳道,“如果我们是蚂蚁呢?不管我们怎么吃,蚂蚁总还是能找到自己吃的东西,对不?

    “如果有修士,他们一样要和我们吃饭、喝水、甚至是穿衣,仙人肯定不是野兽或小孩子,不会光着屁股到处跑……”

    听到喝水,阿布接话道,“那仙人喝水,是不是要喝好多好多的水?”

    阿布看了看自家的碗、水缸还有小溪,觉得它们怎么样都不够修士或仙人们喝的。

    “那是肯定,”王麻子叔叔点了下头,“你想啊,他们要吃那么饭,还有那么多的野猪肉,而做饭的时候又长,肯定是等着等着就饿得很厉害。

    “饿得很厉害,那他们吃饭的时候就会急。

    “而一急,就会噎着。”

    王麻子叔叔做了个噎着打嗝的样子,然后问道,“噎着了怎么办?”

    三倍“喝水!”

    阿布回答道。

    结果这时候王麻子叔叔也自行回答了,仨人可谓异口同声。

    见到这个巧合,俩大一小都笑出声来。

    “要喝水,你们家的水缸、小溪肯定都不够,这些仙人都还是会噎着。”

    王麻子又做了打嗝的样子,仨人再次笑出声来。

    “他们会找一个大的池塘、湖泊甚至是河流来喝,或许一口气就把湖里的水喝干了,”王麻子一脸悠然向往的表情。

    他继续道,“我知道象鼻河,它好宽好大,要流到好远好远的地方,那河里的水,肯定能够让仙人们喝几口”。

    “那不是要把河里的小鱼小虾全部都吃了下去?”阿布觉得很惊奇,“那他们不将鱼虾煮熟就吃掉,这也太腥了吧?

    “还有,我听说好多人在河里拉屎拉尿的,那岂不是太不干净了?”

    “阿布就是有想法,”二狗子叔叔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连你小孩都知道的事情,仙人们神通广大,岂能不知道?

    “如果知道了,还吃屎吃尿的,那他们是仙人还是畜牲?

    “既是仙人,那他们肯定不会这样。

    “如果这样,他们肯定不是仙人,而是畜生。

    “所以,这样的仙人不存在。

    “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仙人,更没有变成了畜牲的仙人。”

    “咯!”

    此时鸡窝里传过来一阵野芦花鸡的嘀咕声。

    但在场无人注意。

    王麻子很不服气地说道,“二狗子,收起你那一套!我们是在假定有仙人,看他们会吃什么啊,怎么样喝啊,会不会拉屎拉尿啊?

    “这是猜测、探讨,你懂不懂?”

    王麻子叔叔提高了嗓门。

    “我知道!我知道!”二狗子叔叔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他们应该会拉好多好多的屎,那屎恐怕要比我们的后山还高。

    “这些修士如果拉屎一次,并且恰好拉到我们头上,我们肯定会被那些屎给埋了。

    “就好像我们一不小心拉屎的时候,将屎壳郎给埋住了一样。”

    二狗子叔叔能做荒唐事,肯定能想出荒唐事。

    “如果他们拉尿,肯定就好像天上落洪水一样,滔滔不绝,甚至可能天下大水泛滥,生灵涂炭。

    “如果他们打屁,恐怕会刮起十二级大风,将大树吹倒,屋子吹垮,而那时风中的人并不会死于大风。”

    这时,二狗子叔叔停了下来。

    “那风中的人会死于什么?”

    见到没有下文,阿布好奇地问道。

    “会被臭死!”

    二狗子叔叔和王麻子叔叔二人异口同声,看着阿布哈哈大笑。

    这俩大人在捉弄自己,阿布已经明白。

    而刚才的停顿,分明就是他俩在等自己上当。

    但即使这样,大人相对于小孩还是有显著的优势。

    他们这些人脑洞大开,远远比自己这样的小孩更有见识。

    想象起那些怪事来更加地天马行空。

    当看到正在嘿嘿的促狭的笑着的王麻子叔叔,阿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们大人觉得,那些修士或仙人,拉完屎后会不会擦屁屁?

    “那他们的搅屎棍,肯定有大树那么大。”

    阿布想了想,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因为树上还有好多的小树枝啊。

    它们摩擦起来可是很疼的。

    “如果这样,那修士、仙人他们肯定会生痔疮!”

    阿布说得斩钉截铁。

    “不可能!”这次二狗子叔叔和王麻子叔叔再次异口同声。

    没想到二人竟然又想到一块去了。

    “他们肯定像你爸一样用水洗屁屁!”

    二狗子叔叔和王麻子叔叔第三次齐声说道。

    俩大人一起看着着阿布,一齐嘿嘿地笑出了声。

    阿布对二人的嘲弄翻了个白眼。

    因为爸爸主张水洗,而这二人主张用搅屎棍,结果二人都有了痔疮。

    他俩对杜家人的做法很是不屑一顾,甚至可以说超级反感。

    “不要和杜家人的左手触碰到一起!”

    ——

    早晨,半山村,东边。

    朝阳升起,透过窗子,照射到了向阳的新茅草屋内的用木凳撑起的平板床上上。

    阿揭和阿布俩兄弟各睡一头。

    他俩身上盖着一床黢黑的被子,其年份看起来比他们爸爸的年龄还大。

    阳光照射到脸上,阿布睁开了一下眼睛,然后又闭上。

    而此时小松正在其小胸膛内钻来钻去,弄得身上痒痒的。

    阿布在身上挠了挠。

    另一头阿揭一骨碌爬起来,揉了下眼睛,很快精神抖擞。

    “阿布,起床了,”阿揭用腿踢打了一下阿布。

    “阿揭,我再睡一会儿嘛,”阿布打了下呵欠。

    “再不起来,我就将做肉汤吃,”阿揭使出了杀手锏。

    小松是阿布的好朋友,他可舍不得。

    听到这话,阿布也一骨碌爬了起来。

    ——

    堂屋外,墙角处,一个熏得乌黑的土灶,它的年龄比阿布还要大。

    阿布用打火镰和干枯的松针用力揉搓了一会儿,黑烟冒起。

    吹了一会儿,火苗起来,阿布赶紧将更多的松针轻轻铺在灶膛里面。

    火势变旺,塞入小枯枝铺在上面。

    看到火势已经起来,阿布将乌黑的铁鼎罐放到灶上,然后去淘米。

    一只尾巴毛只剩下一根、边上的羽毛少了一小片的野芦花鸡紧紧跟着阿布。

    阿布去淘米,它跟着。

    阿布去弄柴火,它跟着。

    阿布去忙里忙外,它还是跟着,就好像经常地在阿布肩膀上呆着的小松一样。

    这就那只阿布从林中抱过来的已经有个把月的野鸡。

    它并不像老爸说的那样很不好养,而是比较地听话和粘人。

    现在米已经淘好,阿布将之倒入铁鼎罐里。

    用手指量了量,再到院子的小溪边添了些水。

    这些米都是爸爸亲手用谷笼碾的糙米。

    它们比较硬,要多加些水,以好做成糙米糊;反之,糙米饭会变得很硬,难吃得紧。

    铁鼎罐的水已经沸腾,灶里的火势正好。

    做糙米糊,只要打着柴火,小火慢煮就可以了。

    五岁的时候,试过两回,阿布就会自己亲手烧火做饭和熬糙米糊了。

    准备好熬粥和柴火后,阿布离开灶锅,来到杂屋,从一个大瓦缸子里掏出了一把栗子,数出了五颗,递给了肩膀上的小松。

    小松双腿紧紧抓住阿布的衣服,,屁股坐在阿布的肩膀上。

    其双手各拿俩颗,将一颗放到嘴里嘎嘣嘎嘣地吃了起来。

    它的牙口真好!

    吃起来真香!

    脚下那只野芦花鸡馋得都要吞口水了,眼睛瞪得都要鼓出来了。

    野芦花鸡去啄阿布的裤脚,但没有得到阿布的回应。

    因为这是一只调皮、爱捣蛋并且难以调教的野鸡。

    爸爸说了,小鸡要养好,必须从鸡仔开始

    现在鸡长大了,阿布发现虽然野芦花鸡比较听话,但它确实相对比较难养和难以调教。

    已回来个把月,它还是爱随地大小便,还是爱到处惹是生非。

    不仅和小旺合不来,而且和其他的家禽、牛羊马猪什么的也划不来。

    甚至还多次无事生非,挑战小旺和大白的高贵地位。

    如果不是阿布好心肠,它或许早就进入人类的消化系统了。

    杂屋里,阿布来到另一个大瓦缸,打开盖子,拿一个用葫芦做成的瓢,打了一大瓢谷糠,并且抓了一把碎米。

    ——

第8章有名的的卢花(上)

    起身准备离开杂屋时,阿布看到了爸爸站在门口。

    后者刚刚从梯田里回来,手上还拿着一把锄头。

    早上的阳光照射到爸爸身上,显露出身上的汗渍。

    他看着自己,面色沉静,若有所思。

    “爸爸,什么事?”

    阿布抬头问道,手里分别拿着一瓢谷糠、一把碎米。

    “阿布,我知道这几天你对那所谓修士或仙人的话题感兴趣。

    “我也知道你和我们大人一样,对此有着好奇心。

    “但那些东西属于……属于……”爸爸思索了一下,继续道,“属于你曾说过的缘分。

    “缘分这东西,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

    “但我们的日子还要过,你妈的病还是要治,郎中还是要请,我也还是决定要出去看一看,看能不能找到修士。

    “因此,对于缘分这样的东西,要少说多思,并且不要想将之抓得紧紧的。

    “因为你抓紧了,或许什么也抓不到。”

    爸爸握紧了拳头,结果手里的锄头拿不起来。

    但当松开了手,锄头就拿到手里了。

    阿布似乎有所明白,但也不是很懂。

    爸爸的话还在继续。

    “大儒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对于虚无缥缈的东西,要思考,但不要将之当成乐趣,乱说乱做一气。

    “我们所做的,就是把眼前的、手里的事情做好,并在有余力的时候多考虑以后的东西。

    “而一切,都取决于我们现在的做。

    “我们既要认真做,又要本着自己的心去做。

    “上天会看到我们的所作所为,也会知道我们的内心。

    “大儒说,‘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我猜想就是这个意思。”

    杜牧神色温和,谆谆善诱。

    “爸爸,您是说我不要在那些所谓的仙人吃喝拉撒什么的事情上乱花费心思。

    “那些事情对如今没有任何意义,也没什么帮助。

    “重要的是,现在我要养好鸡鸭鹅,照顾好牛羊马,还把妈妈和妹妹她们照顾好。

    “认认真真做好这些事,还多读些书,那就是自己现在的本分。

    “至于以后的事情,有空闲的时候也要想一想,确定好自己要怎么办。

    “您说的大体上是这个意思吧?”

    阿布回答道。

    这俩天确实在那些怪力乱神方面和王麻子、二狗子叔叔过于接近,想得太多,以至于晚上睡眠都有些不是很好。

    现在,还是要回归本心,做好本分了。

    “对,阿布,你的理解正好。”

    杜牧回答道。

    再看儿子一眼,杜牧离开,在小溪水边洗了手,往卧室走去。

    ——

    见到父亲离开,阿布离开杂屋,向院子里走去。

    面向梯田的篱笆墙边,有一个小杜布特意挖的小水坑。

    小水坑里,溪水流淌,大白这只呆头鹅正和一只母雁鸭在那儿划水。

    它们的前面,各自有一个竹篮用来喂食。

    大白的竹篮大一些,母雁鸭的则小些,毕竟体型差距在那儿。

    俩禽之间用一人小挡板隔开。

    这样做阿布为了防止它俩相互抢食。

    在小溪边,阿布还特意做了三个窝。

    第一个窝是母雁鸭的,也是阿布在院子里砌的第一个窝。

    它里面住着的是阿布从陶小天大爷那儿第一次买来的五只【临武雁鸭】鸭子苗中唯一的一只母的。

    后面他的养殖规模不断扩大,已经成为了杜家的重要产业。

    而那只母鸭,是当时五只中唯一幸存的一只。

    其他四只,则全部进入了杜家老小的肚子,已经在万物系统中循环了不知多少次了。

    因为阿布觉得这只母雁鸭是一个好兆头,因此特意将其养在院子里,训练它只能在水里吃东西。

    第二个窝是“大白”的。

    这是阿布送给阿开的礼物,阿开要二哥好好照顾它,因此它也值得在这院子里安居。

    第三个则是那只“野芦花鸡”的,而以前它是那只老母鸡的。

    但有了野芦花鸡后,那老母鸡就占了地方,杜牧建议将其宰掉给一家人炖鸡汤喝。

    于是,那只鸡就被宰掉了,而且还是阿布亲自动手的。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杀鸡。

    老母鸡的这个窝稍稍离得小溪远一些,因为原来它就是一只不那么亲近水的鸡,更何况现在的野芦花鸡。

    ——

    阿布觉得现在的这野芦花鸡有些怪异,因为它不屑于和那母雁鸭、新会烧鹅俩玩意儿在一起。

    因为芦花鸡似乎是一只很高傲的、自认为不普通的公鸡。

    这不仅仅是因为卢花有冷峻的眼神、英俊的面容、修长的脖子、健硕的身躯乃至挺直的大长腿。

    更重要的是,它给自己取了一个很性感并且只有它自己知道的名字:【卢花】。

    对此,阿布当然暂时不知道,但这野芦花鸡自己清楚。

    “你们家的鸡,有名字吗?!”

    大声地问第一遍。

    “你们家的鸡,有名字吗?!!”

    大声地问第二遍。

    “你们家的鸡,有名字吗?!!”

    大声地问第三遍。

    “卢花”很失望。

    “卢花”很寂寞。

    因为有的人家连鸡都没有。

    难道鸡在宠物界的地位已经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位了吗?

    “卢花”感觉形影单吊、茕茕孑立。

    知我者谓我清高、孤芳自赏,不知我者,还以为我缺乏灵感、在水字数——哦,错了,在自鸣得意。

    “咱不是那种人——哦,不好意思,又错了——不是那种‘鸡’。”

    虽然“卢花”不会说话,但它会有自我的心理活动。

    所以,它才是那只有名的鸡。

    这并非骄傲或夸大,而是名副其实,因为“卢花”就是那只给自己取了一个很动听的名字的鸡。

    因此,不大声地问三遍,无法反映“卢花”对自己是一只有名的鸡这一重要事实的严肃,无法反映“卢花”对自己是一只有名的鸡这一重要事实的郑重。

    一句话,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卢花甚至还想要说更多……

    ——

    其实,“卢花”之所以是一只有名的鸡,不仅是因为它有名字,而且它还会打鸣。

    “咦,卢花,难道你不是一只母鸡?!”

    有好事者会很奇怪地问。

    因为哪有母鸡打鸣的!

    “你才是母鸡!

    “你全家都是母鸡!!”

    “卢花”想怒吼,想吼叫到让全天下的鸡们都知道。

    可惜,“卢花”只能想,不能说。

    只能怪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弄得出身不好。

    和人混在一起,竟然不会说人话。

    只会打鸣。

    “卢花”的打鸣与众不同。

    因为它不会半夜鸡叫,也不会白天乱吼,只有在阿布给喂食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看到阿布手里拿着的谷糠,特别是那些黄中带白的碎米粒,“卢花”就很渴望。

    它就会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去看。

    就像那些饿了一整夜肚子的小孩子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去桌子上有什么好菜一样。

    “如果饿了仨天,我相信你不会比我这只鸡好得了多少!

    “即使投了票、打了赏,或发表了本章说,通通、一律、全部都一样!”

    “卢花”很自信,就好像它对自己的名字的自信一样。

    其实,在卢花眼里,一只公鸡取了像母鸡的名字,并不是不什么丢人——哦,丢鸡——的事。

    因为这样才会健康长寿,才会逢凶化吉。

    这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这和男人要长个女相是一个道理。

    “或许,这还是人类向我们鸡类学来的呢!咯咯……

    “不好意思,笑出了母鸡声。”

    ——

    “卢花”还很高傲。

    “我可不是一只庸俗的公鸡,而是一只有节操的公鸡。

    “绝对不会为三粒米折腰——哦,不,打鸣!”

    三遍“我发誓!”

    “卢花”用它的鸡眼去看阿布的手里的东西,渴望得连嗉囊都一鼓一鼓的。

    因为,阿布手里有一小把碎米粒,还将之向卢花示意了一番。

    阿布知道这只野芦花鸡很是鸡贼,经常用它的鸡眼打量自己。

    只有用碎米粒进行调教,它才会听话。

    但它也经常违反命令,为此需要对它进行适当的惩罚。

    卢花不知道阿布的想法,只是打量着阿布的手。

    那儿的碎米不知道有多少粒。

    因为“卢花”不像阿布,有个【人二代】的好爸爸,带他去村长老爷爷那儿他读书、识字,还学会了九九乘法表。

    超过了三粒小米粒,“卢花”就不会数数,只会说“哇塞,肛多!”

    在感叹的时候,“卢花”总是不知不觉会带上一点粤港腔。

    虽然它不知道【粤港】在哪里,更不知道【清远】在哪儿。

    现在,“卢花”看到了阿布手里的谷糠和那把碎米粒。

    那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而且对禽畜有百益而无一害的好东西。

    于是,“卢花”歪着脖子,去看阿布。

    在卢花眼里,阿布是它的好兄弟,对它有多次救命之恩。

    “叫一声,卢花!”

    看到了这野鸡那斜视的眼神,阿布一声令下。

    对于这只野芦花鸡,阿布就地取材,直接就取了个“卢花”的名字。

    没想到“卢花”给自己取的也是这个名字。

    但这事儿阿布不知道,但卢花知道。

    卢花也知道阿布不知道,所以它心里很有一点儿得瑟。

    ——

第8章有名的的卢花(中)

    当然,卢花还知道,阿布不久前发现了自己独特的天赋,即打鸣的天赋。

    那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打鸣的天赋。

    “好咧,得令!”

    卢花心里念叨,同时立马开始立正。

    它踮起了脚尖。

    它伸长了脖子。

    “沟……沟……沟……”

    三粒米一声“沟”。

    卢花边打鸣边数数。

    “一粒、两粒、三粒。”

    后面不会数了,因为它超过了。

    上面是一个括号。

    那是一个填空题。

    就好像阿布在村长老爷爷那儿看到的黑板上的考试题目时的一样。

    ——

    阿布要去上学,卢花曾跟随在其脚后面。

    那时它正病体痊愈,刚好满腔热血地复活。

    卢花想出去走走,看一看这半山村的风景。

    阿布背着一个书包走出了篱笆墙,于是卢花就紧跟出来了。

    当然,它只能跟在阿布的屁股后面,因为卢花个子没小松那么小,能站到阿布的肩膀上。

    一路上,非常地凶险,可以用“过五关、躲六将”来形容完全不为过。

    因为沿途不知有多少只凶猛的狗和多少只凶猛的呆头鹅,简直是处处防线,步步惊心。

    幸好小旺那狗东西得力,否则自己可能回不来了。

    当然,要因此而让自己对小旺感恩戴德,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杜家的一家‘人’,你说是不?”

    刚刚来到杜家,此时卢花还不知道如何形容它与其他存在之间的关系。

    因为它的词汇量还不够大。

    来到学堂里,卢花看到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俩熟人。

    一个是阿揭,阿布的大哥;一个是阿开,阿布的大妹子。

    当然,绝大部分都是不认识的乡下娃子。

    “阿布,以前是养松鼠、养鸭和养呆头鹅,现在竟然又养起了野鸡。”

    “哇塞,阿布,你做什么都走在我们的前头!”

    “阿布,我要收藏你,因为你处处引领我们半山村儿童团的潮流啊!”

    和他那说话不愠不火的老爸一样,阿布这厮只是朝这位拍拍手,和那位点点头,然后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因为这时,村长老爷爷进来了,拿着拐杖——哦,不,那应当叫“戒尺”——进来了。

    ——

    村长老爷爷看起来年龄很大,应当是村里年龄最大的老家伙了。

    他脸上的褶子,简直要比后山里的沟壑还深。

    他大声讲课的时候,只能看到门牙还留有一颗,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样吃东西的。

    卢花觉得村长老爷爷乃至整个的人类应当向小松学习,天天磨牙,那样牙口才会好。

    当然,老爷爷虽然牙口不好,但口才挺好,声音也挺大。

    虽然有时候咳嗽几声,有点老态龙钟的样子,但并不影响教学效果。

    村长老爷爷的教书是从一年级开始的。

    这也是阿开他们那个年级。

    教的是一首诗歌,上面写着“咏鸡”二字。

    但卢花并不认识,因为它上的不是人类的学校,而它们鸡类的学校从来不教这些文化课程,历来都是关于捉虫、找谷粒、找妈妈和战斗训练等劳动实践内容。

    但当听到村长老爷爷的解释后,卢花心里一乐,原来这是歌颂咱们鸡类的。

    当时它就想咯嗒两声,但后来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因为担心破坏这良好的课堂秩序。

    “咱可是一只有节操的鸡。”

    卢花提醒自己。

    村长老爷爷在黑板上龙飞凤舞,不知道写了多少字,反正卢花数不出来。

    【头戴黄冠配金钗,】

    【身穿花衣若帝来。】

    【平生从不轻言语,】

    【一叫千门万户开。】

    上面的字卢花一个也不认识。

    但村长边念边解释其中的意思,让卢花也能听得明明白白,记得清清楚楚。

    当听完村长老爷爷的解释后,卢花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无比浓厚的霸王之气扑面而来,顿时忍不住为广大的鸡类感到自豪。

    想到鸡类竟然如此得到人类拥戴,卢花就觉得热血沸腾,觉得肚子里有一股气不发泄,就不畅快。

    立刻地,卢花从盘坐改为“立正”。

    它踮起了脚尖。

    它伸长了脖子。

    “沟……”

    真是又嘹亮又持久!

    “你这只该死的鸡!”村长老爷爷气急败坏,挥舞着戒尺,怒气冲冲地过来。

    才叫完第一声的卢花吓坏了。

    “赶紧跑!”

    跑出教室是不可能的,打死都不可能。

    哪里能找到这样免费而且有这么美好的教学内容的地方?

    一时之间雄鸡跑,老者追,教室里乡下娃子们哄堂大笑,

    “这是谁家的鸡,赶紧报出来!

    “不然……不然……我抓住了今天晚上炖汤喝!”

    老村长气喘吁吁,而呆立在门口的卢花听得一抖,差点又拉出鸡屎了。

    “村长老爷爷,您别生气,”一双小手将卢花抱了起来。

    那是一双温暖的小手。

    那是一个让人感觉安心、舒适的港湾。

    将卢花抱在怀里,阿布向村长老爷爷鞠了一个躬。

    又一个躬。

    直到第三个躬。

    “你是想和你的野鸟一样,公然捣乱不成?

    “你这是违反学校教学秩序!”

    村长老爷爷怒不可遏,胡子都气得发抖。

    但他的眼神很冷静。

    卢花注意到了。

    “村长老爷爷,不是我想要捣乱,也不是我的野鸟要捣乱,是您上课上的太好了。

    “您看,我带了这野芦花鸡来,您就上《咏鸡》这节课。

    “我这野芦花鸡一高兴,就打鸣了。

    “您看,连我家野芦花鸡都知道您上课上得好。”

    阿布说完,还朝村长老爷爷竖起了大拇指。

    村长老爷爷脸上神色稍稍缓和,似乎觉得自己的课确实不错。

    但立刻地,他又变得严厉起来。

    “违反秩序这一条,你……你……你的鸡已经违背,必须惩罚!”

    村长老爷爷挥舞着手中的戒尺,眼神在阿布和野芦花鸡身上转来转去。

    野芦花鸡吓得浑身发挥了一下。

    “记住,只有‘一下’啊!”

    芦花觉得自己并没有抖动两下。

    “村长老爷爷,请问这次的惩罚相当于几颗鸭蛋?”

    阿布小心翼翼地问道。

    “八颗!”

    村长老爷爷开价,脸色冰冷。

    “三颗!”

    阿布昂头,悲喜不惊地还价。

    “六颗!”

    村长老爷爷眉毛一扬,稍稍退让。

    “四颗!”

    “成交!”

    戒尺在黑板上敲打,就如同拍卖场上的落锤一样。

    上课的继续上课。

    听课的继续听课。

    至于该坐到地下的,则坐到地下。

    整个事情有惊无险、平平安安地得到解决。

    ——

    村长老爷爷继续上课,这次是教阿布他们二年级的。

    这是一个复式班,即一个老师在一个教室教三个年级。

    没办法,师资力量短缺啊。

    村长老爷爷这时教的是二年级的“数学”。

    他们要开始学习九九乘法表。

    但在讲课之前,村长老爷爷还是灌输了一些初级的和基础的东西。

    村长老爷爷先是一、二、三地数数,然后说加法,说一加一等于几,后来数到到九加九等于多少,一起算到了九个九相加。

    卢花听得头晕脑胀。

    它觉得自己最多只能数到“三”。

    超过了“三”,它就糊里糊涂的。

    刚才自己一声打鸣,就四颗鸭蛋。

    也不知道这“四颗鸭蛋”究竟是多少颗,是不是要比九颗要少一些。

    但不管怎么样,“四颗鸭蛋”肯定要比“三颗鸭蛋”多。

    卢花觉得,这次交的学费有些贵。

    村长老爷爷教完二年级后,就教三年级。

    那儿的课程更加深。

    什么“十五乘以七”、“梅花三两枝”等,卢花听得觉得一点儿都不好玩,还不如离开去别的地方。

    去哪儿?

    卢花一时傻眼了。

    它感觉自己哪儿都去不了。

    更不要说自己的老家了。

    算了,还是呆在阿布身边安全。

    即使有什么事,他也能用鸭蛋摆平。

    自己可是到柳树下去看过,那儿“好多”、“好多”的鸭子。

    究竟有多少鸭子,卢花也数不清。

    不过,柳树的数量卢花是数过的:一共“三”棵。

    上课还在继续。

    卢花将脑袋埋在翅膀下面。

    听课太多,感觉有些费脑筋,不如打瞌睡。

    但此时,村长老爷爷的声音还是不时地传过来。

    其中还夹杂着他老人家的咳嗽声。

    可见,在教室里,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属于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选择了错误的行为方式。

    既然睡不着,那就当看戏吧。

    看村长老爷爷怎么表演吧。

    “现在,二年级我出十个填空题,你们做好,我当场批改。”

    村长老爷爷说道。

    卢花看到黑板上是有十行字。

    第一行是:一乘以一等于()。

    然后是一乘以二等于()……

    最后一题是八乘以七等于()。

    就是在这一次的学习中,卢花知道了“填空题”这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专业词汇。

    卢花也认真完成课堂上的作业。

    它发现,自己只要算数算到超过“三”就是不行。

    一乘以一等于一,这个卢花能回答出来。

    但当到了“二乘以二等于()”的时候,卢花就歇菜了。

    十个题目,卢花很郁闷地发现,自己竟然只会最前面的俩题。

    这成绩实在太差了。

    实在对不起鸡类老祖宗的在天之灵。

    卢花感觉有些汗颜。

    此时,要下课了,村长老爷爷宣布了批改结果。

    一半同学答对了一到两个题目,另一半答对了三个以上题目。

    “自己竟然不是垫底的!

    “而且还是居中!”

第8章有名的的卢花(下)

    想到自己第一次上课就有这样好的成绩,卢花感觉很骄傲,感觉很自豪,高兴得想再次打鸣。

    但那实在划不来,有些蛋疼。

    算了,偷着乐就行。

    卢花放下了刚刚打开的翅膀。

    但它踮起的脚尖没有放下。

    因为阿花想去偷偷看了阿布的得分。

    在阿花眼里,整个杜家只有阿布的智商可以和自己相媲美。

    如果还要加上一个,那就是阿布他妈。

    其他人都不行。

    阿布没有阻止卢花的偷窥。

    试卷那儿有一根棍子和两颗鸭蛋。

    卢花觉得这个数字似乎很大,又似乎不小。

    “才两粒鸭蛋嘛。”

    “所以,阿布的智商和自己还是差不多嘛。”

    ——

    早晨,半山村,东边。

    篱笆墙面朝梯田的小水池边,卢花一如既往地打鸣。

    “沟……”。

    因为它看到了阿布手里的那把碎米粒。

    一声“沟”,三粒米。

    已经数到“三”了。

    必须重新开始数。

    一粒。

    两粒。

    三粒。

    重新开始。

    卢花继续边打鸣,边数数……

    卢花觉得三声“沟”相当于三次数到三粒。

    这里面有什么道道,它作为一只二年级文化水平的鸡也不太懂。

    只能继续边打鸣,边数数……

    “那些碎米粒数完了没有?”

    卢花继续一边打鸣,一边嘀咕具体的数数方面的情形究竟怎么样。

    可惜没人能懂得卢花的心。

    “好像没数完,好像又数完了。”

    卢花这个时候不太自信。

    再次强调一遍,卢花的数学成绩不太好。

    当然,这个“不太好”只是针对于少数优秀的人而言的。

    不要说针对广大的鸡类,就是针对少部分人类,卢花都还是有这个自信。

    就是在杜家,阿布似乎还都达不到“优秀”这个级别。

    他妈或许可以,但自己没和她深入交流过。

    ——

    除了数学之外,其他方面都很自信的卢花继续打鸣。

    打了好久好久……

    打得它浮想联翩。

    打得它声嘶力竭。

    打得它直接打破了【鸡类吉尼斯世界纪录】。

    但也打得它头晕眼花……

    卢花感觉有些缺氧。

    它感觉很是缺氧。

    它感觉上气不接下气。

    最后,卢花歪倒在地,抽搐了几下。

    “但是,即使是倒下,也不能损害咱三粒米一声‘沟’的交易定价。

    “因为,咱是一只高傲的、有原则的鸡。”

    抽搐中,卢花缓慢地恢复。

    它感觉到一阵温暖。

    这种温暖倒不是因为进入到了滚水锅里,而是因为有一双小手在抚摸自己。

    那是阿布的小手。

    那是一双有原则的小手,就和自己是一只有原则的鸡一样。

    因为阿布从来不欺骗自己,正如同自己在打鸣时从来不欺骗阿布一样。

    其实,阿布对卢花只有两点要求:一是必须在听到命令时打鸣;二是不能到处大小便。

    前者还好说一点儿,毕竟是自己的天赋。

    但后者很难办。

    “因为边吃边拉是我们广大禽界同志的本能啊!

    “阿布,你懂得太少,所以做出了有伤我自尊的行为……”

    卢花看着自己裤裆处那阿布那用那烂布条新手做的“尿不湿”,很是无语。

    “穿吧,有伤自尊。

    “不穿吧,自己的边吃边拉无法抑制。

    “随地大小便,不讲究环境卫生,自己休想吃到一丁点儿东西。”

    关在鸡笼子里饿个三天,好像已经不止三次了。

    但卢花并不仇恨阿布。

    这不仅是因为阿布救过卢花的命一次。

    毕竟,那只有一次。

    只有一次的行为,那就是短期的、不可预测的行为。

    只有多次、持续的行为,才是符合可持续发展原则的行为。

    来到杜家后,阿布和自己已经形成了“心灵契约”,即听众命令,打鸣和保障环境卫生,那就有吃。

    反之,不听众命令,不打鸣,打鸣打得不尽心尽力,或者有损环境卫生,那就没得吃或吃得少、吃得差。

    这是一种建立在很多次频繁交易基础上的行为。

    这是一种完全符合可持续发展原则的行为。

    通过食物和打鸣等来进行交易,是当前人类所掌握的唯一能和鸡类进行沟通的办法,即使他们已经掌握了文字和学会了像九九乘法表这样深奥无比的东西。

    “可怜的人类!”

    卢花很是感慨,感觉人类整体的智商也就如此。

    当然,这种基于公平交易规则的办法虽然粗糙,但毕竟也是一种可以让双方关系持续下去的办法。

    有用的办法,哪怕粗糙一些,也是好办法。

    热爱思考的卢花从打鸣过后的晕眩中醒来。

    它一如既往地看到眼前那个半边破碗里的一大把谷糠和一小把碎米粒。

    “要是先吃谷糠吧!

    “碎米粒要留到最后吃!”

    卢花对饮食问题高度重视,毕竟鸡以食为天。

    嘬!

    嘬!

    嘬!

    不知多少次“嘬!”

    口有点儿发干。

    不过,边上不是有溪水嘛!

    “阿布给我做窝的时候考虑还是蛮周到滴!”

    谷糠有点难吃,但卢花认为,这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健康的饮食,总要包括一些粗粮,是不是?!

    再说,先吃些差点儿的,然后再吃些好的,那你就会感叹。

    “啊,生活,你是多么的美好。”

    反之,你就会很生气。

    “苍天啊,大地啊,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让我过得这么苦啊?!”

    谷糠份量不多,很快就轮到了碎米粒。

    “唔!

    “米粒的味道就是好!”

    卢花吃得很欢快。

    ——

    但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情。

    很快,卢花发现半边破碗里面什么也没有剩下。

    卢花抬起了头,用它的鸡眼去打量阿布。

    阿布正带着母雁鸭、新会烧鹅离开篱笆,往柳树边的小水池边走去。

    那儿是杜牧一家子拉臭臭的地方,也是雁鸭群和“大白”这只新会烧鹅的栖息之地

    此时,阿布带着好多好多的谷糠和碎米粒。

    那是留给它们的。

    卢花很生气。

    “你们这连名字者没有的笨鸭和那呆头呆脑的大呆头鹅,凭啥吃那么多?!”

    铎!

    铎!

    铎!

    卢花扬起翅膀、撒开双爪,就往阿布那身边追。

    后面腾起一小片灰尘。

    “你这只不生蛋的鸡,给我站住!”阿布喝道。

    听到这声怒喝,卢花立住了脚步。

    卢花收起了翅膀。

    卢花蹲坐在地上,感觉很委屈。

    “自己是只公鸡,怎么会下蛋啊?!”

    当然,它知道,阿布也是为它好。

    吃得太多,又没有其他用,迟早要进滚水锅。

    即使自己创造了新的【鸡类吉尼斯世界纪录】,也不会改变目前面临的弱势局面。

    甚至连“下蛋”都这缺点都还被无限我放大。

    “公鸡在人类中的地位,还是比不上母鸡啊!”

    卢花很感叹,同时也想起了关于公鸡下蛋的事情。

    它记得在这高达一千八百八十八米的山峰的东北面,曾经出现过一件大事。

    一只野公鸡下蛋,整个野禽界震动。

    甚至连牛伯伯都过来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完全没有这回事,一定是造谣!”

    “我已经派了律师,发出了律师函,要求造谣者赔偿五百万粒米!”

    整个东北角的鸡类首领“鸡头”当时怒气填胸,想通过正规途径来解决问题。

    在卢花眼里,作为一众鸡里面的老大,“鸡头”水平就是高。

    连“五百万”这么大的数都数得出来。

    自己打鸣多少次都不够。

    难怪它才是老大。

    但律师函的送达对象不明,拒收者众多。

    野猫群甚至当众嘲笑说,“自己做的事情,脑袋可能不知道,但屁股一定知道。”

    “鸡头”听到了义愤填膺。

    “这是公然的侮辱!”

    “这是纯然的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

    “造谣的,一定是这群黑猫们,或者与野猫们有关!”

    面对广大的鸡类同仁、伙伴、配偶、子女和兄弟,“鸡头”慷慨激昂。

    它的口水从鸡嘴里喷出。

    它的鸡嘴磨得锋利。

    它的鸡眼露出腾腾的杀气。

    “咱们鸡类是一个团结的集体,是一个奋斗的集体,是一个有强烈的集体荣誉感的集体。

    “再说,此事无法断定真伪,那就一定是那些狡猾的野猫在造谣!

    “我们要像珍惜自己的翅膀和羽毛一样去珍惜自己的荣誉!

    “不名誉,毋宁死!”

    虽然缺乏其他野禽界的支持,鸡类仍然勇敢地向野猫群进行宣战。

    首领“鸡头”在前冲锋,一众公鸡成群结队在后。

    大家一起向着野猫群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趁着敌人的不备,好几只野猫被嘬瞎了眼睛。

    但野猫们皮糙肉厚,反应敏捷,很快发起了反击。

    很多的公鸡浴血战场,命丧猫口。

    不少母鸡不顾自己身体弱小,拼死过来救援。

    但还是无济于事。

    伤亡越来越惨重。

    最后还是“鸡头”勇于承担领导不当之责任,自已主动断后。

    事后回想起来,卢花觉得这是一场明知不敌、但偏偏要开展的战斗。

    “鸡类必须要有厉打击谣言、维护大家庭团结的决心,这样才能实现集体生存。”

    这是卢花对这场战争的总结。

    它认为,这场战争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模范和英勇事迹,完全值得鸡类的后辈子孙们怀念、歌颂和吟哦。

    可惜,鸡类不像人类一样,有学校、有文字,还能写书、点赞。

    不知道自己这些前辈还能为后人——不,“后鸡”,和人混久了,总是偶尔角色混乱——记得多久?

第9章 不屑地看着(上1)

    当然,就自己而言,卢花很谦虚地认为绝对不是英雄,包括“鸡头”在内的那些死去的鸡们才是英雄。

    如果没有他们的英勇,自己绝对无法幸存。

    但卢花也不认为自己是战场上的懦鸡。

    “咱是哪儿来的,你知道不?!

    “论打架,咱可从来就没怂过!!”

    因为当时一只黑猫的左眼就是自己亲自啄瞎的!

    军功薄上必须要有自己的一笔,如果鸡类也有文字的话。

    但回过头来要说“伟大”,作为一只有原则的鸡,高傲的卢花同样会坚决否认。

    既不是“懦鸡”,也不是“伟大”。

    “如果实在要说的话,咱就是一只平均主义的鸡。

    “我能活下来,相信整个的鸡类也能活下来。”

    这是卢花非常坚定的信念。

    可是没得足够的吃的也还是不行,可能会有低血糖。

    当然,也不能像雁鸭、新会烧鹅那样猛吃。

    吃太多了,有没有高血压什么的暂时还不知道,因为咱们鸡类这方面的研究还属于一片学术上的空白。

    但过于胖胖,却是肯定的。

    “到时候,想跑都跑不动!”

    卢花提醒自己。

    ——

    左思右考中,蹲坐在地上的卢花转头望向枯萎于冬日里的篱笆,眼睛一亮。

    那儿有条虫子!

    一条阳光照耀、肥嫩可爱的虫子!

    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这东西?

    这一定是一条反人类的虫子!

    卢花迈开爪子,赶紧冲上去,脖子向前一伸,就将那虫子吃进了肚子里。

    “呃!”

    虫子比较肥腻,卢花打了个饱嗝。

    虽然不至于吃后立刻拉出粑粑来,因为这虫子没那么大的分量,但冬天有条虫子,难道不是很难得,必须要用饱嗝来体现出自己对美食的重视吗?!

    虫子被消化得比较厉害,肠胃蠕动比较频繁。

    卢花赶紧往篱笆外的菜畦里走。

    “我不能忘记自己的责任。”

    ——

    到篱笆外的菜畦里捉虫子,是卢花主动挑起来的责任。

    阿布的爸爸杜牧曾在初秋时节过来视察,期间还笑着表扬了自己,露出了他的豁牙。

    “真是笑得好丑。”

    对于杜牧,卢花没有一点儿好感。

    不过,阿布听他爸的话,因此给予了三粒米的奖励。

    这倒是三粒上好可口的糙米。

    ——

    来到菜畦里,从春天到秋天,卢花辛勤地承担了本职工作:找虫、捉虫和吃虫。

    一方面,它们让自己补充了蛋白质。

    毕竟,那玩意儿帮助营养均衡。

    “咱也不能光吃碳水化合物,是不是?”

    另一方面,辛辛苦苦的工作方便了阿布一家,得到了杜牧一家的欢心。

    这能让卢花苟延残喘。

    但不可能让卢花没有得意忘形,反而让其脑袋清醒得紧。

    它现在最担心的是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

    因为卢花已经来到了菜畦里,结果一无所获,除了那条反人类的虫子。

    ——

    现在已经没有虫子,家里粮食又不够吃,野外还有野猫什么的。

    不管是哪种情形,对于卢花来讲都危险无比。

    “非常、非常、非常地危险!”

    卢花作了一个简要的形势判断结论。

    它很精辟。

    因为它用了三个“非常”。

    “一定要寻找活路!”

    卢花同时给自己打气。

    ——

    当然,光打气还不行。

    还必须要动脑子。

    首先要客观、冷静、全面、深入地分析形势。

    杜家人一家都是老大,因为这家人团结无比。

    而杜牧是杜家老大群中的“老大”。

    但对于这个杜牧,卢花很是恼怒和不爽。

    当年东北角大战溃败后,自己就是一路狂奔,来到了半山村的丛林里。

    当时卢花奄奄一息,遇到了杜牧、阿揭和阿布仨父子。

    他们仨刚好打猎归来,而小旺那条狗发现了自己。

    “野芦花鸡!

    “刚好给你妈熬汤喝,肯定大补!”

    杜牧哈哈大笑,露出了豁牙。

    口水从豁牙处喷出,宛如水柱。

    可卢花当时听到了后,吓得神魂出窍。

    但当时它奔跑得太快,再加上被猫爪子抓了一下,屁股上的长羽都掉了几根。

    它们到现在都没长回来。

    因此,当时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看到杜牧的笑容,卢花吓得鸡屎都拉出来了!

    到现在为止,卢花都觉得,杜牧的笑容不仅很可怕,而且很丑陋。

    “我敢用我的鸡屁股打赌,他一定啃不了这玩意儿!”

    ——

    卢花还记得,当时,在丛林里,阿布将自己抱了起来。

    “爸爸,我要将它抱回家养起来。”

    当时阿布这样说道。

    对于阿布的每一句话,卢花都记得很清楚,并且一直记得很清楚。

    毕竟,鸡命关天,不记得绝对不行,即使当时它快要晕过去了。

    ——

    “为什么?难道一只成年的野芦花鸡这么好养?”

    当时的丛林里,杜牧有些疑惑地阿布。

    当时,这位救命恩人正看着抱着血淋淋的、奄奄一息的自己。

    “我能用这野芦花鸡来提升养殖经验。”

    阿布很坚持。

    听到这话,晕过去的卢花立即醒来。

    他试图朝阿布投过去了感激的眼神。

    可惜自己在阿布怀里,他看不见。

    卢花只好将身子往阿布的怀里拱了拱。

    ——

    “行,”半蹲着的杜牧起身,“你可要用心哦。”

    “这还勉强算一句人话。”

    卢花记得当时自己松了口气,也松弛了紧张的神经。

    它最终晕倒在了阿布的怀里,那温暖、安全而且可靠的人的怀里。

    ——

    醒来后,卢花发现自己从丛林里来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茅草屋。

    “这地方还没有后山的东北角好!”

    这是它的第一观感。

    不过,此地方还算安全。

    这还算是一个优点。

    尤其是自己的窝靠近堂屋边的灶,那儿有火,而且还临近水源。

    不管是冬天取暖还是夏天散热,或是吃东西噎着,都能有合适的解决办法。

    “你看,人类就是比鸡类会享受生活。”

    对于这一点,卢花觉得鸡类应当和人类相互取长补短。

    ——

    慢慢地,卢花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但遗憾的是,这屋子里比较拥挤,因为除了自己,还有俩大人、四小孩。

    这些都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这里还有一头长角水牛、一只弯角山羊、一匹矮脚山马、一只黑毛猪、一只松鼠、一只田园犬、一只鸭和一只鹅。

    加上自己共九个!

    当时卢花不会数数,连“一”也不会数。

    这还是阿布那小子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掰着数完之后,告诉自己的。

    本来卢花排行第十,后来上升一位,排行到第九。

    这些也是阿布告诉自己的。

    对于这些,卢花得都记得一清二楚。

    虽然数数不行,但卢花发现自己在包括记忆力在内的智力方面从来没有怂过,如同打架一样。

    ——

    卢花还记得,之所以荣升了一位,是因为有只老母鸡被杀了。

    那是自己醒来后来到这篱笆墙围着的小院子的第二天。

    那天阿揭在烧水,阿布在添柴,阿开在捉那只老母鸡。

    后者虽然人小,但为人很狡猾,动作很灵活。

    阿开用棍子将筛子撑起,在筛子下面放了一小把碎米,然后那老母鸡就进去了。

    绳子一牵,老母鸡就被罩在了里面。

    这可真是“落入陷阱、在劫难逃”啊!

    “和人类一样,鸡类也不能在山里呆久了。

    “乡野道路滑,人心好复杂啊!”

    卢花责怪自己见识太少。

    ——

    并且,卢花至今还在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及时大叫,以让老母鸡逃过这一劫。

    因为来到这个篱笆院子后,卢花自己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那只老母鸡。

    它双眼通红,守护在自己身边,用嘴替自己清理伤口。

    身体都瘦了一圈。

    “这是一只有爱心的老母鸡!”

    卢花当时很感动。

    但现在它已经落入陷阱,阿开正眉开眼笑。

    而那只老母鸡被交到了一只粗糙的大手里。

    那是杜牧的手。

    这手上有好多的茧,摩擦力肯定很强,老母鸡肯定难以挣脱。

    ——

    即使是这样,这只老母鸡也仍然咯咯地叫,想要逃出生天。

    然而,不顾老母鸡的反抗,杜牧一只手捉住老母鸡的俩翅膀,另一只手扯它那脖子下面的毛。

    老母鸡继续咯咯地叫。

    卢花知道,“这是痛苦的叫声。”

    “这是绝望的叫声。”

    “这是渴望奇迹的叫声。”

    但奇迹并没有发生。

    老母鸡脖子下面的毛被拔光,露出了它那白花花的肌肤。

    “那是多么白嫩、多么吹弹可破的肌肤啊!”

    卢花不忍直视,但又偷偷地打量。

    ——

    此时,杜牧蹲着。

    其右手拿菜刀,地上有一只碗。

    身边呆着一只黑色的、成年的、神色贪婪的田园犬。

    老母鸡鸡头被杜牧掰弯,露出那脆嫩、修长的肚子。

    “阿布,你老爸我三岁逮老鼠,六岁捉泥鳅,七岁钓青蛙,九岁开始杀鸡,十三岁子承父业学杀猪。

    “现在,你也九岁了。

    “我来烧火,你来杀鸡。

    “很快你就要学杀猪了。”

    杜牧和其老二阿布交换了位置。

    ——

    这只老母鸡,还是阿布亲自孵育出来的。

    当然,曾经还有一只老母鸡。

    当时它下的蛋,被阿布等了好久,终于找到了。

    结果,一不小心就被爸爸压碎了。

    阿布很伤心。

    连带地,他对那只老母鸡也不喜欢,想要宰掉炖老母鸡汤喝。

    而前年,哥哥阿揭动手宰掉了它。

    现在这自己孵育长大的老母鸡,阿布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亲自动手杀掉了,就好像两岁多时亲自守候着母鸡下蛋一样。

    ——

第9章 不屑地看着(上2)

    和爸爸换了位置,阿布二话不说,手起刀落。

    “他直接就将老母鸡脑袋从脖子处砍掉!”

    老母鸡鲜血飞溅。

    鲜血飞溅到了地上的那只碗里。

    后来卢花才知道,人类还吃鸡血的。

    人类还说,吃了鸡血会很兴奋,因为兴奋得如同打了鸡血一样。

    阿布的动作很简单。

    很粗暴。

    很血腥。

    鸡血一点儿都没泄露,全部喷流到了碗里。

    至于鸡头,则立马被阿布扔给了那只成年黑色的田园犬。

    “没有吃野芦花鸡的鸡头,用这老母鸡的鸡头奖励小旺也不错。”

    杜牧在边上烧火,同时给小旺点赞。

    ——

    但呆在一旁的卢花很愤怒,也很无奈。

    它的心头在滴血。

    “这狗日的狗嘴巴那么大!

    “真不知道要吃多少个鸡头才能填饱啊!”

    卢花不好意思埋怨阿布。

    因为阿布对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个可怕的想法。

    而且,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要感恩。

    难道不是吗?

    所以,自己只好将目标对准了其他的东西。

    ——

    后来,阿布用开水汤母鸡、去母鸡毛和开膛破肚等。

    对于这些,卢花都不忍心看。

    它反复地自问,“自己为什么就报不了恩呢?

    “为什么‘好鸡没好报’呢?

    “为什么救自己命的人要杀掉安慰自己那脆弱心灵的鸡呢?

    “为什么要这样拷问于我的心灵?”

    卢花心头仍在滴血。

    它觉得,自己可能会得抑郁症。

    于是,卢花站了起来。

    伤心地站了起来。

    在伤心中,卢花眼睛斜视,不断打量。

    ——

    卢花打量失去了脑袋、其脖子正不断向那只白瓷碗喷血、而礤脑袋已经进入到了那狗东西的肚子里的老母鸡。

    它的双腿已经无法动弹。

    它生命的最后时光已经结束。

    “进入人类的血盆大口和那蠕动着的肠胃,那是它最终的归宿。”

    对此,卢花很清楚。

    但卢花更是很伤心。

    它用翅膀遮住了双眼,在那儿擦了一下。

    就好像人类在悲壮的葬礼上的举动一样。

    很遗憾的是,自己不像人类一样有着发达的泪腺和如同泉涌一样的眼泪。

    收回翅膀,卢花脑袋缓缓伸向地面。

    然后,再缓慢升起。

    ——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本来还想鞠躬更多的。

    “但是,老母鸡,你就原谅我吧。”

    卢花内心叹道,“我数学不好。”

    只鞠躬三次无法表达我的悲伤。

    我扬起了翅膀。

    我踮起了双爪。

    我伸长了脖子,开始打鸣。

    卢花打算想一次老母鸡的悲惨遭遇,就“沟”一次。

    ——

    那被捉住的身子。

    那无助的挣扎。

    那被拔光毛并露出的娇嫩的肌肤。

    那凶猛无比的一刀。

    还有那失去的脑袋、喷溅的鲜血和无力再蹬的腿……

    “我不知道想起多少幕你死亡时的惨状。

    “我也不知道‘沟’了多少次你。

    “我只能歇斯底里般地打鸣,以表达我那来自内心深处的悲伤。”

    ——

    于是,卢花一声又一声。

    一次又一次。

    一沟又一沟。

    最终,卢花打鸣打到晕厥过去。

    那也是它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着打破“鸡类吉尼斯世界纪录”的独特天赋。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月色照耀、篱笆墙围着的院子里,气氛很热烈。

    一张床被从卧室里抬了出来,放到了餐桌边。

    餐桌边,围着杜家一家人。

    这是卢花第一次打鸣晕厥后醒来时看到的样子。

    ——

    当时,父亲杜牧和小女儿阿锅紧挨着床。

    那上面躺着一个女人。

    她颧骨高耸,四肢干枯,只有双眼在月光下还显得明亮。

    “妈妈,这鸡汤好不好吃?”

    最小的女儿【阿锅】坐在床头,给妈妈喂烫喝。

    那是鸡汤。

    那是浓浓的熬煮了两个时辰的鸡汤。

    它从中午一直熬到晚上,直到月亮高升。

    “好喝,”杜十娘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阿锅要吃鸡腿,长得高高的、白白的、漂漂亮亮的。”

    她只有手能动。

    “我吃一个,姐姐吃一个。”

    年纪小小的阿锅,竟然保持了人类儿童的温良恭俭让这一套俗礼,与鸡类盛行的三只雏鸡抢食吃的文化截然不同。

    ——

    而此时,杜牧那牙口不好的丑家伙,还在慢腾腾地啃老母鸡的鸡屁股。

    他甚至还吃得滋滋响。

    这看得卢花心里不爽。

    因为卢花输了一盘。

    因为它曾用自己的鸡屁股打赌,杜牧这个有豁牙的家伙啃不动自己的鸡屁股。

    “愿赌服输。”

    卢花心里道。

    “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

    卢花觉得,自己应当能赢得下一盘。

    ——

    夜晚的饭桌上,阿锅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剩下了一堆鸡骨头。

    一大堆鸡骨头都进了那只有着血盆大口的成年黑色田园犬的肚子里。

    阿布还偷偷将一块鸡肉夹给了它。

    这时,卢花第一次知道,这狗有一个名字【小旺】。

    它是这个家庭里的一名成员,是家里“十大动物”——哦,现在已经是“九大动物”了——之首。

    因为它是阿布的生日礼物。

    因为它是家里的重要帮手。

    因为它是“十大动物”里最聪明、最狡诈和最有用的那一位。

    其他的八大动物,包括自己在内,或许都要唯其“狗头”是瞻。

    ——

    经过持续几天的观察,对比着院子里的其他动物,卢花觉得自己处境很危险,甚至比在东北角还危险。

    那杜牧和其长子阿揭对自己虎视眈眈,三番五次想要对自己下手。

    那对姐妹,阿开和阿锅,长相普普通通,但一看到自己那两只粗壮的大腿,就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显然,这是因为上次吃过母鸡腿后,她俩还意犹未尽。

    “别看我,我很羞涩的!

    “哦,不对!

    “我不是老母鸡,我的肉很粗!”

    卢花用翅膀将自己双腿给包裹得严严实实,惹得俩姐妹哈哈大笑。

    ——

    “二哥抱过来的这只野芦花鸡,真是有意思。

    “就是没有漂亮的尾巴毛,真是好丑啊!”

    听到俩姐妹的话,卢花感觉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你们一家老小,就没有一个长得如花似玉或帅逼炸天的,除了你家二哥。

    “哦,不对,还有你妈。

    “我和她现在同病相怜。

    “她是身体受伤,我则更加严重,身体和心灵遭受了双重伤害……”

    ——

    在吐槽中,卢花知道,要想生存,就一定要知道谁是自己的敌人,谁是自己的朋友。

    这样,自己才能为实现战略目标而建立起牢固的统一战线。

    但如何建立,是一个头疼的事情。

    在家里的九大动物中,自己的处境十分复杂、尴尬和危险。

    ——

    长角水牛、弯角山羊和矮脚山马三者可以算一类,其中长角水牛用来耕田,是家里农活必不可少的帮手。

    弯角山羊是母羊,和村里其他的公羊交好,能产幼崽,而且还能产奶。

    杜牧经常挤羊奶给孩子他妈喝。

    矮脚山马可以用来驮东西。

    但它跑不快,好像没什么大用。

    只是阿布喜欢动物,每天放牛羊马,因此后者也暂时得以保留。

    而在卢花看来,长角水牛、弯角山羊和矮脚山马都是吃草的,自己和它们仨没有利益冲突,可以力争构建统一战线。

    只是它们身子很庞大,脑瓜子比较笨,要如何建立统一战线存在可行性的挑战。

    ——

    黑毛猪、松鼠和自己同样也没有利益冲突。

    黑毛猪那么肥,老是呆在猪圈里,而不像它的先辈那样样到处逛一逛,顺便打打野食。

    它越肥,食量越大。

    “你看,阿开和阿锅俩姐妹都要累死了。”

    因此,它离死期不远了。

    没必要在它身上花心思。

    另一方面,松鼠是阿布最亲近的宠物,它甚至还有一个叫【“小松”】的名字。

    “那傻小个也配得有个名字?!差评!”

    卢花很有些不爽。

    ——

    “小松”最爱吃松果等坚果之类的东西。

    那玩意儿自家啃不动。

    双方没有食性冲突。

    再者,“小松”自身的安全系数很高。

    因为这小东西动作灵活,擅长攀爬,还有一定的空间活动自主权。

    晚上睡觉,它甚至还钻到了阿布的被子里。

    所以阿布对“小松”很是宠爱。

    不,这个词用得不对,卢花虽然对自己的数学不自信,但对自己的遣词造句很挑剔。

    应当说是“溺爱”,乃至说,“放纵”。

    所以,如果自己欺负了“小松”,那自己的鸡屁股就肯定兑现,然后被那有颗豁牙的杜牧的牙齿摩擦和撕咬。

    所以,即使有时候那“小松”骑到卢花的身上,甚至有偶尔它还在自己身上悄悄地尿尿,卢花觉得也要“大鸡不记小鼠过”,放开心态。

    万一哪天阿布因此不喜欢自己,世界末日就要到了。

    ——

    在卢花眼里,一个对手是母雁鸭。

    但真正的对手是那只新会烧鹅“大白”。

    它竟然还配有名字“大白”。

    “这根本上名不副实!”

    那玩意儿唯一的出路就是放在烤架上,下面开大火,然后烤得油滋滋的!

    “今天开始,你在我心里就叫‘大油’!”

    当然,不能因愤怒而埋没自己的理智。

    对于自己的竞争对手,一定要分清各自的长处和短处。

    卢花心里很清醒。

    ——

第9章 不屑地看着(中)

    母雁鸭和“大油”都是母的,会下蛋。

    这是它俩天生的、巨大的优势。

    但它俩也有一个巨大的缺点,即食量太大。

    说不定它俩在半夜还偷偷搞个夜宵啥的。

    因为卢花好几次听到它俩的窝里半夜传出了咀嚼声。

    母雁鸭只会吃和下蛋,还肥肥的,看起来和那黑毛猪有类似处境。

    真正狡猾的是“大油”,这只新会烧鹅看起来呆头笨脑的,但狡猾的很。

    因为“大油”每次进食后,都会在小水池里拉干净,再把自己浑身羽毛清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去和年龄并不小的阿开呆在一起。

    ——

    阿开在哪儿,“新会烧鹅”就跟随到哪儿。

    “大油”从不让他人或其他的动物对手等靠近阿开。

    由于有了忠心耿耿的护卫,阿开很开心。

    她扬言,即使要先杀掉水牛、弯角山羊、矮脚山马乃至小旺,也不能动她的“新会烧鹅”。

    阿开是家里脾气性格最倔的,大家都得顺着她。

    难得她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大家也都让着小锅。

    “扮猪吃虎,可恶!”

    但“大油”这家伙体量巨大,自己要和它硬刚,可以说没半点胜算。

    “退一步海阔天空!”

    卢花认为,知进退是一只有原则的鸡必须懂得的基本道理。

    但在有的时候,退让是没有意义的。

    ——

    只有奋起抗争才可能记得了一线生机。

    这特别是针对九大动物之首、威胁最大的的“小旺”而言的。

    “小旺”这狗东西有一项特权,即可以随地小便。

    它在卢花、雁鸭和那只新会烧鹅的笼子面前尿尿。

    它到长角水牛、弯角山羊、矮脚山马和黑毛猪的畜圈面前尿尿。

    就差没到“小松”的笼子面前尿尿了。

    为什么?

    “因为这狗东西不敢!”

    ——

    “小松”经常在阿布的被窝里或身上趴着睡觉。

    难道小旺那去那儿来一泡吗?

    而且,阿布给“小松”做了个笼子。

    对了,自家的窝也是阿布垒的,他可从不厚此薄彼,是一个真正忠厚、可靠、善良的小朋友。

    这个笼子还挂在阿布睡觉的头顶上方。

    难道“小旺”这只畜牲也敢到“太岁”头上尿尿吗?

    “我敢用我的鸡屁股打赌,你不敢,狗东西!!!”

    ——

    小旺可以说是一只毫无品格、严重缺乏自尊的狗东西。

    因为它在阿布面前点头哈腰。

    因为它经常嘿嘿、嘿嘿地围着阿布打圈圈。

    卢花通过那长达不知道多少天——“反正咱数学不太好”——的观察发现,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阿布在,它就在阿布身边嘿嘿嘿地晒脸。

    它围着阿布打圈圈。

    它吐着舌头示好。

    它点头哈腰的。

    如果阿布抚摸它的头,那它就会兴奋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

    一圈又一圈,它甚至会将自己给转晕掉,就好像卢花自己打鸣时那样。

    “十足的舔狗!”

    卢花看得鸡眼发红。

    ——

    如果阿布不在,小旺就会寻找其他的杜家人。

    小旺最爱巴结的对象,当然还是“杜牧”这个丑东西。

    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牧歌”在——哦,“牧歌”这个称呼这太肉麻了,再说我也不够资格,还是叫他“杜牧”好了——,它就在杜牧身边。

    其举止简直要比对阿布还肉麻。

    可是,它从来不进入卧室,不去看那躺在床上、和曾经的自己一样那奄奄一息的女人。

    那个可是家庭里的女主人。

    “你真可怜,跟咱同病相怜!”

    ——

    卧床的女主人名叫“杜十娘”。

    卢花有一次偷偷听到了。

    然后,卢花就记住了。

    但卢花并不想直接叫她的名字。

    因为卢花觉得,自己虽然和对方素未交往,但这人应当智商最高,比自己和阿布都高。

    至于其他的杜家人,那就不要说了。

    不值得说。

    ——

    而小旺这条狗,明显是“狗眼看人低”。

    在杜家的茅草屋里,“小旺”最仇视“小松”。

    只要阿布不在,它就会偷偷地、蹑手蹑脚地溜到“小松”的背后,然后猛地扑向去。

    当然,“小松”是一只警惕的松鼠。

    它能眼观六路。

    对于它能不能“耳听八方”,卢花不知道。

    对此,卢花也不感兴趣。

    而面对小旺的偷袭,“小松”会猛地向左或右斜窜。

    其打转的半径很小。

    其身手很敏捷。

    因此小旺的企图往往不能得逞。

    ——

    但也有例外,尤其是“小松”在吃松子的时候。

    它会沉醉于美食,忘记周围的危险。

    然后,它就会被小旺给叼住。

    这样的场景,虽然次数不多,但也不只一次。

    这看得卢花很无语。

    有时,卢花无语得用翅膀遮住眼睛,然后叹气。

    “你难道不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

    “算了,不和你计较,毕竟你不是我们家禽界的同类。”

    因为“小松”并不是“鸟”。

    ——

    在卢花心里,用鸡爪子去想都能明白,美食和美丽一样,往往都与危险相伴随。

    如果自己有一把松子,这松鼠被捉到简直不要太快。

    “小松”的智商看起来就不咋滴!

    “只能算你幸运,傍上了阿布,否则早就进了老鹰的肚子里了!”

    卢花心里很有些不爽。

    但卢花也注意到,偶尔被小旺叼住的“小松”并不会遍体鳞伤,更不会进入小旺的肚子里。

    因为小旺这狗东西明白,“小松”是阿布很喜欢的宠物。

    所以“小松”并不挣扎。

    即使是挣扎,“小松”也不会太用力气。

    因为小旺不敢。

    它只是有些嫉妒“小松”与阿布那样的亲密罢了。

    “它这是在吃醋!”

    卢花注意到。

    ——

    卢花还注意到,虽然这样,“小松”在小旺面前不敢放肆,还是以小心翼翼为主。

    因为,小旺可是阿布的生日礼物!

    两者的地位可谓旗鼓相当。

    ——

    小旺地位特殊,而且没有丝毫品格。

    它在这屋子里,看谁都不顺眼,其中就包括黑毛猪。

    刚来杜家的时候,卢花注意到黑毛猪还偶尔从猪圈里出来,当时后者还不大。

    但后来杜牧害怕黑毛猪给跑了,毕竟附近野猪多。

    万一黑毛猪被勾引得红杏出墙,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那阿开和阿锅还的劳动岂不是变得毫无意义?!

    因此,杜牧就下令,要小旺好生看管。

    于是,只要黑毛猪一出圈,小旺这狗腿子就狂吠。

    黑毛猪被吓得都不敢出来了。

    ——

    对此,很关心形势、想要建立统一阵线的卢花跳到猪栏的栏杆上去看望黑毛猪。

    黑毛猪只打量了卢花一眼,然后就继续闭上眼睛。

    “难道它在睡觉?”

    卢花有些纳闷。

    但卢花很快觉得它并不是在睡觉,因为黑毛猪呼吸轻微,和平时清醒时一样。

    如此清醒,却对周边不闻不问,对自己这好心的邻居都不再看一眼。

    “这明显是抑郁症加重的表现。”

    虽然知道黑毛猪的症状,但卢花并不敢做些什么。

    “毕竟,咱可不是专家。”

    ——

    而与抑郁症加重的黑毛猪相比,长角水牛、弯角山羊、矮脚山马倒是精神状态良好,行为反应敏捷。

    卢花来到它们面前,它们都会停下脚步,朝自己左右打量。

    打量自己,认得自己,这是好事。

    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对,一家“禽”,还是不对——是一家子的禽畜,总要相互认识,是不是?

    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

    长角水牛、弯角山羊、矮脚山马脾气也很好。

    身体同样挺健壮的。

    而这与它们仨经常在户外做运动有关。

    由此可见,多做做户外运动,这对于健康还是很重要的嘛。

    卢花觉得,黑毛猪不要老是躺着,要向眼前的这仨学习。

    ——

    至于卢花自己,自认为运动量还是挺大的。

    在卢花看来,最明白“户外运动促进身体健康”道理的是【长角水牛】。

    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夏天或大冬天的,它都必会出门。

    它出门,既是出去吃草,也是为了去欣赏风景。

    毕竟,虽然半山村不大,但看看周边环境,对于身心健康也还是必不可少。

    而在春天和夏天的时候,欣赏自然风景的机会不大,最多欣赏田间的风景。

    因为这个时候,杜牧会牵着长角水牛去犁田。

    长角水牛犁田很卖力,特别是农忙的时候。

    杜牧家人多,田也不少,因此长角水牛必须出力,并且是出大力。

    ——

    开春以来,卢花有好多次看到长角水牛回来后,肩胛骨上都有一层血痕,就好像杜牧挑担子太多,将自家的肩膀压出了血痕一样。

    心疼长角水牛的杜牧,会给它涂上自己从山上自摘的草药。

    而第二天伤还没完全好,又要去犁田耙田了。

    卢花觉得,【长角水牛】是这一家子里仅比“杜牧”这位“老大中的老大”的辛苦程度差那么一点儿的脊柱类动物。

    对,就是“脊柱类动物”。

    这个词用得比较好。

    ——

    但是,即使是在这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而且还得到了杜牧高度关注的长角水牛面前,小旺那只狗东西也还是要争宠、要吃醋!

    初夏来临,长角水牛脚步虚浮地回家,边走还边吃阿布递过来的草料。

    为什么不是【牧歌】递草料?

    这是因为牧歌有事。

    他可比长角水牛还要忙。

    阿布作为家里的九大禽畜主管,就负责喂食所有的禽畜了。

    看到这一幕,卢花很为长角水牛心疼。

    “你看!你看!

    “这长角水牛都饿成了什么样子,竟然要边走边吃!”

    幸好阿布好心,做事周到,否则长角水牛肯定会得低血糖,晕倒在田埂上!

    ——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小旺还是会先围着阿布打几下圈圈,力争阿布去抚摸一下它的狗头。

    小旺这狗东西甚至还会跳到长角水牛的面前,去耀武扬威一番。

    虽然自己肚子饥饿,但长角水牛还是会低下头下,放低自己的牛角。

    小旺将其狗爪子放到老牛的角上,然后继续跟在阿布的后头转几圈后,趾高气扬地离开。

    长角水牛都这样服低,弯角山羊和矮脚山马就更不用说,特别是后者。

    矮脚山马一点动物品格都没有,连小旺骑在它上面都不敢反抗。

    似乎只有委屈自己才得以呆在这个家。

    但是,“你不知道这个家要那个丑东西说了才算的吗?!”

    可惜,这事儿卢花懂,却说不出话来。

    或许卢花说了,那矮脚山马也不懂。

    它那笨头笨脑的样子!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4277/ 第一时间欣赏四十九弦修士最新章节! 作者:理过次发的左手空所写的《四十九弦修士》为转载作品,四十九弦修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四十九弦修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四十九弦修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四十九弦修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四十九弦修士介绍:
我要一口气将你吹成一个秃头。
齐歌,你怎么放了个三百年的屁?!
对了,我想申请三十万年的“千秋万贷”……四十九弦修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四十九弦修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四十九弦修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