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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理过次发的左手空     四十九弦修士txt下载     四十九弦修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章 不屑地看着(下)

    矮脚山马混得不好,弯角山羊混得更凄惨。

    因为它是一只母山羊。

    女主人和阿锅身子弱,杜牧就将它买了回来,让它产奶以给她俩补身子。

    但附近没有公山羊,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产奶。

    真不知道它是怎么样想办法的。

    毕竟自己只是一只鸡。

    对于母山羊产奶的诀窍,卢花还暂时不知。

    而且,这个问题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阿锅吃奶的方式很独特。

    ——

    因为阿锅要弯角山羊躺在地上,自己直接对着其**喝。

    “这个姿势很不雅观。”

    蹲在“鸡笼屋”门口,卢花看得直摇头。

    但弯角山羊很享受,而且还很注意卫生。

    每次回家时,它都会到小溪边打滚,将自己身上——特别是腹部——洗得干干净净。

    然后,弯角山羊甚至还会晾干身子,躺在阿布为它铺的干草堆上。

    而想要排泄的时候,弯角山羊会和长角水牛它们一样,来到篱笆边的小池边,一顿稀里哗啦,以免弄脏干草堆。

    ——

    而阿锅喝完羊乳并给妈挤了一碗奶后,小旺趁着周边没人注意,就会偷偷摸摸地过来喝上几口。

    对此,弯角山羊并不作反抗。

    它会默不作声地让小旺吃几口。

    这时,卢花就会愤愤不平。

    “你不知道,那是给阿开和那与我同病相怜之人喝的吗?!”

    看到眼前一幕,卢花很是愤怒。

    它愤怒得不能自已。

    它扑腾起翅膀。

    它张扬起双爪。

    它伸出修长的脖子。

    卢花开始咯咯咯咯地打鸣——

    ——

    别误会,这是公鸡的咯咯声。

    于是,小旺的偷吃行为被揭穿。

    所以,小旺很生气。

    小旺非常非常地生气。

    它张开大嘴。

    它低声嘶吼。

    它快步奔跑。

    它直接朝鸡笼屋门口奔来!

    但卢花丝毫不惧。

    虽然暂时和矮脚山马一样没什么大的作用,但是自己可不是那逆来顺受之鸡!

    扑腾起翅膀,卢花飞跃而起,朝着“新会烧鹅”所在的鹅笼方向而去!

    ——

    在卢花眼里,“大油”虽然看起来呆头呆脑,但智商在九只禽畜中却仅次于自己。

    而且,,“大油”身体比自己更大。

    “大油”脖子比自己更长

    “大油”通过与村里别的小孩、狗、呆头鹅等之间的战斗所积累的经验非常丰富。

    所以,其综合战斗力极其强大,适合正面狙击对手!

    而此时,母雁鸭这笨头笨脑的家伙来到了小旺的腹部。

    卢花则已经来到了其屁股后面。

    准备!

    瞄准!

    在那个不可言、但可喻的部位快速一啄!

    “嗷呜!”

    小旺这狗东西落荒而逃。

    “这,就是统一阵线的威力!”

    ——

    卢花很得意。

    “如果和人类一样长着俩手,小旺一定会用双手捂住屁股跑。”

    卢花的鸡眼中露出嘲讽的神情。

    母雁鸭和新会烧鹅同样兴奋地嘎嘎、哦哦地叫。

    “嘎嘎”是母雁鸭的叫声。

    “哦哦”是新会烧鹅的叫声。

    仨家禽扇动翅膀,相互进行拍打,如同人类之间的击掌庆祝一样。

    “虽然不能口头语言,但咱们还是可以用肢体语言进行交流!

    “这才是真正的跨越物种的‘普通话’!”

    ——

    而所有这些,当然离不开卢花经过长期互动所积累的默契和和声东击西的有效战术。

    “大油”正面吸引火力。

    母雁鸭侧面采取佯攻姿态。

    真正发起那“致命”一击的,则是自己那一啄。

    最重要的,却是咱们们仨构建的统一阵线!

    这是一年多来统一阵线的第一次战斗,但绝非最后一次!!

    因为后面又陆续取得了对于小旺的胜利。

    但卢花深知,自己的危险局面仍然未得到根本的改观。

    ——

    形势仍然危险万分。

    卢花仍然需要殚精竭虑,以脱出困局。

    自家可以说有很多的劣势,例如跑不快,飞不高,也飞不远。

    特别是尾羽毛掉落后,连降落都容易坠鸡。

    战斗力比较弱,身体不够强壮。

    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卢花】这个名字是自己取的,不是他人给的。

    “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

    小旺得到全家宠爱。

    新会烧鹅有小开罩着。

    而那弯角山羊是阿锅的礼物。

    至于长角水牛,杜牧在那儿罩着,阿布这位主管也对它很上心。

    卢花不止一次听说,农家人不吃耕田牛。

    看样子,它得到得到善终。

    前面三个,再加上一个长角老牛,它们是目前杜家禽畜界的“上流社会成员”。

    “老牛,我羡慕你!”

    可怜的自己,只能沦落到和雁鸭、矮脚山马为舞,处于下层。

    甚至自己的处境比“小松”还要危险,因为“小松”看起来有些人畜无害。

    “一定要想办法。”

    冬日的菜畦里,还在捉虫子的卢花持续给自己打气。

    ——

    有什么办法?

    冬日里,这菜畦除了那条“反人类的虫子”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自己没有别的倚仗了。

    自己的劣势还有其他很多。

    包括肉比较老、容易费粮食、不能憋、还爱与小旺发生冲突等等……

    自己的缺点简直是罄竹难书。

    “对,就是‘罄竹难书’这个词。”

    这个词是阿布曾经提过的。

    对于阿布提过的东西,那一定要记得清清楚楚,并且要活学活用。

    ——

    但自己也有优点。

    卢花还是很清醒。

    这个优点即记忆力强大、智商比较高。

    这是最根本的优点。

    但这个优点不能成为倚仗。

    “优点如何变成倚仗?”

    清醒的卢花努力思索。

    它再次思考上述的整个分析过程。

    卢花一直相信,机会就存在于思考之中。

    思考。

    复盘。

    再思考。

    必要性、可能性、可行性、风险因素、风险预案……

    如此等等。

    卢花努力的思考。

    ——

    冬日的菜畦里,思考中的卢花静静伫立。

    温暖的太阳照射到它的身上。

    地上显示出卢花的影子。

    思考中的卢花一动不动。

    那影子也一动不动。

    “咦,阿花,你怎么啦?!”

    此时,阿布的声音传过来。

    阿布给阿花取了个昵称。

    这个昵称与自己的取名有异曲同工之处。

    对此,阿花有些高兴。

    阿布带着很多的谷糠和碎米。

    遗憾的是,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自己的。

    对此,卢花不敢也不会有什么不满。

    因为阿布是一个天真烂漫并且心思通透的小朋友。

    “阿布对自己不赖。”

    而阿布则对一动不动的卢花很好奇。

    “不会变成一只死鸡了吧?!”

    阿布蹲了下来。

    声音中似乎充满了惋惜。

    ——

    见到阿布的动作,卢花摇了摇鸡头。

    它双眼朝阿布及其带着的谷糠和碎米打量了一下。

    并且,它只打量了一下。

    卢花的目光立刻转型。

    它转头望向了篱笆、篱笆里面的堂屋、以及堂屋后面的卧室。

    卢花眼中露出亮光,激动得熠熠生辉。

    “已经想出了办法!”

    卢花兴奋地给自己打气。

    它迈开鸡爪子,离开了菜畦。

    撕开鸡爪子,卢花快步朝篱笆墙内的院子走去。

    “阿花,你怎么啦?!”

    看到卢花的奇怪举动,阿布快步跟来。

    ——

    卢花的脚步仍然不停。

    它敛着不那么整齐、不那么漂亮的翅膀。

    它轻手轻脚地来到了篱笆边的小水池。

    它的脚上还沾满了菜畦里新鲜的泥土。

    它在小水池边凝神看了一会儿,似乎在打量水里自己的英姿。

    但猛地,卢花跳进了水里。

    那母雁鸭和“大白”专属的小水池。

    幸好它俩现在不在。

    ——

    卢花先是将头埋进水里,用力地甩头。

    然后,它的头上羽毛变得干干净净的。

    再然后,它继续在小水池里扎猛子,一会儿钻进去,又浮上来。

    如此三番五次,卢花的身子变得干干净净的。

    而脚上还沾着的菜畦里新鲜的泥土,已经消失不见。

    打量了自身几下,卢花跳上了不那么陡峭的小水池岸边。

    阿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爱干净的卢花,于是继续站着在旁边看着。

    在岸边呆了一会儿,卢花又跳了下去。

    ——

    它将头伸进水里,用它那尖尖的鸟嘴含了一口水。

    然后,卢花抬起了头。

    卢花喉咙开始哗啦哗啦地响,响了好几下。

    然后,“扑哧”一声!

    一股水箭从阿花的鸟嘴里喷出!

    “我X!”

    小杜布惊叫一声。

    “阿花什么时候进化到学会【漱口】了!”

    ——

    漱口三次后,卢花又跳上了岸边,站在岸边的小石头上。

    卢花翅膀支起,开始猛烈地抖动身子。

    身上的水珠迸发,犹如小小的弹珠一样四射。

    阳光照射在这些卢花发出的“弹珠”上,光彩夺目。

    它犹如那天上亮闪闪的星星,或者也像陶小天大爷经常兜售给小孩子们的A货玉手串。

    部分的“弹珠”弹射到了阿布身上。

    但这对于农家子弟来讲,再多来十倍都不怕。

    至于百倍,那绝对不行。

    “那会把我弄湿的!”

    阿布可能会不高兴。

    所以,卢花做事是有分寸的。

    ——

    哗啦啦!

    过了大半晌,已经晾干了身子的卢花扇动了翅膀。

    卢花飞了起来,飞向了挂在晾衣架用来擦桌子的干粗抹布。

    卢花的鸡嘴夹住了干粗抹布的一角。

    然后,卢花从腾空而起变成逐渐降落。

    但它的降落并不规则,也不平顺。

    因为卢花的尾羽毛和右边翅膀有一些脱落。

    它们不知还有没有机会长回来。

    卢花即将要头部着地。

    “我X,阿花要坠鸡!”

    看到这一幕,阿布有些紧张。

    他眼睛睁得老大,就好像那些隔着屏幕看文字的读者一样。

    ——

    阿布的紧张是有道理的。

    因为卢花是他亲自抱养回来的。

    一年多了。

    情形还不错。

    此时,卢花在空中来了一个二十七度的“迷你”调整。

    头抬起,干粗抹布仍牢牢挂住。

    脖子缩回,屁股向下,鸡爪子收回。

    卢花想要屁股着地!

    幸好,卢花俩爪子很灵活。

    快要落地时,那对鸡爪子陡然伸出。

    然后,卢花就稳稳地站到了地上。

    此时,那嘴里叼着的干粗抹布高高飘起,然后它就好像一件帝王鸡袍一样,缓慢降落,披到了卢花的背上。

    一点儿都没弄脏。

    “阿花,干得漂亮!”

    ——

    阿布惊叹一声,想要矮着身子去抚摸卢花。

    同时,他手里还有些碎米。

    卢花抬起了头,有些不屑地看着阿布。

    阿布很惊奇。

    卢花的斗鸡眼怎么看起来那么活灵活现?

    卢花迈开鸡爪子。

    它摇晃着干干净净的身子。

    它跳着进入了堂屋。

    它向着卧室走去。

    ——

说些话

    这部小说名为“四十九弦修士”。

    它是对以前的修改稿。

    前一稿写了近百万字,但点击、收藏和推荐都很低。

    这里的责任都在于“左手空”本人。

    因此,那本小说仆街了。

    但不能说太监。

    所以,笔者就将名字改成了“理过次发的左手空”。

    修改后的思路保持了原来的大部分的东西。

    但在行文方式和主角、配角上稍稍有所修改,从而使原稿隐藏但并未突显的基于日常生活的修仙世界的理解和一些必要的背景交待得以突出呈现。

    而这样的“突出呈现”,会让喜剧感突出。

    不过,本文并非喜剧或恶搞路线的。

    它更侧重于思考类别的。

    因此,如果给小说定性,就称其为“思喜类修仙小说”吧。

    现在笔者又有百万字的存稿了。

    所以,您的追更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您多多投票,那笔者再次理发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也要指出,笔者采用五笔打字,在校稿中还是发现有些错误。

    对此,笔者将努力校稿。

    同时,也希望您多多评论并指出错误,这样笔者要针对性的改正。

    如果笔者来不及改正,或者被网站审查时间过长,那您的评论也能帮助其他人有更好的阅读体验。

    毕竟,阅读中的快乐,是需要分享的。

    至于您投票的数量,那肯定没有上限。

    如果要设定一个期限,那希望是一千零九十五天。

    我知道您数学好,很快就能算出来。

    “这是三年。“

    也就是大后年的今天。

    那个时候,您应当成长了很多。

    同时,您也还没有出正月。

    再次祝您虎年大吉,并求票。

    什么票都欧卡。

第10章那一束七色堇花(上)

    卧室里,杜十娘正茫然地看着屋顶。

    屋顶上有几根横木和整整齐齐的屋弦。

    屋弦上则堆满了整整齐齐、洁白如新的茅草。

    那是孩子他爸杜牧辛苦做好的了。

    每年他都要至少弄三回这屋顶的茅草。

    雨水多的年份,他就更勤快了。

    不管是屋子还是屋外,不管是家务还是农活,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他一起都是竭尽全力,而且力争将事情做得周全、平顺、自在。

    让自己一家老小过得安心、开心和顺心。

    这是孩子他爸的愿望,也是孩子他爸的能力。

    ——

    无论对人还是对事,杜牧都认真。

    他开始都会小心谨慎、凝神打量。

    打量了几眼后,他似乎就能把人最心底的东西和那事儿最难办的部分给看穿。

    这包括那他要将自己娶过来的时候。

    乡下彩礼钱并不低。

    有很多乡下人因此而打光棍,数量多得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其实,孩子他爸当时也可能是这样。

    因为他长得一般,而且是一个豁牙。

    他的父母也普普通通。

    在村里,姓“杜”的只有他们一家,势单力孤的。

    按理说,孩子他爸应当是属于“剩下”的那一族。

    但事情并不是这样。

    ——

    杜十娘跟着当时还算比较年轻的父母去赶集。

    父母希望自己找个好人家,如同所有天下的父母一样。

    路上一家人遇到了同去赶集的杜牧。

    杜牧两兄弟去曹家圩镇去赶集。

    当时俩兄弟去卖猪。

    那是一只二百多斤的活黑猪。

    自己父母也去卖猪。

    但卖的是猪肉。

    因为杜十娘的爸爸是一个卖肉的屠夫。

    他老人家就是凭借那把刀,养育了一家三口。

    ——

    爸爸挑的猪肉并不多。

    只有五十多斤。

    杀只猪,必须要和其他的屠夫一起打伙计,分开卖掉,才卖得完。

    因为乡下人口过于稀散。

    所以,购买力不强。

    爸爸的脚力比较好,一家人行进轻松。

    但杜牧他们也不慢,哪怕有一只二百多斤的大活猪。

    这是因为,那只猪并不是被杜牧捆绑起来,而是被赶着走的。

    ——

    杜牧走在前面。

    其手边带着一捆猪草。

    隔一段时间,他就叫一声“大黑”。

    而叫一声“大黑”。

    杜牧就扔一点儿猪草。

    此时,那只叫“大黑”的黑皮猪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往前走。

    路途中间休息,杜牧还带着“大黑”去附近的小溪洗了个澡。

    “大黑”被弄得干干净净的。

    ——

    一个卖大肥猪的乡下崽,能将一头猪弄成这样。

    妈妈看得很稀奇。

    当时只有十五岁的杜十娘也看得很稀奇。

    爸爸同样也很稀奇。

    因为爸爸走街串巷卖肉,对那杜家的情况一清二楚。

    “毕竟,自家女儿大了,要多了解附近哪家有好男子,是不是?”

    他听说杜家的大小子。

    他年纪轻轻,只有十六岁。

    但这小子做啥事都很有一套。

    百亲自接触,这却是头一回。

    ——

    这是因为杜牧很忙。

    他很少在各村之间瞎逛。

    现在亲眼所见。

    一家仨交口称赞杜牧,问其是怎么样做到的。

    杜牧并不藏私。

    他说这事儿其实并不难。

    “只要你用心地对猪,那么猪也会用心地对你。

    “其实猪的心思,比人的心思简单多了。”

    这话儿大有深意。

    一家仨爸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于是,赶集的路上,大家从“相识”变成了“熟悉”。

    一行人一路有说有笑地来到了两家曹家圩镇。

    爸爸去肉摊子卖肉。

    自己和妈妈去摊子买些东西。

    到摊子上逛了一圈,杜十娘和妈妈买了些针织布、线活计和帕子之类的东西。

    还有一些女孩子家常用的玩意儿。

    时间并不长,只有一二盏茶的功夫。

    母女俩准备往肉摊子那边方向走。

    结果娘母俩看到了杜牧兄弟。

    他俩都空着手。

    原来“大黑猪”已经卖掉了。

    此时,他俩正在爸爸的肉摊子上买肉。

    ——

    “谷叔叔,我是头一回到你这买肉。

    “你给我适当称一称就行。

    “下回我还照顾你的生意。”

    杜牧说话慢腾腾的。

    他完全不像年轻小子说话那么快人快语。

    他们兄弟俩要的并不多。

    三四斤的样子。

    爸爸还稍稍多送了二两。

    感谢了老爸的优惠后,杜牧提着肉,准备离开。

    然后,他的眼神就接触到了杜十娘。

    杜十娘也看着她。

    凝神看了几秒,杜十娘感觉自己的里里外外都被对方看透了。

    自己头不由得低了下来。

    妈妈在后面笑出了声。

    ——

    回到“容家湾”后,杜十娘脑海里都是杜牧的影子。

    她还父母问过好多次关于杜牧的事情。

    他家情况挺一般,甚至有些差。

    自己长得也普通。

    看起来就是那样的一般般。

    但这小伙子啊,他的影子就像夏天的蚊子一样嗡嗡嗡嗡的。

    “真是赶也赶不走。”

    于是,杜十娘提前篮子,来到了田野。

    她来到了临近半山村的田野。

    她一边打猪草,一边心不在焉地往杜家方向眺望。

    ——

    杜十娘知道,杜牧爸妈家在村中央。

    但在村东边,杜牧已给自己建了四间茅草屋子。

    那儿还有一条小溪和一个篱笆墙。

    那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新房。

    这些都是爸爸到半山村卖肉时打听到的。

    杜十娘就站在田埂上。

    她对着那村东边的四间茅草屋子眺望。

    ——

    有一天,杜牧正和村里要好的二狗子、王麻子打猎回来。

    这次打中了一只麂子。

    它不小,恐怕得有二百来斤。

    仨半大的小伙正在处理。

    王麻子腰不好。

    他帮助处理麂子,腰疼得难受,于是站起来。

    王麻子来到了杜牧家的篱笆墙角外。

    王麻子一边揉着腰,一边村外的梯田和荒地附近张望。

    王麻子虽然腰不好,但视力很好

    他看到了在远远的三里多地打量这儿的杜十娘。

    于是,王麻子进了屋。

    然后,屋里就出来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那个男人脚步飞快。

    毕竟年轻力壮。

    ——

    一会儿后,他来到了田埂中央。

    再一会儿后,他就来到了杜十娘的面前。

    杜十娘心儿砰砰地跳。

    砰砰砰砰地跳。

    杜十娘红着脸,看着杜牧。

    杜牧也看了看自己,伸出了手。

    他的手里有一株小花,一株五颜六色的小花。

    “这是【七色堇花】。

    “一株花儿有七朵。

    “每朵花的颜色各各不同。

    “而且,它们的香气也不一样。

    “有的清香,有的浓香,有的让人沉醉,而有人的恶心、难受,还有的让人感觉有点嗓子心都痒痒的……”

    ——

    在杜十娘的记忆里,后面就是提亲、订婚、结婚,搬来这院子里。

    然后就是生子。

    自己的父母老去。

    杜牧的父母老去。

    以及房子扩建等。

    子女们陆续出生。

    一个又一个,共生了四个。

    这是杜十娘的愿望。

    因为父母只生了自己一个,然后就不能再生。

    即使杜牧,也只有兄弟俩。

    他也没有姊妹。

    现在自己给生了俩男俩女,算是俩“好”字了。

    ——

    生儿育女。

    养老送终。

    孩子他他爸尽心竭力地经营着这个家。

    他对自己尽心尽力,从不做出过分的事情。

    他对孩子尽心尽力,从来都是蹲下、凝神并细声细气地说话。

    他对自己也尽心尽力,从不乱来、从不偷懒、从不苟且。

    不管是婚前、结婚后还是生病以来。

    ——

    关于生病的事情,其染病的来由古里古怪。

    最初感觉到可能有病,是在怀着阿布、已经七个月的时候。

    当时自己带着阿揭,腆着大肚子,正在田埂上放牛。

    而孩子他爸则在田里扯稗子。

    地上有一株很可爱的小花。

    那正是孩子他爸曾经送给自己的七色堇花。

    杜十娘屈膝、弯腰。

    她想要伸手去摘。

    它们近在眼前。

    其花瓣七片,其花色七朵。

    其气味七种。

    一阵甜蜜浮现在心头。

    那时杜十娘还只二十二岁。

    ——

    手快要摘到花时,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情形出现。

    即似乎一阵风从天上吹来。

    这风儿吹到了杜十娘的背上。

    它也吹透了她的全身。

    杜十娘自认为是一个明慧之人。

    自己从来不会说“我不知道风儿往哪个方向吹”之类的胡话。

    平时的风,都是从前后或左右的方向吹来。

    “哪里有从天上吹来的风?”

    那风儿让杜十娘有着一股不舒服。

    她似乎有些头晕。

    身边的阿揭似乎都有些晃荡。

    然后,杜十娘感觉有些想吐,就像怀着阿布三四个月时那样。

    再后来有阵发寒,似乎想出冷汗。

    ——

    但身上却什么汗也没有。

    再到后来,杜十娘用力搓手巴掌。

    她感觉俩手心都有些麻木了。

    “刚才那是什么‘鬼风’或‘妖风’?”

    杜十娘直起身子,举目望天。

    天上一片碧蓝,一点儿云彩也没有。

    只有那日头,孤零零地挂在那儿。

    “真是奇哉怪也。”

    ——

    后面,杜十娘感觉自己的身体缓慢地恶化了。

    生阿布虽然快,但后面做了一个半月的月子。

    之后,自己偶尔有些酸软无力。

    幸好阿布身体健康。

    到了生阿开的时候,这种酸软无力更明显一些。

    但生她还是挺顺利。

    并且阿开身体也都还好。

    而这个时候自己的气喘、头晕、无力和麻木更厉害、更频繁一些。

    ——

第10章那一束七色堇花(中)

    【牧歌】不止一次说起不要第四胎了。

    但杜十娘还是决定要再生一个。

    她想要凑成俩“好”字。

    阿开倒是生下来了,人也活泼。

    她很有些精灵古怪。

    如果说不足,那就是阿开身体差了些。

    而杜十娘也做了三个多月的月子。

    自己虚弱得不行。

    幸好后来牧歌弄来了一只“弯角山羊”。

    ——

    但慢慢地,杜十娘自己织布也不行了。

    到了最近这一年多来,更多地是卧床。

    甚至大小便都出问题了。

    但就是这样,牧歌还是那样尽心尽力。

    他总是绞尽脑汁地给自己治病。

    对于男人的辛苦,杜十娘自问当然知道。

    而对于生活,自己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因为生活就像那“七色堇花”。

    它有各种的颜色。

    它有各种的气味。

    各个都不一样。

    但这就是“七色堇花”,少了一点儿都不行。

    ——

    想起这些,杜十娘想起了自己的四个子女。

    他们是孩子他爸和自己的命。

    他们也是夫妻俩的根。

    阿揭像是半山的大树,阿布像林中的珍藏。

    俩姐妹中,阿开像屋里的一团火,阿锅则像山间小溪。

    至于孩子他爸,则就像那高大厚重的后山。

    为此,杜十娘曾在感叹中DIY小诗一首:

    【半山溪水篱笆房,】

    【两个闺女俩儿郎。】

    【‘牧歌’厚重如大地,】

    【‘十娘’缠绕若深藏。】

    其诗名曰【我爱我家】。

    作为一个乡下姑娘,学过几年私塾,搞一两首打油诗还是不成问题的。

    ——

    在杜十娘的心里,自己就如同自家那篱笆上的那“雀梅刺藤”。

    这“雀梅刺藤”是小阿揭最喜欢看的东西。

    他经常在那儿左鼓捣、右鼓捣的。

    那“雀梅刺藤”既可以独立,也可以攀爬,还能匍匐在地上。

    自己不是那独立的或攀爬的“雀梅刺藤”。

    自己是那匍匐在“半山村”、那由孩子他爸做成的大地上的藤蔓。

    如同那篱笆墙一样,自己守着这个家。

    ——

    “雀梅刺藤”有很多的尖刺。

    那些尖刺不会刺向他人,也不会刺向外面。

    它刺向了自己。

    它让自己变得虚弱。

    其实,这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就如同那山里的藤蔓一样。

    春天的时候发芽,开花。

    夏天的时候长出嫩叶,不断伸展。

    到了秋天,瓜熟蒂落,最后总有枯萎的那一天。

    而到了秋天的时候,或许在半山的丛林里,会有很多的鸟儿过来。

    它们跳上了逐渐枯萎的树叶,吃那些已经成熟、变得诱人的果子。

    ——

    而来吃食的鸟儿,有很多。

    如果爱唱歌的杜鹃、有爱鸣叫的黄鹂、有爱跳舞的“蓝冠花”。

    甚至还有喜欢在地上蹦跶蹦跶向前行走的野芦花鸡……

    野芦花鸡有漂亮的羽毛,特别是尾羽毛很是漂亮。

    它们就如同穿上了盛装的小女孩,而让人感觉十分可爱。

    很多乡野小孩都以拥有一枝尾羽毛为傲,包括小时候的杜十娘。

    ——

    想到野芦花鸡,自己难免就想到阿布从林中抱来了的受伤的那一只。

    它缺少那整齐漂亮的羽毛。

    它有独特的打鸣天赋。

    它高傲且好斗。

    它看人的眼神,甚至可能带有一丝丝的不屑。

    真不知它哪里来的自信。

    想到这些,杜十娘脸上露出微笑。

    ——

    而此时,卧室门口传过来一丝响动

    这响动不是孩子他爸的。

    这响动也不是俩儿子或俩闺女的。

    它更不像是风吹的。

    “难道我一个堂堂家庭主妇,还不知道风儿从哪一个方向吹?!”

    难道是一个小偷的?

    “咱家都穷成这样了,哪个小偷来惦记啊?!”

    杜十娘费力地转动了脖子。

    ——

    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病情的恶化,连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变得费力了。

    脖子缓慢转动成功。

    杜十娘看向了卧室门。

    后者开了一条缝。

    从缝里,杜十娘能看到了一双斗鸡眼。

    门缝打得更开。

    原来是阿布那只丑陋的野芦花鸡。

    这只野芦花鸡的嘴里还叼着一块干粗抹布。

    它有些像人。

    其眼神也有些像人。

    “真是笑死人了!

    “小鸡,给你个比心哟!”

    想到这,杜十娘脸上露出了微笑。

    ——

    看着眼前这微笑,卢花觉得一切的不好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就在刚才,它穿过了低矮的、黑乎乎的的堂屋。

    那儿堆放着火塘。

    它有些热乎,也有些不那么通透。

    整体上,它还没有东北角自己的野窝宽敞。

    来到卧室,气味干干净净的。

    但它和堂屋一样,还是那样地简单和破旧。

    哪里像曾经的老家那样鸟语花香、亲近自然?

    而床上的这个女人,身子枯瘪,颧骨高耸,眼窝深陷。

    “她真是有些吓人。”

    就是那头发,卢花觉得还比较好。

    因为它乱糟糟的,有些象自已曾在老家的鸡窝。

    想到这,又算到到了一个共同点和好感,让卢花能接洽眼前的女人。

    “世上总有不完全之处,做一只鸡也要接受现实。

    “要善于从不完美中寻找美丽。”

    ——

    自我打气中,卢花再次扑腾起翅膀。

    它已经腾空。

    它在空中旋转起身子。

    这次是一个三百六十度大回旋!

    那干粗抹布先落地。

    然后,卢花稳稳东地。

    它落到了那干粗抹布上。

    毕竟,卢花是一只讲究的鸡。

    “来到床上,不能弄脏被子,是不是?!”

    就是在自家曾经老家的鸡窝,卢花也是这样一个讲究卫生的鸡。

    不像那啥雁鸭或“大油”它们,“卟”的一声,拉的到处都是。

    ——

    降落到床上的卢花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刚才那一笑起来后,卢花觉得,这女人还是挺好看、挺可爱的嘛!

    牙齿长得挺好,很洁白,很整齐。

    现在她的眼神看着自己,满眼的好奇、满眼的温柔。

    “一个有着如此好牙齿、如此温柔的女人,怎么会嫁给杜牧那个丑东西?!”

    对此,卢花有些不太明白。

    但它也不想深究这回事。

    “清‘鸡’难断家务事啊。”

    ——

    卢花打量了卧室四周一番。

    低矮的屋子。

    破旧的棉絮。

    还有那瘦骨嶙峋的手。

    那只手伸了过来。

    它苍白。

    它布满褶子。

    它有些皮包骨。

    这样的一只手抚摸到了卢花的头上。

    ——

    卢花静静地坐着。

    它坐在床沿上。

    屁股下垫着干粗抹布。

    打量着并感受到那只看起来有些怪异的手。

    它很温暖。

    它很温柔。

    它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顶,有如自己小时候用脑袋顶在鸡妈妈的腹部。

    就像那时那样温柔。

    就像那时那样温暖。

    ——

    卢花的妈妈,当然是一只母鸡。

    那是一只很关爱鸡崽崽们的老母鸡。

    它老人家一辈子生儿育女,不知道孵育了多少窝。

    自己所在这一大家子,就都是自己的大哥、在大哥、还有超级大哥,或是弟弟妹妹们。

    随着妈妈生育数量的不断增加,甚至还出现了“超级大哥2..0”和“超级大哥3..0”等版本。

    至于有没有像“超级大哥9..0”这样的版本,卢花并不知道。

    而“超级大哥4..0”和“超级大哥9..0”哪个版本更高端,卢花同样不知道。

    就此,全天下的鸡都清楚。

    卢花自己也承认。

    “数学不好。”

    ——

    而无论如何,卢花当时所在的家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大家庭。

    妈妈则是这一个大家庭的首领和母亲。

    所有的鸡都是她的儿子、女儿或媳妇啥的。

    她养育了所有的直系亲属,包括卢花。

    在妈妈的教育下,阿花学会了找虫子。

    阿花学会了辨别哪个地方在什么时候有谷粒或果子。

    阿花还学会了用吃沙子来促进消化。

    更特别地,阿花还学会了如何与在附近游荡的野猫、野狗、野狼等博弈。

    ——

    狗啊、狼啊什么的,卢花它们一家并不害怕。

    真正让人担心的是“野猫”。

    它们是野鸡们最警惕的敌人。

    因为它们动作轻盈。

    因为它们来来往往时悄无声息。

    更重要的是因为它会狗和狼不具备的技能:爬树。

    这其实是鸡们在逃避天敌时必备的选择。

    但这个选择却往往被野猫们吃得死死的。

    这种情况下,野鸡群就会四散逃命。

    “走得了一个,就走一个!”

    这是妈妈反复的教诲。

    ——

    这样的教诲并非没用。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卢花和几位兄弟姊妹们一起在一个树洞内避雨。

    外面电闪雷鸣。

    树洞内则温馨无比,

    因为妈妈将大家都纳入到了它的腹部之下。

    妈妈的背都被淋湿了。

    但宝宝们安然无恙。

    ——

    突然间,妈妈站了起来。

    外面的雨点打在了卢花的身上。

    它好奇地向外望去。

    它发现妈妈冲进了雨里。

    闪耀的电光照射出妈妈的身影。

    而妈妈的身前,正好有一只野猫。

    其碧绿的眼眸在黑夜中露出了凶光。

    它朝妈妈扑来。

    ——

    妈妈开始躲闪。

    但野猫的动作更加地敏捷。

    它撕碎了妈妈的羽毛。

    妈妈痛哼了一声。

    但同时妈妈回头朝树洞方向咯咯地、焦急地叫唤。

    卢花知道,那是妈妈在吩咐大家。

    “赶紧跑!”

    “能跑一个算一个!”

    ——

第10章那一束七色堇花(下)

    于是,卢花和它的兄弟姊妹们分散着向树洞外冲。

    大家冲入到大雨之中。

    但这时野猫冲了过来,朝着卢花冲了过来。

    卢花吓得亡魂大冒。

    它吱吱地喊叫。

    此时,妈妈冲了过来。

    它不顾自己的危险。

    因为它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安全而牺牲女子的性命。

    它勇猛地冲向了野猫,啄中了野猫的尾巴。

    野猫痛哼,试图转头去和妈妈搏斗。

    ——

    卢花趁此机会,得以逃出生天。

    它来到了“鸡头”为首的部落。

    这是一个大部落,据说有五六千只鸡。

    但从此之后,卢花再也未能找到自己的妈妈。

    它也未能找到自己的兄弟姊妹。

    现在卢花容颜大改。

    漂亮的尾羽毛都掉落了。

    此外,已经和人类混久了,或许回去后再见面,说话都会带点人类的腔调。

    所以,即使妈妈还健在,或许都听不懂自己的鸟语了。

    对此,卢花曾经不止一次难过。

    幸好自己有着那随遇而安的特性,否则早就得抑郁症了。

    ——

    现在,又有一个雌性在自己面前。

    她那样温柔,是一位真正的母亲。

    让自己浮想联翩,让自己想到过往。

    而这,对于自己来讲,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因为上次有妈妈救命。

    而现在这位雌性,并非不是自己的妈妈。

    但她或许也能再救自己一次。

    于是,看到伸过来的手,卢花伸长了脖子。

    它去主动感受了那只手的抚摸。

    卢花显露出享受的表情。

    它觉得自己这样的表情或许应当得到对方的肯定。

    ——

    春暖花开的日子。

    早上来临。

    喂完三十六只母雁鸭,杜布急匆匆地赶回家。

    土灶上,火势仍在,铁鼎罐里的糙米糊正好。

    他顺便给卢花一些碎米粒。

    比以前稍稍多一些。

    现在它在陪伴妈妈。

    妈妈高兴。

    所以要奖励。

    ——

    阿布开始盛粥。

    他要为家人做早餐。

    这是爸爸的,一大碗。

    这是妈妈的,一小碗。

    这是哥哥阿揭和自己的,哥哥的要装得多一些。

    现在他是一个半大男子汉了。

    然后是妹妹阿开和阿锅的,也是一小碗。

    桌上,六只碗里的糙米糊热气腾腾。

    剩下的糙米糊还可以让大家各盛两碗。

    其中爸爸可以盛装三大碗。

    ——

    妈妈说了,“爸爸是家里的顶梁柱。

    “因此,肉要让爸爸先吃、多吃,最好的肉要留给爸爸。”

    没有爸爸,咱们家就危险重重,难以在这山里安稳地生活。

    阿布坚决遵从妈妈的教诲。

    拿开铁鼎罐,放上铁锅,阿布开始炒菜。

    一大碗酸萝卜、干笋炒腊肉。

    一大碗青菜。

    一大海碗鹅蛋汤。

    ——

    【大白】这只新会烧鹅不仅凶猛,而且会下蛋。

    它每天都下一个很大的蛋。

    它能给包括妈妈在内的全家人带来一碗蛋汤。

    就那些雁鸭产量有稍低,三天才产俩。

    有时有的母雁鸭还将产的蛋给藏起来,想自己孵崽崽。

    “笨鸭子!

    “你们不经允许,进行非法生育!

    “我要对你们严肃处理!”

    阿布很有些生气。

    那些母雁鸭无一例外地被卖掉。

    ——

    母雁鸭比公雁鸭值钱多了,可以攒更多的钱以给妈妈治病。

    现在妈妈身体一天天地身体变差。

    屎尿都在床上。

    她只有手能动了。

    郎中隔三差五地上门。

    前年爸爸和二狗子、王麻子叔叔去摩托罗城。

    爸爸找郎中开了药回来,但连修士的一根毛都没看到。

    回来后爸爸有些神情落寞,每天开始早出晚归。

    ——

    照顾的责任开始部分地由俩姐妹来承担。

    爸爸或者忙地里,或者忙打猎,或者忙采摘一些草药。

    对于别人过来叫杀猪,爸爸也是来者不拒。

    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多挣些银子以给妈妈看病。

    当然,爸爸也是为了自己的心安。

    不这样,爸爸就觉得好像自己在偷懒,没有切实地为家人做事。

    其实,就是这样,爸爸对妈妈和四兄弟姊妹都还一直挺好。

    当然,因为在家时间有限,所以大家和爸爸的交流时间较以前少了一些。

    ——

    现在阿揭十三岁,是个半大小子,几乎相当于一个全劳动力了。

    虽然他喜欢花花草草,但只有在很空闲的时候,他才会鼓捣一些。

    平时他或者和爸爸在田野里、在山上,或者在做事的途中。

    阿揭现在会耕田、育秧、插秧、施肥、灌水、除虫、收割、储藏等一系列的事情。

    这些事情环节很多,看起来很复杂。

    它们复杂到那些文化水平和【卢花】差不多的的人都搞球不懂。

    ——

    既然看起来就很复杂,那么做起来肯定难度更大。

    耕田的时候,长角水牛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

    犁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

    春寒育秧的时候,要注意给谷种保温。

    下秧田的时候,要注意铺上稻草防止出现倒春寒。

    而田里的水的那个寒冷啊,简直不要太爽。

    即使仲夏或初秋来临,进行收割的时候,那稻衣会挨到身上。

    身上那个“痒”啊,阿布最初都有些受不了。

    但所有这些,都难不倒阿揭。

    ——

    阿揭对田里的事情最重视、最擅长。

    同时,他也最喜欢。

    犁田的时候,他只要将一摞青草放到长角公牛面前,在他身上抚摸几下,不要吆喝,一人一牛就能很快将一块田翻耕一遍。

    他下秧田,卷起裤腿就下去,对于那冰寒刺骨的水似乎毫无感觉。

    夏秋时节,气温仍高,阿揭挺赤着上身,抱着一捆稻草打谷,眉头都不皱一下!

    如此等等。

    因此家里的收成挺好,要比别家稻田的产量高一成。

    ——

    所有这些,当然爸爸的分量是最重要的。

    因为他才是主要的劳动力。

    但阿揭的分量还是越来越重。

    不仅是种田,还是栽花、种树,阿揭也都擅长。

    现在院子整理在整个半山村是最好的了。

    一年四季都有花香。

    即使是杀猪,现在阿揭也杀俩了。

    ——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热水烫毛。

    开膛破肚。

    清洗肚肠。

    分块解肉。

    上称称重。

    沿村吆喝等。

    现在附近的几个村庄都知道了豁牙家的大伢子是个杀猪匠。

    ——

    但最让阿布佩服的是阿揭的采药能力。

    他总能找到一些较名贵的草药。

    阿揭现在甚至比爸爸还要强。

    因为每次进山的所得比爸爸还多。

    哪怕是阿布辛辛苦苦的养殖收入,也只有阿揭采药收入的六七成。

    更不要说他还会在附近兼职卖猪。

    “大哥就是大哥啊!”

    阿布暗自为阿揭点赞。

    “或许你大哥是我们后山的树投胎的。”

    杜牧笑道。

    ——

    阿揭是山上的一棵树,亲近草木,沉稳大度,少言寡语。

    与之相比,阿开就是家里的一把火。

    她既安安静静,又可能突然爆发。

    “大白”是阿开的心头肉。

    到哪儿“大白”要跟着她。

    阿开也要带着“大白”。

    到三棵柳树下解手、到屋子里睡觉或去田埂、荒地附近打猪草的时候,也不例外。

    而且她还不准家里任何人或任何禽畜对“大白”不好。

    ——

    其实,杜家六人八禽畜没有谁敢对“大白”不好,除了小旺。

    有一次,小旺朝“大白”看了一眼。

    因为大白刚刚吃,没憋住,拉在了地上。

    那是好大一坨啊!

    而且,它腥臭得想让人捂住鼻子!

    在院子里,杜牧揉了揉鼻子,然后放开。

    而小旺是条狗,鼻子不是一般的灵敏,它恶心得想吐。

    因此,它也想捂住鼻子!

    ——

    可惜,小旺还是一条狗。

    它没有手,只有四条腿。

    恶心得不行的小旺朝着大白龇牙咧嘴地示威。

    它似乎在说,“不要随地大小便!”

    但此时,阿开就在身边。

    “嘎!”

    “嘎!”

    “嘎!”

    这个时候,“大白”就啄着阿开的裤管。

    它委屈地大叫。

    ——

    见小旺凶了“大白”,阿开来到堂屋。

    她拿来了鞭子。

    她往空中挥舞了三下。

    “啪!”

    “啪!”

    “啪!”

    小旺吓得瑟瑟发抖,赶紧溜走。

    “惹不起,躲得起!”

    这已经是小旺这两年所采取的最重要的战略战术原则。

    “嘎!”

    “嘎!”

    “嘎!”

    一见劲敌被击退,“大白”兴奋地挥舞着翅膀,在院子里巡视一圈。

    长角水牛,弯角山羊,矮脚山马,更不要说那母雁鸭等了,全部都过来觐见。

    只有尾羽毛还没有长出来的卢花,过来得慢腾腾的。

    “得瑟个啥啊!

    “看你那副‘小人得志’和‘终于摆脱了千年老二’的张狂模样!”

    在全家的九大禽兽里,只有卢花敢于与“大白”公开不对付。

    但卢花身子娇小。

    它软弱无力。

    所以,它的反对无关紧要。

    ——

    阿开带着“大白”进了杂屋去织布。

    织布是小开在家里的主业之一。

    四岁开始阿开就跟在妈妈身边学织布了。

    到了七岁,妈妈身体变差后,阿开放学回来就织布。

    因为那时候妈妈已经做不动了,但还可以在边上指导。

    到了阿揭九岁的时候,妈妈已经在床上难以动弹。

    这时候,阿开对织布机看得更加重了。

    她总是想为家里每个人都织布制衣。

    ——

第12章“陶渊幽菊”(下)

    现在,“陶道宝”和“牛二”这两位手下过来了。

    他们曾是凶徒。

    即使被自家修士收服后,还是危险性未改。

    他们弄来了第八个人头。

    对于这些人头,贾家要求必须是穷凶极恶之辈。

    当然,如何定义穷凶极恶,还是由贾笠章自己说了算。

    因为在这“陶渊”,自己乃是一言九鼎之人。

    但对于这被掳过来的、用于浇花的人头,贾笠章也没兴趣过问太多。

    ——

    他现在在沉吟,自己要不要亲自动手。

    因为前面七次,都是牛二亲自完成。

    其杀人的动作系列包括“唤醒”、“下刀”、“浇灌”和“入坑”等。

    前面几次看了后,贾笠章有些热血沸腾。

    后面自己修炼进度都提升了不少。

    但家族严禁修士们亲自宰杀凡人。

    所以,贾笠章有些沉吟不定。

    ——

    但不管是谁动手,这人是必须要杀的。

    因为今天是确定好的浇花的日子。

    为此,还是必须完成一些程序性的事务。

    “牛二,这位嫌犯是不是罪大恶极之人?”

    贾笠章问道。

    “是的,章少爷!”

    牛二躬身道。

    “这小子在村里偷盗,已经是屡犯。

    “【张三树】将其掳来,证据确凿。

    “实在是该杀。”

    听到牛二的解释,贾笠章点了下头。

    “那就行。”

    他暂时忍住了手痒。

    “开始吧。”

    贾笠章再度点头示意。

    ——

    “章少爷,这次道宝想亲自动手!”

    陶道宝躬身请示。

    “再不动手,恐怕我这老仆手和心都软了。

    “再也难以为章少爷尽心效力了。”

    修士不能直接动手杀害凡人。

    这是贾笠章过来时父母和其他长老亲自叮嘱过的。

    他们说,如果这样会引起心障,后面的进阶则会更加难以。

    对于这些,陶道宝大爷隐约知道。

    因为“章公子”透露过一些线索。

    因为好几次他都看到“章公子”恨不得亲自冲上去杀人和浇花。

    虽然没有真的尝试,但“章公子”还是很想。

    “杀人不过就和杀鸡一样嘛。”

    陶大爷劝慰道。

    虽然贾笠章没亲手杀过鸡,但看杀鸡次数也不少啊。

    “算了,好奇心太强,影响修为提升。”

    每次“章公子”很遗憾地罢手。

    ——

    现在陶道宝眼神热切,亲自向“章公子”请求。

    贾笠章点了下头。

    “多谢‘章少爷’!”

    陶道宝见状大喜。

    贾笠章挥手将笼罩在“陶渊幽菊”上的阵法打开。

    陶道宝倒提着被掳者的小腿,腾空进入阵法之内。

    这一点对于先天武者来讲是很容易的。

    ——

    阵法里灵气更加浓郁。

    “陶渊幽菊”的香气更加迷人。

    “真是痛并快乐着。”

    陶道宝手掌一拂,内力弹出。

    被掳的小年轻立马醒来,看到了菊花。

    闻到了香气,他精神一振。

    传过来的灵气,让他浑身难受。

    被倒悬的身子,让他脑袋发胀。

    被捏着的腿脖子,更是感觉很疼痛。

    “啊!”

    被掳的小年轻大叫。

    ——

    “醒来了,好!”

    陶道宝大爷闻言大喜。

    左膝盖稍稍一顶,那被倒悬之人身子荡开一点儿。

    右足伸出,那被倒悬之人感觉眼前刀光一闪。

    “鞋底剃刀”!

    这是陶道宝的独门绝技!

    这剃刀一现,那小年轻的脖子前大部分被割裂。

    头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向后整齐折叠,紧紧贴向了背部。

    “对,就是贴那么整齐!”

    “贴得没有一点儿空隙!”

    陶道宝对于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满意。

    因为以前的功底还在。

    因为那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

    当然,陶大爷还让这小年轻脖子后面的一片皮肤还相连,以免整个头颅飞出去。

    而此时,那被倒悬并割裂了脖子的“小年轻”看到了天上的星星。

    他看到了那高耸的“牛轭岭”。

    那是他人生最后一次看到。

    因为他的脖子断口处已鲜血喷溅。

    ——

    陶道宝大爷脚踏九罡步,倒抱着那小年轻的身子,将其脑袋紧紧按住,将其脖子断口处对准了那“陶渊幽菊”根部附近的泥土。

    大量的鲜血向前下方喷涌。

    它喷涌到了“陶渊幽菊”根部附近的泥土上。

    这些泥土就好像十天十夜没有吃饭的饿汉一样,将这些新鲜的血液快速、贪婪地吸食。

    与此同时,“陶渊幽菊”突然之间幽光暗起。

    五朵花瓣显得更加晶莹剔透。

    围着“陶渊幽菊”,陶大爷一步又一步地移动。

    其脚法丝毫不乱。

    鲜血喷溅一次一次又一次,如同那间歇喷泉一样。

    与此相伴,“陶渊幽菊”犹如风中之烛,忽明忽暗。

    来到了最后一步,小年轻的血液已经喷溅完毕。

    其身体开始发凉和发硬。

    而五朵花瓣,则显得更加晶莹饱满。

    ——

    “不错!”

    “不错!”

    “不错!”

    之所以连续讲了三个“不错!”,是因为贾笠章看得热血沸腾,如同在看一首诗。

    “杀人如写诗。”

    贾笠章恨不得自己亲自动手。

    如果有幸这样,自己的修为肯定能提升一大截。

    “道宝兄弟,你的心还是那样冷!

    “手还是那样稳!”

    牛二道。

    他对自己这已七十多岁的兄弟很是佩服。

    ——

    “多谢章公子赐予机会!

    “多谢牛二兄弟将这宝贵机会转给我!”

    陶道宝大爷连忙躬身向周边二人鞠躬致谢。

    其动作,有如那舞台上表演之人的观众致谢一样。

    他还连续三个鞠躬。

    与此同时,陶道宝大爷还浮想联翩。

    他对刚才的表演细节一一回想,感觉很是满意。

    “鞋底的‘剃刀’,还是一如二十多年前那样准!”

    ——

    此时,贾笠章修士手一挥。

    一阶下品符箓飞出。

    “砰!”

    轻轻地一声响动,第八个坑突兀在“陶渊幽菊”边上出现。

    坑边泥土堆积。

    “修士的水平就是高!”

    提着那个开始发凉的小年轻的尸体,陶道宝大爷自叹弗如。

    来到新挖出的坑前,看着那坑、那泥和那尸。

    “比例很好!”

    陶道宝暗自赞赏一声,对章公子表示由衷的钦佩。

    ——

    陶道宝大爷替那尸体去除衣物,放到坑内,并摆成了一个“双腿盘坐、五心向天”的姿势,再将泥土掩埋。

    拍打了两下手巴掌。

    一切大功告成。

    陶道宝大爷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

    回到岗哨屋内,陶道宝大爷还在回想。

    他回想那久违的点点滴滴。

    一遍又一遍。

    一切都很完美。

    一切都很优美。

    一切都很凄美。

    它们就如同一首诗。

    【牛轭岭旁藏陶渊,】

    【幽菊五朵开水边。】

    【大爷倒提人形鸡,】

    【长腿快步花跟前。】

    【脚底剃刀寒光迸,】

    【颈上溅血若喷泉。】

    【只恨不是专业户,】

    【杀得菊花满九天。】

    陶大爷对这诗比较满意,如同对刚才的浇花比较满意一样。

    这也不枉自己花费三只大鹅从牛二处要来这机会,而且还在章公子面前再次露脸。

    ——

    但眼前酒菜已经凉了。

    “牛二兄弟,那‘卤猪耳朵’要不要热一下?”

    陶道宝大爷问道。

    “不必了,你那首诗我觉得挺喜好。

    “要不让章公子去取个题目,以画龙点睛?”

    陶道宝大爷抓了抓他的秃头,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自己没有牛二那样和章公子熟。

    “得,没事!”

    于是,二人又很快就来到“章公子”屋前。

    “章公子”仍然一股热血沸腾、意犹未尽的模样。

    见到“章公子”情绪好,牛二赶紧呈上了刚才陶道宝大爷写的诗。

    “道宝不仅会杀人、还会作诗,倒是难得。”

    “章公子”看了一眼,点头笑道。

    “哪里!哪里!”

    陶道宝赶紧谦虚,好像对方让利很多一样。

    “只怕污了章公子的法眼!”

    陶大爷还谦虚了一下。

    ——

    对于牛二和陶道宝,贾笠章已经带了他们二十多年。

    他俩曾是在摩托罗县附近出没、热爱爱偷盗、抢劫和杀人的凶犯,和曾经的先天武者【李四星】曾是结义的兄弟。

    他们仨都无父母妻儿,做事凶残。

    后来,李四星死于通北贾家下的一点小小的只对凡人有用的“百年十月”剧毒。

    那玩意儿对凡人有用,对修士作用却不大。

    而且这毒很难根除,痛苦难受,也算是贾家代表广大受害者对李四星的一个惩罚。

    牛二和陶道宝得以幸存,但在修士手里根本上逃亡不了多久。

    他们很快被贾笠章的父母俘获,并用独门的修士毒药加以控制。

    然后,他俩先是成为了连清月夫妇的佣人,从贾笠章的青年时期开始,这俩先天武者又成为其佣人。

    ——

    他俩要一直做够五十年。

    后来,牛二结婚生子,而陶道宝走街串巷做货郎担,几十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这二人似乎已经改邪归正。

    至于杀那为非作歹之人来浇灌“陶渊幽菊”,以前张三树想做。

    但牛二杀性已起,抢过了机会。

    贾笠章对此乐见其成。

    毕竟这是无伤大雅之事。

    而且,他才是这牛轭岭“陶渊”的话事人。

    其实,只要不亲自动手,那杀人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杀的还是死有余辜之人。

    ——

    前面牛二手痒,现在陶道宝也手痒起来。

    “这点小小的愿望还是应当要满足的嘛!”

    因为所有修士都有必要让先天武者帮助干活,自己也一样要有手下。

    高高在上的修士,要尽量少地与凡人接触。

    通过先天武者,贾家修士们就能既能安心修炼,又能管理好凡间事务。

    不仅贾家是这样,整个青苹果郡县都是这样。

    即使是通北县贾家有数十万凡人,也还是通过家族里的先天武者来进行管理。

    这些家族里的贾姓先天武者,修为要比外面的高,报酬也要好。

    而那些家族之外的先天修士,过得并不那么滋润。

    因为不是所有先天武者都有摩托罗县城齐老爷子那种经商致富的能耐。

    否则世界上也不会有“牛二”和“陶道宝”这一类人。

    ——

    在这牛轭内参的“陶渊”,还有一些中低阶的先天武者。

    此外,还有俩修士被安排在这里镇守。

    加上自己在这的俩佣人,可以说拥有了可以和整个摩托罗县城先天武者相匹敌的力量,除了少数的例外。

    牛二和陶道宝这二人或许品性不佳,但在“自家要保命”的强制下,做事还是忠心耿耿。

    而且,贾笠章除了养蛐蛐等一些特殊的要求外,并无别的特殊的嗜好。

    所以,牛二和陶道宝也没什么很多事情。

    他俩能安心呆在山上并做这“山大王”。

    而陶道宝甚至还能走街串巷,帮助调查附近潜在或可能的修士情况。

    而且,他一做就是好几十年。

    ——

    看着眼前摆放的陶道宝的诗和他与牛二那恭敬的神态,贾笠章浮想联翩。

    自己竟然心思沉静了不少。

    这样想来,看陶道宝杀人还是能让自己安安静静地嘛。

    不过功劳或许主要是因为眼前的这首诗。

    陶道宝的这首诗,没有标题。

    贾笠章顺手就上面作了点睛。

    只有四字。

    即【兼职有感】。

    ——

第11章 “牛二山”(上)

    但家里要的钱多,她怎么样努力似乎都还不够。

    妈妈的病也不见好转。

    毕竟,这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或许不是问题。

    但如果边钱都解决不了,那就极其严重了。

    遗憾的是,妈妈就是这种情况。

    有次阿锅进织布机房,由于步子快了点,将织布机给绊了一下。

    正在织布的阿开将飞梭给弄坏了。

    阿开就将阿锅狠狠地打了五六下屁股。

    阿锅嚎啕大哭。

    后来全家人轮流安慰,都不见好。

    生病在床的妈妈出言安慰,阿锅才止住眼泪。

    ——

    阿锅的眼泪可以像弯角山羊的奶似的不停地流。

    但眨眼间,她就可以眉开眼笑。

    爸爸妈妈都说,“阿锅一定就是水做的。”

    她表情丰富,很喜欢哭,但也很喜欢笑。

    但阿锅最擅长的,还是察言观色。

    ——

    只要阿开不在,她一定会带着小旺欺负“大白”。

    但阿开回来了,则又会立马训斥小旺。

    她会说小虾擅作主张。

    阿锅的两面做法,弄得小旺对阿锅亲近也不是,不亲近也不是。

    为此,杜牧批评了阿锅好几次。

    爸爸说,阿锅对小旺的误导,会让自己的捕猎面临一些麻烦。

    此后阿锅才稍稍收敛一些。

    ——

    但阿锅还会找俩哥哥撒娇。

    “阿揭,你栽的花又开花了,好漂亮哟!

    “妹妹我好喜欢哦!”

    这时阿揭就会眉开眼笑。

    特别地,如果小阿锅将一朵花插到自己的秀发上,阿揭就更有劳动成就感。

    此时,如果阿锅说自己还缺一个钗子,阿揭就会立马飞奔出去向村里人打听。

    “陶大爷什么时候会到村上来?”

    毕竟,村里是没那玩意儿卖的。

    只有陶大爷那儿有。

    陶大爷简直应有尽有。

    ——

    院子里,阿布弯腰掏鸡窝、鸭窝和鹅窝。

    这是他每天必做的。

    院子里太臭,一家人都不喜欢。

    “二哥,你养的鸭子我看又长大不少了。

    “你好棒哦!”

    小阿锅来到还趴在鹅窝里的杜布身边,娇声叫道。

    杜布从鹅窝抽出身,朝妹妹打量了一眼。

    其额头上还有“大白”的排泄物。

    “说吧,你要几个鸭蛋?!”

    ——

    在阿布眼里,母雁鸭及其鸭蛋是世界上的硬通货。

    如果一个鸭蛋不行,那就多来几个!

    上学的时候,村长老爷爷就喜欢这样嘛!

    当年卢花第一次跟着自己上学的时候,被罚了四个鸭蛋。

    阿布因此心痛了好久。

    “如果有机会,让卢花多来上学几趟。”

    次日回到学校时,村长老爷爷他老人家还这样说道。

    但听了这话之后,阿布再也没有带卢花去上学。

    如果继续带上,凭借卢花的智商,说不定它都博士毕业了!

    但杜布不敢。

    因为他知道,自己付不起学费。

    ——

    遗憾的是,阿锅并不像村长老爷爷一样,是能用鸭蛋解决问题的。

    听到阿布的回答,阿锅脸色一黑,叫道,“不,我不要!我想吃野鸡肉!”

    此时,正在卧室里陪着杜十娘的卢花陡然打了寒颤。

    看着怒气冲冲地离开的小妹妹,阿布摇了下头。

    这妹妹性格太过精灵古怪。

    她很有些喜怒无常。

    ——

    所有以上这些,都是鸡毛蒜皮之类的事情。

    有人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其实是对农家生活的有失偏颇和很不恰切的描述。

    杜牧觉得,上述情形对于处于困境中的自家更不恰切。

    为此,他也曾凭借自己在村长老爷爷那儿三年的学习功底、这些年研讨陈道明先生撰写的《字类通解》这本旷世著作的心得和自己的生活体悟,DIY一首《农家之叹》:

    【养牛耕田捣农具,】

    【鸡鸭鹅犬逐野兔。】

    【农夫一家不得闲,】

    【何曾歇息农家妇。】

    【开门不止七件事,】

    【早忙衣食晚织杼。】

    【孩子他妈多病弱,】

    【一年到头愁思绪。】

    在杜牧心里,农家一年到头,总要想方设法、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如果有些生老病死的事情,那就要动脑筋。

    光是发愁是没用的。

    因为这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能解决,那世界上的人们就会天天发愁。

    要根本上解决妈妈的问题,必须要再到摩托罗城去。

    对此,夫妻俩已经达成一致。

    ——

    现在秋收完毕,杜牧要再次准备去摩托罗县城的事宜了。

    并且,他已经和二狗子、王麻子约好。

    在秋日的傍晚,二狗子干干净净地来到自家家门口,虽然他还是穿着粗布衣衫。

    “哟,二狗子,今天看起来倒人模狗样的!”

    王麻子叔叔笑道。

    二狗子叔叔翻了下白眼。

    ——

    见二狗子不理睬,王麻子去逗弄小旺。

    但后者正吃着猪骨头,同样不理他。

    “你这贼子,狗都不想理你!”

    二狗子一脸的鄙夷。

    ——

    “你说我贼子?

    “上次在摩托罗县,你和人赌,用自己的衣服做下注。

    “要不是我,你恐怕要光着屁股回半山村吧?”

    王麻子很不服气。

    “我呸!你帮我忙?还不是坑我!

    “我回来后帮你家挑了三个月的担子,哪有这样帮人的?”

    二狗子同样不服气。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好心好意帮你,替你出了一两银子。

    “你给我一两银子,我替你三个月的挑水,怎么样,干不干?”

    王麻子歪斜着眼。

    在吵架方面,咱可从来没有认输过!

    ——

    “别吵了,喝酒!吃饭!”

    杜牧从屋里出来,在院子里摆上桌子。

    三个大人,再加上四个小孩,三下五除二就将桌椅弄好,酒席摆好。

    酒过三巡。

    话入正题。

    大人讨论进城的事情。

    杜揭和杜布俩小兄弟做完了事,坐在边上听大人讲事。

    “这次去城里,牛羊啥的,还有鸡鸭啥的,都不太好使,各类草药最好。

    “这玩意儿既轻便,又能挣钱。”

    王麻子隔三年差五就会去曹家圩赶集,是村里少有的机灵人。

    ——

    “我有些龙葵、乌袍、铁蒿、苍耳、泽漆、金银花……

    “但数量都不多,还是要带些猪肉干,看城里要不要。”

    爸爸前段时间又搞到一头野猪,并不太大。

    “你这些东西肯定搞不了几个钱。

    “就是弄两头牛,恐怕也到不了县城。

    “路上还有劫道的土匪牛二这一伙人,人无缘无故就不见了。”

    王麻子反对道。

    “那我准备在县城找找苦力活。

    “你有什么门道?”

    杜牧问道。

    乡下人就没有选择的机会。

    ——

    “可能马帮需要人帮他们看货。

    “这活计报酬不低。

    “但时间不短,跑的距离够远,风险也不低。”

    王麻子张嘴就来。

    他正面反而都说到。

    因为他有亲戚在摩托罗城里干活,算有有关系的人。

    ——

    讨论不断深入。

    慢慢提到了如何过牛二山的事情。

    因为牛二山的土匪【牛二】是沿途最大的风险。

    但对于这土匪究竟从何而来,大家却糊里糊涂。

    只知道这剪径的已存在好多年了。

    即使报官也解决不了问题。

    “怎么样才能安全通过?”

    杜牧问道。

    “和上次一样,还是半夜偷偷地过。

    “顺便也准备些买路钱。

    “万一要用到呢。”

    王麻子叔叔说道。

    ——

    商议完毕。

    二狗子叔叔和王麻子叔叔离开。

    来到深夜,山村安静,小孩酣睡。

    爸爸替孩子他妈洗澡后准备躺下。

    突然卧室门吱呀一声响起。

    “哪个?”

    杜十娘很是警醒。

    虽然人病了,但耳朵还好使。

    杜牧咕噜一下爬了起来。

    他顺手抄起床头附近的木棍。

    难道家里进贼了?

    “妈,是我!”

    这是小杜布的声音。

    “你这个龟孙子,半夜里还过来干什么?!”

    杜牧把木棍放回原地,起身坐到床边。

    ——

    “爸,我能和你一起去摩托罗不?”

    阿布问道。

    月光斜照过来。

    他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你说啥?”

    有些出乎意料,杜牧声音稍稍尖锐起来。

    “不行!”

    他马上回绝道。

    “为什么不行?当年你和爸去摩托罗,不也是十岁吗?!”

    小儿子不服气,反问道。

    “扑哧!”

    夫妻俩并不恼怒小孩的顶嘴,反而都笑出声来。

    ——

    小儿子竟然讲理了。

    而且,他讲得确实在理。

    “你先回去睡吧,我和你爸议论议论。”

    杜十娘说。

    夫妻俩在子女面前从来都不霸道。

    “好的!”

    杜布回应道。

    其声音中带着欣喜。

    离开时,阿布顺手带上了房门。

    ——

    “孩子他爸,你怎么看?”

    卧室内,孩子你妈问道。

    “当年我和爸吵着要跟出去县城,觉得这挺好玩。

    “哪知道路途艰辛,脚都磨出好多泡。

    “当时在路上好后悔。

    “自己不该跟着大人出来。

    “此外,当时和我爸他们出去,也遇到了剪径的,吓死了。

    “我真不想阿布跟着出去。”

    杜牧说出了心里话。

    ——

第11章 “牛二山”(中)

    “那你现在还觉得后悔不?”

    孩子他妈问道。

    “现在肯定不后悔。”

    杜牧摇了摇头。

    “老村长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出去见识,能有所收获。

    “而要有所收获,肯定要经历艰辛。”

    杜牧道。

    “那既然如此,就让他与你一起去吧。”

    孩子他妈说。

    孩子他妈的要求,杜牧一般都不拒绝。

    “我担心阿揭有嫉妒心。”

    杜牧沉吟道。

    “不要担心,小孩这有种心正常。

    “但我们孩子都是明理之人,能说得通。”

    小孩他妈给吃了定心丸。

    ——

    次日傍晚,杜牧去找王麻子和二狗子商量出行细节。

    还顺带去老村长那里拿了路引。

    没有路引,就去不了城里。

    杜布偷偷跟了爸爸出来。

    看来他决心坚定。

    “我可答应你。

    “但你也要答应我。”

    杜牧说道。

    他脸色严肃。

    “你要在路上听从我们大人的吩咐。

    “你要坚持凭自己的双脚走完全程。

    “你的“小松”鼠不能带。

    “而鸡鸭等我交给你哥和阿开他们养。”

    杜牧吩咐道。

    ——

    “嗯!”

    杜布郑重点头。

    “暂时别告诉你哥和妹妹他们。

    “到时候我和你妈会解释。”

    回到家,杜牧说阿布要和他一起出去。

    这是因为,到城里可能要一个小孩帮忙打听消息。

    这有助于帮助妈治病。

    而家里只有杜布合适。

    杜揭、杜开和杜锅都很羡慕。

    但他们都没反对。

    因为一个小孩帮忙打听消息,并不容易。

    而帮助妈治病,则是天大的事情。

    “我在城里一定好好干活。

    “不给爸添麻烦。

    “帮助妈妈找修士。”

    杜布也适时地表态。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

    天还没亮。

    杜布就被爸爸从床上叫了起来。

    “要出远门,到县城去了!”

    阿布兴奋得没睡好。

    被叫醒后还睡眼朦胧的。

    草草地洗过冷水脸。

    杜布清醒了一些。

    轻声告别了妈妈,再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哥哥、妹妹和在笼子乱窜的“小松”,杜布转过头,轻手轻脚地跟着爸爸出门。

    再关上篱笆,杜布回头打量了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加油!奥力给!”

    杜布给自己打气!

    ——

    阿布小腿快步向前。

    他试图追向前头的爸爸。

    脚下的“小旺”正紧紧跟随。

    狗是凡人居家和出行的必备,就好像修士的储物袋一样。

    来到村头,王麻子和二狗子一样挑着担子在等。

    他俩箩筐里装的主要是中草药。

    只有爸爸在箩筐里放着不少精心烤制的猪肉干。

    “走咧!小旺,阿布!”

    二狗子打了声招呼,迈开大步,带头赶路。

    后面跟着王麻子叔叔,最后是杜牧和小旺。

    阿布则在中间。

    ——

    狭长的土路两边都是杂草。

    杂草上有不少的晨露。

    晨露打湿了裤脚。

    路途上,大人腿长、步幅大。

    大人迈开一步,他至少要走一步半。

    大人慢慢走,他就要快步走。

    幸好小孩腿快,倒也不太累。

    大人们挑着担子,一边走一边说话。

    他们仨说着一些家长里短。

    这些平时在家很少听到。

    大人的世界,果然和小孩不同。

    杜布感觉很很有趣。

    ——

    小径沿着山腰一路往前延伸。

    附近山峦起伏。

    走了十来里地,东方开始出现朝霞。

    前头是一个山脚。

    山脚处有一个凉亭。

    凉亭不远处有一个村落,正炊烟袅袅。

    ““容家湾”到了,歇会儿脚!”

    二狗子说道。

    他和王麻子放下担子。

    他俩从箩筐中拿出葫芦喝了口水,吃起了自带的硬梆梆的硬面疙瘩。

    ——

    “来,吃!”

    杜牧也拿出自己的硬面疙瘩吃起来。

    其中一块扔到小旺脚下。

    爸爸未理会杜布。

    后者必须自带包袱和干粮。

    爸爸出门前就交待,阿布必须干粮和水自带。

    他要养成在外的独立生存能力。

    当然,只要力所能及且必要,大人就会在自己困难时帮一把。

    ——

    硬面疙瘩很硬。

    杜布拿出葫芦,就着水。

    然后,咽下去。

    吃完后,力气上来了。

    四人经过了“容家湾”村外。

    这村是妈妈的娘家。

    妈妈的爸爸妈妈、自己的外公外婆曾经住在这儿。

    但他们都死了。

    老早就死了。

    所以,这村的人,自己都不认识。

    而这村里的狗,也都不认识自己。

    他们狗吠起来。

    小旺也试图转头回应。

    “你们叫死啊!”

    一声低呼声传过来。

    大家耳朵发麻。

    远远地,陶小天大爷站在村口。

    刚才那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他还朝着杜牧一行打招呼。

    毕竟附近村落的人。

    大家相互熟识。

    更何况是见多识广的陶小天大爷。

    ——

    挥别陶小天大爷后,四人一狗继续前行。

    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它从山脚延伸,向上经过山坳。

    如此反复不断。

    途中经过了“涂家湾”,最后大中午时分到了“谷家湾”。

    歇脚后继续往前行。

    又经过了两三个垭口和“祁家湾”等好几个村庄。

    这些地方杜布都来过或听过。

    而过了“祁家湾”后的那些村落,杜布就一点儿也不熟了。

    ——

    四人一狗走了一二十里地。

    大家走了三四十里地。

    路途还在前方。

    行路继续。

    大家走了有六七十里地

    这个时候,大家没有再说些什么。

    一行人都只是低头赶路。

    小旺灵力充沛。

    它不时或前或后地围着大家转。

    杜布没这么好的脚力。

    他双脚有些沉重、有些疼痛。

    幸好还能忍受,毕竟是山里娃子。

    ——

    不过,有时候,阿布也会想。

    他想的东西有很多。

    因为城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而修士更是一个虚无飘渺的东西。

    不过,自己走路走得累了。

    阿布更多地想着那修士是怎么样走路的。

    “他们也是像大家一样用双腿赶路吗?”

    “难道他们双腿很长很长,能一条腿踩在这个山头、另一条腿踩在那个山头?”

    “那他们得有多高啊!”

    “或者,他们双腿并不那么长,而是脚上有‘风火轮’之类的东西?”

    “然后,‘风火轮’上火啊、风啊之类的东西呼啸,然后这修士就走得比鸟儿还快?”

    “他们跑得这么快,会不会撞到山上、轮毁人亡、造成交通事故啊?!”

    ——

    人想得多了,走路就慢了。

    不然,诗里也不会说,“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快点走!”

    爸爸在催促。

    “我知道啦!”

    阿布回应道。

    同时,他加快了脚步,以赶上大人们。

    现在连小旺都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

    “阿布,你不要多想。”

    歇脚的时候,爸爸坐在自己面前,说道。

    “有的时候要多想多行。”

    “有的时候要少想少行。”

    “有的时候要多想少行。”

    “有的时候要少想多行。”

    “现在就是‘少想多行’的时候。”

    爸爸来教诲阿布。

    “我知道啦!”阿布露出了笑容,“这一路就是看脚力。

    “我就是磨破了皮、磨出了血,也会和你们同时赶到县城的。”

    阿布道。

    “奥力给!”

    阿布同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

    虽然打了气,但走路还是靠双腿。

    如果光喊“奥力给”有用,那么人肯定是靠嘴巴走路,而不是靠双腿了。

    于是,阿布秉承爸爸的教诲。

    “不要胡思乱想。”

    ”要多多专心走路。“

    于是,小旺又来到自己的脚下。

    阿布跟上了大人的脚步。

    但路途还是挺遥远。

    太阳离落山还有好几丈。

    附近还没看到休息的地方……

    ——

    “坚持!”

    “加油!”

    “奥力给!”……

    路途中,杜布继续给自己打气。

    人虽然是是靠双腿走路,但嘴巴的作用也很不小。

    不信?

    那你走路的时候将嘴巴一直紧闭。

    然后,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那你会憋个半死!”

    想起这个事儿,阿布觉得有趣。

    而“感觉有趣”,就意味着自身还有能量或活力。

    阿布重新充满了活力。

    走路感觉轻快了一些。

    ——

    傍晚,“曹家圩”。

    这是沿途的落脚之地。

    它是一个小镇。

    它有一条主道和五六百户人家。

    要进入小镇了。

    “又去找王二麻子家?”

    王麻子叔叔笑道。

    大家都松了口气。

    “王二麻子虽然人有点贪心,但还不坏,还可以处。”

    杜牧回应道。

    ——

    四人一狗来到“曹家圩镇”村口。

    大人们在一户人家面前停下。

    其大门开着。

    门前是一棵大树。

    大树前方是一片宽广的田洞。

    此时,一位老太太坐在门前的树下。

    她在用猪菜刀“砰”、“砰”、“砰”、“砰”地剁猪菜。

    其手脚还是挺麻利的。

    而树下,还有三四个小孩子。

    他们在玩耍。

    ——

    年纪大点的约十岁左右。

    这是一个小女孩。

    她面黄肌瘦的,比杜布要矮一些。

    此外还有一条老黄狗。

    其耳朵尖尖的。

    这条老狗的双眼与小旺对上。

    俩狗并没有相互对峙。

    它俩也没有嘶牙咧嘴。

    它们更没有相互狂吠。

    相反,那老黄狗竟然与小旺相互对视,相互接近,相互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

    它俩玩了起来。

    它们玩得很亲密。

    这看得杜布有些疑惑。

    ——

    此时,王麻子来到正在剁猪菜的老太太跟前。

    “王家大娘,王二麻子在家吗?”

    王麻子大喊。

    听到王麻子叔叔的大喊,阿布去看那老太太。

    她头发乌黑,没有一根白发,皮肤也挺红润,看起来应当健康长寿。

    不过,王麻子叔叔那么大声。

    那老人家显然有些耳背。

    而听到王麻子叔叔的大喊声,王家大娘抬起头,并半蹲起身子。

    她的右手拿着猪菜刀。

    她的眼神一开始有些迷惘。

    然后,其眼神逐渐发亮。

    ——

    “咦,【王隔壁】,你怎么又从半山村到我家来了?!

    “上次你家的公狗给我家的母猪配种。

    “我家母猪一次就生了十二个崽。

    “这次你到我们这哪家配种?

    “今年我还养了只猪婆,还找你家配种。

    “一定要记得啊!”

    杜布听到了老太太的一番话,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因为王家大娘将王麻子叔叔当成了他爹。

    ——

第11章 “牛二山”(下)

    “好的,好的!”

    王麻子叔叔大声答应。

    “一定,一定!”

    王麻子叔叔还不断点头。

    这一老一小看来都糊涂了。

    “王家大娘,王二麻子在家吗?”

    王麻子叔叔继续大声问道。

    “我家那娃,穿着开裆裤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回来后,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说完,王老太太又蹲坐下来,开始自顾自地、砰砰砰砰地剁猪菜。

    ——

    “爸爸,有人找你!”

    那十岁女孩面向田洞大喊。

    “爸爸,有人找你!”

    宽广的田洞里,传过来飘渺的回音。

    “我知啦!”

    一会儿后,中年男人的回话从田洞里传过来。

    再一会儿后,一位三十来岁、身材矮小、和王麻子一样满是麻子、穿着乡下农夫粗布衣服的青壮年男子从田里回来了。

    他满身泥巴,还披着蓑衣。

    “来啦!来啦!”

    他边走边喊。

    ——

    “我说怎么会有喜鹊在叫,难怪是有稀客到了!

    “大家快请进!”

    这位矮个青壮年男子笑道。

    同时,他准备将一行人迎进屋。

    “不进!”

    杜牧慢腾腾地说道。

    他还边说边摇头。

    “我们到你家住一晚。

    “你供晚饭。

    “四人一狗五文钱。

    “不准乱讲价!”

    ——

    “瞧你说的!”

    王二麻子开始讨价还价。

    “四人一狗,八文钱。

    “我再给你家儿子泡了个药水脚。

    “另外再给杀只鸡!”

    王二麻子道。

    “我不吃你家的鸡。

    “上次你这么说,结果那鸡还没半斤重。

    “你还收我们二文钱,太黑心了。”

    二狗子说道。

    “瞧你说的!

    “我可大方了!

    “你看你家的‘小旺’不是我送的?

    “现在它和它妈正在树下面玩得正开心呢!”

    原来,这里是“小旺”的娘家。

    ——

    众人进去歇息。

    价格是七文钱。

    当然,要加一只斤把重的母鸡。

    一会儿后,农家小院里,大人吆喝着吃饭喝酒吃菜,兴高采烈。

    矮凳上的杜布没什么胃口。

    因为他脚疼得厉害。

    脱掉草鞋一看,脚板已生了几个水泡。

    轻轻一按,火辣辣的痛。

    ——

    王二麻子那十岁的闺女端了盆黑乎乎的热水过来。

    她给杜布泡脚。

    此外,她手上还拿着一根针。

    “你这是干什么?”

    杜布问道。

    他并不怕生。

    如果怕生,那这趟过来城里,可能还会帮倒忙。

    “要将水泡刺破,然后泡脚,你明天才会赶路松快。

    “不然你明天别想下地。”

    那女娃娃道。

    “来吧!”

    杜布将脚伸出。

    ——

    杜布的脚臭烘烘的,还有不少水泡。

    但小女孩不怕脚臭。

    它将水泡刺破。

    有一些疼,但不严重。

    然后,将脚伸进药水里。

    “啊!”

    一阵刺骨的疼传过来。

    杜布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

    “哈哈!”

    女娃娃笑出声来。

    “现在不痛,明天难过。

    “现在痛了,明天舒服!”

    安慰了一下,小女孩起身离开。

    她谈不上漂亮,当然也谈不上丑陋。

    她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农家女孩。

    当然,她笑起来后,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美感。

    ——

    洗脚、泡脚,要好一会儿。

    杜布感觉一阵饥饿袭来。

    那位小女孩再度过来。

    她端了一碗白米饭。

    杜布半起身接过。

    “谢谢你,有心了!”

    杜布表达了谢意。

    那米饭闻起来香喷喷的。

    ——

    “谢谢你,有心了!”

    杜牧的声音传过来。

    “你竟然值得把这么好的米饭给我们吃。”

    爸爸这是在对王二麻子这位东道说话。

    “别客气。”

    王二麻子挤眉弄眼地说道,“要客气,就让你家这小子娶了我家闺女。”

    “我家大姑娘曹小花虽然人长一般,但很明事理,怎么样?

    “你看,你家‘小旺’的娘家是我这里,而我女儿嫁过去,娘家还是这里。

    “我们这是‘喜上加喜’啊!”

    听到王二麻子这话,小姑娘害羞地跑开。

    杜布也不好意思。

    他赶紧扒饭以掩饰尴尬。

    “我家娃子还小,”杜牧喝了了口酒,继续道,“给我家大娃子差不多。”

    “好!”王二麻子拍了下桌子,说道,“下次你路过我家,就过来提亲!”

    说定了事情,酒桌上气氛更加热烈。

    爸爸与王二麻子都快要以亲家相称了。

    ——

    吃完饭,大家草草上床休息。

    至于睡觉前洗澡,这不是乡下人的习惯。

    而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人都挺累。

    所以,很快地就进入了梦乡。

    “阿布,起床了!”

    外面传过来爸爸的呼唤声。

    “好的,爸爸!”

    被叫醒的杜布还是睡眼惺忪。

    小孩子就是睡不饱。

    再伸手一摸,“小松”不在附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杜布感叹一声。

    然后,他赶紧起床,洗了把冷水脸,小腿紧跟大人出门。

    ——

    早晨的天还蒙蒙亮。

    曹家圩镇大部分人还没起床。

    周边一片静谧。

    四人一狗沿着位于曹家圩镇的村中央的幽深的巷子往前赶。

    吧嗒、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不住回荡。

    偶尔有狗吠传过来。

    但大家都没理睬。

    “小旺”也是紧跟着前行。

    顺利离开了曹家圩镇。

    然后是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

    再然后是弯弯曲曲、蜿蜒而上的山间小径。

    一路走着,脚和没赶路过一样舒服。

    杜布感觉很神奇。

    ——

    小路逐渐陡峭起来。

    一行人已经进入大山。

    山上云雾缭绕。

    路边杂草晨露重重。

    来到山顶,休息小憩。

    回望来路。

    曹家圩这个村已被掩藏在群山之中。

    而展望前路,一座座山在前面高高大大、连绵起伏。

    前面有座似狗的小山。

    山脚下一条小河蜿蜒流淌。

    那山叫“小狗山”。

    那河叫“落水狗河”。

    杜布总觉得后面的名字怪怪的,一点儿也不好。

    ——

    “爸爸,我的脚好了很多。”

    杜布说道。

    “如果没王二麻子家的这药,你甭想到摩托罗县城。

    “当年你爹我也是在王二麻子家泡脚后才走完这段路的。”

    杜牧解释道。

    “王二麻子家的这药是祖传秘方,在附近都好有名。”

    二狗子叔应和道。

    “确实名不虚传。”

    王麻子也赞同。

    因为三位大人也泡过脚了,这样到老来不怕腿痛。

    ——

    吃过硬面疙瘩做的早餐,休息结束。

    继续往前,转过“小狗山”,杜布见到了落水狗河。

    它只有三四丈宽,河水湍急。

    再翻过几座山,中途休息和吃过午餐。

    沿途过来,没有遇到同行之人。

    前面带路的从二狗子变成了王麻子。

    后者脸色有些紧张。

    已快要日落西山。

    来到一个山垭口处,遇到一个供行人歇脚的凉亭。

    而在前面,就是那凶名赫赫的【牛二山】。

    ——

    “先休息,半夜再翻山。”

    王麻子低声说道。

    爸爸和二狗子都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杜布抬眼望去,那“牛二山”高大雄浑、地势险要。

    其中间仅有一条小路可供通行。

    大家默不作声地吃硬面疙瘩,喝葫芦水,以作晚餐。

    吃完东西,身体舒服多了。

    小旺在众人脚下窜来窜去,充满活力。

    而半空中,明月升起。

    “牛二山”影影绰绰,似乎择人欲噬。

    ——

第12章“陶渊幽菊”(上)

    晚上,牛二山,羊肠小道上。

    一位光头老汉挑着担子奔行。

    其速度快如奔马。

    身上的货郎担却纹丝不动。

    货郎担里,连一粒琼锅糖或一个拨浪鼓都没有晃动。

    此人就是在半山村附近鼎鼎大名的“陶小天”大爷。

    沿着陡峭山腰小径走过十来里,地势越来越高。

    转过一个弯,前面突兀出现一片山谷,山谷里有二三十来个简易木屋。

    前头还偶尔有一两声犬吠。

    木屋更远方,一座连绵的山峰,类似牛轭。

    因此,这地方名叫“牛轭岭”。

    ——

    “牛轭岭”附近,有一群简易木屋,其中有一处岗哨。

    岗哨里并没有灯。

    但对于有修炼过的先天武者来者,基本上能看得清楚。

    它三米多见方,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墙上还挂着弓箭、长剑、长枪、阔剑等武器。

    整体上较为简陋。

    此时,一位一米八多、三十多岁的男子正站在岗哨门口。

    他腰佩大刀,身材健硕。

    其双眼大如铜锤。

    其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陶小天大爷。

    见到前来的陶小天大爷,此男子脸露笑意。

    “牛二兄弟,先天二段仆人陶道宝前来报道。”

    陶小天大爷笑道。

    同时,他放下了货郎担。

    原来,“陶道宝”才是陶小天大爷的真名。

    ——

    “道宝,你我做兄弟伙六十多年,不要这么客气。”

    牛二笑眯眯的。

    他完全不像附近村民传言的那样凶神恶煞。

    “兄弟是兄弟,”陶道宝挑着担子进入岗哨里面放下,继续道,“做事是做事。”

    坐在床沿上,陶道宝喝了口水。

    对于此地的一切,陶道宝显得很是熟悉。

    而他和牛二看起来也关系不菲。

    ——

    “先办公事,将我们通北贾家的事儿办好,才能轮到咱们兄弟情谊。”

    陶道宝一边说话,一边从一头箩筐里拿出宵夜。

    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一大盘卤猪耳朵和两副碗筷。

    在陶道宝的左袖子里,偶尔露出一只黑色的玉环。

    看起来非金非玉,似乎很有内涵。

    俩兄弟对饮起来来,坐在陶道宝对面的牛二浑不在意。

    因为他的左手腕上也有一只。

    ——

    “这卤猪耳朵,这酒不错更是带劲!”

    牛二咕咚一声,将碗放下。

    好几块卤猪耳朵肉被一筷子夹起,放到大嘴里,大嚼起来。

    “那是当然。

    “这可是前天从曹家圩镇李家的好东西。

    “我可是花费了三只大鹅才换来的。”

    陶道宝大爷似乎一副肉痛模样。

    “我还以为是你从李家偷来的呢!”

    牛二嘿嘿笑道。

    “我掏道宝做事,可以短斤少两,可以炒出高价,也可以卖便宜的A货。

    “但我掏道宝从来不做偷抢之类的事情。”

    俩人继续喝酒吃肉,细嚼慢咽。

    ——

    “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儿吧?”

    俩人坐在椅子上边吃边唠嗑。

    “没什么事,哪个不长眼的人敢过来?!”

    牛二一脸凶悍模样。

    只有这副模样,才符合传闻中那凶神恶煞的样子。

    “只是张三树又掳来一个不长眼的家伙。”

    牛二打了个饱嗝。

    “不会是我们“容家湾”那边的人吧?”

    陶道宝一副关心的模样。

    “不会!”

    牛二摇了下头。

    “你们那地方鸟不拉屎,路途又远,谁会去那个犄角旮旯?!

    “就是这附近的一个村的。

    “那小子运气不好,正在村里小偷小摸。”

    ——

    陶道宝听到后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身子一直,陶道宝身上骨骼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

    “你这老东西!”牛二一脸羡慕地道,“先天二层快要圆满了吗?”

    “你如果少吃多锻炼,修为早就不止先天一层,而是会比我高多了!”

    陶道宝笑着回应道。

    俩人离开岗哨屋,往前行去。

    而岗哨屋内,残羹冷炙还有不少。

    它们可以留着,待会儿用于宵夜。

    ——

    陶道宝和牛二兄弟来到了附近不远处的一个小屋。

    小屋门口蹲着一只大狗。

    它张着大嘴,吐着舌头,双目的黄光在夜色下闪烁。

    看到牛二和陶道宝到来,这只大狗没有作声。

    如果乱叫,那就可能进火锅。

    将门打开,牛二和陶道宝先后进去。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但先天武者仍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

    只见地板上铺着茅草。

    茅草上躺着一个小年轻。

    看起来,这是一位年轻男子。

    他双目被蒙,正处于昏迷之中。

    陶道宝伸手一提,将这小年轻带离小屋,向远处奔驰而去。

    这小子百多斤重,在他手里如无物。

    “牛二,这次给我将那厮给宰了,好不好?”

    陶道宝大爷一边走一边说。

    “为啥?”

    牛二嘿嘿笑着,明知故问。

    ——

    “我来到老家这边二十多年,杀过鸡,宰过牛,还吃过狗肉。

    “就是没有杀过人。

    “手都有些软了。”

    陶道宝大爷一副很遗憾的口气。

    而其手上仍然提着那个“小年轻”。

    它就像大爷曾经提着的新会烧鹅。

    “随你,或许杀老家的人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呢!”

    牛二嘿嘿笑道,不以为意。

    ——

    “是啊,”陶道宝感慨道,“我一直不想杀家乡人。

    “毕竟,兔子不吃窝边草。

    “但二十多年了,再不动一动就荒废手艺了。

    “手软了,心软了,做事就不灵便了。

    “或许,到时候贾家不继自家续约,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一边继续赶路,陶道宝大爷一边感叹。

    想当年,大块吃肉!

    大碗喝酒!

    还有,利刀子杀人!

    “何其快哉!”

    陶道宝大爷似乎无比怀念以前那激情燃烧的岁月。

    但通北贾家神通广大。

    自己兄弟三人。

    一人被弄死。

    两兄弟被抓。

    自己已经修身养性二十多年了。

    ——

    “看来,道宝兄弟你还是老了啦。

    “你在秋名山那边,杀的人恐怕也有四五十吧?!

    “这才过去多少年啊?!”

    牛二笑道。

    “你说的或许也不错。

    “人老了,就想叶落归根。

    “我一辈子不结婚、不抽烟、不赌博,致力于武学。

    “到老来想回老家,做起了走街串巷的行当,试图与人为善。

    “现在看来,效果也不错啊!”

    陶大爷嘿嘿笑道。

    二人带着被掳的小年轻者,仍然快愈奔马。

    但路途并不很近。

    ——

    “听你说,那半山村豁牙家二小子多次拒绝你,还侮辱你。

    “你怎么不把他一家老小全给宰了?”

    牛二走在后面,边说边笑道。

    “这也算温故知新啊!”

    牛二补充道。

    “哪里值得哦!”陶大爷摇了摇头,继续道,“跟一个小孩过不去,自己这一辈子还不如做只呆头鹅。

    “再说那一家子虽然不咋的,但似乎那小子有些灵根的影子。

    “就这样杀掉,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二人聊着天,终于来到了牛轭岭脚下。

    ——

    眼前出现一个高约二十来丈、光滑可鉴、犹如陶瓷筑造的石壁。

    石壁下方有一汪清潭。

    此清潭被命名为“陶渊”。

    因为其石壁光滑有如陶瓷。

    “陶渊”传过来一阵阵特殊的气息。

    这是灵气的气息。

    陶道宝和牛二经脉隐隐有些不适。

    因为它不是仍在凡人层次的先天武者所能承受的。

    但与此同时,清潭附近还有一股幽香传来。

    它与灵气的气息混合,既让人难受,又让人振奋。

    ——

    这股幽香来自清潭附近一个用竹篱笆围起来的小园圃。

    小园圃内,一棵半人多高、自带淡淡光影的幽菊孑然绽放。

    其花开五朵,刚好一只手可以数完。

    其名为“陶渊幽菊”。

    对于这朵花,章公子看得甚重。

    但它有什么用,陶道宝和牛二既不敢问,也不敢打听。

    ——

    “陶渊幽菊”五丈外,是一座青石筑就、约五丈长宽的石屋。

    从外面看,它在黑夜里安安静静,既无光亮,又无声音。

    但这一切都只是表象。

    它们全部都是凡人的错觉。

    因为这屋子铺设了通北贾家修士布下的一阶隐息兼聚灵阵。

    外面看无光无声。

    里面却是灯火通明。

    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身高二米、身着白衣的小伙子,正躺在客厅的长椅上呼呼大睡。

    ——

    长椅面前,是一个茶几。

    茶几上有一个长条形的笼子。

    笼子里两只拳头大的蛐蛐,正鼓大眼睛,相互对峙。

    而其眼睛和动作却一眨不眨地。

    似乎刚才那年轻小伙子就是在看这对大蛐蛐对峙时睡着的,以至于眼泡都有些浮肿。

    “章公子,先天二段仆人陶道宝、牛二前来报道。”

    陶道宝和牛二站在“陶渊幽菊”五丈外的石屋前,用力叫唤了好几遍。

    但屋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屋内那【章公子】正在酣睡。

    其呼噜声将屋内的纸张吹得乱飞。

    它们有如那飞舞穿梭的一只只蝴蝶。

    ——

    “章公子或许睡着了。

    “此事如何办才好?”

    牛二看向陶道宝。

    陶道宝是走街串巷做生意的,见多识广。

    他应当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事儿。

    后者苦思冥想,寻找对策。

    ——

第12章“陶渊幽菊”(中)

    现在马上就要给“陶渊幽菊”作倒数第二次浇灌。

    而如果成功,那就不必太过于担忧周边凡人气息的侵袭。

    “牛二山”也可以撤岗了。

    而“陶渊幽菊”一年后就可以正式进阶为一阶中品灵草。

    ——

    据章公子私下透露,“陶渊幽菊”价值不菲。

    据说其卖价近好几十块灵石。

    但这对牛二与陶道宝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它是贾家的东西,并且是修士才能使用的东西。

    如果凡人私藏并被发现的话,那被废除修为还是次要的,恐怕要被强制去挖矿吃土。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

    “陶渊幽菊”不仅昂贵,而且娇气。

    因为如果附近几十里有太强或过多的凡人气息,它就容易枯萎。

    为防止这一点,牛二和陶道宝才被章公子父母派过来辅助镇守,并限制附近凡人的往来。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牛二山”。

    这也是为什么“牛二山”即使报官也没辙。

    因为官府是凡人的官府,还管不到修士们的头上。

    今天“浇花”这事儿很重要。

    如果错过了机会,损失会比较大。

    俩结义兄弟都要遭受惩罚。

    而那“陶渊幽菊”上布设有阵法,所以“章公子”必须出马。

    在这关键时候,陶道宝大爷还是忍不住想亲自动手一番。

    所以,即使付出了三只呆头鹅的大价钱,他也要赶过来。

    但现在,“章公子”却在打瞌睡。

    “现在天色还不太晚啊!”

    陶道宝皱起眉头。

    ——

    屡次呼叫不应,陶道宝和牛二站面面相觑。

    他俩正准备离开。

    “你们等着。”

    一道莫名的声音回荡在二人的脑海里。

    这是修士才能发出的传音。

    先天九段乃至大圆满都没这本事。

    “是,章公子!”

    陶道宝和牛二异口同声。

    同时,二人转身、低头、躬身行礼。

    而陶道宝大爷手上,还提着那被掳的小年轻者。

    从手感来看,他就像一只小鸡一样轻若无物。

    “好久没杀鸡了。”

    低头的陶道宝大爷感觉到,手都有些痒痒的。

    ——

    “章公子”已经睡了俩时辰。

    所以,刚才他刚好醒来。

    并且,他听到了外面的最后一次叫唤。

    他本名【贾笠章】。

    他是贾家“笠”字辈修士。

    其身上的白衣,乃贾家修士的定制服装。

    那是为一阶下品灵袍,具有除尘、恒温和免除外界攻击之作用。

    贾笠章出身不凡。

    因为其父亲是摩托罗贾家的长老,引气七层圆满的修士【贾蓑一】。

    其母亲【连清月】,是引气六层圆满的修士。

    并且,她还擅长炼制引气修士丹药。

    如果晋升为七层,那么其母亲也会晋升为家族长老。

    这对于贾笠章来讲,或许是一件好事。

    但对于那母亲,贾笠章却有些害怕。

    ——

    那是一位有着虎狼性格的妈妈,简称“虎妈”。

    这位“虎妈”从小对贾笠章要求甚严。

    必须“站如松、坐如钟”。

    必须一言一行皆合乎法度。

    对于所有这些,贾笠章并不抗拒。

    他能一言合乎法度,“站如松”也完全能做到。

    所以,在人的第一眼里,贾笠章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但要“坐如钟”却很难。

    因为贾笠章坐不住。

    只要坐上一分钟,他就感觉屁股下面有很多根刺。

    坐的时间越长,这些刺越少、但刺越长、屁股下面越难受。

    到后来,这刺似乎只剩下一根,而且这一根很长、很长。

    它似乎要从屁股刺一直穿到脑袋。

    然后,自己就如同那被放在烧烤架上的剥皮青蛙一样难受。

    ——

    由于这般难受,在绝大部分时候,贾笠章坐不住一盏茶功夫,也完不成“双腿盘坐、五心向天”这一修士界修炼的标准动作。

    这里的“五心”是指两个脚心、两个手心再加上脑袋上的百会穴,即顶门心。

    只要坐满一盏茶功夫,贾笠章就会觉得这五颗心会被针穿透,然后自己如同被五根线提起来,悬挂在空中,如同那遭受烧灼的烤串。

    为此,他会变换各种姿势。

    躺到地上修炼。

    跪着修炼。

    趴着修炼。

    金鸡独立式地修炼……

    如此等等。

    “说多了都是泪。”

    贾笠章觉得自己有今天的修为,那是相当不容易。

    ——

    但连清月这位“虎妈”却很不满意。

    她认为自己过于跳脱,不肯沉静下来。

    二十多岁之前,自己都不知道吃过妈妈的多少次鞭子与呵斥。

    “二十多岁还被父母打,既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不幸。”

    贾笠章欲哭无泪。

    到了三十岁以后,自己似乎仍然本性难改。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仍然静不下来。

    她老人家也就接受了现实。

    ——

    虽然坐不住,但贾笠章从小对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却很感兴趣。

    有人在砌墙,自己可以看上半天。

    有人在挖沙,自己也可以看上半天。

    甚至有人在唠嗑,自己同样可以听上半天。

    幸好,自己不太爱看别人洗澡。

    否则,这就不仅仅是鞭子和呵斥的事情。

    ——

    但各种各样的尝试中,贾笠章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情形。

    那就是自己只要做了一件怪异的事情,然后心就能沉稳下来。

    再然后,自己就能维持一个周期的修炼。

    正是这样孜孜以求、不断创新,自己也才形成了独特的修炼方式。

    相应地,也有了来之不易的引气四层修为。

    小时候,自己玩的是拱铁环、赛马、荡秋千等游戏。

    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发现骑马、跑跳、游泳、射箭等游戏很好玩。

    它们能帮助发**力、沉静心思和打坐习练。

    再后来成为修士,所有这些以前的法子都不管用了。

    ——

    看符箓比试。

    瞧灵植种植。

    在阵法里躲猫猫。

    在家族灵矿中挖土……

    这些他都玩过。

    但这些玩起来并不很尽兴。

    它们难以让心思完全沉静。

    学到的东西也属于聊聊无已。

    这样,勉强修炼到了引气三层。

    后来贾笠章看到有人玩蛐蛐。

    这不是普通的蛐蛐。

    它们是一阶下品的蛐蛐灵虫。

    它们个头高大,生命力顽强,比试时可以旷日持久的对垒。

    这很考验人的耐心。

    贾笠章对此很感兴趣。

    自己每次都很尽兴,修炼效果也挺好。

    于是,自己突破了引气初阶。

    现在的贾笠章,已经是四层引气修士!

    ——

    自己已经四十多岁。

    自己还是孤身一人。

    修为不算好,也不算坏。

    但自己在修炼上可谓“呕心沥血”。

    可是,即使如此,“虎妈”却仍然很不满意。

    她认为自己玩物丧志。

    即使自己想要解释,也得不到其原谅。

    ——

    妈妈说,“修士就是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才能不断增进。”

    但自己并没有此心思。

    “我只想安静地修仙。”

    可是,即使这个小小的愿望也变成了奢望。

    于是,“我只想好好玩一玩,同时在玩中修仙。”

    这是一个认真的、坚定的想法。

    它并非谑语。

    可是,对于自己认真的、坚定的想法,哪怕自己已经四十多岁了,“虎妈”还是不满意。

    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受到呵斥。

    ——

    有人会说,“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有父母的呵斥,这可是一种幸福啊。”

    可是,这种幸福同样是一种生命中难以承受的重压。

    难以随的贾笠章,于是来到了这牛轭岭的陶渊。

    这“陶渊”严寒,乃一阶下品灵泉。

    它能让人清醒和安静。

    “陶渊”中的“幽菊”,对于从武者晋升引气修士有大用。

    但它对于引气修士没有价值意义。

    就好像你已经吃饱了,就不再对桌子上的饭菜感兴趣一样。

    当然,即使如此,家族对此还是挺重视的。

    因为它价值好几十块灵石。

    ——

    照料与收割“陶渊幽菊”,是自己从家族里争取来的任务。

    作为长老的儿子,要争取点什么东西还是挺容易的。

    于是,自己过来了。

    还需要浇花两次,这“陶渊幽菊”就成熟了。

    然后,它就可以收割了。

    再然后,自己就要回家族灵地了。

    对此,贾笠章觉得时间过得还挺快的。

    自己多希望在这儿呆一呆。

    玩那个蛐蛐灵虫,既满足了兴致,又能帮助修炼。

    而所有这一切,“虎妈”看不到。

    自己也乐得心安。

    ——

    收割“陶渊幽菊”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难的是照料。

    因为其成长和成熟不能受到凡人气息的滋扰。

    否则,就一切前功尽弃。

    为此,自己顺便将以前的两位手下“陶道宝”和“牛二”带了过来。

    他俩既能帮助驱赶附近的凡人,又能帮助浇灌“陶渊幽菊”。

    ——

    “陶渊幽菊”的浇灌不能用泉水。

    并且,也不能用灵水。

    它必须于用成年男人的活血浇灌连续九年。

    换言之,它需要九个人头。

    已经有了七个人头。

    马上就会来第八个人头。

    到了明年,完成了第九颗人头,那么这“幽菊”就可以采摘了。

    然后,自己的九年值守任务也算完成了。

    自己衷心希望自己能在这任务完成之前达到引气四层巅峰。

    ——

第13章停脚观看(上)

    拿着“章公子”赐予的墨宝,陶大爷和牛二欢天喜地地回到了岗哨室。

    继续喝酒、吃菜。

    哪怕是残羹冷炙,也因为公子的墨宝而高兴。

    “牛二,我们隔壁村的‘豁牙’要去县城。

    “可能今晚要过那山。

    “你放他们过去。”

    陶大爷说道。

    “没问题。”

    牛二喝了口酒,然后道。

    ——

    半夜,山垭口,供行人歇脚的凉亭处。

    和衣而睡的杜布被叫醒。

    因为大家赶紧趁着皎洁的明月跟随大家行走。

    小路是一直倾斜往上。

    路边能听到秋蝉的鸣叫声,还有四人的脚步声。

    突然,前面的王麻子叔叔停下了脚步。

    他带头,三人钻进一个草丛。

    小旺发出不安的低低的呜呜声。

    但爸爸给安抚了下来。

    ——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草丛外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一会儿后,十五六人穿着铠甲、举着标枪、背着弓箭迈步而过。

    标枪上的枪尖在月光下锃锃发亮。

    队伍的中间,一位一米八多、身材健硕、腰佩大刀的男子面露微笑,朝树丛中打量了一眼,并不作声。

    巡逻的队伍继续向前。

    四人一狗都呆在树丛中。

    大家一声都不敢吭。

    ——

    等巡逻队伍过去后良久,王麻子长吁了一口气。

    “赶紧跟上去。”

    他小声说道。

    轻轻的脚步声中,众人来到山腰。

    前面可看到微弱的灯光和狗叫声。

    害怕惊动对方,四人一狗赶紧行走。

    大家继续翻山。

    后面有狗叫声传来,似乎越来越近。

    并且,还夹杂着不少人的声音。

    王麻子叔叔带头,四人一狗又钻进了树丛里。

    爸爸又安抚了几下小旺。

    后者嘴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爸上了个嘴套子。

    爸爸把套子打开。

    小旺叫唤起来。

    ——

    小旺的叫声开始还比较小。

    然后逐渐大了起来。

    再后来爸安抚几下。

    套子再套上。

    后面的狗叫声和人的说话声似乎逐渐小了。

    过了良久,王麻子叔叔又做了手势。

    大家再度继续翻山。

    在这番操作中,杜布感觉背凉飕飕的,原来都冒出了冷汗。

    爸爸背上似乎也湿了一片,或许他也紧张吧。

    ——

    快要爬过山顶了。

    月亮淹没在云层中。

    光线暗了好多。

    大家行走更加缓慢、小心。

    “哧溜!”

    突然,前面探路的王麻子叔叔踩了一下石头。

    石头翻滚了一下,吧嗒吧嗒地落下山涧。

    在半夜中,这样的声音如同响雷。

    大家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四人一狗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

    “什么人?!”

    远远地传来一阵有力的吆喝声。

    四人耳朵一阵轰鸣,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记过……记过……”

    一阵野鸡扑腾、打闹和飞跃的声音传来。

    杜布打量了四周。

    附近并并没野鸡。

    而二狗子叔叔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原来,这是他的口技。

    “学得真像,真厉害!”

    杜布很佩服。

    而在远处,巡逻队伍中那位一米八多、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再次回头张望。

    他笑了笑,然后带着巡逻队伍离开。

    ——

    又过了好一会儿,月亮重新从云层中钻出来。

    光线好了很多。

    后面没什么声音。

    王麻子叔叔打了一个手势。

    大家又开始蹑手蹑脚前行。

    就这样,四人一狗偷偷摸摸地翻过了牛二山。

    ——

    牛二山过后,前面是一片广阔平坦、一眼看不到边的平原。

    平原中央一道宽广的大河。

    它在明亮的月光下闪闪发光。

    “平安了!”

    王麻子叔叔轻笑一声道。

    “妈呀!”二狗子叔叔松开挑担子的手,拍了拍胸口,“吓出我一声冷汗。”

    ——

    “小布,你害怕了吗?”

    二狗子回头笑看着杜布。

    “怕”,杜布说,“我吓得快尿裤子了。”

    三位大人一阵笑声,都说自己都出冷汗了。

    ——

    再走了半个多时辰的路,东边天空朝霞升起。

    天快要亮了。

    一条一丈多宽、铺着石头的官道出现在众人脚下。

    “这路就是舒坦。”

    清晨的凉风中,二狗子叔叔用脚跺了跺。

    “这条河叫‘象鼻河’。

    “从这里沿着象鼻河一直往前走,过五天左右,就能到达摩托罗城。”

    爸爸说道。

    ——

    官道前行了十几里。

    太阳已经有一丈多高。

    附近一个二三百户人家的村落,名叫“刘家湾”。

    “刘家湾”官道附近有一座凉亭。

    由此可以远眺“象鼻河”。

    “象鼻河”几百来丈宽。

    河流平缓。

    河水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凉亭里已有十几人在休息。

    此外,还有两头牛,四匹马和一架马车。

    牛和马后面的货架堆得高高的。

    货架周围有三个带刀保镖。

    他们身强体壮,腰挎大刀,比和爸爸他们差不多。

    看到大家一行人过来,凉亭里的几人警惕地看着。

    ——

    “各位客官,本人姓杜,这是我家小子。

    “我们一行四人,要去摩托罗城。

    “昨夜赶路一晚,辛苦至极,想到里面休息。

    “请大家行个方便。”

    爸爸来到被挤得密密麻麻的凉亭外站定,拱手行礼,缓慢说话。

    对于现在的情况,他丝毫不怯场。

    ——

    “实在不好意思,凉亭已被我们占满了。

    “如果你愿意,就等一等吧。

    “我们半个时辰后出发。

    “凉亭空出来,就归你们了。”

    一个中年男子迈步出来,作揖回礼。

    他穿着绣缎,脸型圆润,留着八字胡,一看就是做生意的能手。

    “没问题!”爸爸回礼道,“我们庄稼人家,就在外面打尖休息休息。”

    ——

    大家在凉亭外坐下。

    然后脱鞋、喝水、吃硬面疙瘩。

    吃完后,困意袭来。

    王麻子叔叔、二狗子叔叔都沉沉睡去。

    微微的鼾声发出。

    杜布躺卧在地。

    头枕在父亲的大腿上。

    他仰头近距离地看着父亲。

    后者脸上已布满皱纹。

    头上有着不少白发。

    眼睛充满血丝。

    原来爸爸已老了。

    “爸爸,你不睡一会儿?”

    杜布问道。

    “我不困,你先睡吧。”

    父亲粗糙的大手抚上杜布的眼帘。

    放空心思,杜布沉沉睡去。

    ——

    杜布微微的鼾声发出。

    将儿子的头枕好,杜牧坐到一边。

    他抽出旱烟竿,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这玩意儿提神。

    并且自己紧张一整夜。

    再抽一锅,感觉很美妙。

    ——

    一锅烟快要抽完。

    凉亭里,中年富商指挥打包、套车,准备离开。

    “这位客官,请问你们做药材生意不?”

    凉亭里已空了不少地方。

    杜牧进去。

    他朝那个中年富商拱手问道。

    “你为何这么说?”

    富商坐在车边上,看着杜牧。

    “小人鼻子灵,能闻到药材的气味。

    “和我两位同村好友出来,卖些药材,补贴家用。

    “不知你们看不看得上我们的东西?

    “我们有些龙葵、乌袍、铁蒿、苍耳、泽漆、金银花……”

    杜牧缓慢道来。

    只要不急,口水就不会从豁牙喷出。

    ——

    “相逢即是有缘;拿来我看看。”

    富商跳下车椽,拱手示意。

    杜牧将箩筐中的药材都拿了出来,一一摆在地上。

    中年富商蹲下来,一一仔细查看。

    “质量一般,烧烤手艺一般,我给你十五两银子。

    “这个价格在摩托罗城也是算高价了。”

    中年富商沉吟道。

    ——

    这个价格比较公道。

    杜牧点了下头。

    “多谢老板!不如给十六两银子如何,算个吉利数?”

    杜牧加价道。

    “行!”中年富商点了点头,道,“阿财,过来,将这些药材打包,放到车上。”

    一个中年男仆过来。

    十六两银子递过。

    杜牧确认银子数量和质量无误。

    心中欣喜。

    对方要离开了。

    杜牧说道,“很荣幸得遇贵老板。

    “祝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好说,好说!你们也一样!”

    中年富商挥了挥手。

    马车队缓缓离开凉亭。

    ——

    太阳逐渐升起。

    凉亭外阳光直射。

    杜牧将儿子抱起,放到凉亭的石栏上,并帮助盖上薄衣服。

    二狗子和王麻子先后醒来,看着已杜牧空了的箩筐,都睁大眼睛。

    “你刚刚将那些药材卖给了那商队了?”

    俩人问道。

    “嗯。”

    杜牧点了点头。

    “到时候,你也帮我俩卖掉。”

    王麻子道。

    虽然自己能说会道,但这做事还是牧歌靠谱。

    ——

    “好的。”

    杜牧回应道。

    与此同时,他打了一声长长的呵欠。

    “那你先睡会。

    “睡饱了大家再赶路。

    “来到这里,就不那么急了。”

    二狗子说道。

    杜牧已困得不行。

    他用手按了按胸口。

    那儿银子还在。

    心里踏实、安稳了些。

    父子俩同时沉沉睡去。

    ——

    杜牧父子俩都发出微微的鼾声。

    “他们父子俩真好运气。

    “出来就把东西给卖得差不多了。”

    打量了二狗子一眼,王麻子低声说道,

    “你有本事,你也赶紧卖啊!”

    二狗子怼道。

    “草!和你说两句你就抬杠!”

    王麻子不爽。

    心里有气的他,到一边抽旱烟去了。

    ——

第13章停脚观看(中)

    临近上午。

    休息足够了。

    四人一狗重新启程。

    经过了一个又一个村,见到了一个又一个商队。

    杜布开始还觉得大开眼界。

    后来他觉得不过如此。

    过了五日,象鼻河更加宽阔平坦。

    附近村落越来越多。

    官道从一丈宽增加到二丈宽。

    来往客商更加密集。

    前方隐约可见到摩托罗城高大的城墙垛子。

    ——

    “再过半响,就能进到摩托罗城了。”

    爷爷、王麻子和二狗子仨大人都很欢喜。

    他们也都用用头巾抹了把汗。

    昨日二狗子和王麻子药材都卖掉了。

    爸爸做事慢腾腾的,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卖价也不低。

    无担一身轻。

    大家赶路轻快。

    现在就是要到摩托罗城找医问药。

    希望能找到修士。

    “奥力给!”

    ——

    大路边,大人们放下空担子。

    县城已然在望。

    大家准备再度歇脚。

    同时,也要商量一些事情。

    杜布一路过来,没叫苦叫累。

    哪怕脚磨破,他也没吱声。

    痛仍在。

    但痛久了就能忍耐了。

    “这小子有种!”

    二狗子叔叔、王麻子叔叔作出了表扬。

    “确实不错。”

    杜牧也不吝好话。

    他拿出一块猪肉干作奖励。

    ——

    那玩意儿味道很好。

    它吃起来很带劲。

    这种重视、肯定和美味相混合的感觉,给杜布带来快乐。

    这种快乐,甚至超过脚上起泡、破皮所带来的痛楚。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

    因为那猪肉干是要给妈治病的。

    吃多了就对不起妈了。

    杜布啃吃着硬面疙瘩。

    他对爸爸递过来的猪肉干装作没看到。

    爸爸讪笑一声。

    ——

    “来到摩托罗城,先要找地方,然后找工。

    “再然后再找修士线索。

    “求修士给你妈治病。”

    爸爸收起了猪肉干,交待事情。

    “那我要怎么办?”

    杜布问道。

    虽然自己一直记得自己进城的任务,但如何做还是要听爸爸的。

    更何况出来一趟,任务艰巨,自己必须做出点东西来。

    ——

    “眼睛放机灵点。

    “耳朵多装点。

    “嘴巴该闭上时就闭上。

    “该张嘴时就张嘴。”

    杜牧耐心地传授经验。

    “爸爸您是说,要时刻关注别人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和想要些什么,”杜布不太确定地说道,““然后看自己能帮助到别人什么,同时也能帮助到自己什么。

    “是这么回事吗?”

    听到阿布的回答,杜牧张大了嘴巴。

    “你说的不错。”

    他有点吃惊儿子的机敏。

    他那粗糙的大手在儿子头上摸了摸。

    自家这小子,应当会察言观色。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放心了。

    杜牧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见到爸爸那样子,杜布知道自己猜中了父亲的心思。

    ——

    起身,继续出发。

    杜布快步跟上前面的王麻子和二狗子。

    “阿布,你是喜欢王麻子叔叔多些还是二狗子叔叔多些?”

    王麻子笑嘻嘻地逗弄小孩。

    “给我一块硬面疙瘩,我就告诉王麻子叔叔!”

    杜布笑嘻嘻地回答。

    “滚!”

    王麻子叔叔佯装怒色。

    “和你家贼老子一样鸡贼!”

    后面跟上来的杜牧脸带笑意。

    自己的儿子,岂会轻易上当?

    这次带他出来,或许是对的。

    ——

    杜牧想起父亲带当时十岁的自己出来,同样历尽艰辛。

    不过后来自己因此成长好多。

    想到这一点,他对死去的老爸【杜二甫】和老妈【毛家姑】由衷感激。

    以后有机会,也要让自己的大儿子出来见识见识。

    如此方不枉为人父、不枉为人子。

    ——

    四人一狗继续沿着官道边缘走。

    之所以走在路边,是因为路中央不时有马匹或马车快速奔驰而过。

    偶尔马车车厢内还传来一袭香气。

    它如同秋天的桂花一样醉人。

    摩托罗城西门口就在前面。

    “象鼻河”在县城边上蜿蜒而过。

    它宽达千丈,长不知几许。

    ——

    六名人高马大的守卫在站岗。

    岗哨外面则排着长长的队伍。

    商队排成一列。

    人流排成一列。

    中间还留下位置供那些有证的马车通过。

    “拿出路引,报告姓名、来源地、进城目的。

    “普通人缴纳六文进城费,商队一人缴纳十六文进城费!”

    守卫不时大喊。

    ——

    商队里三教九流。

    不少人带着刀剑。

    但没人违背规矩。

    所有人都老实交钱,并且报告进城目的。

    有的是进城看亲戚。

    有的是做过来生意。

    有的是进城务工和揾食。

    还有的则是与杜家父子一样来投医问药。

    ——

    “在下杜牧。

    “这是我儿子杜布。

    “我们来自本县偏远乡下半山村。

    “进城目的是为了给孩子他妈投医问药。”

    路引双手呈上,杜牧恭敬说道。

    其他人都顺利进城。

    自己应当也没问题。

    守卫也是普通士兵。

    这点同情心还是有的。

    再说,这样的情形,自己已经历好几次了。

    ——

    父子俩一共只交九文钱。

    这是一个优惠价格。

    这守卫还是挺好心的嘛。

    不过城里钱不经用。

    四人一狗在曹家圩住一晚,再加上只斤把重的母鸡,一共只花八文。

    而光进城费,父子俩就超过了这个数。

    父子俩进城后,在城西门口等。

    一会儿后,王麻子和二狗子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原来他俩被当成是进城经商人员。

    每人交了十六文钱。

    这事爸爸也没办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四个继续往城里走。

    ——

    摩托罗县,县城,西门附近。

    一块石碑上有名为“摩托罗城”的地图和简介。

    【摩城十二区,】

    【各区人万余。】

    【南北分两半,】

    【东西有通衢。】

    【北二多权贵,】

    【南四平民居。】

    【东西三区众,】

    【生活颇富足。】

    从地图和介绍诗可见,摩托罗县城十三四万人。

    南北对称,各有六个区。

    各区长二里,整个县城布局如同一个标准的棋盘。

    北面的一、二区是达官贵人区,南部的一、二、三、四为平民居住区。

    西部和东部各三区,分别为工匠艺人居住区和商旅居住区。

    ——

    “通衢大街”联结西门口和东门口。

    期间隔着四个区。

    沿着“通衢大街”行走,它宽敞、平整。

    地上铺着青石砖。

    大街两旁,行人摩肩接踵。

    既有衣着光鲜的富人大贾,也有衣着普通的来往行人。

    还有少数像杜牧他们一样、衣衫普通的乡下小子。

    人流挺密集。

    车流也不少。

    不时有载人的马车靠在道边。

    马车一停,车夫就会大喊。

    “快上车了!快上车了!”

    “西门到东门,只要钱一文!”

    ——

    不时有马车在杜牧一行人边上停下。

    他们想招揽四位乡下人。

    但他们停了一会儿后,就立刻离开。

    因为杜牧等人自认为没那么金贵。

    连从家里到县城都是走路来的,这城里短短的路途还会害怕吗?

    ——

    四人一狗,边走边瞧。

    城里景象,让杜布目不暇给。

    街头两旁满是商铺、酒肆、药店、医馆等。

    行人穿着打扮,较半山村高出何止一筹!

    甚至他们个子也挺高。

    爸爸在这县城,甚至可以称得上矮子。

    “大家怎么安排?”

    二狗子停步问道。

    “如果要寻找那些远行的旅客,最好还是去东部商业区。”

    王麻子道。

    他这番话是对爸爸说的。

    “那我父子俩要去东部商旅区走走,”杜牧道,“那你们呢?”

    “我跟牧歌你走,”二狗子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杜牧将视线转向了王麻子。

    “我要去南三区找一下远房表叔。

    “不知他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

    “不过,无论如何,三天后下午,在此地见面。

    “怎么样?”

    王麻子道。

    “那敢情好!”

    杜牧点头。

    二狗子叔叔也表示同意。

    虽然和王麻子不对付,但进城了,还是要相互帮衬。

    ——

    杜布跟着爸爸、二狗子叔叔沿着“通衢大街”往东走。

    从西门口走向东门口,共要经过四个区。

    各区长二里。

    因此东西城门离的有八里地。

    对于三人一狗来说,这点距离不算什么。

    “通衢大街”还是那么宽敞、那么平整。

    街上的行人里,照样有衣着光鲜的富人大贾,衣着普通的来往行人,以及少数像杜牧他们一样的衣衫褴褛的穷人百姓。

    县城的人不仅穿着好,而且身材总体上也较高。

    二狗子叔叔在半山村算是一个高个子。

    但到了这里,只是普通人而已。

    爸爸在半山村算是个子中等偏上。

    但到这儿,他却矮个子。

    ——

    街道上行人太多、很拥挤。

    箩筐可能撞到别人。

    杜牧将自己和二狗子叔叔的箩筐装一起。

    里面还有一些衣物和猪肉干什么的杂物。

    三人一狗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他们来到了“通衢大街”的中央。

    这是一个黄金地段。

    这个地段被一家四层楼高、金碧辉煌的店铺占据。

    店旗上绣着“朱记杂货”四个字。

    大门口有俩柱子。

    柱子上有一副黄色标注的对联。

    【生意兴隆通象鼻,财源茂盛连大海】

    店铺里,顾客川流不息。

    ——

第13章停脚观看(下)

    沿着通衢大街行走,途中经过不少商肆。

    “牛记杂货”、“胡记杂货”、“许记杂货”杂货店不少。

    其门口对联竟然与“朱记杂货”一样。

    据说,这些杂货铺都有县城首富齐老爷子的股份。

    父子俩还经过一个名为“摩托罗武馆”的练武场。

    这里据说是齐老爷子的发家之地。

    ——

    继续沿着“通衢大街”往东走。

    一股迷人的香气传来。

    有人在卖“葱油饼包鸡蛋”。

    闻到香气,杜布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揪了揪父亲的衣袖。

    “想吃?”

    杜牧问道。

    儿子拉着自己的手。

    阿布脚都迈不开。

    “嗯!”

    杜布重重点头。

    “这次进城可吃三次零嘴。

    “每次不超过一文钱。

    “你可想好了,第一次就这么没了?”

    杜牧问起儿子的意见。

    “嗯!”

    杜布再次重重点头。

    ——

    葱油饼到手。

    杜布轻咬一口。

    它香香的。

    它酥酥的。

    它脆脆的。

    “真是好吃。”

    可惜没鸡蛋。

    太贵了。

    因为葱油饼就要一文钱。

    加上鸡蛋还要再多出一文。

    吃了几口,杜布感觉心满意足。

    “世上没比这更好的美味。”

    ——

    意犹未尽地吞下最后一口葱油饼,杜布突然停下脚步。

    “爸,我们吃硬面疙瘩,修士会吃‘葱油饼包鸡蛋’吗?”

    他临机一动,有了想法。

    于是,抬头问老爸,

    “开什么玩笑?修士会吃这些东西?!”

    杜牧摇了下头。

    “据说修士餐风饮露,不吃凡人的美食。

    “这是老一辈说的。

    “我也不知真假。

    “因为谁也没见过。”

    ——

    “那修士会睡觉吗?”

    杜布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也不知,但人不睡觉怎么行?”

    杜牧再次摇了下头。

    “我想肯定要睡觉吧?

    “这些修士有关的问题,既要紧,又不可穷追不舍。”

    爸爸是担心阿布陷进去。

    但阿布却另有想法。

    ——

    走累了。

    一个狭窄幽深的巷子。

    杜布、爸爸和二狗子叔叔休息了半晌。

    三人一狗起身,打算返回“大街”。

    快到大街口时,走在前头的二狗子叔叔突然趔趄一下。

    扁担头一歪,他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而且不是普通人。

    “乡巴佬,你干吗?!

    “‘八公子’的衣服你赔得起吗?!”

    破口大骂声传来

    被撞的公子是一个一米八有多、帅气逼人的年轻人。

    他身着绸缎,腰悬长剑,一副武者打扮。

    杜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帅气的年轻人。

    ——

    凭后者的身手,本来是不应撞到的,但这位叫“八公子”贵公子光顾着说话去了。

    “你自己没长眼吗?”

    杜布有些不高兴。

    即使对方长得帅气,也还是不能不看路。

    但是,对面的八公子同样不悦。

    因为上好的衣服上被戳了一个坑。

    它还沾上一些乡下带来的泥巴。

    既然主子不悦,那么五个随从的不悦就要增加五倍

    ——不,十倍!

    他们五人人高马大。

    他们比二狗子叔叔还要高半个头。

    其中一个更是高出一个头。

    他满脸的胡子要比二狗子叔叔的还要长、还要拉茬。

    看起来他是一个很厉害的胡子大汉。

    ——

    这位长胡子大汉揪住了二狗子叔叔的衣领。

    他将其提了起来。

    他就好像提了一只小鸡一样。

    遇到这阵势,“小鸡”——不,二狗子叔叔——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他是卢花,或许都要害怕得拉到裤子里了。

    卢花最害怕的就是杀鸡、杀鸭。

    每次都会害怕得躲到妈妈房间里去。

    杀鸡杀鸭都是杜布的事。

    因为爸爸九岁就开始这样做了。

    现在要杀二狗子叔叔这只“鸡”,应当要自己来。

    “不对,二狗子叔叔是人,怎么能杀?!”

    小杜布一时不知所措。

    他只好看向爸爸。

    ——

    爸爸往前迈出了一步。

    他首先咳了下嗽。

    大家的注意力就都转移到他身上。

    然后,爸爸团团作揖。

    再然后,爸爸缓声道,“我们乡下人,不小心冒犯了八公子,实在该打。”

    爸爸首先赞同了对方的观点和做法。

    “这位名叫‘二狗子’,与我同村,是我过命的兄弟。”

    爸爸指出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这为他的介入提供了正当理由。

    “我们进城来寻医问药,已一天没吃饭。”

    爸爸这是在为为什么冒犯八公子作解释。

    当然,“一天没吃饭”的解释并不准确。

    不过,爸爸并没有说谎。

    因为大家一路过来都是吃炊饼。

    “吃炊饼并不是吃饭。”

    所以,大家都没有吃饭。

    杜布仔细琢磨着爸爸的说话方式。

    ——

    爸爸的话仍在继续。

    “我兄弟脚步不稳。

    “还请公子和几位高抬贵手。”

    爸爸再度团团作揖。

    但那长胡子大汉仍然没松手。

    因为那位八公子没有点头。

    这位八公子打量着其貌不扬、个子矮小的爸爸。

    他一时沉吟未语。

    “我从乡下带了些野猪肉干过来,就当作给公子的赔礼如何?”

    爸爸再度作出退让。

    ——

    他从箩筐里拿出用干荷叶包裹的大半野猪肉干。

    他试图递给主事的“八公子”。

    但八公子脸上显示出嫌恶的神情。

    于是,那位提着二狗子的长胡子大汉更是稍稍用力提高了一些。

    二狗子叔叔脑袋昂起。

    其脖子长长的。

    他如同待待宰的公鸡一样。

    ——

    爸爸见状,将野猪肉干的包裹打开。

    一股迷人的香气散发开来。

    “好香!”

    “八公子”暗道。

    同时,鼻子动了动。

    杜布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烧烤的手艺很不一般啊!”

    见野猪肉干还不错,“八公子”脸色缓和。

    他准备离开。

    同时,他的玉手在高档绸缎衣服的印子上扫了扫。

    他没在意那野猪肉干。

    ——

    “八公子”没在意。

    “八公子”没拿走野猪肉干。

    但“八公子”表态了。

    所以,就有人替他拿走。

    跟随在“八公子”身边的一个小年轻伸手将猪肉干拿走。

    这位小年轻男子同样穿着打扮光鲜、腰悬长剑。

    但他长得丑多了。

    其右嘴角甚至还有一颗痣。

    这是一位“有痔青年”。

    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痔疮。

    ——

    “有痔青年”伸手拿过了野猪肉干。

    “你这野猪肉烧烤得挺好。”

    他笑道。

    “但八公子的绸缎衣服至少值几百两银子。

    “你这点猪肉干,算不上什么。

    “但看在你们态度还诚恳,那就饶过你们!

    “八公子,你看怎么样?”

    “有痔青年”腆着脸,笑问道。

    但“八公子”没有吊他。

    因为“八公子”已经离开。

    那位长胡子大汉,放下了二狗子叔叔。

    “有痔青年”快步跟上。

    二狗子叔叔惊魂未定。

    ——

    八公子和那位“有痣青年”一行人已经离开。

    杜布跟着爸爸和二狗子叔叔更加小心翼翼地往东走。

    爸爸走在前头,挑着担子,脚步缓慢。

    二狗子叔叔跟在爸爸后头。

    其脖子上还有衣服的勒痕。

    衣领都被撕碎了一些。

    杜布牵着小旺,甚至连它也是蹑手蹑脚的。

    毕竟城里人或许不会公然杀人,但肯定敢做“公然杀狗”之类的事。

    —

    离开事发地半晌,进入了城东的商旅区。

    大家找了个广场地方坐下。

    二狗子叔叔终于缓过劲儿来。

    他向杜牧道歉。

    “我二狗子自己瞎了狗眼,不小心冒犯了大人。

    “害得牧歌损失了这么多猪肉干。

    “这是给你家婆娘救命用的。

    “我二狗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将这笔损失补上。”

    ——

    听到二狗子的道歉,爸爸看了二狗子叔叔几秒。

    “大家是出门在外的兄弟,要相互帮衬。

    “这损失虽然让人心痛,但没出大麻烦,平安就好。”

    爸爸缓声道。

    ——

    俩大人都不好受。

    小杜布更是难受。

    一家人辛辛苦苦弄起来、细心熏烤的猪肉干就这么没了!

    他的心中万分不舍。

    这些猪肉干自己舍不得吃。

    哥哥和妹妹舍不得吃。

    爸爸和妈妈更舍不得吃!

    “好不容易积攒用来换钱的,就这么没了!”

    杜布就很不好受,眼眶中泪水打转。

    “恨死那个有痣青年了!”

    ——

    俩大人都注意到杜布的异常,

    “阿布,刚才的事要怎样处理才好?”

    爸爸问道。

    “我……我……我不知,我只是舍不得猪肉干……”

    杜布有点抽泣。

    “爸也舍不得啊!”

    爸爸叹了口气,拽着杜布就往前走。

    杜布气仍不顺心。

    他很不情愿地跟着爸爸走。

    二狗子叔叔也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下子连小孩都不高兴,这事儿办的!”

    二狗子叔叔叹道。

    ——

    对于二狗子叔叔的话,爸爸没有理睬。

    他爸爸一边走,仍一边坚持给阿布说理。

    “如果不给猪肉干赔礼,那你家二狗子叔就要挨顿打。

    “你二狗子叔叔和我是过命的交情。

    “不要说一些猪肉干,就是整头猪肉干,我也要弄出去。

    “你说,是你二狗子叔重要,还是猪肉干重要?”

    杜牧是一个谆谆善诱的好父亲。

    ——

    “二狗子……叔叔……重要……”

    这一点儿道理,杜布还是懂的。

    但他心里还是憋屈、难过。

    杜布用力松开爸的手,来到前头一个石墩上坐下。

    他嚎出了声。

    但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乡下小孩抽泣,边上还有大人,此事难免引人注目。

    一些城里人好奇地停脚观看。

    一时间,周围聚集了不少人。

    ——

第14章手艺不错(上)

    周边出现了异常举动,杜布有些不知所措。

    他哭声稍稍抑制。

    心里的疙瘩还是和那干巴巴的硬面疙瘩一样硬。

    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流。

    因为爸妈总是要子女多吃点。

    因为多吃点就能长高,长得壮壮的。

    可家里无论怎么都没办法吃得更多。

    很多情形下,珍贵的东西都是舍不得吃,要留下来换钱买药,给妈妈治病。

    而吃不好,就长不高。

    二狗子叔在村里是那么高的人,在这城里就那么不显眼。

    爸倒是显眼,却是身材显得矮小,比一般男人要低半个头……

    杜布越想眼泪越多,双眼朦胧。

    ——

    “哪家小孩在这嚎丧?!”

    三个腰挎大刀的守卫前来喝叫。

    他们仨面色很是不善。

    “对不起,各位官爷,这是我家小子。

    “他心里不太痛快,就哭了起来。”

    爸爸赔着笑,朝着三位守卫拱手。

    然后,爸爸大声喝道,“还不起来和老子一起走!”

    ——

    惹出祸事来了,必须老实了。

    哭过后,心里也畅快了。

    小杜布跟着二狗子叔叔和挑着担子的爸爸一起往前走。

    “城里不得大声喧哗,否则下次严惩不贷!”

    三人离开时,身后还传来守卫的喝斥。

    ——

    前行中,二狗子叔叔对于刚才的事情很过意不去。

    “小布,你二狗子叔这次对不住你了。

    “回去后我一定打一头大野猪送给你们!”

    二狗子叔叔首富。

    “别这么说,二狗子!”

    爸爸赶紧喝止。

    “二狗子叔叔,我不怪你,我只是舍不得那猪肉干。”

    “我恨死那个‘有痣青年’了!”

    杜布咬牙切齿说道。

    ——

    听到杜布的话,爸爸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他转过担子和脑袋,毫不客气地说道。

    “弄坏了别人的东西,就要赔礼道歉!

    “否则,你舍不得,别人更会不依不饶,那何时是个头?!”

    口水从爸爸的豁牙里喷出,看样子他有些生气。

    ——

    仨人一狗缓缓一路朝着东门方向走来。

    大街两旁有不少的餐馆、客栈生意火爆。

    一个名叫“四海客栈”的客栈,五层楼高。

    其装饰更是豪华大气。

    门柱上写着“恭迎五湖四海逍遥客,敬接三教九流悠闲人”的金字对联。

    不时有衣着体面的客人进去登记。

    “这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小杜布感叹。

    门口,小二吆喝客人进店住宿。

    但对于路过的一行乡下人,店小二视若无睹。

    因为这地方不是乡下穷人能来消费的。

    即使他店小二同样也消费不起。

    ——

    继续往前走,三人一狗又经过了一家名叫“醉香居”的饭馆。

    其门口的对联写着“开坛千君醉,上桌十里香”。

    里面顾客人头攒动,门口小二大声吆喝,

    饭馆里传来的袭人的酒香。

    二狗子叔叔食指大动、口水狂吞。

    “牧歌,咱们进去喝一盅?”

    二狗子叔叔道。

    “哈哈,把你我两个给卖了,在这里也吃不上一顿。”

    杜牧笑道。

    “要不我们把小布卖了,或许可换顿酒钱?”

    二狗子开始逗弄小孩了。

    “我没意见,不过也要看阿布同不同意?”

    爸爸笑着配合逗弄自己。

    “你们把我们卖了,我就去报官,让你们吃牢饭。”

    杜布马上反驳。

    “醉香居”临街街道边的路牙子上,杜布坐下。

    “要想平平安安,还是得吃这玩意儿!”

    他从包袱里掏出硬面疙瘩,说道。

    ——

    三人坐着的路牙子后面,就是人头攒动、吆喝不绝、酒香袭人的“醉香居”。

    而此时,“醉香居”的一个临街的包厢内,一位身材高大、脊背挺直的老者正坐在主位。

    他正看着坐街边的三个乡下人。

    这三个乡巴佬正坐在路牙子上啃着硬面疙瘩。

    这位老者是摩托罗城少有的高个子,身高有一米九多、接近二米。

    他的眼神沧桑,内里似乎积淀了好长的岁月。

    而他的头发还是那样油润乌黑。

    他的皮肤还是那样那样光亮紧致。

    他那伸出用于夹菜的右手还是那样平稳有力。

    而他的面容,即使有着长长的乌黑的胡子的遮掩,但其面容还是那样地精致和大气。

    此人正是齐老爷子,齐家一大家子的主心骨。

    此时,他已经将近九十岁。

    “醉香居”正是他齐家的产业。

    ——

    摩托罗县城有“四大家族”。

    前三家为官家。

    齐家没官职,却能忝列第四家。

    这是因为齐老爷子是先天高阶的高手。

    齐家的人口兴旺。

    齐老爷子的财力雄厚。

    更重要的是,齐老爷子做人做事经商讲究信义。

    更由于交游广阔,所以他积累起了偌大的家业。

    有人说,“半个县城都是齐家的。”

    对于此事的真假,普通的人家当然无法查证。

    但齐家与其他三大家广泛联姻,因此即使没有官职,行事亦颇得其他三家的认可。

    而所有这些,都离不开齐老爷子的辛苦打拼。

    ——

    齐老爷子本名【齐黑石】,县城南部三区这一平民区某户人家的孤儿。

    由于父母双亡,齐黑石小时候即县城流浪,啃硬面疙瘩正是黑石在流浪时期的最爱。

    它嚼劲十足,营养不差,否则齐黑石难以成长为县城里少有的高个子,也不会到现在的高龄之时仍然有这么好的牙口。

    所以,他每每看到街边有人啃硬面疙瘩,就会稍稍留意一下。

    流浪的齐黑石帮人给“摩托罗武馆”送东西,做事很是勤快,做人又机灵,于是成为了“摩托罗武馆”的帮工。

    当时他十二三岁,负责给各位师傅和学徒忙端茶倒水。

    在这个过程中,小黑石仔细揣摩,偷偷修炼,稍稍有所成就。

    小黑石的举动被开馆的【齐师傅】发现。

    齐师傅见此人聪明伶俐,又肯吃苦,于是收为徒弟。

    况且二人虽非本家,但是同姓。

    一个用心教,一个用心学。

    很快,小黑石即修炼有成。

    从后天圆满,再晋升为先天武者,齐黑石已经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了。

    ——

    虽然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年轻,并且有师傅器重,但齐黑石却一文不名,是一个穷小伙子。

    就是父母在南部三区的住屋,也并非自家房屋,而是租赁过来的。

    幸好有齐师傅的照料,齐黑石才得以“摩托罗武馆”为家。

    由于晋升为先天武者,有资格带徒弟领取薪俸了。

    拿到第一份薪俸,齐黑石将之全部用光,给齐师傅送了一包最上等的“大红袍茶叶”。

    这“大红袍”香气馥郁,颜色金黄带暗,口感浓淡适宜,是齐师傅的最爱。

    见齐师傅喝茶甚欢,齐黑石说起自己的困境,并指明要盘个小店来经商。

    于是,齐黑石就在东三区的商旅部分租下了一个小店。

    ——

    这个小店以经营各类杂货为主,毕竟县城西部多的是各类工匠店铺。

    这些工匠铺子的手艺高超,生产效率高,价格比乡下要便宜。

    这一点儿齐黑石已经通过自己在开馆建立的人脉弄清楚了。

    由此可见,齐黑石不仅手脚功夫了得,而且脑瓜子也好用。

    为了打开销路,齐黑石亲自出马,带领几位小伙计,游历过了摩托罗县的山山水水。

    连偏远的曹家圩镇和半山村,齐黑石年轻时也曾去过。

    那个时候,杜牧父亲还穿着开裆裤。

    小镇和村落的富裕与贫困,由此在齐黑石的脑海中一目了然。

    然后,生意就铺开了。

    ——

    生意多了,进货也多了。

    但进货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为讨价还价旷日持久。

    而且,城里所生产的东西,并不一定适合于乡下,需要改进。

    对此,不少工匠铺的老师傅们都挺烦,认为墨守成规最好的。

    “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

    对于这种态度,齐黑石很是无语,于是开始琢磨自行搞一个工匠铺。

    整个的流程并不难,铺面也不找买到,甚至是找师傅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并非所有的好师傅都有自己的工匠铺。

    当然,也非所有的好师傅都愿意到工匠铺来干活。

    对此,齐黑石持兼容并蓄的态度,有的给指导费,有的给大师傅费,有的普通师傅费,还招收学徒等。

    这样整个上下游的产业链全部建立,然后再横向扩张就可以了。

    ——

    齐黑石成为了县城里面小有名气的老板。

    他二十出头,年轻很轻,武艺高强。

    而且,他还有一个其他人所不具备的优点,即长得帅。

    所以齐黑石是少年成名的英豪。

    县城里当时的官府由三家主管,侯家掌行政,钱家掌财税,孙家掌官兵。

    这些官位刷属于皇朝钦点,可以世袭,只不过任职者任职前要进行考核。

    因此,他们是县城里的三大世俗世家。

    其历史简直可以和通北县贾家一样久远。

    现在城里出来了“齐黑石”这么一个新人物,作为世家必然要知晓和打交道。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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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弦修士介绍:
我要一口气将你吹成一个秃头。
齐歌,你怎么放了个三百年的屁?!
对了,我想申请三十万年的“千秋万贷”……四十九弦修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四十九弦修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四十九弦修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