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星郡齐水仓【下】
门前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俩人。
这俩人向前的名牌介绍说，他们是曾经的郑自威舍长与王栀肥排长。
二人分别抱着一只狗，正在满头大汗，大喊大叫，叫得口沫横飞。
——
那位名叫“郑自威”的舍长喊道，“各位尊敬的贵客，我抱着的这只狗可不一般！
“他是邪修杜布亲自养育的母狗小旺所生育的仅有的小狗之一，名叫‘小发’。
“小发聪明伶俐，擅长捉耗子，还能和人打招呼……
“汪！汪汪！汪汪汪！
“大家看到没？！
“这么聪明伶俐的狗，可是不一般，只有邪修杜布才能生的出来……”
郑自威舍长抱着“小发”，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小发每次叫一声，他还要喂给它一小块肉。
——
郑自威舍长讲完坐下后，王栀肥排长站起身来，同样开始大吼。
“各位尊敬的来宾，我抱着的这只狗也不一般！
“他是邪修杜布之父‘豁牙’杜牧亲自养的母狗所生的小狗之一。”
此时，一位修士疑惑地问道，“这俩狗好像啊！你们俩是不是在唱双簧忽悠我们啊？！”
“这位修士，您真聪明！
“至于说忽悠你们，那借我俩一万个胆子也是不敢滴！
“他俩父子养的确实是同一只狗，都叫‘小旺’……
“这狗名叫‘小财’；小发聪明伶俐，不爱捉耗子，却爱跳舞……
“嘣嚓嚓！嘣嚓嚓！嘣嚓嚓！
“大家看到没，跳得多好！
“这样聪明伶俐的狗，不是一般的狗，只有邪修杜布才能生的出来……”
——
看了俩人俩狗的表演后，齐水仓进入二十二号屋子。
屋子普普通通，桌椅平淡无奇。
这样破旧的地方，竟然住过杜布这样的天才邪修，齐水仓很是感慨。
如果这天才邪修成长起来，那就是不可一世的大人物。
如果不是，那么自己这趟的参议就是一个笑话。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啊。
他偷偷地打量了四周，发现有不少修士似乎都有与自己相似的体验。
——
然后，齐水仓来到了摩托罗县城的城南。
这儿是“齐家新居”。
因为原来的“齐府”已被高家所得。
“齐家新居”由齐家曾经的大公子齐世仁和二公子齐世英提供有关介绍。
对于杜布如何从一个个子矮小的乡下小子成长为一个先天大圆满的武者，齐世仁和齐世英俩兄弟讲得绘声绘色，甚至自家围攻杜布父子的事情也不放过。
虽然这只是凡人武者之间的事情，但邪修杜布小小年纪，就如此天资卓绝、经历凶险，听到包括齐水仓在内的五六十岁的引气修士悠然神往。
虽然邪修杜布还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物，但也算得上是非凡经历。
“如此年纪轻轻，却如此有见识。”
对于杜布的经历，齐水仓不断回味。
如果杜布真正成长为凝液大圆满修士乃至玉胎修士，那对于宗门-世家秩序可会带来很大的威胁。
——
既然银两花费了不少，那再花费一块灵石去县城北区齐家旧址看一看，或许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因为刚才走了几处地方，齐水仓觉得总体上还是货价相符的。
返回后，齐水仓遗憾地发现，九折优惠没有了。
茶水也被喝光。
因为前来参观的人员竟然排起了长队。
抛弃掉后悔这一不良情绪，齐水仓再次排除买票进入。
齐家虽然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太小。
而介绍者是四位男子，他们分别名叫“大汉小皮”、齐界风、齐界星和郑小雄。
——
这四位带领一众参观者，分别参访了杜布曾经在齐家的住所、练武场地、使用过的器械、表现出来的天分和竞技能力。
齐界风和郑小雄一唱一和，说他们俩最开始和杜布交好，对方待人处世自然恬淡后，从来不仗势欺人，也从来不显示自己的修为。
“我以前看不起这小子，哪知自己鼠目寸光，现在的我给杜布提鞋都不配！”齐界星自责道，“就在当时，我也只配给其提鞋。
“因为对方短短两三个月即提升到后天六段！”
齐界星是齐家曾经的嫡孙，他说自己爷爷曾经和杜布发生过冲突。
结果后者技压群雄，击伤了绝大部分的修士，只有爷爷一人逃脱。
幸好自己当时见机快，藏在人群中，也幸好邪修杜布人品高洁，不滥杀无辜，他才能在今日现身说法。
——
“小子，你是胡说八道吧？！”有一名修士质疑道，“那‘天才邪修杜布传’里面可没有这个桥段！”
“这位爷们！”齐界星对质疑丝毫不惊慌，施礼过后，他继续道，“请问您是我爷爷的修为高还是杜布那位天才的修为高？！
“当时或许杜布会受伤，或许不会受伤，但这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如果我爷爷现在还活着，哪怕是八位亲爷爷，肯定都不够杜布那天才一巴掌的！”
见到齐界星这小子竟然对自己的亲爷爷不敬，听众投过来鄙夷的目光。
但齐界星对此毫无察觉。
“一想到曾经和杜布一起习武，想到自己怎么样比拼也没有赢过一回，”齐界星感叹道，“我就觉得阿布就像天上的流星、耀眼夺目，我自己则象在地上爬行的小乌龟。
“即使后来齐家因误会与杜布翻脸并争斗，他齐界星亦不曾改变这种看法！”
齐界星一边说，还一边与齐界风、“大汉小皮”和郑小雄等仨表演起起当时的阿布习武如何快速、领悟能力如何强大等场景。
——
对于这些表演，在场修士一方面觉得很无所谓，因为表演者的功夫属于连先天都不到的小子的庄稼把式，另一方面，他们还是有些动容，因为一个乡下小子一年内就从不会习武修炼到先天圆满，至少这些引气家族是从未听闻过的。
“那肯定与异宝关！”
没有异宝，这小子哪里来的快速晋升先天？！
于是，意犹未尽的一众修士纷纷赶往城外的“象鼻河”。
他们想要学习杜布那样潜水修炼。
而在象鼻河上，不少渔民惊奇地看到平时难得一见的修士隔三差五地就来到河畔。
他们或凌空驭剑，或骑着灵鹤，或骑着飞鹰。
但到了“象鼻河”的河岸后，就立刻步行，生怕亵渎了这河流的静好。
不过，也有些不知趣的修士还在河里扎猛子，看到其他修士皱起眉头。
这些皱眉的修士中，就数方家的修士最多。
因为他们嘀咕着，想要围起来收费。
但“象鼻河”如此之宽广，漏洞太多。
外来的修士们有足够多的选择。
因为一些修士甚至还沿着“象鼻河”的上游或下游两岸行走。
在他们心里，或许正是某个风水宝地才让杜布得以修为大增。
——
而在齐水仓心里，重要的不是获得所谓的异宝，而是学习杜布那种恬淡自然的个性。
这是提升自己修为、磨炼自身心性的不二法门。
这小子或许就是因为有这个个性，因此才修炼有如神助。
而这一切，肯定离不开杜布良好的家庭教养，恰如《天才邪修杜布传》第三章“豁牙杜牧”开篇所说，“一个天才的修士，无论是正邪，背后都有一位伟大的父亲。”
于是，齐水仓离开了摩托罗县城，往北飞奔而去。
两天后的六月二十日，坐落于山坡上的一个平平凡凡的小村庄已经近在眼前。
对照脑海里所记下的地图，齐水仓知道，这就是“半山村”了。
村前面修士们很是不少，人声鼎沸。
而来围观的村民，则漫山遍野。
“这些凡人为了看热闹，或许都忘了干农活了呢！”
齐水仓还看到了不少来自于摩托罗县城的城里人。
这些人关注的重点，自然是身材远超凡人的“巨人”修士们。
来自青苹果郡县内外的修士，在所都有。
当然，还是以本地修士为多。
熟悉了青苹果郡县的情况的齐水仓，看到通北贾家、通连县连家、铁儿比县铁儿家、木儿比县木家、甄儿比县甄家等都有修士过来。
——
来到半山村门口，想到自己可能见到天才之父，齐水仓心里就有些热切。
再想到可能因此而付出的巨大费用，他又隐隐有些牙疼。
“门票二块灵石，每天接待四个时辰，每个时辰十五人。”
“杜家人亲自提供解说服务，进行随机预约。”
“指定安排时间加收一灵石至五灵石不等。”
“太贪婪了！”
“啥子？还有抽奖活动？！”
“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等奖有二百灵石，一个月后开奖。”
“所有入门者皆有获奖机会！”
“什么？一个月后还举行竞拍会，凝液修士亲自莅临主持拍卖‘杜家八宝’、‘杜布九玩’与‘天才家人共进晚餐’，分享培养天才修士的奥秘？”
修士们议论纷纷。
——
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半山村村口一直铺到杜家门前。
齐水仓走在红地毯上，观看着沿途张贴的一模一样、林林总总的海报。
围观这些海报的修士人数不少，议论纷纷。
刚才他们议论的，就是这海报上的内容。
而亲眼看到了海报上的内容，齐水仓被唬得一惊一乍的。
“这是什么操作？！”
齐水仓一边看海报，一边在长长的队伍后头耐心排队。
仔细一数，前头有约二百来人。
一天只能消化六十人，这至少要三四天才能消耗完。
回头看看后面，自己后面竟然又来了十几位修士。
——
“十三叔！”
后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齐水仓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家的低阶引气修士【齐水节】。
他是当今齐家族长【齐井天】的小儿子，年方十九，与自己一样在外游历。
其身边跟随着引气高阶的族叔兼护卫【齐井吉】。
叔侄三代人相互见礼后，很是亲切，于是相互问起来意。
原来齐水节和齐井吉也是见到有人兜售“天才邪修杜布传”，然后激起了兴趣，游历了摩托罗县各地，今天才来到这里。
哪知叔侄在期间却没有任何交集，实在是不凑巧。
——
三星齐家三代人说起杜布邪修这事儿，他们一致认为它突然就热火起来。
而这事儿的出现，总让人觉得里面黑幕重重。
哪怕付费参观后他们觉得有一些收获，还是克服不了那个印象。
当然，要说收获在哪儿，却又说不上。
或许大家都是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和那若有若无的异宝到处奔跑吧？！
附近甚至还能看到青苹果乔家修士的身影。
“难道乔家和邪修联手起来了？”
齐家三人不敢断言，因为万年以来，正邪不两立。
再说，在别人地头上说坏话，还想不想活了？
——
队伍慢慢前移，排队的修士们大多议论纷纷，虽然都不太大声，生怕得罪了人。
齐水仓等齐家三人来到杜家屋子前。
这屋子属于青砖黑瓦房，在整个半山村乃至方圆十里八里都称得上富丽堂皇。
但在修士们的眼里，它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奇异之处。
要说特殊，就是杜家屋子篱笆围墙很高且新建不久，让外人无法一视究竟。
而在大门口处，照例有摆放有两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个“收费处”的片子，收费的是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男子。
他正与那些试图讨价还价的参访者对话，讲得唾沫横飞。
“这位贵客，公告上说门票二元钱，要想早进入就多加钱，否则要服从随机安排。
“我‘王麻子’只是负责收费，其他的不好擅自安排。
“我看您老气质不凡，想来也不会在意这区区几块灵石吧？……
“我只是一个收费的，您这样骂我，恐怕有辱您的高贵身份吧？……
“什么，我像一只癞蛤蟆？
“对，我就是癞蛤蟆，村里的人不叫我‘王麻子’时，就叫我‘癞蛤蟆’。”
——
在王麻子的喋喋不休中，不时有贵客嘟囔着掏出灵石递上去。
但也有的放弃了购买，只在边上看热闹。
购票者排在前面的兴高采烈，排到后面的垂头丧气。
但无一例外，如果不交灵石，就进不去杜家屋子。
因为附近方家那只看得见的手要大家不要多生事。
如果不交更多灵石，那肯定就是要排在后面。
虽说是抽签，其实只是按照灵石多少来排除。
——
突然，杜家屋子大门敞开。
屋子里陆续出来十几位已经参观过的修士出门。
后面跟着一个恭送出门的矮个豁牙男子。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才之父、绰号“豁牙”的杜牧先生了。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见到杜牧亲自送出门，离开的诸位修士都转身向杜牧老先生表示感谢。
排队的修士中，齐水仓发现这些出来的修士中赫然有乔家天才乔布斯。
第23章 “与天才家人共进晚餐”【上】
——
这小子是在孤悬岛闻名的乔家天才。
他年纪轻轻就已是凝液修士，简直羡煞了年近六十、离那晋升还差临门两脚的齐水仓。
而此时，那乔布斯却躬身向杜牧施礼，道，“这次有幸听得天才之父一席话，我乔布斯胜读十年书啊！”
乔布斯对杜牧很是恭维。
听到乔布斯的一句话，后面排队的修士觉得，这“豁牙”似乎有让人看不见的魅力。
与杜牧礼毕后，在乔家修士的护卫下，乔布斯朝着附近扫视一圈，朝来访者点头致意，然后乘坐着乔家的二阶中上品灵鹰高飞离开。
乔布斯修为高深、气宇轩昂，就连坐骑也是不凡。
——
乔布斯的出现，在一众修士中引起不小轰动。
本来持围观态度的修士们的买票积极性大大上升。
有的修士猜测，或许是因为乔布斯从天才之父那里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异宝线索，因此匆匆离开，不愿意和大家交谈。
也有人认为，乔布斯离开时说了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因此他肯定得到了天才之父的指点，因而打开了某个修为瓶颈。
齐井吉、齐水仓和齐水节三人一致商定，要在这儿看看热闹。
“至于门票，那肯定要买！”
说不定还可能中奖呢！
那可是一笔很不菲的收入，可以让自己轻松修炼啊。
当然，至于时间安排，则无所谓，甚至越排到后面越好。
因为那里有当场开奖，还有竞拍活动。
叔侄三代发现，与自己想法相似的修士不在少数。
与大部分的修士一样，齐井吉、齐水仓和齐水节三人都买了两灵石的门票。
至于时间，则安排到了十天之后。
——
十天时间，对于齐水仓这类爱苦修的修士来讲，就和打个盹的时间差不多。
于是，十天后的六月三十日上午，齐水仓等叔侄三代顺利进入了杜家小屋。
那天才之父、“豁牙”杜牧一本正经地进行解说，介绍着杜布成长中的点点滴滴。
“这是我家孩子阿布用过的襁褓……”
“这是阿布小时候用过的弹弓……”
“这是阿布小时候用过的刀枪……”
这些事实虽然在《邪修传》里已有介绍，但看到实物和仅读文字，是一种很不同的体验。
“我家小儿子出来就有异象……
“我家孩子从来都不乱打禽畜……
“大家看，这是我儿子亲自养的小狗‘“小白”’同母出生的‘小黑’，因为‘“小白”’已经被阿布带走了……
“伸左腿、伸右腿、再来一个筋斗！
“大家看看，不仅我家阿布是天才，而且‘小黑’也是天才，简直是狗中的‘阿布’。
——
听到天才之父巧舌如簧、天花乱坠地吹嘘着自己的天才儿子及其小黑狗，齐水仓觉得很怪异，就好像吃饭时连苍蝇也一起吃进去了一样。
在摩托罗县城老象鼻客栈，已经遭遇过了一次。
现在再次遭遇，让齐水仓感觉再度恶心。
“这些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啊？！”
难道成为厚脸皮，是成为一名天才修士的必要条件？
齐水仓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答案。
但再凝神一想，他又觉得不对。
因为让自己变得坚强，意味着要直面那些让自己都觉得尴尬的事情。
而经历过尴尬后，凡遇事就变得坦然了。
心态变得坦然，意味着成熟啊！
一想到这一点儿，齐水仓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了收获。
——
念想中，齐水仓继续跟随“天才邪修之父”转悠，并听其解说。
“阿布是习武的，”“豁牙”慢腾腾地解说道，“他具体怎么样习武我不太清楚，因为我这个做爹的武艺并不好。
“大家看看，这是阿布用的棍，他曾说‘习得百艺会，不如一艺精’。
“每学一门功夫，必要找准入点，将其反复习练领会。
“一点切入，三点相联，触类旁通，那学习其他东西就容易了。
“阿布先习练基础功法，然后习练内劲，在象鼻河象法天地，直到先天大成。
“我想，人生于天地间，为天地之精，若无法仔细地体察天地、体悟自然、明情万物、恬淡自在那怎么样也是一个迂腐子！”
说完后，“豁牙”伸出食指，朝大家晃一晃。
“大家看一看，这个是什么？”
天才邪修之父叫大家猜一猜。
——
对于“豁牙”的问题，有人说是说“一”字，有的说是“擎天一柱”。
齐水节直接说就，“它就只是一根食指。”
“豁牙”摇了摇头，说道，“阿布在十二岁时说，当你认为食指是什么，那它就是什么。”
然后，他停顿下来。
因为听到“豁牙”的话后，齐井吉和齐水仓俩叔侄等修士都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修士是要长期修炼的。
长期修炼，则难免产生幻觉。
当幻觉信以为真的时候，假亦真来真亦假。
所以，如何秉承本心，不入妄相，是每个修士都应当牢牢记住的第一课。
哪里知道，一个小小的孩子，能有这般聪慧，而这番话从一位乡野鄙夫口中说出来，更是让人觉得有很大的说服力。
“如果手边没有搅屎棍的话，你甚至用它来抠屎，那也是没问题的。”
“豁牙”说话粗鲁但形象，引得周边听说的修士笑出小-声来。
——
听着“豁牙”的一路解说，齐水节等一众修士来到两个闺房的门前。
坐在俩闺房门前的分别是一大一小的黄花闺女。
齐水节知道，其名字分别叫“杜开”和“杜锅”。
现在，这天才邪修一家人的名字甚至比一些引气家族还要响亮。
“这是我家大闺女小开，我这女儿这两年识得一些文字，也学了一些诗词。
“她特意模仿大家，写了一首名叫【兰疑】的小诗，用我们乡间小调唱和，也算附庸风雅，希望不要污了各位贵客的耳朵。”
“豁牙”介绍后，杜开端坐着盈盈一礼，将抱在怀中的箜篌拨弄几下，慢声吟唱起来：
【幽谷有兰花，】
【吞吐现烟霞。】
【长空映日月，】
【根须入泥巴。】
【进退难可见，】
【真妄疑有它。】
【秋冬霜雪劲，】
【明春可复芽？】
杜开唱腔很简单，嗓音清脆，有少女之韵。
其曲调起伏，还算诗歌相配。
更难得的是其中的意思，既简单又深奥，既高深又粗俗。
说它不好，可谁又能自诩能达到其中的进退可见、真妄不疑和开春复芽的高度？
——
在一众修士的思索中，杜开放下箜篌，起身朝各位贵客盈盈一礼。
然后，她却突兀从身后拿出一个空盆子，娇声笑道：“小女子所作之诗，有污尊耳。
“但希望各位不吝打赏。
“打赏越多，表明对小女子的诗作评价越高。
“当然，如不喜欢，也可不理。
“拿到打赏后，小女子定当更加努力学习诗文。
“当然，即使如此，我还是会割草喂猪哟。”
——
听到乐曲，虽然免费，但作为一个有良心的听众，打赏还是必要的。
齐井吉等仨俩叔侄士见多识广，对于这一套路自然熟悉和适应。
眼前小孩唱腔和诗作皆是不俗。
虽然与普通农家女孩一样要做农活，但同时也有很大差别。
再想到其背后的“天才之妹”的光环，如果一毛不拔也不好意思。
否则，自己心生怨怼，难道不会误了修为增长的机缘？
于是，齐井吉等老一辈修士打赏一二两银子。
齐水仓等中年修士打赏三四两银子。
至于齐水节，或许是人年轻冲动，或许是为诗词所感动，或许是那这叫杜开的小女孩展颜一笑恰如那诗词中的“空谷幽兰”，结果打赏了二十两银子。
见此，齐井吉和齐水仓俩叔侄一阵牙疼。
——
最后，一行人来到十六岁的小妹杜锅房面。
其门口小小摊位上林林总总，摆放着十几样东西。
“阿布用过的筷子。”
“阿布用过的碗。”
“阿布习字时使用过的练习册。”
“阿布割草用过的镰刀。”
“阿布小时候穿过的鞋子。”
……
每样售价不高，绝大部分都只要三五两银子，最多的也只要二十两银子。
其中“阿布小时候穿过的鞋子”那个格子是空的。
原来已经卖光。
杜锅姑娘长相平平无奇，但言笑晏晏、惹人喜爱。
再加上积极主动、不断推销，她也能赢得部分修士的购买。
——
杜家终于参观完了。
摩托罗县城之行将要结束了。
“重走邪修路、搜寻天降宝”，是这一行的主题。
“邪修路”倒是重走了一遍。
但那“天降宝”于何处，又要如何寻找？
离开杜家，齐水仓和齐井吉、齐水节三人来到了半山村外。
叔侄三代进行了讨论，觉得这凡人家庭虽然普普通通，但也有一些值得看和值得学习的地方。
更具体地说，天才邪修杜布之所以能横空出世，绝非是偶然的，而是家教有方、多思善动的结果。
对于长期处于安逸状态的三星郡齐家而言，这可是重要的经验，并且是真正的异宝。
所以，这一趟不枉齐家三人长期的等待。
在杜家屋内的打赏也不亏什么。
对于每人两个灵石的门票和等待所花费的时间，也还算值得。
因为万丈高楼平地起，平凡之家都能如此用心教导，那么传承千年以上的世家更要注重和学习。
——
第23章 “与天才家人共进晚餐”【中】
“南枝镇”，青苹果乔家附庸家族“南枝峰”孔家的凡人小镇。
它只有八九万凡人，不要说说青苹果郡的“通北县城”或“马园县城”相比，就是比已经出头的方家坐镇的“摩托罗县城”相比都颇有不余。
当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镇上酒肆、茶楼、谒舍、医馆、学堂和武馆等都还是齐备的。
而在这镇上，乔家凡人家族占据了最好的地段，房舍也最豪华。
它们彰显着乔家作为主家之于这附庸世家领地的统辖权，就好像孔家主殿面前的青苹果灵树彰显着乔家作为主家之于附庸世家领地的统辖权一样。
但乔家真正占据的地方是比较少的。
镇上绝大部分的馆所堂楼还由孔家人占据。
如果绝大部分都由乔家占据，那这“南枝镇”就不是孔家的凡人小镇，而直接划拨为乔家的凡人城镇算了！
所以，考虑到附庸与主家之间的关系，乔家不会允许本家凡人在此胡作非为，霸占一方。
吃相这么难看，肯定会引起非议的。
所以，因此，“孔氏酒肆”、“孔氏茶楼”、“孔氏谒舍”和“孔氏医馆”等，在镇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并且其中人流还勉强过得去。
——
“孔氏书店”位于“南枝镇”的最中央。
它占据了本镇最好的位置。
而它能占据这样的位置，反映出孔家对于凡人子孙后辈教育的重视。
实际上，这“孔氏书店”经营惨淡，勉强保本。
如果没有孔家修士们的补贴，这个书店能否经营下去，还是一个未知数。
现在，时值六月酷暑时节。
前来书店的人寥寥无几。
守候书店的店小二都有些昏昏沉沉。
“汪！”
一声低沉的、威力不凡的狗叫声传来。
店小二被吓醒过来。
——
已经清醒的店小二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一只大狗。
这是一只成年的、黑色的、眼圈处有些白色的田园犬。
而在这田园犬的边上，站着一个身高一米九左右、年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他身姿笔挺，衣着简朴，面貌普通，看起来和一位游商差不多。
但此人脸上不见风霜，手上不见厚厚的茧。
所以，此人应当是一位破落的生意人啥的。
而此人肩膀上，站着一只左顾右盼、活灵活现的“背灰杜鹃”。
不管怎么样，反正自己没见过。
“这是一位陌生人。”
——
“您要买书？”
店小二问道。
虽然心里给对方定了性，但基本的礼仪还是需要的。
来这里买书的，如果不是刚进学堂的半大孩童，就是半大孩童的父母或者祖父母。
此人年纪四十岁左右，看起来没什么钱。
他也应当娶不起年轻漂亮的妻子。
换言之，他应当没有刚进学堂的半大子女。
那么，他就是为刚进学堂的半大孙子或孙女买书了。
因为附近的人，结婚和做爷爷年龄都挺早。
男人在这个年龄，大孙子都会有十岁了。
“难道他还会为自己买书不成？！”
——
“嗯，我想要看一看！”
这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说道。
他声音嘶哑。
说话有些模糊不清。
而听其口音，却是外地口音。
但对于本地人，自己可是见得多了。
这样的外地人，却是从来没见过。
“请问您是哪个地方的？”
店小二来了兴致。
“我是外地的，比较远。”
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说道。
——
“您要什么书？”
店小二热情地问道。
“我先看一看。”
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进入书店里面。
他的目光一行行地从书架上的那些书册上扫过。
《字类通解》。
《幼学琼林》。
《千字文》。
《二十四孝》。
《赛罗皇朝史》。
这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挑了五本书。
——
前面三本都是孩童读物。
第四本可大可小阅读，但以小孩为主。
最后一本基本上是大人读物。
所以，这位来者应当是认得字的。
当然，如果不认得字，它来买书干什么？
“这又不是买福寿用品！”
“难道他要给自己烧纸不成？！”
“多少钱？”
高大中年男子声音嘶哑、模糊地问道。
他竟然转换成了本地口音。
“二两银子，”店小二道，“这还是折扣价，八折优惠。”
付了银两，高大中年男子带着大黑狗施施然离开书店，进入到了大太阳底下。
太阳照射出一人一狗短短的影子。
而那只“背灰杜鹃”，同样还在左顾右盼。
——
摩托罗县，半山村。
齐水仓和齐井吉、齐水节三人来到村外。
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要离开半山村。
因为三天后还会有抽奖和拍卖活动。
而这样的活动颇让人期待。
因为不仅通北贾家、通连县连家、铁儿比县铁儿家、木儿比县木家、甄儿比县甄家等族长或长老亲自到来，据说乔家凝液修士、执法堂长老乔春星还会亲自过来主持。
擅长符箓制作的粟米郡凝液世家雷家族长【雷批仁】，甚至还会亲自过来。
所以，参观完杜家的修士们，都在外安营扎寨，耐心等待。
而在这个过程中，摩托罗县方家修士，则一个都未到，都变成了缩头乌龟。
——
三天后，抽奖和拍卖活动如期举行。
半山村外，一处荒野上，搭建了一个崭新、高大、喜气洋洋的平台。
这是一个二阶上品防护阵。
只有竞拍过门票的修士才能进入。
三星郡齐家仨修士也全部都参与了。
台下高朋满座。
台上活动由乔家年轻有为的天才修士乔布斯主持。
台上，还摆放着亮瞎人眼的灵石。
那是发给中奖者的奖金。
这可是当场兑现啊！
大家无比期待。
——
“热烈欢迎各位嘉宾的到来，”乔布斯长话短说，“现在开始抽奖！
“现在，有请我们的嘉宾、天才之父、大名鼎鼎的‘杜牧’先生，给各位三等奖幸运儿抽奖！
“三等奖幸运儿一共十名，每名二十灵石。
“下面，我们来看看，谁是幸运儿？！”
乔布斯将一个个名字念出。
凭借其凝液修士的修为，中奖者名字清晰入耳。
“齐水节！
“咦，这不是来自三星郡齐家的兄弟吗？！
“恭喜！恭喜！恭喜！！！”
看到齐水节眉开眼笑地上台领取二十块灵石的灵石，乔布斯高声叫道。
——
“下面，我们来拍卖‘杜家八宝’”三等奖抽奖完毕，乔布斯开始了第二项议程，“拍卖会由乔家凝液修士、执法堂长老乔春星族叔主持。”
乔春星拿起锤子，来台台子侧面。
他示意了一下，然后三个盖着红布的案桌被摆放到台子中央。
“各位来宾，下午好！”乔春星朝粟米雷家族长雷批仁等人点头示意后，继续道，“这‘杜家八宝’意义重大、价值非凡。
“它共包括杜家泉水一瓶、杜家泥土一掊、杜家干菜一把、杜家新鲜空气一罐、杜家鲜鸡、鲜鸭和鲜鹅各一只、以及杜家传承一本。
“所有这些物品，蕴含了杜牧夫妇养育子女的全部心得体会。
“由于数量有限，整个的‘杜家八宝’只能提供三份。
“价格高者得！
“下面，拍卖第一件！”
——
乔春星将目光扫向了青苹果郡各引气世家。
受乔布斯的请托，乔春星将关于参加摩托罗县天才邪修杜布物品的竞拍的邀请函发给了他们。
他们也给面子，都派长老过来参与拍卖。
当然，这样的面子不是说因为到场参与就说给了的。
必须是直接参与竞拍，才算给了的。
“一百灵石！”
这是通北县贾家三长老贾风书在出价。
“二百灵石！”
马园乔家【乔至雨】出价了，直接翻倍。
“二百灵石第一次！”
“二百灵石第二次！”
“三百灵石！”
林儿比县林家长老将出价提升了一百灵石。
“四百灵石！”
马园乔家长老乔至雨再度出价。
最终，乔至雨眉开眼笑地将那“杜家八宝”替马园乔家入到膝盖上。
因为这些都是凡物，无法收入储物袋。
“嘎！”
“哇！”
“咯！”
鲜鸡、鲜鸭和鲜鹅叫唤起来。
拍卖场上，一片欢笑声。
在欢笑声中，第二件“杜家八宝”被铁儿比县的铁儿家收入膝前。
最后一件，却是被通北县贾家的拍卖得到。
贾家三长老贾风书与财大气粗的罗儿比县罗家竞拍，最终以付出了八百灵石。
——
“第一批拍卖顺利！”乔布斯出来道，“下面，我们继续请拍卖主持人、乔家凝液修士、执法堂长老乔春星族叔，给各位二等奖幸运儿抽奖！
“二等奖幸运儿一共三名，每名六十六灵石，取‘六六大顺’之意。
“下面，我们来看看，谁是幸运儿？！”
乔布斯将一个名字念出。
然后，又一个名字被念出。
“齐井吉！
“咦，这不是来自三星郡齐家的叔辈吗？！
“恭喜！恭喜！恭喜！！！”
看到头发花白的齐井吉同样眉开眼笑地上台领取二十块灵石的灵石，乔布斯高声叫道。
——
台下，齐水仓和族侄齐水节一齐起身，向领奖回来、开心得脸上笑出了菊花的齐井吉再度恭贺。
因为这些中奖灵石可是价值不菲。
他们俩这趟过来，可是完全值回票价了。
“现在，族叔和族侄都中奖了，那自己可能会中奖吗？”
齐水仓心里头念叨道。
——
第23章 “与天才家人共进晚餐”【下】
二等奖抽奖及颁奖结束。
乔春星继续站在台上，主持拍卖。
这次拍卖的东西仍然被绒布遮掩。
其数量只有一份。
其拍卖物品名叫“杜布九玩”。
它包括杜布出生时的襁褓、婴儿时期的尿布、儿童时期的弹弓、识字时期的毛笔和课本、参与劳作用的提篮、粪筐和锄头、以及习武时期的棍刀。
经过五轮激烈竞争后，这个拍卖最终被财大气粗的罗儿比县罗家以高价拍得。
对此，齐水仓无心关注。
他心里只是在呐喊：“抽奖！抽奖！抽奖！
“我要中奖！”
——
拍卖结束。
乔布斯又出来了。
齐水仓心里砰砰直跳。
“如果没中奖，我会不会失望得晕过去？”
然后，他又想到，“如果中了奖，我会不会兴奋得晕过去？”
在齐水仓的神神叨叨中，乔布斯高声叫道，“现在，我们有请我们尊贵的嘉宾、自粟米郡远道而来的凝液世家雷家族长雷批仁同修，给一等奖幸运儿抽奖！
“一等奖幸运儿只有一名，共二百二十二块灵石，取‘我要二’之美意。
“下面，我们来看看，谁是幸运儿？！”
乔布斯将宣扬一等奖的荣耀让给了远道而来的粟米雷家雷批仁族长。
“现在，我宣布——”
雷批仁族长声音温和、醇厚、清晰。
其声音拉得老长。
——
此时，齐水仓心里仍然砰砰直跳。
“如果没中奖，我会不会失望得晕过去？”
然后，他又想到，“如果中了奖，我会不会兴奋得晕过去？”
这样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萦绕不断。
“齐水仓！”
这时，雷批仁族长那温和、醇厚、清晰的声音传入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啊？！”
一听到那个叫出自己名字的声音，齐水仓激动得感觉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从而不由自主地大喊一声。
他甚至激动得手脚抽搐。
——
“啊！”
“啊！”
“啊！”
齐水仓再度发出了连续三声呐喊。
每呐喊一声，他就感觉自己能呼吸到更多的空气。
而随着最后一次呐喊，他感觉胸腔里充满了新鲜的空气。
齐水仓感觉好开心。
齐水仓感觉好爽。
齐水仓感觉好甜美。
他甜美得晕了过去。
但他的耳边还传过来乔布斯的声音。
“恭喜啊恭喜！
“竟然又是来自三星郡齐家的同修！
“竟然中奖幸福得晕过去！
“这种感觉好奇妙啊。
“有机会我一定要到三星郡齐家去中个大奖，也体会一下这幸福得晕过去的滋味！”
乔布斯的声音引起又一片欢笑声。
——
“下面，我们有请拍卖主持人、乔家凝液修士、执法堂长老乔春星族叔，主持最后一项拍卖！”
乔布斯适时地退场。
乔春星及时出场。
“这最后一声拍卖，是‘天才家人共进晚餐’。
“同样只此一份，价高者得！”
乔春星环视一圈。
结果，他发现粟米雷家的雷批仁族长还在台上，不由得有些诧异。
“这个拍卖我就在这里参与竞拍，”雷批仁族长继续以他那温和、醇厚、清晰的声音说道，“我出价一千五百灵石，竞拍那‘天才家人共进晚餐’。
“如果谁再出价，我每次再加价，直到三千灵石为止。”
雷批仁族长一言既出，引起全场轰动。
而雷批仁族长的目光，在台下各位修士脸上扫过。
其中，他的目光在【雷判勇】和【雷判花】这俩家族杰出后辈脸上稍稍停留了一下。
这二位脸上似乎露出一丝困惑不解的神情。
——
就此，雷批仁族长心中坦然。
来青苹果乔家之前，在位于孤悬岛正北方、高大巍峨的“北箕山脉”正中央、其高达三千丈的二阶上品灵峰“粟米峰”，雷家于主殿演武台上曾举行了一场家族演武会。
雷判勇十指轻弹，优美的琵琶声响起，然后他嘴巴微张，惟有引气九层圆满修士才能发出的缥缈空灵的歌声在整个歌舞偏堂回响：
【一闭上眼就想到你，】
【批判斗争的世界里。】
【美丽口号之挥不去：】
【各人都要爱护自己。】
【难以分清前后左右，】
【无序牵引未知引力。】
【阴阳圆缺总有再时，】
【惟求拥抱温热身体。】[1]
然后，各种一阶上品符箓闪烁，构成了一组组动人的“乐符”。
——
雷判勇出身一般，父亲是本家族籍籍无名的引气二层修士。
其本人却是雷家新一代英杰，因为他年仅二十一岁，与乔家天才修士乔布斯只差一线。
演武台中央，雷判花身影摇曳犹如白鹤，长剑舞动宛若蛟龙。
同样惟有引气九层圆满修士才能激发的“爱之剑舞”让人眼花缭乱。
而在这“爱之剑舞”的附近，一组组动人的、一阶上品“音箓”同样在闪烁和奏响，让人有“绕梁三月、不知肉味”之感慨。
雷判花比雷判勇还要小一岁，年仅二十。
她身材高挑，面貌姣好，是整个孤悬岛赫赫有名的美女修士，与雷判勇并称“雷家双杰”。
两人歌、舞、剑这三合一的表演，有其先祖雷天佑的一丝影子。
——
演武台下，中年模样、凝液八层修为、身高三米四五的雷批仁族长，与同为凝液八层、而且长像有些相似的【雷批义】、【雷批礼】、以及女性凝液修士雷香理一同观赏表演。
他们几位是整个粟米雷家如今权力最高的几位修士，是开山祖师第三十代子孙。
开山祖师名叫【雷天佑】，其人品高洁，忠于妻子、家庭和家族，并且擅长修己修身和齐家治县，立下各类格言上千条。
历代雷家修士秉承祖训，既修武又钻研文艺歌舞，让雷家不断发扬光大，在青苹郡十二县立下赫赫威名。
今日“雷家双杰”歌、舞、剑三合一配合无间。
男的英姿勃发，女的娇姿飒爽，彰显出雷家歌舞间强虏灰飞烟灭的不凡气概。
雷家修士不仅要将对剑歌舞的热爱相交融，甚至将其与对人事物的热忱相交融，以不堕其“爱的雷家”之美名。
——
对于眼前的“雷家双杰”，族长雷批仁有些感慨。
整个家族族风良好，老一辈老成持重，年轻修士奋发有为。
家族高阶修士和全体修士的规模与质量，在所有孤悬岛八大凝液世家中首屈一指。
因此，自己这个新任族长要做好，只须在基础的和关键的事情上不犯错即可。
一方面，是不突破整个凝液世家不得有凝液九层修士的门槛。
现在各凝液家族没有有关玉胎功法，并且一项持续数千年的不成文规定要求各家族只能维持其现有的修炼水平。
对于这一点儿，那些进取的家族或许不满，但也不敢挑战。
这是因为，挑战者都已消失在了历史之中，除非是像“四大邪修”。
再者，因为有了这样的限制，所以，只要尽快修炼到凝液八层小圆满。
然后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大把大把的用于满足自身的兴趣爱好上，同时也不惧于凡人的生老病死。
因为大部分修士们往往是在临终时才散功并迅速死亡。
对此，九成九以上的修士是很满意的。
——
另一方面是要处理好家族内部复杂的利益关系，以及与其他凝液家族和金剑宗门这个庞然大物之间的微妙平衡。
在凝液修士数量上，粟米雷家和青苹乔家可以说毫不逊色。
但整个雷家没有玉胎修士，面对高高在上的宗门，雷家与青苹乔家一样是谦恭的。
看起来，只要保持谦恭和及时的礼敬，处理难度并不大。
对于其他七家凝液家族，雷家虽然也有竞争，特别是与排位第二的华迪郡任家，但这种关系远远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毕竟各自划地而治，而且上面还有宗门这个庞然大物罩着。
只要自家不恃强凌弱，那就相安无事。
家族之间的事情重要但处理起来时间花费较少。
似乎不那么重要但要花费大量时间的是处理家族内部的各种复杂利益关系。
这些关系包括强势宗房与势宗房修士之间、修士与凡人之间、年轻一辈修士与老一辈修士之间、男性修士和女性修士之间、雷姓修士和客卿或赘婿修士之间等。
对于这些，经过几千年发展的家族已经积累的大量的规章制度和处理经验。
绝大部分情况下只要按部就班、就事论事、适当平衡即可。
当然，强势的宗房和男性老年修士相对来讲还是更容易得到较多的收益。
作为新任族长，雷批仁就是要这些个条条框框下维持有数千年的世家传承不变即可完成八成任务。
而要达到九成，那就必须要精益求精。
——
要精益求精，就是要站在家族历史高度，适当处理天才修士与普通修士之间的关系，并且将一些功剑歌舞四合一兼备的年轻修士给选拔出来。
新任族长让年轻一辈尽快成长，是雷家自古以来的行事准则。
因为这样，既给优秀年轻人提供了上升渠道，也为自己掌控家族有了年轻人的支持。
再者家族真正的管事人也是在年轻时成为家族长老，并学习参与家族管理大事的。
为此，前段时间，从青苹果传过来的、炒作火热的“天才邪修杜布事件”，见多识广、老成持重的雷批仁自然一笑置之。
但考虑到锻炼年轻人的需要，并且不让雷家年轻修士不过于高高在上，忽视自己和凡人之间的勾连并因此而影响道基，他还是亲自带着“雷家双杰”去青苹果郡，参与有关的竞拍活动。
因为在“雷家双杰”配合无间的歌、舞、剑三合一舞蹈中，他看出了一个问题。
此即“缺乏烟火气”。
或者说，就是缺乏对凡人的体察。
于是，趁着要去青苹果乔家、共襄“与宗门共进退、捐助近五十年的积蓄、合计四十万灵石”之义举的机会，他于中途停留，来到了青苹果郡下面的摩托罗县半山村。
通过与乔家修士的接触，特别是与那乔家天才乔布斯接触，雷批仁感慨，这乔家可是出了一个前途无量、未来将了不得的大人物。
“雷家双杰”与之相比，实在差得太远。
所以，这个晚上，对于这“与天才家人共进晚餐”的压轴戏拍卖，他是势在必得。
——
“我出一千六百灵石。”
来自甄儿比县甄家的长老出手了。
甄儿比县甄家，同样财大气粗，实力也不比那罗儿比县罗家弱多少。
而且，这是与外郡之人竞争。
哪怕是失败了，也是与有荣焉。
“我出一千八百灵石。”
雷批仁继续出价，一副视灵石如无物的轻松态度。
“一千九百灵石。”
甄儿比县甄家长老再度出手。
“二千一百灵石。”
雷批仁依照承诺出价，并且顺利地将那“与天才家人共进晚餐”项目拍得。
——
夜晚，杜家灯火通明。
杜家六口人，加上雷批仁和“雷家双杰”雷判勇、雷判花，一共九人在座。
雷家仨修士施展“云雷化形诀”，将身形缩减到一米九多。
这样，他们才能勉强在杜家那些普通的座椅上坐下来。
杜牧夫妻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雷批仁一边吃饭，一边喝茶，与杜牧谈笑风生。
说起自家的经历，讲到天才儿子杜布的成长，再讲到乔家布斯对此事的参与，如此之类的东西，简直无所不谈。
“这些用‘幺米蘑’、‘仄米椒’、‘忽米花’他‘渺米皮’混合做成的‘四粮液’。
“它们很难得，口味劲道，营养充足，对于体弱和体强者都能有大补。
“我也是现在条件稍稍改善，才好不容易凑齐了材料。”
杜牧笑呵呵地推荐道。
雷批仁倒是没有拒绝，一连喝了两碗。
但说实在话，对修士们来讲，凡人的东西实在是粗糙得难以下咽。
雷判花和雷判勇俩人更是既不吃菜、也不吃饭，还不喝酒或茶，只是喝了点白水。
不过，杜家老小浑不在意，自顾自地吃东西。
——
[1]罗天佑《爱人同志》改。
第24章 盘点【上】
吃喝的过程中，交谈的重点之一是杜牧治家和养育后辈的经验。
雷批仁抱着谦虚请教的态度。
对此，杜牧语速缓慢，边思索边述说。
“大人做事要坚持规则。”
“要蹲下来和小孩说话。”
“不要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强加给孩童。”
“相信孩子，并认为孩子会给自己以很多的启发。”
“自己所参与和体验的东西，也多让小孩参与。”
……
这些东西听起来也平平常常，丝毫没什么出奇之处。
而且，这“豁牙”确实形象不好。
不仅长相普通，个子矮小，脸有破相，而且说话慢腾腾的。
——
坐在边上陪坐的雷判花和雷判勇都很纳闷，猜测为什么族长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来听一个凡人讲些没什么意义的人生格言。
晚饭持续时间并不是很长。
后面，那对双胞胎都吵闹着要睡觉了。
于是，族长雷批仁和“雷家双杰”骑着二阶上品白鹤，向着青苹果乔家的“青苹果峰”方向行去。
路途中，雷批仁问雷判花和雷判勇，为什么自己要过来竞拍并吃饭。
二人猜测着原因，觉得主要是为了交好暗中操纵的乔家乃至“四大邪修”，并为将来可能成为知名邪修的杜布作好前期的风险规避。
族长雷批仁又问花费二千一百灵石来做这事儿值不值。
“雷家双杰”初步学习家族治理之道，共同认为不值。
并且，他俩一致对杜家表示反感。
其反感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作为家族引气圆满修士，一年薪俸不到一百块灵石。
这一趟族长过来，吃了一次凡人所做的难以下咽的晚餐，并且一次性就花费掉了这么多灵石。
如果这样的事情被家族长老们知道，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被弹劾下台也不无可能，因为他才上任就如此败家。
——
“你们想法没错，但高度不够。”
雷批仁解释道。
杜布是邪修这一点不错。
其父亲是矮个、豁牙这一点也没错。
甚至杜牧只是讲了一些顺其自然的道理，也同样尔尔。
但如此因此而看不起凡人，忽视凡人之为凡人，而孜孜以求修士的能力，却是有违“爱的雷家”之美名。
因为雷家先祖雷天佑在其传家宝典《爱根谈》中说：
【我若有大能，明白各样的奥秘，知晓各类的知识，而且叫我能够移山填海，却没有爱，我就算不得什么。】
【没有爱心的，就不认识道，因为道就是爱。】
【爱是恒久，爱是忍耐，爱是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
【爱是不张狂，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他人之恶。】
【你要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爱你的道，爱人如己。】[1]
——
结合传家宝典，雷批仁说，雷判花和雷判勇二人都还过于年轻。
更具体地说，他俩将绝大部分的时间、精力和心思都放在自己的修为提升上，又处在修炼环境良好的家族里，缺乏对世态人情、阴晴圆缺和天地万物的感悟。
正因修炼中缺乏烟火气的沉淀，所以雷判花美丽却跳脱，雷判勇则精进而单薄。
如果俩人想要现在就晋升凝液修士，那么九成以上机会是失败。
这次他来“摩托雷县”这穷乡僻壤之地停留，花费大价钱与杜牧这难登大雅之堂的庄稼汉交谈，而年轻人却仍纠结于灵石的损失和对方形象与饮食的欠佳。
这是忘记了雷天佑的祖训，失却了爱道之心的本真。
——
“其实，三人行必有我师。”
雷批仁语重心长地说道。
人之区分于兽，乃至从凡人到修士，皆在于仔细地观察、学习和模仿。
做人不要贪图外表的艳丽，沉醉于气味的芬芳。
修士也不要孜孜以求于说这个东西对于我有什么好处，而要说，道为什么让他这样。
这个“豁牙”杜牧，生性贪婪，见识浅薄，却是爱他的妻儿子女，爱的朋友、邻居、村民乃至同县。
此人不胡言乱语，不患得患失，而是敏锐观察，思考方面很爱花时间和时间，考虑问题既周到、平淡，同时却又出人意表，化腐朽为神奇。
他在妻子儿女面前从不高高在上，心里有话从来不轻易出口，对待小孩都是言传身教。
其子女受其影响，都是敏于事、锐于行、讷于言之小辈，个性、品行和思念皆是凡人中的上上之选。
此人如果为修士，其人或许不在一众杰出修士之下。
——
去往青苹果峰的途中，雷批仁族长对雷判花和雷判勇谆谆善诱。
而听到雷族长的教诲，俩年轻人听然后知不足，不由得羞愧难当。
“族长果然是族长，不是我们这意气风发的小辈！”
雷判花和雷判勇对族长的用心良苦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于自己的浅薄则感觉羞愧不已。
而看到后辈这正视过来的真挚眼神，雷批仁微微得意。
“这真是俩好苗子！”
一路上，族叔侄三人吟诵《爱根谈》之格言三百遍，同时回味其中的爱道真义。
他们越是吟诵和回味，身上的烟火气就越足。
然后，这“雷家双杰”的气息慢慢有了变化。
——
七月五日，雷家仨人到达“青苹果峰”。
乔家族长乔阳九带领其他几位长老过来迎接。
看到“雷家双杰”的气息变化后，乔阳九亲自安排乔家上好洞府，让俩修士闭关。
两日过去，雷批仁和乔阳九俩族长交谈完毕，达成共识，并且相约共赴宗门，参与那具有重大历史意义和深远影响的“第二次宗门-世家大会”。
下午，夕阳斜照。
俩族长来到乔家上好洞府附近，观察“雷家双杰”的晋升情况。
就在这时，凝液修士的威压从洞府内传出。
半天后，“雷家双杰”竟然双双同时顺利地晋升为凝液修士。
“还是老族长传授的招术好用啊！”
看到后辈的进步，族长雷批仁内心感慨道，
他之所以这样感慨，是因为当时自己就是这样被老族长指点突破，然后成为老族长下面忠心耿耿的人物了。
现在，自己招揽到了两个优秀的族人。
“天助我雷家啊！”
——
晚上，夜幕降临到青苹果峰。
第四层洞府内。乔布斯看着前面的账薄，一脸的满意。
这一两个月来，一直忙于炒作邪修杜布的事情，花费了不少心思和时间，但收益并不低。
自己亲自策划和组织了“天才邪修杜布”一事。
亲自编撰的“天才邪修杜布传”净收入三千灵石稍强。
在摩托罗县城设卡收费三百多灵石，从方家那儿分得一百灵石，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这些收益基本上符合乔布斯最初的算计。
他曾以为这就是收益的大头。
但结果事情的走势与预计有较大出入。
因为真正的大头在于半山村。
——
那矮个庄稼汉“豁牙”很有头脑并且毫无底线。
一千二百个名额全部分等级出售。
扣除工资、奖金等支付后，还能得到收益近四千灵石。
而且，这一家人还在院内出售所谓的“杜布木棍”、“杜布家居”等物品。
当然，这些都是凡人所用的钱财，自己作为修士看不上。
在拍卖的时候，“豁牙”竟然将拍卖放在自家门口举行。
乔布斯花费了一百灵石请凝液初阶的族叔乔春星过来主持。
他也因此假公济私向青苹郡八县修士家庭发出邀请函，结果八家都派人过来参与竞拍。
进行竞拍的过程同样发人深省。
因为豁牙不仅再收门票五灵石一张，而且要求将东西一件件地拍卖，气得很多修士在杜家门口大骂“邪修之父真可恶”。
“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正修’或‘邪修’，只有‘富修’和‘穷修’。”
“豁牙”的公开回击，让一众修士哑口无言。
——
拍卖过程激烈，收益颇丰。
而唯一的一份“杜布九玩”和“与天才家人共进晚餐”拍卖净收益三千九百灵石。
乔布斯内心实在有些看不起——不对，很是感谢———这些家庭的勇敢和豪爽，就如那拍卖和“与天才家人共进晚餐”的粟米郡雷家。
后者竟然是族长亲自到来，还带了两名引气接近圆满的引气修士。
乔布斯合计计算，“天才邪修杜布传”和方家分红合计三千三百灵石，杜家门票、“杜家八宝”、“杜布九玩”和“与天才家人共进晚餐”方面的净收益甚至达到了三千四百灵石。
此次净收益达到六千七百灵石。
——
看到如此巨额的收益，乔布斯告诫自己，不要低估世人的贪婪和无耻，无论这人是凡人还是修士，无论是亲族、宗门还是父母。
整个的收益，扣除了给家族的贡献一成，乔布斯大方地给了马副堂主一成，后者当然是通过其女儿马万娴转交的。
此外，由于族长乔阳九的指点，再考虑到宗门的意见和处境，乔布斯还以私人的名义为遭受重创的金剑宗捐赠了两成的收益。
否则，代掌门公孙梁木给自己安上“勾结邪修”的罪名，不仅是自己，就是乔家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在家人方面，老爸做人还行，老妈林恋花却不是那么让人省心。
因为后者竟然想私吞自己近半的收益。
虽然乔布斯早有明察，但最终还是让自己损失了一成左右的收益。
对此，乔布斯当然有些无可奈何兼哭笑不得。
“天下哪有不是的父母？！”
——
[1]《圣经》改。
第24章 盘点【中】
其实，对于母亲这样做，乔布斯早有预料。
只要损失不太大，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母亲在得到报酬外，还私吞五百灵石，但自己最终还是保留有了三千五百灵石的剩余。
这可是相当于一位凝液低阶修士接近二十年的薪俸了。
如果出手购买东西，也能买到一件差不多的二阶中品灵器，或是换到十多块质量不错的中品灵石。
自家收益不低，而那杜家收益也不会严重低于自己。
如果按照银两计算，那杜家收益不会低于三百万银两。
这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
但那“豁牙”杜牧对此倒是很看得开。
他财大气粗地将拿出八百灵石，请方炉涧给予关于帮助大儿子阿揭提升修为、帮助夫妻双方和双胞胎儿子洗体的的资源。
再然后，他拿出六百灵石，让方家雇请修士照顾自家安全十年。
但方家修士不得进入半山村半步，或是干扰村民们正常生活。
杜牧还大方地给摩托罗县捐赠一千灵石，以帮助改善全县民众的福利。
为此，被邀请上门的知县时添饭特意给半山村设立了“半山村岗哨分所”，杜家则被颁发了“摩托罗县千年第一捐款大户”的牌匾。
想到这些，乔布斯觉得这“豁牙”比自己更会来事。
至于那所谓的“天才邪修杜布”，这普天之下，他在哪儿？
对于这个问题，他的家人都不在意。
而参与这些活动的世家或邪派修士们，同样也不在意。
乔布斯更不会在意。
不过，杜家的俩姐妹倒是有些意思，虽然长得普普通通。
哑然失笑中，乔布斯来到洞府外。
外面，灵峰上，灯火摇曳。
——
灯火亦摇曳在“象鼻河”与“落基河”的交汇口上。
“象鼻河”从位于味沃郡的“于旁山”发源，在青苹郡的摩托罗县、摩托毫县和摩托拉县汇聚各个支流，到摩托灰县已经变得浩浩荡荡，宽达四五千丈，然后一路汇入更为宽广、浩荡和波涛汹涌的“落基河”。
晚风劲吹，宽广的象鼻河波涛汹涌，浊浪五六丈高。
“象鼻河”中央，一叶孤舟随着波浪起伏。
它一会儿在浪尖，一会儿在浪底。
其渔船中央，一盏油灯火正无声地摇曳。
在油灯火下，一位身材高大的修士正双腿盘坐、五心向天。
其身边摆着上百块灵石。
此人正是从摩托罗县游历过来的三星郡齐家修士齐水仓。
这些灵石都来自于摩托罗县杜家中奖所得。
这是因为齐水仓运气好，得了一等奖。
——
现在的齐水仓，正处于突破的紧要关头。
他双目紧闭、脸色狰狞。
从胳膊到大腿，从前胸到后背，他的整个身子犹如打摆子一样抽搐不停。
因为周边摆放着的一阶上品聚灵阵内，灵石灵气正源源不断地引入经脉。
这样汹涌的灵气涌入，自然而然地导致其肉体的变化。
但这些肉体的变化并不重要。
想要突破，真正必需的是心思通透、心志坚定。
所以，不顾肉体上的不适，齐水仓回想着自己的过往。
他想要找到自己的初心。
只有找到了初心，自己的突破才能成功。
——
齐水仓回顾自己这一辈子，小时候跟随父亲织席贩屦，为强身健体习练武艺至先天有成，再后来被家族引入三星郡三星峰，经过五年才引气成功。
成为引气修士后，自己一边在家族灵地、地势高绝的“三星峰”作那灵植功夫，一年从家族换得小几十块灵石的薪俸，一边利用这些资源进行持续不断地修炼，以期能修成大道，晋升为凝液修士。
遗憾的是，自己生性胆小、做事谨慎，而手头又长期处于紧张状态。
所以，想要修炼到引气大圆满，实在是差“一脚踢”的距离。
可是，这“一脚踢”的距离看似很短，而自己一直迈不过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自己见识、短浅，视野不开阔。
——
在家族灵地里，自己遇到修为较低的女性修士，不太看得上眼。
而遇到与自己同样修为的女性修士，她们却不太看得上眼自己。
而自己看到家族里那些姣好的女性，特别是修为高深、长相美艳的高阶凝液长老齐井空老师，更是心跳如鼓。
甚至形容为“心跳如鼓”都是轻的。
要用“心跳如雷”来形容才算恰切！
“哈罗，小仓！”
不久以前，自己曾在路上偶遇美艳的齐老师。
后者给自己打招呼。
她竟然给自己打招呼！
而且，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还叫自己的小名！
“井、井、井空……老师？！”
心跳如雷的齐水仓，感觉自己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老师’，什么古怪称呼？”
齐井空老师回眸一笑。
她飘然离开。
那身姿、那体态、那相貌……
简直是百媚丛生！
老师已经远离，而学生齐水仓仍然魂不守舍。
——
“我好卑微、好浅薄、好狭隘啊！”
过了良久，齐水仓自叹。
世界上有很多的美人。
而美人见多了，那就觉得稀松平常了。
这和吃东西是相似的。
世界上的美食吃多了，就会觉得那些美食也不过尔尔。
类似地，如果你老师坐着宝马香车，会觉得这宝马不那么贵重，而香气也不会那么馥郁。
或者说，就好像自己作为灵植夫种植的那些鲜花，齐井空老师她们喜欢，但在自己眼里就稀松平常。
所以开阔眼界、拓宽胸怀、增进见识、增加沉淀，是自己的第一要务。
——
而要开阔眼界、拓宽胸怀、增进见识、增加沉淀，那就要出去参访游历。
不过，自己做事拖沓，往往拿出“既没什么时间、也没什么灵石”借口。
虽然这确实是自己几十年来一直没有得到改变的窘境，但更多的还是自己下不定决心。
现在，自己已经年近六十。
如果再像以前畏手畏脚，齐水仓觉得自己肯定大道无望。
晋升为凝液修士，寿命进一步延长，也当属于梦幻泡影。
“再不疯一下，自己就老了。”
——
于是，齐水仓来到“落基河”北的青苹果各郡县游历。
在马园县游历时，恰逢闹得沸沸扬扬的“邪修杜布之事”。
好奇心之下，齐水仓竟然不由自主地被卷入其中。
虽然多花费了一些块灵石，让人牙疼，并且不排除其中有暗箱操作等其他嫌疑，但齐水仓坚持认为其中还是有些深意。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苛求全部，只要得到一点儿收获，那就是不虚此行。
未来甚至突破到那凝液修士，也不是不可能。
浮想联翩的齐水仓不知多少次想起，在马园县城城门口，看到了关于那“天才邪修杜布”的通缉布告。
好奇的自己来到了马园县乔家的灵峰“马园峰”，从马园乔家族长乔至风那儿拿到了一份名为“天才邪修杜布传”的玉简。
认真读完和背完玉简中的内容，然后玉简就废了。
而齐水仓觉得此玉简写得很好，撰写者乃一位大才。
——
在乔家族长乔至风的指点下，自己来到了于摩托罗县城，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结果进城时被一位先天初阶武者很礼貌地要走了两块灵石的进城费。
“收修士的进城费，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然而，自己乖乖地缴纳了。
进到了摩托罗县城里来，在县城北城区的齐家旧址，那巧舌如簧的高文钱想要忽悠自己，被自己拒绝，但自己后来却后悔地缴纳了费用，然后进去参访。
到了“老象鼻客栈”那杜牧父子曾经的住所，自己享受了九折优惠，缴纳了九两银子，并且在参观杜牧父子曾经入住过的二排二十二号屋子时，再度缴费了一百两银子的门票费，让自己觉得实在烦心。
而在那“邪修杜布住处”，自称曾经的“舍长”郑自威和“排长”王栀肥，分别抱着一只狗，正在满头大汗，口沫横飞，大喊大叫，让小狗叫唤或是跳舞。
而摩托罗县城城南的“齐家新居”里，齐家曾经的大公子齐世仁和二公子齐世英对曾经的仇人赞不绝口，夸奖其惊才绝艳。
那再花费一块灵石回到县城北区齐家旧址，四位分别名叫“大汉小皮”、齐界风、齐界星和郑小雄的男子情形，甚至还有胡说八道、添油加醋的桥段。
——
最后，齐水仓来到“天才邪修杜布”的家乡半山村。
前两的修士络绎不绝，围观的村民或市民更是漫山遍野。
自己碰巧遇到了自家的族侄齐水节和族叔兼护卫齐井吉。
在那儿自己缴纳了二块灵石的门票，有竞拍活动和抽奖活动。
前者自己没有感觉，对后者却抱有期待。
而购票及参访“天才邪修杜布之家”的过程中，那位收费的麻子面对一众修士凛然不惧、口沫横飞，还自称“王麻子”和“癞蛤蟆”。
进入屋内，衣着普通、其貌不扬但大名鼎鼎的天才邪修之父、绰号“豁牙”的杜牧先生却是一本正经地介绍着杜布成长中的点点滴滴，让小狗表演筋斗，甚至将这小狗称为“狗中的‘阿布’”，实在是厚脸皮啊。
但那天才邪修之父的“体察天地、体悟天地、明情万物”等之说，“一根指头”的示例，以及杜开那首名叫【兰疑】的小诗一样，却是发人深省。
而在抽奖过程中，自家三代人兼三个人竟然同时中奖，而且自己中的还是那一等奖。
满怀期待的自己在听到结果之后竟然幸福得晕过去。
后来，族侄齐水节还说，那位主持人乔布斯嘲笑过自己。
这实在让人窘迫不已。
——
第24章 盘点【下】
这种窘迫，恰好就是自己“缺乏行万里路”之历练的显现。
而自己的窘迫被当面戳破，恰好不就是指出了问题了吗？
“凡是找不到解决办法的问题一律不是问题，而是困扰。”
这是三星郡数千年来最年轻的族长齐井天的话。
后者只有七十多岁，是自己的族叔，却已经担任了族长。
当自己因迟迟达不到凝液九层圆满而困扰并且去族长大殿上门请教时，族长齐井天还说了一句话。
“只要存在问题，就能找到解决办法。”
对于这句话，齐水仓当时并未放在心里。
但随着游历的增加，自己越来越觉得族长就是族长。
族长讲的话一定要听。
——
自己曾在游历中猜测，厚脸皮是不是成为一名天才修士的必要条件。
思索中，齐水仓突然有了感悟，即让自己变得坚强，意味着要直面那些让自己都觉得尴尬的事情。
而经历过尴尬后，凡遇事就变得坦然了。
心态变得坦然，意味着成熟啊！
不过，对中奖满怀期待的自己在听到结果之后竟然幸福得晕过去。
后来，族侄齐水节还说，那位主持人乔布斯嘲笑过自己。
而自己还感觉窘迫，那是属于自己历练不够、脸皮不厚啊！
那么，要如何厚脸皮？
要刻意追求吗？
如果追求它，那就违背了自己的另一个收获兼感悟。
那就是要“体察天地、体悟自然、明情万物、恬淡自在”。
——
告别了想要去青苹果郡城的族侄齐水节和族叔兼护卫齐井吉，分道扬镳的齐水仓一路苦思冥想，一路浑浑噩噩，一路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地乱窜。
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来到了来到了位于摩托罗县域南部的摩托毫县，而且来到了更为宽广和浩荡的“象鼻河”边。
七月初的天空，大雨倾盆，雷电交加。
而“象鼻河”上水流汹涌，浊浪滔天。
一叶无人的扁舟，挣脱了用于系泊的船索，于在河流中央上孤孤单单地晃荡，有如孤孤单单的齐水仓。
而那载沉载浮、随时可能崩溃的模样，同样有如因苦苦思索而气息起伏不定的齐水仓。
灵力涌动，身子腾空而起。
齐水仓登临了孤舟。
灵力笼罩，孤舟安然无恙。
波浪起伏中，齐水仓举止四望。
——
四野里，乌云低垂，大雨瓢泼，电闪雷鸣，浪涛起伏。
【象鼻起大潮，】
【孤舟驭波涛。】
【难解左和右，】
【易惑低与高。】
【晕眩兼恶心，】
【实因有节操。】
【当面被打脸，】
【岂能不害臊？！】
DIY一首名为“尴尬”的小诗之后，齐水仓心境平和，逐渐陷入了那种“体察天地、体悟自然、明情万物、恬淡自在”的心态之中。
——
不要刻意追求厚脸皮。
那么，厚脸皮是怎么样炼成的？
凡间有大儒曾云，“三人行，必有我师。”
对于我辈修士，当以天地为师。
天地中，只有四野里，只有乌云低垂、大雨瓢泼、电闪雷鸣和浪涛起伏。
对此，没有什么好感悟的。
因此，还是要谦虚。
要学习那凡间的大儒的名言。
但光学习是没用的。
必须要知行合一。
何以知行合一？
——
齐水仓苦思冥想，又冥想苦思。
他一路浑浑噩噩，又噩噩浑浑。
他感觉自己脑瓜子不太够用。
盘坐在孤舟中，那孤舟随着波浪起伏，一会儿东、一会儿西。
这是一艘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地乱窜的孤舟，恰好如同那如同无头苍蝇一样的齐水仓。
在浊浪滔天、奔流如灵马一样的“象鼻河”中，孤舟一会儿在浪尖，一会儿在浪底。
它漂流过了摩托毫县域。
它漂流过了摩托拉县域。
它漂流过了摩托灰县域。
它已经变得浩浩荡荡，宽达四五千丈。
它即将一路汇入更为宽广、浩荡和波涛汹涌的“落基河”。
晚风劲吹。
前方宽广的“落基河”，波涛汹涌。
浊浪十几丈高。
——
已经过了三个县了。
自己还是无所得。
齐水仓不由得产生了怀疑。
他不仅怀疑自己阅历不行，而且智商似乎也不太够。
前方，仍然黑夜深深。
对岸那高大巍峨的“洛基山”，凝液齐家的灵峰，似乎就在那儿隐藏。
而在偌大的齐家，自己微不足道。
如果自己淹死在这“洛基河”里，对于偌大的齐家来讲，也掀不起一丝水花。
这就是微不足道的自己。
既然自己如此微不足道，那么面子有用吗？
在那些大能或“超级牛逼”面前，自己的面子没有用。
即使在些“普通牛逼”或“不太牛逼”面前，自己的面子也没有用。
所以，人要准确地定位自己。
——
自惭自愧且自怜中，齐水仓再度想起了那凡间大儒的“三人行，必有我师”的名言。
他再度想起了“何以知行合一？”这个问题。
自己竟然胡思乱想，开了小差。
这么久还没有破题。
而其实，根本上，还是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
其实，人乃是天地之一粟。
渺小得紧。
既然渺小，那就可以放肆，可以妄为。
“不对，怎么来这样破题？！”
齐水仓否定了自己的思路。
自己不仅阅历不行，而且智商不太够。
——
那么，究竟要如何破题？
难道是成为大儒？
不对。
难道是成为“三人行”中的“我师”？
也不对。
自己这智商，岂能为人师？！
对了，自己要破题的是“何以知行合一？”
前面自己离题万里。
自己可是要找回初心的！
赶紧回到“何以知行合一？”主题上来，不要分心！
对了，“知”涉及“什么是厚脸皮？”
“行”则涉及“怎么样才能做到厚脸皮？”
“这里的‘师’应当是以凡人为师！”
必须要以那些厚脸皮的凡人为师！
照葫芦画瓢，肯定能做到厚脸皮！！！
——
这个念头一出，齐水仓发现，自己身上的气息竟然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身上气息汹涌。
丹田和经脉显示出对灵气的极度渴望。
点起油灯，作那渔火。
找出灵石，摆出便携式充气设备。
这句话不对，应当是“移动式一阶上品聚灵阵”。
最后，再填充上那些中奖得来的灵石。
然后，双腿盘坐、五心向天。
充裕的灵气从“移动式一阶上品聚灵阵”溢出，再源源不断地进入经脉和丹田。
引气九层后段开始！
引气九层后段持续！
引气大后段行将结束，即将圆满！
引气大后段已经圆满！
但自己的修为似乎还可以更进一步地增加。
——
而自己的修为已经增加。
这修为的增加是因为自己明悟到，必须要以那些厚脸皮的凡人为师。
这个念头一起，自己修为就立刻圆满了。
然后，就是要将这个想法进一步地细化和落实。
要百分之百地细化。
要百分之百地落实。
何以落实？
那当然要一个一个地数！
然后，再一个一个地学！
依葫芦画瓢！
——
一个是摩托罗县城彬彬有礼、有恃无恐地向自己这样的高阶引气修士收费的先天初阶武者。
一个是巧舌如簧、想要忽悠一众修士缴纳门票费用的高文钱。
“老象鼻客栈”二排二十二号屋外满头大汗、口沫横飞、大喊大叫、让小狗叫唤或是跳舞的郑自威“舍长”和王栀肥“排长”。
城南“齐家新居”对曾经的仇人赞不绝口的齐家大公子齐世仁和二公子齐世英。
胡说八道、添油加醋的“大汉小皮”、齐界风、齐界星和郑小雄……
齐水仓一个一个地数！
立刻地，再一个一个地学！
依葫芦画瓢！
——
齐水仓想象着自己似乎就是那位收进城费的先天初阶武者，就是那位巧舌如簧的高文钱，就是那位让小狗叫唤或是跳舞的郑自威和王栀肥，就是那些仇人赞不绝口的齐世仁、齐世英乃至胡说八道、添油加醋的“大汉小皮”、齐界风、齐界星和郑小雄……
有了这十位“明师”，齐水仓感觉，自己的脸皮似乎越来越厚，自己对于尴尬的承受力越来越强，而对于那些恶心事的容忍度也越来越高。
未来的自己，似乎将无坚不摧、无往不克。
自己已经是引气大圆满修士。
而晋升为凝液修士的那一层膜将要捅破。
这十位“明师”似乎正在后面加油呐喊。
“水仓，加油！”
“水仓，加油！”
“水仓，加油！”
……
——
但那层膜好难捅破。
现在的齐水仓，一次又一次地向前发起冲锋。
他正处于突破的紧要关头。
他双目紧闭、脸色狰狞。
从胳膊到大腿，从前胸到后背，他的整个身子犹如打摆子一样抽搐不停。
周边摆放着的一阶上品聚灵阵内，灵石灵气正源源不断地引入经脉。
这样汹涌的灵气涌入，自然而然地导致其肉体的变化。
齐水仓甚至还站了起来。
他在双目紧闭中站了起来。
他甚至双手叉腰，腰胯不断向前挺动。
“虽然动作不雅，但姿势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能突破。”
修炼到了引气大圆满后，齐水仓已经脸皮厚了很多。
——
而得到十位“明师”指点和呐喊助威的齐水仓，不仅脸皮厚了很多，而且正处于顿悟状态，智商爆棚。
“一次次的尝试都突破不了，并非灵石不够。”
因为在刚才，他已经往那便携式充气设备——不对，是那“移动式一阶上品聚灵阵”——添加了足够的灵石。
更准确地说，齐水仓将获得的一等奖奖金二百二十二块灵石投入了一半多。
对于乔布斯当时说的“我要二”，齐水仓深表赞同。
而对于其中的“二”，齐水仓还感觉有些遗憾，即数量可以更多一些。
而现在，这些“二”已经投入了不少。
它们总共达到了一百三十八块。
这是用“黄金比例”零点六一八精算出来的。
而这也是“移动式一阶上品聚灵阵”的最大承受力。
“八八发！”
——
有了这些灵石的填充，齐水仓对那晋升凝液修士的“膜”发起了一次又一次地冲锋。
但光有灵石是不够的。
仅有十位“明师”指点和呐喊助威，也还是不够的。
而且，现在虽然现在脸皮厚了很多，但还是不够厚。
三重“不够”，明师来凑！
还有哪些“明师”？
智商爆棚的齐水仓脑瓜子急转，正如同其那如同打摆子一样抽搐的身子和那不断向前挺动的腰胯所显示的节奏一样。
“乔布斯？”
“嗯，乔布斯可以成为吾师。”
虽然在凡人世界，乔布斯的年龄可以成为自己的孙子了，但现在的齐水仓对此已经完全无感，因为他感觉自己承受力强了许多，脸皮更是厚了很多。
——
但很快，齐水仓否决了这个想法。
乔布斯完全有资格成为吾师。
而且，这厮看起来脸皮也很厚。
但是，他还是一位天才的修士。
而所谓天才，就是你走一步，他走了十步，而且你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样走的。
或者说，所谓天才，就是大家同在一个课室，听同一个老师上课，做同样的作业，同在一个宿舍，一起作息，一起玩游戏，甚至他玩游戏比自己还多，但他的成绩就总是比自己好，而且总是高居第一名。
所以，对于这样的天才，你只能欣赏、只能羡慕、只能支持，甚至要抱他的大腿，却不能学习。
“乔布斯，您是吾之准师。”
齐水仓在心里给乔布斯定了性。
——
第25章 “杜腩”先生【上】
那么，还有谁？
突然间，齐水仓灵光乍现。
他心里浮现出了一个人。
那位个子矮小，山农装扮，其貌不扬。
如果将其扔到人群中，肯定会溅不起一滴水花。
但他却有着一颗“豁牙”。
他一本正经地介绍着杜布成长中的点点滴滴，将自己的儿子吹嘘到了天上去。
他让小狗表演筋斗，甚至将这小狗称为“狗中的‘阿布’”。
他当着一众修士的面，出卖那身为邪修的二儿子。
而那是他的亲骨肉。
不仅仅他在卖！
他的老婆也在卖！
甚至他的俩女儿也在卖！
父母出卖了自己的儿子。
姐妹出卖了自己的兄长。
而他们的出卖，却是那样的大言不惭，那样的恬淡自然。
在出卖的过程中，他们甚至还提出了劳什子“体察天地、体悟自然、明情万物、恬淡自在”之说！
他们还作出了“一根指头”的示例！
那杜开写了一首名叫【兰疑】的小诗！
——
“水仓，加油！”
在齐水仓的脑海中，这是阿锅在喊。
效果比较差。
“水仓，加油！”
这是阿开在喊。
效果还行。
“水仓，加油！”
这是杜十娘在喊。
效果不错。
齐水仓感觉自己化身为了杜家人。
自己扮演他们每一个人的角色。
与此同时，他们一个个地为自己加油鼓劲。
这三位中，只有两位能称得上自己的“明师”。
齐水仓感觉到，那层膜未破将破。
——
“水仓，我看好你哟！”
就在这时，那“豁牙”杜牧在低声呢喃。
随着这一呢喃，那层膜破了。
齐水仓感觉那“移动式一阶上品聚灵阵”及其一百三十八块的灵石不断向自己体内涌来。
浑身经脉，灵气鼓胀。
丹田内，灵气汹涌如雾。
身子抽搐更激烈，似乎都要发软了。
腰胯挺动更疾速，似乎都要发酸了。
而此时，齐水仓神识内视，看到丹田内灵气如雾，再然后开始凝聚如水，或者说雨滴。
雨滴并不多，而是很少。
因为它有且只有一滴。
并且，这一滴灵液一开始还是很小、很轻。
所以，它未能落下。
但外面的灵气还在涌入。
那一滴灵液逐渐变大、变重。
灵气继续涌入。
它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重。
“滴答！”
第一滴落下。
也是最后一滴落下。
然后，齐水仓看到，自己丹田中出现了一个一尺开口长、一米深、类似于“大酒缸”的、虚幻的玉瓮。
唯一的一滴灵液落于“虚玉瓮”中。
这是引气大圆满修士晋升凝液成功的标志。
——
与此同时，齐水仓感觉到身体开始膨胀。
“要开始二次发育了。”
齐水仓知道，这是晋升凝液修士的又一个积极表现。
身高将达到二米四，体重将达到五吨多。
发育完毕，一股凝液修士才具备的巨力突兀从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内涌出。
身体变得更加强健。
与此同时，寿命得到了延长。
理论极限寿命是二百五十岁。
这个数字比那“二二二”还要好。
——
一切都很顺利。
一切都很完美。
收获超乎预料。
一百三十八块灵石散落成灰。
但也有遗憾的情形。
因为随着巨力的涌出，随着躯体的急速增长，仍处于闭目中的齐水仓感觉到，自己那一阶中品的灵袍破碎成片。
现在的自己身无寸缕。
周边一片清凉。
因为现在的齐水仓身在水中。
因为现在的齐水仓身在水下二三十丈处。
因为随着巨力的涌出，那艘普普通通的渔船也破碎成片。
这些碎木片飘浮在水面上。
那些成灰的灵石在浩荡、汹涌的“落基河”中并被不断稀释。
而那一盏渔灯则早已沉入水底。
——
身在水下二三十丈处的齐水仓，身体一动不动。
因为他仍然在调整自己的内息。
凝液修士必须要及调整，以适应新的变化。
僵立的齐水仓在水中，顺着急流不断地在水中央悬浮和飘荡。
他的调息在不断地持续。
他的飘荡越来越远接近“落基河”的南岸。
“落基河”的南岸，紧邻着“落基峰”的边缘。
——
“砰！”
激烈的水流拍打在“落基河”的南岸及其坚硬、黢黑的岩石上。
“哗啦啦！”
陡然，一道身无寸缕的身影从急速旋转的回水窝中窜出。
“哈哈！”
一声压抑不住的、快乐的长啸自这个身无寸缕的修士的口中呼啸而出，震动四野。
随着这一声长啸，其下几百丈宽的、波涛汹涌的“落基河”，竟然被压得低平如镜。
“多谢！”
齐水仓转向向北，朝着青苹果郡摩托罗拉县方向，朝着指点过自己的十三位“明师”遥遥致敬。
对于其中的那位大师，他尤其发自心底的尊敬。
——
通过摩托罗县之行，自己不仅迈入了引气大圆满，而且还一下子就突破到了凝液。
这真是意外啊！
“现在的自己，具备了晋升家族长老的资格！”
“自己寿命得到了极大的延伸！”
“双喜临门啊！”
自己的这趟青苹果之行，最大的收获竟然在如此！
出乎意料且收获满满的齐水仓，不由得再度哈哈大笑。
哈哈大笑声中，清风徐来。
吹到身上，将身上带着的水气给吹拂干。
“好爽！”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无寸缕的身子，自认为得到过十三位“明师”兼一位大师指点的齐水仓浑不在意。
——
低了头，自然要抬头。
齐水仓抬头望向了“落基峰”方向。
数百里外，“落基峰”。
它高大巍峨、白雪皑皑
“落基峰”乃是雷迷郡怀家的二阶上品灵峰。
但它不是齐水仓的出发地，亦非齐水仓的目的地。
于是，齐水仓目光左转。
他转向了自家所在的“三星峰”。
他心里想着，这次回去后，一定要将自己这次的青苹果经历好好整理，并且在“三星峰”举行一个名为“做人要厚道”的讲座，以督促和启迪后辈。
至于来参加讲座的后辈，在收费方面自然还是要的。
并且，前面三个报名的，自己可以大方地给予九折优惠。
至于免费灵茶，那还是算了吧。
而当他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过来一阵“咦”的声音。
“你是谁？
“怎么衣服也不穿？”
一阵浑厚、温和的声音传来。
——
这一阵声音弄得齐水仓头皮发麻。
自己已经是凝液修士了。
而对方就在自己附近，而自己一无所觉，甚至对方的声音攻击还让自己有些晕眩。
灵力在体内涌动。
那种晕眩感过去。
齐水仓转开了身子。
他看到了一架二阶上品飞艇，飞艇边绘着“落基峰”这一雷迷郡怀家的二阶上品灵峰的画像。
而在飞艇里，站着两位身高比自己还要高大许多的修士，以及其他几位自己不认识的怀家凝液或引气同样。
——
“他们是雷迷郡怀家的凝液高阶修士。”
齐水仓脑瓜子电转。
他迅速作出了判断。
其中一位相貌儒雅、气度威严，显然是久居高位之人。
另一位则长相姣好、前凸后翘，是一位大美人。
两人都是凝液八层的修士。
此外，还有一位看起来垂垂老矣、丝毫不起眼的老者，陪伴在二人身后。
“三星峰齐家修士齐水仓，有幸拜见怀族长和怀同修。”
前者是雷迷郡家主怀岛重。
那位大美人则是闻名“孤悬岛”、与三星郡齐井空老师齐名的怀岛爱。
虽然是一个宅男式的修士，但齐水仓对这些东西还是有所了解。
即使不能多见，但也有广识。
这就是身处凝液世家的修士们的优势。
对于其他人，齐水仓并不认识。
而这就是身为宅男的修士们的劣势。
——
“齐水仓？”雷迷郡家主怀岛重摇了摇头道，“没听过。”
“我乃无名小卒，你自然没听过。”
齐水仓应道。
即使身无寸缕，他也脸色平常。
回答了后，他等待着雷迷郡家主怀岛重的回应。
而怀岛重迟迟不回应。
于是，齐水仓将视线转向了雷迷郡高阶凝液修士怀岛爱。
他甚至有一丝丝微弱的“以示尊敬”的不雅举动。
“你这小子，才这么点大，竟然敢出来丢人现眼？！”
看到齐水仓的视线转向自己，怀岛爱脸色愠怒。
“我已经二次发育，其实还可以再次发育的。”
齐水仓再度应道。
他仍然脸色平常。
哪怕是身无寸缕，哪怕是面对大美人，哪怕是大部分人不高兴，他仍然色平常。
——
“我怀疑你是邪修。”
雷迷郡家主怀岛重终于回话了。
“我X！”齐水仓作出了故作吃惊的样子，道，“雷族长，您位高权重、闻名整个孤悬岛，竟然对我这个刚刚晋升的齐家修士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
“如果我齐家族长知道了，那您岂不是会很尴尬？！”
齐水仓脸色自然、说话洒脱。
即使身上没有一丝衣物，也没有什么羞涩的样子。
怀岛重舒缓了那儒雅、威严和紧绷的脸庞。
——
“难道你穷的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雷迷郡家主再度问道。
其脸上同时露出纳闷的表情。
“富人不知穷人的难过啊，”齐水仓一边叹息，一边摇了摇头，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多多使用‘袪断液’？
“其实，那套衣服我已经穿了三十六年。
“可惜，我修炼没灵石。
“所以，只能将就了。”
——
“那我就相信你是齐水仓就是。”
第25章 “杜腩”先生【中】
“那我就相信你是齐水仓就是。”
听到齐水仓的一番解释，怀岛重再度道。
“多谢！”
齐水仓弯腰致谢。
“不客气！”
怀岛重迅速回应。
而回应的同时，怀岛重驱使着二阶上品飞艇远离。
——
他俩竟然就这样走了。
弯腰致谢后的齐水仓直起身子，往怀岛重和怀岛爱及其驾驭的二阶上品飞艇方向追。
并且，他还一边追一边喊。
“雷族长、雷同修，你们别走这么快！”
但自己修为才刚刚晋升。
而那二阶上品飞艇迅速飞快。
“你俩也给我一件衣服穿啊！”
齐水仓吼道。
声音的速度要比走路的速度快多了。
“你可以去我雷家要一件二阶下品灵袍，”怀岛重的声音遥遥传过来，“我已经通知我怀家修士了。”
听到这，齐水仓停住脚步。
“一番交涉，换到一件二阶下品灵袍，好事啊！”
望向远方，齐水仓脸上露出了微笑。
——
而在远方，怀岛重和怀岛爱继续赶路。
他们是要去“青苹果峰”，与青苹果郡乔家族长乔阳九一同汇合。
此去“青苹果峰”，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共襄“与宗门共进退、捐助近五十年的积蓄、合计四十万灵石”之义举。
粟米郡凝液世家雷家族长雷批仁已经静候在那儿，自己自然不甘人后。
而一离开“落基峰”、驾临“落基河”，他们俩就发现了正双目紧闭、双腿盘坐、五心向天、正处于突破紧要关头的齐水仓。
从齐水仓的穿着，他俩已经知道，这小子乃是三星郡齐家修士。
他已经年近六十，要想突破并不容易。
不过，这小子竟然胆大妄为，不在齐家灵峰突破，竟然选择驾驶普通渔舟于这波涛汹涌的“落基河”上突破，也算是“一绝”了。
但最终，这小子突破过程顺风顺水，没有什么意外。
本来他们俩想悄悄离开。
但这小子衣服都被震碎了。
如此在雷迷郡县行走，即使这小子不要脸面，但怀家还是要脸面的。
于是，才有了那番交流。
而交流下来，怀岛重族长发现，这小子倒是一个人才。
他甚至敢于当着修为高深、脾气火爆的怀岛爱，作出不敬之举。
如果再多停留一下，怀岛重怀疑怀岛爱恐怕会当场将这小子给阉了。
二阶上品飞艇急速奔驰，一路平安无事。
经过了青苹果乔家附庸的“南枝峰”及与其相隔数百里的“南枝镇”，北方的“青苹果峰”已经近在眼前。
——
“南枝峰”是一座高达一千三百丈的二阶下品灵峰，为乔家附庸世家孔家占据。
与青苹果峰等灵峰一样，它同样包括顶峰、供凝液修士修炼和使用的第二层、以及分别供高中低阶引气修士的第三四五层。
其方圆六七十里，古木参天，流水潺潺。
一阶灵草和灵木数量繁多。
而二阶灵草和灵木，则基本上栽种在“南枝峰”第二层。
孔家主殿外，栽种着八棵二阶灵苹果树。
它们已经挂果。
这些二阶灵苹果树，九年才挂果，九年才成熟，是青苹果乔家对孔家的赠予，彰显着乔家对孔家所占据的“南枝峰”的统辖权力，同时也离不开孔家的精心打理。
——
而孔家主殿内，孔家家主【孔怀苗】坐在中间。
其左右两边，是两位凝液一阶的长老孔怀莲和【孔怀草】。
过去两年多，他一直在闭关，以突破到凝液二层。
他现在一百八十多岁，距离晋升凝液修士已经过去一百多年。
在这个漫长的岁月里，他一直在凝液一层徘徊。
而经过闭关后，他也还是停留在凝液一层的小圆满。
距离那凝液二层，相应地，也只有“一脚踢”的距离。
可是，这“一脚踢”的距离看似很短，而孔怀苗一直迈不过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南枝峰”灵气充裕度勉强，但纯度严重不够。
所以，自己才在这凝液一层停留这么长时间。
孔怀莲和孔怀草分别比自己小上二十和四十岁，但还都分别停留在凝液一层的初段和中段，与自己相比更是不如。
——
如果有乔家那样好的条件，那自己早就成为凝液中阶修士了。
孔怀莲和孔怀草这俩族弟也不会修为如此之低。
但宗门虽然不禁止附庸与主家之间的往来，不过却不允许大家去主家修炼。
这样的规定很荒唐。
但规定就是规定。
所以，即使是无奈，也还是得接受。
这是一种妥协。
而所谓妥协，乃是在处理复杂问题时不得已作出、代价不小、但最可能保全自家的选择。
实际上，如果没有乔家的帮助，更具体地说，如果没那乔阳愈炼制的“助凝丹”的提供，那么他们仨要想驱除体内的修炼沉疴并实现晋升，根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上千年来，作为附庸的孔家和主家一直相安无事、互惠互利。
历代孔家修士，都妥协过很多次。
也因此，孔家得以持续千年。
——
关于乔家与孔家，双方的地位是不对等的。
乔家比自家能力更强，选择更多，手腕也更灵活。
所以，自家必须服从。
只要没有闭关，处理好与乔家的关系，就是身为家主的孔怀苗的第一要务。
过去两年多，自己一直在闭关，以突破到凝液二层。
但现在还是实现不了这个目标。
看样子必须要求助于乔家，从那乔家获得价格不菲但能帮助突破的“袪断液”。
而乔家有什么动静，当然必须第一时间弄清楚。
家族内外的事务，过去两年一直由两位长老孔怀莲和【孔怀草】代为管理。
发生了什么事情，也需要弄明白。
——
他们讨论了自家内部的事宜。
这是讨论的重点。
而难点是乔家有关的事宜。
因为乔家是主家。
主家有什么想法、要求、指示、精神，自家作为附庸必须及时了解、学习、贯彻与执行。
五月份乔家召开了盛大的、为期半个月的“第二千五百届第一次长老大会”。
孔家凝液长老孔怀莲与“北枝峰”蒋家代表蒋字中、“东枝峰”宋家代表宋艺洲受邀列席，参与了缅怀乔家祖先、齐诵乔家族规、以及由族长主持的第一小组讨论等活动。
在第一小组讨论中，乔家灵兽园话事人乔春蕉，说他将在“第二次宗门-世家大会”结束后组织开展灵象园修缮活动，并希望蒋家等三家派出得力凝液修士和引气修士来帮助修缮，而补偿则一如既往。
对此，孔怀莲与蒋字中、宋艺洲都一致表示，将全力支持主家的活动，并预祝灵象园修缮活动顺利开始，并取得圆满成功。
——
对于孔怀莲的表态，孔家族长孔怀苗与长老孔怀草都认为是恰当的、及时的和可行的。
族长和俩长老经过商议，暂时确定三长老孔怀草为参加乔家灵象园修缮活动的第一优先人选。
当然，这活计要怎么要做，还是要第二次宗门-世家大会后乔家灵兽园话事人、高阶长老乔春蕉的通知。
至于这第二次宗门-世家大会会讲什么、会怎么讲，乔家作为主家将会向自己这些附庸家族传达。
而在参加那个会议方面，自家是没有资格的。
哪怕是列席都没有资格。
它实在过于高端。
——
与乔家那为时半个月的奢华会议相反，孔家的会议持续时间很短，只有一个半时辰。
会议结束后，孔家族长孔怀苗起身，往自家那灵峰最顶层的秘地走去。
打开阵法，进入秘地，孔怀苗来到了一株二阶下品“雀梅刺藤”前。
它有藤蔓翠绿的叶子、吓人的尖刺和含苞欲放的花朵，发出淡淡的清香，并且并且附近还有灵蜂飞舞。
如果是第一次遭遇这灵树者，那肯定会觉得这花作篱笆不错。
而在灵植夫眼里，乍看起来，与其他二阶下品的“雀梅刺藤”相比，这株灵树却是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但孔怀苗和俩长老者都知道，这株普普通通的灵树，在孔家被视为珍宝。
——
从“南枝峰”向北行上千里，一路丘陵和沃野，滋养着附近星罗棋布的凡人村落及其几千万凡人。
然后，就来到了“青苹果郡城”。
作为整个青苹果郡县最大的城市，有凡人一百多万，其长六十里，宽四十里，可谓面积广袤、人口众多。
郡城面积如此之大，所以进出城门的车马如龙、人流如织。
为提升通行效率，郡县守卫并不对所有进出城人口进行盘查，除非来者看起来有些嫌疑。
郡城街道宽阔，车水马龙。
两旁各类酒肆、茶楼、谒舍和书肆等人流如织。
甚至连医馆和郡守府的进出人流都很不少。
——
“青苹果郡府”位于九城的最中央。
它占据了郡城最好的位置。
而它能占据这样的位置，反映出赛罗皇朝对于地方凡人统辖的高度重视。
而在郡府附近，高档酒楼、茶肆、谒舍等楼堂管所栉次鳞比。
“乔氏牙行”，由青苹果乔家的凡人家族开设，乃是郡城规模最大、最正规、但收费也不菲的牙行。
里面有很多大生意人正在讨价还价。
其中也有不少人正在进行房屋的买卖或租赁等交易。
——
第25章 “杜腩”先生【下】
“杜腩先生，这处位于城中央第十六区的房子，是一个一千二百方的四合院，一百两银子一个月的租金，租期一年，您看可满意？”
牙行经纪向来客介绍道。
来客是一位一个身高一米九左右、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他身姿笔挺，面貌普通，穿着和一位普通市民差不多。
但此人脸上不见风霜，手上不见厚厚的茧。
所以，此人应当是一位破落的生意人啥的。
而在他的脚下，还有一只成年的、黑色的、眼圈处有些白色的田园犬。
其肩膀上，则站着一只浑身漆黑的“黑羽乌鸦”。
——
“太贵了，我消费不起。”
这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说道。
他声音嘶哑。
说话有些模糊不清。
此人似乎有些咽喉炎。
而听其口音，却是郡城口音。
但对于破落的本地生意人，牙行经纪可是见得多了。
至于说要全认识，却是不可能。
自己也没有那闲工夫。
“要不您看这一栋？
“它名叫‘过氏宅’，面积五百多平方米，位于城东北部第三十一区。
“租金只要五十两银子一个月。”
经纪继续介绍道。
——
“还是太贵。”
高大中年男子再度声音嘶哑、模糊地回应道。
他还是本郡城口音。
看来不好随便糊弄。
而且，此要看起来也没什么银子。
“要不您看这一栋？
“它同样位于城西北部第三十一区，面积二百多平方米，租金只要十两银子一个月。
“当然，其缺点也比较明显。
“就是稍稍有些吵闹。
“如果您喜欢热闹，那就来对地方了。”
经纪继续介绍道。
——
“行，那就这儿吧。”
高大中年男子回应道。
然后，他在租赁合约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杜腩”。
其拿出黄籍上写着“马园县杜氏村人”。
“要不要本店派人送您过去，”经纪继续道，“只要二两银子。”
“这么贵？”
对于经纪所提供的增值服务，高大中年男子露出犹豫的神色。
一会儿后，他摇了摇头道，“我还是走路吧。”
听到这位中老年人的话，经纪脸色不变。
但他自觉刚才白费口舌。
毕竟，不是每个穿着普通、带着只狗的都属于“狗大户”。
“也有部分‘狗大户’属于破落户啊。”
看着那高大中年男子带着大黑狗离开，经纪摇了摇头，准备开展下一桩生意。
——
带着大黑狗和“黑羽乌鸦”离开，高大中年男子在街头缓行。
所有这些，除了郡守之外，当然最大、最客气、最豪华的酒肆、茶楼、谒舍、书肆和医馆等，都是以乔家凡人产业为主。
这里的情形和杜布自己所经历的“通北县城”以及短暂停留的“马园县城”完全相似。
修士家族主宰，建立一个自己庇护下的凡人城镇。
当然，这个凡人城镇并非完全是本家人。
否则，这天下本家人全部同姓通婚算了。
所以，为了优生优育，也不能让修士家族的本家人占据绝大部分的产业。
当然，占据稍稍超过一半产业还是可以的。
——
青苹果郡城之繁荣、人口之众多、面积之广大，确实不是“通北县城”和“马园县城”这样的引气世家坐镇的县城所能比拟的。
带着“小白”在街头缓步行走，杜布很是感慨。
在街道上，不时有载人的马车靠在道边和车夫的大喊声。
“快上车了！快上车了！
“东门到西门，只要钱七文钱！”
其中还有不少的女子乃至娃娃在帮忙叫喊和帮助招揽生意。
而这里的马儿不仅高大漂亮，而且还有各种装饰。
有的马头上披着彩带。
有的马儿鼻子套着一个鼻环。
还有的将马车车厢装饰得五颜六色，有各种图案。
杜布还记得，在摩托罗拉县城，抛开过年时候，从西门到东门只要一文钱。
哪怕郡城要比县城大上许多，但费用涨这么多，也算是物价高昂了。
——
“我一个人包台车，到城城西北部第三十一区，多少钱？”
杜布看到了辆空车过来，以郡城口音问道。
“专车翻倍，三两银子，不二价！”
马车夫说道。
他年纪较轻，满脸晒得黢黑。
这郡城就是档次不一样，连马车都有“专车”。
在通北县城或是摩托罗县城，就没有这么发达。
“行！”
杜布带着“小白”，来到车厢坐下。
——
车厢内没有座位，只有两条靠边的长凳。
长凳布满油污。
地上则有很多瓜皮果屑。
一副活脱脱的“脏乱差”模样。
杜布不顾肮脏，弯腰坐下。
这样的凡人车辆，当然完全承受不住他那庞大的体重。
为此，杜布弄出两成灵力支撑身体。
否则，这马车寸步难行。
——
突然，马车停止。
马儿发出嘶叫声。
“死马，给我走快点！”
“不要耽误老子挣大钱！”
年轻黑脸车夫破口大骂。
皮鞭敲打到马儿身上。
马儿发出吃痛和用力拉车的声音。
杜布朝阿花使了个眼色。
因为它没有完全控制体重。
很快阿花将体重控制住。
然后，马车又滴答、滴答地快速前行。
——
“马儿马儿快快跑，”
“让我挣钱挣个饱！”
年轻黑脸车夫一路赶车，一路说话。
皮鞭还不时打到马儿身上。
但力度比刚才要轻。
“小兄弟，你要马儿快快跑，那你给不给马儿吃好草？”
杜布问道。
这年轻黑脸车夫简直钻到钱眼里去了。
“那是肯定滴！”
年轻黑脸快人快语。
“我对它比对我爹还好！
“这马儿不仅吃的是上好的马料，而且我还给它喝酒呢！”
——
“马儿还能喝酒？”
杜布诧异地问道。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
“那是您老不知，其实马儿喝酒也是少数，”年轻黑脸笑道，“我这马儿普通的酒不喝，要喝只喝高烈度的‘闷倒驴’。”
“闷倒驴”是一种很烈的酒。
杜布从来没喝过。
其实，他还从来没有喝过任何的酒。
——
“那你马儿喝酒喝醉了，或是耍酒疯，弄出个‘酒驾’出来，你不是赔了么？”
杜布问道。
“您老还是不知，”年轻黑脸又笑道，“我这马儿喝酒之后神智清醒、力气大、速度快。
“而且，它还有一个特殊的优点。”
“什么优点啊？”
杜布问道。
“您看啊，喝酒的马儿是不很少见啊？”年轻黑脸笑着说道，“我就以‘河马小哥’跑快速，您看我这很有特点、很能赢得你们这些顾客的喜欢吧？
“我一人一车，从不误事！
“更不会有‘酒驾’！”
——
“小兄弟还是挺有头脑的啊！”
杜布感慨道。
“是啊，现在‘跑车’这个行当，内卷实在太厉害了。”
年轻黑脸马车夫道。
“‘内卷’，这是什么意思啊？”
杜布好奇地问道。
大城市就是是不一样。
连说话都这么高端，一连串的新词语。
刚才碰到什么“专车”，现在又碰到什么“内卷”。
——
“您老刚才听到，有不少的女子乃至娃娃在帮忙叫喊和帮助招揽生意吧？”
年轻黑脸马车夫问道。
“嗯。”
杜布点了点头。
等待着年轻黑脸马车的进一步解释。
“现在做这一行，不仅我们青壮年劳动力过来揽客，还有已婚女性、未婚女性乃至小娃娃帮忙吆喝、揽客。
“所以，生意竞争就激烈了。
“大家都想要别出心裁来招揽客人。”
这就是为什么这里的马儿不仅高大漂亮，而且还有各种装饰。
这就是为什么有的马头上披着彩带或套着鼻环。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车厢装饰得五颜六色、有各种图案。
——
“那你们赚钱要比以前多一些、能挣个饱吧？”
杜布问道。
他关心的还是实质问题。
“挣钱挣个饱是不可能的，”黑脸马车夫说道。
“现在那么多人搞这‘专车’或‘拼车’。
“哪怕你投入时间或精力再多，收入也比以前好不了多少。
“现在能养家糊口、弄个温饱，那就勉强了。”
——
突然，马车一个急刹。
马儿往前趔趄，然后身子直立，双脚腾空，并发出长嘶声。
原来一个老大爷突然横穿街道。
他手上还提着一个菜篮子。
菜篮子里面的菜都差点倒出来了。
“你王八羔子，会不会走路啊？！”
黑脸马车夫破口大骂。
“你龟儿子不知道礼让行人？！”
横穿街道的老大爷见多识广，立刻出口怒怼。
“你再说我就报官，扣你三分、罚你二百，还禁闭你！”
——
“你报官啊？！”黑脸马车夫不甘示弱，继续怒吼道，“我好怕啊？！
“我怕你我就不姓‘乔’！
“老子压死了你，也有‘牙行险投’！
“老子出钱，你以后就在轮椅上养老吧！”
“哼，”老大爷不满地说道，“这天下姓‘乔’的多了去了！”
老大爷还站在路中间。
马车不能前行。
后面还有很多马车前来。
街道上一时拥堵。
“赶紧走啊，王八蛋！”
后面还有不少人骂骂咧咧。
——
“小伙子，你再逼逼，我可就躺下了啊？！”
老大爷拿出了杀手锏。
“大爷，您别！别！别！”
年轻黑脸马车夫马上满脸堆笑道。
“我只是看您亲切，又这么顾家。”
马车夫已跳下了马车。
“不和您说几句，都感觉过意不去。”
马车夫一边说话，还一边搀扶着老大爷过马路。
然后街道又恢复发畅通。
马车继续前行。
——
杜布已经远离了“乔氏牙行”及其所处的城中央。
前头地势开始升高。
道路仍然很平整。
两旁绿树如荫。
杜五花站在凳子上，与趴在凳子的大黑狗“小白”一起，继续好奇地打量着外面。
而前面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噔噔前行。
俩马儿身子高大，毛色洁白齐整。
马车车厢装饰豪华，并且是敞篷的。
在敞篷车厢两侧的座位上，坐着几位衣着光鲜的公子哥们和大家闺秀。
那俩马儿走了一段，然后速度缓慢下来。
这俩马儿开始扭起了屁股。
然后，它们又跳起了先左行、后右行的猫步式齐步舞。
“卟！”
“卟！”
再然后，这俩马儿竟然同时放起了屁！
——
“哈哈！”
“哈哈！”
听到这俩马儿同时放屁，坐在敞篷车厢两侧座位上的衣着光鲜的公子哥们和大家闺秀们，都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他们笑得前俯后仰。
他们笑得拍打大腿。
他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了良久，这些公子哥们和大家闺秀们想要停止这一轮狂笑。
——
突然，一个长相很是不赖、看起来比较斯文的美眉，竟然笑出了猪叫声。
其他几位衣着光鲜的公子哥们和大家闺秀们见此，更是再次忍耐不住，继续狂笑不止。
又一轮狂笑继续。
杜布注意到，其中两位公子哥们和一位大家闺秀竟然也笑出了猪叫声。
如是，第三轮狂笑开始。
杜布的车已经超过了对方。
他看到其中有一位十七八岁、身高一米九、油头粉面、手拿纸扇的公子哥和两位大家闺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然后，他们仨竟然晕了过去。
其他人赶忙起身，去按“人中穴”。
——
“这是什么名堂？
“坐马车还带这样玩？
“这些公子哥们和大家闺秀竟然这么恶趣味？”
离开一段距离后，杜布忍住笑意，问道。
“哎呀，大爷您还不知道啊，”年轻黑脸马车夫一脸叹息，“现在您看到，什么叫做‘内卷’了吧？”
“啊？！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杜布一头雾水。
“一些不良的竞争对手为了招揽生意，训练马匹走猫式齐步舞以及同时放屁。”
年轻黑脸马车夫道。
——
第26章 摆丧舞步【上】
“那他们生意怎么样？收费如何？”
杜布问道。
“生意肯定好啊，因为这郡城有钱人多，而收费当然也不便宜。”
年轻黑脸马车夫道。
“你看到了那些笑出猪叫声的公子和美眉了吧？”
年轻黑脸马车夫问道。
“嗯！”
杜布道。
“最先叫出猪叫声的是城里有名的勾栏头牌‘绣花’姑娘。
“她肯定是受商家的托。
“因为她带头笑出猪叫声。
“现在这城里不少人喜欢在笑的时候笑出猪叫声呢！”
年轻黑脸马车夫一脸憎恶地说道，似乎在埋怨不公平竞争。
“所以，刚才您看到的马车，可是在我们郡城马车行里大名鼎鼎的‘卷王’。”
——
“‘卷王’，啥子意思？”
杜布感觉自己来到这郡城，犹如乡巴佬进城，啥子也不懂。
“这与我们乔家的修士有关。
“据说前段时间，我们乔家执法堂调查了摩托罗县城半山村的天才邪修杜布。
“此人舌头下有个舌环。
“这个舌环让通北县贾家族长的女儿贾笠香感觉很美。
“于是，贾笠香想要这天才邪修杜布作她的‘大三’小目标。
“我们乔家天才修士乔布斯有一次偶然说起此事。
“有人受此启发，就在拉车的马儿鼻孔上装鼻环。
“结果，生意确实还不错。
“然后，就有人给马儿打扮，有人打扮车厢，还有人将两者都打扮。
“还有的人更过分，甚至打来勾栏头牌‘绣花’姑娘作托，从而成为了郡城里公认的和名副其实的‘卷王’！
“据说，‘绣花’姑娘每笑出一次猪叫声，就能获得万两银子的‘笑托费’。”
——
年轻黑脸马车夫侃侃而谈，有如话痨。
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不过，通过这个话痨，杜布倒是知道了为什么“鼻环”在郡城内有关。
至于乔家天才修士“乔布斯”，杜布是第一次听说，倒是不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物，天底下多的是。
“他们与自己有劳什子关系？！”
不过，这“‘绣花’姑娘”能有那么高的“笑托费”，倒是出乎意料。
“这么多钱？！托方不亏钱吗？”
杜布既惊异，又怀疑。
“其实，有人说‘绣花’姑娘的一次‘笑托费’恐怕能达到两万银子，还有人说十万银子，反正我们这些跑‘专车’的，也只能道听途说。
“不过，商家肯定是大赚，因为‘绣花’姑娘笑出猪叫声，必须要有人听到，必须要有人宣扬。
“而且，作为头牌，你肯定不能免费，是不是？
“‘绣花’姑娘坐那‘双马猫式齐步舞慢车’一同乘坐，一位乘客就在一万两银子！”
“与那‘绣花’姑娘春宵一刻，都要值得千金呢！
“据说我们乔家天才修士乔布斯，都与其有一腿呢！
——
马车已经来到了沿途地势的最高处。
道路已经变得很狭窄。
不再有绿树如荫。
只有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
“大爷，您的‘专车’到了。”
杜布带着“小白”跳下乱七八糟的马车车厢。
“小白”照例被收进了“牛厄智”。
“你这车也太乱了吧？
“能不能优惠一点儿？
“我们坐在里面，体验太差。”
杜布埋怨道。
“您老说笑了，”年轻黑脸马车夫双手一摊，道，“只有生意不好的车，才会干干净净。
“我这车行驶速度较快，而且平稳、没有噪音。
“您这一趟算起来还是值了的。”
——
杜布不想与能说会道的年轻黑脸马车多费口舌。
给了三两银子，他沿着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前行。
经过两三个弯后，前面是一大片的宽阔的、绵延六七里的山谷地。
谷地里，低矮的房屋密密麻麻。
房屋之间的巷道很是狭窄。
远远地望去，杜布看到各处的巷道似乎还堆满了邋遢。
而鼻孔里，似乎还闻到那些邋遢在酷暑里散发出的臭味。
与此同时，热闹的喇叭声、铙钹声、鞭炮声、哭号声等，还从谷地里隐隐约约地传来。
这儿就是杜布的目的地，城西北部第三十一区。
与繁华的市中心相比，这儿完全就是穷人聚集地啊。
——
“既来之，则安之。”
杜布放开心胸，举步往前行去。
而接近山脚时，杜布来到了一处青砖黑瓦大屋。
从这处青砖黑瓦大屋里，传来一个女人在撕心裂肺地哭喊。
【我的好爹、我的亲爸啊，】
【你真是死得实在凄惨啊！】
【十五岁妈妈就埋在坟里，】
【扔下大哥二哥以及俺啊！】
杜布放慢了脚步，缓慢靠近。
里面女人哭得像快要像断气了一样。
【你一天到晚到外面忙啊，】
【剩不下两三头猪和羊啊！】
【你给大哥二哥找媳妇啊，】
【到老来钱财都没个数啊！】
听到这，杜布真心觉得，这老头子死得真惨。
“难怪哭得这么伤心。”
——
杜布继续接近。
屋里的女人继续哭、继续喊。
她哭叫得上气不接下气。
【俺的俩哥俩嫂只要钱啊，】
【哪管你喉咙里有口痰啊！】
【子子孙孙只把钱惦记啊，】
【哪管你喉咙还有口气啊！】
杜布走近了，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原来这儿是一处名叫“田氏福寿店”的店子。
其门口挂着“隐识干预会联络点”的牌匾。
店里出售纸钱、香烛、白布、寿衣、浴巾、汤瓶、棉花、水盆、香料等丧葬用品。
而店内，一个衣着整洁、脖子皮肤白皙的女子正跪地哭嚎，双肩抖动厉害。
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他俩给你子孙生一堆啊，】
【可有谁将纸钱烧成灰啊？！】
——
这名女子身边没其他人安慰。
她面前没有那死人的画像。
更没有那些乐器在吹或打什么的。
杜布感觉到了怪异的缘由。
“田老板？！”
杜布试探性地叫出了声。
听到叫唤，这名女子止住哭嚎。
然后，她转过头，并起身。
她将眼泪一抹，神色马上恢复正常。
这女人四十来岁了。
嘴角还带上笑容。
杜布没见过什么人变脸有这么快。
——
但当这女人看到“小白”那健硕的体型，又吓了一跳。
“不用怕，”杜布柔言抚慰道，“我这狗听话。
“‘小白’，给老板娘打声招呼。”
“汪！”
“小白”叫唤了一下。
其叫声低沉，有如武者的一声怒吼。
老板娘再度惊吓了一下。
但“小白”屁股蹲下，直立身子，双手学着人类的模样合手抱拳，给老板娘行礼。
“这、这、这倒是一只有礼貌的狗。”
老板娘仍然惊魂未定。
她的笑容变得较为勉强。
“这、这、这倒是一只有礼貌的狗。”
此时，老板娘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来，这是变身为金刚鹦鹉的杜五花在模仿对方说话。
“这金刚鹦鹉倒是有趣！”
老板娘笑道。
——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老板娘恢复了正常，说道。
杜布觉得这女人的声音还不赖。
虽然她刚才哭号了这么久。
“老板娘，你觉得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杜布戏谑地问道。
“你可以叫我我‘田家婆娘’。”
女人纠正道。
“如果您要寿衣，或是为自己提前准备丧事，或者接受为自己烧纸啥的，我们店里都能帮助提供服务。
“如果是想从找墓穴到安葬入土等的一条龙服务，我们也可以提供十五年的提前预订。
“不过需要事先支付两成的订金。
“如果您费用暂时不够，我们帮助联系。
“因为您还可以申请‘贷言人’分期付款哟。”
女人一开口就是讲业务。
——
其实，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
因为对于生意人来讲，无论男女老少，来者都是客。
并且是贵客。
既然是贵客，那就要将业务放在第一位。
杜布对这田家婆娘的转变，倒是可以理解。
但理解并不意味着没有好奇心。
“我只听说过有给活人作那‘贷言人’分期付款，”杜布问道，“难道死人也可以作那‘贷言人’分期付款吗？”
“没办法，”田家婆娘道，“现在我们这福寿店内卷得很厉害，不得不者金融创新，搞那些‘死人贷’了。
“这‘死人贷’还是我们郡城新近流行的消费信贷项目呢。”
听到田家婆娘的解释，杜布一方面很是感慨，这郡城就是郡城，其新事物让人眼花缭乱，连丧葬行业都用上了“内卷”这样的新词。
另一方面，他又感觉很是无语，因为这信贷发展也实在太过迅猛了。
恐怕以后有不人死了都还不清贷款呢。
“申请这‘死人贷’的人多不多？”
杜布继续好奇地问道。
——
“已经不少了。”
田家婆娘道拿出一个皱巴巴的账薄。
账薄上已经有三页，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近百个已经进行了贷款的人的名目。
不过，杜布只能看到人的名字、借贷金额、还款期限、还款方式、息钱支付等细目，至于借贷者的住址什么的，则被田家婆娘用纸张盖着。
她对于保护客户隐私还是挺重视的。
“哇，有这么多！”
杜布惊叹道。
看到杜布打量着名册，田家婆娘给其端茶倒水。
对此，杜布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喝。
——
第26章 摆丧舞步【中】
“难道死还是一件难办的、花费颇大的事情吗？”
杜布提出了疑问。
“确实啊，”田家婆娘道，“你看，现在这城里人这么多。
“全郡县一百二十万人口。
“人均预期寿命八十岁。
“由此计算，每年要死亡一万五千人。
“而墓地供应有限，完全属于不可再生资源。
“日积月累之下，那墓地价格要比郡城中心的房价还高。
“好多人死了，都没地方埋，还只能放到神龛上呢！
“至于办白事、请乐队、请杠夫等，花费也同样不少。
“这郡城的人，对于自己的生老病死都会安排得明明白白。
“所以，提前预订、控制成本，同时确保自己后事有关活动的服务质量，那可是一件人生大事呢！”
——
田家婆娘侃侃而谈。
大城市的生意人就是不一样。
马车夫见多识广。
这田家婆娘也水平不低。
一番交谈下来，杜布又明白了不少新的情况。
原来，这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那您觉得我这样子，还能活多久？
“适合办那个贷款么？”
杜布问道。
他对这个代办丧事确实感兴趣。
以前俩兄弟商量过这事儿，杜布觉得不妥当。
现在有了这代办服务，倒是后事无忧啊。
——
“您能活多久我不知道，”田家婆娘道，“我看您身高体壮，肯定能过百岁。
“不过，申请那‘死人贷’肯定是合格的。
“我说哈，丧事这玩意儿还是要趁早办，
“到时候价格又涨，您即使想死也还死不成呢！”
杜布点了点头。
“唔，你说的挺有道理。
“那你这里能提供哪些类型的丧葬服务？”
杜布继续问道。
虽然自己年纪还不大，只有二十出头，但那“织里的诅咒”挺厉害。
如果“牛厄智”没有充足的灵气供应，自己恐怕会被身子压垮。
而那“牛厄智”说不定哪天就不见了。
为此，杜布未雨绸缪，将一些重要的玉简、灵石和辟谷丹等都放到自方烹云处缴获的二阶储物袋里。
但更重要的是，杜布感觉自己还是有些吃力，完全没有那二十岁青年就有的精力充沛、活力四射的样子。
如果没有更多灵力的填充，自己甚至还会气喘吁吁、关节僵硬。
若不是吃了辟谷丹，恐怕便秘都会出现，然后自己会成为一家人里面最先一个并且是唯一一个生痔疮的人。
——
当然，幸好自己脑瓜子还有用。
没有健忘的情形。
也不存在那胡言乱语的癔语病症。
杜布感觉，哪怕自己修为提升到了凝液三层圆满，哪怕现在自己已经是凝液四层修士，但自己的剩余寿命，就还只有九年多。
如果这九年多突破不到玉胎修士，那自己就要完蛋。
而能不能得到晋升，自己可是没有任何绝对肯定的想法。
甚至对于自己要如何晋升，也全是没有谱。
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大限来临了。
然后，自己就死掉了。
自己孤身一人，阿花作为五弟，毕竟是一只鸡。
哪怕它已经晋升为高大、强壮、威力无穷的二阶灵禽，哪怕它才在那“小鸟天堂”展示过凤凰的虚影，哪怕它已经会以传音和鸣唱的方式与各类鸟类沟通，它还是一只鸡。
杜布与阿花进行神识交流，后者也赞同二哥作好备选方案。
毕竟，阿花现在也担心自己遭遇那“织里的诅咒”，变成一只垂垂老矣的野鸡。
所以，自己要做好“孤独死”的打算。
——
而所谓“孤独死”，就是指自己死的时候无人知晓。
但单独活着的人，即使是“孤独死”，也还是有着以有尊严的方式死去的权利。
换言之，就是要有人替自己收尸。
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曾有意伤害过任何人。
自己要死了，也不想对他人带来伤害。
所以，长相平凡的杜布，有一种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普普通通的想法。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生。
但人一定要重视自己的死。
此即所谓“善始善终”之本义。
虽然只有二十岁，考虑到自己的身后事，同样是有必要的。
这就好像参与冒险、抢险或作其他义举的人需要写下遗书一样。
——
杜布浮想联翩、沉吟不语。
田家婆娘见状，掏出了一本印刷精美的册子。
“我们提供‘黄金’、‘白银’、‘铜铁’等四种丧葬服务套餐。”
朝穿着相互的杜布打量了几下，田家婆娘道，“我建议您选择这‘白银’套餐。”
所谓“‘白银’套餐”，就是身穿当年制作的黑色丝绸面料寿衣，提供梨木棺材，停棺三天，八人抬杠，再埋葬到一个使用期限为二十年的墓穴里，并且维持二十年每年一次上坟和坟墓修整的待遇。
“你这个墓穴只有二十年的使用期限，没有无限年限的使用期和全部的所有权吗？”
杜布皱眉道。
“您别在意啊，”田家婆娘道，“人死后，如果没有人上坟和修整，那坟墓也变成荒草土堆了。
“再说，过了三四代人后，哪怕你是老祖宗，恐怕后人都不记得给你上坟。
“而坟堆里荒草长得快、长得高。
“子孙后代给您上坟，恐怕连坟都找不到，还需要从坟墓里给子孙发定位呢！”
——
“嗯。”
杜布点了点头。
他没拒绝这“‘白银’套餐”。
其收费为五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子。
但他还想看一看别的套餐。
那“‘黄金’套餐”，价格更贵，达到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子。
但一分钱，一分货。
寿衣为当年制作的彩色丝绸面料。
棺材为楠木打造。
墓穴使用无期限限制。
——
每年一次上坟和坟墓修整为六十年。
这个年限比较长、让人满意。
因为它恰好为两代的时间。
因为爷爷和孙子，一般来说还有【隔辈亲】。
但高祖与孙子之间，这【隔辈辈亲】就远了。
如果是劳什子【隔辈辈辈亲】，那就只有恩义、没有恩情了。
因为双方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互动。
双方只有血缘和名义上的亲情关系。
像自己与那“杜二甫”爷爷，就没有什么印象。
上次回家时，与阿花一起给爷爷奶奶上坟，结果自己对他们俩老人家的印象很模糊。
——
“那么，‘铜铁’套餐怎么样？”
杜布还是想弄个一清二楚。
“您看哪，”田家婆娘道，“‘铜铁’套餐性价比最高。”
寿衣为清洗干净的普通面料。
棺材木材质量一般，但石灰管够。
停棺一天，八人抬杠。
墓穴使用期限为十年。
每年一次上坟和坟墓修整的期限为十年。
其收费为一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子。
至于那第四类套餐，则名为“‘土瓦’套餐。”
——
“‘土瓦’套餐”又分为“标准版”、“豪华版”和“低配版”三个档次。
杜布对那“标准版”和“豪华版”没什么兴趣。
“难道它还能比‘黄金’套餐更贵？”
他直接看向了“低配版”。
“低配版”包括两种安葬方式：一种还是土葬。
寿衣为回收过来、但清洗干净的二手普通衣服。
至于标准化的制式寿衣，那是没有的。
棺材直接由容易腐朽的松木制作。
里面没有用石灰防腐。
停棺半天，八人抬杠。
墓穴使用期限为半年。
半年时间结束后，再将坑挖出，然后将棺材边人一起烧掉。
另一种则没有这么麻烦，因为它是“直接烧掉”。
由“代理安葬福寿店”用一个木质骨灰盒盛放骨灰。
没有安葬服务。
它在“代理安葬福寿店”用于堆放骨灰盒的“福寿屋”内免费存放十年。
可以享受每年一次、于清明期间开展的祭扫服务。
费用不贵，只要一百零八两银子。
——
“那您老需要哪种套餐？”
田家婆娘看着沉吟不定的杜布。
这是一位本地的、中老年的、看样子已经破产的商户。
孤苦伶仃，只有一条狗为伴。
所以，这位有较大可能成为自己的客户。
“唔，我来一个……”
杜布沉吟了下。
“那就‘白银’套餐吧。”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能太奢华，但也不能过于亏待自己。
如果自己有子女，那肯定要点一个“‘黄金’套餐”。
但现在自己只有一条寿命不长的大黑狗。
至于阿花，它不属于自己。
阿花有自己独立的生命。
而“小白”离开了自己，或许迟早都会进入人类的火锅和肠胃系统。
——
“收费标准为五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子。
“但我直接将您提升为我店的‘维挨批’客户，给予三百两银子的优惠。
“所以，收费标准为五千五百八十八两银子。”
田家婆娘说道。
“‘维挨批’客户？”
这是什么意思？
杜布纳闷道。
但他也不想探究。
毕竟是郡城这样的大城市，就是有好多的新名词。
“如果您选择一次性付款，那我们每年还给予您二十两银子的返还，帮助您改善生前生活，实现延年益寿的人生目标。
“如果您选择分期付款，那必须先付二成订金。
“在临死之前必须缴纳七成预付金。
“剩余的三成，您必须在郡城‘乔氏牙行’总行事先垫缴，并公证其金额为我‘田氏代理福寿店’所有。”
——
第26章 摆丧舞步【下】
对于“孤独死者”的代理安葬服务条款，田家婆娘讲得很具体、很详细。
而她的讲解还在继续。
“此外，死亡之前三个月，必须通知我‘田氏代理福寿店’。
“逾期不通知，不能视我‘田氏代理福寿店’违约。
“死亡地点在郡城三百里范围内，我‘田氏代理福寿店’负责免费车马接送。
“安葬地点必须是在我‘田氏代理福寿店’指定的丧葬地点。
“我‘田氏代理福寿店’在城外有自家的安葬基地。
“它面积广大，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不会有拆迁风险，也不存在产权争议，因为它乃是我田家的祖传基业。
“所以，我方一定能保证客户入土为安、乐享阴福。
“如果您有兴趣，欢迎来我城外‘田氏福寿广场’参观和体验。”
对于田家婆娘的邀请，杜布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
“不过，我方也要求，客户在死亡时不能存在严重的传染病。
“如果存在，那我方可以拒绝提供原来的高标准服务。
“按照郡府的传染病防治律令，我方只提供低配版的‘土瓦’套餐，并且是采用‘直接烧掉’的方式。”
田家婆娘继续解释。
“这个自然。
“但费用你不能全收吧？”
杜布疑惑道。
“我们最多、最多退还三成。”
田家婆娘解释起来有些结结巴巴。
杜布知道，这奸商肯定会将将那三成也吞掉。
但这事儿只要到“乔氏牙行”公证，问题就不大。
——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杜布想到，现在自己只是使用那“成百上千化形诀”将身高缩到了一米九。
自己本来的身高，却是超过了二米七了。
而在体重上，自己已经重达好几十吨。
如果是普通的杠夫，不要说八人抬杠，就是十六人抬杠，也抬不动自己那沉重的身子。
这些凡人何以能安葬自己？
“如果我有三四米高，比好多头水牛还重，那你们怎么安葬？”
杜布问道。
“我们是行家，您勿忧虑。”
田家婆娘道。
“只要是死了的，哪怕你是头大象，我们也能拖下去入棺则入土。
“迄今为止，我已经给有钱人家的五头大象作过葬礼呢！”
原来，这郡城还有人将大象作宠物。
——
已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杜布掏出了一叠银票和一些散碎银两。
按照五千五百八十八两银子的交易金额计算，他总共缴纳一千一百一十一两银子。
然而签署下交易文书。
署上双方的大名。
“杜腩”
“【莫上花】”
后者是“田家婆娘”的名字。
而这“田氏福寿店”是她夫家的产业，现在大部分由她打理。
“你知道这地方不？”
杜布掏出了从“乔氏牙行”拿来的租约。
那是自己的目的地。
【过氏宅】
——
“您要去‘过氏宅’？”
“那地方环境不错。”
名叫“莫上花”的田家婆娘出门，给杜布指路。
她指向了远方背靠树木茂密的一处山冈。
路途有七八里地，可谓不远不近。
杜布注意到了那处名叫“过氏宅”的租屋。
它是一处青砖黑瓦屋，质量不错，面积也不小。
至于环境嘛，它处于山岗附近。
不远处坟茔遍地。
还有不少的吹打声、鞭炮声和哭丧声隐约传过来。
显然有人在办丧事。
“难怪这么热闹，而租金又那么便宜了。”
杜布双腿迈开，准备前行。
这时，莫上花叫住了杜布。
“这位兄台，如果要过去，我建议您体验一下我们的‘生前追悼及下葬’项目。
“费用不高，只有二百两银子。”
——
“你何来此说？”
杜布心中一动。
这世界上有很多的体验项目。
但“生前追悼及下葬”，却是开天辟地、别出心裁的新体验。
“一方面，我看兄台您出手大方，一看就不差钱。”
莫上花笑靥如花。
“另一方面，人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人们常说，‘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但‘生’自己不能亲眼目睹。
“而要看淡死，那就需要事先体验一把了。
“体验了后，肯定就会珍惜生命。
“所以，我们这‘生前追悼及下葬’项目，倒是有很多人追捧呢！”
——
“竟然还有人追捧？”
杜布纳闷道。
哪怕自家已经是修为不低的凝液四层修士，但面对凡人层出不穷的创新，自己也还是感觉脑瓜子不太够用。
“是啊！”
莫上花道。
“对此，只有我们内行人才知道呢！
“这个世上啊，有很多人想不开。
“他们一天到晚不吃不喝，既不见人，也不搭理人。
“然后，他们就会有低血糖，就会有妄想。
“再然后，他们会觉得，拿东西一喝、拿绳子一套、或者抱块石头往河里一跳，然后就一了百了、没有烦恼。
“其实，对于这种人，只要给他们来参与一次我们的‘生前追悼及下葬’项目体验，寿衣一穿、白布一盖、棺材合拢、杠子一抬，然后再放到土里一埋，那这这种的心病，就比什么病都好得快。”
——
“唔，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杜布沉吟道。
“我这可是行家话啊。”
莫上花笑道。
“现在，我们店可是郡城的‘隐识干预会’的指定项目体验店呢！”
莫上花朝着其门口处挂着的“隐识干预会”牌匾指了一下。
而这个牌子，杜布刚来时就已经看到了。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但你收费这么贵，恐怕不是人人都能承担得起的吧？”
杜布问道。
“确实是这样，”莫上花点头道，“但人之生死，乃是大事。
“而这郡城，有钱人并不少。
“想不开的有钱人及其家人同样不少。
“所以，每年我们都能接上三五单。
“而且，效果还不错呢。
“起码，体验过我们店项目的患者，回去后五分之三痊愈，其他的则仍然选择了不归路，属于‘实在不可救药’的类别。”
——
半个时辰后。
“田氏福寿店”外。
门口摆起了一个上好的楠木打造，红色油漆、做工精美、严丝合缝的棺材。
它架在上两条长凳上。
而在离棺材六七米的地上，有一张草席。
草席上，躺着一个身材高大、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这位中年男子脸色蜡黄，身上穿着上等黄斑黑丝寿衣。
一会儿后，两位杠夫弄来白布，替这位身材高大、脸色蜡黄的中年男子盖上白布。
与此同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女人的哭喊声响起。
【我的好老公、老相好啊！】
【你真是死得实在太早啊！】
【十五岁我俩就竹马青梅，】
【现在你要就一了百了啊！】
女人哭得像快要像断气了一样。
“嫂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有其他的邻里妇人过来劝慰。
——
“奏哀乐！”
司礼唱起了葬礼节奏。
呜咽的喇叭声响起。
“鸣小炮！”
鞭炮声响起。
“入殓！”
八位杠夫，四人分别抬起手脚，其他四人分别捧起脑袋、身子两侧等。
在妇人的哭喊声中，早死的中年男子被抬入棺材。
然后，棺材里，白布合拢。
边上石灰堆满。
再然后，棺材盖上。
——
“奏哀乐！”
司礼又唱起了葬礼节奏。
呜咽的喇叭声再度响起。
“鸣大炮！”
司礼又唱道。
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响起。
“抬杠！”
八位杠夫抬起了柏木做的杠子。
与此同时，八位杠夫抬起了楠木做的棺材。
“一二一”
在杠头的带领下，八位杠夫一齐唱着节拍。
他们脚步相互配合。
我左脚。
你右脚。
我向外。
你向内。
再换过来。
如斯重复。
他们八人合跳起了“摆丧舞步”。
“良辰已至，启程！”
司礼再度高喊道。
——
然后，八位杠夫抬起棺材往前冲。
他们的脚步很快。
他们似乎想早点把人埋了，好早点收工。
“慢点！慢点！”
后面的乐队喇叭师傅喊道。
因为走得太快，吹喇叭会吹得不顺畅。
于是，速度又慢了下来。
抬棺和送葬的队伍，继续向前。
捧着中年男人那位死者画像的半大孩童披麻戴孝，走在队伍最前边。
队伍游街过巷，以让死者享受在这人世间最后的荣光。
而在这支队伍后头，跟着一只威风凛凛、有些吓人的大黑狗。
大黑狗的身上，则站着一只金刚鹦鹉。
——
而棺材里，“死者”杜布正在体验。
这种体验的感觉，唔，要怎么说呢？
“很快乐？”
谈不上。
“很伤心？”
也谈不上。
因为自己根本上没有死。
“很惊悚？”
作为修士，杜布完全不相信鬼魂之类的东西。
如果来鬼了，打死就是！
“很怪异？”
这有些接近现在杜布的心理。
因为让活人去体验丧葬服务，本来就很反常。
但“感觉怪异”只是有些接近。
因为杜布还想到了更多。
——
死亡是一种特殊的情感。
当穿上寿衣的那一刻，杜布就觉得，自己似乎就离这人世有些远了。
而当盖上白布，听到了莫上花那呼天号地的哭丧声，杜布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人生。
哪怕自己还未经人事，哪怕自己还是孤身一人，自己也还是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亲人远离。
肉体丧失。
灵魂消失。
“死亡已至。”
杜布将全身的三成灵力收回至一成的水平。
自己被放到了棺材里。
如同在半山村老家所旁观的那样，司礼叫起节奏。
棺材板盖上。
八位杠夫费力地抬起。
哀乐奏起。
八位杠夫唱着节拍，脚步相互配合。
他们跳起了“摆丧舞步”
自己在棺材里一晃一荡的。
——
“来到这个世上，就如同没来过。”
但有的人死了，其印记还留在这个世上。
这属于那些对人类有大用之人。
当然，这也属于那些对人类有大恶之人。
无论善恶，皆涉利益。
大善大恶，皆属于印记。
而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如果这样的人死了，那就真是一了百了。
即使有人挂念，也只是挂念到子辈。
孙辈还挂念的，当然也还是不少。
但到曾孙辈，则几乎很少了。
人如蝼蚁，只是这个世界上的过客。
——
至于修士，他们汲取天地灵气，从而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乃至威力无穷。
对于这些人，自己见识不多。
主要是在通北县贾家见过一些。
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也不过尔尔。
当然，他们都是千年修士世家的一分子。
千年岁月，悠悠而过，他们如同那家族“池塘”中的微不足道的一条小鱼。
绝大部分都没有机会留下什么痕迹。
而到临死之前，他们或许还想要更年轻、人生再来一次，再来做一次选择吧？
可是，那个世家就是那个鸟样子。
如果再生于其中，会变得更好一些吗？
杜布不知道。
——
当然，那是别人的事情。
可如果自己是那普普通通的通北贾家的一名修士，如同那素未谋面的贾笠章，家里因助学而一贫如洗的贾朝东，乃至那喜欢弄黄段子“贷言人”行当的贾抽粪或贾贾多大爷，又会怎么样？
即使如内务门营造司兼茶膳司司掌笠阳，虽然其妻子多、孩子多、孙子孙女多，但死后百年或千年，恐怕也都是一抔黄土罢了。
当然，看起来说，即使是一抔黄土，掌笠阳也还是有很多的孙子或孙女。
以后如果其子孙枝繁叶茂，或许其能享祀很多年吧。
而其死后，能体会到这种祭祀及其带来的香火气吗？
对此，杜布不知道。
对于这样的问题，他自觉也不能回答。
同时，他也对这个问题失去了兴趣。
因为人死了，就要死得干脆、死得一了百了。
勉强活着、苟且偷生，只是如同那蝼蚁或无头苍蝇一样。
——
而人要活着，无论修短，皆须有意义。
这样的意义，或许于他人有意义。
但他人对“意义”的看法，很不相同。
这就如同自家和阿花一起骑马时，那三胞胎兄弟说的一样。
你俩兄弟骑马是不对的。
一人骑马、一人步行是不对的。
俩兄弟有马不骑，更是愚蠢。
后来，那仨兄弟还别出心裁，竟然让人抬马。
回想中杜布脸上露出微笑。
这仨兄弟人本性坏不坏不知道，但天真烂漫却是一定的。
而他们说的，也指出一个道理。
人活着，必须为自己活着。
而为自己活着，必须要有意义。
——
第27章 “过氏宅”【上】
当然，这样的意义，因每人的想法而各不相同。
每人的高矮、健康、聪明程度、以及家境条件等各不一样。
但无论如何，人都要知道自己在想做些什么、要如何做，并且为了实现这些目标，而去克服各种困难，去迎接各种挑战。
这就是所谓的“万事不由人作主，平生唯与命争衡”。
这是爸爸说的。
爸爸说的话，好有道理啊！
杜布不由得感慨。
自己已经算得上见多识广。
自己也读过一些书。
但爸爸却是在养家糊口中，明白了这些道理。
有这样的爸爸，是自己最大的幸运啊！
虽然他只是一个凡人，但凡人未必会输给修士。
有的凡人，哪怕他普普通通，也要比很多的修士还要伟大。
——
当然，三人行，必有我师。
就是这莫上花，她虽然是一个奸商，但她说的“未知死，焉知生”同样有道理。
自己来到这世上，安排好自己的后事，再想到自己有爸爸的教导，有“阿花”和“小白”的陪伴，自己也努力去学习，不断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至于那“邪修”劳什子的，杜布也不放在心上。
自己到家里去过了。
那儿有方家照料，通北贾家不敢动。
因为方炉涧一个手指头，就能灭掉整个贾家。
至于这青苹果乔家，如果他们对家里不利，自己也随手灭掉就是。
如果不是灭掉，让他们遭遭罪，于自己应当也是相对容易并且可行的事情。
或许自己的现在还无法单挑乔家，但未来一段时间，自己就能具备这个能力。
这是一种自信。
——
这种自信有些奇怪。
杜布觉得，无论是修炼先天武艺，修炼那引气法门，或是晋升为凝液修士乃是实现凝液初阶圆满，对自己来讲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而事出奇怪，则必有原因。
自己确实需要持续的修炼。
但自己修炼到圆满，却只需要不长的时间。
这和其他的修士截然不同。
这些事情如果发生一次，那就是意外。
如果是多次发生，那就是有意为之。
这种有意显然不是自己。
更不可能是爸爸妈妈、通北贾家或是宗门修士。
这应当与“牛厄智”及其背后隐藏的“织里的诅咒”有关。
——
但杜布高度怀疑，这“牛厄智”没那么大的能耐。
或许这与自己在摩托罗县城的经历有关。
在那儿，在修炼到先天大圆满的时候，自己曾有一段特殊的经历。
就是那个经历，让自己头一次遇到了“迷灰空间”。
那“迷灰空间”，自己现在仍然摸不着头脑。
此外，自己在晋升凝液初阶圆满时，并没有进入那个空间。
但无论如何，“牛厄智”那玩意儿远远比不上“迷灰空间”。
一句话，自己修炼特殊的真正原因应当是在摩托罗县城，尤其是那寒潭深处。
由此推论，杜布觉得，这“牛厄智”应当是看上了自己。
——
这就好像那通北贾家看上了自己一样。
所以，“织里的诅咒”，绝对不会要自己的命。
否则，自己怎么能毫无缘由的就引气成功、达到引气大圆满以及再达到那凝液初阶小圆满等等？
那么，可不可以认为，“牛厄智”是一个“舔狗”？
杜布摇了摇头。
他完全否决了这个答案。
无论是对他人、他物还是自己，都不可以抱以过于理想化的态度。
否则，自己死了，或者被人卖了，还要说别人的好。
——
所以，杜布相信，自己暂时不会死。
至于早夭，则完全有可能。
因为自己由赛罗皇家和青苹果郡府共同签发，成为了被通缉之人。
而背后的真相，则肯定是青苹果乔家和那金剑宗宗门在通缉自己。
而背后的原因，或许是由于自己非法修炼成功。
因为，自己成为了他们眼里所谓的“邪修”。
但是不是“邪修”，难道完全由他们说了算吗？
难道不是宗门或世家修士，就一定是邪恶的吗？
杜布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如果世家坚持这样的想法，那么将这样的世家打败就是了。
而金剑宗宗门也坚持，那么将这样的守门灭掉就是了。
——
当然，自己现在力有未逮。
这青苹果乔家肯定要强于通北贾家。
通北贾家是引气世家。
并且，它有引气高阶修士。
那么，青苹果乔家有较大可能是凝液世家。
相应地，它有较大可能存在凝液高阶修士。
当年，自己还只有十二岁多的时候，在摩托罗县城，在那“齐家”府上，就曾遇到过好几位身材高大的巨人修士。
现在的他们修为，仍然大概率修为高于自己。
至于那高高在上的金剑宗宗门，则肯定高居于众凝液世家之上。
所以，这个宗门有较大概率存在玉胎高阶修士。
现在的自己离那玉胎修为还有一定距离。
但未来的自己，则肯定可以成为这样的修士。
——
对此，杜布有着充分的信心。
一方面，自己并不缺功法。
那得自于通北贾家、由族长私下许可的先天功法“阴阳洗髓经”，在经过自己修炼后，竟然与《阴阳本经》等修士功法有密切关联。
其中的奥秘，应当是因为它们对应的路径相同，皆涉及到阴阳。
凭借“阴阳洗髓经”，再后来凭借那得自方氏父子四人的《阴阳本经》等玉简，自己功法数量进一步提升。
哪怕没有玉胎层次的功法，凭借自己身上“牛厄智”之类的秘宝的帮助，到时候晋升玉胎应当问题不大。
——
另一方面，自己不缺乏灵气。
在离开铁儿比荒原、返回芗圆山的时候，杜布曾注意到，那儿作为灵峰，对于引气修士来讲，在灵气上确实较为充裕。
但在品质上，却存在问题。
与那些五彩缤纷的灵气相伴随的，还有一些暗灰色的、类似于灵气的东西。
轻轻尝试了一下，杜布曾发现，它们可以随着灵气一起入体。
然后，它们会在各处经脉、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处沉淀。
长年累月之下，这种特殊的气体恐怕给人带来影响。
仔细看了看身边的修士，童六一、乔致辞和林双木等人，对这灵气倒是安之若素。
当时由于礼貌，杜布未能用灵眼观察他们的经脉和脏腑等情况。
但杜布猜测，具体的情形应当比较糟糕。
——
再后来，自己远观过方家所在“摩托罗峰”和马园乔家的“马园峰”。
经过“南枝镇”时，自己顺便旁观了一下“南枝峰”。
它们都或多或少地存在与贾家芗圆山相似的情形。
推测一下，那青苹果乔家、各个凝液世家、乃至金剑宗宗门，应当都存在类似的情形。
对于这种灵气的伴生气究竟是什么，自己暂时不得而知。
不过，它肯定不是什么“好气”。
只有自己的“牛厄智”才能提供足够的“好气”。
由此，杜布相信，这“牛厄智”确实是一个异宝。
——
所以，杜布猜测，那宗门和乔家通缉自己，肯定是觊觎自己身上的异宝。
“牛厄智”完全有资格称得上“异宝”。
因为它自带空间，可以收取各种东西。
这比那劳什子“储物袋”高端多了。
当然，这个异宝只能自己有用。
那贾家拿到了无计可施。
即使被别人占有或夺取，能不能用，还得看“牛厄智”自身的心情。
现在的“牛厄智”或许是赖上自己了。
目前来讲，这种“赖上”自己必须接受，也不得不接受，就好像这些引气世家和凝液世家不得不接受那些有伴生气的灵气一样。
这个世界根本上没有完美的东西。
自己就要凭借“牛厄智”，至于修炼到那玉胎大圆满。
——
这就是自己未来较长一段时间的中心任务。
当然，修炼并非全部。
自己也想找些小伙伴。
杜五花曾陪伴妈妈度过了那艰难的岁月。
而与五弟离开半山村，一路走来，俩兄弟相互助益良多。
自己想要集齐“鸟兽虫鱼”为伴。
幸运的是，自己在“灵鸟”方面有五弟。
在“灵兽”方面，则期望“小白”。
但“小白”现在还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只是看起来有些强壮的土狗。
自己已经给其灵力洗体数百次。
自己给其吃过不少的灵鱼等物。
而其智力和身体都长了许多。
但它仍然只是一只聪明的、强壮的土狗，而不是灵兽。
——
“小白”如何晋升灵兽，自己倒没有什么进一步的想法，因为自己还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
当然，“牛厄智”内，也有现成的灵兽，如双色鹿母子。
那头灵熊还在呼呼大睡。
但它们只能呆在“牛厄智”内，然后就不能被自己弄出来。
看样子“牛厄智”强留着它们仨了。
即使能弄出来，杜布觉得，自己也只是它们仨的救命恩人。
要成为灵兽伙伴，杜布觉得够呛。
自己在“灵兽”方面缺乏伙伴。
而在“灵虫”方面，连备选对象都没有。
“灵鱼”方面，“牛厄智”内倒是数量很不少。
但它们也不中心为伴。
所以，在集齐“鸟兽虫鱼”四大伙伴，自己还是“三缺一”啊。
——
此外，杜布觉得，自己的知识还有欠缺。
首先，那《阴阳本经二》提出了三个问题。
自己只在第一个问题方面有所突破。
结果，自己晋升了凝液低阶圆满。
如果要达到凝液中阶圆满乃至凝液大圆满，还必须在其他俩问题上有所突破。
现在杜布将重心放在对第二个问题的考虑和探究上。
已经有了一些进展。
第27章 “过氏宅”【中】
现在杜布将重心放在对第二个问题的考虑和探究上。
已经有了一些进展。
但要有更多的进展，还需要花费更多的功夫。
以后有有机会，再来尝试解决第三个问题。
此外，在那三胞胎的玉简中，自己还只解决了三个半问题。
还有半个问题没有解决。
这也需要努力。
自己到青苹果郡城来，就是希望解决这些问题。
也要顺便看能不能有机会将“小白”变成灵兽。
——
在杜布的思索中，捧着自己化身之亡者画像的半大孩童仍然披麻戴孝，走在队伍最前边。
八位杠夫仍然抬着棺材，往前快步走。
喇叭、铙钹和皮鼓声等仍一路伴奏。
而鞭炮声和炮火声还是一路响起。
司礼照例在沿途喊着各类注意事项。
附近偶尔有居民出来围观，还发出笑声。
而在队伍的最后，阿花化身的“金刚鹦鹉”站在大黑狗“小白”身上，左顾右盼，欣赏着这人世间之与禽兽界不同的礼仪。
经过半个时辰，送葬队伍已经走过了整个七八里地。
他们来到了远方背靠树木茂密的一处山冈。
不过，队伍并没有将这棺材抬上山。
他们来到一处名叫“过氏宅”、质量不错、面积也不小的青砖黑瓦屋面前停下。
早已停止嚎丧的田家婆娘【莫上花】打开了屋门。
然后，棺材被进了屋子，恰好它当时被抬出来。
——
“松——索子！”
司礼拖着长音叫道。
然后，八位杠夫将绳子打开。
“起——盖子！”
棺材盖将要打开。
“人会不会闷死哦？”
一位杠夫笑道。
“闷死了就直接埋掉，反正我们人还在。”
另一位杠夫马上接话道。
几位杠夫都笑出声来，同时将棺材盖揭开，放到一边。
然后，将石灰取出，莫上花走上前去。
她揭开了白布。
她看到了一个躺在棺材里的、年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这位男子面貌普通、脸色蜡黄。
但其双眼正睁开。
一副炯炯有神的样子。
——
“杜腩兄弟，您感觉怎么样？”
莫上花眉开眼笑地问道。
“不错，还行。”
这位中年男子轻轻一动，然后起身。
他离开棺材，身上还穿着上等黄斑黑丝寿衣。
寿衣上，难免沾染上了一些石灰的痕迹。
这位男子脚步轻点，身子滴溜溜的转起圏来。
那些白灰纷纷飘落。
这男子竟然有先天中阶武者的修为。
“后面还有什么？”
化身“杜腩”模样的杜布问道。
“后面还有一个收尾功夫，即【给自己烧纸】。”
——
“时维——
“叶龘——
“二百又七年——
“七月十五日——
“有孤独老汉、马园县杜氏村人杜腩老先生——
“不幸早夭——
“呜呼哀哉！
“尚飨！”
“奏哀乐！
“鸣小炮！
“鸣大炮！
司礼拖着长音，缓慢叫道。
喇叭、铙钹、皮鼓声、鞭炮声和炮火声交替响起。
——
“一叩首，献酒！”
司礼拖着长音，叫着祭祀礼仪步骤。
杜布身着寿衣、面色肃然，朝着神龛上挂着的“杜腩”黑白画像打量了一眼。
“杜腩”一副脸色木讷、双目无神的中年模样。
像框边上，还摆放着几朵纸黄菊花。
杜布双手抱拳、手里拿着三枝香，朝着那自己的画像鞠躬，将香插上。
然后，他将酒杯端起。
从左往右一甩，那酒浇到了地上。
“二叩首，献酒！”
“三叩首，献酒！”
“祭祀已毕！”
“孝子退出明堂！”
——
杜布转身，看向了田家婆娘莫上花。
后者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她还朝杜布身上指了指。
“什么事？”
杜布觉得奇怪。
“你这身衣服要脱下来。”
杜布将其脱掉。
刚才他都有些穿习惯了。
“这套上等黄斑黑丝寿衣，价值二百两银子哟！”
莫上花认真地将其折叠好。
“现在万事大吉，祝杜腩兄弟以后平平安安、永亨仙福！”
莫上花朝着杜布鞠躬，然后一挥手，司礼、杠夫等走得干干净净。
整个屋子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不过，外面又传过来了隐约哀乐声。
毕竟，附近就是墓地。
这埋人的事情，那儿肯定是隔三差五的。
——
“五弟，刚才这个‘生前追悼及下葬’体验项目，你觉得怎么样？”
杜布和阿花传音道。
“我觉得挺好。”
杜五花振翅一飞，落到了杜布的肩膀上。
“不过，也有一丝不足。”
杜五花道。
“什么不足？”
杜布问道。
毕竟，五弟作为一只鸡，看法和人类不一样。
“葬礼上一般要杀鸡啊，”杜五花道，“刚才这个项目缺乏了这个环节。”
杜布想了想，确实是如此。
但自己出的费用就那么多。
如果要增加细目，肯定价格更高。
自己并不是那个寻求新异和刺激的浪荡子。
——
“你不是一只鸡吗？
“怎么还想着人类杀你的同类？”
杜布同时也为五弟的脑回路感到惊奇。
“安啦！”杜五花摇了下头，继续道，“被人类豢养的鸡，那命运就不会由自己作主。
“从这个意义上讲，那些鸡的生属于人类的贡献。
“那些的成长也属于人类的贡献。
“对于那些鸡的生命的处置权利，同样掌握在人类手里。
“所以，这事儿虽然看起来既残忍又血腥，但实际上却是这样。
“除非那只鸡能奋勇一搏，逃出生天。
“否则，等待它的命运，就是已经被安排好了的。”
——
“唔，你讲得有道理。”
杜布点了点头。
同时，他灵力激发，将刚才祭奠过自己的堂屋及其凳子清扫后坐下。
虽然是凡人的凳子，但杜布现在身材并不很高大。
其体重也控制得很完美。
“‘小白’，你有什么看法？”
“小白”蹲坐在地上，俩前爪一番比划。
刚才杜五花不仅给二哥传音，也给“小白”传音。
对于已经掌握了“神识传音”神通的阿花来讲，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见到“小白”的比划，杜布明白了它的意思。
“‘阿花’讲得有道理。”
“如果有鸡脑袋、肉骨头吃，那就更好了。
“由此来看，半山村的葬礼，比刚才的要好。”
大黑狗“小白”现在已经能明白和表达复杂的意思。
——
“过氏宅”这处租屋是一个四合院。
其面积五百多平方米。
屋子宽敞，有十来间房子。
主卧、厢房、杂屋、厨房、盥洗室、马厩、以及堂屋兼客厅等，一应俱全。
四合院中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其中间栽种着几棵普通的桃树。
中央还有一处水井。
井水清幽。
这处屋子已经好些年没有住人。
至于是不是凶宅，对于杜布这样的修士来讲，是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一边走，一边灵力涌动。
同时“紫炎”喷发，对屋子处处进行消毒。
两盏茶功夫过去，杜布将屋子里面全部转了一圈。
整个屋子，包括各自桌椅和床具等在内，都已被清扫得干净。
连空气都显得清新了许多。
——
来到堂屋内，坐在神龛前及自己的遗像下面，杜布端坐。
杜五花坐在另一条扶手椅上。
“小白”则蹲坐在地上，打量着前面一言不发的一鸡一人。
杜布这个人，正在想着眼前要做的事情。
修炼当然是第一位的。
现在这天，基本上太阳和月亮每天都会出来。
自从晋升凝液修士后，只要有太阳和月亮，自己就能修炼。
即使没有，自己也可以跃升到云层之上。
当然，在这青苹果郡城，自己暂且要苟且一些。
但影响也不大。
而当前的小事，则是关注第二个问题的解决。
——
《阴阳本经二》所提出的三个问题中的第一个问题，即所谓“声语言知”的语文题，杜布觉得自己已经回答得差不多。
要想作更进一步的回答，那就需要修为进一步的提升。
但现在修为再怎么提升，也不可能达到玉胎阶段。
为此，需要转向了第二个问题。
这第二个问题则是名为灵物辨析的博物学题目。
它包括三问，即世界上有多少种灵植、灵兽和灵料？
要回答这三个问题，需要有关的玉简支撑。
现在手头就有来自于方烹云的“十万灵植图解”玉简。
至于灵兽和灵料方面，“牛厄智”内，“花明楼”的里间，应当有能得到。
——
“十万灵植图解”强调，所谓灵植，是指汲取天地灵气而孕育与生长出来的植物。
灵植的根、茎、叶、花、果实、种子等各部分有不同的成分与用途。
灵植按照习性和环境可区分出灵藻、灵苔、灵蕨和灵种等灵物，而玉简共介绍了十万种灵植的形态、习性和用途。
初学者不仅要能完整无误地背诵出这些文字，而且要能进行描绘出其实物的形态。
它还要求初学者能实地观察各种灵植至少半年时间。
不过，灵植与凡植大同小异。
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用后者进行替代。
——
灵植首先包括“灵藻”。
后者可分为“淡水灵藻”和“海洋灵藻”两种。
它们包括蓝藻、裸藻、甲藻、金藻、黄藻、硅藻、绿藻、红藻、褐藻等类别。
灵藻要在灵气充沛的水属性灵植，体型多样。
有的灵藻看起来简单，有的却较复杂，有简单的组织形态分化。
各类灵藻的大小差别亦很大。
小的难以为低阶修士肉眼所见，大的则可长达百米以上。
有的灵藻有毒，有的却是药用或食用佳品，如灵裙带，灵发菜、灵石莼、灵浒苔等。
有的灵藻是灵贝、灵虾和灵鱼必不可少养殖的养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