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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参娃     重回七七种田养娃txt下载     重回七七种田养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有人眼红

    “你自己进山挖了棒槌,没带别的人,村里不少人都有意见,找到了你大叔那儿。”

    赵、许两家关系好,这事儿当然得告诉许世彦,让他防着点儿。

    人心就是这样,要是大家都过得不好,谁也不会有话说。

    可别人还都苦哈哈、每天哈腰撅腚的干活挣工分,许世彦却挣了大钱,肯定就有人心里不平衡。

    “虽说这些人都让你赵叔给撅回去了,可就怕他们出别的幺蛾子。”赵婆子一脸担心。

    “还有,那个陈家这两天到处说,你杀的那只黑瞎子,是他们家陈永福在山上下套子勒死了,你捡他家的。”

    这话刚开始没几个人当真,可架不住陈家那头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如今也有不少人信了。

    “陈家人去你妈那儿闹过一回了,你今天回来,可千万得当心。”

    该说的,赵婆子全都说了,她是真心替许世彦着想。

    许世彦越听,越觉得荒谬,这陈家人可真敢想啊。

    就他家那几个鸟人,还会下套子?他怎么不上天?

    “谢谢婶子,这事儿我知道了。

    那黑瞎子根本就不是被套住的,这事儿我有办法证明,放心吧,婶子。”

    不管怎么样,人家好心好意提醒,许世彦肯定领情。

    “行,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

    赶紧回家去吧,你妈这两天担心着呢,回来就去看看。”赵婆子笑呵呵的摆手,转身走了。

    “走吧,先去看看咱妈。”许世彦叹口气,领着媳妇直奔许家。

    许世彦两口子一进村,就有小娃往许家送信儿了。

    不等两口子进院呢,就见到许家老六许世琴,还有许世先家的俩丫头许金凤、许金秀,从院里冲了出来。

    “三哥,你可算回来了,咱妈这两天都快疯了,成天念叨。”许世琴见到哥哥,十分高兴。

    “咋样儿,路上还安稳吧?你这一走,咱妈提心吊胆,就怕你们路上有啥差错儿。”

    许世琴上下打量兄嫂一番,瞧着挺好,总算放心了。

    “挺好的,来回都坐火车,路上也还安全。

    关键你哥这么不起眼,一看就是个泥腿子,也没人看得起我。”

    许世彦笑笑,其实这年月外头还可以,挺安全的,等着再过几年,那才叫乱呢。

    “走吧,回家,我买了不少东西,有你的一份礼物。”

    许世彦抬手,揉了下小妹头顶,故意把她梳好的头发弄乱。

    许世琴也不恼,只笑呵呵的拍开哥哥的手,好奇的问,“都给我买啥了?”

    “多着呢,走吧,进屋看。”

    要说许世彦对许家这些人还有几分留恋的话,除了老太太周桂兰,也就这个妹妹许世琴了。

    许家老六许世琴今年十八,是许家搬到大营后出生的。

    这孩子命不好,出生的时候正赶上日子困难。

    人人都挨饿,营养不良。

    周桂兰怀着孕吃不饱,哪能生下健康的孩子?

    许世琴出生的时候瘦瘦小小的跟个小猫一样,先天不足,总是生病,不知道费了多少精力,好歹养住了。

    许世琴身体差,一到冬天就成天在炕上,围着个被,前面烤着火盆。

    三岁那年冬天的一个傍晚,许世琴要下地解手,正赶上周桂兰做饭,家里其他人也都在忙。

    六岁的许世祥抱着妹妹下地,解手后又抱着她上炕。

    一个六岁的娃,抱个三岁的娃,本来就够吃力的了,又是上炕,就只能托着许世琴往上抬。

    本来许世琴体格就不咋地,又总在家里不出门,骨质脆,再加上俩娃用力不当,脊椎受了损伤。

    当时谁都没在意,之后几天,许世琴就喊着肚子疼,周桂兰随便给找了点儿药吃,过几天也就不喊了。

    可是没成想,许世琴的后背上,慢慢就长出一个包来,成了个罗锅儿。

    因为这个罗锅儿,许世琴个子只有一米五几。

    好好一个眉清目秀、心灵手巧的大姑娘,因为这个罗锅儿,婚事也成了问题。

    到二十几了也没人给介绍对象,愁的许家老两口成天唉声叹气。

    直到八四年,二十五岁的许世琴,经人介绍,嫁给了比她大六岁的梁树林。

    梁树林是梁家老大,家里穷,娶不上媳妇,一直拖到三十多,娶了许世琴。

    俩人结婚后,生了个儿子,长得浓眉大眼可好看了。

    不料想才二十八岁,得了急性肾衰竭、尿毒症死了。

    许世琴身体本来就不好,儿子的去世对她打击太大,第二年也因为心肺综合症走了。

    许家兄妹六个,老二许世安八五年因胃癌去世,剩下这五个就数着许世彦和许世琴过得差。

    两家又住的近,有啥事互相帮衬着,所以许世彦对这个妹妹,感情最深。

    重活一世,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变小妹的命运?那罗锅儿可能没办法,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来说够呛。

    也许,多攒点儿钱,等着过些年医疗条件好了,去首都试试?

    尽力吧,只要有一分希望,也得去试试。

    “三叔,那有我们的礼物么?”

    一听说小姑姑有礼物,那头俩小姑娘也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的问。

    “有,都有。”许世彦伸手捏了捏许金秀肉乎乎的脸蛋。

    许家那几个兄弟不咋样,但是小辈儿的孩子都不错,对许世彦也很好,从没说瞧不上这个穷叔叔。

    所以在通化的时候,许世彦给孩子们都买了东西,不管多少,是他这个叔叔的一份儿心意。

    一听说她们也有礼物,俩小丫头高兴的直拍手,扭头就往院子里跑。

    “奶,我三叔和三婶回来了,还给买了东西呢。”俩小丫头兴奋的大喊。

    周桂兰听见,从屋里出来,正好跟许世彦夫妻走个迎面。

    “回来了就好,我这在家还担心呢。咋样?瑛子没事儿吧?”一见儿子儿媳,周桂兰忙问。

    “嗯,就是有点儿贫血,开了些药,回家慢慢养着就行。”许世彦实话实说。

    “孩子还小,现在看不出什么来。医生说,不放心的话,就经常去医院检查检查。”

    这年月,城里妇女或许还知道产检,乡下人,根本就不懂。

第三十二章 礼物

    周桂兰不懂什么产检,她生了那么多孩子也没产检过。

    但是她知道,儿子分家另过了,人家小两口的事爱咋样就咋样,也不花她的钱,她少管就行。

    所以周桂兰什么都没说,只让儿子儿媳进屋。

    然后,又打发了大孙女许金凤,去自留地里,叫许成厚回来。

    众人刚进屋坐下,薛秀琳抱着小儿子许海滨,魏明荣抱着二儿子许海涛,身后跟着哭咧咧的大儿子许海波,也回来了。

    这妯娌俩都是下乡知青,庄稼院的活本就不太会,借口孩子小,成天抱着孩子去外面躲着。

    刚刚听人说许世彦夫妻回来了,妯娌俩赶紧抱着孩子就往回走。

    许海波还没玩够呢,愣生生被拽回来,哭了一路。

    进门看见许世彦夫妻在炕梢坐着,旁边放了两个大背囊,一看就是没少买东西,妯娌俩立时就眼睛放光。

    “哎呀,是老三回来了啊?咋样儿?通化好不好?有啥好玩儿的么?”

    “那两棵参和熊胆都卖了吧?这一看就是卖了不少钱。还是老三有本事,比你哥强多了。”

    这俩媳妇也是妙人,变脸的功夫一绝,之前的不愉快,早就抛在了九霄云外。

    俩嫂子跟他打招呼,许世彦也不好不理,只点了点头。

    “小波啊,这是咋了?男子汉大丈夫,咋还哭上了呢?”

    这个大侄儿是个小哭包,不管遇见什么事都哭。

    “你别哭了,三叔这有好吃的,再哭三叔可不给啊。”

    哎,就这招儿好使,许海波一听好吃的,立刻不哭了,瞪大眼睛看着许世彦。“啥好吃的?”

    许世彦扭头,让苏安英把叉子火勺拿出来。

    当时买了两包,火车上他们一人吃了俩,还剩一包零两个。

    “老六,你把这三个拿去,用刀切开,你跟他们五个分着吃。”

    别看那火勺已经凉了,依旧香的很,一打开外面的包装纸,众人就闻到味儿了。

    许世琴欢欢喜喜的拿着火勺去切开,然后给侄儿侄女们每人分了一块儿。

    许金凤、许金秀、许海波这几个都大了,吃东西根本不成问题,接过来就咬一口。

    这年月的孩子,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冷不丁见到香喷喷的点心,那还管别人?

    “妈,这里面有肉哎,哇,好香啊,太好吃了。”

    一大口火勺塞进嘴里,肉香在口中蔓延,孩子们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个个的表情都可有意思了。

    许海涛两岁来的,早就能吃东西了,可是他那块儿,刚刚被魏明荣接过去了。

    许海涛看着哥哥姐姐都在吃,已经馋的不行,仰着头看着母亲手里的火勺,哇的一声就哭了。

    “妈,吃肉,肉。”这娃说话不算溜,但是也能表达出心里的意思,我要吃肉啊,你咋还不给我?

    魏明荣手里拿着火勺,已经被那个香味儿给馋的口水直流。

    她有心咬一口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抢儿子的吃食,不太好意思。

    “妈给你拿着,都三点多快四点了,你这会儿吃了火勺,等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魏明荣打算拿回屋去,自己尝一尝再说,反正许海涛小,也吃不了。

    结果许海涛可不干了,抓着母亲的手就去抢。

    抢不着,索性抱住母亲的胳膊,啊一口咬上去。

    别看许海涛人小,这狠狠咬一口也挺疼,魏明荣气的抬手就要打儿子。

    “老二媳妇,你想咋地?

    那火勺是老三给孩子们的,你就给小涛吃呗,非得惹孩子哭干啥?”

    有周桂兰在,还能真让儿媳妇打了孙子?当时周桂兰就不乐意了,狠狠瞪了二儿媳妇一眼。

    “赶紧给他,成天惹得孩子唧哇乱叫,也不知道你怎么当的妈?”

    婆婆发话了,魏明荣敢说什么?只能把火勺递给儿子。

    “要债的,成天就知道闹,烦死了。”心里有气,只能骂儿子。

    “老三,你那火勺还有没有了?好歹也分给我们点儿尝一尝啊。”

    魏明荣还是馋,于是盯上了许世彦手里的纸包,那里肯定还有。

    许世彦垂下眼眸,连理都不理魏明荣,“咱爹咱妈还没吃一口呢,轮得到你么?”

    说着,就把剩下的火勺,放到了周桂兰面前。

    “妈,这些留着你和我爹吃,挺香的,里面那个肉一点儿也不腻。”

    反正他把火勺给母亲了,至于老太太怎么安排,他管不着。

    “妈,我还买了不少东西,你等会儿啊,我翻出来给你。”

    许世彦回身扯过来背囊,开始从里面往外掏东西。

    一块深紫红色的薄呢料做大衣、一块墨绿色的大绒布料做秋季夹衣,还有一块深蓝的涤卡做裤子。这些都是给周桂兰的。

    一块深蓝色的薄呢料,藏青色涤卡,这是给许成厚的。

    “这四块被面儿,都是印上去的花,就不用自己绣被面儿了,挺好看的。”

    大红的底子,鲜艳的牡丹花衬着龙凤呈祥还有喜字,挺漂亮,当时苏安瑛一眼就看好了。

    “留着给老四老五娶媳妇做行李用吧,这玩意儿好看。”

    别说他不想着兄弟啊,看看,连弟弟结婚用的被面,他都想着了。

    “老六,来,这些是给你的,咱全家就数你的多。”许世彦又翻出来一堆,这些都是给许世琴的。

    一块玫红的缎子,是新出的料子,化纤的,花纹很漂亮,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这个留着冬天做洋服棉袄,过年穿肯定漂亮。”

    一大包绣花用的丝线,颜色鲜亮,色彩齐全。“这个是你一直念叨的丝线,正好遇见了。”

    许世琴心灵手巧,会绣各种花样儿。

    平时村子里谁家有人要结婚,都找她帮忙,绣枕套、挡帘、幔帐什么的。

    对于许世琴来说,各种漂亮的丝线,是她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这双皮鞋,你穿着一定好看。”

    “还有这些,雪花膏、头油、香脂油,都是你的。”

    许世彦对妹妹,那是真的宠,这一大堆东西,花了他不少钱。

    以前没有钱也就罢了,如今有钱了,必须把妹妹打扮的漂漂亮亮。

    许世琴看着眼前这一大堆东西,都傻眼了。

    “三哥,你给我买这么多东西啊?太多了,我就留那双皮鞋,还有丝线吧。衣料和雪花膏什么的,给我三嫂。”

第三十三章 没说实话

    “你三嫂都有,这些就是给你买的,留着吧。都十八的大姑娘了,应该打扮好看点儿。”

    许世彦对妹妹的话,十分满意。

    要不说还是妹妹招人疼呢?最起码眼睛里有旁人,还知道让一让嫂子。

    “哦,那我可就全收下了啊,谢谢三哥三嫂。”

    许世琴这回放心了,连忙把自己的东西都抱走,还穿上了皮鞋试试,正好,把她美的不行。

    “大嫂,二嫂,这是给几个孩子买的,留着过年给他们做衣裳穿。”

    许世彦又翻出来几块布料,女孩的是桃红色印花的斜纹布,男孩的是深蓝色斜纹布。

    大人间有什么矛盾,跟小娃无关。

    再说了,这几个侄儿侄女长大后都不错,给他们买东西,许世彦一点儿也不心疼。

    薛秀林和魏明荣欢欢喜喜抢过去布料,拿在手里端详。

    布料细密厚实,颜色也鲜亮,比供销社的好多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小了,照着孩子们身高买的,正好够做一件上衣,大人用不行。

    “老三,你就买了这些?”

    魏明荣放下布料,伸头看那两个鼓鼓囊囊的背囊,不对,里头肯定还有不少东西。

    “给家里人带的,就这些了。咋地?二嫂还想啥呢?”

    许世彦轻哼一声,难道还让他这个小叔子,给嫂子买东西不成?那像话么?

    魏明荣还真想问一问,咋就这些东西呢,就算不给俩嫂子买,好歹也得给哥哥们买点儿啥吧?

    不等他开口,外面脚步声响起,许成厚和三个儿子从外面进来了。

    九月初,离着秋收不远,为了不耽误队里的活,许成厚就领着儿子在自留地和小片儿荒那头忙活,能提前收回来的就往回收拾。

    这两天,正往回割黄烟呢。

    用专门的黄烟刀子,从茎上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割下来,回家用绳子捆住,然后晾晒。

    秋天阳光好,雨水少,空气干燥,黄烟叶挂到架子上几天就能晒干。

    晒干的黄烟还不能直接收起来,要在外面放露,只有放好露的烟才好抽,要是没放好露,那烟抽起来又辣又苦。

    放好露的黄烟,略微打潮,顺头顺尾的装到特制匣子里,叶柄那头用草绳捆住,压实了,就是成品黄烟。

    到时候留着自家抽,或是出去卖,都行。

    许家种了半亩地黄烟,除去许成厚一年抽的之外,还能卖不少钱,算是不错的收入。

    “咳咳,听说老三回来了?”许成厚一进屋,就故意干咳两声,又端出当爹的架子来。

    要是照着许成厚的意思,三儿子回来先得训一顿再说,哪有这么不会过日子的?

    可那天周桂兰的威胁还在耳边呢,许成厚真怕媳妇要跟他离婚,就愣是没敢说。

    许成厚本身就是个面相有点儿凶的人,做不来和善的模样。

    这皮笑肉不笑,不尴不尬的样子,其实更吓人。

    “回来了,顺顺利利回来了。”周桂兰倒是挺高兴,笑呵呵的说道。

    “快来看看,儿子给咱买了啥?这是吃的、这是给咱俩的布料,还给老四老五买了被面儿呢。”

    周桂兰有心缓和这父子俩的关系,指着炕上那一堆东西说道。

    许成厚一看,嗬,东西还真是不少,“咋买这么多布?你从哪儿弄的布票?”

    这年月买布得有布票才行,社里每年每户给分的布票都有限,一家子凑起来,够买两身衣服的就不错了。

    炕上那一堆,怕是得攒好几年才行。

    “我们去的巧了,正好赶上市里百货大楼来了一批不要票的。我看着挺好,就给家里人带了些。”

    化纤类不要布票,就是贵一些,但是比较耐磨抗穿,算下来比棉布合适。

    “哦,那估计不便宜。买这么多东西,那两棵棒槌没少卖钱吧?”

    许成厚点点头,问出了大家都最关心的问题。

    “嗯,还行,两棵棒槌卖了一千六,黑瞎子胆五百。”

    许世彦没说实话,这样已经够让人眼红了,要是说出来实话,哥哥嫂子们肯定要闹腾。

    这个钱数,跟大家猜测的差不多,许成厚也没怀疑什么,只点点头。

    “有钱了就好好攒着,别乱花。以后不兴这么花钱了,不是正经过日子的道道儿。”

    许成厚一边说,眼睛一边往周桂兰那边瞟。

    见周桂兰目光不善的盯着他,原本想说的话,愣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这两天,几个儿子一直都在撺掇许成厚,说是等许世彦回来,就让他把钱交到家里。

    许成厚其实也有这个心,家里还有俩儿子没娶媳妇,一个闺女没出门子呢,用钱的地方不少。

    许世彦就算分了家,也是老许家的人,他现在有钱了,就该把钱交回家里来,这是应当应分的。

    可周桂兰一直警告许成厚,他要是再敢为难三儿子,周桂兰就要跟他离婚。

    这老两口结婚半辈子了,打打闹闹这些年都没离,老了就更是离不开。

    许成厚怕媳妇,也就不好直不愣登的开口要钱,于是拿话点许世彦,希望三儿子主动一些。

    可惜,许世彦根本就不接这个茬儿,听见父亲的话,只点了点头。

    “嗯,知道,我这还没个房子住呢。

    看看明年是自己盖一处,还是买个现成的,估计都得花不少钱。”

    一句话,堵死了许成厚再开口的可能。

    你儿子还没房子住呢,现在还住在别人家里。

    咋地?你好意思把钱要过来,让你孙子生在别人家里头?

    许成厚被噎了个跟头,这要是搁以前,他肯定就火了,要骂人的。

    可如今儿子翅膀硬了,真要骂他,人家转身就走,你还有什么本事?

    更何况老妻那边虎视眈眈,一副他要是敢骂人,今天就跟他拼命的架势。

    得,啥也别说了,憋着吧。

    于是,许成厚不顾那头大儿子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只低头装上一袋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许成厚蔫儿了不出头,许世先几个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刚想说话吧,就听见外头又是一阵脚步声。

    “老许大哥,我听说你家三儿回来了?正好,咱是不是也该说道说道了?

    你家三儿捡了我家的黑瞎子,这事儿怎么算?”

第三十四章 厚颜无耻

    来的自然是陈家那一帮子,陈永福带着媳妇,还有四个儿子,气势汹汹的进来。

    后头,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大家也都好奇,许世彦这回一共弄了多少钱。更想看看,许家杠上陈家,会是啥结果。

    “我说陈永福,你老小子是不是活腻烦了?还敢来我家闹腾?”

    不等别人怎么样呢,许成厚第一个冲出屋,站在院子里就开骂。

    他本来就憋一肚子气呢,不能朝着儿子发火,难道还不能冲着外人?

    儿子再不听话,那也是他亲生的,是他老许家的人,不是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能踩捏的。

    “就你这狗熊德行的,还没三块豆腐高。

    成天大裤裆当啷着,你还能上山下个套子?你也不怕把你自己套进去?”

    许成厚人高马大,比那陈永福高出来一个头,俩人往院子当中一站,陈永福从气势上就先输了。

    不得不说,许成厚这张嘴也确实够损的,一见面就拿陈永福的个头说事儿。

    陈永福个头矮,家里几个孩子也都不高。

    平常日子,有人拿陈家和许家比,第一件事就是说身高,这算是陈家人心头永恒的痛了。

    别人议论都是背后,今天当着面儿,又是许成厚这么不客气的贬低,陈永福这脸上还能挂得住?

    “许成厚,你高,你高还能咋地?木头桩子似的杵着,穿衣服都比别人多费二尺布。

    你有啥可自豪的?”陈永福气的直蹦高儿。

    “高高大大门前站,不用干活都好看。身大力不亏,我一个人干活顶你俩。

    就你这样的,我一巴掌能呼啦倒仨,咋地?你有脾气?”论打嘴仗,许成厚就没输过。

    暴击加倍,陈永福被气的脸色都发紫了。

    “得,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这些没用的。”好歹没气昏头,还想着今天来的目的。

    “你家三儿子,偷了我套住的黑瞎子,这事儿咱得说道说道。”

    有的人,嫉妒眼红到已经失去理智了,这两天总这么说,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就是真的。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陈永福,你说你能进山下套子?你回头问问身后的人,大家伙儿信不信?”

    许成厚撇嘴,一脸轻蔑的把陈永福从上到下打量一圈,然后重重哼了两声。

    这话一出,院里院外好多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陈家的话,村里就没几个人信。

    可不要忘了,大多数人都有仇富心理,我过得穷,你也别想过得好。

    哪怕大家心里明镜儿究竟怎么回事,他们也乐意跟着掺和,不过是想给许世彦找点儿麻烦添堵罢了。

    “我没本事,你儿子就有?就他那德行,不管干啥都慢慢悠悠,比不上个好老娘们儿。

    他能杀了黑瞎子?说出去谁信?”

    陈永福跟着许成厚学,也开始人身攻击了。

    “你儿子好,你儿子跟你一样,三寸钉似的,那两条短腿儿吧。”

    别看许成厚成天骂儿子,可别人要是说一句他儿子不好,他都受不了。

    更别说,他儿子现在出息了,挣那么多钱呢。

    这几天一出门好多人都过来巴结他,说什么明年放山,一定让三儿当把头。

    许成厚别看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挺得意,自然不能让别人这么埋汰他儿子。

    眼见着俩老头加一块儿都一百多岁了,竟然跟小孩一样吵嘴架,许世彦在那边站着都觉得尴尬。

    “爹,你上一边儿去,我来。”说来说去只会骂仗,解决不了问题。

    “陈大叔,你说那黑瞎子是你下套子套中的,你跟我说,用的什么样套子?下在哪里了?”

    许世彦这话一问,陈永福登时就愣住了。

    他根本不会打猎,不过是被婆娘撺掇着,想占点儿便宜而已,他哪里知道用什么样的套子?

    “八号线,用的八号线做的套子,就在前川附近。”陈永福吭哧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来。

    那天许家兄弟从村子南面回来,这个大家都看到了。

    前川就在村子南面十多里,那边有大队的参地,老李头在那附近打死过一头黑瞎子。

    陈永福就理所当然的觉得,应该就是在前川附近杀的黑瞎子。

    陈永福这话一出来,村里几个懂打猎的,全都笑的不行了。

    “老陈叔啊,你快回家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八号线?你可真说得出来。”

    八号线,是一种铁丝的型号,直径大概五毫米左右。

    三百多斤的大黑瞎子,力量老大了,别说是八号线做套子,就算是手指头粗的油丝绳,都未必困得住。

    曾经有一次,村里人进山就遇见过一回,一只黑瞎子不知道死了多久,脖子上拴着一节油丝绳的套子。

    那是黑瞎子愣生生挣断了油丝绳,却没办法弄掉套子,连饿带勒才死的。

    能说出八号线做套子,真是纯纯的外行话了,所以大家才笑。

    陈永福不明白周围的人笑啥,还是陈德勇心眼儿多,凑过去小声说了几句,陈永福老脸一红。

    “不对,是我记错了,应该是油丝绳。”陈永福赶紧改口。

    “行,陈叔既然说是油丝绳,那想来黑瞎子为了挣脱,肯定会磨坏了脖子周围的皮毛。”

    许世彦知道陈家就是在胡搅蛮缠,但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有些话必须当着大家伙说清楚。

    “媳妇,你回家去一趟,把那张黑瞎子皮拿来,让大家都看看就知道了。”

    许世彦扭头,让苏安瑛去拿熊皮。

    苏安瑛点头,迈步往外走,有几个好信儿的小媳妇,就跟着一起去了李家。

    不多时几个人回来,拿着那张熊皮。

    许世彦将熊皮展开,当时他扒皮扒的挺完整,黑熊脖子那里,一点儿摩擦的痕迹都没有。

    “诸位看一下,这黑瞎子肚子上有两道口子,那是我用斧子砍的。

    按照这黑瞎子的体型,和我的个头也该看得出,当时黑瞎子是直立起来要扑人的。”

    许世彦指着熊皮上的两处伤,说道。

    “我说过了,这黑瞎子钻进我的窝棚,把我带去的酒喝了,喝的醉醺醺往外走。

    正巧我回去跟它打了个照面儿,它站起来要扑我的时候,被我两斧子砍伤了。”

第三十五章 认怂溜走

    许世彦对外,一直就是这一套说辞。

    当时主要是不想让老妈担心,再一个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挖参的地点,所以才简化了杀黑瞎子的过程。

    但是那两斧子,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完全能跟伤口对得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确实就如许世彦所说。

    “如果是黑瞎子被套子套住了,那它根本站不起来,要杀也不可能砍肚子,而是砍后脖颈。”

    “要是黑瞎子挣断套子跑了,那不管谁杀的,也跟你没关系。”

    “老陈叔,你可别在这胡赖了。

    许三哥说的合情合理,哪像你啊,漏洞百出的,你不害臊,我们听了都替你害臊。”

    杨春明等几个跟许世彦关系不错的小伙子,全都开口帮许世彦说话。

    陈永福一家子,被众人说的都连上发热,真有点儿挂不住了。

    唯一脸皮厚的,也就陈婆子,此刻还不算完。

    “反正我不信,这是你杀的。就你这成天蔫头巴脑的德行,你能杀死黑瞎子?肯定就是捡的。”

    陈婆子胡搅蛮缠,就是个不讲理。

    许世彦叹口气,伸手挽了挽衣袖,“行,你说我没那个本事对吧?

    来,让你家这四个一起上,我谁都不用,要是不把他们四个揍趴下,那熊胆钱我分你一半。”

    靠,真觉得他好欺负是吧?行啊,那今天就给他们露两手,别当他好惹。

    许世彦小时候是总生病,可后来养好了,力气挺大的。

    他干活慢,是天性使然,就是仔细稳当,看不惯旁人毛毛草草瞎糊弄。

    要真以为他好欺负,那就错了。

    上辈子搬到东岗后,他在山上看参,那时候社会上乱的很,地痞流氓都惦记着人参呢。

    明着敲诈的、暗地里偷摸的,啥样人他没见过?

    说句不好听的,那也是豁出命去跟那些人斗,才挣到的钱。

    就陈家这几头蒜,根本就不够看。

    别看许世彦只有一米七六,那也比陈家兄弟高不少,这会儿一沉下脸来,还真有点儿吓人。

    更不用说,这会儿许成厚还有许世先兄弟几个,也都是一脸凶相,压迫感十足。

    陈德勇瞅了瞅自家兄弟几个,都一米六左右的个头儿,干巴瘦的。

    老大在县里当临时工没在家,老四今年十七,老五才十四,根本不中用。

    真要是打起来,只有他和老三能顶事儿,他俩啊,还真就不是许世彦的对手。

    “三哥,你看今天这事儿闹得,真是对不住。

    我爸你还不知道么?他脑子有点儿不太清楚,肯定是记错了,你别跟他一样的。”

    形势比人强,这边陈家理亏,那头许家四兄弟虎视眈眈,旁边还有几个跟许世彦关系极好的瞅着。

    真要是打起来,趁乱谁暗地里使个绊子啥的,陈家兄弟就得吃亏。

    好汉不吃眼前亏,陈德勇直接怂了,赶紧上前赔笑认错。

    陈婆子还想说什么呢,被陈德勇的媳妇狠狠拽了一把,不得已闭了嘴。

    人家都认怂了,许世彦还能说什么?只笑了笑。

    “老爷子年纪大了,记错也是有可能。

    今天是遇上我了,脾气好,不跟他一般见识,要是遇见个脾气暴的,啥结果你自己明白。”

    陈家就数这小子最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笑面虎,不是个好东西。

    许世彦心下暗自警惕,今天陈家丢了面子,肯定记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黑手报复,还是得当心。

    “是,是,三哥,今天这事儿是兄弟错了,没能拦着我爹我妈。

    你就看在咱一个村儿住着,大人有大量,今儿这事就过去了,行吧?”

    陈德勇不愧是能屈能伸,不管许世彦说什么,他都笑着应对,许世彦还能怎么办?

    “可不是?都一个村儿的,没必要闹起来。

    得了,兄弟你领着你爹妈回去吧,时候不早,大家伙儿也别在这看戏了,都回家做饭吃饭吧。”

    许世彦也没有得理不饶人,只摆摆手,让大家都散了。

    时候确实不早,各家都该烧火做饭,再者也没热闹可看了,众人意兴阑珊,各自离去。

    外人都走了,许家这边也都回屋。周桂兰吩咐儿媳妇,赶紧烧火做饭。

    “老三,你们两口子今晚上也在这边儿吃,吃完了再回去。”

    儿子给买了那么多东西呢,还能不管顿饭么?

    老妈开口,老爹今天也没甩脸子发脾气,许世彦自然不好拒绝,只能同意留下来。

    周桂兰赶紧领着儿媳妇和闺女,去张罗做饭。

    好在这时节菜蔬多,做饭倒是不难。

    豆角和土豆,用许世彦上次拿回来的熊瞎子油炖一锅。

    平日里做菜都恨不得用水煮,今天用了大油,那菜看着油汪汪的,都不用吃,就觉得可香了。

    锅边儿贴一圈饼子,手艺好的人不用锅帘隔着,那饼子都不带出溜到锅底下去的。

    饼子贴好,盖上锅盖就这么炖着,到时候一起出锅。

    那饼子贴近菜汤的部分,吸收了菜汤里的油盐,滋味十足。

    底下还有一层焦糊的锅巴,牙口好的人最爱吃,简直越嚼越香。

    黄瓜摘回来洗干净了,拍上一盆,再来点儿大酱、蒜末拌个凉菜,清凉爽口。

    另一个锅里烀上苞米,上头放个帘子,再摆上茄子土豆。

    等着都熟了拿出来,配上周桂兰亲自炸的鸡蛋酱,这叫三烀一炸,配点儿小葱,吃起来也老美味了。

    当然,也少不了苞米面粥,毕竟晚上嘛,不能光吃干的,还得搭配点儿稀粥才行。

    如今这苞米的品种跟后世不同,产量没那么高,也不用化肥,但粮食味儿十足,苞米面粥都可香了。

    农家饭菜不讲究什么精致,只要分量够大,能填饱肚子就行。

    吃饭的时候,周桂兰还让人把剩下那五块叉子火勺,一切四份,大家伙每人分一点儿,尝尝味道。

    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香,大家伙儿一个劲儿说,这是跟着老三两口子沾了光。

    几个孩子都撑的肚子溜圆,被周桂兰撵到外面院子去溜达消食儿。

    吃过晚饭,许世彦原本就想走,还没等开口呢,书记赵大海来了许家。

    “三儿啊,有点儿事大家伙让我跟你商议商议。”赵大海率先开口。

第三十六章 再次进山

    “赵叔,有事儿你尽管吩咐。”

    许世彦对赵大海还是挺尊重的,这大晚上人家过来找,肯定有要紧的事。

    赵大海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那个,是这么个事儿。

    你看你进山挖着大货了,咱村里这些老少爷们儿也都跟着眼馋。”

    “刚才他们就找到我这来了,想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带着大家伙儿,再进山一趟?”

    一两千块钱啊,谁见了不眼红?这两天村里闹得沸沸扬扬,全都是为了这事儿。

    有些人心里不平衡,就闹到了赵大海跟前儿。

    虽说都被赵大海怼了回去吧,心里还是不得劲儿。

    原本有些人是想来找许世彦麻烦的,可下午陈家来闹腾一场没讨好,有的人就打退堂鼓了。

    剩下的人一琢磨,找麻烦不太容易,那就让许世彦领着他们进山呗。

    许世彦运气旺,保不齐跟着他去了,真能遇见呢?

    于是不少人就找到了赵大海,跟他商议,让赵大海出面跟许世彦说。

    趁着秋收还有几天,进山转悠转悠,万一有收获呢?

    许世彦一听这话都傻了,让他带着人再进一次山?这不是开玩笑么?

    放山是有规矩的,只要遇见了六匹叶,哪怕是第一天遇见了,挖完这棵也得立即下山。

    山神爷就赏这些财,人不能贪心,贪心不足会出事的。

    许世彦进山挖了两棵六匹叶呢,再进山,这不是找事儿么?

    “大叔,这不好吧?我都挖了两棵了,财运就到这儿了。

    要是大家伙儿有心,明年跟我一起进山还行。今年不行了,没这个规矩。”

    许世彦皱眉,成百上千年流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在他这儿破坏了。

    “你看你这孩子,你进山也没遇见六匹叶,咋就说财运到这儿了?

    说不定你进山去,还能遇见六匹叶呢?以前放山不都到落雪么?再去一回也没啥。”

    赵大海一脸的不赞同,觉得许世彦有点不给他面子。

    许世彦猛然想起,是啊,他遇见六匹叶的事,别人不知道。

    “叔,我年轻经验不足,自己一个人去闯也就无所谓了。

    你让我当把头,带大家进山,这真不行。

    万一出点儿啥事,我可担不起责任啊。”许世彦十分为难。

    “三儿,叔这也是没办法了。他们都来找我,说是让你把钱交到队里,那你说让我怎么办?”

    赵大海似乎有点儿生气了,脸色不太好。

    “你听叔一句,就领他们进山转悠一圈,三五天就行,别时间长了。

    能遇见,那是他们有这个财命,遇不见,这些人也就不惦记了。

    你就算为了你叔我,费点劲跑一回,行么?”

    赵大海也实属无奈,他是有心护着许世彦的,可众怒难犯啊。

    总不能为了许世彦一个,得罪了一村子的人吧?

    “叔,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真没啥话可说,那就去一趟吧。”

    许世彦能怎么办?眼下他们还在大房子住,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吧?

    “可是说好了啊,山里危险,进山都得听我的,不然出事了别找我。”丑话要说在前头。

    “还有,谁家愿意去的,让年轻人进山吧,不都说初把儿运道旺么?老油子就别跟着了。”

    那些老家伙根本不会听许世彦摆弄,到时候进了山,七口当家八口主事,究竟听谁的?

    “成,成,只要你点头,剩下的事儿我就办了。”赵大海一听,格外高兴。

    各家派个年轻的进山,其他人也不耽误下地干活,这么安排挺好

    “得,我得去通知他们一声儿,让各家准备准备,明天就上山。早去早回,咱还得秋收呢。”

    赵大海说完,没再停留,跟许成厚告辞,急忙走了。

    等赵大海走了,许世彦回头看了看家里人,叹口气。

    “爹,家里就别让人跟着去了,耽误活。放山没那么容易,别听他们瞎扯淡。”

    秋天大忙季节,一个个儿起这个高调干啥?纯粹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事儿。

    “我领着几个年轻的进山,要是遇不见也就罢了,遇见了,这次我不要,算家里的,行吧?”

    许世彦怕家里几个兄弟也眼馋,非得跟着,到时候把家里的活都耽误了。

    纯粹是没影儿的事,何苦来浪费那个时间?有这个工夫,好好挣点儿工分不香么?

    许家父子刚才还真是心动了,发财梦嘛,哪个都做。

    可这会儿被许世彦一说,许成厚也冷静了下来。

    是啊,三儿子说的在理,进一回山少说四五天,有那工夫干啥不好?

    “行,那你就陪着去一趟吧,能咋整?谁叫你挣钱了呢,都跟着眼红。”许成厚点头,算是同意了。

    商议妥当,许世彦领着苏安瑛回李家休息。

    两口子出门好几天,幸亏老李太太每天都给烧烧炕,好歹没睡凉炕。

    许世彦又把给老李太太带的东西送到了东屋,跟老太太聊一会儿,这才回屋。

    两口子把带回来的东西都整理了锁到柜子里,总算上炕休息。

    九月二号,农历七月十九。

    一大早,村里一些年轻人就开始忙碌准备,这些人没啥经验,拖拖拉拉到十点了,总算聚齐。

    清点人数一算,加上许世彦正好十三个。

    看到这个人数,许世彦心里多少松口气,他真怕村里这八十多户人家,全都派了人过来,那队里可真是没人干活了。

    而且放山有规矩,去单回双,去的时候人数必须为单,回来的时候算上人参,就是双数。

    再仔细看看来的人,多数都是成天不好好干活,总想着藏奸耍滑混日子的。

    至于杨春明等人,人家根本就没来。

    是啊,正经过日子人家,谁折腾这个?

    眼下根本就不是时候了,耽误了农活去放山,一般人干不出来。

    这些人,以陈德勇为首,都是平日里跟陈家走的近的。

    所以说,这里面要是没有陈家人撺掇挑事儿,打死许世彦都不信。

    “我可事先说好啊,进了山,都得听我的,你们不听我的话,出了事儿可别怨我。”

    还是那句话,先小人后君子,丑话说在前面,免得出了事扯皮。

    “许三哥,你就放心吧,我们肯定都听你的。”陈德勇还有几个小子,都大声喊道。

    “得,那就别废话了,走吧。”

    许世彦索性也不再说什么,背着背囊,领着人,就这么出了村子,一路往南,直奔前川方向。

第三十七章 接连犯错

    前川在大房子村西南方向十来里地,那边有大队的参地,老李头就是在那边参地看参。

    许世彦带着一群初把儿,自然不敢走的太远,怕遇到危险。

    这群人平日里也进山干活,但这次跟以往可不一样,这是去放山挖棒槌,大家都挺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许世彦也没管他们,路上没咋说话,只闷头想心事。

    到了前川附近,许世彦观察了一下地形山势,确定了放山的山场。

    进山第一件事,依旧是立老爷府,祭拜山神爷。

    待拜过山神老把头之后,照例是选一个背风向阳的山坡,作为众人驻扎的地方。

    “行,就这吧。”许世彦指了指一棵大树前面的位置。

    “就在这开始,挨着搭戗子,别离太远了。

    俩人住一个戗子,狗剩子、张二蛋,你俩去捡柴禾。德勇,你是端锅的,找地方搭灶做饭。”

    端锅的,就是负责做饭的人。

    这么多人拉帮进山,跟许世彦单棍撮可不一样,得有人专门负责做饭。

    众人从家里带来的米粮菜蔬,都交给端锅的管着,按照预计天数还有人数做饭。

    许世彦是把头,他只负责带队进山找棒槌,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所有人都得听许世彦吩咐,于是赶紧动手干活去了。

    狗剩子和张二蛋俩人在附近找柴禾,不多时就扛了好些树头枝丫什么的回来,咕咚一声放到了地上。

    “不是,你俩就没听老人讲过怎么放山么?”许世彦一看就急了。

    “柴禾得理顺了扛回来,顺头顺尾的放着,咱放山才能顺顺利利,你看看你俩,这是干啥呢?”

    许世彦气的翻白眼,这些人真是啥都不懂,还一天净想着美事儿发大财。

    “还有,你俩捡的这都是什么柴火?晚上烧的,要榆木、青秸子、高丽明子,白天的要用黄菠萝,去,重新找。”

    榆木、青秸子、高丽明子,这几种树木烧着后,不爆、不裂、不致火星四溅烧伤烤火的人,所以晚上用最好。

    这时节山里的气温很低了,一晚上都不能停火。

    黄菠萝树,不爱起火苗,这样可以很好的保存火种。

    早晨他们进山,可以用黄菠萝木压着火,省的回来还得重新生火。

    这些都是放山必须知道的经验。

    许世彦是把头,既然大家伙找了他,请他带着进山,那就必须听他的话。

    狗剩子和张二蛋只能再去林子里,按照许世彦的要求找柴火。

    众人一阵忙活,搭了七个地戗子,许世彦自己单独住,其余两人住一个。

    等众人把地戗子搭好,陈德勇那边也煮了一锅咸菜粥,众人喝粥就着煎饼,对付了一顿。

    晚间,大家围着火堆烤火,许世彦又把放山的规矩给大家说了。

    “都给我记住了,明天进山要是谁坏了规矩,惹怒山神爷,可别说我不客气。”许世彦沉下来,警告众人。

    “行了,没啥事就早点儿睡觉,明早晨吃过饭咱就开始压山。”

    该讲的都讲了,记不记得住在他们。许世彦说完,自己回地戗子里休息。

    其他人似乎还很兴奋,有点儿睡不着,便凑在一起聊天。

    “哎,你们瞅见没有,咱这一让他当把头,可把他牛坏了。

    哎呦我的天,还真是没看出来啊,许老三也有能发号施令的一天。”

    陈德勇一边用木棍拨拉火堆,一边低声说道。

    “有啥可神气的?咱大家伙恭敬他,让他当把头,他还真把自己当盘儿菜了?

    咱也就是借借他的财运,等着咱看见大棒槌,直接就把他撵回家去,谁稀得用他啊?到时候还得陈二哥带着我们。”

    这些人多数都是跟陈德勇一伙儿,心眼子不太正,还没等怎么样呢,就开始出坏主意了。

    “嘘,小点儿声,别让那二杆子听见。”陈德勇被这些人捧的挺舒服,笑的眼睛都快没了。

    “这小子挺邪门儿,自打分家之后财运不错,明天都精神着点儿,好好跟住了他,肯定能有收获。”

    这群人在一起议论了一阵子,这才回地戗子里睡觉。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收拾妥当,所有人站在一起,齐声高喊晃山。

    接着,得由把头观山景。许世彦打量了周围的山势,根据山形、山势,和树木草头,判断出哪片儿山会有人参,决定压山的方向。

    压山时,所有成员要“排棍儿”。把头为头棍儿,中间的为腰棍儿,排在最外面的叫边棍儿。

    放山人手拿索拨棍,按照排棍儿顺序横排,一般两人间距丈余,以索拨棍互相能碰到为准。

    众人横排向前走,不放过一块砖的距离,拨草缓行,寻找人参。这叫“宁落一座山,不落一块砖。”

    许世彦走在最前,用索拨棍拨开草,全神贯注的盯着前面。

    不管怎么样,既然来山上了,就得正儿八经,这不是闹着玩儿。

    许世彦一脸严肃,十分认真,可别人不一定啊,他们就是来蹭运气的,哪有多少耐心?不多时那目光就不知道看向哪里了。

    “哎,蘑菇。”有人忽然冒出来一句。

    山林寂静无声,忽然冒出来点儿动静,众人都心头一惊。

    “谁刚才喊的?我不是说过么,进山了不许说话。”许世彦生气了,扭头质问。

    “我,我刚才看见了一堆蘑菇,就喊了声。”那头有人弱弱的回道。

    “你进山是来捡蘑菇的?还是放山找棒槌的?

    去,把那些蘑菇都捡了拿着,少一块儿都不行。”

    许世彦气的瞪了说话的王大强两眼,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昨晚上他说的话,根本就没听进去吧?

    放山不能乱讲话,山林里地势复杂、动物很多,乱说乱喊会导致分心而看不到人参。

    这些许世彦昨晚上都讲过了,谁知道这才刚开始呢,就有人犯错。

    犯错了就得罚,不管喊了啥,都得拿着,哪怕是蛇也一样。

    王大强瞅了瞅陈德勇,意思是让陈德勇拿主意。

    陈德勇能说什么?“把头让你干啥,你就干啥,谁叫你不好好听把头说话呢?”

    他们还没找到棒槌呢,不能得罪了许世彦。

    于是,王大强憋憋屈屈的上前,将眼前那一片蘑菇都捡了起来。

    两只手不够用了,就用衣服兜起来,然后跟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听见有人喊,“棒槌。”

第三十八章 被蛇咬了

    听见有人喊棒槌,许世彦真挺意外,这才进山不到半天,就开眼儿了?

    于是急忙朝着喊山的那个人走过去,边走边问。“几品叶?”

    那边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

    许世彦纳闷,快步过去,顺着索拨棍指的方向看去,差点儿把鼻子气歪了。

    哪里是棒槌,那是一小棵刺五加。

    人参和刺五加都属于五加科的植物,刺五加也有棒槌幌子的别称。

    两者同样是五片的掌状复叶,只是刺五加叶长在带刺的茎上。

    刺五加的籽是紫黑色的,而人参的籽是红色的,经验丰富的人很容易分辨。

    “草,你眼睛让牛屎糊住了么?看不清楚净瞎喊。

    这是诈山你懂么?诈山会得罪山神爷的。”许世彦气的抬腿就踹了那喊山的人一脚。

    “现在俩选择,咱们立刻下山回家,要不然就是你跪在地上给山神爷磕头赔罪,你选吧。”

    许世彦这个心累,带一群废物进山,真特么无语。

    喊诈山的那个叫董成安,比许世彦小两岁,以前没放过山。

    刚才一打眼看见棵特别像棒槌的东西,一时兴奋就直接喊了。

    结果不是棒槌,被许世彦踹了一脚,这会儿也挺委屈。

    “我磕头赔罪,我赔罪。”

    他们刚来山里,这要是直接下山,大家伙不得恨死他了?还是磕头赔罪吧。

    于是,董成安跪在一棵大松树前,连磕三个头,口中不停念叨着,给山神爷赔罪。

    磕完头,众人继续往前走,这回谁也不敢再乱说话了,只闷头在树林里走。

    越往前走,林子越密,草也高,林密草深,几步之外就看不见彼此,又不许乱喊。

    这时候,就只能用索拨棍敲打树干的方式联系,这也称为“叫棍儿。”

    一旦看不见别人了,就敲一下树干,其他每人一次敲一下回应,既示意自己的位置,又示意继续压山。

    走出来时间久了,大家都累得慌。

    许世彦就用索拨棍在树干上敲了两下,这表示让大家向他靠拢,可以抽烟休息。

    “把头,要不要抽一口。”休息的时候可以说话,陈德勇凑到许世彦跟前儿,递过去烟口袋。

    许世彦摆手,他对烟没什么瘾,坐下休息会儿就行。

    陈德勇见许世彦不要烟,摇摇头,转身找了个树墩坐下。

    结果还没等陈德勇坐实呢,许世彦站起来一脚就把他给踹翻了。

    “我看咱们还是散伙算了,这棒槌没法挖。”许世彦怒道。

    “我说没说过,那树墩是山神爷的饭桌?你坐树墩上,那是对山神爷大不敬。”

    “我说的话你们都记不住,不是乱喊就是诈山,这会儿又坐树墩。

    一点规矩不守,得罪了山神爷,你还想挖到棒槌?”

    许世彦一甩手,扭头就走,领着这么一群人,不出事就不错了,别指望能看见棒槌。

    陈德勇被许世彦一脚踹懵了,跌坐在地没反应过来,其他人也是一愣,有那机灵的,赶紧上前拦住许世彦。

    “三哥,你别生气,你看这事儿德勇哥也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找个地方坐下,不小心坐那儿了。”众人少不得要帮着陈德勇说几句好话。

    “你看,咱大家伙以前都没放过山,第一天进山确实不太适应。

    咱好不容易来山上了,不能说散伙就散伙啊。”其他人也附和。

    许世彦被众人劝着,多少消了气,长叹一声,“我就不该答应带你们进山,一群初把儿,什么都不懂。”

    要不是碍于赵大海的面子,他根本就不想进山。

    “回地戗子吧,今天就这样了,再继续,还不定闹什么幺蛾子呢。”

    今天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只能等明天再试试。

    出来半天,什么收获都没有,众人心里都有些不甘,可又没什么办法,谁叫他们犯错了呢?

    于是,一个个低头耷拉角的跟在许世彦身后,回到了驻地。

    众人休息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第二天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压山。

    可能是昨天许世彦发火的原因,这一回众人看上去倒是规矩了些。

    进山也不敢乱说话了,都低头拨拉着草丛,希望能找到一棵大货。

    走了半头午依旧啥也没看见,那些人不免有些泄气,渐渐地就有人开始走神儿。

    陈德勇早晨多喝了一碗粥,进山这么长时间也没休息,他憋了泡尿。

    放山过程中不能拉屎撒尿,可陈德勇憋的难受,他也不敢吭声儿,怕惹恼了许世彦。

    恰好他是边棍儿,于是趁着别人都低头找棒槌的工夫,悄悄往别处走,打算找个地方解手。

    正巧那边有个一人多高、挺粗的树桩子,陈德勇就躲到了树桩后面。

    “进个山还特么净事事儿,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就你事儿多,你等着回去再。”

    陈德勇一边解裤子,一边嘟囔。

    “不让坐树墩,我特么还尿树桩子呢,咋地?你来治我啊?”

    陈德勇闭着眼睛,嘴里哼着小曲,开始泄洪。

    就在陈德勇即将尿完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树桩根部腾的蹿了起来。

    接着,就听见嗷的一声惨叫,响彻树林。

    别说许世彦等人了,就连林间的鸟儿,也被惊起来好些。

    “谁?鬼哭鬼叫的?作死呢?”许世彦这个气啊,简直后悔死带这些人进山了,没有一个省心的。

    “蛇,蛇。”就听见那边有人大声喊着,声音里充满了痛楚和惊慌。

    “我说过几回了,不能叫蛇,那是钱串子。”

    许世彦闻言更生气了,一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一边训人。

    “救命啊,我让蛇咬了。”陈德勇疼的不行,断断续续说道。

    许世彦也听出来不对了,急忙朝着大树桩那边跑去,瞪他跑过去一看,陈德勇倒在地上,裤子还没提好呢。

    “蛇在哪儿呢?咬着你哪里了?”许世彦没仔细打量,也没看见蛇,忙问道。

    “三哥,救命,一条乌草,咬我那儿了。”

    陈德勇躺在地上,就觉得这会儿手脚冰凉,浑身不能动弹,他是不是快死了?

    一听见是乌草蛇,许世彦松了口气。

    乌草蛇是当地人的一种称呼,也叫乌虫,一种体型比较大的蛇。

    毒性不大,被乌草蛇咬了,基本上肿两天慢慢就能消。

    只是咬到那个地方,咳咳,往后会不会有麻烦就不太清楚了。

第三十九章 提前下山

    “你俩,过去把他扶起来,给他裤子提好了,背着他回地戗子,都收拾收拾下山吧。”

    不管那乌草蛇有没有毒,被蛇咬了也不敢轻忽大意,还是送回家去算了。

    村里有赤脚医生,好歹能给看看。

    “啊?下山?许三哥,咱不放山挖棒槌了?”

    这会儿工夫,其他人也都凑了过来,一听说要回家,众人都很失望。

    “还没开眼儿呢,咋能回家?

    这儿离着咱大队的参地不算太远,不行把德勇送去老李头那儿,咱留在山里继续放山呗。”

    有人不乐意就这么空着手下山,给许世彦出主意。

    “开眼儿?你还寻思啥呢?”许世彦的目光在那些人中间转了一圈儿,冷笑不已。

    “你们一个个背地里琢磨啥,以为我不知道是吧?

    我不过是看在赵大叔的面子上,不好意思戳穿就是了,真当我傻呢?”

    “进了山就得守山里的规矩,你们不守规矩,得罪了山神老把头,还有人起坏心。

    出事了自己想办法,跟我无关。”许世彦一甩手,怒气冲冲走了。

    放山过程中,要是有人被野兽伤着了,就说明参帮里头有人起了坏心,这是多少年流传下来的经验和教训。

    这些人本来就没存好心思,没想到竟真的出了事。

    此刻又被许世彦当面点破,一个个都面露尴尬。

    “走吧,下山。”把头都走了,他们这些人留在山里能干什么?

    董成安招招手,示意另一个人上前,俩人扶起来陈德勇。

    “德勇哥,我们背着你回村,找王佳贵给你治伤。”

    说着,就要将陈德勇背起来,却听见陈德勇一声惨叫。

    乌草蛇虽然没毒,被咬了伤口也会迅速肿起来。

    陈德勇受伤的位置太尴尬,这一背,不光扯动了伤口,关键是还挤着了,自然是疼的受不了。

    董成安等人一看,得,这还背不成。

    “算了,去砍两根木头,咱都解下来绑腿,缠个担架,抬着他回去吧。”

    树林里杂草丛生,各类虫子也多,为了防止虫子顺着裤腿儿钻进来咬人,进山的时候都会打绑腿。

    于是,有人拿着斧子去砍了两根木头,其他人解开绑腿临时捆了副担架,将陈德勇放在上面,抬着往外走。

    另一边,许世彦回到了窝棚,将自己带的东西收拾好,也没管后头那些人,背着背囊径自离开。

    许世彦回到村子的时候,正好大中午,家家户户都在家吃午饭,外头没人,正好也没人烦他。

    许世彦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书记赵大海家里。

    赵家正吃饭呢,一见到许世彦进来,也都挺惊讶。

    “三儿,你们这么快就下山了?咋地,遇见大货了?

    快,赶紧坐下,吃饭了没有?孩儿她娘,赶紧拿碗筷来,让三儿在咱家吃一口。”

    “叔,别让婶子忙活了,我就是过来跟你说一声儿。”许世彦忙摆手。

    “那群人根本就不是正经去放山,到了山上各种惹祸,乱喊乱叫、诈山、坐山神爷的饭桌,还朝着树桩子撒尿。”

    许世彦过来就是告状的,他得先把山里的事情告诉赵大海。

    免得等会儿陈家那些人来闹腾,赵大海啥都不知道,不好应对。

    “啥?这群混账东西,他们怎么敢?”

    放山的规矩,那是几百年流传下来的,住在山里的人都严格的遵守。

    所以赵大海一听这些话,顿时就怒了。

    “那群混犊子呢?都在哪儿?我非得抽他们不可。”赵大海十分生气。

    赵大海舍出脸面去求的许世彦,让许世彦带着他们进山,结果那群混账东西一点儿好事不干,这不是打他的脸么?

    “叔,陈德勇朝着树桩子撒尿,让乌草给咬了,他们在后面呢,我生气自己先回来了。”

    其实前天早晨一见到那些人,许世彦就知道这次放山肯定不成。

    那些个游手好闲、藏奸耍滑的玩意儿,他们要是能安安稳稳跟着放山就出鬼了。

    许世彦就等着他们犯了错,他就借题发挥散伙下山,也好给赵大海一个交代。

    毕竟眼下他们还在大房子住,不能不给赵大海面子。

    但他真没想到陈德勇会运气那么背,撒泡尿还能被蛇咬了。

    “咬哪儿了?”赵大海的媳妇一听,好奇的问了句。

    赵大海咳嗽一声儿,满脸尴尬,“还能是哪儿?净瞎问。”

    男人撒尿的时候被咬了,那还用问么?

    旁边赵家俩儿子没憋住,全都扑哧笑了。

    俩人生怕被骂,赶紧低头划拉两口菜,却怎么也忍不住,低头偷笑,差点儿让饭呛着。

    赵大海瞪了俩儿子一眼,“笑什么?好好吃你们的饭。”

    说完,他自己也没绷住,忙又咳嗽一声,好歹压住了笑意。

    “幸好是乌草,这要是别的蛇,陈德勇哪熊玩意儿就得交代在山上。”

    稳住表情之后,赵大海感慨了一句。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三儿,这几天让你受气了,等着忙过秋收,叔请你喝酒。”赵大海对许世彦的态度挺客气。

    这事儿不怨许世彦,是陈德勇自己作死,谁听说过进山里往树桩子上撒尿的?

    “叔,我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儿,没啥事我就回家了。”

    赵家人吃饭呢,许世彦不好久留,事情交代完,起身要走。

    赵大海象征性挽留两句,便打发了儿子赵建国、赵建设出门送送。

    许世彦离开赵家,一路返回村子西头的李家。

    进门就见到苏安瑛正从锅里往外端饭。“哎呀,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说最低也得四五天么?”

    许世彦前天走的,今天就回来,这速度也太快了,苏安瑛不免惊讶。

    “吃中午饭了没有?快,你进屋坐着,我赶紧掸点儿煎饼。”

    见丈夫回来,苏安瑛特别高兴,忙招呼许世彦进屋休息。

    她这边麻利的从缸里揭一摞煎饼,用刷帚沾了水掸上闷着。又去拔了两棵葱,舀一碟子酱。

    都收拾好了,端到西屋放在炕桌上。“没寻思你能回来这么早,吃几张煎饼对付一顿吧。”

    许世彦往桌上一看,除了煎饼大葱,就是一小盆碴子粥,一碟子咸菜。

    “你在家就吃这个啊?咱不是买了些罐头么?那就是让你吃的。

    你怀着孩子,必须吃好的才行。”许世彦一见那饭菜,不乐意了。

    “你不在家,我自己一个人也没啥心情做。

    那罐头能放好久呢,万一家里来客人啥的,拿出来也能当一盘菜。”

    苏安瑛温婉的笑着,伸手拿起大葱,蘸了酱,卷到煎饼里,递给了许世彦。

第四十章 又来闹事

    苏安瑛的想法,代表了这个年月大部分的人。

    好吃的不能随便吃了,要留着招待客人。

    谁家要是有钱了就穷吃胀喝,会被人笑话的。

    苏安瑛是个过日子的人,许世彦买回来的那些肉罐头,都被她藏起来了。

    许世彦摇摇头,没有责备什么,有些观念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改变的。

    往后他注意点儿,多弄些好吃的给苏安瑛补身体就是。

    两口子说说笑笑吃完饭,许世彦收拾一番,换了衣服,然后去江边下挂网。

    上次放山到现在,已经很久没下网抓鱼了。

    幸亏提前跟郭组长打过招呼,否则的话,这么久不去送鱼,这生意怕是再也做不成。

    等许世彦下好挂网重新回村时,陈德勇等人也回村了。

    陈德勇放山被蛇咬的事情,已经传的满村子人尽皆知,那些大娘婶子们,都凑在一处议论,一边说一边偷笑。

    见着许世彦,好多人还特意过来打听。

    许世彦没那个背后议论人的习惯,旁人问,他只摇头不说,那些人觉得没意思,也就不来烦他了。

    许世彦一路往西走,路上又遇见不少人,都在议论陈德勇的事情。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也有人说,往后陈德勇的媳妇,怕是要守活寡了之类的话。

    对此,许世彦并无同情之意。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陈德勇这一类人。

    见钱眼开、心怀不轨,到最后也只落得个害人不成反害己,活该倒霉。

    “三哥,快回家,老陈家把陈德勇抬到你家门口了,正在那儿闹呢。”

    正往前走呢,迎面跑过来自家妹子许世琴,这丫头气喘吁吁的来到跟前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啥?他们还敢来家里闹?”

    许世彦当时就火了,陈家人这是要作大死啊,还敢跑去他家闹?

    “他们说陈德勇是你带上山的,如今陈德勇受了伤,你得赔他们医药费和误工费。”

    许世琴终于喘顺了气,把事情经过说给了许世彦听。

    陈德勇被董成安等人抬回村子,就直奔赤脚医生王佳贵那里。

    王佳贵给检查了之后,说是蛇没有毒,陈德勇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是伤的位置不太好,已经肿的挺厉害了,很可能会耽误排尿,所以让陈家人赶紧送去医院治疗。

    陈家一听,就以为陈德勇可能要不好。

    这家人也奇葩,不赶紧送人去医院,反倒是抬着人就去找许世彦,想从许世彦这里讹一笔钱,再去医院。

    “咱爹咱妈都过去了,咱爹正跟陈永福吵吵呢,咱妈让我来找你。”

    “行,你慢慢走,我先回家。”许世彦点点头,脚下飞快往回走。

    许世琴体质不好,跟不上哥哥,只能跟在后头慢慢走。

    还没等走到李家呢,远远就看见大门外聚了一堆人,还有哭嚎和吵闹的声音传出来。

    不用说,这肯定是陈家人在闹呢。

    看热闹的一见许世彦走过来,忙闪开一条路,让他过去。

    穿过人群,就见到大门外放着一副临时捆扎起来的担架,陈德勇正躺在担架上哼哼唧唧。

    陈永福和许成厚俩人,一头一个正隔着担架在吵吵,陈家婆子披头散发,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坐在地上嚎。

    “哎呀,不能活了,我们家大勇怎么这么命苦啊,好好的上个山,咋就伤成这样了?”

    陈家婆子拖着大长腔,就跟唱戏一样。

    另一边,周桂兰将苏安瑛护在身后,一脸不善的盯着陈家人,防止陈家人忽然冲过来下黑手。

    “都干什么呢?跑我们家门口来嚎丧呢?滚,都赶紧滚。”

    许世彦一看这个架势,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陈家人简直就是无赖。

    许世彦一开口,陈家人就全都看见了,呼啦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那陈婆子张着双手,朝着许世彦就扑了过去。

    “你个丧良心的许老三,你害了我儿子,我要你赔命。”

    许世彦闪身躲开,“你儿子自己不守规矩,进山里乱撒尿,还不找个好地方,专往那树桩子上头尿。

    他自己作死,怪得了谁?”

    许世彦知道,跟这种人家讲理没用,但是话他必须说。

    不是说给陈家人,而是说给周围看热闹的人听。

    “进山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守规矩,别得罪了山神爷。

    可他陈德勇呢?一屁股坐在山神爷饭桌上了,我说他几句还不乐意。转过天他就朝着树桩子撒尿。”

    “诸位婶子大娘、大叔大爷,你们都在山里住了一辈子了,谁听说过有作死往树桩子底下尿尿的?

    哪怕是个娃娃,他也知道林子里毒蛇毒虫多,撒尿得找个光溜干净的地方吧?”

    “那蛇又不是我家养的,也不是我让它咬的,该嘱咐的我早就嘱咐过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世彦一边说,一边瞪着担架上的陈德勇。

    “陈德勇,你自己说,我刚才说的那句有假?该嘱咐的我是不是都嘱咐过了?”许世彦厉声喝问。

    陈德勇不敢回答,只能避开许世彦的目光,躺在担架上哼哼。

    “陈永福,你听见了没有?这事儿纯是你儿子自己作的,跟别人没半点儿关系。

    赶紧抬上人滚蛋,别在我们家门口碍眼,要不然的话,今天我非给你打出屎来。”

    许成厚撸起袖子,横眉立目怒瞪陈永福。

    刚才听见有人报信儿,说是陈德勇上山被蛇咬了,这会儿陈家人在许世彦家门口闹事儿。

    许成厚不晓得内情,还以为是儿子带人上山,没安排好遇见了危险呢,急忙赶过来。

    此刻听了儿子的话,许成厚明白过来,合着都是陈德勇自己作死,跟别人没有半点儿瓜葛。

    这下许成厚可来了本事,追着陈永福的鼻子开骂。

    “别以为旁人不知道你们家什么心思?不就是看着我儿子有钱了眼红么?

    先是讹黑瞎子,黑瞎子讹不去了,又撺掇着进山。

    你们那是进山挖棒槌么?那是想借我儿的财运呢。”

    “别打量着你们那点儿小心思旁人不知道,不就是想借着伤,来讹人么?

    我告诉你陈永福,你痛快儿的把人抬走,咱什么话都不说。

    要不然,我特么今非把你儿子那卵黄子踩爆它不可,我让你讹人?”

第四十一章 赵大海发火

    要说讲大道理,许成厚讲不出几条。

    但要是论耍混玩横的,许成厚要是说第二,村里还真没人敢说第一。

    当年许成厚那也是喝大酒耍大钱,差一点儿上山当了胡子的主儿,他要是犯起混来,一般人可治不了。

    就见到许成厚抬起脚便要往陈德勇那里踹。

    这一脚要是真让他踹实了,卵黄子能不能出来不知道,但家伙什儿肿成那样再挨一下,往后肯定是不能用了。

    许世彦吓得赶紧上前拦住了老爹,“爸,有事说事,别动手。”

    开什么玩笑?这一脚踹下去,老爷子后半生可是有地方吃饭了。

    原本是他们占理的事儿,可别最后倒是把老爷子搭进去。

    “没事儿,你就让他们闹,我这就去公社找公安助理。

    他们这是摆明了讹诈,我就不信还找不着说理的地方了?”

    许世彦冷下脸来,沉声说道。想跑他这来讹人,没门儿。

    “陈德勇,你就躺在那儿装死吧,不要紧,咱们耗的起。

    你等着公安助理来处理就行。”许世彦瞅了眼陈德勇,哼了声。

    躺在担架上的陈德勇这会儿,已然是一脑门子冷汗了。

    一个是没想到许家老爷子真敢下手,二来是被许世彦的话给吓着了。

    陈永福也被吓着了,“许家老三,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上回黑瞎子的事情,你们来闹,我看在乡里乡亲的份儿上,不惜的跟你们一般见识。”

    “合着你们是觉得我好欺负啊,今天又来?行啊,那咱就找个能说理的地方,好好说道说道。”

    对于得寸进尺的人,就没必要客气,许世彦态度强硬,非要追究到底不可。

    “对,就该这么干,三儿,我给你看着他们,你去公社。”

    许成厚这时候才发现,他家三儿子好像也不是那么没用。

    “陈永福,你不是能讹人么?好啊,这回让你去笆篱子里头讹人。”许成厚盯着陈永福,恶狠狠的说道。

    陈永福这下进退两难了,他们把陈德勇抬来,就是欺负许世彦老实,想从许世彦这里讹个百八十的。

    可是没想到,许成厚这老东西竟如此混不吝,油盐不进水火不侵,还心狠手辣。

    而平日里蔫了巴登的许世彦,竟然比他爹还狠。他爹动武的,他来文的,竟然要报案去。

    这要是真的找来公安助理,估计陈家父子真要进笆篱子了。

    也怪平日里许家人太和气了,从不与旁人争执。

    来大房子这些年,不管啥事,都是能让则让,这才让旁人有了许家人好欺负的错觉。

    实际上,许家只是因为前些年被打压的太狠,小心谨慎,不想再惹麻烦而已。

    可要是有人不长眼睛,非得来找茬,许家人也不是好惹的。

    陈永福傻眼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这么抬着儿子离开,着实是不甘心。

    可要是继续纠缠,他也真怕许世彦去公社。

    就在陈永福左右为难的时候,赵大海带着大队其他干部,急匆匆赶了过来。

    下午大队相关干部在队部开秋收部署工作会呢,刚刚有人见势不妙,跑去通知了他们。

    “陈永福,你又在这耍什么埋汰?你家陈德勇自己作成了这样,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赵大海一见眼前的情形,差点儿没把鼻子气歪了。

    中午许世彦跟他说了山上的事儿,赵大海就留了心,陈德勇被人抬进村,赵大海特地过去看了下。

    伤势不重,蛇也没有毒,就是养几天的事儿。

    赵大海特地嘱咐了陈家,好好照看陈德勇,这才去队部开会的。

    哪成想啊,他这刚一走,陈家就出幺蛾子,竟然把人抬到了许世彦这儿,堵着人家门口哭嚎,摆明了这是讹人。

    “当初进山前,我就跟你们都说过了,一切必须听许家三儿的话,进了山里不许惹祸。

    你们各家不是都拍着胸脯保证了么?结果到了山上就变样儿,一个个嘚瑟不开你们了。”

    赵大海越说越生气,他被这些人缠磨的没辙了,才豁上老脸去求许世彦。

    结果呢?这些混账东西没一个守规矩的,进了山就不服天朝管。

    坏了采参的规矩,得罪了山神爷老把头,被蛇咬了还敢来讹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赵大海这脸被打的啪啪响,他能不生气么?

    “我告诉你们,东江沿大队你们要是能呆,就给我老实儿的把人抬走,不然,你们就搬走得了。

    几条臭鱼腥了一锅汤,咱大队的风气,就是让你们搅合坏的。”

    赵大海沉下脸来,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大队书记动真格儿的,连撵出东江沿大队的话都说了出来,陈永福这下是真的傻了眼,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好这时候村里的赤脚医生也赶了过来,见着情形赶紧上前来劝。

    “老陈叔,我说话你是不是没太听明白啊?”

    “德勇这伤没啥大事儿,就是现在伤口肿着,怕耽误他尿尿。”王佳贵一脸无奈的上前解释。

    “我让你们送医院,主要是医院有消炎针,他这伤打两天消炎针啥的就好了,花不了几个钱。

    你说你们跑许家来闹做什么?有这个工夫,赶紧套上车,送去咱公社医院打针啊。

    再耽误,出了事可别找我啊,我不负责。”

    王佳贵只是个赤脚医生,平常的头疼脑热他能给看看,抓点儿草药啥的能办到,消炎药他是真没有,所以才让送医院去。

    如今看病其实不花太多钱,公社医院有合作医疗,去打几针很快就能好。

    所以王佳贵就搞不懂,陈家人这是在闹腾什么?纯讹人呗?

    “小王大夫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还不赶紧的?”赵大海那头再次开口。

    “快点儿,去通知牲口棚套车,把陈德勇送去公社医院,花多少钱,让那边先挂在咱大队账上。”

    书记都发话了,那边立刻过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抬起来陈德勇就要走。

    “等会儿,今天这事儿还没说清楚呢,走什么啊?”不想许世彦却把人拦下来了。

    “别去公社医院了,还是在这等着吧,等公安助理来。”不是玩儿混的么?行啊,今天就看谁能玩得过谁?

    赵大海一看事情不对,今天这事儿怕是很难善了,忙把许世彦拽到了一边儿去。

    “三儿,你听叔一句话,今天这事儿别闹大。陈德勇他媳妇,是公社书记的外甥女。”

    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赵大海能由着陈家上蹿下跳么?

    赵大海一句话,提醒了许世彦。

    当初许世先在大营,把公社干部从上到下得罪了个遍。

    许家没办法了才搬到大房子,结果去年,大营公社副书记,调到西岗公社成一把手了。

第四十二章 起参

    有赵大海讲情,许世彦也觉得目前不宜得罪人。

    许家能在大房子立足,全仰仗着赵大海,咋地也不能不给赵大海面子。

    “陈德勇你听清楚了,今天是看在赵大叔的面子上,我再饶你这一回,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听见这话,那几个小伙子赶紧抬着陈德勇上车,陈家人也灰溜溜走了。

    陈德勇被送去公社医院,连着打了三天针,伤处消肿,伤口也开始愈合。

    后遗症不知道有没有,反正敢下地行走了。

    陈家人连着闹了两场,半点儿便宜没捞着,反倒惹得众人厌烦,在村子里越发不招人待见。

    而陈家和许家,也因为这两回的事,成了死对头。

    转眼间进了农历八月,地里的庄稼该往回收了。

    东江沿大队一共就七百来亩地,往回收非常容易,全村老少齐动手,没用几天就把粮食全都收拾回来了。

    趁着秋高气爽,该晒的晒,该晾的晾,然后打豆子、扒苞米,全村老少齐上阵,忙了个不亦乐乎。

    春种秋收,向来都是庄稼院里最忙的时节。

    而对于参乡的人来说,秋天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就是起参做货。

    园参的生长都是有规律的,从种子到起参做货,分成两个阶段,一共六年时间。

    第一年秋季,将开口的参籽播撒在参地中。

    经过三年的生长,基本上可以长成烟卷到手指粗细,这叫做参栽子。

    参栽子秋天从土里起出来,挑选出个头好、身条好、无水锈伤疤的,重新栽到好土中,再长三年,才能起参做货。

    经过六年的生长,一棵人参差不多可以重一两往上,最大的能有三四两。

    主要跟栽子大小、土壤肥力、后期管理有关。

    人参的药用价值非常高,但是山参资源极少,早在明清时期,就已经有园参种植。

    抚松很多地方的地名都与人参有关,多数都是清末民国时期的大参园。

    如今参园都归公家所有,几乎所有的公社、大队,都有自办参场参园。

    东江沿大队的参地不算多,连参栽子加在一起,六年的也才两千多丈,当年做货的,也就五百来丈。

    所谓的丈,是参地专用术语,一般是指一丈长,五尺宽的面积,换算下来,大概也就五点几平方米。

    别小看这五平方米的参地,如果侍弄好了,可以出产水参十六七斤。

    蒸熟晒干做成红参,大概四斤左右,按目前的价格来算,差不多能卖三四百块钱。

    这个年月的三四百,那可不得了,要不然怎么各处公社都卯足了劲儿种植人参?太值钱了。

    当然,在后世,随着各种肥料的使用,园参产量可以达到每丈二三十斤。

    只是人参价格受国际影响,波动很大,赶上价格低的时候,参农也赔的不轻。

    随着森林资源越来越匮乏,人参的行情倒是一路上涨。

    “明天开始,上山起参,下面我点名,凡是点到名的,明早六点集合,去前川参地。”

    九月二十号下午,众人刚忙活着打完黄豆收入仓库,队长于善海便大声吆喝起来。

    起参也是有节气的,早了人参浆气不足,做货不压秤,晚了回浆也不行。

    一般来说,都是秋分之前那几天,上山起参。

    “许世彦、许世祥、杨春明、赵建国、赵建设……”队长念了一长串的名单。

    起参就是把人参从地里刨出来,这个活不光要有力气,还得有耐心。

    手要稳,干活毛毛躁躁容易刨伤了底下的人参根茎,破坏其价值。

    许世彦是出了名的心细、稳当,起参、栽参的活每年都有他,而且是第一个被点名。

    九月二十一号早晨六点,被点名的四十个小伙子齐聚队部门前,带着各种起参的工具,还有麻袋,赶着马车,直奔前川参地。

    前川参地距离村子大概十来里地,就在之前许世彦带人放山的附近。

    山间小路崎岖不平,马车走的不快,半个钟头后,总算到了前川参地。

    如今这时候还没有参地专用的塑料布,多数都是用木头破成板子,做成参棚,上面再覆盖干草或是油毡纸一类防水。

    所以远远望去,就见到一条条黑灰色的长龙,沿着山势蔓延成片。

    众人刚到参园外,就听见里头的狗连声叫唤。

    看守参园的老李头,扛着枪从参园里的房子走出来。

    见到是队里的人,这才上前,将树枝做的大门敞开,放众人进入。

    “李大爷,这是大娘让我给你捎上来的,棉衣棉裤,换洗衣服,还有煎饼、酱、咸菜、小炸鱼。”

    许世彦见到老李头,赶紧把后背上的背囊递过去,那里头是老李太太昨晚特地收拾的东西。

    “呦,这么沉啊,我家那老婆子,不知道又给我装了多少吃的呢。

    小许啊,谢谢你,你看我在山上,也顾不着家里头,都是你帮忙照看。”

    老李头接过背囊,很是客气的说道。

    看参人一年到头,只有腊月里土地完全冻实了,才能下山。

    过完年不等出了正月十五,又得上山,常年不在家。

    这山上看参可不是容易的活,要防着人来偷,也得防着野兽来祸害。

    老李头年轻的时候,是远近闻名的炮手,指着打猎过日子,枪法一绝。

    后来岁数大了体力不行,没法上山打猎。

    正好队里弄了参地,就把他派上来看参,挣的工分倒是不少,就是不能回家,照顾不到家里。

    老李头知道许世彦心眼儿好,处处照顾老李太太,所以见了面对许世彦都格外客气。

    “瞧大爷说的,我现在住你家的房子呢。

    大娘不要我房租,菜园子里的菜也随便我吃,应该是我谢谢大爷大娘才对。”许世彦闻言笑笑。

    “也是,那咱俩就谁也不用跟谁客气了。”

    老李头是个挺爽朗的人,当即拍着许世彦的肩膀哈哈大笑。

    “要不要进屋喝口水啊?我刚烧了壶开水,正好还有春天采的暴马子,给你们沏一壶。”

    老李头说的暴马子,学名应该叫暴马丁香,是山里的一种植物。

    东北没有茶树,穷人也喝不起茶叶,就在春季撸一些暴马丁香的叶子还有花,晒干了当茶喝。

    这东西养胃,而且暴马丁香的花非常香,沏茶挺好喝的。

    “不了不了,今天开始起参,地里不少活呢,我们先去忙了。”

    许世彦摆摆手,跟随众人一起,朝着今年起货的那片参地走去。

第四十三章 增产妙招

    “分两队,前面的按串儿撤棚,一边撤,后头的人拿着镰刀割参叶,然后开始动手起参。”

    许世祥是副业队长,起参当然是他领工,到了参地池串儿头上,便安排了今天的活怎么干。

    池串儿,也是参地专用语,就是宽五六尺的大土垄。

    因山形和地势,以及池串走向的缘故,池串的长度不定。多的四五十丈,少的二三十丈。

    土垄的垄面,叫做池面子,两个土垄之间的水沟,叫马道。

    池面子要高出马道一尺多,以便于排水。

    人参喜光又怕光,喜水又怕水,所以每个土垄上面必须苫盖参棚。

    遮挡大部分阳光和雨水,才能保证人参的生长,不会烂掉。

    眼下的参棚都是单面坡,长度比池面子略宽,雨水顺着参棚流入马道。

    再往后,等参地专用塑料膜出来,参棚就演变成拱形了,两面流水,更方便。

    起参,首先要撤掉参棚,那参棚都是用木板钉起来的,木板可以重复利用,自然不能随意损坏。

    以前,要是谁家穷,人死了没有寿材,就用棒槌板子钉一副棺材。

    这棒槌板子,说的就是人参上面苫盖的木板。

    大家伙儿都是带着工具来的,于是有几个人拿着锤子钳子等工具上前。

    先撤掉上面的草或者油毡,然后将木板起下来,摞到旁边。

    后头,有人拿着镰刀,在离地十公分左右,将人参茎秆割断,顺头顺尾的归拢到一起。

    割完参叶,镰刀换成三齿子,按照残余的茎秆痕迹,开始刨土。

    栽植人参的时候,都是按照一定的行距挖沟栽植,所以起参只要按照每一行的距离下三齿子,就不会刨坏了地里的人参。

    三齿子,跟耙子不同,只有三根手指粗的齿儿,齿长八寸左右,每根齿间距两三寸,下端尖的。

    三齿子往地里一刨,再往上一抬,连人参带土,一整坨就被刨起来了。

    然后用脚轻轻一踢一抖,大部分泥土被抖落,再往后一带,放到身后。

    后头跟着捡人参的动手将土里人参捡起来,抖落剩余的泥土,装进麻袋即可。

    这活说起来轻松,实际上很累。

    三齿子不轻,抡一头午,肩膀又酸又疼。

    而且拿三齿子的人每一下都务必精准,不能刨伤了土里的人参,所以精神必须集中,时间长了就会特别累。

    至于后面捡人参的,也不容易,须得跪在地里,一点一点的将人参从土中整理出来。

    一个刨的一个捡的,俩人凑成一副架。

    起参是个精细活,不能太毛草,所以干的不快。

    一副架一天顶多起十几丈,再快了很容易刨伤人参,或者落下人参埋到了土里。

    许世彦种了一辈子人参,对这个再熟悉不过。

    三齿子在他手里,绝对得心应手,每一下都能刨出来两三棵人参,丁点儿都不会伤到人参。

    后头跟着捡人参的,正是赵家的二儿子赵建设。

    俩人配合的很好,将土里的人参全都刨出来捡干净,一根参须都不落下。

    “三哥,今年这棒槌挺好啊,你看着个头多大?刚才那棵我看着能有三两。”

    赵建设看着手里白生生胖乎乎的人参,高兴不已。

    “嗯,今年产量应该挺好。

    其实咱队里侍弄棒槌还是差火候,要是好好侍弄,一丈出个二十五六斤跟玩儿似的。”

    许世彦抡着三齿子,一边干活,一边跟赵建设闲聊。

    “啊?二十五六斤?不能吧?

    去年咱队的参地产量就算不错了,最后算出来,一丈也才十七斤。

    二十几斤,那不得全都二三两往上啊?”

    赵建设岁数小,从没听过一丈人参还能长二十几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许世彦笑笑,“你知道棒槌其实也能用肥么?

    夏天用豆饼沤肥,秋天栽棒槌的时候当底肥用,棒槌产量能提不少,而且做货也压秤。”许世彦想起上辈子他种参的经验来。

    “栽棒槌的时候用底肥,新栽那年不用追肥,打冻那年夏天,再用豆饼水追一回。

    到了第三年做货,一丈最少能增产六七斤。”

    人参是每年深秋栽种,转过年来称为新栽,第二年叫做打冻,第三年称为做货。

    人参不喜一般的粪肥,如果往参地里施用猪粪鸡粪等肥料,会直接被烧死。

    能给参地施用的肥料,只有豆饼和鹿粪。鹿粪很难弄到大量的,豆饼或许还有办法。

    将豆饼粉碎,加水发酵,不管是发酵好的豆饼粉,还是豆饼水,用来给人参施肥,都可以增产增收。

    赵建设都听傻了,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人参可以施肥,都是栽到地里由着它自己生长。

    “三哥,真的假的?那要是咱队里也给棒槌追肥,产量不就更高了?”

    “你想得美吧?咱去哪儿弄那么多豆饼?”许世彦摇摇头。

    如今这年月,多数人还吃不饱呢,队里那些黄豆,上交任务都不知道够不够,哪有豆饼来追肥?

    赵建设闻言,满脸沮丧,“那你这不是白说么?”

    还以为真有办法提高棒槌产量呢,闹了半天都是白搭。

    “也有办法啊,关键是你爸不知道听不听。”许世彦笑着刨出来几棵人参,往后一送。

    “瞧见今年起参的这些参地了么?五百来丈,咋地也有十来亩了吧?

    明年开春全都种上黄豆,这个不属于耕地,归咱村里支配。到时候豆饼不就能用来追肥了么?”

    只要肯动脑想,总会有办法,就看赵大海敢不敢了。

    人参生长条件苛刻,必须用老林地,伐树之后翻土栽种。可以说森林的破坏性很大。

    但是为了经济发展,又不得不栽种人参,所以目前采用的是采伐森林栽人参,参后再还林的办法。

    栽种过人参的土地就是乏土了,等起参后第二年,要在地里栽上树苗,多少年后,还会长成树林。

    新栽的树苗很小,实际上不影响庄家生长,完全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许世彦上辈子的时候,很多地方都是这么做。

    起参后的参土承包出去,种一茬黄豆或是土豆。

    栽种过人参的土,肥力大减,种别的庄稼不行,但是种黄豆或者土豆却长得特别好。

    尤其是土豆,比菜园里长得大多了,产量特别高。

第四十四章 丰收的喜悦

    赵建设听的都傻了,“三哥,都是一样的人,你说你这脑子咋长的?咋就这么好使呢?”

    “回头我就跟我爹说去,这办法绝对可行。”

    队里每年起参之后,那乏土栽上树苗,再就不管了,多浪费啊。

    这要是能利用上,就算只有一年,十来亩地能出产个千八百斤的黄豆,最起码追肥够用了。

    棒槌追上肥,都不用多了,一丈增产三四斤鲜参,那就是好几十块钱,这账怎么算都合适。

    赵建设越想越觉得可行,可把他激动坏了,一个劲儿夸许世彦聪明。

    许世彦只是笑笑,手里的三齿子却没停,俩人说说笑笑的就刨了一头午参。

    中午休息,老李头帮着把大家的饭热了下,大家伙儿凑在看参的小房周围吃饭,吃过饭休息一阵,继续干活。

    到下午四点,收拾了工具,将麻袋封口,然后扛出参地,装到马车上运回村子。

    村子这边,赵大海带着人就在村口等着,一见马车回来,立刻迎上去。

    “咋样?今年的棒槌长头好不好?”

    一年到头最期待的就是起参,这关系到整个儿大队的收入。

    苞米黄豆种再多,也就是吃,换不来几个钱,但是人参不同,那简直是太值钱了。

    每年的起参,就是村里头等大事。

    “挺好的,产量不低,身条也不错,还不长水锈,我看着也没多少烂的。”许世祥跳下马车,笑呵呵答道。

    一听这话,赵大海等人高兴起来,挥挥手,示意身后的青壮劳力,过来扛麻袋。

    “快,赶紧把棒槌卸车,送去货屋子那头,还是老规矩,先泡秤,千万仔细着点儿,记好了账目。”

    “今晚上安排人,在货屋子那头巡逻守夜。

    通知村里的年轻媳妇,明天来货屋子干活。”赵大海很快就把任务分派了下去。

    所谓的货屋子,就是村部旁边的一处院落,里头是一个小型的人参加工厂。

    人参从地里起回来,要尽快刷洗干净。

    生晒参在刷洗之后直接晒干,或者进烘干室烘干。红参则是要上笼屉蒸,蒸熟之后再晾晒或烘干。

    人参作为珍贵药材,价格昂贵,除了少部分留在国内各大药厂之外,大部分都出口了。

    作为出口创汇的重要产品,执行的也是统购统销政策,由各县市的特产局和参茸公司负责收购。

    各个公社、大队的参场,将人参加工干燥后,会统一送到县里定级、出售。

    扣除一部分任务额之外,其余的归各个公社、大队所有,成为当地最重要的经济来源。

    东江沿大队由于环境和人口限制,人参种植面积不大,即便如此,也比很多公社和大队挣钱多了。

    所以赵大海对人参产业相当重视,今天他没跟着去山上,就是在家里安排接下来的加工事宜。

    人参运到货屋子,先过秤,然后倒出几麻袋,直接泡进大缸里。

    土里长的东西,就算抖落的再干净,还是有很多泥土,为了刷洗容易都是提前泡一部分。

    等全部的人参都过了秤,记好账,小院落锁,大队民兵扛着枪,守在院外。

    除了守夜巡逻的民兵,其余人不得靠近院落。

    这些跟许世彦都没啥关系了,他只负责上山起参,到了村子后续有人接手,便带着工具回家。

    一进门,就见到苏安英在厨房里忙活着,两个来月的身孕还看不出变化,身形依旧纤瘦灵活。

    见到许世彦进门,苏安瑛笑了。“饭菜马上就好,你先去洗洗手,喝口水歇着。”

    一边说,一边从灶坑前拎起水壶,倒进脸盆里,又要转身去舀凉水。

    许世彦快走两步,接过了媳妇手里的水瓢。

    “这些我自己来就行,我长着手呢,又不是小娃,哪能啥都让你伺候?

    你怀着孩子呢,尽量歇着吧。”媳妇体贴能干,会照顾人,可许世彦不想她太累。

    “瞧你说的,就是舀一瓢水的事儿,还能累着我不成?”苏安瑛笑的眉眼弯弯。

    “我又不是泥捏纸糊的,没那么娇贵。

    老人都说了,怀孕了更要多活动,生的时候容易。”

    许世彦舀了一瓢水倒进盆里,捧起水洗脸,抬头时,苏安瑛已经递过来毛巾。

    “那是怀孕后期,多走动,你这刚怀上没多久,还是得小心点儿。”

    许世彦接过毛巾擦干脸,不放心的叮嘱媳妇。

    “平常我忙,不在家,你自己当心,别干重活。挑水劈柴的事,留着我回来。”

    他家这个小媳妇太能干,也太要强,许世彦真的不放心。

    所以每天早晨他都把家里水缸装满水,外头柴禾也劈一大垛,临出门也是再三叮嘱。

    苏安瑛知道丈夫是为了她好,也不辩驳,只笑着敞开了锅盖。

    锅里是豆角炖土豆,锅边贴着饼子,看那豆角油汪汪的样子,就知道这是搁黑瞎子油炖的。

    上次从山上带回来两罐头瓶黑瞎子油,留给了许家那头一瓶。

    许世彦就跟媳妇说,不用顾惜,该用就用。

    苏安瑛嘴上答应着,平日里却很少动用,估计这是心疼许世彦上山干活累,这才弄了点炖豆角。

    油汪汪的豆角炖土豆,暄腾热乎的贴饼子,再配上几棵大葱,一碟子酱,就是一顿很不错的晚饭。

    小两口过日子,也没那么多规矩,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对了,今天赵婶子过来,让我明天去货屋子干活。”苏安瑛吃着饭,忽然想起来这事儿。

    “货屋子的活都有啥?我应该能干吧?”大营这些年已经不怎么种人参了,苏安瑛对这个不太懂。

    “就是把棒槌刷干净了,装进笼屉,然后上锅蒸。

    蒸熟了凉透捡出来,摆在叉子上弄外面晒干。赶上阴天的时候就送烘干室。”

    许世彦对这一套流程最清楚不过,少不得给苏安瑛讲一下。

    “你要是在家实在待不住,那就过去干活吧,货屋子的活不累,工分高。”

    许世彦知道媳妇是个闲不住的人,让她整天无所事事呆在家里,她受不了,所以没限制苏安瑛。

    果然,一听说可以去干活,而且工分还高,苏安瑛高兴起来。

    “那我明天就去干活,放心,不会耽误你吃饭。”

第四十五章 传授经验

    还没等晚饭吃完呢,赵大海急匆匆过来。

    “三儿,我听我们家建设说,你有能让棒槌增产的办法?”赵大海一进门就嚷嚷道。

    不用猜,肯定是赵建设回家去,把许世彦在山上的话学给了老爹听。

    赵大海是什么人?能当大队书记这些年,可不白给。

    一听赵建设那些话,就知道这事情可行。

    但具体咋回事,赵建设有点儿讲不明白,所以赵大海连饭都没吃消停,急急忙忙就过来了。

    “叔,吃饭了没有?快坐下一起吃点儿。瑛子,给咱叔拿副碗筷来。”许世彦笑着招呼赵大海坐下。

    赵大海哪有心情吃饭?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人参施肥的事情。

    “侄媳妇别忙活了,我在家吃了饭过来的。三儿,你快跟我说说,这玩意儿怎么整?”

    许世彦扯着赵大海坐下,给他倒了杯水,这才详细讲起来人参施肥的事情。

    豆饼粉碎了,加水和敌百虫拌匀,堆在一起发酵。

    发酵到一定程度,拿到外面摊平晒干。

    等到秋季栽参之前,将发酵好的豆饼粉,再拌上一些敌百虫等杀虫剂,当做底肥。

    栽参时要挖小垄沟,可以将底肥撒在垄沟里,上面覆盖一层土,再栽上人参,覆土即可。

    追肥的豆饼水就更简单了,豆饼粉倒进大缸或者池子里,加水发酵沤肥,期间记得杀虫。

    在打冻的人参薅过二遍草之后,在每一行人参中间耧小沟,浇上豆饼水,再覆土即可。

    “其实吧,鹿粪也是挺好的肥料,发酵了当底肥也行。可惜咱这儿没有鹿场,弄不来。”

    许世彦也不藏着掖着,把他知道的都跟赵大海说了。

    “底肥加追肥,一丈增产六七斤跟玩儿似的,要是赶上土好,一丈参土起二十五六斤很正常。”

    前世许世彦侍弄参地的时候,一丈起三十五六斤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下的栽子够大,土壤好能立住苗,肥水供的足,管理跟上去,高产还是可能的。

    当然,那时候科学技术发达,一些病害都能防治。

    不像现在,全指着老天爷赏饭,完全比不了。

    “哎呀,你说你有这么好的招儿,咋以前不说呢?”赵大海听了,直拍大腿。

    要是早几年东江沿大队就用上这办法,大家伙儿的日子不是更好么?

    “叔,这事儿也是我前些天去通化的时候,火车上听人说的。”许世彦随便找了个借口。

    “就在我们隔壁座儿,有俩人不知道是哪个参场的技术员,俩人在车上议论这事儿,我听了这么一耳朵。”

    许世彦总不能说,这些都是我上辈子总结出来的经验吧?

    赵大海恍然,“难怪,我就说你这孩子不是那藏着掖着的个性,有好事儿还能不跟我说?”

    原来也是听别人说的,这就对了。

    “今年肯定不赶趟儿了,来年,咱就弄点儿实验地,照你说的那样儿试试。”

    赵大海做事谨慎,自然不肯冒险,打算弄个几十丈当实验地,真要是有成效再说。

    “到时候就让你当技术员,我看你小子行。”赵大海拍了拍许世彦肩膀,满心期许的说道。

    许世彦笑笑,“那倒不用,我也是队里的人,再说就是个听来的办法。”

    技术员什么的,许世彦倒不在意。

    毕竟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搬走,明年能不能留在东江沿都不知道呢,不贪图什么技术员。

    赵大海在这边坐了一会儿,天色就不早了,于是告辞离开。

    等赵大海走了,苏安瑛满脸疑惑,“咱们去通化的时候,旁边有人聊这些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许世彦抬手,揉了下媳妇脸蛋,“你上车没多久,就睡的跟小猪一样,你知道什么?”

    苏安瑛因为妊娠反应原本就没精神,加上坐火车时间长了太枯燥,所以在车上睡了很久。没想到这时候却被丈夫拿来取笑,登时又羞又恼,抬手就要去掐许世彦。

    “好啊,你敢笑话我?”

    “没,没笑话你,在我眼里,你就算是小猪,也是最美的那个。”

    许世彦笑着握住了媳的手,一用力,将人搂在了怀里,两人都笑了起来。

    东江沿大队今年起参做货的五百多丈,第一天也就起回来两百多丈,所以接下来还要再去几天。

    依旧是那四十个小伙子上山起棒槌,另外再选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在货屋子干活,主要是抬蒸笼,烧火、看火候等。

    村里干活比较好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被挑选了去货屋子干活。

    一棵棵人参被刷洗的白白净净,就跟一个个小娃娃似的,特别稀罕人。

    刷洗好的人参整整齐齐的摆在大笼屉里面,可以摆好几层,然后几个力气大的小伙子将笼屉抬到那口十二印的大锅上。

    笼屉盖好,找来一块几张牛皮拼起来的大皮子盖住,下面捆扎结实,以免漏气。

    锅底烧旺火,开锅后两个钟头才停火,再焖一个钟头,解开绳子,揭去牛皮,打开笼屉盖子。

    一股子蒸制人参特有的香气,就顺着热气飘了出来。

    刚蒸好的人参呈微微的黄色,等着晒干,会变成一种透着黄的红色,所以被称为红参。

    笼屉敞开,带热气散了,几个小伙子再一层一层抬到旁边去。

    等人参彻底凉透,有一群小媳妇轻轻捡起,摆在叉子上。

    这个叉子,可不是吃饭的叉子,而是一种类似筛子的工具。

    长一米四五,宽不到一米的木框,底面整齐的绑着一层蒿子秆儿。

    通风又透气,又不会像铁丝网那样容易生锈,用来晾晒人参,最好。

    蒸熟的人参软软糯糯,干活的人必须小心翼翼轻拿轻放,不然手重了很容易折断。

    将人参顺头顺尾的摆在叉子上,摆满一叉子,那头有人就直接端走。

    院子里搭了好多架子,将摆满人参的叉子平着放在架子上,利用阳光晒干人参即可。

    当然,要是遇上阴雨天,就送进烘干室。

    烘干室里面有一铺大炕,外头正好连着蒸人参的大锅。

    除了炕,地中间还有俩炉子,炉子烧了火,加上炕的热度,也能把人参烘干。

    只是烘干的人参,颜色发暗,不如太阳晒干的颜色亮堂,所以只要条件允许,多数还是在外面晾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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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七七种田养娃介绍:
许世彦重生回到四十年前,新婚第二天。
水灵灵的媳妇刚进门,一切都是最好的开始。
种种田,打打猎,没事儿进山挖棵大人参,七十年代的生活,其实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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