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没入选
南韩商社的事情，许世彦等人都没在乎。
结果几天之后，有人给许世彦打电话，透露消息。
说是商社跟仙人桥鹿场达成了投资意向，初步打算投一百万美刀，双方合作办场。
“一百万美刀的投资，现在还只是个投资意向，这也值当特地打电话给你？
要我说，这个王希成就是没屁搁愣嗓子，故意来膈应人。
你别搭理他，就他那点儿把戏，根本不够看。”
韩立民在旁边都听着呢，那边一挂电话，他就在那儿吐槽。
“自打这王希成调到特产局，哎幼喂，得瑟不开他了。
一边儿张罗着二参场扩大生产，建厂搞自主加工，一边儿还张罗着引进西洋参，说啥要两条腿儿走路。
这又整了个南韩商社在鹿场投资，他玩儿的挺花啊。”
韩立民护卫王希成都去首都参加那个保健品博览会了，俩人见过面，韩立民对王希成印象不咋地。
韩立民边说边冷笑，“当初泉阳厂咋黄的？
不就是跟他们参场合作，生产啥人参蜜香槟、红豆蜜香槟么？
那就是他想出来的深加工产品？
泉阳厂黄了，敢说他一点儿责任没有？
那阵子泉阳厂乱哄哄，他缩着脖子跟鹌鹑似的。
这是二参场的人参蜜、人参茶得了奖，他又觉得自己能行了。”
王希成原本看好了一参场书记的位置，想调动没调动过来，调到特产局去了。
特产局和参茸公司目前就是一套人员、两块牌子，属于是政企合一的形式。
所以王希成既是特产局长也是参茸公司总经理。
除了特产局几个相应的科室之外，下面还管着几个县属参场、人参研究所、县人参加工厂、仙人桥鹿场，还有几个联营参场。
按说，一参场已经升级为参业公司，归市里管，根本就跟县里沾不上半点儿关系。
王希成还特地打电话过来，说外商投资的事儿，那就纯粹是在炫耀。
可惜，一百万美刀的投资，别说许世彦了，就连韩立民他们，都看不上。
“你瞅着吧，他没个好得瑟，小心得瑟掉毛，过不去冬。
早晚得整出事儿来，到时候我看他哭都来不迭。”
韩立民对这种不安心工作，只爱四处钻营的人，半点儿都看不上。
许世彦听着韩立民的吐槽，就一个劲儿的笑。
“好了，咱别跟他一般见识，反正他除了打个电话炫耀一下还能干啥？
咱现在也不归县里管，他再有章程再有本事，也使不到咱头上来，爱得瑟就得瑟去吧。”
许世彦并没有把王希成这人当回事儿，反正现在也不在一个系统，互相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县里领导开会，讨论今年人参节筹备的事情，王希成被选为筹备组的组长。
去年筹备组的组长是许世彦、副组长是陈建章。
如今这两人一个成了市属企业的总经理，另一个调到市里工作了。
县里不少人都看中了筹备组组长的位置，打破头的去抢，也不知道这王希成用了啥手段，最终被他抢去了。
王希成走马上任，牛得很，从各个单位挑选人手加入筹备组。
这家伙倒也精明，生怕自己经验不足，就从去年的组员里挑选了一些人。
可偏偏，在宣传口的许世先，和财政口的许世祥，俩人都没被选进去。
“大哥，没选就没选吧，你先现在在单位也挺吃得开，好好做你的本职工作就挺好。
那筹备组去年你进去了，你也知道，多累啊。
办完人参节，这些人都恨不得扒下一层皮来。
正好，今年咱兄弟三个都不在组里，咱也不用操那些闲心了。”
许世彦得知消息，就怕许世先想不开，特地打电话过去，跟许世先唠嗑。
“老三，大哥没事儿。
哎呀，你大哥平常是心眼儿小了点儿，但是这件事儿上，我绝对看得开。
咱去年办的那么红火，今年让他们可劲儿蹦高儿，也蹦不到天上去。
这些人一个个眼红，都觉得那是美差事，我可没觉得。”
电话那头，许世先就笑了。
真当他这些年在机关里是白混的？连着点儿事情都过不去？
“那就行，只要大哥心里憋有啥想法，再憋气窝火的就行。
那你跟老五说一说，让他也别在乎，好好在单位上班。”
许世彦一听大哥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其实他并不担心老五，就担心老大。
老大那心眼儿窄，有点儿啥事儿就过不去。
上辈子就因为大闺女找个对象离着远，许世先都能哭好几天。
那时候许世先夫妻做人参生意，每次出门之前，他都蒸一锅馒头。
要是馒头蒸的好咧嘴儿了，他就乐呵呵去羊城。
要是馒头蒸的不好，有死面不暄乎，他就拉耷个脸子，成天唉声叹气的。
就这么个人，兄弟们都知道大哥啥样儿，要不然许世彦也不至于急着打电话安慰。
“哎，哎，行，这事儿你放心。
老五心宽，他从来不在乎这些。”许世先很痛快的答应了。
哥俩在电话里又唠了几句，许世彦这才挂断了电话。
结果他这边刚把电话放下，那电话又响了。“你好，请问找哪位？”
“许总事务繁忙，是不是都忘了曾经答应过我，要来我们这边转转？”
电话那边，有人操着不算太标准的普通话，笑道。
“哎幼，小郑是吧？
你看，自打春交会回来，我这一直忙着，就忘了再跟你联系了。”
许世彦一听那声音，想起来了，就是他在春交会上认识的，西南某个县商业局的郑昱阳。
那次俩人在春交会上认识了，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隔天傍晚，许世彦还找人家喝过酒来着。
当时说好了，找时间要去那边看看，商议一下药材的事情。
当然，许世彦最想研究的，是地板生产。
只不过自打春交会回来，这边事情太多太忙，真是没安排开。
“许总多忙啊，可以理解。
许总，啥时候用空过来？现在这边可是最好的季节，不来你后悔哦。”郑昱阳在电话里笑问道。
许世彦翻了翻桌子上的台历，今天是八月二号了，不等进九月，场子就要起参做货，一直得忙到入冬呢。
要是想出去考察的话，也就最近了。
反正这阵子没啥大事儿，他出去一趟倒是也可以。
最好是拽着郭守业一起，他们去看看人家地板厂怎么生产。
回头打听打听机器啥的从哪里进，能不能按照他们的要求定制机器。
有些事情，还是要尽早布局抢占市场，跟在别人后面只能喝汤，自己领头才能吃肉。
第七百零七章 滇省之行
许世彦下班后直接去了郭守业家，跟郭守业俩人聊了半晚上，把自己的想法都跟郭守业说了。
郭守业刚开始听说许世彦打算办地板厂，还直摇头呢，说是不行，这边的地板不好卖。
后来听许世彦解释了之后，郭守业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郭守业同意了，跟许世彦一起去西南考察。
两人商定，郭守业跟领导提了一嘴。
领导自然没二话啊，现如今林业局巴不得能有个好项目呢。
就这样，许世彦和郭守业两个安排好了工作，八月五号从家里走，坐火车到沉阳。
从沉阳坐飞机到首都，再从首都转机到昆明。
郑昱阳亲自带人，到昆明机场接机，然后很隆重的招待。
之后，郑昱阳带着许世彦他们，去那边一些药材产地。
许世彦亲眼看了药材生长环境、培育方式等，觉得不错，当即跟那边签了供货合同。
每年郑昱阳给长白山制药厂，提供最低两百万的药材。
郑昱阳他们县有的药材，就从那里订，他们县不是主产区的药材，由郑昱阳安排人去其他县收购。
至于郑昱阳收购的价格是多少，中间赚取多少差价，许世彦一概不管。
反正许世彦只认郑昱阳，若是药材质量出了问题，他也只找郑昱阳。
对此，郑昱阳倒是二话没说就点头了。
一年最低两百万，其中大部分药材他们县都出产，少部分可以去其他地方收购，一样也能挣到钱。
两百万可能在发达城市那里，好像不多，但是在这边，已经算是不小的生意了。
消息传出去，邻县的人，就各种打听。
想要知道来收购的客商是哪里的，能不能也去他们那边，收购点儿药材啥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许世彦一行过来考察，郑昱阳成天陪着，只要有心人一打听，也就知道了。
所以对方立即赶到许世彦住的招待所，想要跟许世彦聊一聊，看看能不能从郑昱阳手里，撬走个大客户。
结果，对方一见到许世彦，却是大吃一惊。
这不是春交会上装华侨、港商，跑他们展台前面又翻又看的那个人么？对方当时就后悔死了。
“许总，真不好意思，那次在羊城，我说话不好听，真不是有意的。
许总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
孟昭柯，也就是那次春交会上，各种讽刺许世彦的那个人，满脸悔意的向许世彦道歉。
“老孟，你这就不地道了吧？
许总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这么直接跑到许总的住处，明目张胆撬行，是不是不太好啊？”
郑昱阳见到对方，脸色很难看，这家伙做事也太不地道了，哪有到别人地盘上撬人的？
“郑昱阳，咱们好歹也是同窗一场，你也太不讲究了。
有这么好的资源，也不知道跟别人分享一下。”孟昭柯白了郑昱阳一眼。
这小子成天就知道傻笑，见了谁都没脾气，一天天净干些傻透腔儿的事情。
可谁成想啊，他傻人有傻福，咋就遇上大客户了呢？不行，他非得把人撬走不可。
“许总，其实我们县的条件比这边好很多，各类药材我们那边也有的是，品质都特别好。
许总可以去我们那边看一看，保管不会失望的。”
孟昭柯扭头，又换了个表情，满面笑容的跟许世彦说话。
这变脸的速度，都赶上川剧了，许世彦在旁边看着就想笑。
“这位同志，我们公司已经跟郑局长这边签订了供货合同，这个是不能毁约的。
对不住，你来晚了，或许以后，我们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许世彦比较欣赏郑昱阳这个老实稳重、又格外有亲和力的人。
跟他一起说话聊天也好，工作办事情也罢，就觉得舒服。
至于孟昭柯那种见风使舵又尖酸刻薄的人，许世彦实在是不想给自己添堵。
“抱歉，我累了，要回去休息，孟同志请自便。”
许世彦没搭理对方，跟郭守业带着人，一起回房间休息。
孟昭柯急匆匆赶来想要分一杯羹，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
许世彦不理他，他能怎么办？也只能跟郑昱阳抱怨几句，回头跟身边的人发发火。
最终，也只能是无功而返。
这回去的路上，孟昭柯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两个打耳光。
当时但凡他态度好一点，指不定跟药厂合作的就是他们县了。
许世彦在滇省呆了一周左右，跟郭守业俩人转悠了挺多地方，也去郑昱阳他们县的那个地板厂看过了。
郑昱阳这人心眼儿实，一听说许世彦打听生产地板的机器，就立刻把他们厂几台机器的来路，说的清清楚楚。
目前国内也有相关厂家了，但是他们生产出来的机器，质量上比国外的差。
虽然价格低不少，可是算上后期维修的钱，也不少。
“许总，你要是想买机器，最好就是从外国进口。
我这里有老外的联系方式，你跟他直接联系，把你的要求跟他们说明白，看看人家能不能按照你的要求改造机器。”
郑昱阳可爽快了，直接就把一个西德厂家的联系方式，给了许世彦。
许世彦这次出门没带翻译，他哪敢给老外打电话啊？
人家那边滴了都噜的说一堆，他一句都听不懂，那多丢人啊。
所以许世彦没有当场联系，等着回去再说吧。
“行，小郑，你也别往前再送了，我们这就登机返程。
这些天，多谢你和你们县领导的招待，实在是过得太精彩了。”
在这边七八天，那吃的可真是开眼界了。
这边正值各类菌子萌出的好时候，天天顿顿都有各类菌子。
再加上其他本地特色菜，这几天吃的许世彦和郭守业都圆一圈儿了。
得亏没吃着啥有毒的菌子，许世彦和郭守业才能安然无恙的等着坐飞机。
吃的时候只顾着美味了，这时候才想起来后怕。
这要是不注意，吃点儿啥红伞伞白杆杆的东西，那结局啥样儿可就不知道了。
“许总，欢迎下次再来。下回带着许总的爱人，还有孩子，一起来玩。
这边还有好多景色非常美的地方，让孩子们开看看。”
郑昱阳还是满脸笑容的模样，让人看到后就忍不住想跟着笑。
“嗯，好，你要是啥时候有空，也可以我我那里，我带你去爬长白山。”
许世彦朝着郑昱阳等人挥挥手，转身拎着行李跟郭守业他们一起，往登机口那边走去。
第七百零八章 开学
许世彦在滇省呆了七八天，再加来回路上耽误，等他回到家，已经八月二十号，学校开学了。
东岗镇只有一个中学，是镇上和参场联办中学。
所以生源包含了东岗中心小学以及下属各个村小，还有参场子弟小学。
而且由于两边联办的原因，参场小学的学生，不管成绩好坏，都可以直接升初中。
用本地的话说，就叫全锅抬。
这么多学校的学生都升入初中，可想而知，初中的学生不会少。
许海源他们这一届，初中有六个班级，每个班差不多有五十来个学生。
当初建东岗中学的时候，用的是东岗老医院的地方，原本只有东、北、南三面的平房。
南面那趟房子最西边几间，当年就是老医院的太平房。
后来学生多了，教室不够用，正好一参场出资，又给加盖了校舍。
还在学校西边给盖了一栋三层的办公楼，留作老师的办公室和各个实验室。
东岗中学的规矩，初一新生安排在南面那趟房子里，初二、初三则是搬到东边或者北边的房子。
许海源被分到了二班，一班和二班的教室应该是以前的老房子，比三班那些都大不少，而且地面铺的是砖。
从三班到六班，教室面积要小一些，但地面是水泥。
对于学生们来说，根本不在乎地面是砖还是水泥，也不在乎教室的大小。
他们唯一担心的，是班主任严不严，功课多不多。
二班的班主任姓宫，是一位英语老师，带着副眼镜，成天笑呵呵的，看上去脾气特别好，学生们也都特别喜欢她。
许海源的初中生活，就此展开。
而许瑾慧和许海清两个，也开始了他们的小学生涯。
许海清和许瑾慧俩人，没去东岗中心小学念书，而是去了参场小学。
这么安排，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许海源、许瑾萍俩人都在东岗中心小学读书，这俩孩子太过妖孽，学习成绩那么好。
许世彦和苏安瑛都担心，俩小的再去东岗中心小学念书，逃不开哥哥姐姐的阴影。
学校那些老师，肯定会拿哥哥姐姐的成绩，跟这俩比较。
可能老师是无意的，但这种举动会打击孩子的自信心，对孩子将来发展不利。
换一个新的环境，参场那边的老师就算听说过许海源和许瑾萍，毕竟没教过。
不了解就不会故意做什么比较，对孩子的身心健康有好处。
再一个，也是担心许海清这熊孩子。
万一他六年小学读完，考不上初中咋整？
不如去参场小学读书，这样一来，别管成绩好坏，反正全锅抬都能上初中。
只要初中毕业了，到时候许世彦咋地也能想办法给儿子安排个出路。
许世彦是参业公司总经理，自家孩子读子弟校，很正常，谁也挑不出毛病。
唯一的缺点就是，参场小学离着许家有点儿远，不如东岗中心小学离家近、方便。
这倒是也不难，如今这时候的孩子成天在外面撒野，根本不打憷走那点儿路。
再说，许世彦天天都得去场子上班，早晨走的时候捎上俩孩子。
中午俩孩子放学了，去场部找他，爷仨在食堂吃午饭。
下午俩孩子放学之后，自己背着书包回家，一点儿也不耽误。
就这样，许瑾慧和许海清俩人，顺利成为一年级的小豆丁。
去上学之前，许海源特地把弟弟叫出去，跟弟弟好好谈了一次。
他告诉许海清，你要是去参场小学念书不好，丢的是咱爸的脸。
咱爸是总经理，结果你不学无术啥都不会，人家还能服咱爸么？
还别说，许海源这一招挺管用，许海清从上学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上课乖乖坐在那里，别管听懂听不懂的，反正不像育红班那时候坐不住总惹祸了。
“叶老师，俩孩子要是在学校不听话，你该训就训，该揍就揍。咋管都不过分。
尤其是许海清，他要是在学校得瑟不听话，课堂上捣乱，你就狠揍他。”
早上，许世彦送俩孩子到学校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孩子班级的老师，于是跟叶老师多聊了几句。
叶老师是个年轻女老师，一听许世彦这话就笑了。
“总经理这话说的，孩子哪有那么调皮啊？开学这几天，俩孩子可乖了。
上课认真听讲，回答问题也积极，作业也完成的特别好，俩孩子聪明着呢。”
叶老师倒是把俩孩子好一顿夸，说从来没见过这么省心的一年级小学生。
许世彦还挺纳闷儿，老师说的是他家儿子么？咋听着不像呢？
其实，许瑾慧和许海清两个，并不笨，甚至比普通孩子还聪明很多。
关键是，他俩上面有两个太过出色的哥哥姐姐，就算他俩还算不错，也根本就显不出来。
但是离开了哥哥姐姐的阴影之后，跟其他孩子相比，这俩那绝对也是中上等的孩子。
更何况，这两年许瑾萍成天盯着他俩学习。
就算再废物吧，一年级的那点儿功课，也早都滚瓜烂熟了，自然比别的孩子出众。
所以俩孩子的小学生活就这样展开，许世彦观察了几天，感觉还行，这才放心了。
八月下旬，参场就陆续开始起参做货了。
今年参场依旧还是四万来丈棒槌，但是还要加上林业局的三万丈，所以加工厂这边的工作量很大。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参场的所有职工家属，只要还能动弹的，都会去加工厂干活。
另外，还会从周边的村屯，招一批临时工。
加工厂这边给的工资不低，很多大姑娘小媳妇，都过来干活，趁着这段时间，多挣点儿钱。
“嫂子，咱加工厂啥时候开始抓货加工啊？赶紧动手，晚了抓不着货。
今年订单不少，可别完不成订单啊。”
季玉凤、于丽花等人，都急得不行，生怕今年下手晚了，抓不到太多货，挣钱少。
“别急，你三哥说再等几天看看行情。要是行情能稳住，咱再抓货也来得及。”
苏安瑛也不太懂，为啥许世彦今年不让他们太早抓货加工。
但丈夫做事都有一定的道理，苏安瑛从来不怀疑，所以她就没着急，一直等着。
“要是你们心急了，就先把咱自家的起回来一些加工。咱再等几天。”
苏安瑛只知道，许世彦让她等，她就等着，但具体要等到什么时候，苏安瑛也不清楚。
第七百零九章 搞砸了
没有人知道，许世彦让等，究竟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需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连苏安瑛也是懵的，她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
但苏安瑛是公司总经理，她有权利做主，其他人就算心里再疑惑，也得听苏安瑛安排。
于是各家回去等消息，要不然就把自家的参地，先起回来一些加工着。
今年秋天，各家做货的依旧是一百丈。
既然不着急抓货，各家也不急着全都起回来，一趟起二十丈，回来慢慢加工。
精心一些，做出来的货品质更好些。
就在苏安瑛等人焦急等待的时候，第三届人参节，也要开幕了。
今年的人参节，选在了九月三号举办，地点依旧在抚松城。
原本，市里想联合抚松，一起办今年的人参节，可李景昱等人死活不同意。
要是跟市里一起合办，那就等于是要带着其他县。
这两年他们费了那么多工夫，下了那么大力气，好不容易打下底儿了，哪里肯让其他县跟着白占便宜沾光？
李景昱跟市里领导据理力争，说是今年他们已经都准备这么长时间了。
要是市里想办，那就明年提前商议好，到时候在市里办。
市里原本就是个提议，既然李景昱等人不同意，人家也没再坚持。
所以，今年的人参节，依旧是县里举办。
这一届人参节，由王希成带着人筹备组织。
也不知道王希成是想再有所突破，还是故意想跟许世彦别苗头，把去年人参节那些设计和流程，都推翻了，重新做了规划设计。
第一天开幕，第二天第三天领着国内外客商去游玩，第四天才是农产品展销会，第五天闭幕。
王希成的意思，就是让国内外客商先玩。
他们玩的高兴了，满意了，后头展销会上，人家才会心甘情愿的多买东西下订单。
“咱们要是把他们哄乐呵了，到时候肯定能多买东西。
去年那样就太不讲究了，好像人家不买东西，后头就不安排人家各处游玩了似的。”
王希成在设计人参节流程的时候，这么跟筹备组的人说的。
“对，对，还是王局想的周到，这样确实能更好一些。
我感觉，今年咱们的人参节，肯定能再创辉煌，交易记录比去年还高。”
筹备组里不少人都是王希成亲自挑过来的，跟王希成关系不错，立刻附和。
也有一些人，对此保留意见。
交易额高低，根本不在于哄不哄客商，做买卖而而已，咋还要哄人了？这是什么道理？
可这些人话语权不高，说了王希成根本不理，那能怎么办？
九月三号这天，县城里彩旗招展、锣鼓喧天，全县人民载歌载舞，共同欢庆属于他们的节日。
到了九月四号，筹备组的人安排客商各处游玩。
去年是去爬长白山、漂流啥的，今年王希成别出心裁，打算带客商去参地看一看。
这也算是应客商要求，因为那些客商去年就提出来了，说是要去参地看看人参的生长环境。
当时被许世彦以参地都在深山老林里，路况不好，进山不容易为借口，拒绝了。
所以今年王希成主动提出来，要带客商去参地看看。
那些客商都特别高兴，一个劲儿的夸赞，说王希成工作能力强，这个都能安排。
还有人，就提出来，说是想去一参场的参地看看。
王希成只能给人家解释，说一参场现在已经归市里管了，不归县里管辖，他没权利带人去一参场参观。
“我们县不止有一参场，还有二参场、三参场、四参场。
我是二参场调出来的，那边可以安排。
正好这个时候，参场都开始起参了，带你们去看一看，我们参农是怎么在地里干活的。”
王希成一脸得意的给对方解释，说明原因。
那些客商又不懂几参场，反正有个地方看就行，于是就坐上了县里特地安排的车，直奔二参场。
二参场位于兴参镇，跟松江河和抚松的距离差不多。
一行人坐车不到俩小时，来到了二参场下属的一个分场。
这个时候，参地里二参场的工人正往外起棒槌呢。
“各位来宾，眼前这就是我们二参场下属的一个分场，前面这一大片参地，就是今年起参做货的地点。
那边，是工人正在从地里往外刨棒槌，今年人参产量不错，品质也很好。”
到了地方，那些客商下了车，王希成等人领着就往参地里走，一边走，一边很得意的介绍。
然而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后头那些外商，此刻却一个个眉头紧锁，好多人都在低声交谈。
前面的王希成依旧滔滔不绝的介绍，说他们二参场怎么怎么好，发展前景广阔，希望各地客商都来投资订货等等。
可后面的人，却越来越不耐烦，终于，有人爆了粗口。
“这太不合理了。
你们的人参，卖给我们那么贵，我们还以为生长条件多么苛刻，种植过程多么艰难。
结果呢？你们的人参，就在这样的地里，像萝卜土豆一样被挖出来。
你们这是欺骗，这个人参，我们不会再订货了。”
有人高声喊着，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大声呼喊吵闹，要求县里工作人员给一个说法。
王希成还在口沫横飞的讲呢，忽然听见吵闹声，他还挺懵的。
“这是咋了？他们干嘛呢？这是高兴地？”王希成问身边的翻译人员。
“王局，事情好像不太对。
他们都在吵闹，说我们骗了他们，说咱们的人参根本不值钱。
跟萝卜土豆一样的东西从地里长出来，却卖给他们那么贵，他们要找我们讨说法、要退货退款。”
翻译人员脸色雪白中透着青灰，坏了，这下玩大了，这可怎么办？
王希成一听这话，也傻眼了，完了，这下人参节让他搞砸了。
“各位，各位，请静一静听我说。
我们的园参种植，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一直都是这样的栽培方式。
不光是我们这里，东夷、北朝、南韩，这些地方种植人参，也跟我们一样啊。
他们还派人来学习我们的技术呢。那人参的营养成分含量高，药用价值高，萝卜土豆怎么能跟人参相比？
而且我们种植人参，成本跟高的，所以卖价也高。”王希成大声喊着，试图跟眼前人解释。
然而，根本没人听他的，那些外商直接扭头就走，谁都不理会王希成。
这下，王希成可就傻眼了，这，可怎么办啊？
第七百一十章 败事有余
一参场已经是参业公司了，不归县里管。
而且今年春交会接下那么多订单，工人得加班加点才能赶出来，所以这一次的人参节，许世彦就没去参加。
这么多外贸订单，至关重要，许世彦觉得他还是留在单位，看着加工生产吧，那些热闹不去凑也罢。
“三哥，出事了。”
许世彦正在办公室里看数据报表呢，忽然桌上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就听见许世祥急切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别着急。
是大哥还是你的工作出问题了？你们干啥了？捅娄子了啊？”
许世彦被弟弟的话吓一跳，还以为是许世先或者许世祥的工作出纰漏了呢。
“三哥，不少我们，是人参节，今年的人参节出事了。”许世祥又急又气的说道。
“王希成，他把客商带去了二参场的参地。
那些老外一看工人正在起棒槌，人家直接就不干了。
说那人参就跟萝卜土豆一样从地里往外刨，结果却卖给他们那么贵。
他们不买了，原本下的订单也有取消。
那些人从兴参回来，就直接找到李书记他们，吵吵起来了，现在那些老外正收拾行李准备走呢。”
这么大的事还能瞒得住？几乎是大客车一回到县里，马上就传遍了整个儿县城。
“操，王希成这个傻批。
他脑袋是让驴踢了么？还是他脑袋里装的都是大粪？
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没本事还非得抢。
妈的，特么连抄作业都不会么？他哪怕是照着去年抄，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儿啊。
这傻批，让他这么一整，人参行情立马就得掉。”
许世彦一个没忍住，在电话里爆了粗口，直接开骂。
上辈子没有人参市场、没有一参场的深加工，本县人参全都指着省药材公司和保健品公司收购。
八九年的秋天，省药材公司不再执行保底收购人参的计划，只能由当地政府组织收购。
县政府有多大能耐？根本没那个能力和财力全数收购，导致本地人参大量积压，造成人参滞销。
九零年往后，受国际形势影响，人参价格持续走低，到九二年跌入低谷。
当时，参农之间就有一种说法。
说是抚松开人参节，把外商带去了参地，让人家看地里起棒槌。
结果外商一看就恼了，说人参就跟大萝卜一样在地里挖出来，结果却卖给他们那么高的价格。
随即外商就取消了订单，之后价格再也没涨起来。
这种说法一直都有，很多人都这么传，具体是不是这么回事儿，许世彦没亲眼看见不敢确定。
但广大参农自此之后，对人参节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以至于多少年之后，一听说县里要办第多少届人参节的时候，还有很多人骂。
去年，就有不少外商想要去参地，看一看人参的生长环境。
许世彦记着上辈子的事呢，别管是真是假，他都绝度不能犯这个错误。
所以不论谁要求，许世彦都说，人参种植在深山老林里面，路不好走，去不了。
那些外商听许世彦这么说，也就没再要求，反正他们到别处玩的也挺开心。
今年许世彦没进筹备组，他以为王希成就算再笨，抄作业总会吧。
谁成想这傻批，竟然真能干出这么蠢的事来？
“不对啊，今天不是开幕第二天，应该是农产品交易会么？咋跑去二参场了呢？”
许世彦觉得奇怪，不趁着那些老外兴致高昂的时候先卖货，咋还让他们去玩了？
这出去玩累的半死，回来谁还有精神逛交易会？
好多人原本想买很多东西，都会因为太累没精神，下意识的想早点儿结束，而缩减购买额度。
假如今天交易会，明天去玩。
哪怕是他们去了二参场，看见了起人参的情形，因此心生不满，也会因为已经下了订单，多少有些顾忌，不至于闹的这么大。
所以说，王希成就是个大傻批，这么简单的差事，也能办砸了。
“三哥，那怎么办啊？人参行情这一掉，咱县的经济直接退后好多年呢。”
许世祥在财政口嘛，一听就知道，后续影响有多么严重了。
“怎么办？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就好了。
你当你三哥是啥国际大财阀啊？我要是有那个实力，我早就把咱县的棒槌全包圆儿了。”
许世彦生气了，这语气也有点儿不太好。
当然，许世祥明白，三哥这是着急上火了，根本不在意。
“那就真的没办法了？我和大哥，还有四哥，我们几个去年和前年还栽了些棒槌呢，这下怕是得赔钱。”
许世祥这会儿，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早知道就该听三哥的，别往里插这一脚。
许世彦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老五，你也不用太上火，先看看形势吧，你和大哥家那点儿棒槌，咋地也不至于赔的太惨。
天塌下来，有个高儿的顶着，那些单位栽的更多，他们才是要赔的底儿掉呢。
听我的，这几年就别再往里投钱了，最少五年之内，行情上不来。”
九五年，南韩来客商大量收购人参，行情总算好了一点，但是再也没恢复到八七、八八最辉煌的时候。
这几年，就啥都不要想了，以前有底儿的，维持着栽棒槌别断流就行。
要是以前没打下底儿的，那就消消停停，该上班上班，该打工打工，能维持过日子就行。
许世祥一听哥哥这话，原本凉半截儿的心，这下彻底凉了。
“三哥，那你们公司会不会也受影响啊？”
许世彦叹口气，“会，肯定会，但是影响大小，现在不好判断。
那能咋办？扛着吧，参场好歹底子厚，能扛得住。”
影响肯定是有，整体大环境不好，参场这边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但许世彦这些年始终在提前布局，就是为了减轻影响。
如今参业公司下属有矿泉水厂、饮料厂、药厂。
即便是人参价格下跌，那些自主研发生产的产品已经打出了名堂，不至于一点订单都没有。
哪怕是价格上有点波动啥的，基本上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老五，你先挂了电话吧，我得给上面打个电话了，这不是小事儿，得赶紧汇报一下。”
许世彦叹口气，跟许世祥说了声，哥俩同时挂断电话。
许世彦这边刚把电话挂上，结果铃声又想起来了，他赶紧接起来，电话那头是管恩学。
“世彦啊，人参节的事你听说了没有？”
第七百一十一章 只能熬着了
“管市长，刚想给你打电话呢，人参节的事，我也是刚听说。”
许世彦就猜着，管恩学只要听到消息，肯定坐不住。
刚才他就打算给管恩学打电话呢，没想到还没等他打过去，管恩学倒是先打过来了。
“世彦啊，你跟我说，眼下这情势，还能不能有啥办法挽救了？”
管恩学在电话那头，急的就跟无头苍蝇一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这种事，第一次遇见，谁都麻爪儿。
“管市长，这个我真的无能为力。”
他许世彦就普通人一个，占了点儿重生的便宜罢了，哪有那个本事力挽狂澜？
更何况，他老早就预警了，是这些人不听啊。
今天这事儿，表面上看，是王希成工作失误，可本质上，还是属于资本的博弈。
人参产业的巨大利润，已经被某些财阀看在眼里了，他们肯定不能任由国内人参行业这么蓬勃发展下去。
镰刀举起来了，势必要收割一波。
前几年安然无恙，只能说是韭菜还没长好，如今已经到时候了。
王希成又给创造了这么好的借口，人家还不狠狠地砍一刀？
“连你都没有办法的话，那就真的是一点儿出路都没了。
今年，省药材公司和保保健品公司也不再执行保底收购，参农这下可怎么办？
唉，当初你几次三番打报告写文章，建议相关部门控制人参过快发展，可惜没人听。
这下，都损失惨重啊。棒槌不得烂在地里没人要了么？”
管恩学在电话那头，急的就差哭出来了。
省药材公司和保健品公司不再执行保底收购，外商又喊着不再下订单，已经下订单的也要撤单。
这样一来，参农种出来的棒槌，往哪里销售？卖不出去，难道还能全都烂在地里么？
“管市长，不会没人要的，人参不像君子兰，君子兰是一点儿用处没有，纯观赏。
人参是珍贵药材，功效在这儿呢，肯定还是有销路，只是很多客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大批量进货了。
以前外商是储货待销，往后只能是现销现购，库存全都压在了咱人参产地，压在了参农手里。”
一边，是人参产量持续上涨，大量人参积压在产地。
另一边，是外商不再大批量进货。
产地农户和种植加工企业，为了尽快将自己手里的货卖出去，就只能互相压价，最终，便宜了外人。
就像许世彦跟许世祥说的那话一样，如果这个时候，有大量资本涌入，直接控盘收购人参，说不定能稳定住局势。
如果能连着几年控盘全额收购人参，国外客商就得急眼，价格就能稳住。
但这也就是想一想，根本不可能。
今年全县人参产量，大概得三百多万公斤，以去年的平均价格来算，最低也得两个亿的资金。
这还只是抚松一个地方，周边栽种人参的县市多着呢，总得算下来产量是多少？
而且这不是一年，最少也得连续四五年，偏偏明年后年的产量会更高，需要的钱更多。
目前国内来说，怕是还没有哪个企业，敢一下子砸进去百八十个亿。
有那个钱，人家干点儿啥不好啊，非得往这里头扔？一个弄不好血本无归。傻子才这么干呢。
“那参农的日子，还能好过么？”管恩学听了，喃喃说道。
“不好过又能咋办？日子还不是得熬下去？”
许世彦叹气，上辈子不就是这样么？
拼死把命在山上看参挣了点儿钱，全都投到参地里了，结果一下子赔了进去。
那些年，家里的日子，才是真的煎熬。
除了栽参种地之外，他跑山薅牛毛广、挖天麻、给人家刨大土、秋天去参地拦棒槌拦栽子。
遇上好说话的看参人还行，等他们拦完一遍，会放人进去再拦第二遍。
遇上那不好说话的，咋地就是不让，还会放狗咬人。
后来还是韩文忠看不过去，又想办法托关系、给许世彦安排了参场，让他再上山去看参。
好歹不用东奔西走，在山上稳当挣钱。
许世彦在山上看参，苏安瑛在家也不敢闲着，各处给人家打工。
夏天地果园子里给人摘地果，一天挣八块钱。
摘完地果还有薅草，大太阳底下一干就是一天，也是八块钱。
秋天谁家起货多，就去给人家干活，起参、起栽子、刷水子、摆叉子、挑栽子，但凡能挣钱的活，都去干。
不干能怎么办呢？谁叫自家没攒下底儿，上有老下有小，这一家子等着吃饭，不干哪行啊？
到了冬天，苏安瑛和婆婆一起生豆芽，然后去松江河市场卖。
十冬腊月，露天市场上一站就是一整天，手脚都冻木了，晚上回家来又红又肿、钻心的痒还疼。
苏安瑛那张脸，大夏天晒太阳都晒不黑，可冬天却被冷风吹的黑红还爆皮。
家里俩闺女懂事，放学回家来就帮着挑黄豆，帮着滤豆芽。
放寒假了，老大就跟着上市场去卖菜，好好个姑娘孩子，冻的那手就跟胡萝卜似的。
一家人就是这么省吃俭用、苦巴苦熬的，手里有点儿钱就投到参地里。
好歹熬到了九五年，行情涨了些，才算松口气。
隔了两辈子，这么多年，许世彦每每回想起当初，都觉得心酸。
那个年月，跟许家一样的有太多了。
许世彦好歹还有韩文忠帮一把，给他找了个看参的活，能稳当挣点儿钱。
还有的人家，连这个活也没有，那时候真是苦。
“这下完了，人参掉价，县里的经济垮台，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了。
唉，这可怎么跟参乡的父老乡亲交代啊。”管恩学在电话那头，不停的唉声叹气。
人参产业，可以说是本地最大的经济支撑，这一崩盘，影响真的是太严重了。
“世彦啊，你们公司这边，怕是也要受影响了。
我对你没别的要求，你一定要尽力，把你们公司稳住了，千万别出岔子。
你要知道，你那边关系着几千名职工和家属的生活呢。
你那儿是咱市里重点企业，要是你那儿也稳不住，那可就更难了。”
这两年的经济形势本就不太好，这一次无疑等于雪上加霜。
市里别的企业也都不景气，如今人参产业再受此重创，往后会越来越难了。
“你要是有啥好主意，一定得跟我说，尽量挽救一下。”管恩学在电话里，念叨了好几遍。
“嗯，我会的，要是我想到什么主意，一定向领导汇报。”
第七百一十二章 退订单
前来参加人参节的国内外客商，在吵闹了一番之后，各自收拾行李离开。
原定在第四天的交易会，也只能临时取消。
那些来参加农产品交易会的农户和企业，只能唉声叹气、骂骂咧咧的收拾东西离开。
好好的一个人参节，到最后落得一地鸡毛，全都是烂摊子。
省药材公司和保健品公司，原本的外贸订单，也全数被取消。
就连苏安瑛的公司这边，今年秋天原定收购的客商，也纷纷打电话过来，暂停收购。
而东岗参市旅店原本住着的那些南方客商，也陆续退房离开。
这个情形之下，谁还敢贸贸然再抓货？
赶紧回去把手里那些处理了吧，这都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呢。
原本热热闹闹的参市，一下子冷清下来，别说外地客商，本地二道贩子也不见了踪影。
全县参农怨声载道，好多人都在骂，可骂又能有什么用？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这么大的事件，上级领导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消息。
可知道能有什么用？他们也解决不了人参大量积压，没有外商购货的局面啊。
于是，只能先问责，追究相关责任人。
王希成作为筹备组的组长，方案都是他定的，首当其冲，直接被就地免职、隔离审查。
筹备组其他人员，半数也跟着吃了挂落。
只有当时提出反对意见却没有被采纳的那些人，得以全身而退。
可王希成只是个参茸公司的总经理、特产局长，不是有人在背后撑腰，他哪来的本事瞎胡搞？
相关责任人一样也要追责，哪个都别想跑。
于是，李景昱和县里其他几个人，直接被一撸到底，就连市里、省里，都有人被问责审查。
管恩学转为正职，全面主持市里各项工作。
常宏发暂代书记职责，负责县里各项事务。
原财政局局长调任副县，许世祥升职为财政局副局长。
然而这些举措，根本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老百姓听说了，也只能骂一句活该，再没有别的作用。
广大参农最关心的，是今年的人参还能不能卖出去，是人参的价格会跌落多少，是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但是这些，没有人能给他们答桉，县里、市里，甚至省里，谁也没那个能力。
有人想到了许世彦，可许世彦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一肚子火。
“总经理，刚刚又有几个国外客户打过来电话，想要修改订单。”
历诚容拿着一摞子文件过来，找许世彦。
“他们觉得，咱们的产品价格虚高，希望我们能把价格落下来。
如果我们不同意的话，他们将取消今年的订单。”
“放特娘个屁啊，取消订单。
他们敢取消订单？
他们都是交了一半订金的，按照合约规定，如果是他们无故取消订单，订金不退。”
许世彦这几天着急上火，眼睛熬的通红，胡子拉碴，脾气也比之前暴躁了许多。
“操，拿这个来威胁我？我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呢。
让他们都好好看一下合同去吧。
通知所有打电话来的客商，咱们的产品，价格不降，一律按照之前的合同执行。”
许世彦把手里那一摞子文件往桌上一摔，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熬的狠了，头抽着疼。
“咱们的产品在国外都是有专利的，别人不敢彷冒。
再说了，这些年咱们早就闯出了名堂，消费者认咱的产品。
外国人也都不傻，他们更认准的是质量、是效果。
咱的产品都是通过了各国质量检测，符合标准，品质有保障、确切有效的。
原材料的价格波动，影响不了咱们的产品在国外市场的地位。”
许世彦从八三年就开始谋划布局，这么多年来的辛苦筹谋，成果还是很显着的。
一参场的产品在外面口碑很好，质量和功效获得了绝大多数消费者的认可。
不用说别的，这些年一参场外贸订单持续走高，可不光是创意的功劳。
而是参场人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干出来的，这一点，谁也抹杀不了。
“这些人都是跟风凑热闹的，他们就是闲打聊，想着趁机咬咱们一口。
万一咱们扛不住，真的降价，他们就捡着便宜了。
美得他们，咱花了那么大力气研发出来的产品，是随便让他们拿捏的？”许世彦哼了声。
“可是总经理，如果咱们逼着人家必须按照合同执行，会不会明年他们就不在咱们这儿订货了啊？”
历秉卓、戴春荣这时候也从外面进来，一脸担忧的问。
这俩人，最近这几天也是不好过。
得天天去参地和加工厂盯着，安抚职工情绪，生怕这些职工受影响，不能好好工作。
这俩人岁数都不小了，又成天住在场里，吃不好睡不好，熬的眼睛都眍䁖着，白头发冒出来好多。
“只要咱们的产品有竞争力，有别人无可取代的优势，咱们就能挺直了腰杆子，咱就说话硬气。”
参场每年花大笔的钱去注册专利，那些钱可不是白花的。
这个时候，就显出专利注册的作用了。
他们的产品有专利，有消费者认可，每年的销量都不错。
那些经销商都精明着呢，谁还跟挣钱过不去？
许世彦靠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
“小历，我刚才说话语气不太好，你别往心里去。
这样，你回头给那些客商回电话，跟他们说一下。
咱们的产品里面，人参只是一部分原材料而已，更重要的是配方、工艺，这个才是最核心的价值。”
没办法，熬好多天的人，脾气都难免暴躁。
但许世彦这人本身脾气比较温和，也能控制住脾气，所以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恢复理智。
“跟他们说，如果同意价格不变，咱们这边可以赠送一部分新产品，作为多年合作的回赠。
另外，以后咱们的新产品，也会优先供应关系好的客户。”
价格是绝对不能降的，一旦同意降价，那以后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可不降价，那些老外心里头肯定不舒服，多少还是要给他们一点儿甜头。
赠送一部分新产品，让对方心理舒服点，同时也等于是替明年的订单提前做宣传。
这一点让步，就当做是新产品的推广费用。
如今这形势下，能够维持平稳发展已经很难了，所以该让步的地方，可以酌情考虑。
第七百一十三章 稳住了
目前来说，参业公司的产品分为几个板块。
以人参为主要原材料的人参蜜片、人参天麻蜜、参茸咖啡等保健产品。
矿泉水、人参花可乐、人参可乐、活力源功能性饮料等饮品类。
还有制药厂所出产的各类药品，以及长白山红参、天然活性参、保鲜参等纯人参制品。
纯人参制品的利润低，不如其他综合类产品利润高，而且原材料占比大。
所以这几年，许世彦有意无意的尽量缩减纯人参制品，而是多发展综合类产品。
在人参产量固定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创造价值。
历诚容按照许世彦的要求，带着公司的专业翻译和谈判人员，跟外商进行了几次商谈。
最终，大部分客商都同意了参业公司这边的建议。
价格不降，但是参业公司要适当补偿一部分新产品。
应该说，这几年的提前布局，以及研发团队的辛苦工作，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愣生生在人参市场行情持续走低、爆冷的情况下，参业公司维持住了今年的订单，没有因此而遭受太大的损失。
当然，也有少部分客商，坚持不同意这种做法。
尤其是订购了长白山红参、天然活性参、保鲜参的这些客户。
目前国际行情持续走低，人家不愿意承受这样的损失。
这一部分，历诚容在请示了许世彦之后，跟对方商议。
如果对方同意调换其他产品，参业公司这边可以适当予以补偿。
实在是不同意，这边也不至于把事情做绝，非得扣着人家的订金。
会按照订金的数额，发过去相应的货品，中止今年的合作。
以后是否还会再合作，再议。
对此，有客户理解，同意了调换，也有不理解的，叫嚣着以后不再合作。
历诚容带领的团队，不卑不亢据理力争，一切按照合同办事，尽力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历诚容等人费了不少工夫，总算是把客户安抚住，保住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订单。
那边商议出了结果，许世彦立即召集人手开会。
商议讨论今年的加工重点，再次削减长白山红参、天然活性参、保鲜参的份额。
这几种纯人参制品，除了今年那少量的订单完成后，暂时不再生产。
将节省下来的原材料储备起来，留作药厂使用。
开完会，公司各部门的主管人员，立刻回去给手底下的职工们开个小会，把公司目前的情况，如实向职工讲清楚。
职工们一听，公司的大部分订单都保住了。
而且公司投资入股的冰山饮料厂、庆丰微生物复合肥厂，目前都发展良好，盈利稳定。
这下，大家伙儿都松了口气。
“这回都把心放肚子里，有咱总经理在，公司垮不了。
你们的工资、福利，都少不了。
好好干活，抓紧生产，总经理说了啊，今年冬天的年终奖，一样也少不了你们的。”
各部门主管赶紧把会议精神，传达给所有人。
“得嘞，有领导这话，我们还担心什么？兄弟们，干活去。
厂子怎么发展，怎么挣钱，那是领导考虑的事情。
咱们的任务，就是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咱都踏踏实实干活。”
下面的班组长赶紧号召工人，抓紧生产，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稳住了，不能乱。
就这样，工人的情绪稳定住了，历秉卓和戴春荣等人也都松了口气。
总算，他们能回家睡个囫囵觉了。
许世彦也是一样，他都半个多月没回家了，总算尘埃落定，他也能松口气。
只要保住了今年的订单，就能确保今年的盈利不受损失。
至于说明年后年，倒也不用愁，许世彦早就规划好了。
“爹、妈，我回来了。”
许世彦自己开车回了父母那边，进门见到苏安瑛和周桂兰正收拾了饭菜往桌上端呢。
许海源上初中了，放学比以前晚点儿，五点左右放学。
现在还没有晚课呢，等着上初三了，还会上晚课，要上到七点多。
许瑾萍读五年级了，刚开学的时候，被选为了少先队大队长，比以前忙了点儿。
对于她来说，倒是不影响什么，五年级的功课难不住她。
许瑾慧和许海清放学早。
最近这阵子许世彦在公司里住着没回家，俩孩子早晨自己背着书包上学，下午再走回来，反正也没听他们喊累得慌。
这会儿，俩孩子早就写完作业了，正坐在桌边等着吃饭呢。
一家子见到许世彦进门，都挺吃惊的。
尤其是许世彦这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衣服皱皱巴巴这一副德行，可把周桂兰和苏安瑛心疼坏了。
“哎幼我的天，你可算回来了，这是咋把自己造的啊？成这德行了？
你在公司，好歹收拾收拾自己啊。”周桂兰没忍住，叨叨了两句。
“老婆子，别说那些了。
遇上这么大的事儿，三儿哪里还有心情收拾自己啊？”
许成厚赶紧拦住了周桂兰，不让她再念叨下去。
儿子能回来，就表示公司暂时算是稳定住了。
在如今的形势下，公司没有太大波动，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三儿，快过来坐。”老爷子朝着儿子招招手，示意儿子坐到他身边去。
“公司现在咋样了？工人情绪还都稳定吧？”
虽说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许成厚还是不放心，必须再确认一下。
那边，楚瑄淮也一脸关切，最近外面纷纷扰扰乱糟糟，楚瑄淮也听人家说了。
“爹、师父，公司目前还行，大部分的客户都安抚住了。
虽然也付出了一些成本，但是咱们的销售价格没降。
订单保住了九成以上，今年的利润能稍微少点儿，但是在可控范围内。
工人情绪还算稳定，今天各工段都开了会，跟他们讲清了公司目前的形势。
大家伙儿都能理解，都没啥怨言，该干活干活。”
应该说，这几年参场始终发展的很好，工人的家底儿都挺厚。
不管什么时候，钱包的厚度，决定了人对形势的承受度。
参场工人都挺富裕的，即便是今年稍有些不景气，大家也能接受。
之前各种慌乱，主要是外面闹哄哄，工人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不知道公司会不会受到太大影响而导致破产什么的。
如今得知公司一切运转正常，受本次危机的影响不是很大，工人也就安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们公司能稳住，别的也就不在乎了。
瑛子那头要是实在经营不下去，那就各寻出路。”许成厚点头说道。
第七百一十四章 天塌不下来
自从出事后，许世彦有半个多月没回家了。
虽然有时候也给苏安瑛打个电话，可许世彦那边太忙了，时不时就有人汇报工作啥的。
两口子打个电话总被人打断，所以也没能跟苏安瑛好好聊一下。
此刻听许成厚这么一说，许世彦扭头看向自家媳妇。
“咋地了？公司那头，有人说闲话了还是撂挑子了？”
“没有，撂什么挑子啊？
得亏大家伙儿都听了你的话，今年谁也没敢动弹收货。
县里出事之后，玉凤、丽花她们都说你神了。
要不是听了你的安排，闹不好今年大家伙儿就要栽进去。”苏安瑛摇摇头，解释道。
“各家参地里的棒槌都起完做货了，现在就是愁着，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目前这行情都臭死了，参市没有客商来抓货。
我给人家打电话，人家都说，现在谁也不敢抓货，就怕砸手里卖不出去。
大家伙儿就是有点儿着急，不知道这情况要多久，咱手里这棒槌得咋往外卖。”
说到这儿，苏安瑛忍不住叹气，遇上这样的行情，就别指望挣钱了，能不赔就算好的。
“跟各家说说，再坚持一阵子吧，不行的话，把各家的货都存参市的冷库去。
反正咱这几家都不差那点儿钱，货直接存起来留着，等，等行情缓和点儿再说。”
许世彦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真没招儿，谁叫人参大部分指着出口呢？
目前国外客商很可能联合起来了，就是想联手打压国内的人参行业。
除非国家出面，相关部门联手。
尤其是国内各个制药企业联合起来控制局面，投入大笔资金，跟国外资本来一场较量。
要不然的话，没啥希望。
但是这个很难，国家正在建设阶段，各处都急需要用钱，哪里有钱往这里面投？
各大制药企业巴不得人参价格降下来，他们也能降低成本呢，谁傻了会出手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所以说，人参价格下跌是一定的了，如今就看能跌倒什么程度了。
眼下能做的，就是把各家的货妥善保存起来，留着，等行情好的时候再往外卖。
反正黄胜利他们几个，家底儿都厚着呢，就算是这几年不挣钱，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先挺着吧，要不然能咋整？
“嗯，行，等着我跟他们说一下吧，实在没办法，也就只能硬挺了。”
苏安瑛连连叹气，这么一折腾，各家损失都不小。
他们好歹底子厚，还能承受得起。
那些家里没多少积蓄，全部身家都压到地里的参户，这下才最愁人呢。
不知道多少人家，今年可能要不好过了。
“那接下来咋办？我打算过几天栽棒槌了，栽完棒槌能干啥？”
苏安瑛现在有点儿拿不准主意了，接下来是收货往羊城倒腾呢，还是不收货？干脆在家猫冬？
许世彦刚要说话，那边周桂兰把饭端进屋了，招呼大家吃饭。
“先别唠了，赶紧先来吃饭吧，不管啥事儿，天塌下来也得先填饱肚子。”
在老太太这里，天大地下吃饭最大。
“啥都不用想，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总能找着出路。
以前家里那么难都过来了，眼下虽然难，可毕竟家底儿在那呢，再咋地也比以前强。”
许世彦两口子扑哧一下子都笑了出来。
是啊，现在他们家这日子，过得比大多数人都好。
就这百八十丈的棒槌，行情好的时候也就是十几万，总不至于赔的底儿掉一分钱回不来。
棒槌不挣钱，养殖场和肥料厂还挣钱呢，怕啥？
“对，吃饭，该吃吃该喝喝，天塌不下来。”许世彦笑着起身，坐到桌边去。
“哎呀，我都好几天没正经吃顿饭了，饿得慌，我不管了啊，先吃。”
之前天天犯愁，着急上火也吃不下饭去。
如今大部分的事情解决了，心情一放松，就感觉出肚子饿了。
“吃吧吃吧，看看你瘦的，多吃点儿。
这是前两天摘下来的最后一茬豆角了，今晚上搁排骨炖出来的。
也不知道你回来啊，要知道，我就多放点儿肉了。”
周桂兰挑了两块肉多的排骨，放到儿子碗里。
许家没有胖子，几个儿子里头数着老五稍微有点儿肉，其余这几个都干巴瘦的。
许世彦去年冬天的时候还好点儿，成天吃吃喝喝养的胖了些。
春天那阵子忙，就瘦了不少，这些日子熬的，简直瘦成个猴儿了。
“不用，这就挺好了，能回家来吃我妈做的菜，我就觉得啥都香。”许世彦一边啃骨头一边笑道。
不管到什么时候，妈妈做的菜，都那么熨帖。
许世彦饿得不轻，这顿饭属实没少吃，两大碗米饭，还吃了好多菜，这才觉得肚子里有底儿了。
吃过晚饭，许世彦坐在炕沿上，跟许成厚和楚瑄淮说话聊天，正唠着呢，外头狗子一阵叫唤。
许海源跑出去看了看，回头往屋里喊，“爸，是黄叔、孙叔，还有周家大哥来了。”
许海源说的周家大哥，说的是周庆国。
周庆国比许世彦矮一辈儿，管许世彦叫三叔，许海源可不就得管周庆国叫哥咋地？
这没办法，别看许海源人小，辈儿在那。
“刚才我们家小子回去说，看见你的车了，我还以为他瞎胡说呢，就寻思过来看看。”
黄胜利进屋后，笑呵呵的说道。
其他人跟着进屋，也都跟许成厚、楚瑄淮打了招呼。
“忙活了半个多月，哎呀，实在是受不了了，今天回家来吃顿饭。
快坐，快坐。媳妇儿，去沏壶茶过来，我跟胜利、庆国他们唠一会儿。”
原本许世彦打算领着媳妇孩子回家，跟苏安瑛商议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呢。
没想到周庆国他们过来了，那就陪着他们唠会儿呗。
“哎呀，嫂子可别忙活了，我们都在家喝水了，就是过来坐会儿。”
众人赶忙拦下苏安瑛，不让她去沏茶。
“就坐一会儿，时候不早了，等会儿都得回家睡觉呢。”
赵建设他们都不让，苏安瑛索性也就没去沏茶，自己找了个板凳坐在边上。
这些人过来，肯定是商议棒槌的事儿，苏安瑛也想听听。
“三叔，现在棒槌这个德行，咱参市根本就没人来抓货。
镇上现在也是愁的不行，我们都不太敢出门了。
就怕路上遇见乡里乡亲的，人家问我们，这棒槌啥时候能卖出去。”
周庆国愁眉苦脸的先开了头。“三叔，现在就真的没啥办法了么？”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不狠又不心齐
“没啥好办法了，即便是有，成本也太高，根本就没办法实施。”
许世彦摇头，他能有什么办法？之前那么多办法，不是也没人听么？
现在出事了，他又不是神仙，哪有那个能耐力挽狂澜啊？
“成本高，啥意思？
三叔，你就说一说，反正咱这几个人，就权当说闲话了。”
周庆国现在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不管许世彦说啥，他都乐意听一听。
“一个，是有钱。
往里砸个百八十亿，把参农手里的棒槌都收上来囤着不卖。
不出三年，国外那些客商就全都得急眼，保管他们主动来商量收货。”
别的不说，东夷、南韩和一些东南亚国家，对人参是非常认可的。
他们日常都离不开人参制品，别说三年，顶多两年不给他们供货，就能急死他们。
“要是再狠一点儿，把收上来的货直接销毁一半儿，人参的价格保管比之前还高。”
大明朝的时候，高丽国就这么干过。
当年他们的高丽参丰收了，可大明这边的商人压价，不肯收他们的高丽参。
那些人就狠下心来，直接把好好儿的高丽参扔进火堆里烧了。
一盒一盒的扔，一盒一盒的烧，就当着大明商人的面儿。
后来，大明商人沉不住气，赶紧拦下来，用了比以前更高的价格，把剩下的高丽参全都买走。
周庆国一听，无奈摇头，“三叔，你这不是开玩笑么？上哪儿整百八十个亿去？
别说咱县里、市里了，就算省里，也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啊。
就算真的有这笔钱，那也不能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东西，再销毁一半啊，这不是败家么？”
许世彦笑笑，这才是国人普遍的想法，没有人会舍得大笔钱买来的东西再销毁。
可要是没这个狠劲儿，就震慑不了那些外商。
人家会认为你就是好欺负，那不欺负你欺负谁啊？
“还有一个，上头出面干预。
下令各家各户都不许往外卖棒槌，把棒槌都压着不卖。
谁要是偷摸往外卖，就严惩。
尤其是那些企事业单位的，数量大，就看死了他们，一棵参都不许卖。
只要大家伙儿能齐心，熬过两年，行情保管就能回升。”
不够狠，那就必须心齐。
只要所有人都拧成一股绳，咬着牙就是不肯往外卖，外商也得急眼。
但这一招，更难实施。
整个儿东三省有多少种参的？那么多参户，咋可能万众一心？
总有人不肯承担这样的损失，偷摸往外卖。
这事儿，就跟那防洪大堤似的，只要有一个小口子，别人再努力也是白费。
“叔，咱参农就指着卖棒槌过日子呢，不让他们卖货，他们的日子咋过啊？”
周庆国摇头，这个更难，根本不可能。
“所以我说得上头出面啊，财政给参农生活补贴。
只要大家伙咬咬牙，能挺过去，往后外商肯定不敢再坑咱们。”
必须得让那帮外国老看到国人的志气，人家才不敢再小看你。
不然，往后只要有机会，就想踩你一脚。
反正你也不敢反抗，随便拿捏呗。
周庆国叹气声更大了，这不是开玩笑么？还财政补贴？
财政要是有钱，就不用收参农的费用了。“叔，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现在就只能等，等是成本最低的办法。
等到那些客商把价格压到低的不能再低，等到参农都熬不起了，只能含着泪往外卖。
三年辛苦全都白费，到最后能把成本卖回来就算好的。”
这就是外商的最终目的，他们不是不收货了，他们就是想把价格压低再压低，低到他们满意为止。
周庆国和黄胜利赵建设等人，全都脸色青白，“真的能到这个地步？”
那这棒槌种的还有什么意思？
“没办法，物以稀为贵，谁叫现在咱的人参产量过剩了呢？
我几次三番说过，要控制人参产业过快增长，不是没人听么？”
许世彦摇头叹气，这就是不听话的代价。
这次人参节，只是把这个代价提前又加倍了而已。
“三哥，我是个粗人啊，平常我说话直你也知道。
别的人跟我没关系，我也管不着，我就想问问三哥，咱这一伙子，应该咋办。”
赵建设这性子急，听周庆国跟许世彦东拉西扯的，就是扯不到正题上，于是着急了，直接问道。
“还是建设爽快。”许世彦笑笑。
“简单，咱这几家的货，直接存冷库去，不卖，留着。
等，等着过几年。
等着现在那些种参大户，尤其是各企事业单位办参场那些。
等他们都甩包袱把棒槌全都甩出去，往后再不敢瞎胡乱得瑟栽棒槌的时候，人参行情就能往上涨一涨了，那时候再卖吧。”
真正搅乱市场的，就是这些人，有这些人在，不管什么政策，他们也能给搅合黄了。
所以，就必须等他们都赔个底儿朝天，赔的他们再不敢乱掺和了，这人参市场才有回暖的可能。
有这些人在，就别想了。
众人一听，各自叹气，眼下没有别的主意，只能听许世彦安排了。
“嗯，行，我信三哥，三哥肯定不会坑我们。
那就这样，到时候咱都把货存起来，等着行情好转了再说。”
赵建设虽然憨，却不傻，这些年的经验告诉他，听许世彦安排准没错儿。
赵建设不傻，黄胜利、冯超他们也不傻啊，于是纷纷点头。
“对，我们都听三哥的，谁也不卖货，都存起来。”
现在就算想卖也卖不出去，不如暂时存起来好好放着，以后有人买的时候再说吧。
“嗯，今年秋天，各家还是栽一百丈对吧？
也别说因为这个，就一下子断了不栽。
参地还是照常发展，反正一年就一百来丈，也别多了。
咱们栽参这成本就算低的了，大不了就是搭个工夫而已，咋地也能回本儿。
万一哪年行情回暖，不就挣钱了么？”
许世彦笑着劝大家伙儿，也不能说是因为这点儿挫折，就摔耙子啥都不干了。
上辈子，有好多人就是因为这个，再也不栽棒槌了。
等到后来行情好了，这些人又后悔不迭。
可那个时候，参地、栽子、参籽都让他们处理干净了，想要再发展起来，难上加难。
到那个时候，想要再发展人参，可就不是几万块钱能解决的，本钱太重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老狐狸
周庆国等人也没好意思在许家久坐，许世彦那憔悴的模样，有眼睛的都能看见。
普通参户一家三五十丈棒槌，就算赔钱也赔不到太多，这些日子都不知道多少人睡不着觉呢。
参业公司那是多大的企业？许世彦作为总经理，承受的压力是一般人的无数倍。
“三叔，你早点儿休息，我们先回家了。
不管咋地，人最要紧，钱没了还能再挣，身体最重要。”
临出门前，周庆国嘱咐许世彦。
“嗯，放心吧，参场目前算是稳住了，要不然我也不能回家。
你们都沉住气，这时候急也没用。
咱的棒槌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价值是受到肯定的，不至于卖不出去。
眼下就只能耐住性子慢慢熬，熬过去就好了。”许世彦拍拍周庆国的肩膀。
送走了周庆国一行人，许世彦也领着妻儿，扶着楚瑄淮回家休息。
往家里走的路上，楚瑄淮问许世彦。
“世彦啊，你看你要不要写一份报告，递上去？
我觉得目前这个情况，需要上面出手，要不然，参农的日子真的很难熬。
总得想点儿办法，不能真的让棒槌都积压在参农手里啊，那他们怎么过？”
“师父，报告我可以写，建议我也可以提，但是有没有用，我不敢保证。
以前我写过那么多次报告，根本就没人听，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我一份报告就能解决的了。
这个真的需要上面重视起来，各方面联手才可以。
而且就算采取了措施，也只能是不让人参积压太多，至于价格，不可能再恢复了。”
许世彦叹口气，说实在话，他根本就不想写什么报告，没用处。
上面的人不会采纳建议，底下的人也不会真的去执行，他费劲巴拉写一堆有个屁用？
可老师这么说了，许世彦又不好不应承。
算了，让写就写吧，写了有没有用的，他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至于其他，没辙，帮不了。
许世彦扶着楚瑄淮往院子里走，刚进大门没几步呢，一个影子就冲了过来。
许世彦一看那影子，就知道是赖皮鬼，于是赶紧松开楚瑄淮，朝着赖皮鬼伸手。
赖皮鬼一下子跳进许世彦怀里。
这小家伙又有些日子没回来了，今天赶巧，正好许世彦也回家。
“你这是又出去得瑟了吧？才回来？”许世彦揉了揉赖皮鬼的脑袋。
“话说，你好像最低也得十几岁了吧？高龄了啊，老狐狸。
可别一天天总出去得瑟，我担心你这老腿老腰的跑不快，再让啥野兽给你祸害了。”
据说，野生的狐狸寿命只有七八年，养的狐狸寿命会久一些，大概十四五年。
许世彦是七七年冬天遇见赖皮鬼的，那时候许海源还没出生呢。
如今许海源虚岁十二，这只狐狸也是正儿八经的老狐狸了。
狐狸精啥的，那都是传说，现实世界里应该不存在。
所以许世彦有点儿担心赖皮鬼，这家伙现在算是老年了吧？
也不知道，这家伙还能陪着他们几年。
就像二黄、小黑那几只狗子似的，这两年明显就看出来，精神不太够了，成天趴在窝里昏昏欲睡的。
也不知道，这几只将来不在了，许海源几个，能不能伤心的哭天嚎地？
从小陪伴长大的玩伴，忽然不在了，那种感觉肯定很难受。
赖皮鬼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许世彦的话，反正朝着许世彦嘤嘤几声，然后就趴在他怀里不动弹了。这
家伙挺长时间没见着许世彦，这是撒娇呢。
许世彦跟着楚瑄淮和许海源他们去了东头房子，陪着楚瑄淮说一会儿话，又逗弄了一会儿赖皮鬼，这才回了西边。
苏安瑛已经烧了一大锅热水等着，先用手动的推子，给许世彦推了头发。
然后把锅里的热水倒进大木桶里，让许世彦洗个热水澡。
这些天在单位，啥都顾不上，身上都快臭了。
这会儿剃了头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总算觉得身上舒服多了。
“媳妇，刚才没顾得上跟你说，等着把棒槌栽上，你就赶紧去羊城。”
到这会儿，夫妻俩总算有工夫说点儿正事了。
“去羊城干嘛啊？现在的行情，哪还有客商抓货？
这时候咱还敢带着那么多货去羊城么？收货得不少本钱呢，我不太敢，怕砸在手里。”
苏安瑛有些担心，目前这情况下，去羊城能解决问题么？
“你听我的，少带点儿货过去，试探一下行情。”
许世彦笑笑，把媳妇搂过来，好多天没搂着媳妇了，心里空落落的。
“咱在那边不是买了处房子么？你过去，想办法把左邻右舍也买下来。
然后找施工队，把房子扒了，重新盖起来。
那个地方我看过了，如果连左邻右舍一起买下来，挺大的面积呢，盖一处四五层的楼房一点儿问题没有。”
“四层楼，最好带地下室，地下室做库房存货，一楼开店，专卖东北各种土特产。
现在光指着出口是不行了，得想办法在南方做零售。
你可能不太懂，有句话叫做北药南用。
咱本地干燥，吃人参多数都上火，但是南方寒湿，他们吃就不会。
而且人参的燥性，会祛除体内寒湿之气。
所以南方人非常注重这些，他们很爱买人参来煲汤之类的。”
“以前，他们只能从药店按克买，贵贱不提，产品肯定没那么丰富。
咱们过去开一家专卖东北土特产的店，我把参场那边的产品也都授权给你，肯定有销路。
明年，咱们再去深市、沪市等那些沿海城市，找地方开店，把咱的销售网建立起来。
店大一些，可零售可批发，我就不信了，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
许世彦这几天几乎都没怎么睡觉，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怎么样，才能实现人参产业的利润最大化？
深加工是硬性条件，只有增加人参产品的科技含量，使其变成无可替代的产品，才能更具有竞争力。
但同时，还需要有属于自己的销售网络
不能全都指着客商收购，那样太容易被人卡着脖子。
目前，国内的大型超市还不算太多，机场免税店也没有完全时兴起来。
所以就先从沿海城市的商铺开始，一点一点把销售网点铺设开。
趁着如今各地房价还没涨到那么变态，该囤点儿房子就适当囤点儿。
他们也不指着炒房，但是可以用来开店做生意，一举两得，不管将来怎么样，都不亏。
第七百一十七章 写报告
许世彦搂着媳妇唠叨了半晚上，总算做通了工作，苏安瑛答应过些日子就去羊城。
两口子这阵子都累的够呛，也没啥别的心思，说着唠着，不知道啥时候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大天亮，等许世彦起来，孩子们早都吃完饭上学去了。
许世彦赶紧划拉几口饭，收拾收拾，开车去单位。
一到单位，办公室的电话就没断过。
市里、省里都有人打电话过来，关心参业公司目前的状况。
一听说公司还算稳定，大部分外贸订单都保住了，省里领导高兴的差点儿蹦起来。
领导这个美啊，把许世彦好一顿夸，直说许世彦有能力。
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顶着压力保住订单，也算是替省里挽回了不小的损失。
领导高兴之余，少不得要又问许世彦目前公司有没有什么困难。
如果有，不用顾忌直接说，上级一定会大力扶持。
许世彦借机，跟领导一顿哭穷，不是资金，是技术人才。
现在公司太缺技术人才了，希望领导可以多给安排一些科技人才过来。
这个时候，许世彦别说是要点儿技术人才，就算是他要个研究所，上头也得二话不说就给啊。
于是，领导大手一挥，答应把抚松人参研究所，全数调到东方参业公司去，以后研究所归参业公司管了。
反正县里这个情况，估计也养不起研究所那些人了，不如调到参业公司去，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除此之外，领导还承诺，从明年毕业的大学生里，挑一批安排到参业公司来。
这个，许世彦可以直接去省城大学挑，看好哪个大学，看好什么专业，自己挑人去。
“这事儿回头就把正式文件给你啊，放心，我答应的事肯定算数。
你只要把咱的外贸订单都稳住了，千万别出岔子，剩下的事儿，省里给你办。”领导在电话里豪气万千的保证。
“得嘞，那就谢谢领导了，有这批人，我接下来就能大展拳脚再干点儿啥了。”
许世彦确实有别的想法，目前的形势看来，还得继续把深加工做精做细。
深层次开发人参制品，才能创造更多价值。
“咳咳，世彦啊，目前的形势，咱们都很清楚。
你跟我交个实底儿，就现在这情况，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咱不说是人参的价格再恢复到以前，那是痴心妄想了，就是怎么解决人参大量积压的问题。
最起码，得让参农缓口气有饭吃啊。”
好处给足了，把许世彦哄得乐呵儿的，后面才好意思把话问出来啊。
许世彦早就猜到了，好处不是白拿的，后头肯定有难题。
“领导，这不是三句话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这样吧，我写份完整的报告，把我能想到的，目前的形势和未来的出路，都写出来。
具体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但我就这个水平了，只能看到这些想到这些。
领导可以再找其他人商议。”就算上级领导不问，许世彦也有意写一份报告上去的。
现在还拿了这么多好处，知足，写吧。
反正他写了，上头采纳不采纳的，随便。
“好，好，太好了，那我可就等你的报告了啊。”
电话那头，领导高兴的连说几个好。
从事件发生到现在，从各个县到省里，相关的领导干部全都是没头苍蝇瞎乱撞的状态。
全程懵逼，根本不知道怎么缓解眼前的局势。
其实老早就有人提议，找许世彦了。
可省里领导觉得，这个时候，许世彦肯定也为了保住订单绞尽脑汁呢，哪还有时间顾及其他？
所以那边是耐住了性子一直等，好不容易熬过了最难的时候，才给许世彦打电话。
目前来看，能够在这个形势下，还能想出行之有效的主意的人，没几个了。
许世彦，应该算是其中的专家，如果他也想不出来，别人估计更白费。
许世彦果然没有让领导失望，领导一开口，他就答应写报告。
领导那头高兴的挂了电话，又跟身边的人，夸了许世彦一番。
可他哪里知道，许世彦这个时候，正琢磨着怎么给上头出难题呢。
这么大的事儿，那是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么？
上级部门不拿出点儿魄力来，不动真格儿的，怎么可能解决？
许世彦这边挂断电话后，就跟秘书说，让一般的事情先不要往他这里报，他得静下心来先把报告写了。
反正公司的订单都稳住了山上的棒槌也起的差不离，目前加工厂正玩命加工呢，一切都正常。
秘书答应了，关门出去，许世彦拿起笔，开始在稿纸上写。
写一点，停下来思考，想半天，再写一段。
报告主要从几个方面来做阐述。
第一个先分析了目前的形势，按照许世彦的推测，这就是国外资本的一次操作，为的就是收割利益。
所以目前情况下，主动降价求和，是下策。
这边越是主动，人家就压的越狠，目前对外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不理会。
第二个是要稳定参农，许世彦建议上级相关部门，可以联系国内制药企业，想办法先行收购一部分货品。
给参农释放出一个信号，上面不会不管他们，目前也在积极协调。
同时，也可以鼓励银行，向参农放贷。
参农可以用手里的人参做抵押，向银行贷款一定额度，用以维持日常生活和下一年的种植生产。
第三个是出台保护价销售政策，通过专业人士的计算，定制出一个相对合理的价格。
可以让参农吃亏没那么严重，同时也让国内这些制药企业接受。
各退一步，合作共赢，便宜不能让外人赚去了。
第四个是鼓励参农以乡（镇）、村（屯）为单位，自动组成生产互助合作社。
这个不是开倒车，而是新型合作模式，参农联合起来，团结到一起，共同抵御风险。
同时也号召广大参农，但凡有条件的，不要太着急卖货，可以等一等观望。
最好，是省里或者市里再组织一个具有一定权威的参业协会。
由参业协会管理下面的合作社，统一筹划销售事宜，制定相关条例。
给参农指引方向，让所有参农都团结起来。
团结就是力量，在这个时候必须让外国人看到这一点，拿出以前万众一心抗敌的精神出来，硬扛也得扛过去。
第七百一十八章 开会也没用
许世彦这边还在埋头写建议书的时候，上级的文件就传下来了。
县里头，常宏发接到了省里下达的文件，将人参研究所拨给东方参业公司，以后不再归县里管辖。
研究所相关人员，如果不同意调过去的，另谋出路。
常宏发等人接到文件，也是各自叹气，能说啥？
县里目前的情况，哪还有多余的支出去养着研究所？给了就给了吧，还能减轻点儿负担。
至于研究所的相关人员，一听说将他们划给了东方参业公司，一个个乐得恨不得立刻就打包东西搬走。
在县里，研究经费得一遍一遍申请，才能给点儿，所里不得不另外接活，才能养活了这些人。
参业公司好啊，财大气粗，人家也不在乎那点儿研究经费。
看看这几年参业公司发展的多好啊，各种深加工产品出口创汇，参场的工人都富得流油，太让人羡慕了。
这才是最理想的地方啊，傻子才不乐意去呢。
就这样，研究所的所长第一时间跟东岗这边联系。
两边商议了具体的搬家事宜，定好了时间。
研究所那边赶紧打包各类研究材料、实验器材，工作人员回家先收拾点儿衣服行李。
等他们过去安排好了，再想办法安顿家属。
参场这边，赶紧给研究所安排地方。
原本的职工俱乐部，再次被征用了，成了研究所的临时办公场所。
等着来年开春，场里找地方单独给盖一处院子，不光有研究所，同时也有职工住房啥的。
许世彦费了几天的工夫，总算把报告写好了，让秘书传到省里去。
省里那边接到了报告一看，几位领导开始犯愁了。
真要是照着许世彦的这些建议去做了，别的不敢说，目前的形势应该能稳住。
参农利益肯定是受损失了，但是不至于行情直接到底。
可关键是，这太难了啊，哪一条落实起来都不容易。
这个，真能办成么？
不管能不能办成，总得试一试，于是赶紧召集人手开会，
“领导，许总这建议的难度是不是太大了？咱们好像做不到吧？”
底下的工作人员一听，直接打退堂鼓。
这不是为难人么？让他们去联系国内药企，跟人家商议来收购人参？
要制定保护价，不能让参农受太大损失，还要让制药企业心甘情愿来接盘买货。
这不是开玩笑么？谁能做到啊。
很多人都说难，领导直接黑了脸。
“事情发生到现在，快一个月了，让你们想办法解决，你们想不出来。
现在有人提出建议了，你们又嫌难度太大。那要你们干什么用的？吃白饭啊？”
“难？那不是废话么？
事关全省，不，是东三省几十个亿的农业产值，事关那么多参农的饭碗，能不难么？
你们以为这是三万两万的事啊？三万两万，我还用把你们都叫来开会？”
领导直接拍了桌子发火。
“今天都在这儿开会，讨论方案，不拿出个章程来，就全都别走了。
各部门都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个计划完善起来。
人参产业，是咱们省农业的重中之重，更关系到出口创汇。
这是大事儿，再困难，也得去做。”
满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再开口说话。
说啥啊？说的好了这些事情就得落他头上，说的不好，就得挨领导崩。
这玩意儿咋地都不对，那就别说话了呗。
会议室呈现出诡异的静默状态，谁都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控制着尽量轻微一些。
还真像那句话说的，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了。
沉默了半天，领导首先受不住了。
“不是，你们一个个都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叫你们是来开会的，不是让你们参禅打坐的。
这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要干嘛？要出家当和尚啊？
赶紧讨论拿出章程来啊，寻思啥呢？”
“领导，这事儿真的没啥章程啊，这顶上的几条，哪一条都没法完成。
参农忙活三年，就指着卖货拿钱好过日子呢。
眼下形势不明朗，都巴不得赶紧卖出去。
钱，装自己兜里的才叫钱啊，货存在那儿不动，谁知道明年啥行情？万一明年还往下跌呢？”
有人摇头，指着最后一条说道。
“就是啊，还说啥成立新型合作社，让参农团结起来。
那团结起来也不能不吃饭啊？棒槌卖不出去，参农没饭吃，还怎么团结？”
这些人，想不出主意来，反倒拿许世彦的那几条建议说事儿。
“还有这个联系国内制药企业，除了咱本省的药厂，外省的，咱跟人家说得着么？谁能听咱的啊？
可光是咱本省这几家，能有多大能耐？
药厂也不是所有药都用人参，每年囤个千八百斤的就够用了。
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起不到多大作用啊。”其他人也开始附和。
“银行贷款这个也行不通啊，银行现在哪有钱贷给参农？
再说了，就现在这行情，有哪个银行，敢把钱贷给参农啊？
别说什么用人参作抵押，要是这人参一直落价，抵押的货物到最后怕是都没有贷款多了。
不行，不行，这个真的不行，办不了。”
财政相关人员，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这个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这就纯粹是纸上谈兵瞎胡扯，许总这人啊，搞搞科研、卖卖货啥的还行，挺有头脑。
可是别的方面，还是差了火候。这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啊？太天真了。”
有人，开始往许世彦身上引。
“就是，就是，那要是照他这么说，参业公司下属也有药厂呢。
他们药厂先起个带头作用吧？让他们先囤一批货呗。”
果然，有人引，就有人顺杆儿爬。
坐在首位的几个领导，这会儿脸都黑了，有人当场气得就拍了桌子。
“参业公司主打的是出口，在现在这个形势下，人家还能保住百分之九十的外贸订单，你们还要怎么样？
那长白山制药厂今年才开业，只有一部分生产的药投放市场了，大部分还没过审批呢，你让药厂囤人参？
他们本参场的人参都有剩余积压，不得已留在了药厂。
出这么大事，人家一点儿没拖累了省里，全都是自己解决。
怎么到你们这儿，好像都是许总的错了？”
“让你们想主意，你们想不出来，这是我上杆子求人家给出的主意。
到了你们这儿可倒好啊，反倒嫌弃起出主意的人了。
咋地？是不是还得把所有责任都落到人家头上才行啊？”
气的那位直接一甩手，走了，这个会，根本开不下去。
第七百一十九章 再买房子
省里开会的内容，许世彦很快就知道了。
对于那些人的反应，许世彦一点儿都不意外。
很正常，这些人干实事儿不行，推卸责任最拿手。
所以许世彦根本就没打算等着上头有啥反应，而是带着人，该干嘛干嘛。
反正参场目前一切正常，各项生产都有序进行，他只要顾好自己就行。
其余的人，爱咋咋地吧，管不了。
估计是省里也知道，这事儿找不到许世彦头上，所以也没来烦他。
苏安瑛那边，带着人去柳毛河起了参栽子。
这些参栽子还是八五年撒籽那一批，现在已经是四年了。
当初撒籽的时候用的是点播的方式，本来就容易出大栽子，去年起栽子的时候，就有好多参栽子赶上拇指粗了。
今年这一上山起栽子，好家伙，那参栽子顶两的都挺多，快赶上一般人家做货的棒槌了。
“嫂子，这么大的栽子下地，咱这本钱可是够大的啊。”
黄胜利等人也都在山上呢，这会儿过来凑热闹，少不得也要议论一下这个栽子的问题。
栽子太大，下地的本钱就重。
如今这个时候，行情本来就不好，再往里下这么大的栽子，大家伙儿都心里没底。
“没事儿，你三哥说了，这么大的栽子下地，三年之后看行情。
实在不行，咱到时候就不起了，留着双打冻。”苏安瑛就笑。
“反正这些栽子是咱挣出来的，土也是，咱本来就不花多少本钱，到时候卖多少钱都是挣的。”
大家伙儿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哈。
大家伙儿每年弄两三万丈参土，自家留点儿之外，其余的卖出去。
自家用的不花钱之外，还能剩几万。
这参栽子往外卖了两年，这些是早就挣出来的了。
除了看参、侍弄花点儿钱之外，没别的本钱。
不管三年后长的咋样卖多少钱，这都是挣的，那还愁啥啊？
这么大的栽子下地，三年就能长挺老大了。
要真像苏安瑛说的，双打冻，也就是在地里四年，到时候不得个顶个儿半斤多沉快一斤了？
就不信，四年后棒槌行情还这么臭？
但凡有点儿缓和，他们这些棒槌就能挣一笔，划算。
“要不还得是我三哥呢，这脑子旁人真比不了。得嘞，干活去吧。”
都忙着呢，也没那么多闲工夫聊天儿，说几句话心安也就行了，赶紧干活要紧。
今年各家依旧是留了一百丈参土，而这一片参栽子是两千丈，当初说好了留给各家用的。
要是一般的参栽子，大概一丈能倒三四丈。
但是像这种点播又四年根的栽子，太大了，一丈栽子能倒一丈半、两丈就不错了。
各家分了两百五六十丈栽子，除了自家用的之外，或是分给亲戚，或是卖掉随便处理。
许家这边，只有许世安每年都栽五六十丈棒槌。
纪同忠和南振东俩人想栽，许世彦一直不让。
所以苏安瑛给许世安留了四十丈，剩下的全都起回家去，挑出来个头大、须毛好、身条顺、没水锈没烂疤的留作栽子。
剩下的直接送去加工厂做货。
今年就别想着卖栽子了，好多人都恨不得不栽了。
就算想继续栽的，为了节省成本，也都是买小栽子，谁舍得花钱买大栽子啊？
参栽子起回家挑好了，然后雇工上山去栽上棒槌，再把参籽撒了，做棚的活包出去。
基本上今年参地里的活，也就这样了。
苏安瑛按照许世彦说的，家里这边的活刚一结束，就准备去羊城买房子、盖房子。
许世彦说，可以少带一部分货过去试试水看行情。
苏安瑛跟那几个媳妇商议了一下，觉得收货去太不保险了。
莫不如把自家的货挑一下等级，小货带走，再少带点儿保鲜参。
其余大货留在冷库里，等着行情好了再说。
就这样，各家先把货都发走。
十一月六号，各家媳妇带着不老少钱，坐火车到沉阳，再从沉阳坐飞机到羊城。
到了那边，肯定还是住在凤安旅店。
苏安瑛一到那头，先去自家房子那边看看。
自打春交会那次买了房子，中间苏安瑛抽空过来收房之外，再就没工夫来。
好在房子不是别的，谁也不能掰一块弄走了，除了里头落满灰之外，倒是没别的毛病。
苏安瑛记着许世彦的话呢，让她把左邻右舍也买下来，砸钱买也必须买下来。
于是，就找人去打听说和。
春天他们买那房子，实际上就多花了不少钱。
一套又老又旧的房子卖了五万二，周围的人知道了，都说那房主是遇上冤大头了。
好多人都羡慕，说是他们咋就遇不上这样的好事儿呢？
所以当苏安瑛找人过去打听说和的时候，左邻右舍还真是心动了，想往外卖。
当然，这等于是苏安瑛上杆子去跟人谈的，价钱肯定不低。
东边那家地方大点儿，人家要六万五，西头那家稍微小点儿，要五万八。
苏安瑛跟人家费了半天劲，一家讲下来两千块钱，最后谈成了。
于是写合同办过户手续，苏安瑛又想办法，去批了重建房的手续。
这个也不难，楚瑄淮的学生有在羊城的，凭着他们的关系，啥手续也好办。
房主收了钱立即腾房子搬家，这边苏安瑛找了建筑学院的人，给画了设计图纸。
然后找施工队过来，老房子直接扒掉，在原地盖起来四层带地下室的楼房。
南方就这点好，冬天也不耽误施工。
苏安瑛就在旅店住着，一边看着盖房子，一边联系港商那些客户。
刚开始，真没人来收货，一直到十二月初，陆陆续续过来几个港商看货。
但是对方给的价钱，比去年降了三分之一还多。
也就是说，今年的价格，还赶不上去年在家里收货的价格。
苏安瑛觉得这价格有点儿接受不了，就往回打电话。
“媳妇，有要货的就卖吧，别等了，家里现在行情更差。
参市那头偶尔有几个客商过来抓货，给的价钱都老低了，能有去年一半儿就算不错。
你那边行情算好的了，该卖就卖，要是那边走货快，让家里赶紧抓货给你往那边发。
你不知道家里都啥德行了，但凡有人喊一嗓子，说是要收货，那门槛儿都能让人给踩平了，都急着卖货呢。
眼瞅着快过年了，谁家不想着卖了货过年啊。”许世彦在电话那头赶紧劝。
第七百二十章 出货
家里的情形，其实比许世彦说的更复杂，也比上辈子八九年时的形势，更严峻。
毕竟，许世彦前世的八九年人参节，还没出这种事故。
那年的农产品交易会，成交额是两个多亿。
而且，那个时候，人参产量也没这么高，积压没这么严重。
只是省药材公司和保健品公司跟抚松这边的收购合同到期，不再全额收购。
县里又没能力组织销售，造成了一定的积压。
前世真正的行情最低谷，是九二年，前面这几年虽然差，但还能对付过去。
可这辈子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所以人参市场行情，断崖式下跌，直接就跌倒了最低。
许世彦给省里的建议，最后省里还是采纳了一部分，真的说动了一些东三省的制药企业过来抓货。
可是光有人来抓货没用，没有财政方面的支持，参农腰杆子不硬，哪里还有保护价可谈？
那些手里积压着大量人参的单位和个人，一听说有人来收货了，立刻就涌过去。
价格再低也往外卖，谁都不敢把货留在手里。
所以，行情并没有因此变好，只有那些制药企业借机会囤了一些货。
但就像省里开会那些干部说的那样，他们能请动的药企太少，来收货也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太大问题。
甚至于，参农想要往外卖货，都得走门路托关系才行，要不然想卖都卖不出去。
所以当许世彦得知，苏安瑛在羊城那边的行情时，立刻就劝苏安瑛。
既然货都带过去了，能卖就卖，要不然留着还得再发回来，麻烦。
苏安瑛一听，便不再纠结，同意了对方的价格，将手里的货，卖出去大部分。
那几个港商跟苏安瑛也算是老相识了，双方这么痛快的达成了交易，对方也乐意帮苏安瑛一把。
他们答应，回去后帮忙再给介绍几个客户过来。
就这样，苏安瑛等人手里的货，慢慢卖了出去。
虽然比不上去年的价格，但是也比在家里卖划算太多。
苏安瑛一看这个情形，感觉应该是国际市场有所回暖，于是立刻给以前的那些客户打电话。
还别说，真让苏安瑛猜对了。
从九月初到十一月末，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各国客商一直保持着沉默状态，就是不肯收购人参。
还有的人放出风去，说他们以前收的那些参，都喂马了。
可是到了十二月初，有一些人就坚持不住了。
尤其是东夷和南韩，他们国内对人参的需求量太大了，再不收购存货，接下来生产原料就要面临断货的危机。
紧接着的就是港城和湾湾，以及东南亚各国，他们也需要大量的人参制品。
所以到了十二月中旬，有不少南韩和东夷客商开始活动、释放信号。
毕竟，他们只是想把价格打下来，不是真的不要货了。
这么大的原材料市场，谁都不能轻易放弃。
苏安瑛正好赶上了这个时机，于是顺利与很多客商重新联系上，答应给对方收货。
当然，价钱是别想恢复到去年的水平了，基本上，都要降低三分之一还多。
但不管怎么说，这中间还是有利润的。
于是，苏安瑛立刻往回打电话，让黄胜利等人开始收货。
往年这个时候，东岗参市基本上就是逢五赶集了。
可今年行情不好，没人来收货，所以参市早早就直接关了，也没有啥赶集这一说。
如今要抓货，那就只能用各村的大喇叭喊一喊，然后再贴几张广告。
参户都盼着有人来抓货呢，所以一听说消息，参市的那个门市部外头，就挤满了人，排队等着卖货。
黄胜利等人哪里敢大意？都是按照客户的要求抓货，验等级很严，生怕让客户把货退回来。
这个时候，参户还计较什么？别管价钱高低，能卖出去，别压在手里就行了。
好歹的能保个本儿，钱到手了安心过年，比啥都强。
外地客商，也有一些重新回来了。
东岗参市这边一看，索性重新开了市场，放参户和客商进参市交易。
除了东岗的参户，县里其他地方的人，得知消息后，也都赶紧带着货过来。
不过这回，别管是苏安瑛还是其他客商，谁都不敢囤货了。
都是外面客商定多少，这边就给抓多少，抓了立刻就发货，多一天都不敢耽误。
生怕行情不对，价格还会再下跌。
“三嫂，那个我听说你在羊城那边卖货呢，现在什么情况了，行情好不好？”
这天，苏安瑛在旅店里，接到了许世德打过来的电话。
“行情一般吧，价钱比往年掉了太多。老四，你有事儿啊？”
苏安瑛觉得奇怪，老四有什么事情不给许世彦打电话，咋打给她了？
“嗯呢，我是想问一问你在羊城那边咋样，货走的快不快。
那个，我们乡也有不少参户的棒槌都没卖出去呢。
我就想问问三嫂，能不能帮帮忙，从我们乡收一批货啊？”
许世德有点儿抹不开，这事儿属实不太好开口。
可一想到领导给派的任务，许世德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哦，就这么个事儿啊，行，从哪儿收都一样。”
苏安瑛这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许世德能把电话打到羊城凤安旅店，那就说明应该是已经跟许世彦商议过了，得到了许世彦的允许。
都是自家人，能咋办？帮一把呗。
反正只要产品合格，从哪个乡还是哪个镇收货都可以。
“这样吧，回头我给胜利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分出俩人，到西岗去。
你那边出几个人帮把手，尽量多在你那边呆几天，多收点儿。”苏安瑛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谢谢三嫂，谢谢三嫂。”
许世德在电话里连着说了好几个谢谢，这才挂了电话。
苏安瑛这边，又赶紧给黄胜利他们打过去，让黄胜利带个人，去一趟西岗。
黄胜利他们都是指哪打哪，许世彦夫妻说啥，他们听啥。
于是分了俩人去西岗，住在了许世德家，由许世德带着财政所的几个人帮忙，收了一阵子的货。
苏安瑛带着各家媳妇们，在羊城可是没少忙活。
这边卖着货，苏安瑛要看着自家盖房子的进程。
季玉凤等人呢，则是趁着卖货闲暇之余，各处转悠打听。
她们是看着许世彦两口子在这边买房，觉得肯定有的赚，于是也都打算在这边买一套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