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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苏女全文阅读

作者:央玥     窈窕苏女txt下载     窈窕苏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尴尬的成婚

    由于种种原因,江雪忆并没有去信阳王府道贺,实际上太子晋这边的人,也只是去了一半;全部去太明显,全去了怕一网打尽,他们这样做不过是分散敌人的注意。

    南宸在信阳府内主持这一切,宫里派人在一个月内把信阳府修葺一新,还增添了许多家仆、丫鬟等,到处都张贴这喜字、红绸、高挂大红灯笼,那些喜糖喜饼,蔬果等更是见到桌子就往上放,也不管那里有没有人经过,会不会有人吃。

    离晚宴还没开始的前两个时辰,已经有宾客陆陆续续到来,他们也不急着见到主人翁,跟多的是成群扎堆的聊天;朝中不明朗局势,让官员们都不敢串门做客,怕一个不小心贴上了聚众叛乱的罪名;这下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聚在一起,大多都是聊一些家常,或者是炫耀一下,并没有过多的触禁。

    原先留守在信阳王府的旧仆们,已经习惯了安静闲息的生活,一下子被真么多人和这么喜庆的日子打乱,总显得手忙脚乱;不过好在宫里增添了人手,那些都是在宫内伺候惯了的宫娥们,做起这些伺候的工作,倒显得手脚相当麻利。

    当然,在这里起到最大作用的是南宸,因为除了今日作为新郎的赵晋之外,在这府内最能说上话的是他。跟着父亲在外经商多年,让不擅言辞的南宸也学会了怎么样游刃有余的应对客人,所以这天来道贺的众多宾客都是他一人在操持。

    越喧嚣的地方越能突显一个人的寂寞。

    南宸在吩咐完他们要做的事之后,一个人提着一壶酒坐在离宴会场地很远,但是能隐约看到宴会场地全貌的三层楼塔上,独自小斟。

    信阳王府大的不可思议,要真的想每一寸都走遍,怕且没个十天半月是走不完的,只不过在六年前他垮台被贬之后,偌大的太子府就慢慢冷清凋零起来;很多人们不常走的地方开始长出野草野花,那些厢房,厅楼,堂殿,都分不出人手,基本上都要十多天才擦拭一下,整个富丽堂皇的太子府,用了六年的时间凋谢自己。

    南宸为自己倒着温酒,狭长明亮的双眼看似注视着宴会广场,又像是只是无意识的看着远方罢了;这里没有他熟悉的人,没有家人没有江雪忆没有江和璞没有太子晋,甚至连苏小九也没有。

    有一刹那的错觉,南宸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着什么,在他离开的一个月里,有三家人被抄家,都是无缘无故的理由,其中一家人还满门抄斩;当然这样的事,他们从来没喝珏玉说过,所以珏玉一直认为他们的谋反,很大程度上,没有一点惨烈的胜算。

    如果放在现在,南宸也不敢说自己会再把珏玉安排在其烁公主身边,使她变得那么显眼;如果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想,甚至不会把她带来京都。

    戌时刚到,南宸就听到大门外传来一阵阵迎娶的鸣炮奏乐。媒人先导,接着新郎、伴娘、花轿、乐队、盒队,浩浩荡荡、鱼贯而至。南宸听到外面乐器的响声,放下杯子沿着声响出去;这是太子晋那么久之后第一次回来,他想着肯定跟着一群姜皇后的心腹,不禁加快了脚步。

    远远的,南宸就看到穿着大红喜袍,众人簇拥着走进来的太子晋,刚想开口却看到簇拥的身边的人都是生面孔,全部没见过,到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太子晋看起来并没有消瘦,可是脸色却比之前苍白了许多,一双显眼的因为依旧有神的上扬着,露出冷疏的笑容。

    他已经注意到人群后面负手站着看着他的南宸,南宸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看着南宸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路径上,太子晋才拉回视线,脸上冷疏的笑容才稍稍暖和了一点。

    “王爷请。”陪在身边的喜婆看到太子晋不动,在旁边看着他那张冷峻的脸,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太子晋并没有回答,而是用那双冷酷的眼睛扫视了她一眼,大步向宴会走去,留着身后还坐在抬轿上的新娘子。

    其烁公主披着红头帕,安静的坐在上面一动不动。

    众宾客看到太子晋走进去,纷纷迎上来,嘴里说着道贺的话;可是每个人都站在理他稍远的地方,虽然嘴里说着好听的话,脸上洋溢着欢愉的笑脸,但是每个人的肢体动作都出卖了自己。

    太子晋脸上始终保持着冷冷的笑,对于每个来道贺的人,他都能准确的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和官职,还很有礼貌的回谢;好不容易冲破这层虚假的人群,旁边的喜娘忙着打点下一步的引赞和通赞。

    但是太子晋对于引赞和通赞表现的十分抗拒,他既没有扶其烁公主下抬轿,也没有在一旁等候喜婆背着其烁下来,而是独自一人直接走到拜天地的桌前。原本打算在一旁奏乐鸣炮的家仆不知所措,被旁边的人捅了几下才急忙奏乐起来。

    按照惯例,他们应该在皇宫内行礼,拜祖宗牌位,还有皇上的主持;不过现在皇上卧病在床,而姜皇后根本就不理会,在宫内进行了最基本的祭祖之后,一切的通礼都放在了信阳王府。

    可笑的是,拜天地没有父母也没有高堂,明摆摆的告诉大家,信阳王就算是王爷,但是成亲这样的大事,却没有任何皇家的人来道贺。

    由于太子晋的冷漠,很多礼仪都在喜婆的操办下由其烁公主一人完成,但是到了最后的拜天地,喜婆也犯愁了。

    “王爷?”

    太子晋没有说话,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南宸,南宸面无表情的在一边看着他。“你过来。”太子晋的声音有点沙哑。“由你来吧。”他指着桌台前的椅子,意思明白。

    众宾客看到太子晋的行为,“哇”的一声,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他这样的行为,无疑使在挑衅,没有主婚人可以对着青天拜,总还不至于叫来一个贴身侍卫来拜天地吧。

    就算下面的宾客窃窃私语,南宸却神情自若,没有一丝不自在的走到桌台前,没有坐下,只是站着。

三、“对不起”

    一旁主持的司仪却觉得甚为不妥,有点着急的看着太子晋,说道:“王爷,这样做有点......”

    但是太子晋却没去理会,而是用他那双鹰目看着司仪,语调古怪的说道:“那么,司仪你认为,在场的人,谁比较有资格站在上面呢?嗯...你好不好呢?”

    这一句话,这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把司仪吓的面如土灰,他几乎就要跪下谢罪,喃喃说道:“小的说错话了,小的说错话了,今天的大喜日子肯定是王爷说了算,一切按照王爷的旨意。”

    看到司仪已经旁边主次婚庆的人都吓的抖擞起来,太子晋才心满意足的站回到拜堂的位置上,这一次可以说是今天一大早起来,最舒心的一次。

    旁边的喜婆已经司仪看到吉时快过,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示意一旁奏起琴乐,喊到拜天地。

    碧嫣扶着她家小主子拜天地,而站在身后的屏姑姑则是怎都憋不出一个虚假的笑,因为她的姑爷从今天早上开始,正眼都没看过她家公主,连眼尾都不曾扫过一下。

    而其烁公主一整天几乎都是披着那红头帕,连东西都没吃过,这样的罪,她怎么可能受过。

    拜天地时,太子晋连头都没弯下去,只是随意的点了一下,就算是礼成,接着由女眷把其烁公主送进寝室去。

    南宸由始至终都笔直的站在他们两个的正前方,带着些许无奈的看着一脸冰霜的太子晋;身旁的司仪大声喊着:“礼成”时,宾客们纷纷拍起手掌欢笑着说着祝贺的话。真正的宴席这会开始了,客人回到座位上,已经等候多时的婢女已经家仆端上一盘盘佳肴。

    太子晋没有入席,而是支开周边的人,带着疲倦的与其对南宸说道:“总算是完结了。”

    “还没有,那些人不是还等着和你喝上几杯吗?”南宸戏谑的说着,手大力的拍打着太子晋的肩膀,似乎想给他力量:“欢迎回来。”

    太子晋找到一张空出来的凳子坐下,一脸的疲倦,但是语气还是很欢愉的。“总算是出来了,也不算是,那群恶心的人以后会住在这里,一刻不停的看着我。南宸,你别一脸的严肃,要是阿璞在肯定比你好玩多了。”

    对此,南宸可不认为,他说道:“和璞比谁都严肃。”南宸身穿着简单的儒衣长袍,并没有换上侍卫所特有的紧身束衣,头发也是懒散散的随便用一根丝带扎在背后,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慵懒。

    相对的,太子晋的扮相就显得可笑,虽然身上的喜服十分华丽,上面还用金丝线绣了好大一圈珍珠,每一朵花每一寸都是杭绣所特有的细腻;身上那两只龙凤看起来栩栩如生,整件衣服价值不菲却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穿上去。明明一套这么华丽的喜服,却配上太子晋一张疲倦加上怒目的脸,十分的不协调。

    “你还是快点去尽到主人家的礼仪吧,你这庞大的府邸我花了一天的时间去操持着很累了。而且,这不是我这个小小侍卫该做的事。”南宸把他拽起来,推向宾客们,虽然那里面的人每个人都心怀鬼胎,但是不缺一些这边的人,说不定会暗中得到一些消息。

    南宸真的累了,回来已经有小半个月,真正失去珏玉的消息已经有小半个月;他不敢总是去看南绣,甚至不知道他的身后会不会已经有人在跟踪着;自从宫中传出太子晋和其烁公主完婚的消息之后,超重的呃大臣来信阳府做客,送礼的也多了起来,已经多到南宸不知道谁是真情谁是假意的地步。

    江雪忆忽然忙起来,每天天不亮就要去国子监那里,他知道那是那群势力想要分割他们,不给他们任何讨论的机会,不到月光高挂不会来,他总不好去打扰;江和璞那边没有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做着什么。

    如今太子晋回来了,就算姜皇后派了很多人用伺候的名义安排进信阳王府,但是他已经回来了,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南宸发现自己一旦松懈下来,便显得十分疲倦,宴会才刚刚开始,他便想去休息。

    其烁安静的坐在布置的十分喜庆的新房里,她很饿也很累,更重要的是她很委屈;碧嫣一直站在她身边,想说点什么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安静的陪她。

    原本是来和亲,和太子岩,现在像件物品一样的转手,是对她最大的侮辱;若是放在平常,她怎么可能逆来顺受的接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就算是父皇让她来和亲,也不会让她这样委屈自己。

    她肯这样委屈自己,是因为在宫中,她留在那里足足一个月都没有见到她哥哥质子双雨。

    而在不久后,姜皇后派人给她带来了一件带血的衣服,她一眼就认出是她皇兄的衣物。

    “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其烁忽然哑着声音对碧嫣说道。来到大周不过几个月时间,其烁变得惊人的成熟,没有了以前那种骄横的脾气,学会了体谅比人。

    “公主,我不累,我想在这里陪着你。”碧嫣很忠心的说着。

    但是其烁还是坚持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这里是王爷府,我今日是王妃,不会有事的。”

    “公主......”

    “出去!”其烁不想再和她说什么,她要的是一个人静一下;从她下定决心出使大周,所谓的幸福就已经不敢再去妄想;而现在皇兄生死未卜,她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身边只有碧嫣和屏姑姑二人,先来个通风报信也没办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其烁感觉到全身都僵硬了,才听到门被很大力的踹开。太子晋一身酒气,衣服也有些歪斜,摇摇晃晃的走进来。

    其烁感觉到他正往自己走来,紧张的捏紧衣角;太子晋一手掀开她的红头帕,微微眯起的眼睛看着她,第一次对她说话。

    “对不起。”

    没等其烁有任何反应,太子晋把红头帕扔在一边,在床头前的衣柜里抱出一张大绒被子摇摇晃晃的走到卧榻边,抱着被子跌进卧榻上睡觉。

四、打火锅

    第二天,碧嫣端着热水前来伺候,敲了好久门才听到自己公主前来开门。她一个晚上都在担心,像这样看起来冷酷凶恶的人,不知道公主会怎么样;不过打开门,她看到公主气色不错才放下心来,一边走进去一边挪揄说道:“昨晚,姑爷他怎么样啊。”

    其烁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她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这些东西在她来之前已经有专职的嬷嬷教过她。

    碧嫣端着水小声说着,走进去把铜盆放在架子上,往床上看去却不见新姑爷在那里。

    “公主?”

    其烁这会也慢慢的淡定下来,用手指了指寝室外面的卧榻说道:“在那里说着,也许是昨晚喝多了,你就别去吵醒他。碧嫣,帮我梳妆,我想去走走。”

    碧嫣咬着下唇,不再说什么,其实按照昨天太子晋那样的行为,又怎么可能会对公主好一点呢?

    知道艳阳高照,晒到屁股了,太子晋还是没有醒过来,昨晚的大醉也不至于让他这样失态过;想必是回到了王府,整个人放松下来,不愿意早起。

    江雪忆难得告了一天假,来王府看他却被南宸告知还没起来。

    “这算什么,我们担心的要死,他给我在睡?”也许是连日来高强度的工作,性情温和的江雪忆都忍不住冒出了火苗。

    南宸帮他倒着茶,手法很熟练;太子晋什么时候起来,那是他这个贴身侍卫不能管的,而且也不想用朋友的身份去管,所以把话题转向了江和璞。“他走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吗,我看在这样下去,很快就有第四户人家遭殃了。”

    “前段日子收到他的来信,说进行的还好,不用担心。”江雪忆端着茶细细抿着,心情也平伏下来,“我想姜皇后那边已经开始对我们活动了,我几乎是被人限制了自由,每日在国子监那里,做什么都被人跟踪,你呢?”

    “算是吧。”南宸很轻描淡写的说过去,他不喜欢大惊小怪也不喜欢让人为他担心,“那么,和璞什么时候回来,有说吗?”

    “近期。”江雪忆的眼睛看着亭子外,那棵开的正艳的红梅,两天前,京都开始下雪,鹅毛般的大雪几乎要把整个京都掩盖起来;天气也骤然的下降了许多,街上的行人已经摆摊的商贩也纷纷躲在家中围着暖炉,很快便是过年了。

    但是谁也没有提起过年的心思,江府一片沉寂,连果饼等最基本的东西都还没开始添置,江大人和江夫人好像忘记了快要过年一样。

    不过那些平民老百姓们,却是十分开心的布置着,添置着,毕竟忙活了一年才等来了这个新年,每个人都祈愿来年日子过的更加红火,更加丰收。

    南宸也看着亭子外那棵红梅,在白雪的映衬下,红的娇艳,像一团团的火。他在想着远在南方的本家,不知道那边会有怎么样的情况,也不再到在别院暂住的南绣,该怎么安排。

    “好了,别想了,你看该来的我们是躲不掉的,那么总不能在它还没来的时候就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江雪忆看到南宸忧郁的脸,知道他担心的事更多,便拍着手掌装作很欢愉的说道,“难得太子晋他毫发无损的回来,我们总得庆祝一下是吗,今天着了冷,我们便打火锅吧。”

    南宸显然被江雪忆这个提议吓到了,但只是稍微一想便明白江雪忆的用意,手指敲着冰冷的石桌,微笑着点头。

    太子晋一直睡到下午,被江雪忆叫醒的,他一点都不意外太子晋会睡在卧榻上而不是床上。

    他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江雪忆站在他面前,温和的笑着。

    没等他说话,江雪忆就先开口说道:“等一下我们打火锅,你要快点,要不是就迟到了。”

    太子晋愣了一下,京都冬天很冷,在南宸还没辞去侍读那份官职前的每个冬天,他们都躲开夫子,在亭阁里偷偷打火锅;不过在神鬼之事之后,便一次也没有。

    他们这次小型聚会选址是在书房,身旁围绕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墙上挂着笔墨丹青,书桌上还有打开了不曾合上的书,那是太子晋进宫前看的,细心的家仆在每擦拭后都打开在那个位置,方便主子下次阅读。

    太子晋看着铜锅里滚沸的汤底,不满的说道:“阿宸,难道我们不能选别的地方吗?”

    北方人辛辣,味重,南宸虽说是南方人,开始从小已经习惯他们的口味,自然选料也很浓重;不过这样的一个弊端就是,滚沸的汤底散发出很浓的味道,都被那些书籍吸收了进去。

    “没劳动的人没资格挑剔。”南宸很不客气的说,一点都不顾及他是王爷的身份,坐下去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往锅里扔;这是他一直改变不了的习惯,他从来不管什么东西该先放什么东西后放,全凭喜好,要是江和璞在肯定要闹一场。

    他们好像聊家常一样,南宸把在羌北发生的事再说一遍,当然孰轻孰重他懂得分,并不是全部都讲出去;太子晋也把他在皇宫这一个月多简单的讲了一遍,真的很简单,他每天就是在寝宫以及花园里走动,至于皇上那边他去过两次,但是两次皇上都不愿意见他,还很生气的挣扎起来,拿东西扔他;看来在皇上的心中,他的病就是赵晋的鬼神之事害的。

    “父皇的态度和我预期想的一样,那没什么。”太子晋轻描淡写的说,“不过我感觉到奇怪的一件事是,我在皇宫里住了那么久,竟然没看到质子。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确切去了哪里,好像说是除了普陀山修心养性。”

    南宸停下手中的动作,也感觉到奇怪,“他能随便走动吗,还是说他托人带出白布卷的是被知道了?”

    “谁知道呢,不过为了谨慎,我已经让部下去打听了。”太子晋看着南宸在开局前已经放在一旁的译稿,说道,“他要是死了,对我们很麻烦。”

五、苏淳出现

    在另一边,临水县。

    江和璞叫停了马车,从上面跳下来打算歇息。他的工作已经完成,那些人答应给予帮助,当然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江和璞这一行的人员很少,只有两辆马车和三匹马,共十个人而已。

    他们现在是在回程上,正穿越一片茂密的森林,不过因为是冬季,所以树上的叶子掉的差不多,使得这里的视野很好。

    “少爷,你先喝点水。”身边的仆人把水壶递给江和璞,他一把抓起来毫不注意形象的大口喝着,水从他嘴边滑落一直流到脖子下面,使他打了个冷颤。

    也许是这个把月来每天都在奔波,暴晒于太阳底下也没时间整理自己的缘故;他白皙细嫩的皮肤现在呈现小麦色,摸起来还有点粗糙,胡子也长出来,一圈黑楂楂的;也许是为了省事,他把那头又长又黑还油亮亮的长发像个道童一样扎包在头上,干净利落。

    如果说这样狼狈的装扮对江和璞来说有什么好处,那就是使他看起来多了好几份男子气概,看起来没那么娇媚。

    他不能走康庄大道,也不能直接用江盐吏的身份,因为在刚出京都一个礼拜后,他遭到了袭击,死了五个人;没有任何表面那是外戚的势力,更像是拦路的土匪打劫,不过江和璞还是小心翼翼的隐藏身份前进。

    休息了一下,正当江和璞吆喝着大家准备上路回去时,前方放哨的人用轻功快速的跑回来,想他禀报,“少爷,前方有一队人马,看起来像走镖的,要注意吗?”

    江和璞把水壶扔向一旁的人,直接跳到一颗大树的树杆上,抱着树杆接力往哨兵刚才的方向跃去。

    的确是一对走镖,货物不是很多,加起来也就二十几匹马拖着厚重的箱子,艰难的在山路上行走。令江和璞奇怪的是,有平坦的官道不走,他们为何要走这样崎岖的山路;如果说是外戚的人,那么这些货物和马匹以及随从,看起来也太让人注目了吧。

    骑着一匹棕色雄壮大马的男子带领着队伍走在前面,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不过二十来岁罢了,却表现出一副对走镖很老练的姿态,边走边环顾四周的情况,不时吆喝着让后面的人跟上。

    忽然,他举起手做了个手势,后面的车队缓缓停了下来。

    “如果是朋友,何不下来见面;要是路过的,我苏某就不打扰,要是有事的,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话的是苏淳,他正底气十足的看着头顶,江和璞隐匿在一棵稍微看起来浓密一点的大树上。

    既然已经被识破,也没有在隐匿下去的理由,江和璞一个很漂亮的旋体落地,大方的看着眼前的人。

    “我是赶路的人,刚才我们的人说这里来了一支人马,便来看一下,你知道天将黑,在这种野林里。”江和璞半真半假的说着,他不指望眼前的人能相信他的话,心里估量着打起来有没有胜算。

    不过江和璞很幸运的是,他遇到的是苏淳,这个对江湖有着某种狂热好感的人,他一直认为江湖就是豪气奔放,儿女私情,重情重义的地方;最初珏玉觉得离开桀御山庄,到她三个说所的江湖豪情走一趟,就是他教唆的。

    苏淳很豪气的摆手说道:“大家不过都是这片野林的路过者罢了,这有什么的。”

    说着,苏淳扬起手,夹了一下马肚子,队伍又开始缓缓前进;江和璞站在队伍旁边,看着这趟镖慢慢走过。

    “我说,你们去哪里?”

    江和璞是个爱闯祸的人,他弟弟已经为他收烂摊子不计其数,但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这句话说出来后他马上后悔了。如果说,为什么他要说这话,还不如说,这个有着浓密带着叛逆微微上翘眉毛,一双像朝露般闪亮的大眼的男子给了他莫名的好感。

    苏淳拉了一下马绳,调头想江和璞走去,队伍还在前进。

    “你叫我吗?”苏淳也爱笑,和江雪忆,高昂一样;不同的是,江雪忆的笑是很暖很温和的,高昂的笑是很礼貌很谦逊,而苏淳的笑则是很明媚,很开朗,他总是张大嘴巴哈哈大笑。

    “我在想,你能不能顺道带我们一程,反正我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江和璞大声的说,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

    虽然苏淳是个很江湖义气的人,结交朋友是他一大爱好,但是后面还有一票货,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致使这批货出事,使得桀御山庄蒙羞;到时后,他可不就是仅仅被他家老子打断腿那么简单了。

    “我们走镖的,风餐露宿,吃睡不定时,这可不好。”

    “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风餐露宿惯了,这个不碍事。”江和璞发挥他那超级无敌厚的脸皮说到,其实也只有苏淳这样的人还搭理他。

    不过苏淳对于他所说的风餐露宿表示怀疑,虽然他现在微微黝黑的皮肤配上黑喳喳的胡渣子,但是那张天生清秀明丽的脸的轮廓,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风餐露宿的人。

    “我们这趟做的都是崎岖的山路,怕你们走不管。”苏淳说着,牵起马绳准备离开。

    “这里连绵的山里,我们只有十个人,两辆车三匹马,要是路上遇上个山贼土匪的,可就不好说了。”其实江和璞很开心他一而再的拒绝,因为他拒绝的多,是外戚势力的可能性越小。

    苏淳歪着脑袋,眨着他那双闪亮的大眼,很为难的看着江和璞;他那股天生就豪情万丈的热心肠此刻正和那一整票货较量着。不过,他的那些警惕好像慢慢的就输给了对江湖的热爱,他还是相信这个义气江湖里,好人比坏人多;他更相信他的运气,遇到好人的机会比坏人多。好一会儿后,苏淳才用他那种似有似无的语气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在队伍的后面,帮不了什么,好歹也有震慑的作用吧。”

    他说完,夹着马肚子往队伍的前方走去。

    江和璞笑了一下,跳上树完自己休息的营地过去。

六、兄妹偶遇

    之后的几天,江和璞一行人跟在苏淳队伍的后面,不过他们并没有对他们照成麻烦,生火煮食等都是自理;他们一行人都是走崎岖的山路,那些康庄大道都舍弃了。

    也正是因为走了崎岖的山路,所以溧阳,武平这样的大城池就没有经过;直接穿过密林朝着京都的方向前进。

    江和璞在这几天里并没有主动和苏淳说话,而苏淳也没有主动和他说话,苏淳正在努力赶着这票货,他希望在年前去到京都;因为他可不想一个快乐的年要在荒山野岭里度过,那是非常凄惨的。

    由于他们的进度不算慢,所以江和璞觉得还是跟在他们后面,这样一来比较安全,而来也可以恢复一下元气;队伍中的十个人,有八个都受伤,确实是估计不来。

    这天中午,难得密林上空出现大太阳,给一直弥漫着着雾气而且十分寒冷的密林投射出一丝丝温暖。

    他们正聚精会神的赶路,忽然前方停住了;江和璞奇怪的看着前方,若果说遇到了伏击也不像,因为前面的人马显得很安静,但是停下来是不争的事实。

    “少爷,我去前面看一下吧。”旁边的人走到江和璞旁边说道,但是江和璞摆手让他不要去,这一行人之中,他是没有受伤而且体力最好的。

    “你们都留在这里,见机行事。”江和璞说着,脚下用力一踏,从镖行人员的头上越过去。

    很快他便来到队伍的牵头,却没看见苏淳;他对旁边的人问道:“苏淳呢?”

    旁边的人奇怪的看了江和璞一眼,也许是苏淳对他们说过眼前的人是不要紧的;他用手指着前方比较阴暗比较茂密的地方说:“三爷刚才要我们原地休息,一个人也没骑马,直接往那里走去。”

    “做什么?”江和璞奇怪的说,按道理在密林里,白日是赶路的最好时光,一般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是不会离开的。

    那个人继续说道:“他好像看到了那边有人。”说着,那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的不自然和害怕,但又竭力的想隐藏,他不希望让别人知道他在害怕。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一下。”江和璞安慰似的拍着那人的肩膀,一闪也进入了丛林里。他之所以会进去,是害怕要是外戚的人追来伤害了苏淳,那么就是他的罪过。

    才刚走进去,就看到苏淳在前面,头左右环顾像是在找东西。

    “诶。”江和璞出声叫他,但是苏淳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小声点。

    江和璞走过去,被他的神情带动,小声的说:“干什么?”

    “那边有人。”苏淳好像很不情愿和他说,简略的说了几个字,脚步向前方走去;令江和璞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而是一种很大方的之态。

    为防有诈,江和璞加快脚步走在前面,在一大片矮灌木前,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只消一眼,江和璞马上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她是苏小九。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她会在这种密林里,但是江和璞想还是和苏淳说一下,他认识这两个人,免得误伤了。不过没等他开口,苏淳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等一下!”

    江和璞伸出手想拉住苏淳,却晚了一步,只见苏淳以极快的速度向苏小九扑去,吓的他也跟着扑过去,却还是慢了一步。情急之下,江和璞抽出腰间别着的剑,打算开始一场剑斗。

    苏淳没注意后面的人会抽出剑向他刺过来,他满心的欢喜都是见到了珏玉,这个惊喜让他几乎忘记了身后还有人,连抽剑的声音都听不见。

    “小九,你怎么在这里?”苏淳小声兴奋的跑到珏玉面前,一把抱住她;他们都是在武人家长大,一些规矩的俗礼并未太准守。

    “三哥?”珏玉连反应都还没来得及,就看到江和璞的剑在她眼前,苏淳的背后直挺挺的刺过来。

    “不要!”珏玉见状,大叫起来,一把把苏淳推到边上去,江和璞没料到她会这样做,劈出去的剑势一时间很难收回来,他用尽力使得剑锋歪向一边,可是还是划过珏玉的左手;顿时,她细薄的绢绸长袖渗出一小股血来。

    由于是硬拉着剑刃,江和璞也被反弹回来的剑风镇麻了虎口,看到珏玉这样出乎意料的动作,换手握剑不解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没等珏玉回答,苏淳已经反应过来,走到珏玉面前,撕开她的袖子,用它来包扎这左臂的血管,小声说道:“五谷子是不是在旁边?”

    他的想发不无道理,他家的幺妹不是那种喜欢在野林里乱跑的人,将近过年在他认识和珏玉也认识的人之中,还会在山里乱跑的只有一人。

    “三哥?”珏玉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几乎快一年的时间没见过家人,现在带着江和璞一起出现在野林里。

    “小九,你们认识?”江和璞也不是笨蛋,看到他们两个的动作,料想是认识的,收好剑揉着右手的虎口处问道。

    珏玉抬起头,明亮黑白分明的眸子在两人身上来回快速的转着,忽然狡黠的笑了一下,对江和璞说道:“嗯,我朋友。”

    在一旁打算说话的苏淳,被珏玉一句“朋友”噎到,呛到自己的口水在一边猛咳起来。

    “小九!”好不容易在咳嗽中止住一下,苏淳瞪着珏玉,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谎。

    不过,珏玉比他更快的瞪了她一下,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分的重;而这个眼神,像极了他们的彪悍的大姐——桐玉。所以苏淳很乖的闭上嘴巴。

    “先不说这个,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是说,怎么会一起在这里?”珏玉摆弄着手上包扎的伤口,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也想分散江和璞的注意。

    江和璞奇怪的看着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在远处听到异响的五谷子,背着一个大竹篓气喘嘘嘘的走过来,并大叫到:“九丫头,发生什么事?”

七、得知全部事情

    珏玉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五谷子,大声说道:“爷爷我没事,你慢点。”他们三人就这样看着满头白发的老人向他们走来,五谷子放下背篓,即便是一月份的冰天雪地,他的额头上还是渗出密密的汗珠。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江和璞,一看到他,五谷子的脸就塌下去,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并且还阴阳怪气的说:“怪不得你要大叫,我要是看到这些家伙,我也会大叫。”

    五谷子还是对上次在信阳府那里受到的待遇忿忿不平,他边说便舒缓了一下筋骨,又背起竹篓拉上珏玉说道:“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走。”

    珏玉嘟着嘴,任由五谷子拉着走;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知道为什么苏淳汇合江和璞同时出现,不过按照他们的相处方式来说,他们还不熟络;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怒气冲冲的五谷子快速离开。

    “五爷爷。”

    苏淳在他们错身走过他身边时,叫到。

    五谷子极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慢慢的回过头去,迎上了苏淳那朝阳般明亮的眼睛。

    “苏淳,是你?”

    苏淳笑着,用力的点头,笑着说道:“我想小九会待在这里,肯定是你教唆的。”

    “啪!”苏淳还没说完,五谷子就重重的在他头上敲个爆栗,喝道:“你小子敢这样和我说话!”

    江和璞看到他们是认识的,也没有站在这里的理由,转身回到自己的队伍去。

    珏玉被五谷子和苏淳拉着,注意到江和璞一个人看似很落寞的离开,他比一个多月之前瘦了很多;而且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江大人的得意大儿子,盐吏使,太子晋身边的人吗?

    苏淳有很多话要说,他想知道自家妹妹这几个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想问为什么远在南方深山里的五谷子这会也待在这里。

    也许是想要问的东西太多,让他都不知道那个问题先蹦出来,最后他只是两手按在珏玉的肩膀上,对着她傻傻的笑:“看起来,你还挺会照顾自己的,过的还不错嘛。”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山里跑?”

    见面第一句话,珏玉竟然是蹦出这么一句没用的话来,的确,她和苏淳一样,都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的好。

    “这里冷,先到车队里再说吧,我在护送一趟镖呢。”苏淳骚这头皮,嘿嘿的笑着,要是个爹娘知道他找到了珏玉,并把她带回去,那该多高兴啊。

    如果是护送镖的话,那么珏玉就完全理解为什么苏淳会出现在这人迹罕见的山林里,他一向爱走镖,但是更爱稀奇古怪的事,所以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他越喜欢;不过,他还是很注重家族的名誉的,太过于冒险的事是不会做的。

    “爹娘还好吧,另外,大姐她生气么?”珏玉像想到什么似的,这句话一说出口,自己就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苏淳叹了一口气,衣服心知肚明的语气说道:“这个有疑问吗,最近的脾气变得更坏了,姐夫都到了耗子见猫的地步了,我真替他可怜。”

    他自顾的说着,说完顿了一下补充道:“大夫说,有身妊脾气是比较差的。”

    “大姐有了?”珏玉无论怎么想破脑袋,都想象不出一个整天穿着骑射服,脚蹬小皮革高帮鞋,骑着马执着鞭的大姐身怀六甲的样子。

    苏淳是个还没娶妻的人,这等事他也不是很了解,只能点点头算是回答;接着他又把话题转向了另一方面,“你上次托人带回来的信,大家都看了,除了大姐有点偏激之外,爹娘都认可了你的想法;他们说只要你过的开心就好,他们只想补偿你,我和你二哥都没有意见,只是你要是在外面觉得辛苦的,就回来吧,你看你都廋了。”

    珏玉在马车里坐下,端着随队的丫头递上来的热茶吹着热气,给苏淳一个安慰的笑脸:“我和爷爷本来就是打算回去,不过这山林里的药材丰富,爷爷看着不舍得,想挖点好的回去。”

    经珏玉这样说,苏淳无意的看了一下一边坐着,整理者各种草药的五谷子,他手里的草药苏淳十分熟悉,只不过是由一直看习惯的干枯变成了新鲜的罢了。

    只是看了一眼,苏淳就皱起眉头,不过他对上珏玉一张笑颜如花的脸,想说的话还是压了下去。

    谈了好久,终于说到了江和璞的问题上。

    苏淳根本就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对于他的事只是一句话带过;但是对于珏玉来说,就没那么简单,那个人是江和璞,像个执绔子弟那样过得风流快活的人,要不是有特别的事是不会拿自己打扮成这个模样的。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苏淳连环炮似的追问,珏玉已经和他说,她和江和璞是在途中认识的朋友,怎么说也要去问候一声。

    而苏淳似乎也想珏玉离开一下,几乎没有任何阻挠直接让她离开。

    珏玉踏着轻功,很容易的就来到了队伍的后面,江和璞正骑着马,看到珏玉过来,一点都不吃惊。

    由于队伍还在行走,他们要是下马的话,步行的速度肯定是赶不上的,只好回到马车上闲聊。

    珏玉坐下后,面对着江和璞是毫无压力,很自然的说:“你看,我下定决心要走,现在还是得跟着苏淳到京都。”

    江和璞在这几天里,体力恢复的很好,整个人看起来也圆润有气色多了,看到她依旧没心没肺的说:“看来我真不能小看你速效救了,你似乎到了哪里都可以交到朋友。”

    “只是少数的几个碰巧都给你看到了而已。”珏玉不自然的笑着,心里愤恨的想他什么时候开始心思也这么缜密。“不说这个,你怎么和苏淳搭上的,还有这个时候你怎么会离开京都的?”

    江和璞摆弄着身边的小玩意,头也没抬,随口说道“你那时候可能已经离开了京都,不知道太子晋被软禁在皇宫里;我和南宸分头去找援兵,他好像说去了羌北。”

    “太子晋被禁?”珏玉吃惊的叫了出来,她在遇到南宸的时候,并没有听说。

    江和璞这下才抬起头,看着珏玉,再说到:“不过也不用担心了,太子晋现在完好的在信阳府内,不过,他和其烁公主成亲了。”

八、重回京都

    珏玉不知道原本要作为太子妃的其烁公主,现在成为了王妃,直接导致与夷疆的关系会变成什么,但是由江和璞脸上阴沉的表情,不会太乐观。

    “不过,也不用担心,现在其烁公主不是在我们的阵营吗,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得到夷疆那边的兵力。”感觉出珏玉的担忧,江和璞又发挥自己没心没肺的那种态度,笑嘻嘻的说道。

    不过,对于夷疆,珏玉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好感,她想了一下,把在羌北遇到被绑架的太子岩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当然,对于南宸的那一段,她并没有像南宸那样需要对江雪忆隐瞒什么,而是很直白很详细的说了一遍。

    听完后,江和璞显得很震惊,他一直给人的印象都是满不在乎,吊儿郎当,至少在珏玉面前一直是这种态度;但是现在,珏玉在江和璞的眼里看到了跳动的火焰,他这股认真犀利的劲头,一点都不比那时候的太子晋差。

    “那现在,太子岩呢,还有南宸呢?”江和璞问到。

    不过珏玉不能回答,因为她也不不知道,不过她猜想他们是不可能自己把太子岩带回去,而是会交给别人;那么最好的人选,就是高将军。

    “我想回到了京都,就会知道的。”珏玉淡淡的说,在说到京都二字时,她的神情明显黯淡下来,在不久前她可是自愿离开羌北想回家,再更久前,使他们希望他离开。

    江和璞在她的语气里听出一样,不过没等他说话珏玉已经站起来,说:“我想我来这里够久的了,你要是想过来坐坐也好啊。”

    江和璞也没有再过多的拦住她,轻轻点头表示听到;不过在余下的路程里,江和璞始终没有去过珏玉那边的马车,更愿意窝在自己的马车里,珏玉想,那也许是因为他自身的尊严。

    从一开始认识江和璞开始,他便高高在上,无论在金钱,权利,地位,名誉已经更多方面,他一直都处在上风;现在他却像个落难的武夫,带着几个微不足道的仆人,蜗居在别人的车队上,以求安全;以他的骄傲,他不会在珏玉面前,去到她朋友的马车那里。

    走不了几天,他们已经从走到了京都的城门前,这里的守卫明显比之前严了很多,苏淳把通关的地方碟文递上去审查了好几才能通过。

    入了城门,江和璞骑着棕色大马来到队伍的前方,找到在队伍前方骑着马的珏玉,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先对一边的苏淳表示感谢,而后转向对珏玉说:“走吧。”

    珏玉依旧穿着薄呢子,呼啸的冷风在她身上猛吹,薄薄的呢子被吹的鼓起来。

    她迷惘的看着江和璞,想确定这句话是不是对她说的;因为他还不知道苏淳是她的哥哥,也没有想过她除了跟他回去,还能去哪里。

    珏玉感到前所未有的尴尬,她几乎是用耳语般的声响说道:“我和他们走。”

    “哦。”江和璞很自然的回答,用来掩饰他的错愕,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刚愎自用,他为什么会以为苏小九会和他走。“好吧,你要是想找我们,会知道在哪里找得到。”

    珏玉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知道感觉到他离开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她也说不出,江和璞明明是个不修边幅,胡乱闹事的人,可是他真的认真起来的气势,不亚于太子晋。

    五谷子担心那棵赤铢,早早的就到了客栈住下;珏玉则跟着苏淳去给货主交货,这样的事珏玉很习惯,也不算什么。

    但是,随着珏玉一直走,却越走越熟悉,最后在陈大人的府邸前停下来。

    珏玉惊奇的问苏淳:“这次是官货?”

    按道理来说,一般很少有官货,因为要是有大型的运送物资,是不会找镖局的,他们官府有自己的士兵。

    苏淳也觉得奇怪,但是镖局的规定是,只要这趟镖接下了,就不会问货主任何事,因此苏淳只是摇摇头,去敲门。

    看门的是个老头,高高瘦瘦,白花的头发,微微有点驼背;一张老脸没多少皱纹,一直绷得紧紧的,像谁欠他好多钱那样。

    他用一种近似户冷漠的表情和语气说:“镖局的?”

    “是的。”由于他的态度不是很好,苏淳自然也回了一个冷漠的表情,说话的语气和跟这个老人一样。

    老人确认了一下没错后,从怀里掏出一大叠大面额的银票,生硬的递给苏淳说:“货没错,我们验过了,你可以走了。”

    苏淳也很干净利落的点好银票,道了声谢之后,拉着珏玉离开;可是珏玉却一直站在那里张望,好像要询问什么。苏淳见状,直接拉着她,小声说道:“小九,不管你多好奇,都不能过问货主的事。”

    被他这么一说,珏玉只好作罢,她只不过想去问问奎娘现在好不好,还有其烁公主的事。

    护镖等一行人全部住在天龙客栈里,幸好里面的位置够大,足够容纳一队人,而客栈的掌柜,也就是上次见过珏玉的玉戒的中年胖男子,知道这回事总会的三少爷和九小姐一起来,更是垂延的不行;几乎是走到哪里都亲自安排到哪里,一路上说话都是弓着腰,双手叠在面前不停的搓,十足一个看见大金子的铁公鸡。

    珏玉关上门,还是感觉吃了一只死苍蝇那么恶心,掌柜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谄媚恶心。

    “你就不能让二哥把他给换掉吗?”珏玉无奈的坐下来,想起桌子上的茶杯茶壶等都是掌柜亲手洗的,就连喝水的欲望都没有了。

    苏淳虽然觉得掌柜恶心,不过没有珏玉那么直白的表现出来,而是很理性的说道:“你真以为我没建议过吗,二哥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想京都是个官味很重的地方,任何事都要讲关系;要是任何一个正直不阿的人做掌柜,都不可能像他把关系搞得那么好。”

    “再说了,他胆小,也不过为财,只要给足够的钱,可以把这里经营的很好,没什么不好的。要是让高昂那小子来做这里的掌柜,肯定不到一个月就被查封了,信不信;高昂的能力,只能用在羌北那个动荡不安的羌北。”

九、李一晖的改变

    江和璞的回来,无疑是给一片阴霾的信阳府撒上一层阳光;原本破旧的信阳府虽然修葺一新,可是里面一群忠心耿耿的老家仆已经被一群姜皇后指派的宫娥,家仆代替,在这里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江和璞回去后马上去了信阳王府,人员的变动让他感觉出一丝不安,在没见到太子晋前他就借故离开;家里也不想回去,爹和雪忆都还没回来,他现在这个样子被娘亲看到,又是一阵不安的唠叨。

    思来想去,他往这月牙小院走去,那里有李一晖,他除了其他人之外,唯一能知道更多消息的地方。

    月牙小院依旧像以前那样的简陋,院子边上的两个高大的树已经掉光叶子,任凭风猛烈的吹也不会发出“猎猎”的声响,安静的可怕。

    李一晖现在打扮的完全就像一个菜贩子,跟刚来到这里一身紧身黑色束衣的打扮可谓天渊之别。他把一头长发胡乱的扎在脑后,穿着一件又后又破的棉袄,还围着一条长长的脖巾,大冬天穿着草织的鞋子,淌着水在洗菜。

    看到江和璞熟练的开门走进来,李一晖一时间没认出他来,警觉的走过去大声吆喝并且移动到一边的一堆菜篮子边上,准备拿武器。

    “嘿,一晖,是我。”感觉到李一晖的敌意,江和璞连忙出身,虽然李一晖打不赢他,可是他不想做无谓的伤害。

    李一晖听到江和璞的声音,楞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热情的走过去打量着他,好一会才遗憾的说:“和璞少爷,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他说的变成这个样子,估计值指的是江和璞现在武夫一样的打扮,许久没刮的胡子大把的黏在他脸上,被晒伤的皮肤黑里透红,还有一处微小的脱皮,头发很脏很乱就像他几乎都没有好好打理一样。

    “你怎么变成一副臭男人的摸样了。”李一晖皱着眉头打量这江和璞,他的语气好像江和璞原本就是个妖娆的女子,忽然一副粗鲁的男子打扮出现在他面前一样。

    江和璞已经被人这样说的够习惯了,所以并不会太在意李一晖的用语,回敬他笑虐的话:“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耍嘴皮子?”

    “进来吧。”李一晖甩了一下手上的水,由于冬天一直把手浸泡在冰冷的水里,他的手爆裂开一道道红红的,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流血的口子,用的较多的右手甚至还长出了两个冻疮。

    他不是江和璞的家仆,他是太子晋的部下,因此对于江和璞等人,不需要用那种敬畏的不得了的语气,相反的岁随和多了。

    他们并没有湘女人那样过多的寒暄,直接坐下后李一晖煮了一户温酒,便聊了起来;相比起半年前刚到京都的李一晖,那时候像青葱半青涩的李一晖,在这半年里无疑是增进了不少;最起码他再见到人的时候不会再脸红也不会语无伦次,也不像个柔弱小生那样,总给人会待在身后被人保护的感觉。

    “这会倒做起买菜的生意来了,不卖鱼了?”江和璞大口的喝了一杯温酒,才感觉到血气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李一晖不在意他的嘲笑,因为在之前他确实是在卖鱼,而现在不卖鱼的理由是因为冬天的蔬菜更加好挣钱;他现在是月牙小院的主人,维持这里的开销若是主人整天无所事事却有钱,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怀疑,只有工作了,有生意了,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在做生意的途中,还能接触到不同的人,打探到更多的信息。

    “你那边怎么样,我听说太子晋回来了,不过日子过得不好。”李一晖连说话的语气也粗鲁老练多了,之前遇到珏玉时一口一个苏小姑子的语气已经不复存在,也许是和市井小名混久了的缘故。

    江和璞又喝了一口酒,轻松的说:“还不赖,虽然不知道能相信多少,至少没把我赶出门;信阳王府我刚去了,那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你离开的时候,有两个人死了。”李一晖的声音开始有点颤抖。

    “嗯?”

    “张伯父和刘哥两人,他们分别在那边的府邸里做事;可是我不相信两人在一个月内不小心溺死;你知道的,和璞少爷,他们两个的武功,怎么可能溺死呢,他们是南方人啊。”

    李一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他爹,现在正在相国大人那里做事,虽然说相国大人是这边的,可是谁能保证他真的是这边的呢?

    两人的死亡就已经足以作为警示,那是姜皇后,姜源的警告,他们知道发生的一切。

    “我们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在这里吗?”江和璞在这里,竟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悠闲表情。

    不过这副满不在意的表情彻底激怒了李一晖,他站起来,脸涨成猪肝红色,对着江和璞大喊:“你还能这么悠哉,要是下一刻他们要把我们揪出来,就完了!我爹还有太子晋,我们现在无权无势,兵力也不够,还有他们还在王府安插了眼线,谁知道其烁公主是不是……”

    “可是。”

    江和璞打断了他激动的说辞,“可是,我们还在这里不是吗?一晖,已经有两个人牺牲了,为什么我们还在?我们还是有制约他们的能力,所以姜皇后能做的只能是警告,明白吗?”

    “但是……”

    “没有但是,我们回不了头了;我们的力量也不弱,记住,南边有我,北边有南宸,京都还有雪忆和十二部下。我们在等待时机,若果现在推翻皇后,太子晋只能得到一个谋朝串位的狼藉名声,知道吗?”

    李一晖看着江和璞,偷偷咽下一口口水,要是让他才选择一次,他不会笨到再去激怒江和璞;这个看上去妖媚俊美如女子的男人,总是一副懒懒散散,爱理不理,大祸小祸从不间断没手尾,总是让弟弟帮他收拾残局的江和璞,生气起来的样子,让他总是不经意的湘退后,生怕那双布着血丝的眼睛以及冷峻的连会指示自己的手,杀了他。

    不过江和璞注意到他的表情,轻叹了一口气,表情也缓和了下来,好一会儿后换上一副轻松自在的表情,说道:“我来这里只是想休息一下,这两个月,太累了。”

十、带有暗号的信

    由于快要过年,苏淳不想一队人马那么辛苦的赶路回去,便在客栈住下,允许他们自由活动,而他也去找京都的朋友兄弟们叙旧。五谷子可是对珏玉很警惕的,为了防止她会回去找那些奇怪危险不懂礼貌的朋友,五谷子整整两天都没有出过门,几乎都是在看着珏玉;不过在第三天,他终于受不了了,背着竹楼,朝着已经垂涎了很久的深山走去。珏玉根本没想过去找他们,哪怕是一点心思都没有,她每天都趴在窗台上发呆,这很不符合以前绝不会浪费生命的性格;除了白玉环没有给回江雪忆之外,她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掌柜一直很谄媚着她,只要到了用食时间,他绝对会准时出现在门口,敲着门询问着在房间吃还是在包厢吃;苏淳说的对,在京都这样一个达官贵人多不胜数的地方,这有这样的掌柜才能更好地经营一家客栈而不会得罪人。

    “九小姐,您今天在包厢吃饭吗,总是在房间坐着不好,我让人蒸了晶糕给您开胃。”掌柜做作甜腻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让珏玉听了心烦。“不了,我在大堂吃。”珏玉实在是不想看到这样的嘴脸,虽然三哥说得对,但她还是不自觉的想与掌柜的想法背道而驰。

    “那我让人给您端到大堂去吧。”掌柜丝毫没有表现出听到珏玉不耐烦的声音的窘相,还是很周到的说。

    也许是快到年的原因,更多的人愿意待在家里,堂厅里并没有多少人,珏玉也遵照三哥的教诲披件斗篷,免得让人看着奇怪。

    “这年也让人过的不安稳。”

    珏玉无聊的坐着,随意的用筷子夹着菜,没有吃的食欲,听着旁人的闲聊。

    “你还好,我就惨了,现在都是按个数来,要是不够数的话。”

    珏玉听了一会,也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也没了兴致,丢下筷子想出去走走。

    “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把公主给了他,这不明摆着把夷疆的势力推给他吗?”

    “小声点,他们的决策不是我们能知道的,做好份内事就好了;今年真冷,要是我被溺水死的话,估计都是被冷死的。”

    原本打算站起来的珏玉,这下像被一条绳子拉住被绑在凳子上一样,她颤抖着手夹菜吃,耳朵却竖的高高的想听到更多。不过她好像是后半场才来,他们在没有说太多,而是吃着饭,又聊了一下家常后便匆匆告别。

    珏玉仔细看了他们,便知道他们是谁,其中穿着冰蓝色的上好丝绸,腰系玉带,还拿着一把扇子,也不知道大冬天的有什么好摇;他就是姜皇后的妹夫,殿前正一品官,人称龚爷,他的画像在南宸给她的那一叠纸上出现过,另外一人则没见过。

    一个位高权重的正一品官,为什么会在普通的客栈普通的堂厅里吹风,而不是在厢房或者是在家里,为什么穿的这么随意,甚至可以说是便宜,而不是官服或者是更好地衣服?

    珏玉并不了解官中的事,但也觉得蹊跷,等他们离开后,她便悄悄跟上去;在两人当中,她选择了龚爷,但令她失望的是,龚爷出了客栈便直接回府,没给她任何跟下去的机会,让她不禁气恼起来,要是跟着另外一人会不会更好呢。

    令她在意的还是另外一句话“溺亡”,她告诉自己可能是神经过敏了,但是却安慰不了自己,走到信阳王府那里。不过信阳王府变了个样,指的不是修葺一新的房子,而是日夜在外把守巡逻的人。

    敏感的她只是在外面站了一会,便转身离开,信阳王府不能去,行宫现在也没有人了,至于江府,她还不想见到江和璞,现在能去的地方只有月牙小院,希望那里还有人。

    不过,在珏玉打开大门的锁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人,院子里撒落着菜叶和菜梗,整个院子湿漉漉的,不像是空置许久的样子。

    她现在要做的是,就是在等,等着会有人回来;不过她也不可能像块木头似的一直坐在椅子上,而是四处去看看,这个小院怎么说都住了那么久。

    只是小转了一会,珏玉便有了发现,看来李一晖不是一个很严谨的人;珏玉在书房的桌面上看到一张半掩盖的白纸,上面写满了数字。只消看一眼,珏玉就知道那是一种暗号,曾经南宸用过的暗号,可是与暗号相对应的那本书在哪呢?

    既然能把暗号的白纸这样没顾忌的放着,那本书也不会放的太远,珏玉想到这里时,心跳的很快,她现在是没经过别人的允许,在房间里找着别人的秘密;不过,还真让她找到了,在一旁的书架上,零星的放置着百来本书,大多都很新,只有几本看起来磨损很大,珏玉看上了一本边角突出来的。

    那是一本《增广贤文》,有翻阅了很久的破损痕迹。

    其实珏玉不用花太多时间去找,因为上面都有很明显的查阅的痕迹,她按照纸上的数字很快就把一封信的内容给找出来了。

    “其余人数已确定,计划在四月初实施,质子关押地转移到东郊旧城楼,继续密切注意他们的行动;,二月份行动计划已经收到。”

    一张都是由数字组成的纸张,记不下许多东西,珏玉得到的只是模凌两可的信息。

    珏玉感觉到心脏在狂跳,以至于拿着书的手都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她强迫自己静下来把书和纸张放回原位,然后像逃命一样锁上月牙小院的大门跑回客栈。

    直觉告诉她,这封带暗号的信绝对不可能是南宸他们写的,他们住在同一个地方,有什么比得上用语言来说更加可靠,那么近的距离为什么还要靠着毫无意义的暗号?

    她从来不知道质子被关押起来了,也不知道四月份的计划是什么,密切注意行动,谁的行动;还有,迫在眉睫的二月份的计划是什么,现在已经是一月中旬了。

    在她印象当中,李一晖是个高高瘦瘦,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总是藏在李炎的身后,并没有担待的能力;或者是她多疑了,也许是因为隔墙有耳,所以才用暗号来传递?

    珏玉在房间里想着,由香炉里飘出来淡淡的檀香,催她入眠。

十一、拜访江府

    如果文明珏玉,十八年来最糟糕的一个新年是什么时候,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是今年。

    客栈关了门,店小二,厨娘,打扫卫生的老妈子等客栈里的全部人都回家休息去了,除了少部分住在客栈的人;五谷子一如既往的沉迷在他的草药里面,根本没有过年的概念,而苏淳连着几天都去他嘴里所说的朋友那里,特别是今晚,本该吃团圆饭的今晚,苏淳带来一群好友,说是打火锅。

    没有人顾及到在房间里还有个苏珏玉,五谷子只需要草药就够了,新不新年的对他来说没有影响,苏淳此刻想到的就是在重大的节日里和江湖上的豪气朋友聚会,那些本该在团圆夜进行的,像家庭一样的聚会在两人的心里都没有概念。

    漆黑的夜里,珏玉只能端着一碟点心,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吃着点心,看着窗外的月光。

    对于在李一晖那里看到的事,她不知道要用一种怎么样的形势去告诉南宸他们,而不显得自己多心了。

    在胡思乱想中,珏玉迎来了新年的第一天,当她收拾好容颜走下去时,看到五谷子房间的门紧紧锁起来,想必还没有起来;又走到包厢里,看到十来个臭男人喝酒醉的一塌糊涂的东倒西歪,苏淳也倒在地上,抱着一个酒瓶子,打着酒呼噜。

    外面下着细蒙蒙的雨夹雪,珏玉撑起一把洁白没有一丝花纹的油纸伞出去,在路上她一直想着,这个时候去拜访江大人是不是唐突了点,要不要带点水果之类的过去;不过这个庸俗的想法马上就被压了下来,她握紧油纸伞,向着江府走去。

    不出意料的,江府的守卫也深严了许多,她一走近,站在门边上的守卫便警惕的看着她,还抖动了一下手里的大刀;珏玉吞了一口口水,小步的走上去,还没走近,守卫便大声吼起来:“站住,干什么?”

    珏玉没说话,在怀里掏出江雪忆的白玉华给他看了一下,那人马上改变了态度,变得恭敬起来。“稍等一下,小人这就带小姑子进去。”

    她早料想到这个白玉环的能力,只不过诧异只不过是看了一眼辨明真假后,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持有人是何方神圣,竟问也不问直接把人带进去;要是这对白玉环落在敌人的手上,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

    她被直接带到书房,珏玉抬头看了一下上面的牌匾,苍劲有力的草书写下三个大字:莫踌躇。

    这要说是一间书房,又不多像,里面并没有太多的书,墙上也没挂着多少丹青笔墨;没多少书却异常的大,摆着两张卧榻和一张八仙桌,看起来更像是闲聊的地方。

    珏玉在里面随意的转了几圈,发现这里虽然被收拾的很干净,却缺少了人气,一切东西都准确的摆放在应有的位置上,冷冷清清的。

    由远而近的传来脚步声,而且是急促的脚步声;珏玉吓了一跳,连忙找到最近的凳子,像个淑女那样坐好。

    “小九?”

    珏玉抬起头,看到江雪忆推开门,用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后面是南宸,再后面是江和璞。

    珏玉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江雪忆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用力的抱住她;珏玉诧异的不知所措,这样的拥抱,和她以往与二哥三哥拥抱的感觉不一样,以至于她忘记了推开他。

    南宸和江和璞在后面看的真真切切,南宸却假装看不到,走到一边的书架上,好像想拿什么书。

    “好啦,你看多开心啊,珏玉你是把自己作为新年的礼物送过来吗?”意识到空气变得凝重的江和璞,在身后拍着手掌说道。

    听到江和璞戏谑的玩笑,珏玉推开江雪忆,并露出一贯暖暖的笑,说道:“好久不见。”

    她说着,走到江和璞面前,轻轻的抱了一下他,又走到南宸面前,不过看到南宸那张阴沉的脸,她可没那笨凑上去,只是拍着他的肩膀,很豪气的笑了;这几个动作,很轻易的化解了江雪忆的拥抱,看起来就像是几个好朋友之间没有意义的见面礼罢了。

    不过,珏玉没注意到,她做完这几个动作后,江雪忆脸上喜悦的笑一点点的冷淡下来;也许是旁观者清,在这里面江和璞现在最清醒,他把众人的表情一丝不漏的收入眼帘后,大声的说道:“那么,小九,你大过年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来到这里,是不是想通了,终于肯做我良妾?”

    “呸!”

    珏玉对他吐了一下舌头,反讥到:“你家的如花美眷还满足不了你啊。”

    “我没有和你说过,我把她们都遣散了吗?”江和璞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悲凉,不过好像失败了,他就像是放下了千斤包袱那样的轻快。

    珏玉可没有可怜他,而是笑着说:“那么,她们离开你这花心贼是不是很开心?”

    南宸终于从书架边上走过来,俊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淡淡的插嘴打断他们的话,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和生硬,甚至是生气;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语气中会有生气的情感,南宸一开始是讨厌珏玉,因此不耐烦和生硬都是有可能的,可是生气,为什么要生气呢?

    珏玉也冷冷的看着南宸,略带有不屑的语气说道:“这里是江府,我来这里自然是找江家的人,你问的这句话,甚有不妥。”

    南宸自知理亏,拂袖到一旁坐下,不说话。

    最头疼的是江和璞,他现在有点怨自己的心水清,手心手背都是肉,放下不管不行,管了又无从下手。

    不过最后说话的还是江雪忆,虽然脸上的笑不如刚开始那样的灿烂,却还是温婉柔和。

    “不管是为什么,小九过来也累了,天这么冷,要么打火锅吧?”

    这会,轮到南宸和江和璞担心的看着他了,依照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说出混世魔王江和璞的台词呢,看来真的被珏玉刚才的举动镇的心不在焉了。

十二、协商成功

    要说珏玉一点都没有感觉出来,那是骗人的,就算珏玉在一堆天天练武的臭男人堆里长大,那点总该属于女子该有的细腻还是存在于心底;就拿刚才江雪忆那不同于朋友,兄长的拥抱来说,珏玉可是感受的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可是这个却不能让她高兴起来。

    那个愚蠢的打火锅的提议也没有进行下去,因为江和璞用最直白的动作——白眼,无奈的瞪了他亲爱的老弟一眼,说道:“小九怕热的,你不是不知道。”

    其实江和璞还有自己的担心,那同样也是珏玉刚才的动作,她对自己亲爱的老弟没那份心思,同样的,对南宸也好像没有;为什么要说好像呢,江和璞自己也说不准,他们一开始及互相看不顺眼,特别是南宸从羌北回来后,更是对珏玉的事只字不提;还有,那个在林子里见到的陌生男子,小九可是很欢喜很紧张,江和璞不敢把这件事和雪忆说。

    不过就算没有打火锅,他们也不会委屈自己,还是让丫婢准备了各种应节的点心,还在书房里点燃了湿檀香,准备了火盆和三只手炉,珏玉不需要。

    珏玉不是那种喜欢应酬喜欢恭维的人,他们几个也不需要,因此坐下来后,珏玉便换上一副很严肃的表情,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想问一下,太子晋是不是和其烁公主成亲了。”

    被珏玉严肃的表情吓到的江雪忆,听得是这件事,轻松的笑着说道:“显然是毋庸置疑的,这件事在两个月前便贴皇榜闹得沸沸扬扬了。”

    “为什么要闹得沸沸扬扬呢?”珏玉心底里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却不无法确定,只好一点一点的问。

    这个问题,把他们都问住了,为什么要闹得沸沸扬扬他们不是没想过;按照常理来说,王爷的婚礼肯定热闹非凡,但是他不是这里的王爷,他是信阳郡的王爷,本不该出现在京都;而他的王妃,本该是太子妃,不管怎么说,都不该这样大肆宣扬。

    珏玉看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不浪费时间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那么,质子双雨现在在哪?”

    她刚说完,三人脸上都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不知道珏玉到底在哪里知道了什么,现在回来这里问;刚刚对珏玉燃起的信任,开始慢慢瓦解,眼前的这个女子,没有告诉她的太多,她自己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也太多。

    珏玉看到他们没说话,也猜得出他们此刻想什么,但是关于李一晖的事,就算她说出来有谁信,十二部下和她相比,谁更可信一目了然。

    想了好一会儿,珏玉明亮的眼睛扫过他们三个,还是没有把李一晖的事说出来,而是换了一种语气说道:“质子双雨是不是失踪了,还是,被藏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最先说话的是南宸,他的脸此刻变得阴沉,就像刚开始他从没心极度讨厌珏玉那样的阴沉,手指的关节也捏的发白,像是随时就可以把珏玉支付那样。

    不过,珏玉已经不受他的威胁,相反的更加淡定的看着南宸的眼睛说道:“告诉你能改变什么,从一开始我就一直问你们一个问题,相不相信我;现在我最后问一次,相不相信我。”

    他们很少,几乎可以说是没见过珏玉这般严肃的样子,还有这个问题,一时间,除了火盆里跳跃的火苗和烧的发出细微的“啪啪”响的炭火外,书房里没有任何声音。

    其实珏玉心底也是没有任何把握,大半年不算一个短的时间,但是相对于他们这些人,随便拉起一个问都是几年几年的相比,她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我相信,你做的任何事,我都不会再怀疑。”

    令南宸出乎意料的是,先说这番话的不是江雪忆,而是江和璞;随后,江雪忆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同样的也说,不管珏玉做了什么,他都相信,会为此承担后果。不过,南宸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珏玉逐渐长开,不再像团团糯米圆子的脸看。

    “恐怕,我不会完全相信你。”南宸慢慢的在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同时感觉到江家兄弟都在看着他。

    “料到,你要是说完全相信,我更觉得虚假。”珏玉耸耸肩,无所谓的说。

    珏玉说完,用十分不确定的语气说:“你们二月份有什么计划?”

    她以为他们会诧异她为什么知道,但是他们只是给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其中江和璞奇怪的说道:“我们会有什么计划?”

    “四月的计划呢?”

    珏玉也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毕竟她只是看了便签上的字,来龙去脉一点都不了解。

    “你到底再说什么?不要故弄玄虚。”南宸打断她的话说道,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

    看着他们的态度,珏玉可以判断,李一晖不是他们那一伙的,至少现在已经不是。

    “我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们,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

    “不行。”出乎意料的,说话人是江雪忆。

    “我不管你知道什么,小九,那时候我们气走你,现在也一样,不管你知道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离开京都,这里不安全。”

    “我知道,死了两个人,是不是,溺死的是不是!”珏玉站起来,尖着嗓子叫道。

    “你……怎么知道的?”

    江和璞白皙秀气的脸出现了红晕,看起来像是被气急的样子。

    “答应我吧,我只想到其烁公主身边,就是这个请求。”她原本只想在过完年后,跟着苏淳回去,但是在看到李一晖的背叛后,她想留下来,也许在她体内,留着的血更多的和苏淳的一样,都有那股侠义的味道。

    “那就按照她想的去做吧。”江和璞懒洋洋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他恢复了一贯的穿法,长长的青丝用一根蓝色的丝绸随意的扎在脑后,穿着宽大的毛呢袍子,懒散的半撑着手肘在桌子上,用银签叉这果盘里的草饼。

    “雪,你刚才不是说绝对相信小九说的话吗?”江和璞的眼里带着笑,看着他们;珏玉一刹那间,好像握住了主动权那样,她知道,这里最放荡不羁的江和璞,能决定一切。

十三、珏玉给的伤害

    对于珏玉来说,那叫做交易谈妥,她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那就是回到其烁身边,继续做她的侍女;而她提供的条件就是,质子殿下双雨在城东郊区。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为什么会知道,至于他们相不相信她说的话,只有等行动过后才能知道。

    叙旧的时间总是过的那么快,珏玉看了一下天色,估计也到了中午,该是回去的时候,要不是他们醒来还得解释一番。

    刚刚走出江府大门,珏玉还没来得及缓口气继续走,南宸早已经在墙角的一边,把她拉过来。

    “你在做什么!”

    珏玉看清眼前的人,厌恶的甩来被拉着的手,冷冷的说道:“我在这里做什么,还要经过你南少爷的同意吗?”

    “你……”南宸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起的那么暴躁,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眼前的人打包捆绑起来,然后直接扔进马车里,让她越走越远。

    珏玉不想再听他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退后两步,打算转身离开。

    “苏珏玉,你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这一边的人,你不过是不小心插了一只脚进来;请不要搅和了我们的事好不好,你知不知道,十二部下已经……”

    “死了两个,我知道,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如果今天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我会在几天后永永远远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上天让我发现了,我必须做点什么!”珏玉也跟着南宸那样,有点失控的大叫起来,在墙角边大声嚷嚷,让来往的行人注意的看了一眼。

    南宸注意到这点,不管她愿不愿意,都把她往里面拉一点,让她更靠近自己,贴近黑暗。

    “不一定要你,在羌北你和我说了什么,我以为那些都是真话,你说你不在参与这件事,你会回去。”南宸说道最后,几乎是哑着嗓子,听得出他这几天的疲倦。

    但是,珏玉比他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抬起头,同明艳亮丽的眸子看着南宸,好一会后,才轻轻的说:“南宸,你是有婚约的人。”

    一句轻轻的话,把南宸震的几乎站不住,他捏紧拳头,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在说什么?”

    珏玉应该是江和璞那种人,一样的残忍;那时候江和璞在信阳府给了南宸婚约的打击,现在珏玉她明明知道,却也毫不留情的给了他同样的打击。

    听到南宸这样无力的反问,珏玉的脸色变得悲哀起来,她不是个傻瓜,也许是到了这了年龄,对于感情的变化是相当的敏感;对于江雪忆的抱歉,珏玉倒觉得还好,他是个温柔的人,对别人对自己都温柔;南宸却不是个温柔的人。

    珏玉看着他,轻轻的摇头,打算离开。南宸却像醒悟了什么似的,紧紧拉着她的手臂不放,也不说什么。

    但是,珏玉比江和璞更绝情,用另外一只手一根一根指头的掰开南宸的手指,没有说话,甚至一个音符都没有发出来;在确定南宸不会在阻止她,转身离开。

    南宸就这样一直站着,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直到在街角的尽头看不见;今天的天气很好,难得没有下雪,而是升出了刺眼的阳光。

    在天龙客栈里。

    珏玉整整用了两天的时间,都没能说服苏淳,留下来做个侍女,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

    “你疯了!”苏淳在和她说了两天之后,发现彼此间无法说服对方,他狠狠的骂了一句,粗暴的把珏玉锁在房间里。

    做完这一切后,苏淳喘着气,气呼呼的跑到楼下去喝酒;他不明白,前天晚上好端端的妹妹,回来后却很镇定的对他说,不会去了,要留下来,给信阳王妃做侍女。

    而珏玉一直没和他说,这大半年来,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对于这一切,,他这个做哥哥的都是一头雾水。

    “苏淳。”

    五谷子拿着药瓶子,满身的药味站在苏淳后面,他说道:“我想和你谈谈。”

    “我现在没心情。”对于长辈,苏淳一直都没表现出那种特别的尊敬,对于任何人,苏淳一直都是用平等的身份去交谈,“爷爷,你还是忙自己的去吧。”

    “我想和你谈谈小九的事。”五谷子坐下来,放下手中的药瓶说道。

    苏淳把脸从手掌里抬起来,疑惑的看着五谷子,而后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事。”苏淳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在山里摘的是什么药,小九的病情恶化了是不是,那些药我懂事开始就会分了。”

    “也说不上恶化,她已经十八岁了,虽然我当年说活不过二十,可是不代表一定能活到二十。”五谷子说道后面,声音变小了,像是害怕苏淳听见,又像是懊恼自己救不了人。

    “她知道吗?”

    五谷子点头说:“怕且比我们谁都清楚,只是她总是不说。”

    苏淳皱着眉头,从他们在深林里就感觉出来了,五谷子知道珏玉的身体,要不是要紧的事,两个没有任何武功的人怎么会在林子里穿梭。

    “那爷爷,你要和我说什么?”苏淳不是笨蛋。

    五谷子看着苏淳思量了好一会儿,好像在思量着该不该说,而后才说道:“老夫在想,丫头已经不小了,要是她真的坚持去做,还有什么理由拦着她呢?”

    “难道你也觉得要她去做人家的侍女,这样子才叫满足她吗?”苏淳不管怎么说,还是关心妹妹的。

    被苏淳这么不客气的吼到,五谷子也不客气起来:“你这个榆木脑袋,按照九丫头这样机灵的丫头,真的贴贴服服去做丫鬟吗,我告诉你……”

    五谷子把从一开始接到珏玉的信,告知需要解药开始讲起,讲的很慢;也许是他老了,很多地方讲了一遍再想想好像不对,又重新讲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把前因后果给讲完了。

    “不,我不会让她去做这样的事的,绝对不会!”

    听完五谷子的讲述,苏淳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去参加叛乱比做侍女更加可怕。

    “或者她是对的呢,你就和你老子一样,凡事都认为自由自己是对的。”五谷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一开始自己也想让珏玉回去的想法,应承她留下来。

    “她是我妹妹!”一个人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她更是她自己。”五谷子耸耸肩,说道。

十四、疑云渐生

    不过,珏玉没等到她亲爱的三哥点头答应,就已经偷偷离开了客栈,朝着信阳王府去了。

    如果她知道了却没说出来,导致有人因为她的沉默而死去,那么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不是冷血的人,只不过知道有些东西留不住,她便刻意的冷漠了下去而已。

    送她来的是奎娘,她只能作为在行宫里,曾经照顾过其烁公主的小丫婢,这个身份进去。

    奎娘却也只能把她送到丫婢住的房间里,把她交给管事的嬷嬷后,就要离开;她原本想对珏玉说点什么,可是站在一边有点贼眉鼠眼的管事嬷嬷像个癞蛤蟆似得一直看着她们,是的奎娘到最后什么都没说只能离开。

    管事的嬷嬷是个看起来很像癞蛤蟆的中年妇女,五短的身材,皮肤很黝黑却发胖;半花白的头发挽成一个很大很累赘的堕云髻,看起来更显的她横向发展,唯一不像癞蛤蟆的地方是那双眼睛,小如黄豆却机灵的四处转动,像老鼠那样发出精光。

    珏玉十分不习惯身边的管事嬷嬷,又不能表现出特别厌恶的表情,只能低着头看着绣花鞋上的那只蝴蝶。

    “把衣服换好,可给我机灵点,别以为上头有人看着就可以偷懒,这里是我管事着呢。”她的声音异常的尖锐,让人会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偏偏在宫里当差惯了,见着主子嘴巴要甜,因此尖锐的声音里带着可以的愉悦,让人听着不舒服。

    “嗯。”

    “没吃饭吗,大声点!”癞蛤蟆又大声的尖叫起来,“以后你就叫我刘姑姑。”

    “是。”珏玉心里翻着白眼,看来其烁在这里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刘蛤蟆显然是满意了,这才点了点几乎没有脖子的下巴,做了个手势,让她跟着去熟悉环境。

    不过,刘蛤蟆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才转了一圈就把她领到了太子晋的寝宫里。太子晋的寝室很大,一些古玩堆满了角落,显得华而不实,里面的窗子没开,点着火炉,活像个地窖。

    “回王妃,老奴把新进的丫头给你带来了。”

    珏玉抬头四处望去,只见其烁已经把头发挽起来,做了个妇人髻,安详的对着镜子坐着;而碧嫣则站在一边,表情里略带点厌恶的看着刘蛤蟆。

    “知道了,你退下吧,。”

    其烁公主似乎对于刘蛤蟆带来的什么人,一点兴趣都没有,看来,不难想象的出她肯定总是安插人手在其烁公主身边,才导致这样的态度。

    刘蛤蟆也习惯了其烁公主这样冷淡的态度,嘴里说着尊敬的话,但是明显的就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简单的说完后,行了小礼退了下去,出去时,关门的声音还挺大。

    “这里没什么事要做的,你下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也许是一场婚姻真的可以使一个人变得成熟,其烁也不像前来这里那样娇生惯养,话语中隐约的透露出了懂事的味道,她对着铜镜无聊的梳着头发,自始自终都没有转过脸来看珏玉一眼。

    “可是,小九并没有什么要做的。”

    珏玉穿着丫头的衣服,简单的水绿色,配上一条白花花的毛绒领带,看着其烁笑着说。

    听到熟悉的声音,站在一边的碧嫣抬头看到小九笑颜如花的脸,惊叫起来,“公主。”

    其烁也回过头来,看着小九,一脸的不可置信,喃喃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走了嘛?”

    “回来了。”珏玉轻描淡写的说着,把话题一转,“现在这里就由那老蛤蟆管着?”

    “你怎么这样称呼她的?”其烁嘴里说着说教的话,不过也笑了,这个形容实在是特别的贴切;她站起来,走到珏玉面前,拉着她的手走到暖炉前,一直笑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珏玉拍着其烁公主的手,环顾这周围,看着那么阴沉的地方,皱着眉头问道:“太子晋就这样对你啊。”

    “太子晋?你说王爷?”其烁问道,她知道夫君之前是太子,不过现在她已经改叫王爷了。

    珏玉差点咬到舌头,太子晋这三个字是忌讳,他们只不过是叫习惯了而已,在外头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要不是就离诛九族不远了。

    “先不说这个了,我是托了奎娘的活,来这里帮看着,有人欺负你不。”珏玉换了一种说法,算是帮自己留了个小心眼。

    其烁公主和碧嫣听了又惊又喜,连连点头说道:“有你在我们就放心点,这里都是皇后的人,连说个话也不方便。”

    “我也不能改变什么啊。”珏玉苦笑道,她真的不过是想潜进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至于其烁公主的想法,她没来得及考虑过。

    不管怎么说,珏玉还是在信阳王府安了身,幸得她做的是贴身侍女,碧嫣又很勤劳,她除了在房间里陪着其烁公主说说话之外,没有多大要为难的地方;不过,到晚上就不好过了,其烁归根到底都是太子晋的王妃,就算一直以来太子晋都霸占这那软塌,她也不能睡在他俩房间里。

    安排的房间是六人房的那种,除了她每个姑娘都是在宫中带出来的,她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友谊,珏玉便是排在外头的那个人;一些小女孩的诡计在这里用的淋漓尽致,什么在大冬天的被窝里浇水,藏起衣服鞋袜,吃的用的都克扣等等。

    不过,这些都难不倒珏玉,衣衫凌乱,吃穿不够去其烁公主那里任拿,她不怕冷就算把被子全扔了也不算什么,其余的那些白眼,背后的闲话;珏玉不是个计较的人,听了也当是说人家的笑话。

    但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没拿到认为重要的线索,太子晋每天都上朝,回来后要么出去要么关在书房里,整个大院和娇妻都是过眼云烟;刘蛤蟆每天除了阳奉阴违,做事讨厌也没见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人进出,甚至连南宸和江家兄弟都没在这里出现过,珏玉有种选错路被抛弃的感觉。

    不过,转机点在,珏玉来到这里的第十天,她抱着那些宫娥强加给她的活——收衣服。从后院的晾衣场走过,打算回到布草房叠衣物时;看到刘蛤蟆在后门鬼鬼祟祟的走出来,好像还把某些东西放进怀里。

十五、女人的打架

    珏玉抱着衣服躲在转角的柱子后面,偷偷瞄见刘蛤蟆左右看了一下每人,快速的离开了;按理说她是这里的管事嬷嬷,无论她做什么事,都不需要怕给人知道,难不成这么大年纪还学人幽会不成。

    珏玉才不会这么笨,这样的假设一点都不成立。

    她把衣服放在走廊的石条板上,踮着脚快步走到刚才刘蛤蟆经过的地方,这里是信阳王府其中的一个后门;不过这个后门相对于其他的,看来来寒酸多了,因为这个后门一般都是夜郎倒夜香的小门,能简陋则简陋,能不显眼则不显眼。

    她想跟出去看看,却发现巡逻的守卫刚好转到后门这里,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好朝着后门小巷那边望了一下,有点不甘心的关上门。

    叠好衣服放在布草房里,绝缘心事重重的走回寝室,因为这时候是年后不久,比较清闲,再加上府内只有王爷和王妃两个主子;王爷总不在府内,王妃总待在房间里,所以她们算是最清闲的丫婢了。

    珏玉没去正眼看她们,没好脸色给她看得人,自然也用不着讨好,珏玉从来就没有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心。

    “喂,都干完了吗?”

    说话的是,五个人之中年纪较为增长一点的,叫齐眉;总的来说所有欺负的事都是她带头起哄,教唆大家去做,珏玉想这也是刘蛤蟆的主意,她不是由皇宫里调配出来,而是经由陈大人府内,以以前其烁公主在行宫住的时候伺候过,这了理由,想也知道格格不入。

    “问你呢,哑了?”

    见珏玉没抬头理会她们,齐眉加大了音量,但是珏玉还是没去看她一眼;要是去其烁那里带着指不定还好过一点,但是她不想总待在那里,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能给其烁任何帮助。

    “做了怎么样,不做又怎么样?”珏玉悠悠的说,她不怕打架,虽然身材娇小,和比她小两岁的其烁公主一样高而已,但是她自信自己的暗器还是学的不错。

    齐眉也不算太傻,她虽得到刘蛤蟆的指示,可是随意差遣她做事,但珏玉毕竟是其烁公主跟前的红人;私底下怎么做,都不会搬到台面上打起来。

    “你不过是靠着那些许小关系,才能进到王府来,要不是你还不陈大人那边的一个丫头;我们可是皇宫过来的,皇宫你见过吗,有多金碧辉煌你知道吗?”

    珏玉听了直头疼,这群吱吱喳喳的女人,除了背地里使坏,就是像只不停歇的麻雀,说着刻薄的话。她的心思都在刘蛤蟆身上,根本就没力气和齐眉斗嘴然后继续让她耍阴招。

    “别烦我!”珏玉说着把被剪的稀巴烂的毛绒小褂子扯出来,那是前天其烁公主见她穿的少,赏她的。

    “你!”齐眉算是第一次看到珏玉这样子反抗,往常她都是不理不睬或者是照做就算了,一般都是息事宁人,这下可点燃了齐眉火爆的性子。

    余下本来在嬉闹的丫婢们,看到自己大姐被气到,也纷纷站起来,对着珏玉骂道。

    珏玉在山庄哪见过这样的场面,那些对骂的词一句也接不下去,无奈的翻白眼,想走出去。

    见到她想走,本来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丫婢们,开始走近去用手推搡着珏玉的肩膀,只是一下,就把她推后了半步。

    “别碰我!”

    没被人这样侮辱过的珏玉,用手挡住她们大声喝道,在袖子里暗藏着的袖箭差点触发射出之际,珏玉咬着下唇收了回去;这袖箭虽然精巧,但毕竟力度极大,在羌北那里,袖子里的箭就曾入壁半寸,用这个对付她们,也是太过了。

    看到珏玉并没有太多实际的行动,原本只是推搡的人胆子更大了点,为首的齐眉几乎是叫着说道:“最看不惯你这种人了,不过就是有点小关系,便能得到王妃的喜爱;而我们呢,天天做,做得那么好,谁看了,谁知道了。”

    珏玉才不管她说什么,扬起下巴,高傲的说道:“那是你没用,怎么的不见得我像你这样?”

    珏玉她能接收的是弱肉强食的世界,那些想要的,必须靠自己来争取;那些看着别人眼红,却没想过在背后付出了什么的人,她是打心底鄙视。

    “看不惯我,你总得提出换房,要不是天天看着我,受气的还是齐眉姐你自己。”珏玉压下袖箭,打算突破人群走出去。

    可是,才刚走出去一步,头皮上一阵痛,不知道是谁一把抓了她的头发用力扯,头上简单的珠花掉在地上,才刚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便被人踩断。

    这一下彻底激怒一直都漠视不与她们有任何联系的珏玉,她也学着旁边那个打算用尖尖指甲挠她脸的女子,闭着眼两只手在跟前胡乱的挠,也不管会碰到谁,抓伤谁。不过,无比一,很快珏玉便败下阵来,尽管她不甘心,确是实实在在的被逼到墙角。

    不过,珏玉的意识还是很清楚的,蹲在墙角抱着头,心里想着要拿出什么样的暗器来对付,刚把手伸到袖子里拔出连着线的银针,便被齐眉推倒在地。

    “都是疯子!”珏玉单手撑地说道,她以前也打过架,和哥哥们,但是那种打架不是这样扯头发、抓脸挠胳膊;五个人十只手,珏玉现在只觉得自己像个疯婆子那样披头散发,身上没什么淤青却凡是能看得到皮肤的地方,都被抓处道道血痕;其中齐眉下手最重,有的地方不仅是血痕,还闹出了深深的血沟,往外留着血。

    “还顶嘴!”齐眉像是打上了瘾,也没关要是被人看到珏玉身上的伤要怎么自圆其说,她握紧拳头正准备朝着珏玉的背下手,却感觉到一阵刺痛,接着手上冒出黄豆般大小的血珠;见得头头流血,其余的人都愣了一下,其中一人眼尖,看到珏玉手上夹着的三根银针,叫到:“她有针。”

    珏玉趁着一小会的空档,推开她们,把门打开往外跑;要真打,她怎么会打不过,只是来这里不是为了打架。珏玉心里憋着一肚子气,推开门没看前面,直接冲上前去,撞上一硬物,平衡没把握好,往一边倒去。

    唯一让珏玉庆幸的是,她的脸还没接触到地,便被硬生生的拉住;抬头看去,一双英眉英目首先映入眼帘。

    随即,在身后想起齐眉她们的声音:“奴婢见过王爷。”

十六、不怕死

    如果说珏玉平生最狼狈的事是什么,那么这次也算是其中一件。

    特别是当她站好,施礼请安时,南宸站在太子晋身后,手握着佩剑,面容冷峻的看着她时,更觉得丢脸死了。

    齐眉她们跪在地上说着什么,珏玉听得不是很清楚,大概的意思是她怎么的不合群,她先动手,以至于后来看到的结果;这些珏玉都没放下心去听,也懒得狡辩,幸得是大冬天,她穿的也少,要不是这样一动,非发作不可。

    “你们的事,自有刘嬷嬷定断。”太子晋显然对于她们和珏玉这场闹战,随意的打发齐眉她们站起来,看也没看在一边低头不知道是认错还是想东西的珏玉;他一双炯炯有神的英目只是打量了她们片刻,拂了袖子沿着来路走去。

    珏玉就这样狼狈的站着,虽说其余无人都有伤,可是也只是几条指甲刮痕,外加头饰有点凌乱;而她,单是数血痕就数不过来了,头发零散的落下,除了耳旁几条小辫子外,全部散落一肩。

    但她也不笨,两个位高权重的人要是无事,回来到这个丫头住的小破院子里,难道吃撑了要过来这里看看寒酸,好帮助消化?

    齐眉她们看到太子晋消失的身影,才松懈下来,正准备对珏玉大骂时,珏玉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跟着他们的脚步小跑出去,末了在背后听到齐眉咬牙切齿的说:“打小报告的小人。”

    待她跑出小破院子,沿着太子晋的书房过去时,南宸已经站在小径上,双手报胸倚在一棵巨大的老毛竹边上,看着她。

    “还不算太笨。”

    珏玉把散落在额前遮住眼睛的拨到耳边,翘起下巴挑衅般的看着南宸,说道:“比你好一点。”

    自打她进府以来,今天是第一天看到南宸,虽然打扮的英姿飒爽,却掩盖不住眉间浓厚的倦意。

    南宸放下环胸的手,揉着太阳穴,语气中掩盖不住疲惫的说道:“你现在这样子,说多惨有多惨,待会阿雪看到可就怪太子晋了。”

    “他也来吗?”珏玉艰难的把银针藏好,掏出手帕在脸上,身上乱擦,顺口问道。

    南宸狭长的眸子转动了一下,听不出语气里的感情,说道:“你倒是在意他的看法了?”

    不知道南宸为什么最近总是这样,神经兮兮的,珏玉摇摇头尽量做到头脑清醒,说:“你不是在这里等我啊,带路吧。”

    她一直不知道南宸在想什么,他是南茶的嫡少爷,大半个大周的茶叶都由他们控制,在南方的市场,基本可以说是所向无敌,实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让他放弃一切,把家人都推至险境。

    南宸不再说什么,也不再坚持,走在前面带着路;信阳府实在是有点大,从丫头们的房间走到太子晋的书房都有一段距离,两人一直默默无语的走着。

    到最后,是珏玉觉得这样两个都没话说,实在是太诡异,便搭话说道:“我来这里的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又死了一个,你知道吗?”南宸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的说下去,“我猜想,那些安插在那里的人,都被知道了。”

    珏玉的心沉了下去,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李一晖,那个二月份的计划,指的是这个吗?可是他爹,李炎不也是十二部下之一吗?

    “对于这件事,你知道什么,你可是什么都没说。”南宸继续说道。

    珏玉没有说话,她还是不想说出来,对于这个未知的奸细,她还拿不定主意,到底利大过弊还是弊大过利。

    “还是不想说是吗,我实在不知道你在忌讳什么。”南宸见她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寡言的人。

    在一片比刚才更加尴尬的气氛下,终于走到了书房。

    在房门边上,有两人站在那里,珏玉认得他们,是以前的老家仆;他们看到一脸狼狈样的珏玉,都一脸的惊讶,却看到南宸一脸的冷峻,不敢说什么,直接把门打开。太子晋照例坐在正东位,面无表情的看着南宸他们走进来。珏玉低着头,感觉到边上的坐着的江雪忆一直看着她,无奈的珏玉想了一下也释然了,要是她看到有个人这样,也会盯着看。

    “都坐下吧,在这里也不要拘谨了。”太子晋看到他们进来,开口说道,珏玉环顾了一下,这里除了他们三个以外i,没有别人,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才会去找她。

    江雪忆走到珏玉面前,把她掰到眼前,厉声问道:“谁弄的?”

    珏玉往后一缩,咧开嘴笑着说:“日子过的无聊了,找点乐子。”

    听到她这么说,坐在正主位上的太子晋毫不掩饰的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很快的,他摸摸自己的鼻子,把情绪压制了下去。

    不管南宸,江家兄弟是怎么样的人,赵晋还是赵晋,在前十八年他是最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那份与生俱来和后期培养的气息和习惯,注定了他不可能在别人的面前表现的很和气;相对的,对于礼仪和权力的看法也比较霸道,所以珏玉这样的话语,自然是让他不痛快。

    见到珏玉不想说,江雪忆也不再说什么,走到桌子边上,把随身带着的手帕沾上白开水,递给珏玉。珏玉看着洁白的麻布手绢,笑着接过,在一边判若无人的擦拭起来。

    “阿宸,她不是有个大夫吗,正好以看伤的名义请他进来。”太子晋说道,然后正色道:“苏小九,本王有点事想问你。”

    “是。”走进来小动作做了这么久,终于问话到她,珏玉放下麻布手绢,对上太子晋的眼睛回答道。

    太子晋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严肃,直入主题,“你要求进王府的条件是,可以把质子双鱼的关押地告诉我们,但现在本王需要知道,这个消息到底从哪里来。”

    “回王爷,您想知道关于哪方面的事么?”珏玉算是厚着脸皮不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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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4325/ 第一时间欣赏窈窕苏女最新章节! 作者:央玥所写的《窈窕苏女》为转载作品,窈窕苏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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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苏女介绍:
不过是想离家散心,却不料掉进政斗的狼窝;好不容易拼的天下太平,美男在手。她却咬牙一跺脚,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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