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5章 终焉之暴风雨 (七十七)
第3135章 终焉之暴风雨 (七十七)
第二天早晨，再一次，艾尔伯特来到海格力斯面前。
＂呵。＂古代人战士的冠军打了个呵欠（鬼知道他的金属身体为什么需要打呵欠），＂又来了。还没被修理够吗。＂
＂大概吧。＂艾尔伯特平静地答道：＂反正我就是这样顽固不化的家伙。＂
＂也罢。＂全视者海格力斯取出武器，一手是弯刀另一手是火球，而且弯刀上也缠绕着火焰：＂和你打架也挺能打发时间的，从一开始的无聊透顶渐渐地变得有意思起来了。我们就再来玩玩吧——反正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
艾尔伯特也抽出武器：＂只要能让你大吃一惊就可以了。＂
＂哈？大吃一惊？＂海格力斯大笑道：＂有意思。那就让我见识见识吧！再给你一个奖励好了。如果你能让我拿出全力跟你战斗，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任何问题都可以。＂
＂没意义啊，打输给你的话，我的记忆就被深渊洗掉了。＂虎人青年抱怨道。
＂离开斗技场之后，我再回答你那问题的答案。这样你就能记住。＂
＂我又怎喵知道你会不会食言呢……那时候的我甚至都不会记得你曾经许下这种承诺吧？＂
＂我说一不二，有必要骗你？＂钢铁之狼怒道，＂少废话，开打吧！你不攻过来的话，就轮到我攻击了！＂
艾尔伯特不可能放过先攻的机会。既然对方没有先攻的打算，他就提剑冲了上去，手起刀落，劈向海格力斯的左肩。他的想法很简单，发挥先攻的优势，让对方只顾躲避，无暇放出那种可怕的大魔术。
可是艾尔伯特的攻势自然早就被海格力斯用[心眼]看穿，就连攻击的轨道也被预先判读到。海格力斯用极其巧妙而轻微的动作后撤躲开这一击，月神钢弯刀的刀剑只是从他身前擦过，连他身上那种模拟成狼毛的金属都没能碰到。钢铁之狼随后反手打出一击，烈焰的洪流从他手中涌出，落在地上化成火墙，而且向着艾尔伯特压去！
磅！艾尔伯特却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攻击打来，刚刚划出去的月神钢弯刀收了回来，其中的插件系统被启动，打出一道真空冲击波。那冲击波刚好和烈焰迎面装上，高压的冲击把火焰推开，在洪流之中开辟出一道安全的缺口。火焰从艾尔伯特身体两侧通过，却没能伤着虎人青年！
然而那真空冲击波打出去的瞬间，艾尔伯特就通过火墙打开的缺口看到了海格力斯的右手在动。古代人战士挥动起带有火焰的弯刀，打出两道火弧。那火弧呈十字型劈向艾尔伯特，是继火墙之后的追加攻击。
本来，以艾尔伯特的反应速度和敏捷性根本躲不开这迅捷无比一击，这里就是这场决斗的终点了。
然而，艾尔伯特也学会了[心眼术]，在他刚好用冲击波抵消火墙的瞬间，就察觉到了海格力斯的追击。所以他对付完火墙的瞬间，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地行动起来。腰向左一扭，第一道火弧已经从他肩膀旁扫过；身体再往下俯，紧接着的第二道火弧又从他头顶划过，只烧掉了他头顶一点点毛发的末梢。
＂你这家伙……！＂海格力斯对艾尔伯特那连串神奇的躲闪方式感到疑惑。
那已经不是反应神速能够解释得通的动作了。那明显是在预判，在海格力斯出手之前，就知道了他的攻击时机和攻击轨迹！
海格力斯自己也会使用[心眼术]，自然能轻易看出对方动作之中的古怪之处。因此他百分之百确定艾尔伯特也懂得使用[心眼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解释！
＂你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在那之后只过了一天而已啊？＂他于是惊讶地问：＂兽人的学习能力真有那么强？＂
不。其实兽人的学习能力并没有那么强。艾尔伯特只是特例。
＂但是为什喵？＂前一天的晚上，艾尔伯特问他的分身，人类剑圣艾尔伯特：＂为什喵兽人没有那么强的学习能力，偏偏是你们人类拥有那份学习能力？＂
＂嗯……以前听海格力斯说过。在打败他之前，跟那个该死的话痨谈了很久。＂剑圣艾尔伯特答道：
＂按照那家伙的说法，当初古代神人族制造兽人时，就考虑过不能让兽人也像人类那样，擅长学习新事物。
人类是被称为[奴隶种族]的存在，被制造之初就定义为能干一切劳动，万能的劳动力。所以古代人赋予了人类强大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他们不管做什么都容易上手，容易学懂；不管再怎么恶劣的环境，都能想办法生存下来。
魔族是被创造出来专门管理古代人所属的高等和高危系统的。因此他们有很高的智商，对复杂的系统有很强的领悟和破解能力，而且受损的身体能够再生，不会永久伤残。
而兽人……
兽人是人类反叛古代人之后，被制造出来的[执法者种族]。
人类拥有过高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导致他们对神人族的统治起了不满，最终反叛。为了不重蹈覆辙，兽人的学习能力被大大地剥夺，而且不能使用绝大部分魔术。但同时兽人拥有强韧的肉.体，惊人的生命力。这让他们更容易镇压反叛的人类。
兽人理应是不具备人来那样强大的学习能力，永远都只是愚钝的莽夫才对。
但当然，世上不存在绝对之事。唯一的[绝对]，就是[绝对不会有绝对]。＂
＂我就是那个[非绝对]喵？＂艾尔伯特的本尊问。
＂或许。＂剑圣艾尔伯特反问道：＂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特别？＂
也许剑圣艾尔伯特说的没错，这个世界的虎人艾尔伯特，除了能够控制卡玛（命运）以外，也有某种方法控制时空。只是他还没有这种自觉罢了。
兽人是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学会[心眼术]这种高等战技的。哪怕有强者指导，兽人的学习能力低下依然是个不变的事实。
但如果，艾尔伯特有某种方法，把原本需要好几年学会某个技巧的过程，浓缩到只有短短几个小时呢？
实际上他还是花了好几年来学会这个技巧，只不过那段时间被他用某种方法＂压缩＂过而已；
实际上他还是付出了等同于好几年的努力，只不过这份努力也被同样的方法＂压缩＂到几个小时内而已。
和分身术可以从时间的＂横坐标＂里把平行世界的分身召唤过来一样，他其实也可以把时间的＂纵坐标＂的，未来的自己，召唤过来。
只要确立了＂已经能够学会心眼术＂这个事实，＂时间＂就不再是问题。他要做的无非是把练习了十分钟、十小时、十天、甚至十年之后的自己，提前召到现在这一刻里，把自己替换掉罢了。
这样一来，学习心眼术所需要的大量练习和心血，全都压缩在短短的几个消失内了。学习其他技能也是同样的道理。
艾尔伯特其实拥有比谁都强大的隐藏能力。只要他知道某个技能从存在，就能从别的平行世界把懂得使用这个技能的分身召唤过来，教他学会这个技能；只要他确定这个技能是可以学会的，就能用能力把学习的时间极限地压缩，把原本需要好几年甚至好几十年来学会的机能，压缩到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学会！
如果说海格力斯是往昔无数伟大战士的集合体，艾尔伯特就是无数个时空中伟大战士的集合体。只要他想要，他可以从任意一个自己的分身中学到强力的技能！
当然……他身为兽人，魔术还是学不会。学会也用不出来。
＂不错。很不错哦！＂发现艾尔伯特突然会用心眼术之后，海格力斯反而兴奋起来：＂这样才够意思！＂
然后打斗变得更为激烈，海格力斯毫无保留地猛攻，一手甩出火焰球另一手的弯刀则疯狂横扫。
艾尔伯特利用心眼术预读到海格力斯的攻击，很轻易地躲开了火球的轰击，一个垫步就闪开了弯刀的砍劈，就连弯刀上附带的热力也几乎对他没有影响。
他躲开攻击的同时就顺势发动反击，手中月神钢弯刀一个上挑，暴风枪刃的散弹轰击则瞄准了海格力斯脚下。
海格力斯后仰的同时也改变弯刀的轨道击向暴风枪刃，艾尔伯特的月神钢弯刀从他下颚旁边擦过，只造成轻微的刮伤，而暴风枪刃也被压得下偏，散弹的轰击没能落在钢铁之狼的脚上，只打中了地面，在地面轰出一个凹槽。海格力斯另一只手上的火球同时朝艾尔伯特脸上拍去，火焰本身则快速膨胀，原本巴掌大的火球已经膨胀到至少有头颅大小。这一击能直接摧毁艾尔伯特的脑袋。
虎人青年于是往下方一个俯冲，躲开攻击的同时已经使用局部分身术召唤出两条手臂，一同扣下扳机。月神钢弯刀的插件系统打出冲击波，而暴风枪刃则发出大口径钢珠散弹。它们对准了海格力斯的胸腹部打去，又因为攻击的范围十分大，一般是很难躲闪的。
可是海格力斯用了某种奇怪的步法往后急撤。他明明只有一只脚的脚尖点到地面，那脚尖上却仿佛拥有吸盘似的，一瞬间就紧紧吸住地面，为古代人战士带来巨大的抓地能力。而海格力斯本身则凭借自身强大无比的脚力瞬间一踢腿，然后这巨大的力量就带来巨大的反作用力，带动钢铁之狼迅速飘离至十英尺以外的远处。月神钢弯刀的冲击波射程太短，自然触及不到海格力斯。就连散射出去的散弹钢珠也因为距离远了而力所不及，被海格力斯快速挥舞刀刃叮叮咚咚地弹开了。
艾尔伯特知道自己肯定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异的步法，哪怕他每次打输给海格力斯都会被抹消记忆。
这迅捷又诡异无比的移动方式就是海格力斯强大的秘密吗？但他到底怎么做到的？仅用脚尖就能紧紧吸附住地面，带来如此强大的抓地能力？而且无论他脚上的肌肉有多强大，仅靠轻微的一提腿就能飘出去十码远吗？这是什么原理？
＂……念动力？＂艾尔伯特问。
＂正解。＂对方答道：＂只是用魔术产生动能，再在自己身上释放罢了。然后身体就会被念动力驱动，如同炮弹一样高速动起来。任何方向，任何角度。这种招式还是大战时期远东的人创造出来的，按他们的说法，这个应该叫做[狼步]吧。＂
然后没等艾尔伯特反应过来，海格力斯已经瞬间往右侧飘出去十码，速度快得肉眼无法追及。再一瞬间，他已经又往艾尔伯特面前冲来。没等艾尔伯特挥刀攻击，钢铁之狼又一个垫步闪到艾尔伯特身体左侧，手起刀落！
啪啦啦啦啦！艾尔伯特的左臂被砍了下来，鲜血飞溅。
心眼术明明已经预判到那一击，但艾尔伯特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所以他的左手没了！
＂呼。＂海格力斯哼笑道，然后一个垫步飞出去二十码外，准备使出强力的魔术。
＂哼。＂艾尔伯特却也一哼笑，仿佛某个计划成功了。
＂嗯？怎么可能……！＂海格力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右侧小腹上多了一个裂口。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他被艾尔伯特捅了一刀子！
第3136章 终焉之暴风雨 (七十八)
第3136章 终焉之暴风雨 (七十八)
艾尔伯特成功地伤到了几近无敌的海格力斯。虽然那一击只是在钢铁之狼的金属身体上制造出一个很浅的小口子。
但重点是，海格力斯没能用[心眼术]感知到这一击！要是他能感知到的话，这一击绝不可能得手。
然后他惊讶地看着艾尔伯特：＂你连[无心]也学会了吗？＂
艾尔伯特没有回答，只是冷笑。然而实际就是如此。可以隐藏自己的攻击意图，不被对方的[心眼术]察觉到的高等战技[无心]，也是从人类剑圣艾尔伯特那里学来的。艾尔伯特在短短的四个小时内不仅学会了[心眼术]，甚至连[无心]也学会了！
＂只是一天时间而已……你这怪物……！＂就连古代人战士的冠军也感到艾尔伯特的可怕之处。
＂你说过你会回答我一个问题。＂艾尔伯特捂住断了左臂的缺口，流血很激烈，他的意思开始快速变得模糊，感觉这次的挑战到了这里应该就是极限了。
＂那就回答我吧。＂他问：＂到底怎样做，才能学会你那所谓的[狼步]？＂
＂你知道也没用，你学不会的。这不在你的天赋可容许的范围内。＂海格力斯答道。
＂……只管回答。＂艾尔伯特却不管那么多，直接催问。
＂也罢，可以告诉你。＂古代人战士的冠军冷笑：＂不过，不是现在。你还没有让我尽兴，逼我使出全力来跟你打呢。等你真的办到那一点的时候，我再告诉你答案吧。＂
艾尔伯特一皱眉，不顾身上的伤势，他提剑冲了上去。
只剩一条手臂，神志开始逐渐模糊。然而他反而更加集中精神去进攻和躲闪。海格力斯反手甩出好几个火球，都被艾尔伯特连续的左右踏步闪过。虎人青年冲到钢铁之狼身前一剑削出，攻击速度几乎和海格力斯一样地快。而且他全程发动着[无心]，这种攻击是不会被海格力斯的[心眼术]预判到的！
咚！钢铁之狼却凭借自己超人的反应能力强行举起弯刀格挡，弯刀和弯刀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爆鸣，火花四溅。
艾尔伯特又连续划出五刀。
咚咚咚咚咚！攻击全被海格力斯用惊人的应变能力挡下来了。对方则顺势用火球拍向艾尔伯特的脸上，也是毫无预料的一击。海格力斯肯定也能使用[无心]吧，只是之前并没有使用而已！
这样一来大家的战斗条件都是等同的，没有谁更能预判到谁的攻击这回事。而艾尔伯特却靠着多次和海格力斯战斗而积累了类似肌肉记忆或者条件反射的效果，所以海格力斯这一击手刚好动了一下，艾尔伯特就知道该往下俯身躲闪！
磅！攻击是没打中，但是在艾尔伯特俯身避开这一击的瞬间，海格力斯把手中那个火球捏碎，迸发出一阵烈焰的爆鸣。火焰从海格力斯身上流窜而过，对钢铁之狼没有任何影响；这种高温的烈焰洪流却灼伤着艾尔伯特这凡躯俗体，轻易地把虎人青年背上的皮毛烧成灰烬。
＂嗯……！＂艾尔伯特忍着痛一刀削出，自下而上划向海格力斯的小腹。
嚯！对手虽然没看见艾尔伯特这一击，却从艾尔伯特身体的动向猜测出来了，所以海格力斯早就利用[狼步]滑出去好远，艾尔伯特的一击落空！
海格力斯刚飘出去，就在沿途留下来无数的追踪火球。那些慢悠悠但杀伤力惊人的火球就像幽灵一样不断朝艾尔伯特靠近，却因为有追踪能力而极难闪躲。
不，难躲没问题，直接砍掉就好了。艾尔伯特冲过去一刀一个，打算把那些追踪火球砍破。却没想到火球被刀刃接触到的瞬间就炸裂开来，火焰的洪流在艾尔伯特面前炸裂！数十个火球一个接一个地相互引爆，造成连串的火风暴！
烈火一瞬间就把艾尔伯特吞噬了。本来是这样的，然而艾尔伯特居然瞬间传送到海格力斯面前，手中月神钢弯刀横削而出！
使用[幻影红移]就能从烈焰、束缚等困境中瞬间挣脱，虽然发动起来远比海格力斯的[狼步]慢的多，但用来对付追踪火球这种慢悠悠的东西正好！
但艾尔伯特已经伤的很重，身上的痛楚在急剧地蔓延，[幻影红移]这种高度耗费精神力的招式，到底还能用多少次？
他的攻击在击中之前就被海格力斯防了下来。在烈焰的掩护下进行的奇袭并没有效果。一切都是因为海格力斯的反应速度实在太快，他甚至不依靠[心眼术]的预判就能瞬间应变过来！
那家伙论实力也是过硬的，不需要依赖技能也能打得相当出色。与之相比，艾尔伯特完全是要依靠技能才能稍微拉近和海格力斯之间的战力差距，他已经拿不出更多的底牌了！
（到此为止喵……）
艾尔伯特的意识越发模糊。
（但是，不行！）
（都已经付出了这喵大的代价，就这样放弃，什喵都没有改变的话……！）
哐当！
逐渐已经握不稳弯刀的他，手中的月神钢弯刀被海格力斯一击挑飞了。
＂结束了！＂海格力斯顺势一斩，艾尔伯特连右臂都被砍下来了！
双手尽断的艾尔伯特基乎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能力了，他的战斗本应就这样在这里完结。
古代人战士也一剑劈出，准备在艾尔伯特的胸前划出一道不可能简单复原的大伤口，以此终结这场战斗。
可是艾尔伯特突然后仰，刚好躲开了这一击。并没有完全躲开，伤口还是出现了一个。然而他的躲闪让原本致命的伤口变得不那么致命。
然而有什么用呢？这样做也只是延迟了战败而已，这场战斗艾尔伯特战败的结果并不会改变。这无用的挣扎甚至都没能让海格力斯使出全力来战斗，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如是想着的海格力斯，不禁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
然而，当他打算继续进攻，把这个＂残局＂收拾干净时——
艾尔伯特飞起来了。展开翅膀，升飞到半空之中，全身的虎纹发出蓝色的光芒——那被称为[莱斯福特放射光]的特殊辐光。
在那里漂浮着、身上放射光芒的虎人青年，远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某种神明。
＂蠢货。＂海格力斯说：＂飞到空中又怎样。想变成法术的活靶子吗？＂
然而艾尔伯特没有回答。他的眼中放射出光芒，然而他的双眼却无神地看着远方。这时候的艾尔伯特已经失去了意识。明明已经失去了意识，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拖着他的身体在动，让他得以继续战斗。这就很诡异。
＂你这家伙！＂古代人战士的冠军瞪着浮空的有翼虎人，感到一阵违和。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他从未认识过的……怪物。看到这种超自然的怪物，就连历战且见多识广的海格力斯，也久违地感到一阵恶寒。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艾尔伯特的＂遗体＂被送出深渊斗技场。
＂这次也是打输喵。＂艾尔伯特的本尊看着被送出来的分身，哼道。之前被送进去斗技场的，当然只是他的分身。他的本尊和穆特一起，在场外等待着。
送出来的被打败的分身的＂死状＂相当惨烈——他的双臂被切断，身上有数之不尽的烧伤痕迹，最终决定性的一击是头被砍了下来。
新学会的高等战技 [心眼术]和[无心] 也没有办法改变艾尔伯特一直打输的事实。海格力斯果然还是规格之外的强大。
连这些战技都改变不了什么，艾尔伯特已经有点失去信心了。接下来到底怎么做，才能继续强化自己，以追近海格力斯？
更强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更高的防御力？格挡能力？还是说……获得自愈能力？
怎么想都好像没用。怎么做都好像必然会打输。
已经束手无策了。
＂什么嘛。你这家伙，居然还藏着一手。＂就在艾尔伯特感到沮丧时，海格力斯居然从斗技场里走出，他浑身还沾满了鲜血——艾尔伯特的血。
＂我……藏了一手？＂艾尔伯特感到惊讶，＂什喵意思？＂
＂哦？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吗？那是偶然用出来的吗？＂海格力斯冷笑道：＂那我就更没义务告诉你了。你自己好好烦恼一番吧，哈哈哈。＂
（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喵的……）
＂承诺归承诺，哪怕你没能让我使出全力，我也勉强算是尽兴了。就告诉你吧。＂古代人战士道：＂——[狼步]。＂
＂……啥？＂
＂[狼步]。那个移动技巧叫做狼步。＂古代人战士道：＂我只能说这么多。我不认为你能学会。哪怕你学会了，也不会对战斗产生丝毫的改变。但答应过你的事情，还是要做完。＂
＂狼步……喵……＂艾尔伯特低声复述着。那是听都没听过的技巧。或许他可以把人类剑圣艾尔伯特再次召唤出来，从剑圣那里得到一些情报。
＂那么，期待与你下一次的厮杀。＂海格力斯再次走进斗技场里，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那片灰霾中。
＂那么，我们也回去吧。＂穆特半开玩笑地说：＂带着你的[遗体]回去下葬。＂
＂哈，很有趣。＂艾尔伯特轻轻敲了猫人少年的脑袋一下，和古斯塔一起把自己濒死的分身抬走。
（[狼步]喵……）
（那会不会成为打破战局，反败为胜的关键？）
（又或者说，海格力斯刚才提到过却又打住不谈的那个神秘的能力，才是真正逆转一切的关键？）
第3137章 终焉之暴风雨 (七十九)
第3137章 终焉之暴风雨 (七十九)
几天前的某个深夜。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康斯坦丁问伊莱恩：＂身为医生，我无法赞成这种做法。这真是……太疯狂了。＂
＂但是，可、可以做到？＂伊莱恩低声问。
＂那是很简单的器官移植，靠我的技术当然能够做到。＂康斯坦丁答道：＂但你真的打算这样做？这相当于从雷欧身上把那个……割下来……移植到你身上。雪瑞查德小姐知道的话，估计会杀了你。＂
＂什、什么都不做的话，雷欧那个身体也会变成冰、冰冷的身体，最终死去。＂白发人类少年低声说：＂然后他就什、什么都留不下来……＂
＂总之，＂伊莱恩继续道：＂这样做，有、有用吗？＂
＂毕竟有你那强大的生命力，移植过去之后肯定能用吧。＂康斯坦丁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伊莱恩下半身：＂但是你要知道，伊莱恩。最初的你只剩一个头，是我们把你的头移植到棕熊的身体上，把你救活的。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的身体——又或者说你的头——有很强的遗传因子复写能力。
把你的头移植到棕熊身体上，最终不是你变成了熊，而是熊变成了你。几年下来，头以下的棕熊基本都被你的基因完全复写了，这个身体差不多完全是你的身体，不再带有棕熊的基因了。＂
＂你想说、说什么？＂伊莱恩没听懂。
＂我想说，即使把雷欧的…那个…移植到你身上，假以时日，[那个]也会被你的身体复写，最终变成完全是你自己的东西吧。＂
＂尽快使用就、就好了？＂伊莱恩又问，那是如同恶魔般的问题。
＂居然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让人害羞的事情。你这个大、色、鬼。＂圆桌骑士拖长语气道，＂即使以你的自愈能力，做完这种程度的移植手术，短期内也肯定没有办法使用它。至少得静养一个星期。在这段时间里你可千万不要去做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哦。＂
＂我、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康斯坦丁又嘱咐道：＂如果你真的不想那么快就把移植过去的那个的基因复写掉，最好少用变身能力。你每变一次身，实际就是在对身体各组织器官进行不同程度的复写。我不知道具体会对哪些器官、进行哪种程度的复写，但这现象肯定存在。想阻止它发生，只能尽可能少用变身术。＂
伊莱恩的神色变得深刻起来。圆桌试炼擂台赛上不可能不用变身术。想赢就必须把自己的能力利用到极致。
＂假设，＂伊莱恩继续问：＂如果我不、不断用变身术，导致那个的基因被复写。那么从那个产生出来的遗、遗传物质，算是我的，还是雷欧的？＂
＂大概，两者都有吧。＂康斯坦丁答道：＂视被复写的程度而定，最初应该是原原本本属于他的；逐渐就变成夹杂着你和他的，各一半；最终变成完全是你的。然后移植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伊莱恩若有所思地说：＂所以在彻底变、变成那样之前，要找个女人……＂
＂你是笨蛋吗？！＂康斯坦丁骂道：＂为什么脑子里会冒出那种奇葩的想法啊？！＂
＂可、可是……＂
＂如果只是想把他的[种]留下的话，倒是有别的方法。＂圆桌骑士递给伊莱恩一张小小的清单：＂欧洲各国都有这类捐赠服务。法兰西甚至有完全匿名的捐赠机构。另外大不列颠也有专门的[种子银行]，只要给的钱足够地多……＂
＂要、要去那种地方捐那个吗……＂伊莱恩红着脸问。
＂你刚才说要找女人的时候怎么脸就没红过？＂康斯坦丁不可思议地反问。
＂可是，嗯，以前也……＂白发少年搔了搔头：＂算了……别、别在意。＂
＂伊莱恩，问你一个问题。＂康斯坦丁又道：＂以这个方法出生的孩子，你说他是你的孩子，还是雷欧的孩子？＂
伊莱恩沉默了好久，没有办法给出答案。
＂大概，两边都有吧。你们的孩子。＂圆桌骑士平静地答道。
然后伊莱恩的连涨红起来：＂这、这种偷换概念的说法……＂
＂你真是个疯子，伊莱恩。＂康斯坦丁没有理会白发少年的吐槽，继续道：＂我知道那是你最好的朋友，那甚至可说是你的兄弟。但只是因为这个关系就做到这个份上，这已经跨越了朋友甚至兄弟的那条底线了。＂
＂我、我知道。可是……＂伊莱恩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只是想、想保存下来，属于他的那些……东西。＂
＂所以才说你是疯子啊。＂康斯坦丁又说。
伊莱恩睁开眼，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那实际并不是梦，只是回想起来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夜已经深了。一股柴火烤焦的味道在山洞里蔓延，篝火还烧得挺旺，在石头垒起来的保护壁之中持续不断地辐射着光与热。
伊莱恩却感到一丝寒意在身上蔓延。他感到……很不舒服。身体在发软，好像想要融化一样。
他突然记起被叮嘱过要吃的那个可以增强自己的[绝对领域]的药物。这药物其实和另一种阻止器官移植带来的排斥反应的药物是相互抵触的，因为抗排斥药物反而会减弱他的[绝对领域]。前者是给他保命用的，后者是为了让器官移植更加顺利而存在的。
比起保命，他选择了后者，所以他的身体状况在不断恶化。
在状况彻底恶化到没法控制之前，必须去法兰西找到所谓的捐赠机构。最好也去大不列颠找到那所谓的种子银行。总之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个遍，让心里不留下遗憾再说。
口好干。伊莱恩爬起来想喝口水。在篝火的映照之下，他看到奎格在呼呼大睡。这家伙都不把风的，要是晚上有坏人或者危险的魔兽靠近这个山洞怎么办？
伊莱恩取出水壶抿了一口，稍微缓解口渴之后就凑到洞口去，想到外面吹一下风。奎格把山洞的隐蔽处理做得太好，篝火反而让洞里点热了。
然后他看见洞口地上有一根紧绷的细线，两头用石头压着，线上穿着铃铛之类会响动的小东西。这是种简单的警报陷阱。如果闯入者试图进入山洞找伊莱恩他们麻烦，又没有注意到这陷阱，肯定会踢到细线弄出声响，继而惊动到山洞中的奎格和伊莱恩吧。
所以奎格至少有布下警报陷阱。虽然简单原始，却至少有做过防范措施，不能怪那家伙粗心大意。
伊莱恩小心地跨过细线，到洞外去。外面是个不算茂密但也不算稀疏的树林，隔着树棵树可以看到海岛的海岸线，甚至能远远看见对岸马赛港的灯火。这里距离马赛已经很近——是不是徒手能游过去的距离，就很难说了。
如果距离太远的话，还得考虑到旁边的岛屿上休息，然后再游一段距离。总感觉好累啊，以伊莱恩现在这个残破的身体，这点稀少的体力，真的能够游到岸上吗？
他想到了什么，就取出月神钢盾。之前怎么都不知道使用这个方便的道具呢。有这个在，至少不会溺水啊。
据他估计，这盾牌能浮在水面上。盾至少能悬浮，能勉强承受住伊莱恩的体重——因为伊莱恩这个白狮人少年的变身，本来就很娇小。
本来，月神钢盾是用超轻镁铝合金制成的。又有质量坍缩技术，把大量合金压缩在小小的体积内。月神钢盾比同体积的镁铝合金块还要轻，举起来就像塑料一样。这样轻的物体没道理不能浮在水面上的。而且塞费尔还在月神钢盾上加装了喷射器。说不定能用这个盾牌在水面上喷射滑行，就像某种简易的小艇那样。
……要试一下吗？
不，大深夜的还是算了。
伊莱恩打消了那个念头。他再蠢也是有理智的，知道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游泳就是找死。哪怕＂月神钢滑板＂能够浮在水面上自动推进，在黑夜中没有方向地前航还是危险的。要是迷失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中，伊莱恩就是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他纳凉完毕，想回去继续睡觉的时候，远方海面上一道游曳而过的白色影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远远看到海面上一个移动的骷髅头时，差点被吓尿，以为自己见鬼了。
然而仔细一看，那其实是一面骷髅头旗帜。挂在船顶部的旗帜。那是一艘海盗船，而且它相当之招摇，在大深夜里一边航行一边把灯光打在自己的海盗旗上！
那船朝马赛港驶去了？
但是为什么？！这是打算去袭击海港吗？大深夜的？如此猖獗？？
马赛港虽是商港而非军港，其中驻扎的军队也寥寥可数；但它至少是法兰西一个重要的海港，不至于会被海盗袭击吧？法兰西的军队，难道已经弱到连海盗都敢欺负他们了吗？
等等。是因为[风暴]。
那个即将吹袭开罗的风暴，对地中海周边的国家肯定也有巨大影响。驻守马赛港的军队恐怕正在撤离港湾，或者引领民众到远离海岸的地方去暂时避难。这个时候马赛港的军力肯定是贫瘠的，不堪一击的。
海盗们专门挑这种实际袭击海港吗？
一艘，三艘，五艘，十艘。海盗们的船陆续出现，实际上是为数三十的大型船队。所以这次袭击是有预谋的、规模浩大的，并不是简单让一艘海盗船上岸抢过就逃的那种闪电式夜袭。
伊莱恩突然意识到有大事要发生了。
——今晚过后，马赛港可能会生灵涂炭。
第3138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
第3138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
＂醒醒，醒醒！＂伊莱恩忙过去摇醒奎格。
豹子也没有睡得太死，摇了几下就醒过来了。
＂嗯……？＂可是奎格睡得迷迷糊糊的，在说着胡话：＂已经……吃不下啦……＂
伊莱恩有点火大，掴了奎格几巴掌。
＂嗯？嗯！＂云纹的豹子这时候才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怎么？敌袭？＂
＂这样说也没、没错。＂白狮人少年哼道：＂海盗来了。不过袭、袭击的不是我们，是马赛港。＂
＂马赛……＂奎格愣了几秒：＂必须帮忙。＂
＂帮、帮忙？＂听见奎格这样一说，伊莱恩反而迟疑了起来。
＂为什么要、要帮。＂他说：＂又危险。又没、没好处。＂
＂可是，无辜的人，受苦。＂奎格歪着头说：＂不救？＂
伊莱恩露出闹别扭似的表情，没有回话。
（已经说好了，不再在乎的。不在乎任何人。）
（只要不去在乎，就不会受伤。）
（心就不会痛。）
＂可是，＂奎格却劝道：＂你要坐船。港口的船。港口被毁，耽误我们。＂
虽然伊莱恩不愿意承认，但奎格说的还真的蛮对。如果马赛港因为海盗的入侵而机能瘫痪的话，就没有船去大不列颠了。走陆路会慢很多，特别是在如今这种天下大乱的情况下。能找到车子载伊莱恩去大不列颠，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果然，还是得把马赛港保住吗。
并不是为了那里的平民百姓着想，伊莱恩只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而已。
可是为了抱住马赛港，就必须和几艘船的海盗们战斗吗？
虽然那群海盗的战斗力或许一个一个都不如伊莱恩强，但毕竟他们人多势众，而伊莱恩现在的身体状况又没况越下。真的有办法和那么多的敌人战斗，还立于不败之地吗？
而且——
伊莱恩转头看着奎格，问那一脸憨样的豹子：＂还是不、不能杀人？＂
奎格点头。
＂所以你、你是要我在几十几百的海盗围攻之下打败他们，还不能杀人？！＂伊莱恩激动地说：＂开什么玩笑！＂
＂我保护你。＂奎格却（厚着脸皮）说。
伊莱恩心里凶猛地吐槽，他还需要被奎格保护吗。但是回想一下，一路以来他确实被奎格帮助过好几次。所以他把到喉咙的吐槽噎了回去，当做无事发生。
＂总之，潜行过去、去看看。＂伊莱恩转而说：＂我不保证不杀人，只是尽、尽可能不杀。自身难保的时候，绝对不、不会留手。＂
＂当然。＂豹子点头道。
两人便灭了篝火收拾行装，蹑手蹑脚地走出山洞。
＂为什么，那么不想我去杀、杀人？＂朝海边移动时，伊莱恩突然问。
＂你是，好孩子。＂奎格答道：＂血染脏手，不值得。＂
＂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别人想杀、杀我，我自保罢了。＂伊莱恩吐槽道。
＂即使这样，还是不值。＂奎格依然说道。
伊莱恩心里蔓延着一种憋屈难受的感觉，他总觉得奎格是对的，然而又很想反驳这家伙，然而又找不到方法反驳。他干脆就不说话了。此时二人也到了海边，可以远远看到那些在海上游曳的海盗船。
可是船的航行速度相当快。就这样游过去的话别说被船远远抛下了，说不定还会因为太过急躁而溺水。
伊莱恩于是走到齐腰深的海边，把月神钢盾取出。他甚至把它隐藏的盾板展开，让它变成与自己等身高的大盾。
按道理，这东西在水面上有很不错的浮力才对，毕竟它的排水体积这么大。实际又是如何？伊莱恩犹豫了半秒，还是把它放到水面上。
盾确实没沉下去，但也没有意料之中那么好的浮力，用力的话压它会轻微沉入水中。伊莱恩整个身子压上去，这个重量的大盾居然只能刚好让他的身体在水面上不沉不浮，而不是像小船那样载他在水面行动。
但是这样居然正好。因为水面上只有伊莱恩大半个身子浮在那里，盾牌都沉到水底下了。伊莱恩刚才就在担心盾牌喷射器发出的光芒被人看见，却因为它被藏在水底而不再是个问题。
但还有一个问题。奎格怎么办？
＂你太、太重了。＂伊莱恩转头说：＂这个只能载我，载、载不动你了，自己另、另想办法游过去吧。＂
＂嗯？？＂奎格歪着头表示不解。没想到他居然也掏出另一面月神钢盾出来，而且有样学样地把盾板展开，让它变成大盾，然后放置于水面上。
而且看样子那面月神钢大盾也是自带喷射装置的。性能和伊莱恩的盾一模一样。
哦，当然。赛格莱德给奎格准备了一样的装备。
同在曙光号上待过，赛格莱德给船员们准备的东西一样，自然也是可以理解。但月神钢盾的造价好像是个天文数字。要做出这样一面盾，实际需要消耗体积比它大数十倍的镁铝合金，以及其他魔术材料。然后还得花上巨大的电能来熔炼。总之它造起来既花材料又费工夫，月神钢盾本身的成本极高。
居然把造价高昂的月神钢盾给了奎格这样的家伙……他配吗？奎格这个连战斗都不怎么懂的家伙，真的能够好好利用月神钢盾这种好东西吗？就不怕他失手或者战败，让这种贵重的装备落在敌人手上吗？
伊莱恩脑子里浮起连串的疑问。
疑惑归疑惑。至少这样一来，奎格不会拖伊莱恩的后腿。其实伊莱恩更想撇下只能游泳赶过来的奎格，独自去对付那群海盗的。不过也罢，激战之中多个人照应也不错。毕竟伊莱恩都没信心，能在目前这个糟糕的身体状况下，和一大群海盗打架并全身而退。
二人＂驾驶＂月神钢大盾变成的喷射滑板，以相当可观的速度悄然无声地接近海盗船的船队。滑板的喷射器自然是完全放水的，看来在设计之初塞费尔就有考虑过在水中的使用。喷射器发出的些许亮光更加被伊莱恩和奎格的身体挡住，从水面上很难察觉到。
他们很快就接近了其中一艘海盗船，在海盗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前提下和那艘船并肩前进着。
＂但是怎、怎么办？＂伊莱恩不仅低声问。
真的就这样跳上去和海盗们交战吗？有意义吗？压制下一艘船，然后呢？
＂擒贼先擒王。＂奎格却说：＂找首领。＂
＂首领吗……＂伊莱恩觉得奎格是对的，但是——
他瞥了一眼海盗船的船队，试图在船队里找到领航的那艘旗舰。那里一定有海盗们的首领吧。打败首领就能让海盗们自乱阵脚……至少计划应该是这样的。
所幸，定位旗舰并不困难。海盗船的旗舰比其他船大一倍，招摇十倍。它打着大灯照亮自己巨大的海盗骷髅船帆，仿佛生怕人不知道它的存在。
伊莱恩打了个手势，和奎格一起往那艘旗舰移动。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但他可以预料到刚登船就引来海盗们的猛烈攻击。能准备的大概只有战斗吧。
咚！——就在这个时候，马赛港那边传来了炮火声。港口的驻军总算发现了海盗船队的存在，开始了炮击。
然后海盗船队这边也一边展开防护罩，一边开火还击。看样子它们是专业的海盗船队，之所以不使用光子反射镜飞到空中，而是使用海上航行，就是为了尽可能地节省能源，把所有的能源用在攻防两方面上。因此这些海盗船非常＂硬＂，马赛那边的炮火落在船队组成的防护盾阵上简直如同抛光，光弹都轻而易举地被防护盾弹开。而海盗船这边的炮火却有效地击穿马赛港那薄弱的防壁，一口气就轰掉了港口方五六个炮塔。
糟糕！再拖下去马赛港会沦陷的！即使没常识的伊莱恩都知道法兰西的军队有多弱，而且以喜欢投降闻名于世。最怕就是马赛港那边的驻军打了几分钟就举手投降，让马赛港光速沦陷。
伊莱恩这边必须做些什么，即使没啥准备！
他加速撞向海盗船的旗舰，没有多想就用月神钢大盾的前端撞击船壳。没想到月神钢盾在这种加速冲撞的过程中意外地能造成巨大伤害，它居然在海盗船的船壳上凿出一个大缺口！
伊莱恩跳到盾面后方顺势一踩，利用杠杆原理撬动那个缺口，船壳缺口上的铁皮便因此而被撬开，制造出更大的缺口。一切都只发生在几秒钟之内！
行得通！伊莱恩突然就想到办法了。不是冲到船的甲板上，坐视自己被大量海盗围攻，而是从被撬开的船壳跑到旗舰的内部，从内部瓦解这艘船。这样一来敌人再多都没用，在船舱内部狭窄的环境里打斗，肯定是身材娇小的伊莱恩更有利！
他举起月神钢弯刀，顺着被撬开的缺口往上剖。船壳的材质抵受不住月神钢弯刀极致锋利的切割，就像纸片般被撕裂！缺口迅速扩大，海水顺势灌入船内。而伊莱恩也借机制造出足以让他跻身进去的入侵点！
他一扭身子就挤进去了。虽然缺口十分狭窄，但他可以让自己的身体虚化来越过原本无法穿透的空间，缺口的狭窄并无法阻挡他的入侵！
奎格也紧随其后，和伊莱恩一起进入船舱内部！
然后伊莱恩发现自己身处于船底层某处的走廊中。
＂什——＂一名海盗马上发现了他。
伊莱恩冲了上去，没等对方大喊并呼叫援兵，就一刀劈在那人的喉咙上。
那家伙惊讶地后仰倒地，还没有彻底倒下，伊莱恩已经挑断了对手四肢的筋腱，让那名海盗动弹不能！
＂你杀了——＂
＂没杀。避开了颈动脉，只割断了声、声带所在的喉咙。＂伊莱恩道：＂他能呼、呼吸，死不了。＂
确实是死不了。伊莱恩下刀相当精巧，避开了对方的要害。所以虽然是一刀割喉，却不至于杀死对手，只是让那名海盗躺在地上发出很低沉的咿呀之声。那家伙甚至还能勉强呼吸，虽然空气都是从喉咙的缺口上吸进去的。
＂动、动力炉。＂伊莱恩看着墙壁上的地点标识，说：＂先毁掉那里。＂
＂嗯。＂奎格点了点头，＂走吧！＂
在外面一连串的炮火声中，在海盗们都忙着对付马赛港的炮击时，二人却潜入了海盗们的旗舰，朝着船的心脏——动力室前进。
第3139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一)
第3139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一)
伊莱恩和奎格正朝着海盗船旗舰的动力室疾奔。
一开始伊莱恩还以为找这个动力室会很麻烦的，结果他却沿途发现船的结构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没错，这旗舰的构造其实和运奴船[鱼鹰号]十分相似。虽然尺寸大了好几倍，但其内部构造几乎没变过。地中海海盗猖獗，以前也有不少曾经是海盗船的船只退役下来作其他用途的。而这些海盗船，为了尽可能地在海战中抗揍耐打，好像都沿用着某种实用的＂公模＂，没有多少改进的空间了。
如果推测是正确的话，伊莱恩已经大致知道这艘船的动力室在哪里了——在前面的走廊往右绕过去，再跑一段距离就到。
当然，里面肯定守备森严，不可能那么简单攻破。看来会有一番恶战了。
……又或者不。
出乎伊莱恩的意料之外，不仅是动力室门口没有人守卫，就连动力室里也没人巡逻。他从门口探头进去偷看了一眼，发现五个长得极其粗糙的海盗正围在一个小桌子旁打牌，散漫得难以置信。外面明明都在交战了炮火声漫天，旗舰的船壳明明都被人撞出一个破洞，有可能已经有谁侵入进来了，这群海盗居然还如此松懈？
不过等等。也许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船壳的破损，更没注意到伊莱恩他们的入侵。外面炮火声轰隆作响，掩盖了船壳被撞穿的声响。海盗船本来也是经常交战的船只，如果船壳上每一个小伤痕都要一一报告的话，系统根本负荷不过来。
海盗们可能根本不知道伊莱恩和奎格已经入侵进来了。大意到难以置信，愚蠢到不可救药。
——但是，这样正好。
伊莱恩思量着，该如何在不惊动这些守卫们的情况下，一口气把这群海盗击败，而且还不杀他们。
……难度挺高的。
要不直接冲过去对准喉咙一刀一个，赌运气试试能不能在不割断颈动脉的前提下把他们的声带割断？
太麻烦了……还不如直接杀掉。
就在伊莱恩为这件事烦恼的时候，奎格居然掏出了一把散弹模样的武器，那武器前端有短剑尺寸刀刃，和艾尔伯特的暴风枪刃很像，不过尺寸小了一圈。
＂你想干、干什么？＂伊莱恩压低声音问。
＂麻.醉枪。＂奎格答道：＂这个散弹，发射麻醉针。＂
＂塞费尔给、给你做的？＂白狮人少年一皱眉：＂为什么他什、什么都做给你啊？？＂
这也太宠奎格了吧？——伊莱恩心中吐槽道。
＂跟塞费尔说过，不想杀伤人。麻醉针散弹，正好。＂奎格道：＂他说有趣，就做了。＂
只是有趣就做出来，塞费尔到底是有多闲啊？？——伊莱恩心里凶猛地吐槽。
＂总之试试？＂奎格蹲在门边做出一个瞄准的姿势，已经准备开火了。
＂等等，要是打、打不中的话？＂
＂消音的。他们听不见，大概。＂
＂我担心的不是这、这个。要是那群海盗其中几个被麻醉针打中倒下，另外的没、没倒下呢？＂
＂你补刀？＂豹子一脸平然地说。
伊莱恩有点想一拳敲在奎格脑袋上。不过他忍住了没发火，捂脸道：＂好……你动、动手吧。＂
＂嘿嘿。＂云纹的豹子推了推眼镜框，眯起一只眼开始瞄准。奎格的枪法很差，打不中高速移动中的目标。但是目标不会动，而且他手中拿着的是散射的麻醉针散弹，就是另一回事了。
嗖！带有消音装置的麻醉针散弹果然只发出了如同吹气般的低调声响，就把大量细针状的麻醉针发射出去。那些麻醉针细若发丝，但其上估计已经涂了强力的麻醉药，只要击中就能生效，把抗药能力低下的生物（包括人类）瞬间麻倒。
唯一的问题就是麻醉针散弹的覆盖面到底能不能同时击中在场那几名海盗。因为从奎格这个位置和角度射击过去，应该会有一两名海盗被另外的海盗的身子挡住……
然而伊莱恩的担心是多余的。散弹一枪过去，围在那里打扑克的海盗们先是被针扎中发出奇怪的惊呼，然后就一一倒下了。伊莱恩本以为其中有某个海盗还醒着，结果他们真的全中枪倒下了。麻醉针似乎以很不可思议的角度，从其中一名本应无法被击中的海盗的脸颊边擦过。虽然只是擦过，麻醉药依然生效，那人就被麻倒了。
这都能打中……奎格说不定是某种意义上的天才？
＂绑、绑起他们。＂伊莱恩说，同时冲过去处理动力炉的控制面板。
＂你想怎样？＂奎格见伊莱恩在控制面板前拨弄，问道。
＂停、停了它。＂伊莱恩说，＂然后毁、毁掉它。＂
只要这艘旗舰的动力炉被停下，它就没法前航。伊莱恩再搞一点破坏，让这动力炉在短期内没有办法被修好，这船就废了。
旗舰的机能完全停止的话，海盗们的进攻就会停止——乐观地考虑，应该是这样的。
当然，如果海盗们更疯一点，他们可以用别的海盗船拖动旗舰前进，维持进攻；又或者撇下旗舰不管，只把它当做海上的司令塔，剩下的海盗船继续攻击马赛港——悲观地考虑，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不管怎样，伊莱恩只能先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再说。
他让动力炉停止运转了。操作系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简单，估计是设计成傻子都会操作的那种系统——海盗们太没文化。
一旦动力炉停止运转，它就没有直接爆.炸的风险。于是伊莱恩取出双刀，开始搞破坏。
动力炉的外壳十分坚固，连月神钢弯刀都没有办法简单地破坏它。然而有别的武器可以。伊莱恩从弯刀手莫伦那里抢来的两把弯刀，那可以劈裂时空的特殊武器，能够轻易穿透动力炉的坚硬外壳，伤到炉心那些精密的电子元件。
这武器好像是……按照挥刀的力度来发出时空斩击的吧？伊莱恩思索了一下。好像是和挥刀的速度和力度有关。
轻轻挥刀的话，前方不远处的空间会在极短时间之后被撕裂；用力挥刀的话，更远处的某个空间会被撕裂。
这就像是打出一道无形的冲击波那样。冲击波所到之处，它并不会杀伤任何物事。唯独在一开始就定位好的那个落点上，时空会撕裂，在对应位置上的物体会被损伤。
伊莱恩和弯刀手莫伦战斗过，早就见莫伦用这武器攻击过许多次了。弯刀的使用方法他大概能掌握到。
更何况现在他眼前的动力炉是如此庞大的一个物体，随便砍都能打中；只是搞点破坏而已，即使无差别破坏也未尝不可。
白狮人少年拉开距离就开始连续挥刀。一开始确实有好几个时空撕裂现象出现在动力炉外壳附近，在那厚重的外壳上划出不少刮痕。渐渐地伊莱恩就掌握了弯刀的用法，开始加大力度。时空的撕裂开始在动力炉内部炸开。伊莱恩能听见那动力炉内部金属被撕扯、毁坏、电路跳火的声音，他知道这场破坏正在顺利地进行着。
不过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知道动力炉停顿了，那群海盗肯定知道动力室里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是说不久之后就会有海盗们的援军赶来。他必须在追兵到达之前把这动力炉彻底摧毁，然后……逃跑。
他于是又加大了力度挥了几刀。然后他听见动力炉内部发出纳闷的啪滋一声，而且那个声源来自动力炉最深处。他知道这一击已经直达炉心，把动力炉彻底摧毁了。摧毁的这么彻底，海盗们一时半刻是修不好这动力炉的，至少不是在他们进攻马赛的这段时间内。
＂已经可、可以了。＂伊莱恩转头看着奎格：＂逃跑吧。＂
趁他们还没被一群愤怒的海盗们包围之前。
＂等等。＂奎格却从战术腰带取出大量泛着绿光的、巴掌大的金属圆盘子：＂就这样跑，解决不了。＂
＂哈？＂
＂海盗，还会进攻。＂豹子说，＂弄坏个船，没用。＂
＂所以你打算怎、怎么办？真的和一整、整船的海盗打斗？＂白狮人少年抱怨道：＂能不能赢都、都是个问题。饶了我吧。＂
＂所以，用这。＂豹人青年把那些圆盘塞到伊莱恩手里：＂粘性诡.雷。布在两边。外面通道也布下。＂
＂有什么用？＂
＂不是逃跑，而是反攻。＂奎格竭力解释道：＂这个炸开，很多黏胶。黏住他们，不能动。他们投降。＂
看样子这应该是某种会迸射出高粘度胶体、把敌人捆缚起来的非杀伤性诡.雷。用来俘虏敌人倒是正好。奎格果然还是要坚持那个不杀人的原则吗。
＂塞费尔给、给你的？＂伊莱恩纳闷地问。
豹子点了点头。
＂因为有趣？＂白狮人少年又追问了一句。
云纹的豹子继续点头。
为什么塞费尔那家伙会给奎格造这么多玩具啊？因为＂有趣＂就造了一堆，塞费尔到底有多闲啊？？伊莱恩心里疯狂吐槽。
不过奎格是对的，即使不对也多少有点参考价值。海盗们这时候肯定心急如焚地赶过来查看动力室发生了什么事。把这些诡.雷装在动力室的出入口甚至外面的走廊上，等海盗们自投罗网，说不定正好。如果能用黏胶把大部分的海盗黏住，伊莱恩也能省下一番功夫。
如果能乘机把旗舰里的海盗船长也抓起来，那就能一口气解决问题。……虽然事情肯定不会这么顺利。
＂明、明白了。分头布雷吧。＂伊莱恩点头道。
＂嘿嘿。＂奎格笑道，＂来得时候，就布好了。＂
这自说自话的家伙——！
轰隆！话音刚落，外面的走廊上就传来海盗们踩雷的声音。
＂欸嘿~＂豹子吐着舌头说：＂有笨蛋，中招了。＂
明明应该是对伊莱恩这边有利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奎格吐着舌头装可爱，并且奸计得逞时，伊莱恩心里莫名的恼火？
第3140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二)
第3140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二)
在一阵轻微的炸裂声过后，是粘稠液体急速飞溅而出的声响。
紧接着就是海盗们络绎不绝的咒骂声，看样子有好几十人中招了，正在黏答答的胶体里竭力挣扎着。
挣扎吧挣扎吧。反正不管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只会更加泥足深陷而已。伊莱恩心想。塞费尔制造出来的黏胶自然粘性十足，即使力大如牛的人也不一定能挣脱，更何况那种黏胶还在海盗们的身体周围炸开，直接糊得他们满身都是。
＂哇啊啊啊！＂＂怎么！＂＂啊这——！＂＂这粘粘糊糊的是什么鬼？！＂
又有一批海盗发出了惊呼声。刚好进入动力室的走廊有一个转角，奎格肯定是在那附近布下的雷。
前一批海盗被炸裂的诡.雷黏住，后一批匆匆赶来的海盗却没看见。结果他们急急忙忙地跑过那个转角，以为能够过来支援同伴的瞬间，也傻傻地踩在同样的黏胶上了。
好蠢。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
从海盗们的惊呼声判断，应该又有十几人中招了。被黏住的总共三十来人，如果操纵这艘海盗船旗舰的人数规模和船的尺寸成正比，这里被解决掉的海盗大概是船上海盗的三分之一吧。也许更多。
＂嗯……这边不行！绕另一边的紧急入口！＂伊莱恩远远听见一个声音在说。动力室可不止一个入口，从正面攻不下，就走另一边罢了。
＂哇啊啊！＂但是当然，奎格在另一边也布了雷。那群蠢蛋海盗居然又一次中招了，在另一边走廊的紧急入口前被炸裂的粘性雷粘得死死的。
＂你到底带、带了多少粘性雷？＂伊莱恩纳闷地问。
＂三十。＂豹人青年道：＂用掉五发，还有二十。＂
＂还剩下二、二十五才对，笨蛋。＂伊莱恩吐槽道。奎格这蠢蛋，是连最基本的加减法都没学好吗？
＂不不，二十，还有五个，在你手。＂豹子指了指白狮人少年手中的雷。
＂好吧。＂伊莱恩快被奎格那个指代不清的古英语给搞疯了。和奎格说话特别累，差不多算是一种交流障碍了。
话说回来，那群海盗怎么会这么蠢。人真的可以愚蠢到这种地步吗。因为是海盗？因为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文化程度低下，所以思想闭塞，所以愚蠢？
无法理解。
伊莱恩至今为止一直和厉害的对手交手，比他聪明、比他狡猾得多的对手。所以当他突然碰到这样蠢的对手，他反而不适应了。
＂混账！动力室被黏胶封死了，进不去！＂外面有谁在说：＂怎么办，船长？＂
＂烧掉。＂一个冷酷的声音说道。
＂可是船长，我们的人岂不是也——＂
＂不管。烧掉。＂那个被海盗们称为船长的人说：＂会自投罗网，被这种小孩子的把戏黏住的蠢货，不配留在这艘船上。一、口、气、都、烧、死、算、了！＂
那家伙用冰冷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出极其残酷的命令，听得伊莱恩头皮发麻。
白狮人少年于是转头看了看豹子：＂不是我、我的错。＂
奎格露出悲伤的表情：＂我的错。＂
嚯！高粘性的黏胶也有易燃的特性，很容易就被一把火点着了。
以塞费尔为首的豹人三兄弟都在突厥象人族那边生活过好长一段时间，自然也从象人那里学习到大量调配药剂的知识。这种黏胶肯定也是从调配药剂的知识中衍生的产物。
只要简单改变配方，他们就可以让黏胶带有阻燃能力或者助燃能力，这都是他们的选择——塞费尔显然是选择了后者。这样做的原意应该是把被黏胶捆缚起来的敌人一把火烧死——想法有点恶毒。又或者，用火焰胁迫被黏胶黏住的对手，迫使他们投降（不投降就会被烧死）。
塞费尔把粘性雷交给奎格时，这云纹的豹子估计并不知道这一点，也没料到海盗们真的会放火烧死自己人吧。伊莱恩从奎格的眼神中看到了后悔。
动力室外传来一股焦烤味，还有受困的海盗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好几十人，那些被困在黏胶里不能动弹的人，被一场大火有效率地焚烤。伊莱恩不敢去看，但他可以想象出那应该是地狱般的恐怖景象。
而下令焚烤自己的船员的那名海盗船长，简直是个丧心病狂的狠角色。
最可怕的是，外面的浓烟往动力室里涌进来了。他们改变了动力室的排气系统的导向，试图用浓烟把伊莱恩和奎格呛死。真是符合海盗形象的狠毒。
＂入侵者，你们就在这浓烟中好好挣扎吧！＂海盗船长恶狠狠地威胁道：＂冒着大火和浓烟跑出来的那一刻，就是我们乱刀把你们砍死的那一刻！敢招惹我虎鲨船长，你们死期到了！＂
看样子是自作聪明，然后作茧自缚了。伊莱恩又看了奎格一眼。
＂你先、先逃。用你的能力逃，是很、很简单的吧。＂伊莱恩说。奎格的[虚化]可以持续很久，跑出这个动力室、从火场逃出、甚至全程不被海盗们攻击到，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伊莱恩这边就难一些了。白狮人变身的[虚化]持续时间很短，要是跑动起来的话它的持续时间更短。伊莱恩可以冒险变成白豹人的形态，[虚化]可以得持续更长一些，但永远没有办法达到奎格那个强度。
因为他只摄取了奎格的血液样本，没有摄取……＂更完整的基因样本＂。即使现在想要摄取那种东西，也已经太迟。
＂为什么逃？＂奎格却反问。
＂可是，烟雾……＂
＂给。＂豹子递给伊莱恩一个东西，把原本应该很绝望的境况突然逆转。
防毒面具。
哦，当然。该死的防毒面具。
要不是有奎格在看着，伊莱恩甚至想敲自己的头说自己蠢。
奎格这次出行是全副武装。该不会是把所有可能遇到的险境都设想过了，因此带齐了对应的装备？
相比之下，伊莱恩只带了打架用的家伙。他太小看这段旅程了。
＂在这等着，就够？＂奎格问：＂等他们进来，送死？＂
＂……我、我没意见。＂伊莱恩戴上防毒面具。
比起牟然冲出去然后被包围，还不如在这里等待。浓烟确实从外面飘进来了，然而这点浓烟对有防毒面具的伊莱恩他们来说，和不存在一样。那防毒面具是自带供氧系统的，里面是用亚空间技术压缩进去的空气。这样一来，他们呼吸的空气完全由面具提供，连过滤外界的有毒空气都不需要。
海盗们不敢在自己的船里进一步放火，把火势蔓延到整个动力室。这是他们的船的心脏，如果这里被大火烧毁了，修理费用就是个天文数字。
只要防住了浓烟，在这个动力室里守株待兔即可。那群海盗终究是耐不住性子，要冲进来对付伊莱恩他们的。
＂上去？＂奎格指了指动力炉顶部。
虽然动力炉内部的构造被伊莱恩破坏了，但它外壳好歹是完整的。它大得足够两人甚至更多人躲上去。浓烟有往上飘的特性，按道理说伊莱恩他们不应该往高处跑的。但奎格似乎另有计划。
他果然另有计划。这豹子其实满肚坏水，居然在动力室两边门口附近又丢了几个粘性雷。他甚至在动力炉附近的地面上也布了雷。等浓烟散去，海盗们以为伊莱恩他们被烟呛晕了，匆匆跑进动力室的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嘿嘿。＂奎格突然坏笑道。他戴着防毒面具这样笑，真有点像个反派角色。
＂为、为什么要坏笑。＂伊莱恩忍不住问：＂做这种恶、恶作剧一样的事情，很好玩吗？＂
＂可是，他们坏。＂豹人青年答道：＂捉弄坏人，有趣。杀死坏人，不有趣。＂
（这都是什么奇葩的脑回路……）
烟幕弥漫的状态大概维持了十分钟，浓烟被动力室的排气系统吸进来，然后沿天花板的排气口排走。浓烟覆盖了动力室大部分，正常来说确实会把动力室内的人呛晕。如果伊莱恩他们没有防毒面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有防毒面具保护的伊莱恩和奎格，一直躲在烟雾之中等待机会。他们等待烟雾散去、海盗们自己冲进来作死的那一刻。
烟雾终究是散去了，海盗们冲了进来，然而他们找不到伊莱恩和奎格。动力炉已经完全停顿，供电也被切换为后备电源，周围灯光是暗红的紧急电源灯。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海盗们能发现躲动力炉上两只大猫才是怪事。
而那群海盗果然一口气冲了进来，以为能找到被烟雾呛晕、躺着地上的入侵者。他们却什么都找不到。很奇怪地，被奎格布在地上的粘性雷没有引爆，好像是被遥控的，而奎格手中握着一个遥控器。他在等海盗们到齐，尽可能多地让敌人自投罗网。
视野很差是同时对敌人和己方来说的，这个昏暗的环境下很难辨认出冲进来动力室的海盗里，到底哪一个是船长。奎格只能等海盗的人数足够地多，多得他满意的程度时，就按下遥控器的按钮。
布在动力室里的粘性雷一口气引爆，高粘度的黏胶向四方八面溅射而出，溅了那群海盗一身！
……然后动力室整个地板也被黏胶粘满了，如同一个巨大的蟑螂屋。在这里面挣扎的不是蟑螂，而是换成了人类而已。那群海盗在竭力挣脱，但越是用力越是被蔓延得到处都是的黏胶缠得越紧，应该是没有办法脱困了！
＂我们走。＂奎格说：＂逃出去。＂
＂走？怎、怎么走……＂伊莱恩不仅郁闷。虽然这个黏胶的陷阱把敌人全部捕获了，却连他们的退路也堵死。如果从动力炉的顶部跳下去的话，他们也会被黏住。
然而奎格的身体变得透明，他发动了[虚化]。
第3141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三)
第3141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三)
对了，[虚化]。
只要有这招，就不怕被地板上的黏胶黏住脚步。
＂你可以，维持多久？＂奎格问伊莱恩。
＂五秒……不，极限十秒吧。＂白狮人少年答道。这个狮人变身只能维持短时间的[虚化]状态，如果跑动起来，[虚化]持续的时间会进一步缩短。他没有信心能在这个短时间内跑出满地粘胶的动力室。动力室外的地面应该是被火焰烧过，没有黏胶了，可是天知道实际会是什么情况呢。
＂只让脚[虚化]，会维持更久。＂奎格却说：＂但是别摔倒。＂
＂我试试……＂伊莱恩闷哼道。[局部虚化]他也可以做到，按照奎格的说法，说不定真的能让腿部的局部虚化维持十秒以上，够他奔出动力室了。
没等伊莱恩做什么，奎格已经跑了出去看情况。只是轻飘飘的几步就跑到了动力室之外，然后转过头来朝伊莱恩挥手：＂安全！来啦！＂
没有办法。伊莱恩只好硬着头皮开始行动了。只让双腿[虚化]，他跳了下去。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而且没有踩在黏胶上的粘糊感。他的腿处于现实世界和亚空间的交界之中，并不被现实世界的物质所干涉，所以黏胶也没能黏住他的脚。
这种[局部虚化]到底能持续多久，伊莱恩都不知道。他只能尽快跑动起来，飞奔出动力室。几步过去他就冲到了奎格面前。看到被烤得焦黑但是没有黏胶的地面时，他就解除了腿上的[局部虚化]，然后松了一口气。
＂喂喂，那个！＂奎格惊呼道，指着动力室另一边的入口。
伊莱恩转头看了一眼，看到的是那名自称为虎鲨船长的中年壮汉，正一步一步地走进动力室。
＂我要杀了你们！＂那满脸凶狠的家伙居然完全不顾地面上有黏胶，踩了进来。
那家伙……是笨蛋吗？
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
海盗船长自己踩进陷阱里，踩进那粘稠的黏胶里，然后脚下被黏住，动弹不得。
那家伙是笨蛋。
＂少年兵吗。＂对方从这个距离终于看到了伊莱恩的脸，看到伊莱恩是一名兽人：＂而且是……狮人。真是稀有。＂
＂……有什、什么不好吗？＂伊莱恩怒道。
＂能侵入我的船里搞破坏，看样子你被好好锻炼过了。＂对方说：＂用兽人的奴隶锻炼成特种兵，让你们执行危险的自杀式任务……是法兰西的黑荆棘骑士团，不对，血荆棘骑士团？＂
（这家伙都在乱说些什么啊？）
＂战争孤儿，奴隶，俘虏。把原本无依无靠的人，变成战争的道具。＂虎鲨船长拔出剑刃，自言自语道：＂法兰西那些疯子，克罗蒂尔那个老东西，尽做些不是人干的事情。＂
（所以这家伙到底在什么，疯了吗！？）
＂你又是如何？是被奴化得失心疯，成了他们的忠犬？是被灌了成瘾的毒药，不得不依顺与他们？是在一个又一个晚上的凌.辱与调.教中心理扭曲，不得不依赖于他们给予的欲乐？——不管怎样，你站在这里就是我的敌人。哪怕你们也是受害者，我也要全力把你们杀死！＂
在动力室的幽暗之中，海盗船长的手上燃起一个火球，把原本幽暗的动力室照亮。
——咒术师吗？！
刚才的火也是他放的。他用那咒术的火焰，把自己的船员烧成灰烬。真是个疯狂的家伙。
然而更疯狂的事情紧随其后。那家伙开始把咒术之火用在自己的身上，让身体焚烧起来。
[咒术——焚身火]。
伊莱恩以前见贝迪维尔用过这个。然而用法好像和眼前这位疯狂的咒术师有所不同。贝迪维尔是熟练的咒术师，知道控制火焰的温度不伤害自己。而且兽人的身体比人类强韧很多，也不会那么简单地被烧死。
而伊莱恩面前的是人类。那个疯狂的人类居然用咒术之火点燃自己，然后借助那火，把地上的黏胶也点燃了。能把黏胶点燃，咒术之火的温度肯定不低，至少不会是人类的身体能够耐受得住的温度。
而且那火力非常之＂集中＂。火焰没有扩散出去，而是以极高的速度焚毁虎鲨船长脚边的黏胶，让他可以立足而已。火力之所以如此集中，大概是因为他不想让动力室在大火中彻底烧毁到无法使用的地步。但火力如此集中，也意味着那火焰凝聚在虎鲨船长身边，温度非常之高！
那家伙的身体在以极高的速度焚毁中，但虎鲨船长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
疯狂到极致的家伙！
＂记住了，记住我的怒火。＂已经成为一个火人的他慢慢向伊莱恩走近：＂这不是海盗们对法兰西的掠夺，这是一场革命。仅仅是因为我不愿意和那些恶心的家伙们同流合污，就把我定义为叛国者？放逐我，诬陷我，谋害我？——既然你们法兰西说完叛国，我就叛国给你看！＂
他抬手就打出一个大火球，既没有先兆又没有准备动作，快得吓人。咒术比魔术有很多不足之处，但唯独发动速度远远优于魔术。伊莱恩被对方那堆疯狂的话语搞糊涂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火球已经快贴到他脸上来了！
＂危险！＂奎格从一侧扑来，把伊莱恩扑倒。火球从二人身旁擦过！
磅！那威力强大的火球落在走廊的墙壁上，爆裂从火焰，把墙壁都熏得焦黑。这种东西要是打在身上的话……！
但是虎鲨船长以那么高的火力焚烧着自己，他的身体应该也快撑不住了吧？伊莱恩看着那被大火缠绕着的焦炭一样的人形生物，很难相信那还是人类。虎鲨船长没被烧死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他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没事。他身后有一段长长的围巾似的衣物，在烈火中来回飘荡着。那东西可能是以完全不可燃的材料制造而成的，是石棉？可是大火却缠绕着它在焚烧，这说不过去啊……？
＂嗯……＂奎格爬起来的时候发出一阵嘟哝。
白狮人少年嗅到一股烤焦味，就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果然，奎格的右肩被烧伤了，肩膀上正片毛皮都被烧掉，露出可怕的暗红色血肉。光是看这伤口就知道该有多疼！
——而且，这是为了袒护伊莱恩而负的伤。
白狮人少年瞬间瞪大了眼，内疚与愤怒之情从心中涌出。
＂别……别杀人……＂豹子似乎知道伊莱恩想干什么似的，一边喘着气一边低声嘱咐道。
＂不。我要杀了他。＂伊莱恩坚定地说。
奎格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哈哈哈哈，动怒了？＂那个火人还在不断走近，地上的黏胶根本阻止不了他：＂因为你的同伴被打伤，就想用愤怒来回报我的愤怒？别忘了，你们只是法兰西政.府饲养的忠犬，你们的命毫无价值！＂
＂你说的这些谁懂啊！＂伊莱恩抽出两把弯刀，朝对手砍劈。
可以切裂空间的时空斩击以看不见的轨迹劈向对手。然而那是需要精确控制挥刀力度和速度的攻击，只要任何一个细节没控制好，时空斩就会打偏。所以，那个轨迹明明已经穿透了虎鲨船长的身体，却没在那人身上留下伤害。时空的撕裂现象出现在他身后，根本没打中。
伊莱恩因为愤怒而用力过猛，攻击自然偏差得很严重。
＂啧——＂伊莱恩这才发现弯刀手莫伦的弯刀很难用，特别是在他情绪不稳定时。莫伦那家伙居然能在整个战斗过程中心平气和地挥舞如此难用的武器，精准地击中到处跑的伊莱恩！
火人再次挥手打出一个火焰冲击波，来势迅捷凶猛。伊莱恩这次倒是有了防备，瞬即取出月神钢盾格挡。
磅！烈火打在大盾上，沿着盾面扩散开去。幸亏月神钢盾的盾板展开得及时，不然那中盾的防御面积远远不够，火焰会落在伊莱恩身上吧。
＂来吧来吧来吧！你难道就只会空口说大话吗？＂虎鲨船长连续地丢出数十个火球，双手轮替，丢火球的同时也从口中喷射出火焰。大量的烈焰朝伊莱恩打来，攻势猛烈得让伊莱恩只能节节后退，完全没有办法找到反击的空隙！
月神钢大盾的防御能力再高，也是有极限的。再这样连续被大火灼烧，它怕不是要融化掉！
得想个办法——伊莱恩深吸一口气。
他趁着数个火球刚落在盾面上的瞬间空隙，大胆地撤开盾牌。
＂吼啊啊啊啊啊啊！——＂一个狮吼紧随而来。
强烈的冲击波不仅震飞迎面砸来的火球，还化成光子风暴一样的冲击，落在虎鲨船长的身上。
如同狂风吹灭蜡烛上的火苗那样，狮吼瞬间把那个怪人的浑身缠绕烈火扑灭，留下的是一个焦黑的身体，以及那身体上缠绕着的，如同鲜血一样鲜红色的围巾状破布。刚才伊莱恩看到那个在火焰中上下飘舞的布条，就是这个东西。那东西给伊莱恩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既神圣又不详。
＂嗯……奇妙的招式……＂虎鲨船长后退了一步，似乎是在防备着伊莱恩。
伊莱恩也趁机仔细打量着对手。虎鲨船长的身体果然是被烧成焦炭了，人类的身体不可能耐受住那种程度的高温。然而那家伙为什么还能动，还能一脸平然地和伊莱恩战斗？
鲜红色的破布开始发出异样的光芒，它抖落绯红色的微光。这些光点落在虎鲨船长的身体，然后他以极其惊人的速度自愈，身上的焦炭都被恢复成寻常的血肉了。这可怕的自愈能力就连白熊人形态的伊莱恩也未曾有过。更何况对方只是区区的人类！
是那块红色破布在治疗这名海盗船长。伊莱恩瞬间就想明白了。只要那家伙带着那种东西在身上，他就是无敌的。那破布一定是某种神器，能够治疗装备者的伤势！
第3142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四)
第3142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四)
＂你在东张西望个什么？＂虎鲨船长吼道，顺势打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那火焰的威力大到刚出招就把他的手都烧成白骨，但他根本不在乎！
因为火球出手之后不过半秒，他被烤成白骨的手马上就被复原了！
伊莱恩不敢怠慢，马上举起月神钢大盾去挡。
磅！一个火焰风暴在盾面上扩散而出，反弹到动力室内，把遍布于整个动力室地板上的、那些可燃的黏胶，点燃！
在场有很多海盗，他们原本被黏胶黏住不能动弹，最终放弃挣扎，在那里一边叫嚣一边观看打斗。他们没想到会惹火烧身，等他们发现这事的时候已经太迟。烈火吞噬了整个动力室内的海盗们，他们尖叫求救，却以极高的速度化作焦炭！
＂吵死了。＂海盗船长又打出数十个火球，把自己的手下一一烧死。火焰燃烧得如此迅猛，反而把可燃物快速烧尽，这场火灾没有波及到动力炉。
＂一群人渣败类。＂在海盗们的绝望惨叫中，虎鲨船长低声说：＂要不是为了复仇，我才不会和你们这种人同流合污。但是利用了就是利用了。利用完了，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丢弃了，仅此而已。＂
心如冷铁的男人。
＂这样一来，场地就干净了。＂虎鲨船长冷笑道：＂来吧，小子。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实力！＂
磅！此时船外一阵猛烈的震动。
也难怪。海盗船旗舰的动力炉已经停止，只使用后备电源的船，难免供能不足，已经没有办法维持原本应有的防护盾。马赛港那边的炮击自然也穿透了这船的防护，打在船壳上。
哪怕是来自法兰西军队的软弱无力的炮击，炮击依然是炮击，还是能起到一定效果的。
伊莱恩也在这炮击中全身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有破绽！＂对手一掌击出，掌心的火苗化成巨大的火焰洪流。
这一击可以把伊莱恩瞬间烤焦，但这一击也是可以预知的，伊莱恩在自己站不稳的瞬间就感觉到接下来可能被攻击。他已经先一步发动了[虚化]！结果，火焰的洪流从他身体穿透而过，并没有造成伤害。更有甚者，伊莱恩迎着这火焰洪流冲了上去，举起月神钢弯刀就劈！火焰终究是要消失的，火焰消失的瞬间就是他解除虚化的瞬间，他的弯刀也劈落在敌人的肩膀上，精准地切割开虎鲨船长手臂上的筋腱！
这样一来，对手的右臂就毁了，暂时没有办法自如地挥舞才对。
然而正如伊莱恩所担心的那样，那个红色破布又抖落了不少绯红色的光尘，而海盗船长被切裂的筋腱马上就复原了。
哪怕伊莱恩想要手下留情，自切割对方的筋腱来让敌人无力化，在这自愈能力面前也毫无意义。除非是把虎鲨船长的头颅割下来，除此之外一切的攻击手段都会无效吧！
伊莱恩另一只手上的弯刀早已顺势劈出，瞄准的正是船长的脖子。这一击是可以把海盗船长的脑袋漂亮地割下来的！
咚！——然而对手居然用手抓住了锋利的弯刀！
不对，虎鲨船长并不是徒手抓刀，而是先抓住那块红色破布，然后靠破布保护，再抓住的刀刃。
那破布明明看起来一碰就碎，却仿佛是不可破坏之物，刀刃的切割对它毫无效果。如此锋利的刀刃，居然连切开一块薄薄的红布都做不到！
＂这是那位大人物死后裹尸用的[圣骸布]，法兰西国家宝藏库里的至宝。我逃跑时顺带偷出来的。＂船长冷笑：＂这是[绝对不可破坏之物]，不管火烧酸蚀，甚至连刀割长矛穿刺，都绝对无法破坏它。凭你这把钝刀，能干什么？＂
＂能杀、杀你。＂伊莱恩却冷静地说。他没有被对方所说的吓着，而是继续在那柄弯刀上加了一把劲。
那是莫伦的刀，可以切裂时空的特殊武器。只要用力得当，它就能打出一个切裂时空的＂空间斩击＂。
哪怕只是在原位置轻轻动了一下，也是[用力]！
啪！—— 一个超短距离的空间斩击被打了出去，穿透[圣骸布]，穿透船长的手，直接落在虎鲨船长的脖子上。然后切裂空间，切裂空间所在位置的一切。
啪滋！巨大的创口在海盗船长的脖子上，又或者说是脖子内部，出现！从内部发生的断裂，防不胜防！那与其说是虎鲨船长被斩首，还不如说是他的脖子自己裂开了！
然而那个红色的破布，所谓的[圣骸布]，似乎感应到了其主的致命损伤，也在全力地运转起来。更多的绯红色光尘在上下飞舞，围绕着船长闪耀着。他本来应该被斩断的头颅开始高速愈合！
这家伙难道是杀不死的吗？！
不！伊莱恩早已挥出刀刃，从另一侧用月神钢弯刀劈了过去。他也预料到圣骸布有防止死亡的特效，所以这是二连击！
啪滋！！再一次，鲜血四溅！月神钢弯刀轻而易举地劈入对手的脖子内，然后一气劈断了海盗船长的头颅！那个头颅飞了出去！
伊莱恩也顺势一脚踹出，把无头的虎鲨船长的身体踢飞！
咚！那个中南男人的身体沉重地落在地上，发出闷响，而且没有再动弹过。
＂该、该不会再从那里面长出一个头来吧？＂伊莱恩看着那无头的身体，疑惑地哼道。
可是这次圣骸布没有发光，也没有治愈其主人的迹象。虎鲨船长应该是彻底死了。
伊莱恩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转而把目光投向被砍飞的虎鲨船长的头颅。
他果然还是杀人了。他果然没能遵守和奎格的约定。但是情况也确实不允许他不杀。在那种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连半点留情的容余都没有。
＂嗯……＂奎格捂住肩膀的伤口走过来看：＂完结了？＂
＂抱歉，还是杀、杀了他……＂伊莱恩说。
＂不是你的错。＂豹人青年低声说，＂他是，疯子。＂
轰隆！！再一次，来自马赛港那边的炮击落在了海盗船的旗舰上，让整艘船猛烈地摇晃起来。这个动力室处于船的心脏部位，处于最不容易受外界炮火影响的位置，但仍然晃得如此厉害，可见外面的战斗相当猛烈。
海盗船的旗舰已经完蛋了。虎鲨船长也完蛋了。没有了统帅和旗舰，这群海盗按道理说已经搞不出什么花样来了。但是外面的船队还在交战，盲目地交战，海盗们甚至不知道旗舰上的统帅被杀了。
按道理说过不了多久，海盗们没有人指挥就会变成一盘散沙，最终战败溃逃的。但是难保马赛那边的守备过于薄弱，连一盘散沙的海盗们都打不过。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还真有点担心事情会变成那样子。
必须让海盗们知道他们的老大已死。而且是，现在马上。只有这样做才能挫败海盗们的士气，吓得他们弃战逃跑。
虽然伊莱恩很反感这种做法，但是为了效率，没有办法了——
他走向虎鲨船长的头。他打算提着那个头去舰桥，然后利用舰桥内的全舰队广播，让这群海盗看到虎鲨船长被斩首的模样。
虽然极其反感，甚至连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抗拒着，他还是忍住恶心，伸手打算去提起那个被斩切下来的人头。
＂小心！＂奎格却突然喊道。
一个影子从侧面撞向伊莱恩，把他撞飞。
＂呃啊！＂他撞在墙壁上，吐了口血。
＂还特意帮我捡头，真是有劳了。＂被斩首的虎鲨船长说道。刚才是他无头的身体把伊莱恩撞飞的，现在则是这个无头的身体提起自己的头，把头重又接回到身上。
然后那[圣骸布]又开始发出光辉，瞬间治愈海盗船长脖子上的伤口，直接把被砍掉的头接了回去。
……简直难以置信！
那家伙有[圣骸布]的加护，就是不死之身吗？！
＂站起来！我们的战斗还没有完结呢，我们——嗯？＂
船长说到一半，突然往前颠了一下，他开始站不稳了。
＂嗯……？你这……？＂他转头看着奎格，奎格手里拿着奇异的武器，和散弹枪有点像的武器。
奎格用之前使用过的麻.醉枪，从背后给了这名海盗船长一击。
＂不死之身？＂奎格问：＂但是，没抗药性？＂
＂你这……混……蛋……＂虎鲨船长居然因为麻.醉药生效而倒下了，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能动弹了。
＂奎格……＂伊莱恩爬起来，走近豹子：＂做、做的好。＂
＂你没杀他，＂云纹的豹子却咧嘴笑道：＂太好了。＂
＂你、你在意的是这个吗……＂
＂这个，才最重要。＂奎格过去试图扯掉虎鲨船长脖子上那个红围巾，也就是被称为[圣骸布]的东西：＂欸？扯不掉？＂
就像有什么神秘力量让它附着在使用者身上似的，那条[圣骸布]无法被外力所移除。说不定只有其拥有着本身，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摘下这条围巾。
＂怎么办…麻.醉药、药总会失效的，而且普通的绳子也捆不住他。＂伊莱恩思索道：＂而且这家伙还杀不死。＂
海盗船长连头被砍掉了都能接回去。连烤成焦炭了也能复活。这个世界上还有方法可以杀死持有圣骸布的虎鲨船长吗？
＂简单。＂奎格却说：＂扔进罐里，混凝土填满，沉入海底。＂
＂哇啊……你、你这都是什么恶魔般的想法啊？！＂伊莱恩吐槽道：＂不过，我喜欢。＂
第3143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五)
第3143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五)
海盗船队对马赛港的侵攻还在持续着。
马赛港那边的炮火在逐渐减弱，港口有许多炮台已被摧毁；
然而海盗船队的攻击也没有预期之中的疯狂，又或者说船队停滞不前了——他们的旗舰留在后方不走，作为统帅的虎鲨船长也长时间没有给其他海盗船下达命令，海盗们不禁有点无所适从。
就在这个时候，来自海盗船旗舰[虎鲨号]的全舰队广播也发出了。
＂致所有海、海盗船团的成员。＂带着一副金属面具，身披黑袍的人出现在屏幕中：＂你们旗舰的总帅，虎鲨船长，已经被、被捕。现在开始，对他执行死、死刑。＂
话音刚落，视角一转，画面已经落在被装进一个铁桶子里，奄奄一息的虎鲨船长的身上。另一名不露面的黑袍神秘人往那桶子里倒入混凝土（天知道那些混凝土是从哪里来的！），逐渐把海盗船长封死在桶子里。
＂接下来我们要把、把他扔进海里去淹死。＂带着面具的黑袍人走到桶子边，一手抓住船长脖子上的围巾，打算把沉重的桶子拖行到甲板边沿。
然后围巾被他一手扯下来了，桶子也同时倾倒在地，里面正在高速凝固的混凝土正以一种很缓慢速度往外流出。
＂啊，围巾能扯、扯下来吗。＂戴面具的黑袍人说。
＂让我来，你笨手笨脚。＂另一名黑袍人过去把倒地的桶子扶起。
然后他们打算把桶子踢进海里去。
＂没了神器，不会淹死？＂那个搬桶的黑袍人问。
＂管、管他哦，死了最好。＂那个戴面具的黑袍人答。
＂果然还是……＂另一个人似乎在反悔。
＂啧。＂戴面具的黑袍人心头火起，一脚踹过去，把桶子连同里面的海盗船长一同踢了下海。因为灌满了已经干透变硬的混凝土，桶子瞬间就沉入海中，没再浮上来。
＂反正，就，就是这样。＂戴面具的黑袍人转过来对着镜头说：＂海盗们，接下来你们有两、两个选择。撤退保住小命，或者留在这里被我们猎、猎杀。
——下一个就、就轮到你们了！＂
通信结束。伊莱恩一手把通信装置关掉，顺势把旗舰的通信控制面板砸烂。
然后他也松了一口气，把那套戏服收起来。奎格那边则忙着收起绳网，把本应落海的桶子回收。
＂为什么要救、救那种人。让他淹死不、不也挺好。＂伊莱恩吐槽道。
＂不值得。＂豹子回道。
＂随、随你的便。＂白狮人少年把那块危险的圣骸布塞进纳物口袋里，顺带吐槽道：＂话说你出行为什么会随、随身带着水泥袋啊。认真的吗？＂
＂不是水泥，是速干性硬化硅胶。＂奎格答道：＂布陷有用。关住危险敌人有用。＂
不用多说，是赛格莱德给他准备的。那豹人两兄弟到底是有多闲，居然给奎格准备了这么多玩具。
＂接下来怎、怎么办？＂伊莱恩又问。虽然已经让这艘旗舰无力化，他也看见周围的海盗船开始撤退了，但是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他完全没有主意了。他们留在这里好像也不太对劲，说不定会有法兰西的军队过来，不由分说地把他们逮捕。这么说来只能悄悄地从这个是非之地逃跑，偷渡到马赛港去吗？
但是受到海盗船队的进攻，马赛港这几天肯定也会进入戒严状态，不可能再有客船驶去别的地方才对……
伊莱恩要是急着赶路的话，就需要先从马赛港到达其他邻近的港口，再从那边坐船去大不列颠。好麻烦啊。
不管怎样，先离开这艘旗舰比较好……
正当他这样思索的时候，一个影子却走进了舰桥。
伊莱恩以为是船上海盗的残党攻过来了，正打算拔剑战斗，却发现出现在他眼前的居然是三名兽人。
三人都是狼人……贝迪维尔的族人。而且都是十来岁的少年。其中一人全身的毛发是鲜血般的鲜红，十分稀有，另外两人则是暗夜般的黑色毛发。他们都只穿着一条裤衩，衣着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暴.露，除了身上的战术腰带挂着的武器之外，连一片护甲都没穿。
＂狮人……？＂带头的红狼少年也看到了伊莱恩的脸，上来就问：＂不是海盗。是我们的人吗？所属于哪个骑士团？＂
＂我只是路、路过，不属于法兰西的骑士团。＂伊莱恩答道。
＂开什么玩笑，你不是血荆棘骑士团的人，为什么会被派遣到这种地方执行特别行动？＂对方却哼道：＂你该不会是……罗马那边的人？＂
＂也不是。只、只是路过。＂伊莱恩没好气地道。
这时候另外两名狼人少年已经移动到奎格那边，包围了豹子。
＂不管怎样，跟我们来一趟。我们的长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红狼少年说。
（真是麻烦……）
要跟这些家伙们打吗？可是伊莱恩的脸已经被看见了，除非杀了这些人灭口，否则一定会被他们追捕到底吧。
而且奎格也不愿意让伊莱恩无故杀生。
＂我在赶路，＂伊莱恩看奎格一眼，转而说：＂就、就不能放我们一马？这里的事情算、算作是你们解决的就好。我们只是路、路过的人。＂
＂这不符合规定。＂对方板着脸说。
那个认真得让人讨厌的态度，简直就和贝迪维尔一模一样。
＂这里除、除了我们之外，就没有其他人偷听，对吧？＂伊莱恩又问，正在来回打量三明狼人少年的脸色：＂你们是被、被派过来解决事件的敢死队，我说得没错？＂
对方沉默不语。
＂本应由、由你们解决的事件，你们没能解决，功劳被我们抢夺了，你们回去也会受、受罚吧？＂伊莱恩壮着胆子继续游说道：＂刑罚是什、什么？不让你们吃那、那个药？把你们关在空、空无一人的小黑屋里，没有主人来满、满足你们？不管怎样，这肯定是个难、难熬的晚上。＂
这是伊莱恩在之前和海盗船长的战斗里听说到的事情，他现在只是现学现卖，而且大部分都是靠瞎猜的。不过从对方那皮黄骨瘦的身体，以及身上稀少得可怜的衣服和装备看来，事实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这些狼人少年是法兰西培养出来的特种兵。法兰西上层那些大人物，用极端的手段把这些兽人奴隶培养成战士。他们受过极其严酷的训练（折磨），对主人有着绝对的忠诚，而且对上级也有着某种依赖性——可能是药物，也可能是……欲望。这些孩子就是虎鲨船长提到过的，法兰西的忠犬。而且还真的是狗——不对，是狼。
＂闭嘴……！＂似乎是被伊莱恩说中了，红狼少年红着脸，咬牙切齿地说：＂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为什么不？这样做是、是双赢的。＂伊莱恩却继续说，而且壮着胆子游说对手的他，话也越说越流利：＂你把镇、镇压这艘船当做你们立下的功劳，回去领赏吧。就当是从没见过我们。
这样一来，我们可以不受干扰继续旅程，你们也能得到赏赐，而不是受罚。大家都好。＂
那三名狼人少年开始犹豫了。哪怕接受过严酷的训练和拷问，被培养成杀手一样的人物；他们果然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天真小孩，太容易被糊弄住。
＂他们只派了你们三个来镇压这艘船？你们游泳过来的？＂伊莱恩乘势继续问道：＂原本是打算牺牲多少人，才能到达这里？他们真有想过你们能活着回去吗？拼了命为他们干活，赏赐是什么？是更多的药物，还是他们的临幸？你们继续像忠犬一样活下去，真的好吗？＂
虽然这一切都是猜测，但不知道为什么伊莱恩的直觉很准，每说出一句话都能让对方动摇几分。他能感觉到那三名狼人少年在颤抖，哪怕表面上装作坚强和冷酷，实则都在颤抖。
＂如果你们没意见的话，我们走了。＂伊莱恩收起武器走向奎格：＂应该没有问题吧？＂
必须趁他们还在犹豫的时候，赶紧开溜。伊莱恩心想。等他们回心转意，想把伊莱恩他们抓回去的时候，就难免有一战了。
而且伊莱恩感觉到，无法在不杀伤这些狼人少年的前提下击败他们。这些家伙是被法兰西灌输了大量危险思想的亡命之徒，既是疯子也是炮灰。哪怕在这里击败他们，也不是好事。即使他们活着回去，等待他们的都是巨大的不幸。奴隶没有人权。哪怕被像刀子那样打磨锋利，一旦失去利用价值，还是会被像垃圾那样丢弃。
伊莱恩给奎格使了个眼色，和豹子并肩而走，快要接近甲板边沿了。到这个时候他们仍然没有被那群狼人少年阻拦，对方应该是不打算阻拦他们了。
＂等等。＂然而就在伊莱恩他们展开月神钢盾，打算跳入海中的时候，那名红狼少年却说：＂……救、救救我们！＂
＂不救。救你自己。＂伊莱恩语气冰冷地答道：＂幸福必须自己争取。求人不如求己。＂
＂我、我们不能！他们在我们心脏里装了炸.弹，违抗命令或者一天之内不归还，我们就会死！＂对方急道：＂你们一定也是从红荆棘骑士团里逃脱的兽人奴隶吧？你们怎么做到的？＂
＂我们不是。＂伊莱恩耸肩：＂也不在乎。＂
对方陷入一种绝望的沉默之中。
＂那个，＂这时候奎格忍不住劝了一句：＂帮帮他们？＂
＂为什么要？有什么好处？＂
＂但你是个，好孩子。＂奎格却说：＂帮帮他们。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
伊莱恩气得捏紧了拳头。
然而他还是把怒火压了下去，转头看了看那名红狼少年：＂明天中、中午，蒙彼利埃见。过期不候。＂
＂为什么是蒙彼利埃？从基地到蒙彼利埃要大半天时间，即使偷溜过去，也没法在一天之内回到基地复命……＂
＂再问就不帮你。＂伊莱恩却怒气冲冲地说：＂要么冒着生命危险来追寻自由，要么继续在笼子里待着，做你们的乖狗狗。自己选。＂
那三名狼人少年面面相觑。
＂……只要来找你，就一定能得救吗？＂对方又问。
＂不一定。可能救不了。要不要来，你们自己选。＂伊莱恩哼道：＂也可以向上级告发我们。但这样做，你们就永远没机会得到自由了。＂
他没有跟对方多说什么，就和奎格一起跳入海中。利用月神钢大盾的喷射器，迅速逃离战斗区域。
＂怎么办，伊奥哥哥？＂另外两名黑狼人少年问他们的队长。
＂明天我去……只有我去。＂红狼少年道：＂失败，也只有我会死。但如果成功的话……我会回来救你们。我发誓。＂
另外两名少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第3144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六)
第3144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六)
夜色越来越深，但因为马赛港在炮火之中特别显眼，伊莱恩他们反而不怕在漆黑的海上迷航。
月神钢盾变成的喷射滑板在一片炮火声的掩护中安静低调地前航，等到达岸边的时候，它的燃料几乎耗尽了。
＂好险。＂伊莱恩收起盾，游了一小段距离就上岸，吐槽道：＂差、差点淹死。＂
果然月神钢盾的喷射器并不适合长距离航行用，从小岛到岸边这一两小时的航程就是它行动的极限。如果伊莱恩错把它当成海上远距离移动用的道具，就会落得个在茫茫大海中淹死的下场。而且这喷射器使用的燃料是火魅子花的花籽油，一种高纯度燃料。伊莱恩都不知道上哪里去找同样的代用品。汽油吗？或许可以……但喷射器的性能肯定会大大降低吧。
他们在马赛港附近一处隐蔽的岩礁处上岸。以现在的情况没有办法靠近马赛港，他们一接近就会被当作可疑人士抓起来。不仅如此，他们还得尽快离开马赛附近地区，免得节外生枝。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这漆黑的夜里急行军，到马赛郊外的山野里落脚。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睡上一觉。
伊莱恩摸摸自己湿透的毛发，他的眼皮也半塌下来，又困又冷又难受，感到糟透了。
＂嗯……＂奎格在伊莱恩身后走着，脚步有点沉，好像不太舒服。
＂你没、没事吧？＂伊莱恩想起奎格肩膀上的烧伤：＂伤口怎样？发、发炎了？＂
＂没有。＂豹子揉了揉已经上了绷带的肩膀，＂医疗凝胶，抗生素。都有。不发炎。＂
没有发炎，但伤口应该是很疼的，所以奎格走路的时候如此不自然。估计是下意识地用动作迁就着伤口，减少痛楚。
＂真的没、没问题吗？＂白狮人少年露出略阴险的表情：＂要是你拖我后腿的话……＂
＂丢下我。＂奎格微笑道：＂我会帮你，尽可能走远。帮不上忙，就丢下我。＂
他这样说的时候伊莱恩反而有点不自在了：＂为什么要做、做到这个地步……＂
＂你救了图格。＂奎格理所当然地答道：＂救命之恩，用命相报。＂
老生常谈了。
＂蠢得很……＂伊莱恩却不以为然，甚至很不高兴：＂你会、会死的，绝对会。你会为了我这、这样的人丢掉小命，在那个世界再后悔自己做错选、选择吧。＂
＂不会后悔。＂奎格笑道，＂为你死，值得。＂
＂蠢、蠢蛋……＂伊莱恩把涨红的脸转过去，尽量不被奎格看见。
＂而且，＂奎格继续道：＂不要说，[我这样的人]。不要，贬低自己。你是个好孩子。＂
伊莱恩既羞涩也生气，所以他不说话了。
两人跑了一段距离，已经逐渐远离马赛港，到达一个不算茂密的森林里。森林还算草木繁多，湿气一重蚊虫就嚣张，在这种地方扎营迎接早晨，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那山崖边。＂奎格指了指远处的小山：＂山腰扎营？＂
＂可以是可以，但是篝火……＂
＂没事。＂奎格道，好像有什么打算。
他们越过树林到达山腰，马上就可以开始扎营了。树林虽然不算茂密，但好歹是可以遮挡火光的。而且这个山崖略微呈一种往内凹陷的形状，火光容易被两侧的山崖挡住。
地形很干旱，都是岩石，没有杂草，蚊虫也少，很适合扎营。
＂嘿嘿。＂奎格又在那里笑着，然后从纳物口袋里取出了什么。
乍一看那似乎是简易的帐篷，但帐篷落地后就自动发射钩爪抓住四方的地面。它的支架也自动撑起，不足十秒就撑开成为一个暗银色的小帐篷。大概够奎格和伊莱恩进去睡觉吧，挤一下的话。
如此方便的露营道具——
＂塞费尔给的？＂伊莱恩问。事到如今他看到什么都已经不觉得惊奇了。
豹子点了点头：＂我弄个篝火，你歇着。＂
＂当然。＂伊莱恩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岩石上，就不想再站起来了。实在太累。
奎格跑到林中麻利地取来干木柴，很快就生了个篝火。他把篝火设在帐篷和山崖之间，让帐篷本体挡住了篝火大部分火光。这样一来至少不会让篝火的光芒太容易暴露他们。马赛港那边还传来断断续续的炮火，似乎还在驱赶残存的海盗船。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两人正是击溃海盗船队的幕后英雄，即使有路过的军队看到在此地扎营的他们，也只会以为他们是普通的旅人而已。
＂衣服，要烤干吗？＂奎格问，看着浑身滴水的伊莱恩，丢给他一条毛巾。
＂我换、换一个。＂白狮人少年拿起毛巾朝帐篷内走去：＂要是能、能洗澡就好了……＂
＂忍耐，进城再洗。＂奎格又从外面递进来一个瓶子：＂爽身粉？＂
＂不要。那是小、小孩用的。＂伊莱恩闷哼道。那瓶爽身粉上还飘荡着一股奶香味，根本就是婴儿爽身粉。
＂你就是。＂奎格说。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真心这样想的。
伊莱恩有感到自己被冒犯到，他于是冲出帐篷，把那瓶爽身粉往奎格脑门上扔：＂你！才！小！孩！＂
瓶子炸开，豹子一脸灰——不对，一脸粉。
＂哈嚏！＂奎格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一边流鼻涕一边擦着脸上的粉末。
伊莱恩差点没忍住笑。
＂我、我睡了。＂白狮人少年擦干身子换上短袖衣裤，就在帐篷内摊开被铺躺下。
＂身体先弄干。＂奎格说：＂感冒哦。＂
＂很干！不用、用你管！＂伊莱恩恶狠狠地说，用被单蒙头。
当然他的身体并没干透，头发也是半湿状态，用毛巾根本擦不干。裤衩里面也有股潮潮的感觉，十分难受。但他也不可能脱.光了跑出去烤火，把身体烤干为止……只能忍耐到明天天亮了。
帐篷外传来一股悠扬的口琴声。
所以塞费尔和赛格莱德那两个闲的发慌的家伙，居然给奎格准备了乐器。他们到底是有多无聊。
声音很小，几乎和山野间的虫鸣声融为一体，给人一种夏天将至的感觉。伊莱恩本来是打算骂奎格吵着他睡觉的，但这音乐并没有多吵，反而让夜晚显得更静了。因此他也无话可说。
＂会被人发、发现的。＂然而他还是抱怨了一句。
＂没事，我看风。＂奎格听了一下，又继续吹口琴。
在那几乎听不见的低沉音色之中，伊莱恩平静了下来，感觉现实里所有的难受，心里所有的烦恼，都可以暂时忘却。他于是闭上眼。
＂为什么，帮那孩子？＂奎格吹完一曲，突然问。
＂不、不帮的话，你好烦。＂伊莱恩答道。
＂真不愿意，可以不帮。＂奎格又问：＂为什么，想帮？＂
白狮人少年沉默了一会儿。
＂我看着他，＂他说：＂能感觉到他的软弱，他的痛苦，他的……绝望。然后我、我想起我以前也是一样的。那个时候谁都没、没来帮我。那时的我……好绝望。好想有人来救我，可是，谁、谁都没有来。＂
＂所以帮他？救赎自己？＂
＂必须终止这循环。＂伊莱恩捏紧拳头：＂不想让他和、和我一样的……绝望。＂
＂你果然是，好孩子。＂豹子称赞道。
＂不、不要再把我当小孩！混账！＂伊莱恩怒道：＂睡、睡了！不理你！＂
＂嘿嘿。＂仿佛成功调.戏了伊莱恩，奎格笑了笑，又继续在那里吹他的口琴。
那口琴声逐渐融入夜色，伴随头脑昏沉的伊莱恩进入梦乡。
等伊莱恩差不多熟睡了以后，奎格放下口琴。
＂嗯……＂他捂住受伤的肩膀，打算走动起来。结果没走几步就往地上倒下，咚的一下倒在篝火旁边。
肩膀上的烧伤确实没有感染或恶化。然而那份痛楚却在持续地增大，最终疼到奎格无法忍受的地步。因为他中的不是普通的魔术火球，而是名符其实的[咒术]。
所谓的＂咒术＂，就是诅咒别人的术。
不仅仅是咒术师给自己下咒来使出各种各样的攻击，就连攻击的时候都可以对别人下咒，给对方赋予各种负面影响。把憎恨、愤怒、嫉妒这些负面的感情融合在咒术之中，施加在仇敌的身上，这就是咒术的本粹。
贝迪维尔是个烂好人，使用咒术时从来不会这样做，因此伊莱恩他们还以为咒术只是普通的攻击法术那么简单。他们小看了咒术。
激痛在持续着。如同恶毒的虫子似的一口一口地啃噬着奎格的肩膀。并不是物理上损害血肉，而是造成灵魂的损伤——损伤奎格的[绝对领域]。
与此同时，帐篷内熟睡的伊莱恩也进入了一种无防备的状态。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纳物口袋中涌出——那块[圣骸布]。
那深红色的破布一瞬间就攫住了伊莱恩全身，捆住他的手脚，攫住他的脖子，封住了他的嘴。等他察觉到不对劲，猛然睁开眼睛时，那东西连他的脸、他的双眼也彻底缠上。就像木乃伊一样，白狮人少年被牢牢捆住，受缚于那块深红色的破布之中。而且圣骸布越缠越紧，把伊莱恩那娇小的身体勒得啪啦作响，仿佛要把他身上的骨头都给绞断。
他本来想用[虚化]来脱困的，却发现那圣骸布和他融为一体，[虚化]发动的时候连圣骸布也一起虚化了。[虚化]没有半点用，只是徒增他的疲劳而已！
＂呜呃……！＂他肺里存着的最后一点空气都被强烈的挤压排出，他喘不过气来，一时间双眼发黑，失去意识。
第3145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七)
第3145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七)
大约是一年前的某个午后，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
琉璃色的墙壁和地板，在黄金的框架之下构成整座古城的外壳。它再受到灰钛色的特殊合金城壁所保护，让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看上去异常的簇新。它的外壳很多构造都是[理论上不可破坏之物]，因此风化的侵蚀、深海的水压、庞大海兽们的进攻、怀着恶意而来的各种炮火，都无法再其上制造出一丝半点伤痕。
这座宏伟的海上古城，是海王族曾经的居所，要塞，以及坟墓。然而其中并没有藏着海王族的遗体，一具都没有。
在海王族创造了人鱼族、章人族、海妖等一系列后继种族之后，这个来自旧宇宙的古老种族就神秘地销声匿迹了。就连这个原本为他们准备的[坟墓]，也从未被使用过。
尽管如此，人鱼族仍然把此地当做圣地，当做她们的起源，她们的旧神生息并消亡的古老场所。
每隔千年，这座神秘的古城就会从它潜藏的深海之中浮现到海面上，吸收日光以充能，以维持古城的运作。它充能的时间大概会持续半年时间，而且在这半年之内整个古城处于戒严状态，所有的致命机关陷阱都会被触发，防止外来入侵者。
即使是智能最低下的海妖们，都不会在这段时间闯入古城，打扰这座失落之城的安宁。人鱼们更是对这座古城敬而远之，不管是出于敬畏，还是出于恐惧。
就在这个特殊的年月里特殊的时刻中，龙魔像博尔斯踏进了亚特兰提斯的城门。
＂爸爸！＂远处的小船上，白熊人伊莱恩全力地划桨追来，一边追赶一边大喊：＂等、等等我！＂
＂伊莱恩吗。＂博尔斯转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容。他那秘银构成的金属外表，那张和龙族一样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的浮动，仅如同冷铁般做着最基本的反应。
＂为什么跟来。不是叫你回去大不列颠吗。＂他不带感情地说。
＂可、可是，怎么可能丢下爸爸你——＂伊莱恩气喘呼呼地到岸，赶上了博尔斯的步伐。又或者只是他自以为赶上了。
＂伊莱恩。＂博尔斯从身后拔出巨剑，一柄威力强大却也沉重无比，只有他这种龙魔像才能轻松挥舞的巨剑：＂感谢你。在有你陪伴的这几年里，我十分快乐。正是有了你的陪伴，才让原本危险又枯燥的旅程，变得充满意义。
然而，这段旅程的目的，是回收散落在世界上的世界之壁钥匙碎片。当最后一块碎片被找回来的那一刻，你就应该知道，这段旅程是有终点的。再怎么快乐的日子也有迎来终结的那一刻，而这就是那一刻，伊莱恩。＂
＂我、我不要！＂白熊人急道：＂为、为什么我们非要分开不可？你又要抛、抛弃我吗？就像其他人那样？明明说、说好了要在一起的！＂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伊莱恩。＂博尔斯却说，＂我们的旅程就到这里为止了。从这里开始再往前踏出一步，就已经是不属于我们的世界。我要从这里进入亚特兰提斯的心脏，把得到的世界之壁的钥匙永远封印。而你……你回去过你的生活吧。和你的朋友，和那些可以称的上是你家人的人，继续过生活吧。
——永别了，伊莱恩。＂
＂不！不要！＂白熊人冲过去想阻止博尔斯进入古城。
嚯！然而博尔斯手中巨剑一挥，逼开靠近的伊莱恩。
而伊莱恩也下意识地后撤躲开了这一击。他隐约觉得自己不躲的话，身体会被劈成两半。因为博尔斯没打算留手。
＂我想保护你，伊莱恩。＂龙魔像不带感情地说：＂除了我之外，剩下就只有你最适合成为[钥匙]的容器。如果我不在的话，[钥匙]就会转移到你身上去。然后，整个世界的黑暗都会盯上你。
只有我带着钥匙永眠于亚特兰提斯的正中心，才是最安全的。
——这样一来，你才能得救。＂
＂我、我不要得救！我只要你继续和我一起旅、旅行啊！＂白熊人急道：＂钥匙由、由我们一起守护，不会让它落入任何人手里！这样不、不可以吗？！＂
＂非常抱歉，那是不可能的。＂博尔斯举起巨剑，对准伊莱恩：＂不过，如果你坚持，我的孩子，给最后两个机会吧。
要么你在这里打败我，证明你比我强。如此一来，我便把钥匙交予你。我会成为你的守护者，我们一起守护这重要的钥匙；
要么你在亚特兰提斯最深处找到我，证明你的强大已经可以突破亚特兰提斯的重重机关障碍。如此一来，我便把钥匙交予你，因为钥匙在你身上比封印于亚特兰提斯更安全。＂
＂可、可是，爸爸……＂
＂多说无益，拿出你的武器，动手吧！＂博尔斯挥剑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伊莱恩从一片血污中醒来。地面上的鲜血，他自己的血，已经逐渐干涸，变成一滩粘稠甚至硬化的红色。
星月之光照在衣衫残破的他的身上。而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被击败时，身体被博尔斯的大剑切碎成了多少份。
博尔斯知道伊莱恩有自愈能力，所以没对白熊人留手。他的攻击，几乎是对伊莱恩无情的斩杀。而伊莱恩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他做梦都没想过博尔斯会对他下手这么狠，以前的博尔斯对他一直很温柔。
大概，这就是决裂吧。
博尔斯已经不再爱他伊莱恩了吗。终究是厌烦了伊莱恩的无能吗。即便如此——
他咬牙忍耐住全身的剧痛爬起来。
——即便如此，他也无法放弃，自己唯一的容身之所。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伊莱恩从尸体堆中醒来。
周围是各种生物的尸体——那些胆敢挑战亚特兰提斯，然后被切成碎片，以各种方式惨死的生物的尸体。白熊人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然而有自愈能力的他活了下来，在这尸体堆中恢复。又或者说是死过之后再重生，顽强地但又无意义地继续活着。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以他的能力，以他的技巧，依然寸步难行。
身上承受的伤痛，持续不断。咬紧牙关，噙着泪水，往前爬行。
然而，徒劳无功。入侵亚特兰提斯的进度不仅没有增长，甚至还有倒退的迹象。原本还能往深处多闯入几个楼层，逐渐却连入口的防御设施都闯不过了。
这座古神是魔城。伊莱恩在攻略这座古城的同时，它也在攻略伊莱恩。它的机关陷阱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仅靠熟记住这些机关的位置，是完全不够的。随着闯入次数的增多，这座可怕的魔城甚至记住了伊莱恩的行动模式，专门挑他的弱点来设置机关，把他杀得落花流水。它挫败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精神。它仿佛在耻笑他的愚笨无能，耻笑他毫无长进。
最终，白熊人跪倒在亚特兰提斯的入口前，一蹶不振。
除了哭泣，一事无成。
他还记得这座城市只会在短期内浮到海面上补充太阳能。他知道再这样拖下去，不仅没有办法拯救深藏于亚特兰提斯的龙魔像博尔斯，甚至可能连博尔斯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在绝望之中，他记起了圆桌试炼这件事。
没错，只有他一个的话，没有办法攻略这座失落之城。但如果，借助圆桌骑士团的力量呢……？
数天后，格陵兰，雅各布港的一个小小的酒馆内。
＂我、我想买船票，去大不列颠。＂衣衫褴褛的白熊人问酒保。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付得起钱吗？＂酒吧老板打量着浑身破破烂烂、身上的白色毛发占满了血迹的伊莱恩：＂已经是深冬了，这种时候去大不列颠的船就只有几艘。冬季海上航行风险很大，船票自然很贵。＂
他眯起眼睛重复道：＂你付得起钱吗，小子？＂
他几乎认为伊莱恩是一名叫化子了，只想赶快把这小子撵走。酒吧里喝酒的水手们则用奇异的目光看着衣衫褴褛的白熊人，打量着他从破碎的衣衫中露出的白色毛皮。
此时，伊莱恩的表情变得阴沉起来。旅费都用在买补给品上了，而大部分的补给品都在最近持续不断地挑战亚特兰提斯的过程中消耗殆尽。实际上他就是没有钱。要是当初听博尔斯的话，直接坐船回大不列颠，钱还是绰绰有余的。但现在钱已经不够了。
＂我、我可以在这里干活。拜托了，要、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凑够旅费……＂
＂我这里不缺人，小子。＂酒吧老板轻蔑地一下冷笑：＂而且你又能做什么，看你笨手笨脚的。＂
＂可、可是！求求你……！＂
＂不要[可是]了，＂老板拿起一把扫帚：＂这里可不是慈善机构，没有收留流浪汉的容余！快滚！＂
伊莱恩还想赖着不走，对方的扫帚已经落下，在白熊人的头上狠狠地敲了好几下。
＂等等，＂然而就在此时，一个衣着妖艳的女子走了过来：＂老板，这孩子交给我如何？我有个主意。＂
＂你有什么打算呢，甜心？＂酒吧老板停下手。
＂总之把他交给我吧。跟我来吧，小子，借一步说话。＂女人看了伊莱恩一眼。
＂可、可是……＂
＂你想找工作，不是吗？＂女人说：＂我会给你找到工作的。不管是得体的工作，还是不怎么得体的工作，只要你肯做。＂
此时的伊莱恩还没有明白什么叫＂不得体的工作＂。
同一天的深夜，昏暗的房间中，伊莱恩被捆绑在一个金属大平台上，如同待宰的羔羊。数十名男女从房外走进来，准备狂欢。平台上那个大玩具——伊莱恩——是他们狂欢时额外的＂调味料＂。
＂呜嗯嗯嗯嗯……呜嗯嗯！＂白熊人挣扎着，但是手脚被皮带捆得很紧，嘴巴也被带有金属球的皮带牢牢塞住，只能发出低声的呢喃。身体好像被注射了什么药物，非常地热。
＂你有给他洗干净吗，里里外外？＂一名水手脱下上衣，问那名女子。
＂洗干净了。本来就很干净。＂女人说：＂这孩子好像很久都没吃过饭了。＂
人们发出一连串的冷笑：＂那我们就[喂饱]他吧。＂
男人和女人们走进房间，灯光也彻底暗下来。多个影子纠缠在一起，身体紧挨。无数双手在紧拥着伊莱恩，揉搓着他毛茸茸的、有点肥胖的身体。他成为了众人的玩物，身不由己地，进驻与被进驻。
有谁摘掉了伊莱恩口中的球体，换以他物塞满。他在下半身撕裂的痛楚和上半身绝望的窒息感中，逐渐感到一种扭曲的快乐。
＂更、更多……＂他扭动着身体，流着泪，却贪婪地索求着、吸吮着、释放着。
心中厌恶无比，身体却诚实得很。连抗拒都不敢，如同奴隶那样恭顺地接受着一切不公与虐待，甚至还把痛苦错当作快意，强行麻.痹自己。他清楚知道，这就是他的选择。为了想达成的目标而不择手段，连身体都可以出卖。
[如此肮脏污秽。如此不计后果。]
[如此无能，如此软弱。如此卑微，如此渺小。]
在无数的景象过去后，一块深红色破布组成的、隐约的人影，出现在黑暗中，出现在伊莱恩面前。
[这样的你，也配被拯救吗？]
白狮人少年惊恐地抬头看着那块破布，他知道那是圣骸布内的思念体，在诘问着他。
第3146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八)
第3146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八)
＂你、你是谁……！＂伊莱恩看着那块红布，惊呼道。
在之前和虎鲨船长战斗的时候，伊莱恩就隐约感觉到，圣骸布仿佛是有自己的生命。这玩意感觉特别邪乎，所以伊莱恩在取下圣骸布以后马上就把它塞进纳物口袋里，免得它有什么奇怪的异变。
然而异变还是来了。即使藏在纳物口袋里，这块圣骸布还是趁着伊莱恩熟睡的时候如同幽灵般跑了出来，攫住了他。
伊莱恩隐约记得自己在晕倒之前的一刻，是被圣骸布缠住全身，差点被勒死，而且即将窒息而死。
所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一片漆黑，是圣骸布制造出来的幻境吗？
它想……杀了他？
然而他面前的深红色破布没有回应。
那块被称为圣物的红色长布条，既不神圣也不邪恶，既不破旧也不簇新，既不肮脏也不洁净。它是一种[概念武装]，在被人称为圣骸布并为世人所认同的瞬间，它就保持着这个摸样一直存在，而且将永远存续下去。
这是一种[理论上不可破坏之物]，不管是火烧、酸蚀、刀剑砍劈、长矛贯刺，全都无法损坏它。哪怕只是一块薄薄的破布，这块鲜红色的布料也比世界上任何布材更柔韧，更坚硬。
[我曾被认为是，包裹那位伟大圣者遗体用的裹尸布。]
圣骸布的声音响起，但实际并没有声音，只是一个想法、一个概念，在伊莱恩脑子里成型。
[时光流逝，斗转星移，信念逐渐化为力量。]
[不论真伪，只要被相信，信仰中就包含力量。]
伊莱恩退后一步，疑惑地看着那块圣骸布：＂所、所以你想干什么……你想杀、杀了我？为虎鲨船长报仇？＂
[非也。只是观察。评价你的，器量。]
＂……器、器量？＂
[想要得知，是否值得，借予你力量。]
伊莱恩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并、并不是真正的圣骸布吧。你是假货吧。＂他吐槽道：＂如果是真货，怎、怎么可能把力量借给虎鲨船长那种坏蛋。传说中的圣、圣物居然善恶都不分，借力量给坏人做坏事？＂
[非也。]
圣骸布却否认道。
[我救济世人，不论善恶，不分对错。]
[只要器量足够，一律给予助力。]
[世界之大，思绪之广，谁又是对，谁又是错？]
[是非对错，只是人为定之。]
伊莱恩于是不说话了。
他面前的圣骸布毕竟不是[人]，人世间的善恶对错它确实不在乎，也不需要在乎。
——那么对于它而言，真正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的器量为何？]
圣骸布质问道。
[是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幽暗之心？]
[是不屈不挠，永不挫败的黄金意志？]
[亦或是，原谅一切，包容一切，接纳一切的，混沌之魂？]
白狮人少年继续沉默，既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类似的说法他以前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对这番话有种模糊又奇妙的印象。
[不管如何，我们拭目以待。]
＂你、你想干什么？＂
[凭依汝身，持续观察。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我、我才不需要你来观察我！滚啊！＂
[汝，并无选择的自由。此乃祝福，也是诅咒。]
语毕，那圣骸布的形象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呜——＂白狮人少年从噩梦般的回忆中苏醒过来，捆住他全身的圣骸布松开了一点，给予足够让他喘息的空间。
＂哈——咳咳咳咳咳！＂差一点窒息的他在一连串的深吸气之后猛然咳嗽。
全身都疼。似乎真的被勒断了几条肋骨，伊莱恩没法确认。他只知道自己被圣骸布捆得很紧，仿佛是它的囚徒。不过这种难受至极的感觉也没持续多久，圣骸布逐渐放松了力度，把伊莱恩松绑。
他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圣骸布已经在他脖子上缠了一圈，如同一条围巾。它仿佛在给伊莱恩一种无声的警告——如果想摆脱它，它随时都会收紧，把伊莱恩勒死。
已经不知道谁是主人，谁是道具了。
刚才发生过什么事，伊莱恩已经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唯独那个让他羞愧难当的噩梦（回忆），还残留在脑海里。那是相当不愉快，他恨不得马上忘掉的记忆。
白狮人少年爬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虽然被勒得很疼，身上却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内伤。那些疼痛也只是筋骨被压迫时短暂的痛楚罢了。
同时伊莱恩也注意到，外面静悄悄的。奎格那个家伙到底是有在好好看风，还是偷懒睡着了？
他于是走出帐篷外，去查看奎格的情况。刚到外面，他就看到了倒在篝火旁的豹子。
篝火的火焰都快要熄灭了，在漆黑的夜里只飘荡出些许猩红色的余光。这光芒照在奎格的脸上，让伊莱恩看到奎格脸上略微痛苦的表情。云纹的豹子完全不像是太困而睡着的样子，再怎么困也不可能背朝天地躺地上就睡的。从这状况看来，奎格反而是因为某种原因突然痛晕过去了。
痛楚……？
伊莱恩下意识地看了看奎格肩膀上的伤。
绷带完好无损，伤口也没有裂开的迹象（是烧伤不是刀伤，不可能裂开）。那伤口看上去完全没问题，应该正在顺利地恢复中才对。可是奎格却痛晕过去了。为什么？
不管怎样，伊莱恩不可能把奎格晾在这里不管。他只好硬着头皮把晕倒的豹子拖进帐篷，让奎格好好躺着，安顿下来。
他在帐篷里打开了一盏小小的挂灯，试图照亮一切，以检查奎格的伤势。这个小型帐篷不太适合容纳两个人，明显有点挤了，伊莱恩转个身都不太方便，生怕踩到奎格。
他于是在奎格身旁蹲坐下来，以一个略微尴尬的坐姿，俯身去检查奎格的伤口——简直就像是骑在奎格腰腹上似的。
然而不用他拆开绷带多做检查，也可以明确看出，那个伤口并没有化脓或者出血的迹象，因为绷带上非常干净。涂在伤口上的医疗凝胶早已呈半凝固状态，这种能够消毒杀菌、止痛和防止外界感染的胶体，本来是非常万能的。既然伤口已经处理得如此妥当，它不可能会恶化才对。
什么问题都没有。然而奎格就是露出痛苦的表情。
这不科学。
然而伊莱恩隐约看到了，奎格肩膀上有一股黑气在荡漾。
毒气？不对。不可能。毒液的侵蚀没道理不体现在皮肤上的。而且火焰烧灼的伤口不可能还附有毒素。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诅咒]。
一个想法在伊莱恩心里冒起。然后这一切都说的通了。他还记得虎鲨船长是用咒术攻击到奎格的，咒术即是诅咒，诅咒就是把憎恨之类的负面情绪施加在术法上，释放出去，伤害他人。
咒术果然就是这样恶毒的术。是否要做到这个地步，全凭施术者的想法而定。但毫无疑问，它能做到这个地步。
就连伊莱恩都能看得出来，咒术正在蚕食奎格的精神，他的[绝对领域]。奎格身体上的损伤正在回复，但精神上的损伤却在恶化。哪怕日后这烧伤痊愈，奎格也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感受这份痛楚，这份来自虎鲨船长的憎恨和恶意吧。
而这一切都是伊莱恩害的。
泪水开始从白狮人少年的眼角涌出。他果然是个祸害。不管走到哪里，总会伤害到身边的人。在乎的人，不在乎的人，全都伤害。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应该从一开始就撇下奎格不管。只要这蠢豹子不跟上来，他就不会受伤。然而伊莱恩没有这样做。他过于孤独，心里还隐约期盼着能有人陪伴。
于是造就了这个结果。他真是一个自私又卑鄙的人。
他一边自责一边跪在那里哭泣，不知如何是好。
[你会做的，对吧。]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质问。
[把诅咒，转移到你身上。]
＂可、可以做到吗？＂
[只要你想。]
白狮人少年咬紧牙关：＂动、动手吧。＂
即使他明知道这会有多疼。可是他已经习惯了痛苦。他承受过比世界上绝大部分人还多的痛苦，所以这点痛苦也只是小菜一碟。
[那就开始吧。]
仿佛有生命似的，圣骸布自己动了起来，轻轻卷住奎格受伤的肩膀。
转移诅咒并非难事，特别是，这种无差别的诅咒。
只为诅咒而诅咒。诅咒着世界，诅咒着一切，把碰触之物全部导向毁灭。这就是下咒术者本身的[恶意]。然而那份恶意并不指向具体对象，说不定连下咒者（虎鲨船长）都不知道该去诅咒谁。他诅咒的是体制本身，而体制是无形抽象之物。
也正因为那诅咒强烈而没有具体指向对象，才会落到了与此无关的奎格身上，才会生效。就像走在路上不小心被空中掉落的花盘砸中那样，奎格只是在不适当的时间与地点里，遇到了不适当的灾厄。
而这一切，都可以被他人来承受。
那股黑气逐渐从奎格身上消失，豹子凝重的脸色也逐渐放松下来。而黑气（诅咒）则转移到了伊莱恩身上，肩膀上开始出现火烧一样的剧痛。
不，与其说那是火烧的痛，还不如说是有谁在用手不断把他的皮肉扯下。充满憎恨地，一边诅咒着整个世界，一边撕扯着伊莱恩的皮肉，想借此发泄恨怨。
一个人到底是要多憎恨这个世界，才会如此强烈地诅咒着他人？
这份诅咒，总有一天能被消除吗？
[总有一天，随着时间的流逝，会。] 有谁在回答着。
[想要平等地爱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首先就要承受他们的诅咒，他们的怨恨，他们的不讲道理。]
[能做到这一点，才是真正的大爱，才算是拥有真正的器量。]
[——你又能走多远？]
伊莱恩痛得浑身大汗淋漓，他也逐渐失去了意思，就这样倒下。倒在奎格怀里。
＂嗯……？＂伤口的痛楚被舒缓了，奎格缓缓睁开眼，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朦朦胧胧之中，他看到伊莱恩满脸痛苦地躺在他怀里。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知道伊莱恩用某种方法分担了他的痛苦。
＂傻孩子……＂豹子低声说。
第3147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九)
第3147章 终焉之暴风雨 (八十九)
与此同时（？），大空洞中，村落旁某个树林中。
＂嗯，既然你又把我召唤出来了，＂人类剑圣艾尔伯特摸着下巴说：＂证明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教你的[心眼术]和[无心]派不上用场吗？＂
＂差不多就是那样子。＂艾尔伯特的本尊答道，同时问：＂话说回来，你怎喵记得这回事的？＂
按道理说他召唤到这里来的分身都是＂一次性＂的。帮过忙之后就会返回属于他们的平行世界里去，而且不记得曾经被召唤过的事情。
＂你上次召唤完我之后，我就回去了。确实是什么都不记得，又或者说我应该已经陷入长眠。＂剑圣艾尔伯特道：＂然而在这次被你重新召唤之后，我就又记起了上次被召唤之后的事情。大概，我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上次残留在这个世界的记忆会复苏吧。＂
＂有趣的现象……＂艾尔伯特的本尊在旁找了块大石坐下：＂且不提那个。你可知道[狼步]是什喵？＂
＂[狼步]？应该是东方黑暗大陆那边使用的战技吧。＂剑圣艾尔伯特答道：＂和大不列颠的基础战技[足力爆发]有类似之处，但使用上更复杂精密。你问这个干什么？＂
＂海格力斯告诉我的。那家伙好像和我在斗技场中的分身有过某种约定，他把我的分身打败之后走出来告诉我这事。＂虎人青年道。
对方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把你听见的详细告诉我。一字不落地。＂
＂我记不得那喵多啦，可是尽量吧——＂艾尔伯特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嗯。＂剑圣艾尔伯特听完描述，也坐下思索：＂他说的那个[狼步]虽然也很有趣，但应该不是重点。真正让海格力斯大吃一惊的，应该是别的某种力量。＂
＂什喵力量？＂
＂不清楚。他没说，而我也猜不透。＂剑圣摇头道：＂然而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们这个世界的海格力斯比我那个平行世界的海格力斯更强。＂
＂……你确定？＂
＂如果是我那个世界的海格力斯，你只要学会[心眼术]和[无心]，就能和他打成平手，又或者至少不会被压制着打。然而你这个世界的海格力斯不仅游刃有余，还能使用我未曾见他使用过的[狼步]，证明他比我那个世界的他更强，而且不只是强一点。你没有与他战斗过的记忆，我不能完全确定。然而我敢说，即使你有和他战斗过的记忆，你也拿他束手无策。＂
＂所以他到底强在哪里……＂虎人青年呢喃着。事到如今还是拿全视者海格力斯束手无策，已经有点超出艾尔伯特的预期了。
＂不知道。速度？力量？防御力？发动魔术的威力和瞬发能力？＂剑圣艾尔伯特枚举道：＂总有一点是他的过人之处，是你无法战胜他的关键。如果能找到这个关键，就能对症下药。＂
但问题是，艾尔伯特和海格力斯的战斗每次都以艾尔伯特战败告终。一旦战败，艾尔伯特（以及分身）进入深渊斗技场里的记忆就会被深渊势力抹除。记忆无法保留，经验就无法积累，就无法从过去的错误中汲取教训，下一次做得更好。
如是一来，尝试多少次都改变不了战败的事实。
——死棋了。
＂总之，我先把所有你能学到的基础战技都教给你吧。＂人类剑圣艾尔伯特道：＂把你的战斗能力彻底强化上去再说。打好基础才能进一步提高。＂
艾尔伯特的本尊有点不耐烦地问：＂话说你当初是怎喵击败海格力斯的？＂
＂嗯，熟练运用的剑术和战技，一点点魔术，然后还有一点点走运。＂剑圣艾尔伯特回想道：＂即便如此，海格力斯仍然很强大。大概是我一生之中最为强大的对手吧。要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走运，我也许就是他的刀下亡魂了。＂
魔术。听见这个艾尔伯特就犯头疼。身为兽人的他反正也是没有办法使用魔术的（除了狂化术这种创世系魔术），这是他天生的不足，一个无法弥补的差距。所以当剑圣提到魔术的时候，艾尔伯特（本尊）就已经不想谈下去了。
＂还有那个[狼步]，＂剑圣艾尔伯特又说：＂虽然我也会用，但我是人类，人类使用[狼步]的感觉和兽人使用[狼步]的感觉应该是不同的。我们人类使用[狼步]的时候是把魔力击中脚上的皮肤上。而兽人……好像是用脚上的肉垫发动[狼步]的吧。＂
＂有什喵差别啊……＂艾尔伯特吐槽道。
＂如果你觉得没差别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剑圣说：＂但是你最好能召唤一个能同时使用狼步、又是兽人身份的分身，让他来教你。同是兽人的话，应该能教得更仔细吧。＂
＂我试试。＂艾尔伯特坐在石头上不动，试着集中精神召唤另一个分身。知道筛选条件的话就很容易能办到，他没多久就召唤过来另一个自己的分身。
出现在艾尔伯特（本尊）面前的不是另一名虎人艾尔伯特，而是……一名狼人？
白狼人艾尔伯特全身的毛发都是雪白色的，但是身上也有特异的黑色虎纹。这位严格地说应该是稀有的虎狼混血儿吧，而且虎人的血脉有一部分显露出来，在狼人身体基础上。
＂为什喵，是狼人……＂艾尔伯特（本尊）看着自己的分身，吐槽道。
＂是狼人真是抱歉了呢。＂狼人艾尔伯特闷哼道。充满了讽刺。而且是自己讽刺自己。
＂那么你们在这边练习吧。＂人类剑圣艾尔伯特凑过来说，＂而我则负责教你其他基础的战斗技术。＂
＂你们两个怎喵同时教我一个……＂
＂分身。＂剑圣冷不防说。
＂哦，分身。＂艾尔伯特想明白了。
确实，他可以再变一个分身出来，向人类剑圣艾尔伯特学习基础战斗技术。等学习完了，艾尔伯特可以解除这个分身，然后分身习得的经验就会原封不动地返还到艾尔伯特本尊身上来。这事之前就被验证过是可行的了。
看样子他需要把分身术这种能力利用到极致。自己向自己学习，而且是双管齐下从不同的自己身上学习不同的技巧。一心多用的难度非常巨大，而且非常累人。但现在的艾尔伯特能够相对轻松地办到。
他身上的虎纹开始发出冰蓝色光芒，[莱斯福特放射光]。他的身体直接连接着[弦外之理]，他自己就是真理的化身。他干脆就保持着这副模样，继续学习战斗技术。
＂果然……完全不会利用啊。＂剑圣艾尔伯特看着浑身发出光芒的艾尔伯特（本尊），若有所思。
＂怎喵了？＂艾尔伯特的分身问。
＂不。没什么。＂剑圣道，和艾尔伯特的分身一起走到树林的另一侧去做战斗训练。
＂我们这边也开始吧，＂狼人艾尔伯特说：＂先把鞋子脱掉。＂
＂那个[狼步]果然需要赤脚来使出喵……＂艾尔伯特的本尊纳闷道。
＂穿太厚的鞋子或妨碍脚掌上释放出来的魔力。虽然有专用的装备，但我猜你在这个异空间里也搞不到那种装备。所以和海格力斯对战的时候还是赤脚的好。＂
＂要是他在地面上弄了点什喵来扎伤我的脚掌，岂不是很糟糕喵。＂艾尔伯特一边脱鞋一边问。
＂不完全是。＂狼人艾尔伯特一脚踢在旁边的树上。灰色而坚硬的树干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脚印，宛如被脚掌形状的金属硬物直接砸凹似的。
＂[狼步]相当于在脚掌上附魔。凝聚了大量光子的脚掌，可以比钢铁更坚硬。＂狼人青年说：＂你甚至可以把它当作一种攻击手段……虽然比起附魔了的刀剑，还是逊色一筹。＂
＂所以[狼步]就是强化踢击能力的战技？就这样？＂
＂不。＂狼人艾尔伯特道，开始朝那颗树上走。他一脚踩在树干上，开始攀爬，而且不用手，而是只用双脚就攀爬上树。他几乎是垂直于树干一路走上去的，仿佛他的脚掌上有吸盘似的。这一举动已经把艾尔伯特（本尊）看傻眼了。
狼人青年艾尔伯特最终＂走＂到树顶，用双脚的吸力把自己倒吊在一根粗壮而往外突出的树枝上。他像蝙蝠一样头向下地倒吊着，并泰然自若地说道：＂想要在战斗中熟练地使用[狼步]，首先要把它的效果发挥到这种地步。——那么我们开始吧。＂
＂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艾尔伯特的本尊看着那几乎是违反物理常识的现象，吐槽道。
＂然而你面对的海格力斯也一样能做到。你和他对战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吗。＂
＂我怎喵知道哦，我被打败了就没有那场战斗的记忆了。＂艾尔伯特凶狠地吐槽。
＂也罢。总之你按照我教你的诀窍来锻炼吧。[狼步]一定能派上用场的——哪怕它肯定不是打败海格力斯的关键。＂
连他也这么说……
就在艾尔伯特（本尊）正在树边忙于练习用[狼步]走上树的时候，穆特也走进了这片森林。
＂嗯……＂他眯起眼看着正在监督虎人艾尔伯特练习的狼人艾尔伯特。
＂你是……艾尔伯特先生的分身？请多指教。＂猫人少年说：＂我送午餐和茶点来了，要吃吗？＂
＂哈，那我就不客气了。＂狼人青年抓起篮子里的肉干嚼了几口：＂哇哦，超难吃啊，怎么都没有调味，多放点盐不行吗。＂
穆特的额角冒出一滴汗：＂目前没有那么多的补给品可以用……＂
＂你在这个世界里不是小狗，而是小猫吗……奇妙的因果偏差。＂狼人艾尔伯特用手抚摸着猫人少年的头，语重深长地说：＂你啊……可别死了啊。特别是，别为了他而死。别以为为他牺牲自己是多么伟大的事情。实际上你只会让他怨恨你一辈子。＂
＂艾尔伯特先生……＂猫人少年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别在意。＂对方玩世不恭地笑道，又拿取了一块肉干来嚼：＂总之，珍惜你的生命吧，小鬼。＂
第3148章 终焉之暴风雨 (九十)
第3148章 终焉之暴风雨 (九十)
再一次，艾尔伯特走进了深渊斗技场。
＂哈，又来了。＂全视者海格力斯笑道：＂这次你又能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小子？＂
＂我们拭目以待。＂虎人青年拔出武器，准备战斗。
他仍然没有搞清楚，他体内那个让海格力斯也为之忌惮的神秘力量到底是什么。他现在匆匆学会的新技能，只是那个[狼步]而已。那确实很强力的移动技巧，在战斗中一定能派上巨大的用场吧。但直觉告诉艾尔伯特，这并不是击败海格力斯的关键。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就像这样隔一天挑战一次海格力斯，艾尔伯特剩下还能挑战的次数大概只有五六次左右。还没有把养伤和修炼的时间计算进去。实际上他可能只剩下三到四次挑战的机会，然后这场决斗就得中断，去执行穆特那个计划了。
就这样拖延下去，并不是艾尔伯特的本意。他也想试着去打败这个强大无比的敌人。但他实在太弱小了，打不赢的战斗就是打不赢，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然而——
艾尔伯特凶狠地一剑划出，攻击的速度如同闪电般快，而且因为使用了[无心]，攻击的轨道完全无法被对手的[心眼术]判读到，这是极其难躲闪的一击！
咚！海格力斯举起弯刀格挡开这一击。
＂速度快了……＂全视者眯起眼睛看着虎人青年：＂不对，是攻击时的多余动作少了，所以攻击变得干脆利落了吗。＂
仅仅是看艾尔伯特出了一剑，海格力斯就知道。
那原本不应该是艾尔伯特能够使出来的剑术。那是，经历过与数百万强敌的激战，才能磨练出来的，洗炼至极的剑术。能够拥有这种程度的剑术造诣之人，在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国度，都有足够的资格被称为剑圣了。
在昨天，他眼前这只小老虎还像个门外汉那样拙劣地挥舞着刀剑和他战斗。
到了今天，这家伙居然拥有了近似于剑圣般的剑术造诣。
这成长速度惊人得简直让人心寒！
为了验证自己的担忧，海格力斯又反击了好几刀，但艾尔伯特都用月神钢弯刀和暴风枪刃轻而易举地格挡开。依然是没有半点多余动作，依然是熟练到有如把玩了刀剑数十年的老手。
而且那个双手均同的熟练度……这不就是[双巧手]吗？！有些人是天生拥有这个能力，有些人则是经过数十年长期的锻炼，把两手的操作能力都锻炼到极致。两条手臂挥舞刀剑时都一样地灵巧，两条手臂都能毫无障碍地使出复杂而细密的高等剑术！
海格力斯反手打出一个火焰冲击波，以为这样可以逼退艾尔伯特，或者让艾尔伯特进入[虚化]状态。这样一来在[虚化]解除的瞬间，他就可以进行追击。
然而虎人青年选择的并不是[虚化]，而是一个诡异的侧滑步。他的脚只是轻轻地往地面上一蹬，瞬即滑出去很远，躲开了火焰冲击波。轻轻的一蹬不可能产生那么巨大的推进力，那力量的来源必然是[魔力]——也就是战技，或者微魔术带来的结果。
会使用同样招式的海格力斯，瞬间就看出了，那就是[狼步]。而且从艾尔伯特那个轻盈的步法看来，那家伙已经把[狼步]练得相当熟练。一般没有个五六年时间的苦练，是不可能把[狼步]发挥得如此之好的！
剑术也好，[狼步]也好，那家伙在一天时间之内居然就全部掌握了，熟练了，能充分应用在实战上。这是何其惊人的学习能力！
——简直就像是，直接从别人那里把记忆和知识复制到自己脑子里那样！
然而海格力斯的吃惊也仅止于此。
＂我承认吧，你是个天才。＂古代人战士的冠军哼笑道，＂已经从原来连武器都不会拿的小孩，发展到如今像模像样的战士了。但是，这又如何？＂
在历史之中和海格力斯交过手的、和海格力斯那些替身交过手的伟大战士，可远不只此。有比现在的艾尔伯特强数十倍的人才，而且这些人照样一一倒在海格力斯以及他的替身的刀下。
现在的艾尔伯特，也只是在那些强大对手之中，处于中等水平而已。
——还不够看呐！
古代人战士冲过去挥刀猛砍，手中的弯刀划出锋利而灼热的火弧，攻击范围巨大。
可是艾尔伯特不仅没有躲闪，反而用[狼步]一个垫步冲上前来，在被击中的寸前发动[虚化]免疫了攻击。
那是把[狼步]和[虚化]组合起来，被狼人艾尔伯特称为[虚空狼步]的招式。是把进攻的准备动作和回避攻击的动作合二为一，攻守兼备的妙着。
艾尔伯特利用[虚空狼步]瞬间前冲，躲过一切攻击的同时也挥刀猛砍，刀剑从两侧一齐夹击向海格力斯。刚刚挥完刀的全视者自然只剩下一条手臂可以使用，没有办法同时接下来自两侧的猛攻！
非也！
海格力斯居然把左臂向前平推而出，手中的火焰球突然发生爆.炸。烈焰的爆冲在艾尔伯特面前炸裂，同时那冲击力也把海格力斯往后击飞，让他以极高的速度脱离艾尔伯特刀剑斩击的范围！那一击会让艾尔伯特全身被烈火包围，被冲击炸得皮肉尽毁，那是非常可怕的一下变招！如果是之前的艾尔伯特，恐怕早就被这一击打败了。可是现在的艾尔伯特还留着后手未用，他刚才使用的只是非常简单的战技[虚空狼步]而已！
嚯！在火焰爆.炸触及到他之前，虎人青年就使用[幻影红移]往前瞬移了十码，迅速追上撤离中的海格力斯！
他刀剑的夹击来势还未有完全消退，还从两侧往前扫击过去。刚施过法的海格力斯暂时无法使出另一次烈焰爆冲，他必须用身体去承受这两下斩击了！
非也！——钢铁之狼把[狼步]用得极其熟练，此时他脚尖刚着地，他就用那着地的脚尖一蹬，整个人往上方疾飞。他在半空打了个漂亮的后空翻，巧妙地避开了艾尔伯特的双重斩击！
不，还没完！虎人青年把斩击的趋势收住，变成双手举起刀剑往斜上方刺去。那攻击自然不可能触及到已经跃得很高的古代人战士，但是艾尔伯特已经用月神钢弯刀的插件系统打出冲击波，也用暴风枪刃的散弹.枪.膛打出大口径钢珠散弹。这双重的中距离爆击刚好可以攻击到空中的海格力斯！
然而在半空中打着后空翻的海格力斯并不是什么都不做光挨打，他打着后空翻的同时就用右手握着的弯刀纵向一劈，也打出一个锋利至极的火弧。灼热的空气和真空斩缠绕在一起往艾尔伯特劈来，那物理性的冲击波即可以把人劈成两半，紧随其后的灼热也能把人燃点！
火弧的威力远在真空冲击和散弹轰击之上，它轻易地劈开了冲击、偏折散弹钢珠的轨道，然后直逼艾尔伯特本体！
虎人青年见凭力量无法占到优势，马上使用[狼步]一个侧垫步，在那道火弧击中他之前就向右侧滑开！
然而一个巨大的火焰球早就在那里等着他。并不是海格力斯猜到了艾尔伯特会往哪个方向躲，而是因为海格力斯在划出那一刀的同时就用另一手撒出数个火球，让它们呈伞状往外扩散出去，并在飞出去的过程中不断膨胀！全视者的攻击实在太连贯了，每一个动作都紧接有后着，而且仿佛猜到艾尔伯特会怎样行动，或者大致会怎样行动似的！这就是常年累月和各种各样的强敌交手，所积累下来的丰富战斗经验吧！因为人，无论是在哪个时代，无论有着何种背景，到头来他们的行动模式都是大体一致的。从前一步的行动就可以多少预料到他们后一步会有怎样的行动，这就是人！
也因此，艾尔伯特知道，自己所有合逻辑的行动都会被对手预料到。那个战斗逻辑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纰漏！只有出奇制胜才有战胜对手的可能，然而到底怎么做才算是出奇制胜？海格力斯身经百战，是大量伟大战士的人生的浓缩体。他生平还有什么奇招怪招未曾见过么？
嚯！虎人青年再次使用[虚空狼步]往前冲刺，冲破了火球的同时，也来到了海格力斯所处的空间下方。古代人战士还从高处往下落，脚尖未曾碰触到地面。因此艾尔伯特以为有机可乘——至少海格力斯没有办法在半空中使出[狼步]躲避攻击。他举起刀剑又是一番射击，冲击波和散弹的轰击不断！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海格力斯在半空中往右侧一个踢腿动作，无视了虎人青年的进攻，他在半空就改变了位置，仿佛那空中有空气墙可以让他踢击借力似的！那并不是爆.炸所带来的反作用力，艾尔伯特看得很清楚，海格力斯就是踢到了什么隐形的东西，然后反作用力让他往左侧移动，躲开了所有枪弹的轰击！
[狼步]连空气都可以踢！这就是传说中的＂空中二段跳＂吗？
但是同样的事情艾尔伯特以前就见识过，他并不惊讶。
没错，以前在暗黑美式足球的赛场上，在和[苏丹利箭队]对决的时候，精灵王子托尔就用过类似的技术。
那时候的托尔好像是……用踢击去干涉空中的光子流，因此而得到的力反馈作用。即使是在大气中，也时常有高浓度的光子的涓流经过。这种涓流肉眼是无法看见的，但是用[真视术]可以看到。只要看得见就可以利用，只要利用得当，就可以做出这种类似＂空中二段跳＂般的神奇动作！
但是托尔可能是天赋或者种族的限制，他没能像海格力斯这样猛烈地踢击空中的光子涓流，得到如此强烈的力反馈。当时的托尔虽然也能进行＂二段跳＂，那种跳跃却是轻飘飘的，比海格力斯这种一踢出去就马上全身动作起来的效果，差得很远！
简而言之，海格力斯这家伙还能用[狼步]来实现瞬时的空中二段跳。这家伙难道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吗？！
艾尔伯特看傻眼的瞬间，仅仅是十分之一秒的瞬间，巨大的火球落了下来，击中了他。
轰隆隆隆隆隆——！
他全身被点燃，也被惊人的重压压到在地。
＂结束了。＂海格力斯轻巧地落在地上，哼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布置在高空中的火球，在他的一声令下高速坠落，等的就是艾尔伯特迟疑的瞬间。这一击完美得无法挑剔，因此这一战又是艾尔伯特的完败！
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艾尔伯特不对劲。
高速坠落的火球在击落地面的瞬间就化成烈焰朝四方扩散，早就不是火球的状态，而是变成地上的一片火海。
躺在地上的艾尔伯特也本应该继续躺着，如同一块焦炭，一个已经半死不活的干尸。
可是，白色的翅膀伸展出来，把那＂焦尸＂慢慢抬升到半空中。
＂来了。＂海格力斯见过这一幕。这才是艾尔伯特展露出真正可怕面目的时刻。
更多的白色翅膀展露出来，如同孔雀开屏，如同芳华绽放。艾尔伯特身后有十三支羽翼，它们在舒张，在抖落着发光的白羽。那焦黑的＂尸体＂也睁开眼睛，双眼放出光芒来。
＂你这个怪物。＂古代人战士心满意足地咧嘴一笑：＂这次要陪我好好玩个够哦！＂
第3149章 终焉之暴风雨 (九十一)
第3149章 终焉之暴风雨 (九十一)
再一次，艾尔伯特的＂遗体＂被送到斗技场外。
当然，那只是艾尔伯特的分身。他的本尊和穆特一起，在斗技场外等着结果。当分身的＂残骸＂被送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觉得惊讶。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打赢。哪怕他把能学到的战技都学了，把剑术也练得相当纯熟了，依然没有能够打败海格力斯的那种预感。所以他没有带上任何期待地去挑战。
＂冰冻起来了……＂穆特看着艾尔伯特的遗体，说。
那＂遗体＂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刀剑损伤，也没有烧灼伤的痕迹。倒是他的心脏被巨大的冰枪刺穿，而且整个身体被冰块冻结，封印在霜雪之内。就这样解冻他的话，接下来他的身体将会是细胞水平上的坏死吧。不过把这身体送进医疗舱里治疗就没问题了，哪怕细胞水平上的损伤也照样能修复，医疗舱就是这样强大的装置。
所以海格力斯除了能用火系魔术之外，也能用冰系的魔术。这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了，反正海格力斯就是那么神通广大。但是为什么？有方便的火系魔术不用，偏要用冰块把艾尔伯特（的分身）冻结起来杀死？明明直接烧成焦炭就可以的……
艾尔伯特看着自己的分身，相当纳闷。总觉得每一次给自己＂尸检＂，＂遗体＂上都藏着一个不解之谜。可他就是没有办法把这些谜题解开，缺了很多关键的线索。
＂总之，把它搬回去吧。＂虎人大汉古斯塔说：＂是先解冻再搬回去，还是回去再解冻？＂
＂回去再解冻，解冻以后马上送进医疗舱。＂穆特说：＂解冻之后身体细胞就会开始快速坏死，在坏死之前直接修复还来得及。＂
＂你好懂。＂艾尔伯特半开玩笑地哼道。
＂常识啦常识。运动员都有的常识。＂猫人少年摇着尾巴说。
＂我就是运动员，我没常识。＂古斯塔板着脸吐槽道。
＂不记得四年前去冰岛打友谊赛的时候，那个掉到海里的笨蛋吗？那是谁来着……＂
＂啊，穆萨希尔。＂古斯塔想起来了。
＂对对，就是穆萨希尔，那缺根筋的笨蛋。＂穆特笑了起来：＂捞起来的时候真夸张啊。整个人变成冰块了。要不是船上有先进的治疗设备，还有雷欧给的复原药，他可能真的就死了。＂
虎人大汉也笑了起来，如同家常闲话般聊道：＂哈哈哈哈，那家伙一直都是这种感觉呢。当时好像是在钓鱼，然后被咬钩的大海怪直接扯到海里的。＂
＂确实确实，要不是希洛玛队长开枪把海怪吓跑，穆萨希尔那笨蛋就被吃掉了，哈哈哈。＂
他们两个居然就这样聊起往事，把艾尔伯特晾在一旁。
＂那个，这遗体到底还搬不搬？＂虎人青年有点不高兴地问。
＂抱歉，这就搬，马上来。＂古斯塔收起笑意，走到前方去抬起担架。
在后面的艾尔伯特也用力抬起担架，可是变成了冰块的＂遗体＂比他想象中更重，加上古斯塔又心不在焉地走在前方，担架一下子就倾斜了，然后艾尔伯特的分身就咚的一下往地面上摔。
听见那冰块似的遗体咚的一声落在地面上时，艾尔伯特不禁头皮发麻。幸好遗体没有被摔碎，只是断了一条右腿而已。那腿还真的嘎嘣脆地从遗体上直接断裂。
＂啊，这个我捡。＂猫人少年说，＂你们搬的时候注意些啦，毕竟这是艾尔伯特先生的[遗体]，碎得太彻底的话修复起来麻烦，他也要多吃些苦头。＂
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艾尔伯特白了穆特一眼。
穆特捡起那只冻得梆硬的右腿，看到艾尔伯特没穿鞋子（因为要使用[狼步]战斗，赤着脚），就拿起来嗅了一下。
＂我没脚臭，不用嗅了！＂艾尔伯特怒道。
＂开个玩笑而已啦。＂
＂这不好笑！＂
＂这个，我可以拿回去收藏吗？＂穆特扛起那条冻腿，又问。
＂当然是不可以！那是我的腿啊！？＂艾尔伯特没好气地说。
＂切。＂猫人少年吐了吐舌头。
就这样，艾尔伯特和古斯塔用担架把冻成冰块的＂遗体＂送走，穆特走在最后。他刚走出几步，突然注意到了落在地面的什么东西。
——羽毛？
白色的，小小的一根羽毛，不知道是从何处落下的。
穆特追着那片羽毛的所在位置看了一眼，又发现有另一根羽毛，在更接近深渊斗技场门口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
羽毛是从艾尔伯特的分身上掉落的。虽然那个冻成冰块的分身上没有翅膀，翅膀似乎被谁扯掉了。为什么是羽毛？为什么海格力斯要扯掉艾尔伯特的翅膀，再把他冻起来？
穆特皱了皱眉。他们是否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凌晨三点钟，法兰西，马赛港郊外的树林。
＂嗯……＂伊莱恩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奎格怀里。而奎格则像搂着一个孩子那样轻轻搂住伊莱恩，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睡梦之中无意之举。
伊莱恩差点一拳揍过去，以为奎格趁他熟睡占他便宜。然而他回想了一下，才记起是自己痛晕过去才倒在奎格身上的，这事其实和奎格没什么关系。
在他错怪奎格并揍奎格一顿之前，果然还是收手比较好。应该说是在他吵醒奎格并引起什么尴尬的误会之前，果然还是赶快从这里撤离比较好。
他于是急忙爬起来，又或者说是试着爬起来。仅仅是动了一下手臂，肩膀上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痛。然后他疼得眼泪直流，重又躺回奎格怀里，就像一只受了伤在撒娇的小猫。
他试着翻身，至少不是应该保持这种姿势继续躺着。不过动一下都疼，痛彻心扉的痛，这事让他无能为力。
肩膀上并没有伤，真正受到烧伤的应该是奎格的肩膀才对。但是那个咒术所带来的[诅咒]也确实地转移到了伊莱恩身上来。他暗骂自己，当初到底是犯了什么蠢，才会把本应由奎格来承受的诅咒，变成由他来承受？
如同火焰在猛烈地灼烧，又如同有一只手在狠狠地撕裂他的皮肤，那份痛楚让人无法忍受。
虽然据说它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化，但伊莱恩都已经晕过去一整晚了，痛楚依然如此强烈。他有点担心自己的左臂是否因此废掉。
情况相当糟糕，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绝望。这样下去不要说去亚特兰提斯救他爸爸博尔斯了，他就连是否能活着离开法兰西这个是非之地，也是未知之数。
什么叫做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伊莱恩心里有气。结果帮助别人就是让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烦、蒙受更多的损失吗。伊莱恩下定主意，要在奎格醒来之后好好揍豹子一顿解气——前提当然是，他能够动弹。
他躺在那里喘息，喘息完了就试图动起来。可是动一动就疼，这剧痛让他头皮发麻，几乎又要晕过去。结果他什么都做不到。他难道真的成了一个连动弹都无法动弹的废人了吗？
奎格也快要醒过来了的样子。伊莱恩很不情愿被那只云纹的豹子看到他如此软弱的一面，但他什么都做不到。很生气又很恼火，但同时又无奈又无力。悔恨的泪水从他眼中涌出。
[真没用。]
冥冥之中，那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过。他已经分不清楚是真有什么东西在和他对话，还是他已经因为痛苦而疯狂，出现幻听了。
[姑且，暂时借点力量给你吧。]
不管是幻觉还是真有其事，伊莱恩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用圣骸布缠绕受诅咒的身体部分，那份痛楚就会被压制下去。
这想法毫无逻辑可言，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为了不让左臂废掉，只能照办。
＂呜……＂他咬紧牙关，从奎格身上翻了个身。仅仅是翻身就疼得他冷汗直冒，差点没有晕过去。然后他好不容易翻过来了，和奎格肩并肩地仰卧着，因剧痛而眩晕了好几十秒，才总算能够继续行动。
他轻轻地举起右臂，拾起圣骸布的一角，往肩膀的位置上捂。
剧痛犹在。但是和普通伤口越碰越疼不同，圣骸布碰触到肩膀的时候，伊莱恩肩膀上的＂幻痛＂反而被多少削弱了一些。那果然是一件圣物，能够多少阻断一下那恶毒的诅咒吧，大概。
伊莱恩于是大胆地用力捂紧肩膀，圣骸布和他左键的接触面进一步增大。痛楚又减弱了几分。趁着这个机会他就用布料快速地缠绕了肩膀一圈，收紧，绑了一个简陋的结。痛楚被大幅压抑下去，已经到了可以承受的地步。
他于是大着胆子从地上坐起，在肩膀移动之后开始激痛之前，又用圣骸布把它缠紧了一圈。然后预期之中应该汹涌而至的剧痛，并没有来。虽然还是火辣辣的痛，这份可以忍受的痛楚已经不足以让伊莱恩屈服。
他喘了一会儿气，浑身都是冷汗。
如今圣骸布已经像绷带一样缠在他肩膀上，同时也有另一端像围巾那样缠于他脖子上。那深红色的破布紧紧地捆住了他，从各种意义上。
此时的伊莱恩已经下定了决心，等肩膀上的诅咒被消除以后，一定要把这块可恶的红布丢掉，甚至销毁。他不能让它掌控他的人生。
但是现在……
白狮人少年忍住痛苦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帐篷外。
清晨已经来临，他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他干脆地撕掉上衣，连短裤也扯了下来，就这样坐在熄灭的篝火前纳凉。幸好所有的装备都还以纳物口袋的形式系在战术腰带上，那战术腰带也系在他腰上，不会简单弄丢。他从中取出一只水瓶——那里面的净水原本够他喝一整个星期——直接从自己的头顶往下倒，淋得自己全身湿透。
不管是身体内的灼热还是毛发上汗水的粘稠，全都被这晨露一般的清水洗净了。他也得以有片刻的喘息。
——然而肩膀上还是很痛。能够忍受，但是很疼。
＂你喜欢，早上洗澡？＂一个声音问。伊莱恩全身打了个颤。
＂才、才没有。太热了而已。＂白狮人少年转过头来白了奎格一眼。那家伙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热得，只穿裤衩？＂奎格微笑道，递过来一条毛巾。
＂要、要你管！＂伊莱恩怒道，然而还是接过那条毛巾，擦着脸。
＂稍等。＂豹人青年走到篝火前，把还剩下一点火星与余热的篝火重新点燃：＂早餐，马上好。＂
＂快、快点。＂伊莱恩嘟着嘴：＂我饿了。还要赶、赶路呢。＂
＂好的。＂奎格取出准备好的鱼干和一口锅，开始在架子上烹煮。
他一边撒着盐和胡椒，一边看着伊莱恩：＂裤衩湿的，不换？＂
伊莱恩这才注意到他白色的裤衩因为湿了水而变得有点半透明了，马上红着脸捂住下身：＂别、别看！混账！＂
然后他匆匆跑进帐篷里换衣服去。
＂嘿嘿。＂奎格说：＂好可爱。＂
＂你、你才可爱！揍你哦！＂伊莱恩听见了，愤怒的吼声从帐篷里传出。
奎格没有理会白狮人少年的怒骂，低声说：＂对不起，还有，谢谢。＂
＂你说、说了什么？＂伊莱恩当然没有听见，因为奎格太细声。
＂没什么。＂豹子苦涩地笑道，继续往锅里撒入脱水处理过的龙蒿碎末——这些香料和调味料，自然是从海盗船上＂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