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5章 大愚者之试炼 (二十七)
第3225章 大愚者之试炼 (二十七)
＂哇哦！＂被突然出现在屏幕面前的巨大的脸吓到了，贝利往后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伊莱恩也同样被吓到了，但他总不能在小孩面前展露出他软弱的一面，故作坚强的他也在故作镇定，只是愣定了一下。
然而出现在那里的巨大的脸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吓人，也不是什么生物的脸，只是一个巨大的……雕像的脸？那巨大的人脸想要刻画的，应该是某位伟大的古代的人类英雄。伊莱恩不太确定。
＂哦。＂他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是、是[勇士坟墓]留在海底的，遗迹的一部分吧。＂
＂勇士坟墓？＂
＂超、超巨大的古代人遗迹。＂伊莱恩答道，虽然他对之也是所知甚少，大部分故事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到的：＂这、这个遗迹遍布在大不列颠附近海底和地底，有很多出入口，但它们都、都只通往同一个深处。＂
几乎是所有大不列颠人，或者在大不列颠生活过的人，甚至绝大部分欧洲人，都听说过这个传说。与其说是传说，还不如说它是实际发生过的事实。
＂在布满陷阱的遗、遗迹的深处，封印着[王者之剑（Calibu
）]——也就是让当年的亚瑟王陛下成为亚瑟王陛下的，那、那把神兵。＂
＂啊！这个我听说过哦！听说过！＂谈起这个，小狐狸突然兴奋起来，之前的害怕马上荡然无存：＂传说之中无数英雄挑战过满是死亡陷阱的地下迷宫，试图从铁砧上拔起那把神兵利器；结果他们要么在遗迹中丢掉小命，要么到达圣剑的所在地，却发现拔不出来，无功而返。就是那个封印了圣剑的[勇士坟墓]吗？＂
＂嗯。＂伊莱恩点了点头：＂我们很、很接近大不列颠了。这里的海底也有[勇士坟墓]的入口吗。＂
按道理说[狮子座号]的自动航行系统会自动避开海中的障碍物。但是[勇士坟墓]附近有些系统都没法正常探测到的结界或者保护性的能量障壁，自动航行系统刚才就让船一头撞上去了。不过那是结界，并不是什么硬物，对船壳没造成伤害，只产生一个相当大的阻力，让船暂时停顿了一下。自动航行系统并没有办法判断这船到底撞上了什么，为了安全起见，它直接开启了停航保护协议，把船停了下来，防止船继续深入那个不明障碍物中而进一步受损。
伊莱恩检查了一下，果然是如此。船壳的损坏也十分轻微，充其量只是船头一些脆弱的地方有点轻微的擦伤和凹陷罢了。
虚惊一场。
＂呐，大哥哥，既然我们来了，要进勇士坟墓里探险吗？＂贝利突然问。
＂不要。＂白狮人少年却断然拒绝道：＂里、里面全是死亡陷阱，很危险的。而、而且里面已经没有宝物了，唯一重要的圣剑已经被亚瑟王陛下拿走了，记得吗？＂
＂我知道。但是，天知道这遗迹里面是否有其他贵重的宝物呢？＂小狐狸期待得摇着尾巴：＂要是大哥哥能从中捡到一件两件神兵利器，不也挺好吗？＂
哪有可能还留着神兵利器。伊莱恩心想。杀人陷阱和各种守卫迷宫的可怕怪物倒是有不少。
以前曾有无数的探索队来过勇士坟墓，为了得到圣剑。但这些探索队大多无功而返，唯有亚瑟王最终得到了圣剑。既然曾有那么多人来探索过这个勇士坟墓，这里面值钱的宝物肯定早就被搜刮光净了。
而且伊莱恩也听说过，即使在大不列颠国王已经拿到圣剑以后，大不列颠骑士团依然有不断派遣探索队到勇士坟墓之中，试图把整个勇士坟墓的构造探索清楚。这样做其中一半是为了考古，另一半也是为了训练那些骑士们，让骑士们在重重险境之下活下来，变得更强。当然，参加这种探索队都是自愿为原则的，也只有相当之不怕死的大不列颠骑士才会往如此死地之中跑吧。
现在的勇士坟墓可说是个被使用到松垮的老女人，已经没有了原本处女般的纯情……伊莱恩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芳汀的形。
在伊莱恩思索的时候贝利一直轻扯着伊莱恩的狮子尾巴，唠叨着让伊莱恩进去勇士坟墓探险。看来小狐狸对这种古迹十分憧憬，还真以为这里面有值得探险的地方。
没有办法之下，伊莱恩只能折衷地说：＂可、可以进去看一眼。但只能在、在门口看，不能深入。遗、遗迹内部太危险了。＂
他自己一个的话，遇到危险总能做点什么。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保护好贝利。带孩子太难了。
＂可以哦，我能看上一眼就满足了！＂贝利高兴地说。幸好这孩子很容易满足。
白狮人少年叹了口气，看样子不满足贝利的好奇心，这孩子就不会死心。那就干脆满足他吧。
＂太宠孩子了。＂奎格突然插嘴道。
＂吵、吵死了！＂伊莱恩怒道。然后他按动控制面板上的开关，准备运输艇。法兰西制的一种小型运输炮艇外形其实和铁骑差不多，姑且也叫它做铁骑吧，那铁骑上没有搭载武器，倒是有很强力的护盾装置，护盾强力到甚至能斥开深海的海水。用这个进行短距离飞行，进入遗迹就好了吧。
＂你、你留着看家。＂伊莱恩白了奎格一眼。
＂是的，孩子他爸。＂奎格开玩笑般说。
＂嗷！＂伊莱恩懒得理奎格，拖着贝利的小手就往机械仓库走。
几分钟后，他们就来到了勇士坟墓的入口。
破旧的古迹在水底上冒出一个石拱门，楼梯和走廊连通深处。这个藏在海底的遗迹入口还保留着一定的机能，因此入口附近有结界阻挡海水，水并不能涌进来淹没遗迹。虽然应该是千百年来无人问津的海底入口，但这入口仍然可以进去一探究竟。
伊莱恩直接把铁骑停在入口附近，然后取出剑盾，小心翼翼地往遗迹内部走。
＂一、一定要紧跟我，知道吗？＂白狮人少年嘱咐道。
＂是的，大哥哥。＂小狐狸抓住伊莱恩的狮子尾巴说。但是这时候的他已经双眼放光，充满好奇地看着周围那残破但充满历史韵味的古迹。
＂没有尸体？＂他问：＂不是说有很多勇士试着闯关，然后死在这里吗？＂
＂这只、只是入口啦，＂伊莱恩说道：＂入口附近也没有危险的陷阱，不、不会有人死在入口附近吧。＂
＂是吗。真遗憾。＂
＂……你、你想看到尸体？不害怕吗？＂
＂不，害怕还是害怕，但我想感受一下勇士坟墓的死亡气息啦。＂小狐狸一脸痴笑着说道。
（这孩子还真会说……）
＂可以再稍微深入些吗？＂贝利掏出一个望远镜，又说：＂我保证不会到太危险的地方去啦，只是看几眼就走。＂
有尸体的地方肯定就有那些杀人陷阱，只要看到尸体那附近就已经不安全了。这孩子是存心要在作死的边缘试探，感受一下那个死亡的气息。天啊。
但是既然都来了，伊莱恩确实也不想贝利扫兴而归。
＂你、你只能远远看着，不准靠近尸体。＂伊莱恩纳闷道：＂一、一旦感觉到有任何危险，我们就得撤退，可以吗？＂
＂嗯嗯，绝对是。＂蓝狐少年要着尾巴说，耳朵都高高竖起，高兴得不得了。
但就这样让贝利深入勇士坟墓还是很危险。至少得做点防范措施。也不可能让贝利穿上盔甲；但伊莱恩有折衷的方法。
他从圣骸布上扯下不少布块（圣骸布撕掉一部分之后马上就会复原，基本用不完），如同绷带一样裹在贝利的头上、胸口上、腹部、双手双脚上。缠得不是很紧，因为怕贝利难受。但圣骸布是＂理论上不可破坏之物＂，有这个保护的话就能防止从某个暗处射出来的利箭，保贝利不死。
之前伊莱恩也试过用圣骸布给贝利包扎或者保暖，不过从伊莱恩身上的圣骸布原件上扯下的圣骸布并不能维持超过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分出去的圣骸布裂片就会化成灰烬彻底消失。除非像伊莱恩这样把圣骸布当做绷带裹在自己身上，分裂出去的圣骸布和圣骸布原件距离极近、又是为它的拥有者所用，圣骸布的裂片才不会消失。
尽管如此，裹在贝利身上用作防护的圣骸布裂片能够维持两个小时不消失，已经很好了。说不上是十分周全的保护，但总比没有的好。
＂嘿嘿，我像木乃伊，红色的木乃伊。＂小狐狸说：＂可以把我的脸也裹起来吗？这样更像了。＂
＂不要。影、影响呼吸。＂伊莱恩哼道。实际上只要把贝利的额头和后脑勺（以及后颈）保护起来就够了。脸部反而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器官需要保护。伊莱恩当然也想把贝利的眼睛蒙起来，因为利箭之类的依然可以刺穿眼睛直达脑部。但这样一来贝利就没法看东西了。
＂好了！出发去探险！＂贝利举起手兴奋地说。
＂为、为什么会喜欢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探险呢……＂伊莱恩纳闷地说。
＂因为，在未知的迷宫里探险，是一种浪漫啊。＂小狐狸笑道：＂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做大冒险家，和大哥哥一样伟大的冒险家。＂
＂我、我又不是冒险家……＂白狮人少年闷哼道。
偏要说的话，他应该和冒险家这个词是刚好相反的存在吧。不要说勇士坟墓这种危险至极的迷宫了，就连比勇士坟墓次一等的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笨拙的伊莱恩也曾经在里面＂死＂过无数次。要不是他的白熊人变身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他早就在迷宫里死翘翘，已经是躺在迷宫之中那些冰冷尸体的一员了。会那么轻易地中了无数杀人陷阱的他，恐怕是冒险家之中的耻辱，根本不配称为冒险家吧。
要是被贝利知道这些事情，这孩子会怎么看待伊莱恩呢？白狮人少年心里不禁震颤了一下。……也罢，反正到大不列颠以后，就要和这孩子分离了。这以后他们大概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吧。
想到这一点的伊莱恩不禁露出寂寞的表情。但他走在前面，刻意把自己的表情隐藏起来，没有让那孩子看见。
他们大概又前进了二十码，已经算是进入勇士坟墓的迷宫本体了。从这里开始应该就会有不少杀人陷阱，甚至可能有危险的魔兽或者魔像出没。伊莱恩不禁又提高了警惕。
＂哇哦！＂贝利一手抓住伊莱恩的尾巴禁捏了一下，另一手则举着望远镜观看着远处。还真的被他发现了一具尸体，更正确地说已经是年代久远的森森白骨了。那具骷髅躺在一个已经坏掉了长矛陷阱旁，被从墙壁中刺出、生锈的古老长矛贯穿过身体——如今它身上的血肉早已腐化消失，唯独肋骨卡在那里，和长矛几乎融为一体。
这视觉的冲击力，这就是贝利所说的＂死亡气息＂，唯独这种满布危险的地下迷宫才有可能存在的东西吗。
＂你、你也看到了，＂伊莱恩说，＂现在，差不多该、该走了？＂
＂嗯嗯，满足了，不过要是能看得清楚一点就好了。有办法不靠近就把那附近照亮吗？＂小狐狸问。
这个倒是简单。伊莱恩取了小许火焰松脂，抹在一块破布上，再把破布缠在地上拾到的一根生锈的剑柄上。然后他用武器轻敲一下，把松脂点燃，就做成一个即兴的火把。他把火把往尸体所在的位置投去，很快就把那附近的通道照得很亮。
＂噢哦哦，看到了看到了！＂贝利高兴地说，用望远镜观察着那附近的细节：＂好厉害啊，这就是地下迷宫。＂
（偏要见到尸体才算有地下迷宫的气氛吗……）
＂好了，我、我们也差不多……＂伊莱恩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本打算带贝利离开的。
但就在此时，周围响起了脚步声。有谁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从那通道的尽头。
伊莱恩紧张地防备着即将出现的那个谁，以为是勇士坟墓中徘徊的、危险的怪物或者魔像。然而当那个谁走过转角处，从通道尽头现身时，白狮人少年愣了一愣。
那是一名身穿白银色大不列颠骑士盔甲，非常年轻的骑士少年。
伊莱恩甚至认识那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
＂呃，＂看到伊莱恩的时候，白银骑士少年丹尼尔惊讶道：＂勇士坟墓里的怪物已经进化得这么像人了吗？＂
＂你、你才像怪物，你全家都像怪物！＂伊莱恩凶猛地吐槽道。
第3226章 大愚者之试炼 (二十八)
第3226章 大愚者之试炼 (二十八)
白银骑士少年丹尼尔，出现在伊莱恩面前。
丹尼尔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觉得普通的战斗训练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求。为了更好地在危机四伏的龙之大陆里存活下来，丹尼尔每天晚上都会抽空传送到勇士坟墓之中来，找寻锻炼的机会。
实际上也是如此。不管是勇士坟墓之中骇人的恶兽，还是那些触之即死的致命陷阱，都是丹尼尔绝佳的训练对手。然而不管白银骑士少年怎么练习，到头来还是有一项能力是他没法提升的。那就是找路的能力。
简而言之，丹尼尔这家伙是个路痴。
在开阔的地形里，他或许还能通过周围的风景多少认出走过的路。但是在迷宫，特别是，勇士坟墓这种周围墙壁天花地板看起来都差不多，记认物很少的迷宫里，丹尼尔可以迷路迷到海底里去。他本以为自己是不断往迷宫深处跑的，却没想到不仅没有接近深处，反而跑到了勇士坟墓处在海底的另一个出口处，在这里碰上了带小孩来参观的伊莱恩。
＂嗯……不是怪物吗……＂丹尼尔以前没见过狮人族，还真不知道兽人之中原来还有这样一个特殊的狮子兽人族类。而且那蓝狮子小孩是怎么回事？全身绑着红色的绷带，是打算扮演木乃伊吗？万圣节不是还早着吗？那个白狮子少年身披长长的红色披肩，那又是在扮演什么超级英雄吗？
＂我、我认识你。你、你是上次把我送回曙光号的那个……嗯，谁来着？＂伊莱恩试图记起丹尼尔的名字，然而他当然是记不起。不管上次丹尼尔有没有报上姓名，当时的伊莱恩处于全身发热、心神朦胧的状态，能记得住丹尼尔那张脸就已经很好了，更别奢望记住白银骑士少年当初说过什么，叫什么名字之类的细节。
＂丹尼尔.杨。所以……你认识我？＂丹尼尔上下打量着伊莱恩的脸，然而他并不记得自己曾经把长得这样帅气的狮人少年送到什么曙光号上去。送好像是送过，但是——
＂呃，你说你是当初那个，发烧的大白熊？＂丹尼尔疑惑地问：＂长得和原本的不太一样啊？＂
＂发生了很、很多事情。＂伊莱恩耸肩道，＂话说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大、大深夜的跑到勇士坟墓中来？＂
＂修炼。话说你又在这里干什么，大深夜地跑到勇士坟墓，兼大不列颠的国土里来？＂
＂这、这孩子说要参观勇士坟墓……参观个入口就走。＂伊莱恩辩解道：＂我、我没记错的话，古老的约定说过，勇、勇士坟墓是谁都能闯的，并、并不一定需要是大不列颠人才能进来吧？＂
丹尼尔于是愣定了一下。好像还真有这么个古老的约定。和国籍无关，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进入勇士坟墓来测试自己勇者的资质，并不一定必须是大不列颠人。意思就是任何人都能进入勇士坟墓，试图拔走迷宫深处的王者之剑——只要闯入者真的能闯过无数的致命陷阱，以及真的拔得起那柄剑（结果，除了亚瑟王之外任何人都没法拔起那剑）。
当然，即使能拔起圣剑，也不是一定会被承认为大不列颠国王的。还得和四个天位骑士打一场，打赢才会被承认为国王。能拔起圣剑，又能击败这个国家拥有最强战斗力的四名天位骑士，自然就会拥有坐在王座上的资格吧。
当然，这一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勇士坟墓反正也不再藏着那柄圣剑。它只是一个空坟，除了死亡和虚空，什么都不再有。
＂明白了。＂丹尼尔搔了搔头，不再追问伊莱恩来这里的目的。反正他又不是大不列颠出入境管理员，管不着这么多。
＂今晚就到此为止，我回去了。你们也别在这种危险的地方闲逛，赶快离开吧。＂丹尼尔嘱咐道。
＂当、当然……＂伊莱恩本来就打算带贝利走，只是碰到了丹尼尔多聊了两句而已。他刚拖着贝利的小手打算离开，没想到——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周围的空间都被某只巨兽的咆哮声所震撼了，众人几乎站不稳，只能俯下身去抵抗那个疯狂的摇晃。
＂噢，该死，红色的克洛索斯！＂丹尼尔闷哼道：＂死心眼的家伙，居然追到迷宫出口来了？＂
＂红、红色的克洛索斯？＂伊莱恩惊道，这时候已经动手去抱起贝利，准备落跑。
＂传言说最近出现在勇士坟墓里的怪物，结果真被我找到了。问题是它杀不死，就算碎成肉泥还是死不了！＂丹尼尔也开始往出口奔去，紧跟在伊莱恩身后：＂总之别被它缠上了，很烦人的！＂
＂耶！迷宫里的怪物！好可怕哦！＂贝利倒是兴奋得很。这孩子真心痴迷于地下城冒险这种事情吧。
＂不、不用你说我也——＂
咚！
伊莱恩一脚踩空，发现自己往下坠落。他起初以为自己踩到陷阱了，心想往下掉落就会落入那种针刺陷阱之中，然后一切都完了。于是他打算使出浑身的气力把贝利往上抛，以为这样至少贝利还能得救。然而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他脚下整片地板都开裂并且塌陷了，而且坍塌的势头比他想象中还快，即使从这个位置把贝利抛出去也没法把那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甚至可能让小狐狸摔得更惨。而且他脚下也没有尖刺陷阱，纯粹就是地板塌陷了，下方是地底迷宫的另一层，一个大的空间里。他抱着贝利过了两三秒还没有坠落到底，掉得去颇深！
于是伊莱恩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根本就没有陷阱，地板会塌是因为刚才那个所谓的＂红色的克洛索斯＂在咆哮，把因年代古远而不稳定的地面震碎了。
伊莱恩眼看就要着地，自然是紧搂住贝利不放，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那孩子。同时他也用圣骸布尽可能地卷住自己，然后空中调整姿势，尽可能用有圣骸布缠绕的左肩先碰触地面。
啪啦。
他仍然听见一个奇妙的撞击声。不知道是他的肩膀骨折了还是单纯碰撞受伤。按道理说不应该骨折。圣骸布除了无法被刺穿和切断之外，它本身也有着很强的耐冲击性能。那明明是很薄的一块布料，缠在身上的时候却能抵抗重锤的猛砸，相当不可思议。按道理说伊莱恩的肩膀有圣骸布保护，着地时大部分的冲击都被圣骸布吸收走了，不应该骨折才对。
＂呜……！＂他从地面上爬起来，试图活动左肩。激痛在其中蔓延。确实没有骨折，但里面应该骨裂了。这时候伊莱恩才发现自己是抱着贝利从至少二十英尺高的地方摔下来的，他自己的体重加上贝利的体重，然后还是肩膀首先着地，圣骸布都没有办法把这么大的冲击力完全吸收走，他只是左肩骨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大哥哥！看那！＂小狐狸低声说道，指着远处的怪物。
＂哈啊啊啊啊啊！＂巨大的牛头人拿着深红色的巨斧，出现在伊莱恩面前。那就是红色的克洛索斯，但并不是因为它全身体毛是红色才得此异名——牛头人的身体基本是黑棕色的。真正显眼的红色反而是它手中的双刃巨型战斧。
那不是兽人，兽人之中没有＂牛人＂这个种族。牛头人是恶魔或者魔族的一种，据说是以前被古代人创造出来，专职守卫迷宫的魔族。这种魔物牛头人身，通体是结实无比的肌肉，壮硕得离谱的身体结构本来就距离＂人＂型太远，只是基本保持着两足站立的人的轮廓。他们是杀戮和狂暴的代名词，会发狂般地攻击眼前看见的一切——踏入迷宫中的一切。
以前的勇士坟墓根本没有这种魔物出没。在什么时候，勇士坟墓本身＂进化＂了，变得更危险了吗？！
＂你们没事吧？＂丹尼尔从上层翩然跳下，问道。
＂左、左肩骨裂了……＂伊莱恩展开月神钢盾的附加盾板，把它变成大盾的模样。只有这样才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同时也保护贝利。骨裂的左肩完全没法使用，动一动就异乎寻常地痛，他只能用右手持盾应战。但这样一来除了拿盾之外，他基本没有办法拿其他武器了。
＂没办法战斗吗？那就在这里待着吧，我想办法。＂丹尼尔说。
＂你、你不是说它打不死吗？＂
＂是的，所以我会想办法引开它，你们趁机逃跑。＂白银骑士少年答道：＂把你们牵扯进来是我的责任，我会负责解决的。＂
然后他就取出一柄发着紫色光芒的诡异光剑，冲上去和牛头人交锋。和他区区的白银骑士的身份很不相称，这家伙战斗起来异常地勇猛，居然面对那种恐怖的恶魔也毫不畏惧。牛头人力气非凡，挥舞起巨斧更加是虎虎生风，但它的攻击都被丹尼尔敏捷地躲过去了，没有一击能够打中白银骑士少年。而丹尼尔则用光剑砍削着怪物的双腿，不断损耗着牛头人的行动力。奇怪的是，那怪物的注意力却始终落在伊莱恩这边，和丹尼尔打的时候也只是漫无目的地大幅度挥舞战斧以驱开丹尼尔，仿佛只是驱赶烦人的苍蝇。
很糟糕。伊莱恩站在不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动了一下，牛头人就会马上攻上来。而且他手中的月神钢大盾都不一定能挡得住牛头人战斧的直击，那怪物的一身怪力过于恐怖。攻击把伊莱恩击飞事小，把伊莱恩连通贝利一起击飞，让小狐狸受到了伤害，问题就严重了。
周围的场景呢？伊莱恩试着用余光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是个巨大的地下斗技场，至少它看上去是。圆形的场地外侧甚至有类似观众席一样的石制台阶，仿佛这里面的打斗会有谁来观看似的。要是被击飞而且撞在那种台阶之上，身娇体弱的贝利肯定会受重伤吧。
出口呢？一时间没找到。想要在这种幽暗的环境里找到出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没有一时半刻根本办不到吧。
……没有办法，这里根本没法逃。只能先防守好，等丹尼尔那边做点什么了。说不定白银骑士少年真的有办法把[红色的克洛索斯]引开呢？（伊莱恩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丹尼尔躲开了牛头人的另一下猛击，乘势绕到怪物的背后。一种巨大的曲刀被他召唤而出，横扫砍劈落在怪物的背上，明明制造了巨大的伤口，却似乎对红色的克洛索斯没有多大影响。那魔族并不知道痛楚，更不会畏惧痛楚，承受伤害的同时就已经反手一斧子劈出，差一点劈中丹尼尔。丹尼尔用某种闪现的能力闪开那攻击，而怪物背上的伤口却已经在急速恢复了。
那家伙根本打不赢红色的克洛索斯。伊莱恩心想。不仅打不赢，恐怕连引开红色的克洛索斯都做不到。而且为什么呢？伊莱恩这边明明是持盾保持守势，对那魔物根本没有威胁才对，为什么那头黑牛总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伊莱恩看？
再这样下去只会成为那怪物的活靶子。虽然变身太多会让雷欧的＂那个＂被基因复写，但现在这种紧急情况已经不能犹豫了，伊莱恩直接变身成白龙人形态，展开翅膀准备飞走！
＂抱、抱紧我，绝对不能松手！＂白龙人对小狐狸道。
＂是！＂狐人少年抱紧伊莱恩的腰，生怕自己会掉下来。
可就在伊莱恩准备起飞的瞬间，牛头人果然冲过来袭击了。白龙人知道自己单手持盾根本挡不住对方的猛袭，只能忍痛连左手都用上了，双手一起举盾抵挡。
咚！猛烈的冲击落在月神钢大盾上，那大盾居然真的裂了。曾经挡下过无数惊天动地的猛击的月神钢大盾，居然在这该死的牛头人的一斧子猛击之下就裂开了，这怪物的怪力到底有多夸张？！
半个斧头嵌入大盾上，攻势好不容易止住——在差一点劈到伊莱恩脑门上之前止住！
但伊莱恩没来得及让伤势恢复就硬接一击，左肩的骨裂变得更加严重了，疼得他呲牙咧嘴。牛头人紧握着斧子往旁边猛甩，伊莱恩拿着盾牌的双手就滑脱了。他朝着一侧翻滚出去，这样一来他不仅没能带着贝利飞离这个险地，反而还陷入更为危险的境地之中！白龙人深恐贝利受到伤害，自然只能用翅膀保护住自己，然后用自己全身抱住小狐狸，就这样外外侧滚出去。在翻滚的过程中他的龙翅膀就折断了，而且他自己也受到一些磕磕碰碰的损伤。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似圆型的斗技场，外侧除了阶梯状的观众席之外，还有一些因为场地崩塌而产生的坑槽，坑槽连通下一层的更深处。抱着贝利一起滚动的伊莱恩直接滚到了某个看不见底的坑槽边沿，他想爬起的时候反而一脚踩空，直接往下层掉落。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暂时失去飞行能力的他尖叫着摔了下去，带着贝利一起。
＂糟糕！＂丹尼尔本想赶过来救人，却发现已经太迟了。牛头人更是挥动斧子驱开刚刚冲过来的丹尼尔，然后对伊莱恩穷追不舍，往下层纵身一跳！
第3227章 大愚者之试炼 (二十九)
第3227章 大愚者之试炼 (二十九)
[你是个祸害。]
朦朦胧胧之中，有个声音在对伊莱恩细语。
[你想成就之事，一事无成。]
[你想拯救之人，一个不剩。]
[你想得到之物，一无所获。]
[你就是个祸害，无尽的祸害。]
[被染污成白色圣者，不再神圣，而是无比污浊。]
[凭什么拥有，那份敬爱和温存？]
伊莱恩睁开眼，全身都疼。
贝利呢？
他看了看在他怀里那个孩子。贝利倒是没有受外伤，只是受到冲击而晕过去了，大概有轻微的脑震荡。没有外伤，但是说不定会有内伤，真让人担心。
伊莱恩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然后发现自己的左腿也受了点伤，应该是盘骨上有轻微骨裂程度的伤吧。这下不仅左臂完全没法使用，就连跑都跑不起来了。真是糟糕透顶。
一个影子从远方缓慢地靠近，伊莱恩知道那就是牛头人＂红色的克洛索斯＂。伊莱恩也总算知道了，那魔物果然是专门来找他麻烦的，那家伙就是撒旦的手下。
九百年后的异世界的魔王，其影响力可以影响到九百年前这个现实世界？
不。为什么不呢。撒旦那家伙也是能超越时间的存在，之前不就用他的力量把格林薇儿王后抓走了吗。伊莱恩会在这里遇到红色的克洛索斯这样的强敌，也绝对不是偶然。
鬼使神差（devils deed）。好像有这样一个成语。大概意思就是，魔王用它的影响力影响着世上一切。他可以暗中给贝利这种孩子暗示，让贝利把伊莱恩引到这个遗迹中来；他也可以早早安排红色的克洛索斯这样的怪物，在遗迹中等待伊莱恩自投罗网。
一切都是冲伊莱恩而来的。其他人只是被牵扯进来了。
＂贝利…对、对不起……＂伊莱恩看着晕过去的小狐狸，感到心疼。
如果他一开始就不答应贝利的请求，如果他刚发现不对劲马上就抱起贝利逃跑，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但现在一切已经太迟。伊莱恩甚至不知道重伤的自己是否有能力击败眼前的敌人。说不定他要和贝利一起死在这个地方了。
这就是……终点吗？
[我要把你的灵魂带回去，在那有无尽烈火烤灼的地狱里，把你的身体无数次蹂躏、强.暴、撕碎、贯穿。就像当年一样。]
一股恶寒从伊莱恩背脊中涌出。
[也要把这小子也带走，让你亲眼看着他和你一样受尽凌.辱，而你却什么都做不到，你救不了任何人。]
另一股愤怒从伊莱恩心里涌出。
＂……不！＂白龙人坚持着站起来，抽出武器：＂你、你可以带走我，但是不准碰那个孩子！！＂
[谁管你。]
恶魔是不讲道理的。恶魔更加不会和你谈条件。你越是不愿意、越是不希望发生之事，那些心肠歹毒的恶魔就越是要让它发生。
伊莱恩早就知道会是这样。除了抗争之外别无他选。
碎裂的盾牌早已无用，他取出的是月神钢大剑。其威力之大，足以和红色的克洛索斯的巨斧抗衡。
……前提是他真的能够挥舞起这种大剑。
全身都疼。身体不听使唤。越是想去抗争，全身越是撕裂般的疼痛。
左臂是彻底地不能使用了，肩膀上的骨裂一直延伸到肩胛骨上，好像还断了几条肋骨。按道理说白龙人变身应该有不错的自愈能力的，可是为什么白龙人的自愈能力没效果了？
然后伊莱恩突然明白了。自愈能力是根据人体自身的[绝对领域]来发动的。所谓的[自愈能力]，就是把人还原成受伤之前的，＂原本的形态＂。伊莱恩的[绝对领域]早已受损，而且正在每时每刻地不断崩坏中，失去味觉只是前兆，还有更多更糟糕的事情在等着他。[绝对领域]本身不完整，根据那个来重塑人体的[自愈能力]，自然也会大打折扣。
实际上并不是因为他一直用的那个狮人形态没有自愈能力。而是，即使他变成白龙人或者白熊人，甚至白鲨人形态，那个自愈能力也没有之前那么厉害了。
身上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治好。而牛头人已经逼近到二十码开外的距离了。在那家伙的攻击下，几乎没有自愈能力的伊莱恩被击中一次就会粉身碎骨。这个白龙人变身毫无用处，他于是变回了白狮人形态。
怎么办……？好害怕……
双腿在不停地颤抖。站都站不直。
明知道绝对打不赢…却不能逃。没有可以逃的地方，也没有可以逃的时机。脚边还有需要保护之人躺着，更是不可能带上贝利一起逃了。
好害怕…好痛苦…好绝望。
好讨厌自己。这个矮小的、软弱的、无力的、毫无长进的、一事无成的、连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的自己。
＂雷……雷诺？雷诺！！＂伊莱恩急着呼喊，试图把圣灵白金雄狮召唤出来救命。
然而没有用。白金雄狮在上次战斗之后就陷入了深深地沉睡，至今未醒。也许是消耗太大，又或者是没有满足某些特定的条件，总之圣灵没法被召出来助战。
[你看看你。如此无力，如此无能。]
[你曾经的盟友们都在哪里？那些说过要帮助你的人，那些受过你帮助的人，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有来帮过吗？]
答案是，没有。一个都没有！
就连伊莱恩都没法否定这句话。
事实就是，曙光号上没有任何人来帮过他。除了奎格之外，伊莱恩几乎是独自一人踏上旅程。那些说过会帮助朋友、会为朋友出生入死的人，在他伊莱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一个都没有来。
结果而言，人生来孤独，死去的时候，也是孤独一人。在种毫无预兆的境地里，孤独无力，又伤痕累累的他，竟要面对如此意想不到的强敌。黑暗向伊莱恩伸出最为狰狞的爪牙，随时会把他撕碎，拖入字面意义上的地狱。
正当红色的克洛索斯逐渐靠近，正当伊莱恩束手无策，处于绝望的深渊时，他身后却亮起了一种柔和的光芒。
原本正在全神贯注地防备着眼前的怪物，伊莱恩根本无暇去顾及身后有什么——直到发现那光芒在他背后显现，他才稍稍转过头去望了一眼。
那是……树。白色的树，只有十英尺高的小树。发着柔和光芒的白树，在这黑暗中却格外显眼。
这里是[勇士坟墓]中一个无人得知的隐藏区域，一个只有地板被破坏后才得以显露出来的、永不见天日神秘场所。这个从来没有人踏足过的地方里，却有一颗小树在黑暗中栖身，在这个绝望孤寂之地，独自发着光芒。
不用伊莱恩去猜，直觉也告诉了他答案。这树是遗迹的一部分，甚至是系统的一部分，它负责控制勇士坟墓的运作……或者说，至少是其中一小部分的运作。
[勇士坟墓]唯一目的是＂选王＂，也就是从无数的挑战者之中筛选出最后存活下来，又拥有合适资格的王者，去统领潘托拉肯（大不列颠）。那是一个古老的约定，而且是，古代潘托拉肯王室和德鲁伊一族之间的约定。
古代的潘托拉肯信奉德鲁伊教，虽然这事已经鲜有人知道。
而当初的德鲁伊，和精灵们一样，是古代盖亚族人的创造物。盖亚族人则是和古代人神人族一样的古老神明，一和数个古代神明的种族一同跨越了旧宇宙的毁灭，来到这个新宇宙，再次创造世界、创造生命，让一切得以繁衍生息。德鲁伊教帮忙建造的这个勇士坟墓，除了使用了古代神人族的技术之外，自然也有把盖亚族的技术糅合进去。这棵发光的小树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只是系统的一只小小的齿轮，虽然微不足道，但它有着自己的意识。管理这个古代遗迹数千年，在黑暗中存在了数千年的古树，它见过无数带着希望与贪婪，闯入这个坟墓之中的旅人。它见过这些人死在致命陷阱之下，含恨而终；也见过这些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试图去拔取圣剑，却悔恨地空手而回。
它见过无穷无尽的死，无穷无尽的绝望，然后它觉醒了。
……它懂得了怜悯。
[你好，无名的过客。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它听见伊莱恩发自内心的呐喊，它知道伊莱恩心底的绝望。
[但既然你来了，又落入如此绝望境地，为了生存，就行你所行之事吧。]
[折断我的枝，让它成为你的剑吧。]
[愿它成为，与你一样温柔的存在。]
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它为白狮人少年献上祝福与助力。
[愿你的剑不是斩杀敌人，而是停止纷争。]
[愿你成为最愚蠢的愚者，而不是智者贤者。受尽千夫之指，也要贯彻自己的正义。]
[哪怕成为一无所成的和平漫步者，也不要成为跨越尸山血海的帝王。]
白色的小树上掉落了一根枯萎的枝条，直接落在伊莱恩脚下。
只能单手持剑、又拿不起月神钢巨剑的伊莱恩，不假思索地捡起了那根枝条，仿佛那根细小的枝条，真有办法抵挡牛头人那连月神钢都能砸碎的大斧。
＂怜悯一切，在完结之前都不会完结。＂
那枝条上显露出来的，是用古代盖亚族人的文字铭刻着的箴言。那枝条上甚至还有数个细小的分支，上面还有白色的发光树叶连着，组成类似护手一样的结构。这把＂细剑＂却根本没有锋刃，连木棍都不如，估计连小虫子都杀不死。把它当作武器，毫无意义。
红色的克洛索斯疾奔着冲过来，挥舞巨斧砍劈而下。
那一击的轨道涵盖了伊莱恩和贝利，如果伊莱恩躲闪，那攻击就会把地上的贝利劈烂；如果伊莱恩不躲，那一击则会把伊莱恩和贝利一起劈烂；如果伊莱恩试着扛起贝利一起逃跑，他也没有这个时间去做，断了左臂的他也没有这么大的气力。
不管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
白狮人少年却疯了似的，举起白树枝去格挡。
然后，奇迹发生了。
第3228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
第3228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
只有手指般粗的纤细剑身，挡下了巨斧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冲击甚至没有传达到伊莱恩的手臂上，让他的右臂骨折。甚至连撞击声都没有传出，冲击被彻底吸收了，不知传达到世界上哪个角落里去了。
红色的克洛索斯不信邪，举起巨斧又连续劈出好几下。
噗、噗、噗噗！沉闷得就像蚊子被拍扁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播。攻击全部被伊莱恩用那柄细剑格挡下来。完全没有撞击声自然不可能——如果仔细听，还是有极其细微的声响。但那响动其实并不是来自剑刃交接的那个点，而是来自红色的克洛索斯的巨斧的斧柄上，是那怪物手掌上的肌肉和巨斧的斧柄摩擦时发出的微响。
伊莱恩喘着粗气，心跳加速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手上武器能够抵挡牛头人的猛攻。
红色的克洛索斯见斧头攻击不凑效，马上换了个攻击方式，朝伊莱恩一脚踢来。那牛蹄是十足的锋利，那牛头人腿上暴胀的肌肉也让他踢出的这一脚威力非凡，是可以直接把伊莱恩踢成肉泥的程度。
白狮人少年想都没想就刺出一剑。白色枝条精确地刺在那怪物的脚掌上。
当然，没有贯穿那怪物的脚掌，甚至连擦破皮都做不到。这把木头构成的细剑完全没有锋利度可言，杀伤力为零。
但是，那一击也制止住牛头人的踢击，又或者说那怪物没有办法跨越木剑的阻挡，强行踢过来。他的踢力仿佛被完全吸收走了，被送到了世上的某处。
伊莱恩大致懂了。那根枝条拥有吸收冲击的能力，大概是不管怎么巨大的冲击，都会一瞬间被它吸走，传达到世界上别的什么地方去了吧。以为冲击已经不在这个战场上了，再怎么巨大的冲击都会变得不曾存在过一样。所以，明明是那么纤细的枝条，它却挡下了牛头人惊天动地的猛击，又或者说那猛击根本没有传达到伊莱恩这边来！
怪物猛烈地挥舞着斧头，更疯狂，更敏捷，更锐利。然而再怎么锐利的猛击，只要冲击传达不到，就拿伊莱恩没有办法。伊莱恩这个白狮人少年的变身又刚好是以敏捷为卖点的，只要足够地专注，格挡的时候足够地精确，牛头人的攻击就能全部挡下了。
但是，仅仅是挡下攻击，无法结束这场战斗。怪物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涌出火光，仿佛下一秒就会口吐烈焰，把伊莱恩烧死。
白狮人少年也深吸一口气，准备使出狮吼来对抗之。但他突然想到贝利就在他身旁。昏迷过去、没有保护的小狐狸，恐怕会被那狮吼伤害到，连耳膜都会被震破。因此狮吼根本没有办法使用，能用的依然只是那柄小木头刺剑！
该死的。不管了！
伊莱恩还是一剑，白色枝条纤细的剑刃迎上了牛头人吐出的地狱烈焰。
然后，火焰被龙卷风一样的巨力所吸走，悄无声息地全部消失殆尽。神在剑刃之后的伊莱恩甚至连热力都感受不到。
所以它不仅是吸收冲击，它还吸收热力。不对。热力也是一种冲击，是空气之中微粒的震动。剑刃能够把牛头人巨斧的冲击都一点不剩地吸个干净，自然也能把空气中的震动冲击也一点不剩地吸个干净吧！
见喷火也无效，红色的克洛索斯撒气般又连续砍了好几下，用脚踢，用拳头殴打，用头上的尖角顶撞。但伊莱恩沉着而冷静地挥剑格挡迎击，用那柄吸收冲击的奇妙细剑，把攻击一一化解。
[没用的！没用的！没用的！]
恶魔对伊莱恩耳语。
[不管怎么挣扎，你依然会孤单地死去，然后在地狱中受尽煎熬！你逃不掉的！！]
伊莱恩没有回应。
[你会取胜的，不要放弃希望。]
神明也对伊莱恩耳语。
[你并非孤身一人。你们还有彼此。不要把想要守护之人看成是你的负累，他们应是你的力量泉源。]
[不要退缩。不要畏惧。不要埋怨世界。奋勇地抗争到最后一刻吧。]
伊莱恩并不知道哪个神明是哪来的神明，他倒是清楚的很，恶魔是哪来的恶魔。但不管是恶魔的耳语还是神明的耳语，他都没在听。
真正的愚者，并不听从恶魔的威慑，或者神明鼓励。愚者只是，在考虑之前就先动手去做。
伊莱恩通过不断的格挡和向前踏步移动，好不容易把红色的克洛索斯从贝利身边引开。这样一来，牛头人的疯狂攻击至少不会波及小狐狸。
咚！有什么攻击从天而降。巨大的虚空曲刀劈落在牛头人的脑门上，然而那怪物的脑门硬得离谱，曲刀没能对它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是擦破了点皮而已！
＂你们没事吧？＂丹尼尔这时候才赶到，应该是从上面直接跳下来会受伤，所以绕了点路。
伊莱恩没有回答，他浑身是伤，哪里看起来像是没事？
牛头人咆哮着，又挥出一斧子。那攻击的轨道极其巧妙，先是逼退了丹尼尔，再是落在伊莱恩身上，要不是伊莱恩用木剑挡开了那一击，攻击能把他剁碎。
＂为什么那么细的木剑能挡下那种攻击？＂丹尼尔一边退后一边惊叹。
伊莱恩没有回答，而是低哼道：＂拜、拜托你一件事，带着贝利离开这里。那怪物我、我来拖住！＂
＂不行！＂丹尼尔注意到了伊莱恩身上的伤，＂你会死的，绝对会！那怪物是我引来的，我有责任——＂
＂它、它是冲我而来的。是私怨。＂伊莱恩却说。
丹尼尔于是愣定了。从刚才起他就感觉到有哪里不对，他一直试图引开红色的克洛索斯的注意力，那怪物却一直盯着伊莱恩看。当伊莱恩展开翅膀想逃跑的时候，那怪物毫不犹豫地袭向伊莱恩，根本就不打算让白狮人少年逃跑。也许伊莱恩说的很对，这确实是私怨，牛头人是为了伊莱恩而来的。如果是真的话，不管丹尼尔怎么做都没有办法引开那怪物的注意力，只是添乱而已。
＂我明白了，我带那孩子走。＂他于是趁牛头人被伊莱恩引开的时候，冲过去抱起贝利。
＂我、我的船停在遗迹的海底入口附近。＂伊莱恩说：＂快、快去！＂
丹尼尔抱着贝利往外跑，很快就从战场上消失。这样一来，至少贝利得救了。
＂……多保重，贝利。＂伊莱恩低声说。离别比他预料之中更早，但是也罢。
眼前的[红色的克洛索斯]是不死之物，是恶魔，是专门来杀伊莱恩的。而且它杀了伊莱恩之后就要把他的灵魂拖入地狱，再次让他在那个可怕的地方受着无尽的煎熬，一次又一次地被羞辱、折磨，然后一点点地失去人性。
伊莱恩甚至都能没想出从那种恶魔手中逃跑的方法，更不要提战胜它的方法了。那是不死之物，攻击力和防御力都强大得超越常理。哪怕伊莱恩手中的白色树枝有办法把对方攻击的冲击吸收掉，他又能顽抗到什么时候？总有那么一刻，牛头人的攻击快得伊莱恩都没法反应过来，然后他就会被巨斧剁碎。
而伊莱恩其实已经气喘呼呼，体力不继了。他被击杀的那一刻，恐怕很快就要到来。
（这就是，死吗？）
[不，你要活下去。]
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神明的声音依然在劝说着伊莱恩。
[如果你没有办法活着回去的话，那个孩子怎么办？]
没错。贝利。
如果伊莱恩死在勇士坟墓里的话，贝利恐怕会内疚一辈子吧。
那孩子早就没有了亲人。如果连伊莱恩这个唯一的亲人也不去照顾他的话，贝利又将何去何从？
红色的克洛索斯的斧头攻击，如同雨点般落了下来，一连串的猛攻都得小心防守，伊莱恩才有可能活命。哪怕一瞬间的闪失，他都会死得面目全非。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很冷静。明明喘气喘得那么急，明明从指尖到手臂都开始麻木了，明明只有右手能活动，除此之外身体各个部位都牵扯着在疼。但现在的他却莫名地，前所未有地，沉着冷静。
不反击肯定会败阵下来。但是反击也不见得一定能赢。凭借这根连小虫子都杀不死的白色枝条，伊莱恩又能做什么？
眼前的怪物高举巨斧，使出集浑身之力的一击。
这次，伊莱恩没有用剑去格挡。斧头落了下来，劈在他的脑门上。
斧头从半透明的他的身体上穿透过去，而同时，[虚化]中的他前踏一步，举剑刺出。
斧头的攻击完全落空，伊莱恩的攻击则在半秒后，随着他解除虚化，轻轻地点在了牛头人的左膝上。
那连小虫子都杀不死，几乎毫无意义的轻轻一点，却在牛头人的膝盖上种下祸根。
不对，不是祸根，而是种子。
又或者说是，嫩芽；
又或者说是，小苗；
又或者说是，细枝；
又或者说是，幼树；
又或者说是，蔓藤。
轻轻的一点所布下的种子，在半秒之内长成带有攀藤的柔韧小树，缠住了牛头人的腿，继而缠住了它的腰，然后缠住了它的背脊和脖子，最终缠住了这怪物全身。
牛头人有着疯狂的怪力，不断扭动着身体，用身体上暴胀的肌肉去抵抗、扯断、摧毁那棵小树。
但那小树生长的能源正来自这牛头人，对方的行动越是强烈，发出的力量越大，小树就生长得越快。小树生长和再生的速度远远快于牛头人扯断枝条的速度，不出几秒，那怪物的全身上下就缠满了枝条、树根以及蔓藤。
那枝条一直缠绕，一直缠绕，直至耗尽了宿主的力量才平息。当那魔物停止挣扎的时候，小树才停止生长。
伊莱恩对植物认识不深，但是那棵小树的枝条和叶子，那特殊的形状，让他猛然醒觉。更何况那是一种能够直接在牛头人身上生长出来的寄生植物。
答案****。
＂槲、槲寄生（Mistletoe）……？＂伊莱恩低声念道。
没错。虽然这白色的小树和正常的植物不同，虽然它枝叶俱白，还发着诡异而柔和的白光，但它的本质不变，它就是槲寄生树。
那小树还只是这柄剑上分裂出来的一个小小的断片。伊莱恩看着手中的细剑，看着作为剑柄而延伸出来的、作为护手用枝条树叶，他有了答案。
这就是传说中那把由树枝变化而成的细剑，曾经杀死过神的魔剑，米斯特丁（Mystletai
）。
曾几何时，还是个孩子的伊莱恩，在床上听着母亲给他讲故事。寓言故事，英雄小说，神话故事，各种各样的都有。除了英雄小说之外，他最喜欢的就是那些古老的神话故事了。即使如今的他连母亲的容貌、名字都不记得，甚至连自己原本的名字都不记得，唯独当初听过的那些床头小故事，那些原本微不足道的东西，被保留了下来。
曾经，光明之神受到世间万物的保护，任何物事都伤不了他。
唯独在神界尽头生长着的一颗小小的槲寄生树，世间万物都看不起的这棵卑微的小树，从未发誓不去伤害神明。为了杀死光明之神，狡诈的火神设计让黑暗之神向其兄弟投掷出这棵小树的树枝。树枝投出的瞬间，它便化作一柄细剑，贯穿了光明之神的胸膛，杀死了神。
世间万物陷入永暗，直到众神付出巨大的代价，让世间万物都为死去的光明之神哭泣，神明才得以复活。
从此之后，那柄曾经杀神的剑，便再无伤害过一事一物。它成为了宽恕与和平的象征，它钝得就连一只小虫都杀不死，就算想把它当做木棍来敲人，冲击也会被彻底吸收，也就是说连把它当做钝器来杀人都做不到。
这柄由小树枝化成的白色细剑，这柄温柔得连蝼蚁都不会去伤害武器，哪怕其出处不明，也和古老的神话高度契合。
所谓的神话，其实不过时古人与超常物事接触之后所留下的模糊的印象，所引申出来的故事。神话未必全是事实，但也并非空穴来风。而且当伊莱恩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把剑就是米斯特丁的时候，它的形状也发生了改变。剑身变得更粗更结实，剑柄和护手部分也有了更具体的形状。
[慈悲剑—米斯特丁]，这就是它的真名。
第3229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一)
第3229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一)
当伊莱恩如此深信的时候，作为一柄[概念武装]，那柄剑就有了具体的形状，和它对应的名字。
[怜悯一切，在完结之前都不会完结]——剑身上的铭文变得更为清晰可见了。
相信的心会转变成力量。并且随着更多人对这柄概念武装的认知、了解、信奉，它会变得更有力量。
沉寂了数秒，被槲寄生困缚的牛头人突然又有了动静。惊人的咆哮从那棵小树中响起，然后有冲天的火焰从树的缝隙之间涌出。
红色的克洛索斯打算用火焰把这棵小树灼烧殆尽，但它忘了，和伊莱恩手上的木剑一样，那棵小树也能够吸收一切冲击，甚至吸收火焰。火焰不仅没能把它烧毁，反而成为它生长的能量，白色的小树进一步成长，疯狂地成长，最终原地化为一棵三十英尺高的大树。而且这一切都只在五秒之内发生。
被困在树木之中的牛头人再也没有动弹过，它彻底放弃挣扎了。
没错，这就是[慈悲]。不把敌人杀死，而是只把敌人困在一个无法动弹的境地里，停止这场争斗。如此一来，就算是[慈悲]了。
＂嗯……＂精疲力尽的伊莱恩也跪倒在地上，喘息着，倦乏着，脖子上的诅咒让他缺氧程度加深。
（好痛苦。）
（可是……活着。活下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只要找到路回去……回到贝利身边去——）
当他试图驱走困顿，维持住自己尚存的一点意识时，在这片万籁俱寂之中，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快…逃…若弗里先生……！＂
有人在叫唤他的名字，伊莱恩在九百年后那个异世界里，短暂使用过的名字。
＂身体…不听使唤……！＂
那个声从树中传出。
然后伊莱恩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戈、戈夫？＂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戈夫？以这种形式，穿越了九百年的时光，到这个时代来了？！
不，并不那么难以置信。伊莱恩想起了一切。
被撒旦抓走，被囚禁在地狱里，受尽凌.辱的他，最终是谁来救走的？
闯入地狱之中营救伊莱恩的，不仅仅圣灵白金雄狮，还有一个人——鹰眼戈夫。
在谁都没有对伊莱恩伸出援手的时候，只有他的圣灵，还有那个只是他生命中匆匆过客的男人，来拯救了他。白金雄狮雷诺最终带着奄奄一息的伊莱恩逃了出来，从地狱中逃出，从时代的隔阂中逃出。然而戈夫呢？
——戈夫自然是，被留在了地狱，落在了魔王撒旦的手中。他代替伊莱恩，成为了地狱的囚徒！
然后……他再度出现了。不难想象，戈夫在地狱中受尽折磨之后，被魔王摆布，以光魂的形式被送到这个时代来，为了……再次抓走伊莱恩。
那个牛头人＂红色的克洛索斯＂，既是恶魔，其体内也囚禁着戈夫的灵魂。
魔王有着超越人们想象的，扭曲的残酷。让戈夫化身为牛头人恶魔来追杀伊莱恩，简直就是撒旦才能想出来的，恶魔般的想法了。
＂不……这、这不是真的……不可能！＂白狮人少年眼中涌出泪水。
他想都没想就击败了牛头人红色的克洛索斯，却没想到那就是戈夫。他把戈夫永远囚禁在榭寄生之中了。那和被永远地囚禁在地狱中，又有什么差别？
撒旦到底有多恨伊莱恩。恨得要伊莱恩在乎的人把伊莱恩杀死，又或者让伊莱恩亲手把自己在乎的人杀死。而且不管他们怎么做，伊莱恩都会堕入地狱。
哪怕慈悲剑米斯特丁没有杀死戈夫，这一切都是不可逆的。如果伊莱恩解除槲寄生的效果，受到恶魔操纵身体的戈夫就会上前杀死伊莱恩；如果伊莱恩不解除槲寄生的效果，戈夫则永困于此。
不管怎么做，都是地狱。各种意义上的，地狱！
＂快……逃！＂戈夫的声音仍然不断从那树中传出，然而他可能并不太清楚目前的状况，他的身体是受到操纵的，心神恐怕也是处于朦胧不定的状态。
＂我不想杀死你…但是身体，不受控制。这里是哪里…好黑…好冷？
我只想…只想再见你一面…告诉你…谢谢你。
不要在意我…是我选择了，身赴地狱。从来…没有后悔过。
所以…若弗里先生，请你也…不要自责。＂
伊莱恩咬紧了牙关，痛苦地呜咽。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终结戈夫的痛苦。
如同所有物事都有正反两面，[慈悲剑——米斯特丁]，这把原本从不杀人、宽恕一切的剑刃，也有它残酷的一面。当[慈悲]并不仅限于饶恕对手，当[慈悲]也意味着终结对手的痛苦时，这把剑就会下杀手。
——那就是，[慈悲的一击]。
巨光从剑身上涌出，原本木头构造而成的白剑也如同花蕾绽放，打开了隐藏的光剑剑刃本体。米斯特丁从一柄木质细剑，变成了一柄超越十英尺长的巨大光剑。它绽放着慈悲的白光。伊莱恩对准了那颗白树，从上而下一扫而过。劈头盖脑的一击，把困于树中的牛头人劈成两半。
本来，红色的克洛索斯拥有极限的再生能力，不管被怎么击杀都不会死亡，即使被剁成肉泥都有办法再生。
但是，它的再生能力仅限于有足够能量可以消耗的场合。被劈开的瞬间，它的身体就开始激烈地再生，然后被同时劈开的槲寄生白树也侵入了牛头人的身体内，和他抢夺再生的能量。结果，树以更惊人的速度高速再生着，变得更巨大，更茁壮。而克洛索斯再生需要的能量却被悉数夺走，最终连再生的力量都没有，枯萎在树中，成为槲寄生的养料。
超过三十英尺的大树，在伊莱恩面前的土地上扎根，屹立不动。它通体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在微风中摇曳，诉说着宁静。
戈夫死了。他的灵魂从地狱的无尽煎熬中解脱，永享宁静——这就是慈悲。至少伊莱恩是这样认为的。此刻他泪流满面，不知道是该哀伤还是该为戈夫感到庆幸。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死去的只是身体，不是灵魂。
一个赤红色的灵魂（光魂）漂浮在半空，被隐约的、火焰构成的锁链锁住。然后远处一个黑色的洞口打开，牵引着那铁链，一步步把戈夫的灵魂扯向地狱。
＂……不！！＂伊莱恩冲过去，试图用刀剑砍断那无形的锁链，却于事无补。那东西根本无法碰触，那是……一种诅咒！
撒旦施加在戈夫的灵魂中的诅咒，让戈夫即使死去也永世不得逃脱的恶咒。魔鬼，最擅长就是诅咒人！伊莱恩谁都救不了。他能毁灭牛头人的身体，却拯救不了戈夫的灵魂。那灵魂早就在恶魔的掌控之中，是地狱的一部分，无处可逃！
——但是，不！
伊莱恩接下来要做他这辈子最为愚蠢的一件事——用自己的灵魂却救赎对方的灵魂！
要做的其实再简单不过。他身上带着的圣骸布能够转移诅咒，那么只要把戈夫灵魂里的足够转移到伊莱恩身上，戈夫就自由了。
白狮人少年把圣骸布缠在自己的手上，用手去碰触那火焰构成的锁链。毫无悬念地，诅咒瞬间就转移到了伊莱恩身上！
＂你，中计了呢！＂撒旦猖獗的笑声突然响起，从那黑洞中，从伊莱恩的脑海中。
戈夫的灵魂其实根本没所谓，撒旦要的正是伊莱恩的灵魂。阻碍了撒旦的计划，让一切泡汤，伊莱恩罪该万死，应该再被拖回地狱去接受无尽的折磨、蹂躏、强.暴、虐杀。魔王的愤怒并不会简单平息，这种事情再发生一亿万次，直到伊莱恩的灵魂彻底崩溃，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谁的时候，他那受虐的灵魂才会被彻底打散，得到＂解脱＂吧。
不管怎样，被地狱最为恐怖的诅咒缠身的伊莱恩，只有死路一条！
火焰灼烧着他全身，把他身体烧得焦黑。无形的锁链却有着莫大的约束力，一点一点地把伊莱恩往地狱深处拖走。很快地，他就会堕入地狱深处，彻底落入撒旦的魔掌中。
然而，时间也在这一瞬间僵停。
[我说你啊。你是白痴吗？]
一个声音问。
[牺牲自己，拯救敌人？拯救一个几分钟之前还想把你砍成肉泥的怪物？？]
[愚蠢，也该有个限度吧？]
伊莱恩没有回答。
[他为了救你而堕入地狱。你为了救他而再次堕入地狱。而这一次，没有任何人会再来救你。你浪费了他的一片苦心，而且你还杀了他。]
[这一切无意义的行为，所换取的，到底是什么？]
[是你无尽的悔恨吗？是他无尽的悔恨吗？]
在连串的质问面前，伊莱恩仍然没有回答半句。
[你到底该有多愚蠢，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如果那份愚昧已经不可救药，你就去死吧！]
＂……不要。＂伊莱恩却低声说。
[什么不要？]
＂我不要再、再有人为我牺牲，再有人为我悲伤，再有人为我失去。＂他说：＂如、如果这一切都是我犯下的罪孽，就让我全部承受吧，不要再为难别的灵魂了。＂
＂但是，＂他继续说：＂我、我不会再迷失了。我不会……放弃希望。
哪怕承受再大的痛苦，哪怕被困地狱最深处，只要还有机会……只要我还有一口气……
就一定要…从地狱之中逃出来！＂
原本停顿的时间，进一步停顿了。又或者说，原本僵停在那里的世界，进入了一种长时间的静寂之中。没有言语，没有对话，没有一切。只是静寂，无尽延伸的静寂。
[很好。]
大概过了数十分钟，那个仿佛是神明的声音，才回应道。
[那就是，正确的答案。]
时间再度流逝，捆缚着伊莱恩的火焰锁链——那个诅咒——也被一口气打破。
无形的锁链断裂了。又或者说，被[解咒]了。
一般而言，诅咒除了施术者以外，没有任何人能解除。世上所有的解咒方法，无非是把诅咒从一个目标上移动到另一个目标上。实际上诅咒并没有解开，只是让另一个目标来承受了诅咒而已。
但是，圣骸布这种超越常理的圣物，确实是有办法把诅咒给解开的。直接打散了诅咒，把原本存在的诅咒变成了不存在，这就是圣骸布的力量之一。那圣骸布发着绯红色的光芒，不断抖落光尘。然后那些光尘接触到伊莱恩的身体，把伊莱恩身上其他诅咒也一一解除。
喉咙上的诅咒没了。伊莱恩总算可以正常地呼吸了；
左肩的诅咒没了。伊莱恩的肩膀终于不用承受那无尽的烧灼痛楚；
双腿的诅咒没了。他走路时那份灌了铅似的沉重也冰雪般消弭；
灵魂的诅咒没了。地狱再也约束不了他，捕获不了他。他自由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撒旦的尖叫声从地狱深处传来。
[我这魔王亲自下的诅咒，竟然被这种来历不明的破布所消除？]
[这种骗人的把戏，这伪造的圣物……不可能有这种力量！]
＂伪造……？＂伊莱恩爬起来，浑身都感到轻松和舒坦。原本缠在他身上，用以压制诅咒的圣骸布裂片，也化成灰烬掉落，不再需要了。
伊莱恩把圣骸布缠在手上，然后伸手去扯那断裂的锁链。他这突然一扯，便把地狱中的魔王撒旦也从黑洞中扯了出来——虽然只扯出来一个头。
＂本来就没有真假之分，撒旦。＂他说：＂相信的心，就是力量啊！＂
磅！！——他缠着圣骸布的拳头，无情地落在魔王的脸上。
重重的一击打得恶魔口吐鲜血，掉落两颗门牙，并且被光速打回地狱深处。那个黑洞也随之消失。撒旦应该不会再找伊莱恩麻烦了，至少短期内不会。
筋疲力尽的伊莱恩这次是真的支持不下去了。他咚的一下倒在了地上，眼皮都快塌陷下来。
＂喂！你还好吧？＂有谁在叫道。丹尼尔把贝利送回[狮子座号]以后，又绕回来找伊莱恩。黑暗中一棵发光的白树，让他轻易定位到伊莱恩的所在。
＂你…为、为什么回来？＂困顿交加的伊莱恩几乎没法好好说话。
＂我仔细想过，还是觉得这是我的责任。所以就回来了。我会为你争取时机，让你从[红色的克洛索斯]手上逃走的。可是……它在哪里？＂
＂你、你来迟了。＂伊莱恩有气无力地说：＂它已经死了。＂
＂死了？！＂丹尼尔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之前他对付那牛头人如此吃力。他甚至不认为世界上还有人真的能够杀死[红色的克洛索斯]。
但是伊莱恩似乎没在说谎。白狮人少年还能如此平然地站在此处，活着，证明他真的已经把那头穷追不舍的牛头人击杀。
＂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丹尼尔一脸 惊讶地看着伊莱恩。可是伊莱恩没有回答，此时的白狮人少年全身被烧伤、身上多出骨折，并且筋疲力竭，已昏睡过去。
第3230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二)
第3230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二)
与此同时（？），非洲东南部，马达加斯加岛的某处。
闯过了数十个机关陷阱，好不容易到达藏宝库深处的贝迪维尔，捏了一把汗。
明明都是些不致命的陷阱，只是会触发警报而已，为什么总觉得那么累呢？明明只是耗费了一个多小时的闯关，却好像过了好几天似的。
＂辛苦了，蛮王高立（贝迪维尔）。＂秘术女爵（雪瑞查德）道，走到藏宝库的黄金色大门前，准备开启它。
这个藏宝库的大门相当奢华，内部是极其结实、完全实心的合金，外面则镀了金。原索里斯王国的国王为了保护这个国家宝藏而花了相当打的投资，大门本身防爆防火防枪弹，门表面厚厚的镀金涂层则连酸蚀也能彻底防住。基本上可说是，除了得到授权的人用正规的方法来打开它以外，没有任何办法开启这道通往宝库的黄金大门。
但是贝迪维尔盲猜，雪瑞查德肯定是有方法开门的……对吧？
＂咳咳。＂狼人青年有点造作地干咳了一声：＂芝麻开门？＂
没有反应。当然没有反应，那只是个玩笑而已。
＂噢，原来你知道开门密码。＂秘书女爵（雪瑞查德）笑道：＂那么接下来就有请阁下大显身手了？＂
＂别开玩笑，快开门吧。夜已经深了。＂贝迪维尔闷哼道。
＂幻影探长？＂雪瑞查德唤道，让卡娜来处理。
＂是，是。＂幻影探长（卡娜）走上前去，再一次在大门旁找到了电子锁，然后用电子锁扫描眼球。大门的锁啪嗒一下打开了。
真好用啊，卡娜。
大门缓缓地打开了，两扇厚重的门板从两侧各自挪开，腾出一道缝，而且那道缝越来越大。
黄金和财宝的光芒从门缝出现的瞬间就从藏宝库中透射而出，把原本幽暗的地下设施照耀成金色。那扑面而来的珠光宝气，让贝迪维尔突然觉得，之前的辛劳全都是值得的。
当然，这其中绝大部分的宝物都不是南非圣民共和国的财产，无非是靠着掠夺索里斯王国得来的东西。如今他们又厚颜无耻地把抢掠而来的财宝重新堆放在这里了。侵略索里斯王国的并非只有南非一个国家，非洲诸国也有参与此事。当年听说是八国联军涌入索里斯王国，把一切烧杀掠空，然后这八国分占王国的财产。
这个足有六百平方码的大型地下掩体的空间中，整齐地堆放着目不暇给的财宝。成千上万的金币，数百数千箱的珠宝，各种名贵画作、美术品、武器、饰物、餐具茶具，堆得满地都是。
明明都已经被整整齐齐地摆放过了，却依然因为数量众多而显得有点杂乱无章。这还是被八国分赃之后剩下的那部分，也就是说只是原本堆放在这里的财宝的八分之一多点儿。天知道索里斯王国全部的财宝全部堆放在这藏宝室时，到底会是多么壮观绝伦的一副光景？
＂拿你想拿的吧，拿得动就全拿。＂雪瑞查德说道，取出一个特制的大型纳物口袋，里面的亚空间估计大得吓人。
＂不。这是索里斯王国的财宝，我怎能不带点敬畏之心，随便去动它们。＂贝迪维尔却说。
＂索里斯王国已经灭亡了。＂然而雪狮子少女幽幽地说：＂即使把这里掠劫一空，也不会影响到已经灭亡的王国。不把这里掠劫一空，也只是便宜了那群无耻的窃国强盗。＂
虽然雪瑞查德也有一理，但贝迪维尔依然不想去碰触前索里斯王国的财宝。他瞥了一眼远处，借着那宝物的宝光，看到好几个向内部延伸的额外藏宝室。那些藏宝室一般被用来存放比较特殊的财宝，比如需要额外除湿处理、或者保持着良好的通风条件、或者必须远离明火和热源……之类的财宝。
贝迪维尔想要的[文兰地图]、[完美核心]，雪瑞查德想要的[军团系统原型]，应该都归入特殊财宝一类，在那几个特殊藏宝室里。因此这里的宝物不用看了，还是去查看那些藏宝室吧。
＂这里交给我们吧，大姐头。＂虎人希洛玛（此时也穿着一套戏服，不过贝迪维尔认不出来是什么英雄人物的戏服）说道，＂是时候去面对你该去面对的一切了。＂
虽然贝迪维尔没能听懂这句话的含义，但他能感受到其中那份沉重。
雪瑞查德对贝迪维尔使了个眼色，让贝迪维尔跟她过来。狼人青年默默地跟上了，就想看看雪狮子少女到底要面对些什么。
他们步入的第一个特殊藏宝室，是一个存放需要干燥保存的宝物的房间，所以整个房间都是特殊的空气抽湿机。放在这里的宝物包括各种重要的历史文件、世界名画、贵重的研究资料。犹豫藏宝室的特殊性，这里用各种书架摆放宝物，仿佛一个价值连城的图书馆。
贝迪维尔怀疑[文兰地图]就在这堆宝物中，但是他不太确定应该怎么找。
＂你要找[文兰地图]对吧？我陪你找到为止。＂雪瑞查德似乎早就知道了贝迪维尔的打算，她提出要帮忙：＂你帮我们，我们也帮你，这样才叫做公平。＂
贝迪维尔点了点头。尽管他确实需要雪瑞查德的帮忙，他却不希望让女士久等，觉得还是要尽快把[文兰地图]找到比较好。有没有能够一口气找到[文兰地图]的方法呢？比如说，凭借贝迪维尔本身强大的直觉，之类的？然后他突然想到了。所谓的[鹰眼]就是把自身的直觉变成可视化信息的能力，所以这个时候发动[鹰眼]，说不定能直接看到他想要找寻之物。贝迪维尔马上发动能力，然后在数十个书架上来回扫视。
还真的让他看见了。并不是在书架上，而是在某个书架旁的地柜上，某个东西在发光。狼人青年走了过去，打开地柜，看到里面一堆杂物（也许是宝物，但贝迪维尔不知道怎么区分）里有一块金属板，就是那东西在发光。
贝迪维尔取出金属板，带着疑惑打开了它。被折成七块、用精巧的小型金属铰链连接起来的金属板，实际就是地图。去过龙之大陆探险的维京人把地形刻画在永不锈蚀的合金金属板上，粗犷但又相当详细，这张金属地图十分符合维京人的风格。
地图上标注的不仅仅是美洲大陆的地形，甚至连哪里是危险魔兽的巢穴、哪里的地形致命而危险、那里有维京人们偷偷设立的地下临时避难所，都记录得十分详细。
贝迪维尔几乎可以相信这就是[文兰地图]的真迹，这张地图想必会为大不列颠的龙之大陆探索队带来绝大的助益吧。但是这地图的真伪还得带回去慢慢鉴定，贝迪维尔自己说了不算。
＂啊，真走运呢，一下子就找到了？＂雪瑞查德凑过来看。
＂希望是真迹吧。＂狼人青年忙把[文兰地图]塞入纳物口袋里：＂这里应该没有我们想找的东西了。下一个房间？＂
＂当然。＂雪瑞查德往外走，转身就走进另一个特殊藏宝室中。
第二个藏宝室可不仅仅是为了满足某些特殊条件而设计的藏宝室。阴凉干燥的藏宝条件自不用说，那个藏宝室简直就是魔像大师的个人展览厅，里面有各种各样，制作得极其精巧的魔像。当然，它们的核心都被抽走了，魔像都处于停机状态。
这里是雪瑞查德的父亲的个人藏宝室。也许，是索里斯王国的国王陛下专门为他的大臣设立的。国王就是如此看得起这位臣子的才华。可惜那位大臣制造的、已成千古绝唱的魔像们，并没能用在抵御外敌上，索里斯王国最终还是难逃毁灭的命运。真是讽刺。
贝迪维尔几乎可以肯定，他想要的[完美核心]，以及雪瑞查德想要的[军团系统原型]都在这里。这个……雪瑞查德的父亲的，＂个人创作展览厅＂里。
之前希洛玛说的，雪瑞查德要去面对的那一切，说不定就是指这个？毕竟这个藏宝室里的一切一切，可以说全是她父亲的遗物，难免让她睹物思人吧。
＂你要的，[完美核心]。＂雪瑞查德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从其中一个展示架里取出一个六棱体，递到贝迪维尔手中。
＂普通魔像核心靠封入魔力或者人魂来维持行动。和它们的原理不同，这个[完美核心]是重现了古代人的技术，一种会自我修复和不断增长的魔力核心构成。它是字面意义上的[永动机]，永远都不会衰变，可以让嵌入这个核心的魔像无限期地活动下去——只要给魔像足够的能源。＂
贝迪维尔不太懂魔像的事情，但他大致知道，世上绝大部分的魔像的核心都是有活动上限的，长时间执行某些命令，核心内部会有熵的损耗，最终它会完全停止运作，不管魔像本身是否还有残余能量，魔像都不能继续行动了。如果变成那样的话，魔像的核心就需要更换，或者找魔术师来把核心里的术式修理好。
这个[完美核心]的性能，简而言之，就是不需要修复，可以永久地让魔像运作下去。只要给魔像足够的能量供给，魔像就能一直行动，执行其主人下达的一切命令。[完美核心]的存在还是非常有意义的，前提是这东西真的能够量产。不管怎样，把它带回去解析就好了。贝迪维尔把[完美核心]也收入囊中。
雪瑞查德那边也把[军团系统原型]找到了，她知道往哪里去找，一下子就把那个表面有着特异纹路的金属球体拿到了手。
＂好了，这里的事情也结束了，下一个藏宝室吧。＂她说。
＂嗯？还没完吗？＂贝迪维尔一愣：＂我们要找的宝物不都找齐了吗？＂
＂不……还有一件宝物需要找。＂雪狮子少女却说，神秘兮兮的。
从她的反应看来，她要找的那个宝物的重要程度，甚至远在[军团系统原型]之上。那到底是什么惊世的重宝？为什么贝迪维尔听都没听说过？
＂……好吧，我陪你。＂狼人青年点头道。虽然雪瑞查德对他有所保留，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他确实想知道雪瑞查德到底想找什么。他的好奇需要得到满足，这事才能消停吧。
雪瑞查德没有多说话，走出去，转入另一个藏宝室。
＂不在这里。＂她只往里面瞥了一眼，马上就退了出来，然后又转身走到另一个藏宝室，又往里面看了一眼。
＂也不是这里。＂她又说，又退了出来。贝迪维尔更加纳闷了。那到底是什么重宝，居然藏得那么深？而且为什么雪瑞查德只看一眼，就能辨别出藏宝室里是否有那个重宝存在？
雪瑞查德又检查了另外几个藏宝室，都是只看一眼就马上离开。她很明显在找寻着什么，某种只需要一眼看上去就能简单找到的，尺寸很大的宝物。贝迪维尔默默地跟在雪狮子少女身后，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开罗那边的战斗肯定十分不乐观，按道理说他们应该在拿到军团系统以后马上赶回去助战。但果然还是雪瑞查德这边的情况比较重要，就让她优先找宝物吧。
＂呃，＂大概检查到第十二个藏宝室时，刚打开门的雪瑞查德突然全身僵住：＂……找到了！＂
贝迪维尔的好奇心也在此刻爆发了，他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也往藏宝室之内望了一眼。然后他也愣定了，看傻眼了。
那个布置得好像国王谒见室一样的房间里，坐在王座上的是一个人。一名狮人。全身毛发是豪华的金色的大狮子。那人长得和雷欧波特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是更年长，更雄伟，更有国王风范。
毫无疑问，坐在那里的金狮子就是前索里斯王国的前国王，雷奥纳德十七世。
——那个应该已经亡国、已经身死、已经成为历史尘埃的国王陛下。
第3231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三)
第3231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三)
＂呃，你，你好，国王陛下？＂看到突兀出现在眼前的索里斯王，贝迪维尔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比较好，总之先打招呼？
他在考虑要不要躬身行礼，但他不知道索里斯王国的礼节到底是怎样的，要是行错礼冒犯到国王怎么办？
＂……你在干什么，对着一个标本打招呼？＂雪瑞查德却突然说。
＂嗯，……哈？？＂贝迪维尔突然全身触电般颤动了一下，他转过头去再仔细观察了所谓的索里斯王，才发现坐在哪里的雷奥纳德十七世其实是个……标本？！
和真人简直太像了，毕竟那是用真人的遗体做成的标本。栩栩如生，雄伟的索里斯王仿佛如今仍然充满威严地静坐在那里。只是，没有呼吸，没有生命，纯粹就是雕像般静坐着。
把人做成标本……简直是恶趣味。太变.态了。这是南非的人干出来的？把一个人的遗体挖空内部，塞入棉花，做完各种防腐处理，最终做成一个标本，就像战利品一样，储存在这个藏宝室里？！
贝迪维尔突然感到反胃，甚至有想吐的冲动，但他强忍着。
＂天……天啊！他们都对国王陛下做了些什么啊？！＂
＂是前国王陛下。＂雪狮子少女更正道：＂当你的国家战败了之后，被灭国之后，就连国王都没有所谓的人权。他们杀了他，然后掏空他的内在，把他做成标本，以此来宣示对索里斯王国的绝对征服。……人类啊，就是这样残酷而无耻的种族。＂
古埃及人也有过把国王（法老王）的遗体做成木乃伊的习俗。但那是在国王的允许、他们认为这样可以让国王日后复活的前提下做的。也就是说那是把国王的遗体升华为神明的一种古老的仪式，并没有亵渎逝者的意思。
而眼前的索里斯国王的标本，和木乃伊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意义。索里斯王被杀了还不够，他的遗体还被做成标本，像是宝物一样存在这个藏宝室中。为了炫耀，为了羞辱，为了宣示。南非那群人，到底该有多么残酷，又有多么的变.态？
＂这……这也太过分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在死后也被如此对待……！＂贝迪维尔惊呼道。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雪瑞查德却说：＂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不剩下，什么都感觉不到。没有喜怒哀乐，更不会感到羞耻。他永远睡去，他的时间早就和我们世界的时间彻底隔绝。＂
贝迪维尔陷入了沉默。
＂雄伟的狮子。帅气的金发。如同太阳一样温暖的笑容。——以前呐，索里斯王陛下甚至曾被称为世上首屈一指的美男子。哪怕是以人类的审美观来看，他也是相当英俊的人。＂雪瑞查德缓缓走了过去，走到国王的标本的面前，用手温柔地轻抚着国王的脸庞：＂会有人想把他的遗体做成这种标本，也是情理之中。＂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说不定刚好相反。有谁为了把他做成标本而毁灭了索里斯王国，为了得到他的遗体，为了……把他的美貌永远保存下来？＂
可怕的猜测，可怕的推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贝迪维尔竟然没法反驳。
＂不管怎样，国王陛下为他的善良和愚昧付出了代价，惨痛的，血的，亡国的代价。＂雪瑞查德转而伸手轻抚着国王的头发：＂他被做成标本。他的时间永远停驻在此。只要他的标本继续存在，这就是对他最大的羞辱，是他受到的、永远的惩罚。＂
雪瑞查德转过来看着贝迪维尔，眼带泪光：＂但这种羞辱已经足够多了。他所受的惩罚也远远足够多了。
现在啊，请毁灭他残存于世、这副虚假的空壳吧！请结束他受到的羞辱和惩罚吧！请让他在灰烬之中真正安息吧！——拜托了，大英雄蛮王高立！＂
于是贝迪维尔总算知道雪瑞查德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了。她想借他的手，毁掉索里斯王的标本。
＂…你不下手吗？＂贝迪维尔低声问。
＂我下不了手。＂雪狮子少女淡然答道：＂大概，和他有过交集的人，都没有办法下得去手吧。
他曾是那样……温柔、宽容、慈爱、包容一切，宛如太阳一样的人。
他曾是那样……博识、聪慧、贤能、酷爱和平，却被整个世界背叛。
这是真正的愚者，愚不可及，蠢得连自己的家人都无法守护。
但是为什么，我们就是……无法真正地恨他？
＂
贝迪维尔定睛看着雪瑞查德。然后他发现了真相。
＂我的天……你爱他！？＂他说：＂你爱的不是雷欧波特，也不是因为爱国而为索里斯王国做的这一切。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爱索里斯王？＂
雪瑞查德也定睛看着贝迪维尔，她没有逃避，只是如实回答：＂只是单方面的爱，暗恋罢了。且不提我们身份之间的巨大差异，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小女孩，而他已经是有了孩子的大叔……他的孩子只比我小几岁。
国王对王后的爱矢志不渝，哪怕王后过世，国王也没有对任何人动过情，所以我知道我没有机会。＂
＂即使如此，你依然深爱着他。＂贝迪维尔转头看着那名国王…又或者说国王的标本。
＂……嗯。＂雪瑞查德地哼道，也深情地看着索里斯王的标本。
不知道南非的人做了什么防腐处理，他们让国王的眼球在死后这么久依然保持着当初的清澈，并没有因为死亡而逐渐变得混浊。那毛皮之下恐怕早已没有了肌肉和内脏，只是在一副骨架上填入棉花海绵之类的填充物，保持着国王的标本的饱胀感。但这一切都是扭曲的。国王那清澈的眼睛，此刻仍然平静地看着无尽的远方，仿佛在睁眼做着一个无尽的梦。那到底是噩梦还是美梦，早已无人知晓。
贝迪维尔默默地取出蛮王高立的双刃大斧，在其上涂抹上大量火焰松脂。
＂我会动手的。＂他说：＂你是对的。国王的遗体不应该被囚禁在这里，受尽外人的侮辱。索里斯王的遗体应该有尊严地化为灰烬，哪怕这样做他就会永远地消逝。但是…在我动手之前，你要和他做最后的告别吗？你有的是时间，我可以等。＂
＂不。＂雪瑞查德很坚强：＂动手吧。拜托了。看着这副样子的他，我只会更难受。让他在烈火中得到解脱吧。＂
＂很好。＂贝迪维尔举起大斧，温柔地压下——并不是用大斧的锋刃劈在国王的标本身上，而是用燃着的平放着的大斧去轻轻碰触国王的肩膀。
然后那火焰就把金狮子的毛发点燃了——因为做了防腐处理，干燥的毛皮反而特别容易烧着。火势迅速蔓延，把国王体内塞的棉花海绵之类的填充物也点燃。标本瞬间就被大火吞噬，索里斯王也成为了一个＂火人＂，连带他的王座一起被烧毁。烈火好像触发了什么消防警报，上面的自动灭火系统试图喷洒干冰粉末来灭火。但火焰松脂产生的火焰是一种魔力的火焰，燃料是魔力，非常纯粹，并不会被简单扑灭。等系统喷洒的干冰落下来时，国王的标本早已成为一地的黑炭，燃烧得非常彻底。
贝迪维尔也嫌自动灭火装置碍事，用电磁投射器打出金属细块，把灭火装置一一摧毁。
雪瑞查德取出类似吸尘机一样的器材，把地面上的灰烬吸走。那其中混杂了太多的杂质，衣服灰烬、椅子的灰烬、各种防腐剂的残留物、灭火粉末的灰烬……但不管那些杂质有多少，其中混杂着的，毫无疑问还有国王的骨灰。她不遗余力，而且十分彻底地把那些灰烬吸干净。所有东西都被吸入到吸尘机内。
＂这骨灰要拿回去好好安葬吗？＂贝迪维尔问。
＂嗯，是这个打算的。＂雪狮子少女打扫完毕，把所有一切塞进纳物口袋里。然后她把头埋在贝迪维尔的胸前，开始低声哭泣起来。
＂雪……秘术女爵？＂
＂抱歉…让我哭一会儿。＂她低声说。
于是贝迪维尔静立不动，等雪瑞查德哭个够。
几分钟后，二人从藏宝室中走出。
＂总觉得放心了。＂贝迪维尔说。
＂啥？＂
＂原来你也有软弱的一面。＂贝迪维尔继续道：＂我还以为你一直是那个没心没肺铁血心肠的大姐头。＂
＂……胡说八道，杀了你哦。＂雪瑞查德怒道。
＂啊哈哈哈。＂贝迪维尔加快速度走在前方，回去藏宝室的大厅和众人汇合。藏宝室大厅里的东西少了很多，都被卡娜和希洛玛两人搬空了。他们带的纳物背包容量简直惊人，原本世界上应该是不存在这样大容量的背包的，假使有，里面的亚空间也极其不稳定，估计只能作为临时存放物品之用。这趟盗宝回去那些背包就会报废了。
＂回来了？＂卡娜看着贝迪维尔：＂拿到想要的东西，处理完需要处理的了？＂
＂都办妥了。＂贝迪维尔答道：＂现在，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该不会跟我说又要往回走，闯过那堆麻烦的机关，然后乘船逃离此地吧？话说运输船能降落吗？＂
＂不，用不着。＂在贝迪维尔身后的雪瑞查德却说：＂有办法直接回去。虽然是单程路。＂
她走到藏宝室大厅正中，拿出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宝杖。那是索里斯王的随身之物，贝迪维尔刚才就看到国王（的标本）手里拿着这东西。由于是纯金制成的，其上还有强力的附魔，烈火自然没有把它烧毁，只是熏黑了一小部分而已。雪瑞查德刚才收拾国王的遗灰时就顺势把这宝杖取走，贝迪维尔还以为那是什么值得纪念的宝物，就没有在意。没想到那宝杖居然还有特别的功能？
雪瑞查德又取出了极小量的灰烬（可能就是国王的遗灰的一小部分），撒在那宝杖的红宝石上。宝石上涌现红光，并随着雪瑞查德把宝杖往地上轻轻一敲，地面打开了一个传送门。
＂南非的人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也是万幸。＂她说：＂走吧。＂
那是，国王专用的紧急逃生传送门。大概是需要索里斯王的血（或者遗灰）才能发动的。
＂当年被灭国的时候，他明明有机会逃走的……？＂贝迪维尔惊道。
＂是的。但是愚蠢的国王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和他的子民同生共死。然后他就死了。＂雪瑞查德摇着头：＂多么愚蠢的人啊。＂
第3232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四)
第3232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四)
与此同时（？），爱丁伯尔格东部，北海海底的某处，法兰西三栖突击舰 [狮子座号] 内。
＂额嗯……＂伊莱恩缓慢地睁开眼睛，看到贝利那张小狮子脸（当然，那是贝利用幻术变成的）。
＂大哥哥！你终于醒啦！＂小狐狸凑过来高兴地说：＂吓死我了！＂
伊莱恩苦笑了一下，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身在船的医疗室内。这医疗室虽然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但它依然没法和曙光号的医疗室相提并论。最主要是没有那个古代人遗留下来，再严重的伤都能在短时间内治好的技术结晶[医疗舱]。不过医疗室的设备算是非常好的，再加上有奎格在留守着，用咒术[温暖之火]给人治疗伤势。伊莱恩昏睡过去的那段时间，他身上的伤就几乎被治好了。
＂肩膀和小腿上还是有很轻微的骨裂，你可不要做太大幅度的动作。＂丹尼尔看着伊莱恩的X光照片，装模作样地说。
伊莱恩皱了皱眉，从床上小心地爬起，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头：＂贝、贝利呢？没受伤？＂
＂因为轻微的脑震荡而晕过去一下而已，检查之后没有发现特别严重的内伤。＂丹尼尔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居然才受这点伤，真是个奇迹。＂
并不是奇迹。其实是因为圣骸布在保护贝利。之前伊莱恩就用圣骸布给贝利头部身体四肢都稍微包扎过一下，搞得贝利活像个木乃伊。圣骸布除了绝对无法被切断之外，还有很强的吸收冲击能力，坠落时的冲击大部分都被吸收了。另外还有伊莱恩用自己的身体全力保护着贝利，所以小狐狸才没有怎么受伤。
＂总、总之贝利没事就好。＂白狮人少年松了口气。
＂我知道错了，大哥哥。我以后不会要你带我去参观什么古代遗迹了。＂蓝狐少年道歉道：＂本来我安分地只留在勇士坟墓入口看两眼就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伊莱恩摇了摇头：＂不、不，这不是你的错。不、不是我们找上了麻烦，而是麻烦找上了我们。不、不可抗力，这是。＂
＂真的吗……？＂
＂嗯。那怪物……是、是来找我的。＂伊莱恩甚至觉得把贝利牵连进去是他的错：＂抱歉，让你受、受惊了。＂
＂总而言之，大家平安无事就好。＂丹尼尔看着四周：＂你们看来也不是坏人，而且你居然还带着孩子……我就不去过问为什么你们一群兽人居然带着这样一艘武装潜水艇，偷偷跑到大不列颠的国境里来了。幸好我只是个普通的骑士，不是什么入境检查官呢，哈哈。＂
这名白发的大不列颠骑士少年似乎没看出这艘船是法兰西制的突击舰。要是让他知道这是战舰、而且有实装火炮等武器、还是核动力的、还是从法兰西的国王手上抢来的，这家伙估计又得找伊莱恩麻烦。
伊莱恩从病床上爬下，＂接、接下来这船要去爱丁伯尔格，大概停留半天，应该没、没问题吧？＂
＂这又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别惹事就行。＂丹尼尔道：＂爱丁伯尔格还是我的老家，想在那边活动的话我来当你们的向导吧。要去哪里？＂
伊莱恩的脸红了一下，有些话不方便在贝利面前说，他于是凑到白银骑士少年耳边嘀咕了两句。
＂呃……你认真的？＂丹尼尔露出一脸尴尬。
＂认、认真的。我听说大不列颠有、有那样的医疗机构。＂
＂是有。我之前还带朋友去做过类似的…咳咳…服务。＂丹尼尔红着脸答道：＂我带你去吧。不过申请那种服务不会便宜的，而且需要好几年缴纳一笔维护费用。毕竟冷冻那个也是需要花费的。＂
＂你们在说什么？＂贝利好奇地问。
＂不、没什么！＂＂小孩子不需要知道这个！＂两人红着脸回道。
伊莱恩想要去申请的＂服务＂，自然是储存遗传物质的那个服务。和法兰西那边的医疗机构不同，大不列颠不提供免费的遗传物质储存服务，一切都是收费的，也就是所谓的＂种子银行＂。当然，既然是收费的服务，在未经遗传物质提供者同意之前，储存在种子银行里的遗传物质都一直保持储存着的状态，不会被拿去乱用。法兰西那边则是不需要经过提供者同意就拿那些遗传物质去＂配种＂，因为那边算是免费捐赠，没有＂售后服务＂可言。
伊莱恩在蒙彼利埃的时候就在法兰西那些医疗机构里捐赠过一次遗传物质了。而且他也遇到了雷欧波特的亲儿子，贝利。但他还是想去大不列颠的[种子银行]，把这个储存服务也做完——只是以防万一。做完这事以后，他能做的基本都做了，也就没有遗憾了。在那之后伊莱恩变身过好几次，今晚就变过一次狐人和另一次龙人，不知道基因复写的效果会对雷欧的那个有多大的影响。真有点让人担心……
＂话说回来，大哥哥这把剑是哪来的？＂贝利摸玩着放在伊莱恩病床边的一柄白色的木剑。那柄还自带枝叶的木剑制作得极其精美，但又不像是人工雕琢出来的，更像是它自己长成那副模样的，自然引起了小狐狸的好奇。
＂嗯……在、在[勇士坟墓]里捡到的。＂伊莱恩说：＂所、所以你果然对的，里面果然还有隐藏的宝物。＂
＂好厉害哦！＂小狐狸拿起木剑来把玩，一点都不怕被这件＂宝物＂伤着。因为剑的外形虽然精美，却完全没有半点杀伤力可言，既没有开锋，也连剑尖都没有，本来应该是尖端的位置圆钝无比。
＂话说回来，这是什么宝物呢？＂贝利又问。
＂……米、米斯特丁。＂伊莱恩不假思索地答道。
＂开玩笑……真、真的是神话之中那个米斯特丁？＂原本还以为那把剑只是普通宝物的贝利，拿着剑的手突然震颤起来，突然就知道了这把剑的分量。
＂……看样子是真货。毕竟他用它打败了[红色的克洛索斯]。＂丹尼尔在一旁冷静地分析道：＂那牛头人根本是杀不死的，被剁成肉泥都能快速复活。大概也就只有神器级别的武器，才能击败那种魔物吧。＂
伊莱恩点了点头，从贝利手中接过那柄木剑：＂不、不过这也是一把谁都杀不死的钝剑。连、连小虫子都杀不死。＂
贝利歪着头一脸疑惑，丹尼尔也满脸疑惑地看着伊莱恩。能击败红色的克洛索斯那样厉害的魔物的一柄神剑却杀不死小虫子，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总、总之就是这样。＂伊莱恩说道，把剑收进纳物口袋。
＂真好呐，我想要在[勇士坟墓]里找到神器呢。＂丹尼尔眯起眼说：＂下次在仔细找找看吗。＂
＂不、不会再有了。＂伊莱恩却很清楚勇士坟墓里不可能有宝物，他能拿到这柄木剑只是凑巧：＂还是珍惜生命，别、别再往那种危险的地方跑。＂
咻——整艘船晃动了一下，引擎的运转声也逐渐变得低沉，它停了下来。
又撞上什么了吗？不对。引擎的平稳地停下的，并不是之前那样突然停顿。[狮子座号]大概是平安无事地到达了爱丁伯尔格。伊莱恩把目的地设定为爱丁伯尔格东南沿海越半海里的海底，并没有太接近那座城市。
因为爱丁伯尔格是座要塞之城，城东北有个大型的城堡（爱丁伯尔格堡），它还是大不列颠北天骑士团的总部所在。让法兰西的战舰随随便便靠近爱丁伯尔格城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大型纠纷，当然是尽量避免。
＂到了？＂丹尼尔也从引擎的停转感到目的地已到达，便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有、有铁骑……原本是打算用那个进入爱丁伯尔格的。＂伊莱恩说。船上的铁骑和这艘船一样有很强的匿踪性能，可以不被察觉地悄悄上岸。
＂但、但铁骑限载两人，即使把贝利也算上，两、两个大人加一个小孩，三人……然、然后就载不动你了。＂
伊莱恩本来打算用铁骑载自己、奎格和贝利上岸的。限载两人的铁骑再加贝利一个，勉强不算是超载。但如今又多了一个丹尼尔。
＂哦，我吗？不用在意我，我能用瞬移法术。＂丹尼尔却说，＂载我到海面上去，我直接能瞬移回去爱丁伯尔格。＂
这少年居然能用瞬间转移法术？伊莱恩吃惊地看着丹尼尔。那种高等法术不是需要受过长期专业训练的法师才能用吗？区区的大不列颠白银骑士也能用瞬移，大不列颠的骑士们都是怪物吗？
但丹尼尔似乎没有说谎，这家伙敢一个人夜闯勇士坟墓，自然是因为他随时能用瞬移逃离危险。估计他进去时也是用瞬移进入的，虽然勇士坟墓外面有一层结界，瞬移也只能移到勇士坟墓的入口附近。丹尼尔至少不是闲着无聊就往勇士坟墓里乱跑作死，他进入勇士坟墓修炼是带着目的，而且是有计划的行为。
＂好、好吧。虽然超载，但载、载你浮出水面，还是可以。＂伊莱恩答道：＂去、去机械仓库吧。——奎格？＂
＂在啦，＂船的广播系统传来豹子的声音，那小子原来早就准备好了：＂在仓库，等你。＂
＂对了，你们应该还没找到地方落脚吧？大深夜的临时找旅馆落脚可不容易。＂丹尼尔问，＂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也和我的下属一起住在旅馆里。要么我带你到那个旅馆里去？＂
＂有、有空的房间吗？＂
＂这个用不着担心，在那间旅馆投宿的客人很少，房间很多都是空着的。＂白银骑士少年笑道：＂据传闻那旅馆以前还是个闹鬼的旅馆呢，正常哪有客人敢去投宿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和你的下属会跑到那种地方去投宿？）
伊莱恩心里纳闷。
（难道是故意挑人少的地方来投宿？躲躲藏藏的，这么鬼祟？）
话说回来，闹鬼的旅馆……？
伊莱恩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那旅馆该不会是……
十分钟后，他们站在一间简陋的，只有两层的，由白色云石搭建而成的民房。这是大不烈颠乡村地区经常能看见的 B & B 式小旅馆。
和伊莱恩猜测的一样，丹尼尔带他们来的，居然就是伊莱恩以前和贝迪维尔、艾尔伯特一起住过的那间旅馆，赛内泽尔老头开的那间小旅馆。
＂噫……＂伊莱恩发出一声低哼。说这地方闹鬼倒也没错，不过这里闹的不是真正的鬼，而是灵体。当初艾尔伯特就是在这里得到圣灵白虎的——从那些古怪的德鲁伊教的仪式里。
＂大深夜的，你们在吵什么啊。＂丹尼尔按响门铃的时候，房东提着灯走出来应门，然后他就看到白狮人伊莱恩了。
现在的伊莱恩明明是白狮人的模样，房东应该没见过这个模样的伊莱恩才对，老头却一眼就认出了伊莱恩：＂哦，是你吗，小熊？又来投宿了？＂
＂你、你好，房东。再、再次承蒙照顾了。＂伊莱恩答道。
第3233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五)
第3233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五)
大概是晚上十时，伊莱恩等人在旅馆的客厅里坐下的时候，赛内泽尔房东就端着一壶红茶出来迎客了。
旅馆外面虽然有点其貌不扬，但内部装修还是干净整洁的。而且房东端出来的茶还挺讲究，它飘着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醇香，有着如同红宝石般的清澈透明红色。
＂谢谢。＂贝利想都没想就拿起杯子来喝着，还往茶里放了好几块方糖。
＂喝、喝茶又吃甜的…你、你晚上能睡着吗？＂伊莱恩吐槽道。
＂只喝一点点啦。这可是极品的苏丹日落红茶，世界上能够搞到手最高级的红茶之一，不喝的话会遭天谴的。＂小狐狸笑着说，优雅地喝着茶。
＂小子还听懂。＂房东转头看着丹尼尔：＂我闻到血腥味。受伤了？＂
＂只是点皮外伤。不碍事。＂丹尼尔却答道。
＂听着，跟你提及[红色的克洛索斯]的事情是我的过错。＂赛内泽尔老头继续道：＂我确实有期待你能去勇士坟墓探一下路，但我没想到你会带着这些人，甚至带着个孩子进去勇士坟墓。你到底在想什么的，做事不知道分寸的吗？＂
伊莱恩在一旁喝着茶，没有插嘴。不过果然是赛内泽尔在暗中牵线，怪不得丹尼尔会大深夜跑去勇士坟墓那种地方。
＂不，我没想到勇士坟墓里会有其他人，他们不是我带去的，只是出现在那里。＂丹尼尔却说：＂我的错……？＂
＂也罢。＂房东摇了摇头：＂总之你们没事就好。有遇到[红色的克洛索斯]吗？＂
＂遇上了。＂
＂什么？！＂
＂然后被这家伙干掉了。＂白发少年指了指坐在他身旁的白狮人少年伊莱恩。
＂小熊吗……＂赛内泽尔大量着伊莱恩，然后意味深长地，用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嘀咕道：＂该不会…预言中的[白色圣者]指的反而是这位……＂
＂嗯？＂伊莱恩皱了皱眉。
＂不。没什么。＂房东改口道：＂你们在勇士坟墓之中有碰见过什么异象吗？＂
＂异、异象？＂
＂最近那里应该处于每隔三千年一次的[变动期]，管理勇士坟墓的一些系统会萌发出新芽才对。所以才会让这名大不列颠骑士去确认。＂房东道：＂如果能找到新芽就好了。＂
[芽]？
伊莱恩又皱了皱眉。说起来赛内泽尔老头好像是和大不列颠的德鲁伊教有联系的，他这个旅馆表面上是旅馆，其实旅馆反而是副业，正业是德鲁伊教的集会场所。从这旅馆地下的通道可以一直通往德鲁伊教在地底某个洞窟里的集合地。
之前这位房东就有要求过伊莱恩帮他做事，都是德鲁伊教的跑腿任务啥的。当时刚回到大不列颠，就像流浪汉一样到处流连的伊莱恩，正是在街头遇到了赛内泽尔老头的孙女欧琳，被欧琳带到这里来落脚（顺带打工）的。
＂嗯……在地板崩塌之后出现的隐藏区域里，有看到发光的白树。＂丹尼尔回忆道：＂具体的情况就不清楚了，当时环境太暗。你说的那个新芽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吗？＂
＂别在意。那只是德鲁伊教传说中通往乐园的种子而已。＂赛内泽尔一句带过：＂能看到发光的树，新芽的到来应该已经不远了。既然[红色的克洛索斯]别消灭，那也正好。我会通知德鲁伊教的人派探索队去调查的。辛苦你们了。总之今晚先好好休息吧。＂
他转过来看着伊莱恩：＂至于你们这边，两个房间？住多久？＂
＂不，一、一个双人房就可以，住一晚。＂伊莱恩道。他是打算和贝利同睡一张床，奎格睡另一张。但以豹子那古怪的性格，估计又要在房间里打开帐篷来睡觉。
＂明白了。那就一个银币。＂房东说：＂今晚加明天，其实是两天。你可以待到后天中午才离开。＂
伊莱恩没有讨价还价，直接摸出一个银币交付了旅馆费用。
＂欸？以前欧琳把你捡回来的时候明明还是个全身脏兮兮的流浪汉小鬼，现在都这么阔绰了？＂房东哼笑道。
虽然很不爽，但白狮人少年没有回应，因为那都是事实。哪怕是为了参加圆桌试炼而回到大不列颠，当时旅费用尽，只能靠卖身来得到上船的费用的伊莱恩，到达大不列颠的时候全身又脏又臭，和真正的流浪汉基本没有差别，甚至还更糟糕。要不是欧琳把他捡了回来，当时的他只会过得更惨。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在贝利面前被赛内泽尔房东提及他的黑历史，伊莱恩确实挺难受。
＂不要诋毁大哥哥。＂蓝狐少年帮伊莱恩争辩道：＂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老头。＂
＂是吗？就算是那样好了。＂房东一笑，放下一个房间的钥匙：＂楼上第三个房间。旁边的房间可不要误打误撞跑进去了，你们不会想看到里面有些什么。＂
这＂闹鬼＂的旅馆里无非是有鬼罢了。又或者说是灵体，之类的。伊莱恩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的圣灵，其他灵体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大概。
＂去、去休息吧。＂伊莱恩也确实很困了，总之今晚先睡一觉吧。
＂呵。＂小狐狸也打了个呵欠，用一旁另一只杯子里的清水漱口，然后跟着伊莱恩上楼。奎格也跟在后面，这云纹的豹子从刚才起就一直不说话，仔细打量着这个旅馆，似乎感到很新鲜。
＂这里，德鲁伊教的，圣所？＂上楼之后，奎格才突然问。
＂你、你知道德鲁伊教？＂
＂嗯，战争时来传教。一群怪人。＂豹子答道：＂帮助人类联军治疗伤势，但又帮龙族。两边都帮。都不得罪。＂
两边都帮的意思不就是两边都得罪吗，为什么反而是两边都不得罪？伊莱恩心里疑惑得很。但总之奎格的逻辑是没有大问题的。
盖亚族本来就是和平主义者，盖亚族的后裔——精灵和德鲁伊，都是主张和平的种族。德鲁伊据说最初也是人类，是选择接受盖亚族给予的恩赐，和大自然共生，变成半人半植物的存在；而精灵就纯粹是盖亚族的造物了，正如同人类是古代神人族的造物那样。精灵族甚至和龙族交好，即使是在古代屠龙战争期间也没有和龙族爆发过特别大的冲突。据康斯坦丁等人所说，龙帝泰坦斯甚至还跟着精灵族一起离开了地球，跑到精灵族（盖亚族）的母星，惑星伊莱森去了。当然伊莱森最终还是因为黑暗而毁灭了，精灵们自己动手把那个被暗子感染的星球炸毁。
＂我的房间就在你们的房间旁边吗。＂丹尼尔说：＂再一旁的是我下属的房间，他最近动完手术还在康复期，请不要去打扰他。你要办的事，我明天再给你安排吧。那么晚安。＂
＂晚、晚安。＂伊莱恩点头道，告别了丹尼尔，自己推门进入房间。
一如他所期待的那样，虽然旅馆外面不怎么样，旅馆内部的房间倒是收拾得很整齐，床单被铺都相当干净。
＂我累坏了。＂小狐狸刚进去就躺在床上：＂呼！好软的床铺，嘿嘿。＂
＂先、先把鞋子脱掉。＂伊莱恩叮嘱道，也往床上一坐。而奎格那边则（果然）在把自动帐篷展开。
＂你、你还真不腻啊？＂伊莱恩纳闷地问。
＂这个，有种安心感。＂豹子答道：＂房间太大，不安。空间小，舒服。＂
大概就和猫咪喜欢往纸箱里钻是一个道理吧。豹子也大猫，所以都一样。
伊莱恩心想。但他现在也是大猫，却好像没有钻纸箱的癖好。而且他见过的猫人（主要是穆特）也没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唯独这群豹人喜好特殊。太特殊了。
不过伊莱恩也懒得去管了。因为受伤的关系，此时的他相当困乏，身体在告诉他要多休息，以把骨裂的地方修补好。他于是躺到床上，搂着贝利，盖上被子，合上眼，试图小睡片刻。毛茸茸软乎乎的小狐狸也搂住伊莱恩，使劲往白狮人少年的怀里钻。
＂你、你有好好上过洗手间吧？＂伊莱恩低声问：＂别又、又尿床了哦。＂
＂没事，上过了。＂小狐狸笑道：＂大哥哥才是，别尿床了哦。＂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伊莱恩于是没有回应。但他突然担心起来，于是又爬起：＂我、我还是先去上个洗手间。＂
贝利于是在那里嘻嘻笑着。
至此，伊莱恩的旅程几乎走到了尽头。从爱丁伯尔格开始，他就决定抛下贝利和奎格，自己一人去往格陵兰岛。只等明天把要处理的事情全部处理完，就该和贝利道别了。伊莱恩还在犹豫到底是好好道别再离开的好，还是不辞而别比较好。贝利应该会死粘着伊莱恩，不会轻易让白狮人少年独自离开吧。那样一来，道别反而会更痛苦？
留下一封信，然后不辞而别？也许，这样比较适合。伊莱恩并不擅长写信，他得好好想想，该在信里写些什么内容。
刚在二楼的公共洗手间小便完，伊莱恩打了个尿颤，全身的狮子短毛倒竖起来；有谁就在他身旁经过，是一名灰兔人。
伊莱恩觉得那名灰兔人青年看起来有点眼熟，就多留意了一眼。
＂晚上好。＂萨博不失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冷淡地走到一旁的小便池边，小解起来。
这名兔人，该不会就是丹尼尔所说的他的下属吧？大不列颠骑士团里居然有招募兽人，而且还是兔人，来做骑士？
＂晚、晚上好。＂伊莱恩觉得继续盯着对方看可能很没礼貌，就赶紧洗了手转身准备走人。
＂你……强忍着真的好吗？＂睡得有点迷糊的萨博却根本没有顾忌，直接问道：＂不疼吗？体内好几个地方都坏掉了。再这样下去会死哦。＂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伊莱恩慌张地逃离了。
第3234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六)
第3234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六)
与此同时（？），某处。
嗖。
众人穿过传送门，来到了一个奇怪的房间里。
周围堆满杂物，看样子是军粮之类的东西。但房间应该很久没有人来过甚至清理过了，地板上积了厚厚的灰尘。
＂……这里是？＂贝迪维尔问。
＂南非的量子船坞的一部分。＂雪瑞查德道：＂事到如今你应该吃惊吗？国王的宝杖连通的是南非的量子船坞？＂
不，完全不吃惊。贝迪维尔甚至能多少猜到。
南非圣民共和国自称拥有了量子船坞的技术，甚至是他们自己研究出来的。但贝迪维尔不这样想，因为同样的量子船坞很久以前就有，美尼斯留给贝迪维尔的就是。侵略了索里斯王国、把王国的财产据为己有的南非共和国，拥有量子船坞的技术自然不是什么怪事。
因为索里斯王国的国王和法老王美尼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管这个量子船坞的技术是美尼斯分享给索里斯王的，还是索里斯王分享给美尼斯的，结果都一样。索里斯王国很早以前就拥有量子船坞的技术，而且这个技术被南非共和国窃取了。
所以国王的宝杖打开的传送门，本意是把国王传送到量子船坞里来避难用的。但国王没能用上这个船坞就先一步身死，这个宝贵的船坞还被窃国的强盗们抢走了。
现在贝迪维尔他们从藏宝库中脱离，使用宝杖来到了这个船坞，也是一种必然。而且这种必然肯定还有后续，贝迪维尔的直觉如此告诉他。
＂话说回来，既然这里是南非的量子船坞，外面不就是一个军事基地？重兵把守的那种？＂贝迪维尔不禁郁闷地问：＂我们被传送到死地里来了？＂
＂你既是对的也是错的。跟我来吧。＂雪瑞查德大胆地推开门往外走，而且并不是蹑手蹑脚地往外走，走得还特别大方：＂他们当初找了很久才找到船坞的入口，从入口抢走了船坞，却从未想到过国王的宝杖在船坞内部开了个后门。他们对这个船坞所知甚少，只是抢到了并利用起来而已。而抢来的东西永远无法用好。＂
贝迪维尔紧张地跟着雪瑞查德往外走，却发现外面的走廊连通着更外面的大型船坞，而船坞里却空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可数的几名工作人员在维持着船坞的运作。虽然这里确实有大量大型船只停泊过的痕迹，那些船只，以及绑定着船只的大量军队，却无影无踪。
哦，对了。雪瑞查德也提到过，魔兽的大军沿着红海试图上陆，南非的战舰几乎全部被派出去迎击魔兽潮了。要击退为数甚多的魔兽大军，南非的陆军海军也是必须出动的，跟着那些战舰一起出动。结果量子船坞里就摆了一个空城计。
这说不定是南非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了，他们自然紧张的很，能派出去的兵力都派出去了。而这个量子船坞，此时甚至没有多少守军。
＂你知道吗，蛮王高立？＂雪瑞查德用望远镜一边确认着远处敌人的数量，一边说：＂量子船坞不在世界上任何一处，它的所在地其实是一种高维空间。进入船坞和离开船坞都需要特殊的认证，无非就是在世界上的某处打开一个异空间入口，让人或船只进来；打开另一个异空间出口，让人或船只出去。
因为只有被授权的人才能进出[量子船坞]，这里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千军万马都无法攻入此地，因为不得其门而入。＂
贝迪维尔走到雪瑞查德身旁，补上一句：＂既然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没有守备军留守的必要……吗？＂
＂嘛，正常来说还是有的，只不过目前都派出去打仗了。＂雪瑞查德笑着答道：＂现在这里就是一座空城，而我们是闯入这座空城的最凶猛的恶兽。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不用多说，她打算攻下这座[量子船坞]。如果她能做到，并且把船坞的进出认证系统改写，那就连南非的舰队都无法回到这个船坞里来，船坞相当于完全落入了雪瑞查德的手中。
而且贝迪维尔知道雪瑞查德能做到。她挑选的时机是绝妙的，趁着量子船坞防备最爆弱的时刻，攻入此处。
——她说要把被南非抢走的、原索里斯王国的国宝夺回。这国宝之中，自然也包括这座船坞。
＂你们，大开杀戒吧。＂雪狮子少女对身后的卡娜和希洛玛吩咐道：＂不用对他们留情。
要不是他们松懈了，没有在这里留守军，我们便没有这个机会；
要不是他们残忍地把国王做成标本存放在宝藏库里，我们也没有机会；
要不是他们没有调查彻底，把国王的权杖留下了，我们也没有这个机会。
这一切都是天意，是南非圣民共和国以往一切作为的报应。
那么就，让他们接受天罚吧。
＂
卡娜和希洛玛点了点头，提着武器跟着雪瑞查德奔了出去，要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屠杀。没有办法之下，贝迪维尔也跟了上去，总不能让那三个人冒险去袭击一座军事基地吧。
雪瑞查德似乎十分熟悉这个量子船坞的路，而且这量子船坞的构造和贝迪维尔的量子船坞有不少相似之处，可能正好是基于同等的技术建造而成的。他们一路飞奔，基地里的整备人员甚至都没看懂这群穿着戏服的人到底在干什么，都看傻眼了，没有半个人过来阻拦。
而雪瑞查德则朝着基地的心脏部位——总控室奔去，一直跑到被认为是军事重地的区域才开始被阻拦。雪瑞查德甚至都没有和上前试图阻拦的南非军人们多废话，冲上前一枪一个，用铁路射钉枪轰烂了这些军人。
和她预计的一模一样，量子船坞内的守备极其薄弱，一直深入到军事区都只有寥寥可数的五六个军人在站岗，而且当雪瑞查德等人杀死这些军人的时候，基地甚至都没有啦响警报——贝迪维尔怀疑这个基地有装设警报。南非那群人怕不是和平疯了或者蠢疯了，以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攻入他们的量子船坞内，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应对入侵者的设备？
不，还是有一点的。数台大型的[哨兵]魔像涌出来，试图挡在最终的防线前。贝迪维尔以前对付过这种东西，就在攻入开罗的地下避难所时。他当然知道这些魔像的弱点。
＂用这个！＂雪瑞查德则把数十块红月钢碎片塞到贝迪维尔手中，让狼人青年发射[高斯电磁投射器]。贝迪维尔没有多想就把红月钢碎片发射而出，那些碎片如同流星一样砸在魔像身上，瞬间把魔像砸得稀巴烂。碎片爆.炸，溅得到处都是，那些散片连周围的士兵也一一贯穿，士兵们身上有无数指头大小的血洞，躺着血泊中痛苦呻.吟，无力再战。
如此简单就把量子船坞内的守军消灭，雪瑞查德等人冲入了船坞的总控室。
＂嗯？你这——＂＂怎么会……＂总控室里有两人从特等席上站起，看着撞门而入的雪瑞查德，一脸惊讶。
雪狮子少女只是一笑，举起射钉枪就轰烂了这两人的心脏。总控室里其他操作人员刚反应过来，雪瑞查德和她的部下们就用近战武器砍杀了这些非战斗人员。原本能容纳数十人的总控室内飘荡着血腥味，到处都是尸体。
＂没有弄坏控制面板吧？＂雪瑞查德问。
＂一切完好，大姐头！＂希洛玛竖起拇指，做出一个顶赞的动作。
＂那么，开始改写控制系统。关闭量子船坞入口，验证中，还剩下两分钟——＂雪瑞查德已经忙着操纵量子船坞的控制系统了：＂你那边好了吗，[幻影探长]？＂
＂马上就好。＂卡娜正在忙着……从倒在特等席磅的两具尸体上，挖走那两人的眼球。她还真的不怕血.腥，把那眼球挖出来带到雪瑞查德身边：＂开始认证吧。＂
＂等等，这两人难道是——＂贝迪维尔觉得地上那两具尸体有点眼熟。一个是穿着笔挺的西装的中年人，另一个是穿着一身军装的老头。这两人难道是……
＂南非的总统和南非的三军总帅。有什么问题吗？＂雪瑞查德用平平无奇的语气答道。
狼人青年倒抽一口凉气：＂……你、你是说你刚才杀了南非共和国两个最高政要？＂
＂是的。＂雪狮子少女拿起带血的南非总统的眼球，放到一旁的机器上进行瞳孔验证：＂授权完毕。量子船坞入口正式关闭。这样一来船坞就不再属于南非了，他们派出去作战的所有军舰全都都无家可归了，呵呵。＂
从船坞的规模看来，这里原本至少存着六七十艘战舰，差不多是南非共和国舰队的一半。很难想象这些出去作战然后没有归所的军舰，下场会是什么。
＂我本来还以为这两人早就被学院替换为人造人了。结果他们居然是人类。＂雪瑞查德又说：＂好吧，这一点值得忏悔。＂
怪不得她刚才上来就直接对准那两人的胸口轰，估计是打算用射钉枪的攻击破坏甚至击飞藏在人造人胸口的酸液炸.弹，结果根本没有酸液炸.弹，击杀的两人都是人类……
＂三军统帅的瞳孔验证也完成了。＂卡娜继续道，＂可以重新登录量子船坞的最高指挥者了。你来还是我来？＂
＂你来吧，反正都一样。＂雪瑞查德却漠不关心地说，继续摆弄着控制面板。
（都一样？）
卡娜于是擅自开始了使用者登陆，把自己的脸贴过去，让系统把她的瞳孔细节记录下来。
＂新使用者登陆已完成。使用者：雪瑞查德.K.奥本海默。系统已重启。＂系统的声音机械地答道。
贝迪维尔皱了皱眉头。进行瞳孔验证的明明是卡娜，系统却报上雪瑞查德的名字，而且，也许她以前在索里斯王国的身份信息就在系统记录里，系统精确地报出了她的名字。
这到底……
＂把总控室以外区域的氧气全部抽走，用防火系统储存的高压缩二氧化碳取而代之。＂雪瑞查德又说：＂维持二十分钟，再重新换气。＂
贝迪维尔瞪大了眼：＂你想干什么？＂
＂消毒。＂雪狮子少女语气冰冷地答道：＂不把盘踞于量子船坞的蛆虫们全部消灭干净，怎么可以放心？＂
＂连那些工作人员都……！？＂
＂噢，相信我，盘踞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都是南非政.府的爪牙罢了。＂雪瑞查德哼道：＂量子船坞这种军事重地可不是普通军人能够进来的。在南非没有一定背景的人根本没法在这里工作。这里，哪怕是一名负责打杂的工作人员，都是在南非有头有面的上流社会家族的子弟或朋友。他们都是通过关系才能进来的。侵略索里斯王国，养肥的正是这些蛆虫。
他们是字面意义上的，靠着啃食狮子的尸体来变成富得流油的，蛆虫们。＂
这就是复仇。这个女人的复仇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为可怕。她在一夜之间抢光了一个国家的国库，把国家的政要杀死，还大量屠杀了那个国家贵族的富家子弟们。当初他们从她的国度里抢掠和屠杀的，她现在全部抢回来、杀回来，这只是执行正义。
虽然雪瑞查德做这的一切都是有着大义的，都是合理正当的，但贝迪维尔就是无法释然。
＂当年的被害者变成如今的加害者吗……＂他低声说：＂为什么要为那些下.贱之人，弄脏你的手。＂
＂我的手早就脏了，不在乎变得更脏。＂雪瑞查德却说。
＂……当我没说。＂贝迪维尔于是摇头道。
＂等排气结束以后，派出所有工程用魔像，清理一下整个船坞。＂雪瑞查德又对系统命令道：＂把那些人的遗体扔进传送埠里。出口嘛……我看看，设定为布勒坨利亚城市正上方。＂
她微笑着转过来对贝迪维尔说：＂你看，我还是挺仁慈的对吧？我会好好地把他们的遗体还回去给他们的亲人。不过，遗体从那种高度摔下去会碎成什么样子，我就不负责了。＂
第3235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七)
第3235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七)
随着量子船坞内的氧气被抽走，换以二氧化碳，船坞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先是表现出头晕恶心，然后突然倒下，在短时间之内就缺氧窒息而死。他们的遗体也被派遣出去的大量工程用魔像粗鲁地收集起来，像垃圾一样堆放在一起，然后被一一往打开的＂传送埠＂中扔。
所谓的传送埠就是在量子船坞那灰白色的＂水面＂上产生的漩涡状传送门，据雪瑞查德的说法，这传送埠能连通到世界上任意一个事先标记好的位置，而且能控制大小。如果把传送埠打开得足够大，就连战舰也能从其中进出——实际上它就是可以把南非的战舰从世界上某个位置移入量子船坞，再从量子船坞中移出到世界上某个位置，就是这样方便的设计。
有这样方便的东西，索里斯王国还能打输那场仗……国王到底有多酷爱和平，该不会连一艘战舰都没造吧？贝迪维尔心里纳闷。
十分钟后，魔像们基本把船坞里的遗体都清理干净了，唯独总控室里总统和三军总帅的遗体没有被魔像们带走，而是被雪瑞查德用某种冷冻枪冻成了两个大冰块。她可能还需要利用这两具遗体做些什么，不能让南非的人知道他们的总统已经死了。
而布勒坨利亚，这座城市此刻的上空正在下一场尸体雨。数十数百的尸体从天而降，从上千英尺的高空中往城市中心摔下去，落地的时候都成了一团又一团的肉酱，在南非的首都引起巨大的恐慌。贝迪维尔很怀疑遗体的家属到底还有没有办法辨认出这些碎散一地的遗体。雪瑞查德做事相当绝情，甚至可以说是狠毒，哪怕她有正当的理由这样做。
＂都结束了。＂雪狮子少女长叹一口气。
＂所以……消气了吗？＂贝迪维尔低声问。
＂如果你问我，被灭国的那一口怨气有没有消除，答案自然是 [没有] 。＂雪瑞查德哼笑道：＂但他们抢掠索里斯王国的财宝，屠杀了王国那么多的我的族人，这个仇算是在这里得报吧。＂
＂复仇的感觉如何？空虚吗？＂
＂不。简直是愉悦得不行啊。＂雪瑞查德又笑道：＂就像踩死恶心的虫子那种感觉，为世界除了一害。＂
狼人青年于是不说话了。
在仍然沾有鲜血的控制面板上，雪瑞查德似乎又在摆弄着什么。她要处理的事情本来应该完结了，接下来和开罗那边建立起量子船坞的传送埠，他们就能回家。可是建立个传送埠，真的需要那么花时间吗？
＂很好……果然还在。＂雪瑞查德哼道，取来国王的权杖，把它放置入一个预留在哪里的接口上：＂来拜见索里斯王国曾经的最后希望——[拂晓号（Daw
）]吧。＂
一艘战舰从量子船坞的水色＂水＂面下慢慢地升浮起来。那是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藏在这里、藏在船坞那个 ＂水＂中的大型战舰，而且亏南非的人到现在还没能察觉到藏着这么一艘船。
那船无比豪华，整艘船的上半部是如同太阳一样灿烂的金黄色。金色之纯净，甚至比贝迪维尔的[曙光号]上了涂装之前的黄金色还要纯。船的下半部分则从金黄色逐渐转变成日落般的金红色，金属色依然浓重，而且可能是被某种强力的防护防护炮火的涂层或附魔处理过，导致它变成这种特异的颜色。
这船没有主炮，倒是有四组曙光号的发射传送光束的机构。如果贝迪维尔没有理解错的话，用这船来发射巨型月神钢鱼叉，这船也是能上战场的。
所以索里斯王国还是有自己的战舰，仅仅一艘，而且从未被派遣到战场上。因为当年国王的无能，这艘本来也许能够翻盘、让王国反败为胜的希望之船，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了…即使这船能出场，它能不能靠一己之力敌过侵略的非洲八国联军，也是个未知之数。也许靠这船抵抗反而会造成王国更巨大的伤亡，也许狮人们反而会输的更惨，被屠杀得更彻底。
＂与开罗的传送埠已经建立。[拂晓号]可以出征了。＂虎人希洛玛报告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上船吧。＂雪瑞查德道，拿起国王的权杖转身离去。
她已经得到了 [军团]，现在也把王国曾经秘藏起来的 [拂晓号] 也拿到手了。靠这些新增的战力，说不定真的能帮埃及抵抗住魔兽潮的进攻。埃及这边能从魔兽大军的袭击中存活下来，南非那边呢？贝迪维尔甚至不想去细想。只希望南非的舰队真如传说中那么强大，能够抵抗住从红海涌出来的魔兽吧。
[拂晓号]内部的构造居然和[曙光号]有点相似，贝迪维尔甚至怀疑这船就是参考古代神人族的运输舰[沙漠之舟]来建造的，不过它更像是人造而不是神造的，船内人性化的设计和造物明显更多。
一个是[拂晓（Daw
）]，另一个是 [曙光（Twilight）]，似是而非，真是奇怪的命运。
＂你好，贝迪维尔船长。＂雪狮子少女把国王的权杖刺入船长席的启动控制杆内，启动了船之后，说道。
＂你好，雪瑞查德船长。＂贝迪维尔也半开玩笑般回应道。现在坐在船长席上的雪瑞查德，确实可以称为船长。
＂这船原本是国王用的，而且也有为雷欧波特王子保留操纵权，只有当确认国王过逝以后才会转移权限。＂雪瑞查德又把极少量的国王的骨灰撒在某个检测的面板上。船明显检测到国王已死，开始把操纵权转移给雪瑞查德，而且在扫描她的瞳孔。
＂新使用者登陆完成。使用者：雪瑞查德.K.奥本海默。系统重启，系统检测全部正常。[拂晓]，引擎开始点火。＂船的人工智能导航系统不带感情地念着一串报告。
而[拂晓号]也在一阵震动之中启航，逐渐上浮，然后调转船头，准备进入灰色的＂水面＂上，那个漩涡般的传送埠。传送埠的另一头，自不用说，是埃及开罗的上空。
船＂下潜＂了，被整个漩涡吞噬。几秒之后，它就出现在开罗上空约一千英尺的地方，展开数十个的全息屏幕，监视着战场上的一切。
＂大姐头，快看！＂希洛玛指了指其中一个屏幕，在屏幕上，一群魔兽已经侵入到开罗城内，正在斯芬克斯财团的开罗大酒店的外墙上盘踞。
酒店的窗户自然全都上了防弹钢板，魔兽们没那么容易入侵进去。但它们能爬到楼顶，从楼顶电梯的位置侵入开罗大酒店。因此开罗大酒店那群兽人员工手持武器在楼顶戒备，似乎想用生命来捍卫这个他们称得上是归所的地方。他们被魔兽大军屠杀也只是时间问题。
＂笨蛋们，为什么不去避难。＂雪瑞查德闷哼道：＂总之先支援他们吧。[重力波光束]，发射！＂
船的四门＂主炮＂发射出金色的光束，而且那些光束在中途就分裂了，变为成千上万道光束。这些光束落在那些正在大楼上攀爬的魔兽们，却没有击杀任何生物，也没有破坏大酒店的外墙，而是一口气包裹住怪物们，把它们抬举到半空中。
这……不就是[曙光号]的传送光束吗？
大部分攀爬楼层的魔兽都是属于近战型的怪物，被抬升到半空中以后就失去了抵抗能力，在那里腾空划着爪子，牙齿撕咬空气，却无法造成任何破坏。这[重力波光束]果然和曙光号上的[传送光束]一样的原理，只不过曙光号用[传送光束]来运送人，而这个[重力波光束]则发射出去把敌人抬升起来。
＂垃圾就扔掉吧。＂雪瑞查德道。
[重力波光束]的流向瞬间改变，一道道光束把原本捕获了的那些魔兽往城外，特别是，海边扔去。数千头魔兽被光束牵引着往外摔出，中途就失去了牵引，直接往开罗旁边的海岸上砸落，并且砸向正在上陆的其他魔兽群中。从高空中摔下来的魔兽因为自身的体重而被摔个稀巴烂，不少地面上的魔兽也被空中的魔兽砸中，也被砸个稀巴烂。[拂晓号]的重力波光束理论上是没有杀伤力的，但是可以把地面上任何物体牵引起来当做＂炮弹＂那样用，朝敌人投掷。它就像拥有数千只无形的大手那样，不断地抓起开罗城内各种魔兽往外扔，一瞬间就扔掉了数千头魔兽。按道理说这么复杂的操作并不是常人能够办到的，贝迪维尔瞥了舰桥内的操作员一眼，发现虎人希洛玛正在带着操纵光束的头罩控制着一切。这家伙的脑力恐怕异于常人，把如此复杂而讲求精确度的操作处理得异常地好。
＂城内的魔兽就交给我们吧，你去对付城墙上准备侵入的那些！＂雪瑞查德把一个金属球体交给贝迪维尔，那球体正是她之前得到的 [军团系统原型]。贝迪维尔在九百年后的异世界已经见识过[军团系统]的强大，用这个大概就能召唤出大量战斗用魔像来助战了。
＂把这个交给我，没有问题吗？＂贝迪维尔多问了一句。
＂只要你在用完之后把它还给我，就没问题。＂雪狮子少女答道。
归还是肯定会归还的，贝迪维尔心想。毕竟这个[军团系统原型]是雪瑞查德的父亲的遗物。
＂那就暂时借来一用吧。＂贝迪维尔点头道。
他从打开的升降机到达战术甲板上，一台金色的铁骑正在那里等待着他。贝迪维尔跳上铁骑，发动引擎。铁骑拖出一道天蓝色的光芒，迅速突入开罗的主战场中。
第3236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八)
第3236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八)
狼人青年驾驶铁骑闯入战场。联军那边正陷入了苦战，因为从地中海上陆的魔兽大军实在太多，似是无穷无尽。
持久的拉锯战让众人开始疲劳，唯独亚瑟王还在战场里肆意挥剑砍杀着。数名圆桌骑士也在努力奋战，好像是轮班制，谁疲倦了就退下来，换另一名圆桌骑士顶上。
但只有数个人的努力，还不足以封锁住整个海岸线。不少魔兽已经突破了封锁线，往开罗城中涌来。
数百头魔兽正在爬上开罗的城墙，而且一部分也成功跨越城墙进入城内了。再不在城墙上布下牢固的防线，涌入城内为害的魔兽只会越来越多，到那时就连[拂晓号]也处理不过来！
贝迪维尔直接让铁骑在城墙的北侧降落，刚降落就砍杀掉一头正在爬上来，冒出一个头的魔兽。然后他便试着去发动 [军团系统]。系统感应到贝迪维尔的想法而开始启动，从其中涌出数十道光芒。那些光芒瞬间成型，化成手持两把枪刃的大型战斗用魔像，而且它们不需要贝迪维尔指挥直接就冲向城墙上的魔兽，开始和魔兽们缠斗起来。
有某种意念流涌入贝迪维尔的脑海中，是类似说明书的东西。狼人青年瞬间明白了这个[军团系统]的操作方法。实际上它是非常原始的系统，并没有操作可言，只能根据使用者的意志开启和关闭，攻击的目标则自动设定为使用者敌视的目标。现在贝迪维尔把眼前的魔兽当成了敌人，所以被召唤出来的魔像们就自动去追击那些魔兽了。更多的军团魔像涌出，大概是每隔五秒出来十个左右，一出现就直接飞奔向城墙两头，自动找寻敌人来击杀。
正当贝迪维尔思疑这个宝珠内到底藏着多少魔像的时候，又有一个意念流涌来，告诉贝迪维尔它可以产生的魔像其实几乎无穷无尽的。
这[军团系统]中其实是另一个类似量子船坞一样的异空间，其中并不是储存着一个又一个魔像，而是有一条全自动化的魔像生产线。在有需要的时候，它就把存放在其中数万吨的材料自动切割、冲压、拼装成魔像的模样，把魔像几秒之内生产出来，然后送到战场上作战。自动化的生产线几乎不需要维护（有小型魔像给它进行定期维修），只需要定期往宝珠内补充材料（主要是燃料和钢材）就行，它就能无尽藏地制造魔像。
被制造出来的魔像自然也是临时的，它们在一个小时后就会失去行动能力，在燃料耗尽之后自动爆.炸，或者在被敌人击败的时候也会扑过去抱住敌人自动爆.炸、与敌人同归于尽。
[魔像大师]奥本海默的想法简直是天才式的，并不是把魔像存放起来在使用时取用，而是把一整条生产线存放起来，用的时候才把魔像造出。大部分的魔像都有个致命缺陷，就是它们的核心无法长时间维持，时间一场核心就会报废（所以魔像大师也发明了完美核心）。但如果只是把魔像当做短期消耗品使用，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根本不需要给魔像准备多么精巧昂贵的核心，只需要最基本的一些魔术命令，让它们能够动起来短时间作战即可。
在贝迪维尔思索的时间里，又有上百的魔像被制造出来，都是＂公模＂产品，纤细的身体上全都装备枪刃，近距离能砍杀敌人，远距离能打出一种弹容只有数十发的钢钉。但因为魔像都是量产品，弹容数量少可以靠魔像本身的巨大数量来弥补。
因为魔像生产线的产量极其惊人，几分钟之后在场魔像的数量已经轻松压过了跨越城墙的魔兽们的数量，它们清理掉已经爬上城墙的魔兽，开始在城墙上整齐排成一列，用远距离攻击（就是枪刃中打出的那些钢钉）来攻击正在试图爬上城墙的魔兽们。正在爬墙的魔兽们几乎没有抵抗能力可言，被纷纷击中脑袋而死，往城墙下方摔，然后碎成肉泥。
城墙这边看样子已经守住了，竟然是难以想象地轻松。被布置在城墙上的魔像能够维持一整个小时才报销，暂时应该是不用管城墙这边了。贝迪维尔于是跳上铁骑，往城墙下方飞去，同时已经让[军团] 在城墙下方的地面上召唤出魔像。更多的魔像被召出来，涌向更多的魔兽。从海中上陆的魔兽们本来就不是十分强大，只是数量太多不好对付而已。
但既然它们用人（兽）海战术，贝迪维尔这边也用人（魔像）海战术就好了，一台魔像和一头魔兽几乎能够均势互角，但这边是生产线里无限产生的魔像，无血无肉，不知疲倦，难以受伤而且几乎不怕受伤。它们和怪物们打起来，一下子就占据了上风！
成百上千的魔兽和成百上千的魔像对打，即使是一比一的损耗，魔像即将被击败时也会搂着魔兽自爆同归于尽，甚至把周围的魔兽也牵连进去。很快，魔兽大军就从数量上被魔像大军压制下来，处于劣势了！
＂你那套搞笑的戏服是怎么回事，贝迪？＂亚瑟王一边杀敌一边凑过来和贝迪维尔汇合：＂听说你和斯芬克斯财团的人一起出去借兵，借来的东西就是这个吗？＂
＂啊，忘了换，别在意。＂贝迪维尔答道：＂这是[军团]的原型。亚瑟你应该很清楚它的价值吧。＂
＂[军团]在这个时代就有了吗……＂骑士王又挥剑砍杀了冲过来的两头魔兽，剑的刃锋刚好停止在即将碰触到另一台魔像之前，没有砍下去。
＂总之先专注于消灭眼前的敌人吧，别的事情以后再说。＂狼人青年答道，再次和亚瑟王分头行动。
军团的数量和魔兽的数量逆转了，战斗的天平也向开罗守军这边倒，魔兽潮看似能被压制下去。但是魔兽的大军依然源源不绝地从海中涌出，仿佛它们本来就是由海水制造而成的。
＂果然还是要处理一下海底那个[病灶]才行呢。＂雪瑞查德的声音在贝迪维尔耳边的通信器中响起。
＂病灶？＂
＂根据[拂晓号]的分析，海里应该有个魔兽的发生源。它正在以极其惊人的速度释放异质光子，把周围的一切扭曲。海里的生物碰触到那些异质光子，就变成发狂的魔兽。＂雪瑞查德答道：＂而且这个[病灶]就停留在开罗的近海，所以魔兽涌现的速度才会如此之快。我们应该把它找到，并试着把它消除。不然魔兽会无穷无尽地涌现。＂
＂……那东西是永动机吗？异质的光子也不可能无穷地释放啊？而且周围的生物也不可能无穷多啊……＂贝迪维尔不禁吐槽道。
＂不，如果是深渊的力量的话，有可能办到。＂一个声音突然说，＂它们甚至有可能把深海里的阿米巴变形虫那样的微生物直接变成魔兽。深渊就是那样可怕的存在。＂
＂穆特……？你怎么知道这个通讯频道的？＂
＂这不就是大姐头以前用来联络开罗大酒店员工用的频道吗，要截获很简单啊。＂猫人少年答道：＂总之，只要把[源发点]消灭就行了对吧？＂
雪瑞查德沉默了片刻才说：＂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艾尔伯特先生为了让曙光地域恢复和平，花了毕生的时间试图去消灭曙光地域的所有[源发点]。这就是最后一个，这就是他未能完成的最后的工作。＂穆特说：＂我们就把它做完吧，算是对艾尔伯特先生的吊唁。＂
＂明白了。＂贝迪维尔在魔像们的掩护下，腾出少许时间，取出了 [太阳之神的日轮]。
＂找人掩护我。我来把地中海分开。＂他说。使用[日轮]控制重力的能力，把大海分开，把深藏于海底的东西显露出来，虽是至难之事，也绝非不可能。
＂已经准备好了。＂一辆铁骑驶到贝迪维尔身旁，穆特坐在后座，而虎人大汉古斯塔则在前面驾驶。两人都跳下了铁骑。
＂你们吗？＂贝迪维尔疑惑地看着穆特。虽说现在的战况紧迫到连小猫的爪子都想借来帮忙，但真的要让平民去参战吗？
＂啊，你刚才这个反应，是在小看人吗？＂穆特略带生气地看着贝迪维尔。
＂没、没有……＂贝迪维尔额角冒出一滴汗。
＂总之只要在你施法时保护你，不要让魔兽们接近你就行了吧？我们会做到的。＂穆特说，手里拿着一只大袋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奇门武器。而古斯塔则拿着看似十分坚固的红月钢大盾，大概是打算专注于防守。
＂好吧。紧跟我！＂贝迪维尔道，往海岸线上飞奔而去：＂秘书女爵（雪瑞查德），把你们探测到的那个在海底的[源发点]的位置显示给我看。＂
＂可以。你跟着[重力波光束]的方向去就行了。＂雪瑞查德答道。一道金光划破天际，往海中打去。但那光芒实际上并没能击穿海面，只是落在海面上的某处，起到指示作用。
＂就是那里吗。＂狼人青年冲刺到海边，找到一个地势比较平坦的位置，便开始全神贯注地发动起 [太阳之神的日轮]。为了以防万一，他自然也用 [世界树之壳]把所有秘银流体释放出来，让流体如同一个银色的漩涡般在他身旁待机，作为一种无人操纵、但还是能够提供薄弱的防护的防护环。
整个世界开始撼动，贝迪维尔面前的海面在颤抖。重力开始扭曲，海面上波涛汹涌的海水正在试图朝两侧分开。
魔兽们也似乎感觉到这份撼动，纷纷以贝迪维尔为目标涌来。
＂拜托你了。＂古斯塔架着大盾守在贝迪维尔面前，作为最后防线。而穆特则走上前去，从袋子里把所有的武器倾倒而出。那些武器是，艾尔伯特以及鲁夫的遗产，他们作为魔兽猎人时期制造以及缴获的全部兵器。特别是，[万刃之克利里波夫]的剑刃之阵。
数百把被打造得十分精良的剑刃落在地上，如同墓标一样刺在地中。而穆特的双手突然如同皮鞭般伸长，以极快的速度从地上拔剑，把剑刃投掷出去。那些剑刃一一化作高速旋转的剑轮，扫向涌来的魔兽，把怪物们的脑袋四肢腰腹纷纷破碎。然后飞出去的剑刃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它们像回旋镖一样又飞旋了回来，重又落在穆特身旁的地面上，重又如同墓标般刺在地中，在穆特触手可及的距离内待机。它们不仅是路障，同时也是穆特的＂弹药＂，被扔出去的飞剑砍杀完敌人之后会重新回归，攻击几乎无穷无尽。而穆特则不知疲倦地挥舞双臂把剑刃投出，速度相当之快，操作也极其精确。这绝非一朝一夕练成的战斗技术，恐怕是在谁的指导下，不懈地锻炼了好多年，才能有这种造诣。
＂这是……艾尔伯特的剑术？＂贝迪维尔从穆特投掷剑刃的姿势看出了些许熟悉的地方。
＂这是，他的遗产。＂穆特答道，一手取出[灰灭之迪达拉]的大烟杆，挥洒出一种带着爆.炸性黑雾。黑雾往外飘扬了数秒就一气引.爆，把突破剑刃之阵的两头魔兽轰炸成肉泥。
艾尔伯特和那几名特G级猎人的人造人死战之后，把他们的战斗技术和武器全都收缴了。但当时的艾尔伯特并没有办法把那些武器运用熟练。他却在[大空洞]中，和穆特相处的那几年的时间内，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授予了穆特，并让穆特接受这些武器。而穆特则靠着苦练，把接收到的魔兽猎人们的武器运用到了极致。
穆特手上的武器并不是艾尔伯特的遗产，充其量只是从猎人们那里收缴而来的精良武器罢了。他头脑中储存的战斗知识，他的剑术，他作战时使用的那套逻辑和战术，才是艾尔伯特的遗产。
猫人少年一口气投出大量剑刃之后，也瞬间取出[鹰眼之苏珊娜]的长弓，对着远方散射出数十支利箭。那些利箭的箭头上涂满火焰松脂，着地的瞬间就让远方化成一片片火海，挡住魔兽们的进路。
第3237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九)
第3237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三十九)
穆特使用的策略和大多数魔兽猎人使用的策略一样，远处的敌人拖延，接近了的敌人快速斩杀，避免被大群的魔兽围攻。这也是艾尔伯特教诲穆特的战斗技术之一，和魔兽大军战斗时必须掌握的心得。
更何况穆特现在使用的武器全都是能够大范围攻击、同时击杀复数对象的，在以少数人员面对多数敌人的时候，这种战术最为有效。
前方的魔兽基本都被穆特挡住了，而手拿军团宝珠的贝迪维尔则把军团魔像全部往自己身后和两侧释放，魔像们便抵抗住了从后方和两侧涌过来的魔兽。
有两只漏网之鱼（字面意义上的鱼型魔兽）从右后方突击而来，打算偷袭穆特。
＂吼！！＂手执大盾的古斯塔在最为绝妙的时机大吼一声，用战吼把那两只魔兽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实际上，是把附近所有魔兽的注意力都一瞬间吸引到他身上去了）。他也顺势往前踏出两步，用红月钢大盾给那两头魔兽一击盾打，直接拍碎了两头魔兽的颅骨。怪物们头颅破裂，鲜血从眼和嘴中涌出，颓然倒毙。
＂还没好吗？＂穆特又快速把数把利刃投出，利刃的剑轮急速旋转着，把远方的魔兽劈烂。
＂快了！＂贝迪维尔答道，手中的[太阳之神的日轮]发出越来越耀眼的光芒。周围的重力变得异常，一些细碎的石头在颤动之下缓缓升浮起来，而他们面前的大海则在沸腾着。
＂开！＂
伴随着狼人青年一声大喊，地中海的海水被从中间切裂成两半，海面被分开了。海中突兀地出现一道黑色裂缝，而海水则被无形的力量朝着两侧平推开，让那道裂缝越来越大。
宛如往昔某位圣者的奇迹。但实际上这也并不是什么奇迹，拥有控制重力的神器就能轻松办到，无非只是改变了海中的重力方向，让水流向两侧，腾空出海中一条巨大的通路而已。
但这还不够，雪瑞查德所说的、深藏于海底的[源发点]，目前还没法看见，它藏得太深。贝迪维尔于是加大了[日轮]的输出，让它把海面分开得更厉害，逐渐打开出一条更大的裂缝。直到那个[源发点]显现为止，贝迪维尔都打算一直发动[日轮]。他想看看海底那个[源发点]到底是何方神圣。
＂差不多了，稳住！＂雪瑞查德的声音在贝迪维尔耳边继续催促道。
＂就在那儿！＂
有什么东西，自海底的最幽深之处露出原型。
一团黑色的东西，流动着，蒸发着，有一股红光在那团黑色之中闪烁。
深渊打开了一个＂洞＂，连接着现实世界。又因为深渊是比现实世界维度还高的超空间，它并不是传送门那样简单的东西，而更像是深渊中如同污泥一样漆黑粘稠的空间，从其中涌出来了。虽然超空间不断从洞中涌出，但它也不断受到现实世界修正，所以涌出以后不久的超空间就＂蒸发＂得无影无踪。
超空间在＂蒸发＂，却也不是凭空蒸发，它的湮灭换来周围光子的彻底扭曲。原本滋养生命、让世上一切生灵变得昌盛的光子，在结构扭曲之后就会让碰触到的一切变成疯狂——和深渊的疯狂同出一辙。
同样的事情贝迪维尔以前见到过，而且不止一次。
第一次是在大不列颠（潘托拉肯）的卡米洛王城遗址，七年前。那时候的王城遗址仍然笼罩在[究极魔术——核融合术]的阴影之中，大气中满布扭曲的光子，死城之中有怪物在徘徊。
第二次是非洲撒哈拉沙漠的地下玻璃海，在那里有极其怪异的物理现象，沙子倒流回天空、组成沙漠，地下玻璃海则完全由玻璃所组成。那里有着数量庞大的沙漠魔蛟，而且那些怪物已经不是兽人的一种，而是会无差别袭击过往之人的血腥的半人型鲨鱼魔兽。地下玻璃海的行程也和[究极魔术]密不可分，据说是很久以前某位高位骑士在战争中使用过[究极魔术]，而在大地上留下的伤痕。
还有一次，是突厥的＂魔沼＂。那个也是[究极魔术]造成的，似乎也是远古时代大战留下的伤痕之一。地面被融化、变成让人沉沦、带毒的沼泽，终年有恐怖的巨虫在徘徊，生人勿近。那里的魔兽更像是蛆虫或者蠕虫变异而成的怪物，不用多说也是受到了扭曲的光子的影响。
[源发点]就像是一种诅咒，无差别地诅咒着世界，把生灵扭曲成恐怖的怪物。有些诅咒来自于深渊，是深渊在诅咒人；而另一些，是人在诅咒人。不管出于何种理由，那都是恶毒的、后果不堪设想的、对后世影响极其深远的。
天知道大不列颠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多大的功夫，才把原本布满扭曲光子的王城卡米洛重新净化成现在的模样，还原出那座传说中的洁白圣城？而地下玻璃海、魔沼的规模更大，更难清理，估计得再花上数千年才有可能彻底被自然之力所净化。
——这就是[源发点]，世间的毒瘤。
然后……怪物被生成。在贝迪维尔纳闷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
和穆特的说法一模一样，即使周围没有了接近它的深海鱼，仅仅是那个深渊的洞在影响，周围那些看不见的微生物就会被扭曲成魔兽。大量的怪物从无到有，不断出现，变大，化成各种各样的异形出现在那深渊黑洞的附近。又因为海被分开，深渊的黑洞接触不到那些深海鱼，只是把周围的微生物变形成怪物，那些怪物的形态比原来的还要扭曲和恐怖，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生物了。
＂那东西……是从[浮丘蟾]体内掉出来的吗？＂贝迪维尔纳闷地问：＂仅仅是杀掉[浮丘蟾]还不够，那东西体内会跑出这种东西来？＂
＂但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雪瑞查德却说：＂毁掉那个，深渊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就会恢复原状。……又或者，希望如此。＂
＂明白了。我摧毁它。＂贝迪维尔说，取出魔弓 [那勒之火]。
在这个位置，这个距离，满满地拉上一弓。巨量的魔力在聚集，世界上的一切光芒仿佛都汇聚成一道又一道的光线，往那弓上聚拢。
秘银流体的漩涡也把贝迪维尔抬升到半空，让他成为一个不受外界干扰的＂炮台＂。周围的魔兽干扰还是在其次，主要是挡在他面前的古斯塔和穆特和弹道重叠了，就这样发射[那勒之火]的话会把那两人也变成飞灰。
＂需要帮忙不？＂亚瑟也把接近城墙那边的魔兽大军清理干净了，赶过来支援：＂我的奇迹今天还能用一次。＂
＂那么我先上，还不够的话你再补刀？＂贝迪维尔答道。
＂可以。＂骑士王答道，架起圣王之剑守在贝迪维尔身旁。
更大的魔力在聚集，仿佛要抽干周围大气中的光子。贝迪维尔知道仅仅是从大气中汲取光子还不够，他开始利用秘银流体，从大地之中汲取光子。流体深深根植于泥土之中，和地面的接触面越大，从地里抽提出来的魔力就越多。而这些魔力跟随着秘银流体一直传送到贝迪维尔身旁，通过身体接触而传送过去，最终也汇聚到魔弓上。
为了不让魔弓像上次那样失控，贝迪维尔甚至把身上各种装备都收进纳物口袋中，只留着控制秘银流体所需的 [世界树之壳]、控制重力所需的 [太阳之神的日轮]。如果连这种程度的精简装备都会导致魔弓失控，这魔弓便没法使用了……
大海被分得更开，魔弓也总算完成了蓄力，它在迸发着可怕的光彩，大量魔力汇聚在一点。贝迪维尔把魔弓发光的虚构弓弦松开，释放了这一发。
一道强光被打出。先是在短距离内构成强光，打出去一段距离之后那强光又突然消失，彻底转换成一种物理性的冲击波，化成一道呼啸着的暴风之柱，击向[源发点]。正常来说所有的冲击波都会向着四方八面扩散，最终因为能量的分散和损耗而彻底消散，射击距离越远威力就越低。但魔弓[那勒之火]毕竟是古代神器之一，根本不遵从这个规律，它发射出去的冲击波向量全都一致，所有的冲击都朝着正前方击去，是一种即使距离很远威力都不怎么衰减的冲击＂柱＂。当所有的冲击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那威力叠乘起来，其实是毁天灭地级别的！
贝迪维尔距离那个[源发点]大概有三百英尺，从这个距离也只是刚好能看见源发点那个黑色的蠕动着的团块，以及那团块之中闪烁着的红光。但是因为有那红光，瞄准反而变得容易了，狼人青年自信这一击绝不会打空，与其担心打空还不如担心那一击的威力不够毁掉那个[源发点]！
冲击还有十分之一秒到达。成败就看这一击了。
亚瑟王那边也发动了那把黄金剑，是准备在贝迪维尔一击不足以毁掉[源发点]的时候瞬间补刀，用[第三奇迹——光子创造]变化出来的、圣王之剑打百尺巨刃，把已经被毁了一半的[源发点]彻底破坏！
咚！然而在冲击到达之前，有一个黑影突然出现，挡下了这一击。
[沙漠魔鲸——莫比.迪克]，自分开的海水中突然出现，突如其来地阻挡了这一击。继而，它张开血盘大口，一口把那个黑色的[源发点]吞入肚中！
看到这一幕，骑士王愣定了一下，竟没有把手中正在蓄力的奇迹打出。只是迟疑了半刻，莫比.迪克已经跃入海水中，借助海水的掩护，彻底消失在亚瑟王的视野之中，骑士王想瞄准再使出决定性的一击也来不及了！
＂啧！＂亚瑟只是烦躁地发出一声哼。
＂又是这家伙……！＂贝迪维尔也纳闷道。
仿佛是宿命的对决，原本应该取下贝迪维尔性命的这头究极魔兽[莫比.迪克]，再一次出现并来阻挠贝迪维尔。当初整个世界都以为是贝迪维尔把莫比.迪克确切击杀了，但实际上确实贝迪维尔被打成半死，而重伤的莫比.迪克也趁机逃亡了。
那怪物执念极深，又逮到了这个给贝迪维尔＂添麻烦＂的机会。它大概不杀死贝迪维尔，就绝不会罢休吧！
第3238章 大愚者之试炼 (四十)
第3238章 大愚者之试炼 (四十)
莫比.迪克的突然出现让众人愣定了一瞬间，那一瞬间的愣定足够让它逃入深海的黑暗之中，想要再去追击也变得极其困难了。
＂该死的！＂亚瑟也看到远处深海里有一道红光闪现，马上大喊：＂你们躲朕身后，快！＂
他取出王者之鞘准备就绪的时候，贝迪维尔、穆特和古斯塔已经跑到了国王背后。与此同时，一道致命的红色巨光穿透深海的海水击向众人，那是莫比.迪克的[深红波动炮]！
就在那一瞬间，骑士王举起剑鞘，张开了圣灵狮鹫盾。狮鹫盾并不是单纯的坚固，它实际的能力是把世界上所有的攻击都偏折，让原本应该命中的攻击强行扭曲并折向某一侧，从而弹开所有的攻击，达成所谓的＂完美防御＂。
因此，尽管那道红色巨光之粗、威力之大，完全足够把亚瑟王等人彻底吞噬并化为飞灰，那一击在碰触到圣灵狮鹫盾的瞬间却就被偏折了，整道深红波动炮的攻击轨迹被彻底扭曲，往上方扭，击向空中，并最终化成一道弧度极大的红色抛物线，跨过整个开罗城，落在城南的荒野之中。
＂……天！它吞下了[源发点]之后，是不是变强了？！＂贝迪维尔惊道。
以前莫比.迪克的深红波动炮根本没有这么强大的威力。那深红波动炮的本体是一种融化了的玻璃水，有高温高压，威力惊人，但也不至于这么惊人。如今莫比.迪克的[深红波动炮]居然直接穿透深海的海水，直击岸上的众人，并且在击中（虽然攻击被偏折了）以后光束还飞出去那么远的一段距离。高温高压的玻璃水，真的能打这么远吗？！
[源发点]让莫比.迪克扭曲了，也变强了。它原本就是＂深渊的代行者＂，守护着另一个[源发点]，但那时候它也只是守护，[源发点]并不在它体内。如今它直接把一个[源发点]吞入腹中，而且那个[源发点]也许是世界上所有[源发点]之中最强力最危险的一个，是深渊想要进行虐杀数亿人的大型献祭而准备的特殊[源发点]。
沙漠魔鲸莫比.迪克原本就是行走的天灾。如今在＂灾害＂之上增加更多的＂灾害＂，莫比.迪克自然变得更危险，更邪恶，而且更有害与世间了！
＂又来了！躲好！＂亚瑟王视力极佳，在这种昏暗的夜里、昏天暗地的战场上，依然瞬间察觉到另一处海中闪现的红光，于是他又一次发动圣灵狮鹫盾！
磅！！再一道超粗的红色光束击来，深红波动炮的威力好像又上了一层！那一击本来是可以把开罗的城墙轻松融化，在城市内部挖出一道足以毁掉大半个城区的巨坑的！但骑士王用盾挡在那里，并且巧妙地移动了盾牌的角度，偏折了那一击的同时也让红色巨光落在战场上魔兽较多的一侧，借莫比.迪克之手消灭了数以千计的魔兽！
但是他很清楚，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被消灭！连开罗也会被毁掉，被这恐怖的沙漠魔鲸全灭！亚瑟王反应再快也不可能一直崩紧神经、把莫比.迪克的每一击都完美地抵挡下来。他身后还有一整座城市要保护，稍有差迟那城市就会化成火海！而莫比.迪克却躲在深海之中，没有人知道它下一秒会从那个角度攻来，如果它不攻击亚瑟等人，而是直接袭击城市呢？亚瑟脚程再快也不一定能及时赶上，把莫比迪克的深红波动炮挡下了啊！
最可怕的并不是沙漠魔鲸莫比.迪克毁掉这座城市。那只是个开始。莫比.迪克的身体现在就成了[源发点]，它身边会无穷无尽地涌现魔兽，就像当初的[浮丘蟾]一样。要是让这怪物从这个战场上逃掉，亚瑟等人根本不知道上哪里去猎杀莫比.迪克，毁掉最后的[源发点]。那样一来世上任意一个角落都可能有成千上万的魔兽瞬间涌现，袭击世上任意一座城市，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是绝对安全的了！
而当有足够多的人因此而死去，也就相当于有足够多的人被＂献祭＂，等这个献祭达到某个指标，沉睡在深渊之中的古代神人族就会醒来，重回尘世，掌控并奴役一切！那时候不管是人类还是兽人，甚至是魔族，都会重新变成古代神人族的奴隶！那时候再也没有国度种族可言，世上所有人都会成为奴隶，工具，消耗品！
情况相当危急，到了他们必须当机立断、为现在的状况做点什么的地步！
＂没有办法了……把[太阳之神的日轮]的封印解除吧！＂雪瑞查德的声音在贝迪维尔耳边响起：＂只能用解除封印之后的[月亮之神的月轮]把整个海域的海水排斥开，并用超重力压制住莫比.迪克的行动，才能防止它逃跑，确切击杀它，毁掉[源发点]。你做得到的，对吧？＂
贝迪维尔犹豫了一下。没错，把[日轮]的封印解除的话，用[月轮]的重力控制效果把区区一片海域斥开，应该不是难事。问题是，[月亮之神的月轮]是极其危险的古代神器，失控的话甚至能把整个地球的重力场都搞得乱七八糟，让地球在重力崩坏中因为自转而分崩离析。[月轮]是可以毁掉整个星球的恐怖存在，因此才需要封印，这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使用的神器！
为了拯救在场的人、拯救开罗，无论如何都需要用到[月轮]。但如果使用[月轮]，就是拿整个世界的存亡来冒险。为了拯救少数人而让整个世界冒险，这值得吗？
不，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如果不在这里确切击杀得到了[源发点]的莫比.迪克，它只会把整个世界搞的一团糟！要是最终连古代神人族都降临尘世了，那时候大家都会成为古代人的奴隶，就和整个世界全灭没有什么差别了！
贝迪维尔果断地摘掉了[日轮]上的封印，那块原本属于索里斯王国的黄金宝石 [太阳之瞳]。
不吉的淡紫色光芒从 [日轮] 中涌出，[太阳之神的日轮] 旋即转化为 [月亮之神的月轮]，一种终极重力控制装置。
＂守护我。＂贝迪维尔简短地说道：＂我要把整片海域清空。＂
＂包在我身上。＂骑士王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穆特和古斯塔也守在贝迪维尔身边，以应对随时可能过来的袭击。
轰隆隆隆隆隆隆！
伴随着[月轮]放出的紫光越发激烈，整片天地都在颤动。这可不是小幅度地改变周围的重力场，贝迪维尔要改变的是整片海域的重力场，把海水斥开，用超重力场束缚着在海中游走的莫比.迪克。这都是一系列极其高风险的操作，稍有差池就会让重力场失控——轻则把整片区域从地球上撕裂，把大地被挖空，重则连地球本身的重力场都因此而变得不稳定，最终自行裂解！狼人青年自然是绷紧了神经去小心地操作它，决不能让任何一点小失误酿成巨大灾祸。
＂放松点。＂一个声音在贝迪维尔身后响起，是雪瑞查德。那不是通过通信器跟他对话的，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驾驶铁骑来到了贝迪维尔身后。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秘书女爵？＂贝迪维尔问，因为雪瑞查德仍然穿着那套戏服上场：＂快回去你的战舰里，这里不安全！＂
＂当你使用月轮的时候，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安全的地方。不管躲在哪里都一样。＂雪狮子少女却答道：＂所以我就任性一把，过来陪你吧。如果[月轮]失控，这里将会是最初被重力场吞噬的地方，我们大概会在瞬间就被压成肉泥吧。＂
她的意思是，要死一起死。虽然没有明说出口。
＂这……＂
＂我在这里给你增加压力了？＂雪瑞查德又问。
＂不，没有。＂狼人青年闷哼道。不仅没有，他反而因为雪瑞查德在他身后而感到安心。能被信任是一种幸运，他身前的朋友没有因为他身边有多危险而逃离，他身后的女人也特意赶来支持他。人生如此，即使失败而死去，也有什么好遗憾的？
轰隆隆隆隆隆隆！
天地继续颤抖，抖动得更厉害，仿佛一场十二级的大地震，尽管震源并不在地下，而更像是在空气之中。地中海的海面被强大的力量所推开，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巨手拨开成片的海水。但实际上那海水是自己退开的，因为重力场的改变，海水向四方八面退散出去，而那被分开的大海原本应该是＂墙壁＂的存在，实际上是海面，因为震动而颤抖着、波涛汹涌的海面！
与此同时，巨大的超重力场也被施加在斥开海水的那片海域上。因为大海被斥开、重力场的出现都是在短时间内突然发生的，体型庞大的莫比.迪克无处可逃，被笼罩在那空洞的海底平面上，出现在众人眼前。
它的身体极其巨大，因此它被自身的体重压垮，咚的一下塌陷在地面上，甚至还把地面压出一个深坑。但与此同时莫比.迪克也竭力张开嘴巴，打算发射深红波动炮！
＂再来！＂骑士王已经准备好王者之鞘，打算用圣灵狮鹫盾偏折那一击。
＂不，什么都不用做，它的攻击到达不了这里。＂雪瑞查德却说。
巨光从怪物的口中放射而出，一道威力惊人的深红波动炮朝众人打来，而且那光束好像比之前的炮击还粗，射速又变快了。
然而雪瑞查德说的一点都没错，那波动炮根本到达不了贝迪维尔等人所在的岸边，它在中途就被压向地面的超重力所扭曲，变成一道粗糙的抛物线，落在海床的岩石地面上，并在那地上烫出一大片发着红光的玻璃池子。
莫比.迪克发射的[深红波动炮]是一种高温高压的玻璃水，既然它是有实体的，自然会被超重力所偏折，炮击中途就被压垮在地面上，根本哪里都到达不了！
＂原来如此。好机会！＂骑士王把圣剑收入鞘中，然后用王者之剑给圣王之剑蓄力，耀眼的金光在那剑和剑鞘上闪耀。
＂哈啊！＂大不列颠国王拔尖出鞘，圣剑打出一道金色巨光，直击向莫比.迪克！
圣王之剑的超驰攻击是一种纯粹的光子攻击，和战舰的光束炮击十分相似，而光子不是物质性的粒子，它几乎没有质量，不会受重力所左右。这一击能顺利到达莫比迪克的所在地，并且确切击杀它！
至少，亚瑟王是这样想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圣剑的攻击依然没能击中莫比迪克，那金色的光束居然在半途也被超重力所扭曲，被压到地面上，然后在海床上划出一道深坑，最终消逝！
＂……欸？！＂骑士王愣了。
＂陛下你在搞什么啊？＂雪瑞查德没好气地说：＂重力是一种空间扭曲现象，重力足够强大的时候，就连没有质量的光粒子的轨道也能扭曲。没听说过黑洞连光都能捕捉吗？＂
好像确实是这样。
等等。这么一来岂不是，在那个超重力场中，莫比.迪克的任何攻击都没法使出，但外界也没有任何的手段可以攻击到莫比.迪克吗？
＂方法还是有的。＂雪瑞查德却说，＂从那个超重力场影响不到的高空进行坠落攻击，就能打中莫比.迪克。＂
＂要多高？＂骑士王直接问。
＂嗯……三十万尺的高空？＂贝迪维尔答道。
亚瑟沉默了一阵：＂你就不能把超重力场的影响范围设定得低一些？＂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月轮]自己是这个设定……＂狼人青年嘀咕道，详细的他也不太了解，只知道[月轮]本身为了保持超重力场的安定，必须把它设置得更＂高＂一些。
那个超重力场实际上是一个从很高的高空中笔直往下延伸，一直到地底深处的圆柱形空间。当然这＂圆柱形＂无法用肉眼看见，只是一种无形的重力场而已。
问题是，[伟大风暴]的底层就在二十万英尺的高空中，这个该死的超重力场的终点居然在比伟大风暴的底层还高的高度上。这样一来就算坐船也到不了那种高度去，对莫比.迪克展开攻击啊？有什么船能够突破伟大风暴吗？以前有，薇薇安的[银影号]可以。但现在[银影号]都已经支离破碎了……
＂还有一个方法。＂骑士王却说，并用手碰触了一下耳边的通信装置：＂卡多尔，朕这就要去阿瓦隆净土，快去向里昂狄更斯大公请示一下。＂
＂这就安排。＂圆桌骑士卡多尔回应道。
没错，从阿瓦隆净土上出发，就可以超过[伟大风暴]所在的高度，从三十万英尺的高空中顺利对地面进行攻击。因为阿瓦隆净土处于[伟大风暴]之中一个＂无风的夹层＂上，其下是一层厚厚的伟大风暴，其上也是厚厚的一层。但阿瓦隆净土附近并没有那致命的光子风暴。
＂要、要花多长时间？＂贝迪维尔脸色惨白地问：＂我这边可没有办法无限久地维持[月轮]的运作啊？＂
＂我尽快办妥。坚持住，贝迪。＂骑士王说道，展开翅膀飞离战场。
第3239章 大愚者之试炼 (四十一)
第3239章 大愚者之试炼 (四十一)
与此同时（？），大不列颠的爱丁伯尔格。
＂嗯……＂贝利在转身。
奎格平稳而有节奏的鼾声从帐篷那边传来。
＂……嗯嗯……＂贝利还是在转身。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觉。他睡不着觉在床上乱滚，搞得连伊莱恩都没法睡觉了。
＂都、都叫你晚上睡觉之前别喝茶吃糖了……＂伊莱恩郁闷地说：＂看，现，现在兴奋得睡不着了吧。＂
＂但那是上等的红茶！房东都端出来款待宾客了，不可能不喝，暴殄天物吧？＂小狐狸纳闷地说：＂总之我睡不着啊……抱歉啦大哥哥，我会试着不乱动，不打扰你睡觉的。你继续睡？＂
不，怎么可能不打扰。这小狐狸躺在伊莱恩身旁抱着白狮人少年的时候就已经是足够大的打扰了。
＂算、算了，＂伊莱恩从床上爬起来：＂要、要出去散步吗？＂
他认为只要贝利能把体内的糖分消耗掉一些，就能安静地睡着了。
＂唉。＂小狐狸于是爬起来：＂好吧。我想吃点夜宵。＂
＂还、还吃？再吃就更睡不着了……＂
＂现在实在没法睡啦……我们明天是要坐船去哪里来着？格陵兰对吧？那时候我在船上再好好睡一觉吧，反正到岸之前还要航行好长时间。＂贝利耸肩道。
然而伊莱恩根本没打算带贝利去格陵兰，他原本是打算把贝利留在大不列颠的。黑猫（夏洛蒂）目前还在大不列颠的爱丁伯尔格，算是伊莱恩为数不多的可以托付的朋友，把贝利交给黑猫照顾，让她把那孩子送到斯芬克斯财团那边（或者反过来让斯芬克斯财团过来接人），是伊莱恩的计划。
当然，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对贝利说出口。伊莱恩于是赔笑了一下，装作没事般匆匆带过。
不过大不列颠春天的晚上还是十分寒冷，即使贝利披上了那件天鹅绒的披肩，还是让人不放心。伊莱恩转念一想，突然取出一柄小匕首，并像在食物上撒盐般在那匕首上撒下极少量的火焰松脂。轻轻一敲，那柄无锋的金属小匕首便发出微微的红光，并且持续不断地散发着稍微有点烫手的热量。
伊莱恩怕匕首的尖端还是太锋利，伤到贝利。所以他把匕首收入它的金属鞘中，又在匕首和鞘之间用圣骸布的裂片裹了一圈，避免剑鞘从匕首上脱落。这样一个持续不断发着温热的小型暖手器就做好了。伊莱恩用绳子把它串起来，把它像护身符一样挂在贝利的脖子上。
＂啊，好暖。＂小狐狸笑道：＂谢啦，大哥哥。＂
＂这、这是你爸爸的匕首。＂伊莱恩低声说：＂原、原本是兽人们成年礼时接收到的小礼物，护身符一样的存在。虽、虽然你还没成年，但这是你爸爸的遗物，总之先还给你吧。＂
＂爸爸的遗物吗……＂贝利双手捧住那匕首，一边感受着它的温暖，一边若有所思：＂那么我暂时不要，等我成年的那一天，大哥哥再把它给我吧。＂
伊莱恩心里打了个颤抖。他或许看不到贝利长大成.人的那一天了。但那种事情又怎么可能对这孩子说。
＂不……＂白狮人少年取出另一柄造型一样的小匕首：＂这、这是我成年礼时收到的礼物，你爷爷送的。你、你留着你爸爸的遗物吧。等、等你成年的那一天，我把这个也送给你。＂
＂大哥哥的？嗯……＂贝利又思索了一下：＂好吧！一言为定啦！＂
伊莱恩挤出一个苦涩的笑。总之是先把这事糊弄过去了。
现在大概是晚上十点，爱丁伯尔格城郊相当安静。除了城中心之外，爱丁伯尔格的居民都比较少夜生活，很多人都早早就入睡（或者至少是躲在家中躲在被窝里取暖），因此老城区边沿近郊区的这个地方自然是如此安静的。
＂紧、紧跟我。＂伊莱恩说，＂可、可不要被坏人抓走拐卖了哦。＂
＂呀，好可怕啦！＂小狐狸笑着说，开玩笑般抓住伊莱恩的狮子尾巴，把那当做某种牵绳。
尾巴是兽人们重要的平衡器官，被抓住时走路会容易摔倒，被用力扯的话会痛彻心扉。因此没有几个兽人会愿意被抓住尾巴的。可是只有这样贝利才会老实下来不乱跑，没有办法之下，伊莱恩就默许了这种行为。
虽然说是出来散步，但伊莱恩的主要目的是去附近的一间便利店里买点夜宵。城区近郊的夜生活太少，会一直营业到这个钟点的便利店自然寥寥可数，伊莱恩的选择就只有那么一间——位于附近一个街区以内，街头十字路口旁边的＂铁路＂便利店。为什么那叫做＂铁路＂，据说是因为这种便利店原本是建立在铁路车站附近的，作为一种二十四小时营业，赚取为了乘坐铁路过往的旅客们的钱而设立的便利店，它赚得相当多。结果便利店就从一开始只在铁路附件设立，变成在大不列颠城区各处都有设立分站的连锁便利店了。而且据说＂铁路＂还在欧洲各国都有分店。
……扯多了。伊莱恩带着孩子往那闪烁着绿色发光广告牌的便利店走去，原本是打算直接走进去买点夜宵吃的。他却没想到在进店之前就瞥见了便利店一旁昏暗的小巷子里，有两个在移动的影子。
因为很好奇，伊莱恩就多看了一眼。然后他居然发现那竟然是两个小孩，他们居然正在垃圾桶里翻找着什么。下一秒，其中一个小孩的影子居然找到了一只好像是被吃过几口的汉堡包，他就把那垃圾堆里找到的食物分成两半，给了他的同伴。他们张开口正打算吃那个从垃圾桶里翻找出来的垃圾食物（字面意义上的！），伊莱恩急急忙忙地冲过去打断道：＂别、别吃！＂
两名孩子愣定了一下。
＂你、你们在干什么？！为、为什么要吃那种东西？好脏的，吃下去会肚子疼的！＂伊莱恩惊道。
＂但是，肚子饿了啊……＂其中一名孩子回道，那声音有点熟悉。
伊莱恩感到奇怪，然而他没有带照明工具在身旁，于是取出武器涂了点火焰松脂，把月神钢弯刀当做火把一样用，照亮了昏暗的小巷。
＂啊！＂＂是你！＂
＂你、你们……＂伊莱恩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类少年皮埃尔和红狼少年伊奥：＂为、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我不是叫你去投靠贝迪维尔船长的吗，伊奥？还、还有你，皮埃尔？怎么不留在法兰西？＂
＂啊，那个嘛……＂红狼少年一脸满不在乎：＂我不想去投靠什么船长啦，我又不认识他。是你救了我的，我的命就是你的了，就让我跟着你走到尽头吧。＂
伊莱恩又把目光移向皮埃尔。
＂我反正也没地方可以去，就跟着大哥哥你了。＂小鬼咧嘴笑道。
白狮人少年于是烦恼地捂着头。他确实听波尔多医师说，这两小鬼从诊所里跑出来，想要追上伊莱恩一行人。不过伊莱恩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去波尔多（城），而是去了拉布埃尔，所以这两小子应该落了个空才对的。他们本来应该死心，跑去投靠贝迪维尔船长的。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是找到路来大不列颠了。
＂怎、怎么知道找到这里来的？＂伊莱恩郁闷地问。
＂那个波尔多医师说你要到大不列颠的爱丁伯尔格，我们没能在波尔多找到你，干脆就直接偷渡来爱丁伯尔格了。＂
＂偷、偷渡？＂
＂本来想付船费的，结果那群水手看见我们穿的破破烂烂的，给钱也不肯让我们上船，实在没办法就偷渡了。＂红狼少年答道：＂不愿意让我们付船费，那就干脆不付了。＂
当然。伊莱恩上下打量着两个小孩，皮埃尔本来就是街童，身上穿的衣服破烂自是当然。伊奥是从奴隶变成的士兵，从血荆棘骑士团里逃出来的逃兵，不要说身上的衣服破烂了，实际上几乎就是什么都没穿，只有一条破旧的短裤（可能还算是裤衩，如果里面什么都没穿的话）。因为刚动完手术的关系，两人身上还缠着些微带血的绷带，那副样子实在吓人。俗话说人靠衣装，这两个小鬼穿这样就想上船，被水手们挡下，也是可以预料的。
＂翻、翻找垃圾来吃也是因为……？＂伊莱恩郁闷地问。
＂啊，那该死的店员不肯让我们进店里买东西吃，把我们赶出来了。＂皮埃尔嘟着嘴说：＂明明有钱都不让人吃饭，混账东西。＂
＂注、注意你的言辞。＂伊莱恩不满地说。
咕——
皮埃尔和伊奥的肚子几乎同时在响，看样子他们是相当饿了。
＂总、总之我先买点东西给你们吃，填饱肚子再说吧。＂伊莱恩没好气地说：＂还、还有，吃东西之前先洗手。＂
＂怎么洗，店员不让我们进去。＂
伊莱恩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公共洗手间。
＂哦——＂那两人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很明显他们没有发现那个洗手间，又或者没有看懂那里用英文写着的洗手间字样。
（其实伊莱恩很怀疑这两小子到底是否看得懂法文。他也许连法文都看不懂，更何况英文。）
＂即使看不懂英文，至少能看懂墙上面洗手间的标志吧？真是笨蛋呢，嘿嘿嘿。＂贝利在伊莱恩身后笑道。
那两名孩子于是充满好奇地看着小狐狸。其实他们之前就有注意到贝利，只是时机不对，没有办法跟小狐狸搭话而已。
＂哪来的小鬼？大哥哥的儿子？＂伊奥问。
＂胡、胡说。朋友的孩子啦。＂伊莱恩急忙澄清道。
＂啊，大哥哥有到处拐卖儿童的习惯呢。＂皮埃尔开玩笑般说。
＂就是就是。＂贝利也开玩笑地说：＂还非要让人陪他一起睡觉才行，嘿嘿嘿。＂
＂哦——＂＂天啊！＂小鬼们一起起哄。
＂别、别开玩笑了！＂伊莱恩红着脸怒斥道：＂脏、脏死了，你们快去洗手！最、最好连身体也给洗了！＂
当然，那边的只是公共洗手间，并不是公共浴室，不可能连身体也一起洗。
两个脏兮兮的小鬼跑进公共洗手间里去了，伊莱恩也怒气冲冲地领着贝利走进便利店：＂要、要吃什么？＂
＂他们也要吃的话，最好是热量高，能填饱肚子的。＂小狐狸道，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为、为什么笑得那么诡异？＂伊莱恩皱着眉问。
＂因为，那两个小孩也是大哥哥救回来的对吧？＂贝利答道：＂他们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追随你，不是相当喜欢你，是不可能做到的。＂
的确，那两个小鬼也许一路上受了不少苦吧。给伊奥动手术的时候明明有给他洗刷过身体，进行全身消毒，伊奥身体应该不至于那么脏的。一天之内能弄得这么脏，证明他们在赶路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事情。
＂真、真是笨蛋。＂伊莱恩从货架上拿起一块加大码的牛肉南瓜馅饼，＂为、为什么要跟着我来呢。去、去投靠别人明明能更轻松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大哥哥是值得依靠的人吧，大概。＂小狐狸答道，也拿起另一块加大码的羊肉蒜泥馅饼。可能是打算大家一起分着吃吧，而且他知道有人可能不喜欢吃牛肉或者南瓜，就故意换了个口味。
＂请、请帮我把这些加热。＂伊莱恩拿着两块馅饼去结账，放下几枚铜币，并对便利店的服务员说。
＂好的，马上弄好。＂服务员收了钱之后就拿着馅饼去微波炉加热了，然后转头看了大狮子小狮子一眼，＂要喝点什么吗，客人？馅饼绑定的促销套餐免费送四份小号饮料哦，价值一个铜币以内的饮料都可以点。＂
＂要、要喝什么？＂伊莱恩于是问贝利。
＂喝些热腾腾的东西吧？＂贝利知道那两个小孩应该是又饿又冷，所以说道。他自己倒是不怎么冷，身上都是防寒和发热的装备。
＂那、那么，奶茶两杯，热可可两杯？＂伊莱恩说。
＂好的，马上给你准备好。＂店员转身又去准备饮料。
十分钟后，由于伊奥和皮埃尔太脏没法进入便利店里，他们就在街头坐下吃东西。伊莱恩本想把两个小鬼带回去旅馆之后才让他们吃的，但伊奥和皮埃尔实在饿疯了，刚拿到食物就大快朵颐起来，没有办法之下伊莱恩也只能在原地陪他们。
＂慢、慢点吃，别噎着。＂伊莱恩看到红狼少年和人类少年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禁担心地说。
＂好的——＂两个小鬼拖长语气答道，依然左一块馅饼右一块馅饼地往嘴里塞。
＂呼呼呼。＂贝利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也在优雅地小口咬着牛肉南瓜馅饼，吃一口馅饼就伴以一口热可可。
＂回、回去旅店之后先去洗澡。总、总之先让你们安顿下来，有什么等明早再说？＂
＂可以！＂＂当然了。＂两个小鬼有饭吃就不顾一切了。
他们也是自讨苦吃。明明留在波尔多医师的诊所，等伤病养好了再走也不迟，波尔多甚至答应过会安排船送两个孩子去埃及找贝迪维尔。然而他们偏不要，偏要擅自离开诊所跑过来找伊莱恩，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不过伊莱恩好像也没有办法耻笑这两个孩子。毕竟他伊莱恩也是差不多的笨蛋，有安逸的道路不选，总是挑选最愚蠢最艰难的路来走。
物以类聚……吗。
虽然并非本意，伊莱恩还是带着三个孩子往旅馆的方向走，今晚过后再做打算。
三个小鬼（包括贝利）吃饱之后极其精神，蹦蹦跳跳地跟在伊莱恩身后走，一路热闹地回旅馆了。而几双眼睛也在巷角里暗中观察着伊莱恩等人的一举一动。
＂那白色的圣者，引领着孩子们，远离城镇的繁囂，远离大人们的恶毒，一直到荒野的尽头。仿佛那花衣的吹笛人，仿佛那童话中走出来的人物。＂德鲁伊教的穆塔尼先知哼笑道：＂和盖亚大人的一样。赛内泽尔的报告很准确。看样子是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