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5章 大愚者之试炼 (五十七)
第3255章 大愚者之试炼 (五十七)
与此同时（？），大不列颠的爱丁伯尔格。
伊莱恩找个借口从旅馆溜了出来，独自一人在爱丁伯尔格的老城区游荡。他循着夏娜洛特给他的地址，找到了夏娜的家门前。
他最初还以为夏娜会像丹尼尔那样租屋住或者住公寓，却没想到身为黑铁骑士的夏娜居然住在一栋三层高的别墅里。那红瓦白墙的屋子有前院有后院，相当精致。前院还种满了散发着沁人心脾香气的百里香，光是走进嗅到那淡紫色小花散发的芳香，就能让人感到轻松和愉悦。
哦对了。虽然夏娜只是一名黑铁骑士，但她毕竟是亚马逊女战士。实际更像是亚马逊女战士才是她的真实头衔，大不列颠的黑铁骑士只是挂名，总有一天她移民到别的国家去，这个黑铁骑士的头衔也会被她无情地抛弃。
[亚马逊女战士]与其说是一个种族，还不如说是一个组织，而且是在欧洲享负盛名的组织，在光辉地域各处都享有优待。其社会地位大致就和索拉尔先生的[猎龙者一族]差不多。[亚马逊女战士]这个名号就代表着强者，而强者，自然是会被世界各国所优待的。
仿佛能够预知伊莱恩的到来，没等白狮人少年去按门铃，夏娜已经推门而出，＂你来啦，猛男？＂
＂可、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称呼我……＂伊莱恩红着脸说：＂总、总之，午安，夏娜小姐。＂
＂不用客气，进来吧。＂夏娜几乎是抓住伊莱恩的手，把他拉进屋子里。
刚进入屋中，伊莱恩就嗅到一股醉人的芳香。和室外的花香不同，屋内是香薰蜡烛燃点起来发出的香味，那个香味应该是薰衣草和香子兰的混合气味吧。布置得干净整洁的客厅里，镀金的餐桌上放置着松饼之类的下午茶甜点，甚至还有两杯好像是果酒一样的饮料。因为窗帘被拉上而且关了灯，客厅的光线偏暗，周围的光照来源于那些放在各处的、盛在玻璃杯中的香薰蜡烛。整个场景被布置得极其浪漫。
＂夏、夏娜小姐……这、这是……？＂
＂先吃点东西，再做正事吧。＂夏娜笑道，抚摸着伊莱恩因紧张而绷紧的肩膀：＂这样你也能更放松，对吧？＂
＂其、其实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的……＂伊莱恩纳闷道：＂明明大家都只、只是各取所需，为了完成任务而已。＂
＂是的，但既然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什么不能享受着过程呢。这样对我们彼此都有益处。＂亚马逊女战士走到桌边坐下，摆出一个放松的姿势，＂你该不会就打算过来赶快跟我办完正事，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人吧？那样多没趣啊。＂
＂可是……＂
＂行了，过来坐下吧。＂她招手道：＂这个松饼很好吃的，十一街区的那家甜品店经常卖断货，想买还得排长长的队伍。现在不吃的话，你以后可能就没机会再吃到了。＂
＂哈、哈哈……＂伊莱恩没法推辞，只好坐下和夏娜一起吃下午茶。
当然，他还是没有办法尝出松饼的味道来。不管吃什么，果然还是索然无味。倒是有一股很香甜、优雅的气味在他的口腔内扩散。如果这也算是一种享受的话……
＂放松一点，＂夏娜察觉到伊莱恩的假笑，以为他在紧张：＂我这辈子和七个男人发生过关系，其中能让我怀上孩子的就两人。那些失败了的男人都有个共通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伊莱恩摇了摇头。
＂他们缺乏[爱]。＂夏娜答道。
＂……爱？＂
＂这种事情，没有[爱]果然还是不行的。＂夏娜说：＂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骑士团里的志愿者。有些人认为能帮助亚马逊女战士延续后代是一件光荣的事情。让他们被荣誉这个空乏的词汇束缚得太过了。这些男人都是例行公事地跟我发生关系，当时的我也是这样想，以为只要能生下孩子就好了。结果当然是，以失败告终。＂
这话题提起了伊莱恩的兴趣。
＂……那、那些成功了的呢？＂他略带羞涩地低声问。
＂还记得骑士团里有一个骑士，嗯，名字和相貌我都不太记得了，＂夏娜试着回想：＂他和其他人一样，也是志愿者。但他过来找我的时候，我能看得出当时的他承受着很大的生活压力。当初的我决定把正事押后，我请他吃饭喝酒，听他倾诉不满。他告诉我他的上司是多么贪得无厌冷酷无情的人，而且总是借机责难他；他也告诉我他的妻子在搞外遇，被他揭穿之后，夫妻之间就陷入了长期的冷战。我一边陪他喝酒，一边在旁静静地听着，然后适时安慰他一下。没多久我们就成为了朋友。＂
＂朋、朋友吗……＂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
＂和他发生关系是在那以后的事情了。我试着把场地布置得尽可能地浪漫——就和现在一样——再与他共度了一个甜蜜的晚上。只是区区的一次而已，我就成功怀上了他的孩子——可惜生下来的是男孩。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之、之后呢？＂白狮人少年好奇地问。
＂没有[之后]。制度禁止骑士团里的志愿者在事后继续和我接触，而且我也不是一个爱打听的人。他完成了他的任务之后，就没再和我联络过。我倒是把孩子送回去了，那孩子如今应该在那名骑士的照顾之下健康成长吧，我猜？＂
＂你……完全没有联络过他？＂
＂没有。我也不想再和他有瓜葛。＂亚马逊女战士答道：＂他毕竟还是有家室的人，哪怕他的妻子出轨在前，我也不应该插手他的家室，给他添麻烦。我为他生了个儿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种事情果然还是点到即止比较好。＂
（孩子都生下来了，还算是点到即止吗……）伊莱恩心里凶猛地吐槽。
不过夏娜果然不是那种会毁掉别人家庭的坏女人。哪怕她想要毁掉的话，轻而易举就能毁掉。
＂且不提那个。＂夏娜继续说：＂经历过这么多的失败与成功之后，我的结论就是，这种事情果然还是需要[爱]。男人果然是会为自己喜欢的对象投入全部精力的生物。如果心里没有爱，只是在做例行公事的话，男人们根本提不起精神来。能让我怀上孩子的概率自然也更低。你可以说这是迷信，但我不完全认为这是迷信。＂
伊莱恩尴尬地笑着。
＂所以，哪怕是过家家也好，我们先来培养感情吧。＂夏娜笑道，伸手抚摸着伊莱恩的脸颊：＂你知道吗，即使以人类的标准来看，你这张脸蛋也是挺帅的。又或者说是，可爱？＂
＂可、可爱什么的……＂伊莱恩红着脸。
夏娜的脸也是微微地泛红，也许是因为喝了那个果酒。
＂不喝吗？＂她问。
＂我、我不能喝。不敢喝。哪、哪怕只喝一点点的酒精，也会心性大乱……＂
＂酒量很差？没事。＂夏娜转身走开，没多久就取回来一瓶苏打水：＂用这个稀释一下再喝吧。本来就是度数比啤酒还低的果酒，再稀释的话就完全是汽水了，小孩都能喝。＂
（不，让小孩喝任何带有酒精成份的饮料都不好吧，哪怕度数很低……）
夏娜洛特把稀释过的，带有淡淡果香的苏打汽水放到伊莱恩面前：＂哪怕酒精成分很少，你总得喝一点壮胆的。你还是太紧张了。少量的酒精就能让你放松下来的。＂
伊莱恩吞了一口唾沫。他还记得之前喝酒乱性的事情，生怕自己喝醉之后在夏娜面前出丑。
＂不、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管哦？我、我酒品超差的……＂他低声说。
＂没事，你会发现我是个非常宽容的人。＂她笑道。
伊莱恩于是壮着胆子啜了一小口。那个与其说是果酒还不如说是果汁味的苏打水，碳酸产生的气泡被摄入后就在他的口腔和喉咙之中打转，跳跃，带来一种清爽奇妙的口感。伊莱恩固然是尝不出这个果酒的味道来的，喝这个就像是在喝白开水。然而带有水果香味、加了碳酸的＂白开水＂，也未尝不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而且其中确实是带有酒精成分的。1度的酒也是酒，仅仅是摄入那极其微量的酒精，也让伊莱恩开始有点飘飘然起来。轻微的晕醉状态让他感到眼前的世界在放慢，陆地仿佛成为了大海，在以一种看不见的、但是能隐约感受得到的幅度来回摇荡，影响着他的平衡感。
＂啊……＂他喝完那酒之后又吃了些松饼。食物和房间之中香薰的香气在他鼻腔里荡漾。
＂怎样？＂
＂不、不错……＂伊莱恩说话的速度也在放缓，脸上浮现出持续而且无可遏制的红晕。
＂哦，你真可爱。＂夏娜怜爱地抚摸着伊莱恩的脸颊，＂可以问个问题吗？＂
＂嗯？＂
＂你说你很快就会死，所以才急着延续后代，是真的吗？＂
＂是、是真的。＂伊莱恩答道。当然这个[死]有多种意义。他必须在＂他体内的雷欧＂死去之前延续后代，而且他不久之后也有可能死在亚特兰提斯。
＂是得了不治之症，还是要去危险的地方？＂
＂要、要去危险的地方。＂
＂明白了。详细的我就不问了。＂夏娜走过来坐在伊莱恩身边，身体紧挨在白狮人少年身上。她一手搂住伊莱恩的腰，另一只手则挑逗般在伊莱恩脖子上轻抚。
伊莱恩的脸越发涨红，但是他却放松下来。借助酒精的麻醉，他逐渐能够接受眼前的状况。夏娜的身体并不像其他女人那样柔软，甚至可以说是带有不少肌肉，各处都硬邦邦的。她毕竟是历战的亚马逊女战士，身体自然不可能像普通女人那样娇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这样的身体紧挨着，伊莱恩反而感到安心。
＂项上刀悬，最能激发人的生存意志。＂她的脸凑到伊莱恩脸庞，靠得很近：＂和这样的你生下来的孩子，一定会非常强大吧。＂
在伊莱恩来得及回话之前，亚马逊女战士就把嘴唇贴了上来，和白狮人少年接起吻来。……其实更像是她在强吻他。最初伊莱恩还有些抗拒，但逐渐地他就逆来顺受，甚至有点享受这个吻了。夏娜更加强势地把伊莱恩压倒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他，开始和他激烈地拥吻。
伊莱恩只觉得头脑发热，逐渐忘我。
第3256章 大愚者之试炼 (五十八)
第3256章 大愚者之试炼 (五十八)
一个小时之后，伊莱恩从床上爬起来。
浑身的汗水，让他连毛发都变得粘糊糊的。
持续一小时的剧烈运动，也太过疯狂了。
＂你说你只能维持十分钟。＂夏娜洛特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一脸满足地笑道：＂这不是打破了最高纪录吗，猛男。＂
＂是、是酒精的影响。＂白狮人少年捂着头说。腰疼得就像随时会断掉。
＂如果是酒精的影响，那也挺好。＂亚马逊女战士继续笑道：＂生活总要依靠些什么，才能维持得下去的。[那个]也一样。为什么你会认为受到酒精影响，就一定是坏事呢？＂
伊莱恩无言以对。
＂不管怎样，这可能是你的最后一次，我希望你有享受到过程。＂
＂我、我想是有的……＂伊莱恩低声答到，忙着往浴室的方向走：＂可以借、借浴室一用吗？＂
＂当然，你想洗多久都可以。＂夏娜道，重又缩回被窝。
伊莱恩匆匆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就开始冲洗全身。他必须在回去之前把身上这个味道洗掉，特别是，夏娜身上的香水味。如果让贝利他们嗅到这股味道，解释起来估计会非常之麻烦。
然而不得不说，这次夏娜给了他非常……愉快的体验？与之前跟芳汀一起那又短又屈辱的体验不同，夏娜懂得做这事必须＂带着爱＂——她懂得事前的气氛准备，也懂得忍让和迁就。这也让对这种事不太熟悉，极其紧张的伊莱恩，放松了许多。
洗完澡出来，伊莱恩看见夏娜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边。伊莱恩乍眼看到有白色烟气从她脸旁冒出的时候，还担心夏娜在抽烟——结果她只是喝茶，这不禁让伊莱恩松了口气。
＂嗯？＂夏娜看见伊莱恩在舒气，问道：＂你也要来一杯吗？＂
＂不、不用了，我赶时间。＂伊莱恩推辞道：＂说好了要陪、陪孩子们去游乐场玩的。＂
＂孩子？＂亚马逊女战士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有家室？＂
＂不、不是。是朋友的孩子。＂伊莱恩连忙答道。
这次轮到夏娜松了一口气。
＂朋友的孩子也对你这么重要吗？＂她追问。
＂因为是很、很重要的朋友。那位朋、朋友已经不在了，他的孩子由我暂时照顾。不、不过也只到今天为止。＂伊莱恩继续说：＂只、只希望他日后能过得幸福吧。＂
＂如果真的在乎，就别离开他。＂夏娜道：＂虽然我也没有资格对你说这番话。我也抛弃过两个儿子。＂
＂如、如果事情能那么简单就好了。＂伊莱恩叹道。
＂确实。＂夏娜也叹道：＂如果事情能那么简单就好了。＂
然后是尴尬的沉默。
＂夏娜小姐，如，如果你不抛弃你的儿子们，而是选择把他们抚养长大，会怎么样？＂伊莱恩试着岔开话题。
＂这会触犯了亚马逊女战士们的禁忌。亚马逊女战士是不被允许抚养儿子的，只能抚养一名且只有一名女儿，做自己的继承人。＂她甚至没打算掩饰，直言不讳地答道：＂触发禁忌的话，我会被除名，会失去身为亚马逊女战士的力量，甚至会被族人追杀。＂
＂这、这么严重？＂
＂我偶尔也想过就这样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但这种事果然还是不现实。
一个失去力量的女人，带着初生婴儿浪迹天涯，还得被她遍布整个世界的姐妹们追杀？她不仅名誉扫地，还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在这种恶劣环境下被带大的孩子，即使能活着长大，他的一生也不会过得幸福吧。如果我死后，我的姐妹们转而追杀我儿子，怎么办？他有能力从姐妹们的袭击下活下来吗？我不认为。
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选择放弃，让孩子的父亲去照顾他；哪怕是被送到孤儿院去，也比一辈子的逃亡要强。他至少能过上安稳的、无需担心朝不保夕的生活。＂
（好沉重的话题……）
夏娜呷了一口茶：＂嗯，不说了。你一定会觉得我是在给自己找借口，认为我很虚伪吧。＂
＂不、不会。＂伊莱恩连忙摇头道：＂抱歉，我不，不该问的。好了，我、我该走了。多、多保重，夏娜小姐。＂
＂你也多保重，猛男。＂她露出如同花季少女般的笑容：＂如果你能活着回来的话，我再请你喝一杯吧。＂
＂酒、酒精饮料就算了。＂伊莱恩苦笑，告别了亚马逊女战士。
刚回到旅馆，伊莱恩就看见贝利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烦：＂好慢啊，大哥哥。＂
＂对、对不起。＂伊莱恩坐在贝利身旁，接过小狐狸递过来的红茶：＂事、事情办妥了。接、接下来要去哪里玩？＂
他心不在焉，甚至都忘了用咒术之火把红茶里的光子抽走。但幸好那是贝利给他泡的茶，红茶里的香醇以及放的糖和牛奶的香甜，居然都原封不动地被伊莱恩尝到了。看来伊莱恩不仅能尝到贝利做的食物的味道，连贝利泡的茶也可以尝出味道来——奶茶也微妙地可以算作是一种食物。
看到伊莱恩露出会心的微笑，贝利问：＂好喝吗，大哥哥？我亲手泡的茶哦！＂
＂嗯，很好喝。＂白狮人少年一口接一口地喝光了那杯茶，尽管它已经有点凉了。
贝利也露出高兴的笑容，仿佛伊莱恩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
＂你们在干什么？笑得好恶心……＂丹尼尔走过来，＂目前有一个问题。在爱丁伯尔格城区里找不到游乐园。＂
＂什、什么？＂
＂之前是有的，但最近的连串骚动导致游乐园被关闭了。我打电话过去确认过，它今天确实不开。＂丹尼尔耸肩：＂接下来最接近是[游乐园]的设施，就是在市中心，王子街上那个巨型观光摩天轮了。好像是叫做[苏格兰之眼]什么的？虽然并没有什么好玩的，但从那个最高处可以把大海一览无遗，景色非常美。＂
＂呃，＂贝利闷声道：＂但是我怕高。＂
＂我、我也怕。＂伊莱恩也低声说。唯独这方面，他不想在孩子们面前逞强。因为真正怕起来是掩盖不住的，谎言瞬间就会被孩子们拆穿吧。
＂你们真没用。＂白银骑士少年纳闷道：＂那是可以乘坐六个人的大型包厢，我陪你们一起去吧。大家坐在一起挤挤的话，应该就不会害怕了。＂
丹尼尔能用瞬间转移的术法。他的想法是，在紧急关头也能靠他的瞬移把大家带离险地。尽管他并不太想把这招用在小孩身上——瞬移会对身体发育尚不完全的孩子有坏影响，只有在万不得已时才能用。伊莱恩的绝对领域也是破损的状态，因此瞬移也有可能对伊莱恩造成不良影响，甚至要了他的命。
让人担心？
不。应该只是他丹尼尔在杞人忧天吧。大不列颠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之一，爱丁伯尔格也是大不列颠其中一个最安全的大城市，有整个北天骑士团的总部在镇守着。这样的城市里怎么可能出什么意外。摩天轮每天都有上万名游客乘坐，每天运作之前的安全检查肯定做足，更加不可能出事吧。
＂耶！走吧，摩天轮摩天轮！＂皮埃尔手舞足蹈地嚷道。
＂你们去吧，我有恐高症……还是留在旅馆比较好。＂红狼少年伊奥捂头道。
＂这样就凑不够六人了。＂皮埃尔扯着伊奥的耳朵说道：＂恐什么高，一起来玩才是最重要的。＂
＂你就知道玩……＂可能是耳朵被扯疼了，伊奥眯起一只眼抱怨道。
＂一、一起来吧。＂伊莱恩也说。
毕竟是他们一起的，最后的回忆了。
＂……好吧，既然大哥哥这样说。＂伊奥没法违抗伊莱恩的命令，尽管那个其实是请求，不是命令。
＂那么，走吧！＂奎格兴致勃勃地站起来，＂好期待。这时代的，游乐设施。＂
他出生的那个时代甚至都没有游乐设施这个概念。他肯定是从电视之类的媒介里得知此事的。在一个没有战争的年代，人们会制造各种大型机动游戏让孩子们甚至大人们玩耍。这对于那些生于战火纷飞的年代或地区里的人而言，绝对是一份奢侈吧。
＂你们去玩，不带上我？＂欧琳从二楼走下来，似乎是在楼上就听见了伊莱恩他们的计划：＂我也厚颜无耻地跟着来，可以吗？＂
＂可、可以啦……＂伊莱恩尴尬地笑道。欧琳不就一直在爱丁伯尔格生活么，爱丁伯尔格那个风景名胜般的大摩天轮，她肯定也乘过吧。这次她怎么都不像是为了凑热闹才跟着来的。难道她这样做是为了监视伊莱恩？
＂你们出去？＂这时候一名灰兔人青年也带着另一名头戴兜帽，掩藏住大半张脸的金发人类少年走下楼：＂我们可以跟着去吗？＂
＂你、你是……＂伊莱恩记得昨晚见过那名兔子。
＂这位是萨博，我的属下。＂丹尼尔介绍道：＂另一个是他的远房亲戚……大概是，嗯，表弟？＂
他因为懒得去解释，所以干脆含糊一句带过。
＂你们去凑什么热闹啊？＂丹尼尔于是问萨博：＂你刚动完手术不久，不应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吗？＂
那名金发少年在兔子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萨博仿佛是代为翻译似的开口道：＂一直闷在房间里会得病的，我想出去走走。乘坐摩天轮也不是剧烈运动，应该没有问题吧？＂
（好牵强的借口……）
＂你喜欢就好。＂丹尼尔还是妥协了。他不知道萨博和他的＂表弟＂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姑且妥协一下。萨博那位＂表弟＂身份特殊，或许他（她）知道一些丹尼尔都不知道的内幕，必须在这个时候外出呢？
＂不会妨碍到你们吧？＂白银骑士少年又转过来问伊莱恩，一脸尴尬。
＂不，不会。＂白狮人少年苦笑：＂人、人越多越热闹。＂
＂可是每个包厢只能乘坐六人？＂
＂到时再、再想办法分配座位。＂伊莱恩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我们走吧。必须赶在晚饭时间前回来。＂丹尼尔推开旅馆的大门，迈着故作欢快的步子往外走。
第3257章 大愚者之试炼 (五十九)
第3257章 大愚者之试炼 (五十九)
爱丁伯尔格市中心的王子街上屹立着一个巨大的摩天轮，也就是被称为[苏格兰之眼]的标志性建筑兼巨型游乐设施。
摩天轮由48个大型包厢（吊舱）组成，每个可供六人乘坐。由于转速缓慢而且摩天轮也极其巨大，一次摩天轮观光将耗时二十分钟。游客在这里不仅能观看到市中心整条商业街的繁华，还能从高处把整个城市一览无遗，甚至还能看见远处的海景。如果时值新年，游客们甚至可以在摩天轮上观看到每年一次的烟火表演。当然，现在已经是初春时分，伊莱恩他们已经错过了高空特等席的烟火观光，只能就这样坐摩天轮做城市观光了。
＂这就是市中心吗——＂比起那个摩天轮，贝利反而对王子街上的建筑物更感兴趣。
整条繁华的商店街都以古老的大理石建筑物为基础构建而成。地方政.府允许租用这些建筑物的商户们在不破坏历史文化遗产的前提下改建，因此这里所有商铺都糅合了古代与现代的风格。又或者说，更像是在那些古代建筑外形保存完整的前提下，在其上再放商铺的招牌之类的，让现代的气息多少糅合进这些古代建筑之中。
精雕细琢、墙头屋顶有着各种各样大理石雕塑和装饰花纹的古代建筑上，平添了现代的气息，不仅没有让人感到突兀，反而有种古今结合的和谐感。
商铺内部自然是以现代建筑的标准重新装饰过了，前提是不能破坏建筑本身的结构。这里的商铺不仅是租用城市的古老建筑来经商，也承担着维护和修缮这些建筑的责任。地方政.府为了最大限度地保留城市的历史文化遗产而做出妥协，同时也为维护这些历史文化遗产节省了大量经费，可以说是相当聪明。
＂大不列颠的人真聪明呢，＂小狐狸远远看着那些古代建筑，由衷地称赞道：＂要是法兰西的话，他们早就把古老建筑全部推倒重建了。然后这就会是一条现代混凝土制成的商业街。那多么没趣。＂
＂是，是吗。＂伊莱恩一笑：＂要、要进去逛逛吗？＂
＂不。＂贝利见自己和伊莱恩已经走在队伍的最后了，摇头道：＂现在没时间逛街，还是去坐摩天轮吧。＂
＂并、并不是一定要坐摩天轮的，如果你更、更喜欢逛街的话——＂
＂好了啦，现在先跟随大队嘛！＂贝利拉着伊莱恩的手继续走，好让他们跟上大伙的步伐。
他比起个人的兴趣，更在乎的是跟随大流。作为一个无力的孩子，不想被孤立和厌恶，这就是最好的自保方法。但仅仅是紧随大流，不可能幸福的。
伊莱恩也没说什么，只是心不在焉地跟着走。接下来他要告诉贝利他要离开的事实。他必须告诉贝利，他得让贝利留在大不列颠，而他自己则要去亚特兰提斯那种险地，很有可能是九死一生。贝利肯定不会轻易接受这个事实的。然而伊莱恩还是觉得，比起用谎言去骗小狐狸，还不如直接说出事实的好。
众人兴高采烈地走在前方，和心事重重地走在后方的伊莱恩形成了鲜明对比。而蓝狐少年把这一切看在眼内，眉头轻皱起来。
今天不是节假日，甚至不是法定的休息日，在摩天轮前排队等待的旅客寥寥可数。尽管如此，摩天轮还是一如既往地缓速转动着。哪怕一名乘客都没有，它继续维持恒定的速度转动，就是它的使命。
＂一人的票价就是三个铜板…是法兰西币十二块？好贵啊。＂红狼少年伊奥看见丹尼尔在缴费，开始抱怨道：＂我果然还是不上去了，在这里等你们？＂
＂笨蛋，跟着来啦。＂皮埃尔拉着伊奥的尾巴，强行把他扯到缓慢接近的包厢上：＂你们也快来啦。还等什么。＂
丹尼尔和奎格也走了上去，紧接着是欧琳。包厢能容纳六人，但这就坐了五人。
＂我们下一个包厢再上。＂灰兔人青年萨博很明显不想和他的＂表弟＂分开包厢坐。而伊莱恩这边自然也不想留下贝利单独一个，于是他们都没上包厢。
＂真那你们没办法……＂丹尼尔本来想从包厢上下来的，但他被一旁的工作人员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因为他们的包厢已经往前移动了好一段距离，再往前就是危险线，工作人员不可能让丹尼尔就这样从包厢里下来。
然后，下一个包厢也接近了。伊莱恩本来打算和贝利一起上去的，却发现萨博和他的表弟都没有挪动脚步。
＂嗯？＂他疑惑地看着萨博。
＂你们先上，我们下一个包厢。＂萨博耸肩道：＂抱歉，想要些私人空间。＂
＂我们走吧，大哥哥。＂贝利也猛扯着伊莱恩的衣角，把白狮人少年拉进包厢里。其实他也想要一些和伊莱恩独处的空间。
没有办法之下，伊莱恩就和贝利两人独占了一个包厢。要是在平时的话，这样做是不被许可的。但今天没有太多游客在排队等候，工作人员很识趣地放行了。
随着包厢的门被关上，伊莱恩和贝利所在的包厢也不断前移和上升，最终变成一个被吊在空中的观光包厢，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私人空间。
＂大哥哥大哥哥，你看！景色在开阔，城市好壮观啊！＂小狐狸要着尾巴说道。他们只升离地面二十码左右，贝利就解除了幻术，恢复他蓝狐少年的模样。在没有旁人看到的时候，可能他觉得这副样子更自在吧。
＂嗯，嗯，好漂亮。＂白狮人少年附和道。
＂大哥哥为什么闷闷不乐呢？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小狐狸和伊莱恩面对面地坐着，大胆地问道。
该来的还是要来。伊莱恩舒了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
＂贝利……我、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他低声说：＂我、我今晚就要离开爱丁伯尔格。但我、我希望你能留下来。我已经叫、叫那位黑猫姐姐帮忙照顾你。她会一、一直照顾你，直到把你送到斯芬克斯财团那里去为止。只、只要财团的人知道你是雷欧波特的儿子，他们一定会照顾好你的。你会过着像、像个小王子那样的生活，从此无忧无虑。
所以……听、听我话，留在这里好吗？＂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贝利突然露出失望的表情，低声念叨道。
＂你、你知道？＂
＂皮埃尔偷听到你和黑猫姐姐在厨房里的谈话，然后他告诉了我。＂小狐狸答道。
（那臭小子……）
＂大哥哥你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格陵兰吗？＂贝利追问：＂是……九死一生的旅程？＂
伊莱恩苦涩地点了点头。
＂你不去可以吗？为什么一定要去送死？＂
＂我、我必须去，救我爸爸。＂
＂爷爷？＂
＂不，另、另一个养父。在你爷爷死后收、收养我的。＂伊莱恩答道：＂但、但那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后一个亲人了。＂
＂我明白了。大哥哥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但你认为我是个负累，不能带我去。＂
＂我、我连我自己都顾不上，你跟着去的话，百分之百会死的。＂
＂就那么信不过我吗。＂小狐狸噘起嘴：＂还是说，大哥哥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根本没打算活着回来？你该不会是打算用你自己的命来换回你爸爸的命吧？＂
这孩子太敏锐，已经察觉到了一切。于是伊莱恩无言以对了。
＂我不会阻止大哥哥你去冒险。因为你要去救你唯一的家人。但如果你要去的话，我也要跟着去。如果大哥哥要做蠢事的话，就让我来阻止你。我不会让你死掉的。如果要死，我们就一起死。＂
伊莱恩瞪大眼：＂怎、怎么可以……！＂
＂如同你爸爸是你唯一的亲人，大哥哥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大哥哥不在的话我大概也活不下去了。活着都没有意思，我们不如一起赴死吧！＂小狐狸越说越激动。
＂不！＂伊莱恩很自然就和贝利争执起来：＂你、你在胡说什么！不要把死那么可怕的事情，轻易地挂在嘴边！要珍惜生命啊！＂
＂大哥哥又有珍惜生命吗？！＂贝利摘下自己的披肩，同时顶回一句：＂你死了的话，明明有那么多人会为你伤心！＂
伊莱恩再次无言以对。
＂这是大哥哥花钱给我买的衣服，现在我不要了，都还给你。＂蓝狐少年开始把他的上衣脱掉。
＂你、你在做什么！？＂伊莱恩涨红着脸问，想去阻止。可是贝利敏捷地逃到另一边，开始把短裤也脱掉。
＂裤子也不要。还给你！＂他说：＂大哥哥给我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真、真任性！＂伊莱恩捡起贝利的衣服：＂不要闹！总之先穿上衣服！＂
＂我就是要任性！任性不就是小孩子的权利吗？＂贝利在躲着伊莱恩，此时的他异常敏捷，伊莱恩试着抓住小狐狸，都屡屡被他躲开。并不是因为伊莱恩的动作变迟钝了，他只是害怕用力过猛伤到了孩子，所以每个动作都有所顾忌。
而且当包厢因为他们两个的胡闹而摇晃起来的时候，伊莱恩就更加担心了，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别、别跑！好危险的！！＂他急道：＂要是包厢掉下去怎么办！＂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大哥哥你个笨蛋！最讨厌你了！＂贝利绕到伊莱恩身后：＂舍己为人什么的，老早就过时了！你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赎罪心态罢了！你其实谁都不想帮，谁都不在乎，在乎的是你自己能不能赎罪！为了赎罪你连命都可以豁出去，然后等你真的死了，你就以为这是解脱了？别开玩笑了笨蛋！＂
伊莱恩于是全身僵住了。正因为贝利说的太多，戳中了他的死穴。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痛苦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你死了我们会更痛苦啊！＂小狐狸继续骂道：＂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你已经辜负了爸爸的爱，你现在也要辜负我吗？！＂
这最后一句话彻底刺痛了伊莱恩。想起往日种种，想起雷欧波特的死，崩溃的伊莱恩捂着脸啜泣起来。
＂我…对、对不起……＂他很快就变成泣不成声。
＂不，＂贝利抱住伊莱恩：＂我才是对不起大哥哥……我说了很伤人的话……＂
哭泣会传染给小孩，因此蓝狐少年也开始哭起来。
＂我不要离开大哥哥。我就是不要。＂他一边哭一边抱怨：＂我知道的，如果我今天离开了大哥哥，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会永远错过。大哥哥你个笨蛋，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就是不懂！＂
不，伊莱恩懂。他以前就是这样错过了雷欧。他明明可以一直伴随着金狮子走完人生最后一小段旅程的，他却为了＂治好＂雷欧而和他一次又一次地擦肩而过。雷欧在病床上弥留之际，伊莱恩甚至没能守在他身边。
错过。一次又一次地错过。然后辜负了一切。难道这一次，他又要重复过去的错误？
伊莱恩搂着贝利哭道：＂对、对不起…是我错了……＂
＂不，是我的错。＂贝利也哭道：＂我知道我不应该任性的……我知道我不应该对大哥哥要求太多……可是我看到大哥哥自暴自弃的样子，我实在受不了啊……＂
然后两人就在那里紧抱着，哭作一团。
哭完一顿之后，伊莱恩才稍稍擦掉眼泪低声问：＂我、我明白了……我不会把你留在爱丁伯尔格的……跟我一起来吧？＂
＂……一起死？＂
＂一起活着。我……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保护你，但、但我会尽力。如果实在不行，那么即使牺牲我——＂
＂不准牺牲大哥哥！你怎么又在犯蠢了！＂贝利打断道：＂不准死！活下来！我不能忍受失去大哥哥！如果真的有危险，就逃跑吧！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前进，就后退吧！总而言之不准死！谁都不准失去！保护我同时也要保护你自己！我最讨厌大哥哥自暴自弃的样子了！＂
＂贝利……＂
伊莱恩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候突然整个世界一阵晃动。
＂呜嗯嗯嗯！！＂地震让整个包厢左右倾斜，来回摇荡，吓得伊莱恩抱住贝利伏在地上。他感觉仿佛整个包厢都要从空中坠落下去！
＂怎、怎么回事？＂他给贝利披上衣服，然后探头从包厢的窗口处往外看。
远处有一个黑影正在靠近。巨大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某种海兽的影子。
第3258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
第3258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
＂那、那是什么鬼？！＂伊莱恩看到那个巨影的时候不禁失声惊呼。
然后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伊莱恩先生，＂原来是丹尼尔从另一个包厢打来电话：＂好像是发生什么事件了。我可以用传送术带着大人们从这里逃离，但问题是孩子们……＂
＂不、不要对伊奥和皮埃尔他们用传送术！＂伊莱恩急道：＂伊奥之前才做、做完手术，还没有康复！＂
传送术本来就容易对[绝对领域]不完整的小孩造成不良影响，如果再加上是最近做过手术的话，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明白了，但是就这样把孩子们留在包厢里岂不是……＂
＂我、我来处理！＂伊莱恩答道，旋即变身成白龙人形态。
没错，之前他一直保持着白狮人少年的变身，无非是为了尽可能地让雷欧的＂那个＂不发生[基因复写]。但现在他能为雷欧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做了，再也没有遗憾了。[避免基因复写]这件事的优先级自然会降低到[救助人命]之后。
＂贝利，快，快穿上衣服，要逃了！＂他命令道。
＂是，是，稍等一下啦。＂小狐狸正忙着穿裤子。这小子脱的时候脱得那么麻利，穿衣服的时候倒是磨磨蹭蹭的，让人火大。
＂快、快点！＂伊莱恩从窗外观察着远处那个巨大海兽的动静，那怪物已经越来越近，开始从海岸上陆了！
——啪啦！
然后伊莱恩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
＂呃，大哥哥……＂贝利红着脸尴尬地说：＂破了……＂
裤子在缝合的位置上被扯破了。因为原本那只是对人类合身的裤子，小狐狸穿的时候还得在裤子后面的位置上改一个洞口让尾巴能穿过去。结果临时改造的洞口就成了结构上的薄弱之处，自然是用力一扯就破。现在的贝利就像是穿着开裆裤，尴尬极了。
＂哇啊啊啊啊都怪大哥哥你啊！催什么催！＂小狐狸哭闹道。
＂没、没人会在意这个的，现在快跟我走！＂伊莱恩一手臂抱起贝利，推开包厢的门就往下跳。
白龙人有翅膀，当然可以飞。更正确地说是在＂光子滑翔＂——龙人族和龙类一样，翅膀的翼膜上覆盖着一层天然的光子反射镜，能够与大气中的光子相互摩擦形成强大的阻力。这使得龙类和龙人都能够轻易地飞起来。连龙类那样庞大体型的生物都能飞，龙人体型相对娇小得多，自然能飞得更好。
他抱着狐人少年从天而降，一直舒张双翅来缓缓下落，很快就到达了地面。
而远处，海防警报已经拉响，声音震耳欲聋，在整座城市之中传遍。爱丁伯尔格的海防警报不仅是用来提醒市民们大海啸等天灾的到来，它其实更常用于海盗、海兽袭来时的警报。
＂好吵……＂贝利捂着耳朵抱怨道。对于听觉比人类强的兽人们来说，这个吵耳的警报果然是很难受吧。
也就在此时，丹尼尔已经用传送术带着和他同一个包厢里的奎格和欧琳到达地面，和伊莱恩汇合。
＂两个孩子还在上面。＂丹尼尔说。
＂我、我去接他们。贝利拜托你们了。＂伊莱恩展翅跃起，飞到空中。
嗖！
这时候一道深红波动炮打来，和摩天轮的顶端擦肩而过，热力融毁了摩天轮顶部一个包厢。里面的人自然全部罹难，已经没法救了。幸好伊奥和皮埃尔并不在那个包厢里，伊莱恩暗中摸了一把汗。
＂必须阻止那个该死的波动炮……！＂丹尼尔闷哼道。
可是怎么阻止？伊莱恩一边飞过去救两个孩子，一边抽出[慈悲剑——米斯特丁]。他也许不能阻止海兽发射深红波动炮，但他也许有办法把那个波动炮挡下了，如果它再次朝这边击来的话！
＂大哥哥！＂两个小鬼在包厢里吓得抱成一团，正等着伊莱恩过来救援。
＂抓、抓稳扶手，我这就……＂伊莱恩用月神钢弯刀直接劈开包厢的门，打算冲进去把两个孩子救出来。
嗖！！又有一道光束击来，这次的深红波动炮居然是瞄准了伊莱恩打来的！
……糟糕！虽然说米斯特丁可以完全地挡下（吸收）这种深红波动炮的杀伤力（冲击力和热力都能吸走），但米斯特丁只是一柄剑，防御到的面积极其有限，它防护不到的部分岂不是——
就在伊莱恩这样想的时候，米斯特丁突然变成了盾，而且是和以前伊莱恩使用的月神钢大盾一样大的，等身的大盾。（月神钢大盾在和牛头人[红色的克洛索斯]决战时就彻底损毁，伊莱恩也不知道怎么修复它。）
而且因为是木头盾，这面大盾非常轻，夸张点说它就像是纸糊的大盾那样轻。
啪滋！！光束直接落在大盾的盾面上，然后整道深红波动炮被彻底吸收掉。持盾的伊莱恩甚至没能感受到波动炮击打在盾面上的冲击力。
米斯特丁吸收冲击和热能的性能实在过于卓绝，它就连一只小虫子都杀不死（用它来敲打、试图杀死小虫的时候，那种冲击都会被吸收掉！），攻击力为零，却拥有近乎无限大的防御力！
＂你、你们抱紧我，＂伊莱恩叫道，＂要跳下去了。＂
＂明白！＂＂哦！＂伊奥和皮埃尔紧紧抱住白龙人的腰。
伊莱恩感到被抱住的时候就往外跳，然后展开翅膀滞空缓降。降落的时候他还防备着，生怕远处那个海兽又打来一发深红波动炮。不过城市的建筑物已经遮挡了他的视野，同样的事情应该也发生在那海兽身上，它应该也看不见他才对。
战斗的声音从极远处响起，应该是大不列颠骑士团在对付海兽中。爱丁伯尔格有北天骑士团的基地，遇袭时骑士们响应的速度自然也极快。
那边的战斗交给骑士们来处理，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伊莱恩思索着是否应该带着孩子们逃离这种险地。
＂还有萨博，我那位部下。＂伊莱恩到地面的时候，丹尼尔对他说道：＂他最近也刚做完手术，我没法用瞬移带他离开包厢。＂
＂明、明白了，那名灰兔人是吧。＂伊莱恩放下两个小鬼，马上再次展翅：＂我、我过去接他。＂
丹尼尔的瞬移只能带健康的成年人离开险地，用来救援也太不方便了。伊莱恩再次飞到空中，刚好瞥了一眼包厢里里的其他乘客。
实际上被困在摩天轮里的小孩挺多，甚至还有老人。过来观光的游客里自然有不少是孩子，在家长陪同下坐摩天轮参观的小孩更加不在少数。
这很糟糕啊。假设骑士团那边挡不住海兽的袭击，让那怪物有机会再发射深红波动炮，击中了这边的摩天轮包厢……又会有多少人牺牲呢？
＂是、是萨博先生对吧？＂伊莱恩飞到包厢前，一刀划开包厢的门问道：＂抓、抓住我，这就带你飞下去！＂
＂有劳了。＂灰兔人青年看着白龙人伊莱恩，没有被吓到，一手抓住伊莱恩的手臂。
＂这边也好了。＂丹尼尔也瞬移到包厢里来，准备接走萨博的＂表弟＂，那名金发人类少年。然而他似乎看到了什么，马上惊呼：＂你背后，小心！＂
＂嗯……！＂伊莱恩也感觉到身后一道刺眼的红光，果然，深红波动炮又打过来了，仿佛是故意要瞄准伊莱恩来打的。情急之下，白龙人举起米斯特丁化成的大盾，又挡下了这一击。
好险！要是反应迟了半秒，包厢里的人甚至连伊莱恩自己都会化成灰烬！
包厢也剧烈摇晃起来，大盾挡下的部分炮击自然没造成伤害，但大盾的面积没能覆盖到的炮击则散射落在摩天轮上，它受到的损坏越来越严重，整个摩天轮随时都会坠毁！
＂先离开这里再说！＂丹尼尔带着那名金发少年瞬移走了。
伊莱恩也一把扛起萨博往下跳，利用翅膀的滞空能力安全降落！
可是深红波动炮还是在瞄准伊莱恩攻击，哪怕他的身影已经被城市建筑物遮挡住。海兽打来的深红波动炮贯穿建筑物击向伊莱恩，大概是从伊莱恩降落的趋势估算到了伊莱恩的位置。不得已的他只能举盾格挡，又把这一击挡下了。但大盾防御面覆盖不到的地方还是中招了，特别是他展开的翅膀，被深红波动炮烧蚀了一截！伊莱恩发现自己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是之前那种缓降了。没有办法之下，他只能全力地拍动翅膀来抵消坠落的冲击。
咚！他重重地双脚踩在地上，地面都出现了裂缝。他的腿也一阵刺痛，他怀疑自己的腿骨可能裂了，走动起来会有阵阵刺痛。
……飞也飞不起来，跑也跑不动，岂不是很糟糕？
而且为什么？大不列颠的骑士们明明都牵制住那头海兽了，海兽依然固执地狙击伊莱恩，仿佛伊莱恩能够吸引那怪物的仇恨似的？？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红围巾。难道是这块[圣骸布]的缘故吗？这东西还能吸引怪物的注意力了？
被深红波动炮击穿的建筑物在崩塌，朝贝利他们所在的位置落下，眼看就要把众人活埋。这样子就算伊莱恩冲过去也来不及救，就算丹尼尔用瞬移也没法一口气移走那么多人（而且其中还有不能被瞬移的小孩），情况危急到了极致。
没有办法了——
伊莱恩瞬间变身成白发人类少年，一抬手！
念动力，发动！
实际上是无数的光子的细丝从他手掌上发射出去，击中了那些瓦砾。然后魔力借由细丝传送过去，魔力转换为动能，让那些瓦砾浮在半空中，仿佛不再受到重力的影响。伊莱恩让那些瓦砾避开地面上的众人，缓慢地降落在地，没有人因此而受伤。
伊莱恩的＂人类＂变身，是使用念动力特化的变身，念动力强大到可以与天灾相提并论，但过度使用也会要了伊莱恩的命。
但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是从贝利他们身边远离，免得海兽狙击伊莱恩的时候殃及到他的同伴们。
吱——他身后的巨大摩天轮也发出奇怪的金属嘶鸣声，开始坍塌。它也受到了深红波动炮的摧残，虽然没有被直接击中，摩天轮还是承受不住连续的炮击，开始往另一边倾倒。上面有数百名乘客，其中有不少是孩子，这样下去会很不妙吧！
白发少年用念动力把自己升到空中，同时又一抬手，把摩天轮拉起。他没有办法让摩天轮恢复到原位，但他可以用全力制止摩天轮快速倒下。于是那个巨大的摩天轮以一个缓慢可控的速度往一侧倒下，接触地面的时候发出一阵沉重但不剧烈的撞击声，里面的乘客也许还是受到了一些轻伤，但都没有即时的生命危险。伊莱恩甚至可以看到一部分乘客已经打开摩天轮包厢的门，试着从其中逃出自救。
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接下来是那头海兽。既然它以伊莱恩为首要攻击目标，他就不能在这种地方继续躲着了。
＂贝利！＂伊莱恩大声喊道：＂照、照顾好你自己！＂
＂大哥哥也要注意安全！＂小狐狸在地面上挥手道。
白发少年带上大盾往海兽所在的方向飞去，加入了海兽的讨伐战。
第3259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一)
第3259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一)
袭击爱丁伯尔格的海兽到底是什么，伊莱恩不知道。它为什么专门瞄准伊莱恩来攻击，也是个未知数，只能靠猜测。
但是不管怎样，那怪物三番四次地让伊莱恩以及他的同伴们陷入陷阱，就已经不可原谅了。伊莱恩是怀着杀意去讨伐那怪物的。
现在最先要做的反而是——把脸蒙住。白发少年用圣骸布把大半张脸缠紧，甚至还把头发缠紧，只在眼睛附近留下视物的一道缝。
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保护头部，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他是偷渡进大不列颠的，被大不列颠骑士团缠上了会很麻烦。即使北天骑士团不计较偷渡这事，他伊莱恩出现在这种场合和海兽战斗起来，最终甚至击败或击退那海兽，肯定会引起骑士团的注意。然后伊莱恩就不免要被北天骑士团扣留起来盘查到底。但他没空搭理这群骑士，他本打算今晚就乘船离开大不列颠，根本不想被这种无聊的事情耽搁行程。
对了，颜色也要做改动。圣骸布原本是红色的一块布料，永不损坏，不肮脏不干净，不破烂不完整，能够变成任意颜色，任意材质。但它平时是保持着红色普通棉布围巾般的外形，而且它这个外形伊莱恩到爱丁伯尔格之后就一直保持着，甚至穿着这个＂红色围巾＂去了不少地方，被不少人目击过。如果现在还用这块红布缠头，估计很不妙。至少得改个颜色。
伊莱恩这样想着的同时，他头上的圣骸布也变成了白色。它现在更像是绷带或纱布缠在了伊莱恩的头上，而伊莱恩更像是一个头部受了重伤的人。……看起来好丑。但是不要在意细节，能隐藏身份就好。
白发少年利用念动力飞行，迅速靠近海岸，近距离看到了那头海兽。
那是巨大的……鲨鱼？
不对。仔细一看它应该不是鲨鱼，而是头部很尖的、长得有点像鲨鱼的龙类，或者龙兽，总之它是十分凶暴的怪物。一看就知道是非常硬的龙鳞甲上泛着炫目的冰蓝色光芒，那龙型怪物身上有十二支优雅又修长的鱼鳍，乍一看简直就像是巨龙舒展开翅膀那样。
海龙兽……为了方便，姑且这样称呼它。
那怪物用粗暴的力量和周围的大不列颠骑士们战斗着，疯狂地划动着手臂上带着的、锋利如刀刃般的鱼鳍，试图把骑士们所驾乘的铁骑击坠。那狂暴的攻势、那怒气冲冲的连击，怎么看都不像是带着理性。
正常的龙族虽然也凶暴残忍，但他们是高等智慧生物，甚至可能拥有比人类还要高度的智慧，所以每一下攻击都带着理性，而不会像伊莱恩眼前的海龙兽那样乱来。从现状看来，这头怪物是龙族的可能性比较低，更像是龙族劣化之后的亲戚，龙兽（D
ake）了。
所以把它称为海龙兽应该挺贴切。
问题是，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在这种时刻里突然上陆袭击城市？是因为伊莱恩的影响吗？是因为他带着的圣骸布把这东西吸引过来了？
白发少年还在纳闷的时候，海龙兽已经又击落了三架铁骑。被那巨大刀刃般的攻击轻轻擦过，哪怕只是被其气流影响到，那些铁骑也无法控制好飞行的轨道，然后就纷纷坠落向地面。驾驶铁骑的骑士们看样子不是直接毙命就是收了重伤，都没有再爬起来过。铁骑队明明已经停止了攻击，把所有能量都传导到铁骑的防护罩上了。即便如此，还是抵受不住那个刀刃所掀起的气流吗？！
北天骑士团的守备好像变弱了。虽然还有不少骑士驾驶铁骑从远处赶来，但很明显的这个兵力和北天骑士团原本的兵力不相称。
对了。是因为发生在开罗那边的事情。大不列颠骑士团调动了很多骑士过去抗击＂风暴＂，导致国内的守备变弱。又刚好在这种非常时期有怪物来袭击爱丁伯尔格，可真是祸不单行了！
北天骑士团原本应该拥有的战舰或许也不在此处。圆桌骑士更加被调动到开罗那边，一时半刻赶不回来吧。这里果然是要靠伊莱恩做点什么吗？他不参战的话，北天骑士团说不定连击败这头海龙兽都有困难？
就在伊莱恩纳闷的时候，海龙兽大张开嘴，喉咙深处有强光在酝酿。一发深红波动炮朝白发少年打来，果然还是瞄准着伊莱恩在打，哪怕它攻击的轨道上也有好几名骑士在。伊莱恩本来打算全速冲上去救援的，但已经太迟了，那些骑士在红色的巨大光柱中化成了飞灰，而伊莱恩也只能及时举起米斯特丁变成的大盾来挡下这一击。
巨光从伊莱恩身边掠过，但他几乎感受不到那份热力。大盾的尺寸足够完全覆盖住身材娇小的白发人类少年，所以躲在盾后的他也毫发无损。他干脆就这样持盾推进过去，一路只需要小心防范海龙兽从侧面打来的攻击。
他的念动力有最大攻击距离，因为发射出去、操纵物体的光子的细丝没办法无限拉长而不减低魔力和信号传输的强度。所以他是打算接近到那头海龙兽一百码之内才发动攻击——最好是搬动一些沉重而锋利的物体，砸在那怪物身上给予它重创。
然而海龙兽也锁定了伊莱恩，又或者说它从一开始就是锁定着伊莱恩来攻击的，伊莱恩靠近的话它的攻击自然变得更加凌厉。它挥舞双臂，用刀刃般的鱼鳍从两侧劈向伊莱恩！
这种情况下大盾不好使。虽然米斯特丁变成的大盾如同纸糊的盾般轻巧，但它面积太大，挪来挪去不方便。于是白发少年把米斯特丁重又变回长剑的模样，挥舞那柄剑来和怪物的斩击对抗。
然后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怪物的斩击看似凶悍无比，巨大的手臂挥舞巨大的刀刃，一击之下就能把结实的城墙劈烂，把各种有着强力附魔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物腰斩。然而攻击却没有办法击中少年，全都被他手上那柄小小的木剑给挡下来了。海龙兽在数十秒内连续劈了伊莱恩数十刀，攻击却全都在碰撞到木剑剑身的瞬间戛然而止，刀刃就是没有办法继续推进半寸，以嵌入伊莱恩的身体内。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几名刚好赶到的骑士远看着浮在半空中的伊莱恩，惊道。那名少年浮在半空本来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用手上区区一把小木剑挡下怪物那比他的身体还要巨大百倍的刀刃，简直就是荒谬至极的事情。虽然荒谬，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这些人的眼前，因此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眼前超现实的状况。
——其实伊莱恩自己也不怎么了解米斯特丁的原理。他能想象到的就是这柄木剑连通着某个异空间，所有的冲击力和热力都被异空间所吸走了。宇宙的能量是守恒的，绝对不可能出现热力冲击力凭空消失这种疯狂的事情，但是它们可以被吸收，不过是从一处直接转移到另一处罢了。盖亚小姐也说过这柄剑是＂盖亚的新叶＂，是称为盖亚的星灵分割出来的新的个体。也许它能做到类似德鲁伊教的[营林之种]一样的事情。[营林之种]是从另一个异空间里把那些植物召唤过来，而这柄剑则反过来运作，把这边碰触到的热力和冲击力送进某个异空间里去。
连续猛攻之下都没法取得任何成果，海龙兽再次张开大嘴准备发出深红波动炮。但伊莱恩刚才是一边格挡一边接近海龙兽的，此时已经靠近到足够用念动力攻击的距离了。
巨大的深红波动炮打来，伊莱恩及时用米斯特丁变化成的大盾挡下这一击。而他也用念动力吊起了地面一辆在刚才战斗中破损的铁骑残骸，趁海龙兽刚刚发射完深红波动炮、还没有来得及闭上嘴巴的瞬间，把铁骑掷向那怪物的嘴中。
咚！巨大的金属块就这样卡在海龙兽的嘴里。它没能来得及用力把它咬碎，伊莱恩就用念动力猛踩铁骑的油门。那铁骑的外壳虽然破损眼中，但大不列颠铁骑的特性就是内构结实，在那种破损之下它的引擎居然还能运作。巨大的蓝色尾光从铁骑后部喷射而出，铁骑本体则以极高的速度冲向海龙兽的喉咙深处，大有想撞穿那怪物的喉咙的打算。
在刺激之下，怪物撕咬的势头更猛烈，铁骑也被海龙兽上下颚的重压逐渐压得变形，随时都会毁坏。
但这正是伊莱恩想要的。他没有理会铁骑即将损毁的风险，继续让铁骑的引擎超驰。在半毁状态下高负荷运作的光子爆.炸引擎开始变得不稳定，海龙兽的撕咬更让状况雪上加霜。它最终承受不住这份重压，爆.炸了。
光子爆.炸引擎的原理和光子爆.弹其实没有太大差别，无非是把光子极限压缩之后把它引.爆，损失一部分的光子，转化为动能（冲击力）。前者是耐用的构造，引擎内壁全部都是光子反射镜，即使爆.炸很多次都不容易损坏。后者则是一次性的结构，只要能把光子极限压缩就可以了，也就是说能引.爆造成伤害就可以了。但是在极端情况下，＂引擎＂也可以化身成杀敌用的＂炸.弹＂，虽然很浪费。
磅！铁骑就像一个巨大的炸.弹那样在海龙兽的口腔中炸裂，而且还是在相当接近喉咙的位置里炸裂。狭窄空间内的炸裂是相当可怕的事情，锋利的散片到处乱飞，嵌入怪物身体内，而同时巨大的冲击力和热力也在那狭窄空间内流窜，造成可观的伤害。那怪物在爆.炸之后都没能合拢上嘴巴，大张的嘴中不停冒着硝烟！
它应该要倒下了吧？伊莱恩心想。可是就在他松懈的那个瞬间，又一道深红波动炮朝他打来，红色巨光把白发少年的身体吞没！
第3260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二)
第3260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二)
以为对付了一头海龙兽就算是战斗结束，伊莱恩实在过于天真。
事实上，没有人说过海龙兽只有一头。袭来的海怪完全可以有复数个。被伊莱恩重创的只是其中一头，而另外两头海龙兽原来正在从海中上陆中，刚好就在这时候赶到，并且朝伊莱恩发射来深红波动炮。
但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伊莱恩还是展开盾牌挡下那一击——真的好险，差半秒他就会变成飞灰！
伊莱恩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专注于对付那三头海龙兽。那头嘴巴被炸烂的海龙兽暂时是不会发射深红波动炮了，但它也暴怒起来，冲上前来和伊莱恩肉搏，不仅用双手的刀刃砍击伊莱恩，连身体撞击，尾扫都一起用上了。而另外两头海龙兽则从两侧隔着一段距离疯狂发射深红波动炮，而且果然全都是瞄准伊莱恩攻来的！
好强！又或者说，攻击的频率好可怕！伊莱恩光是防守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根本找不到还击的时机！
幸好米斯特丁变成的大盾极其耐揍，又或者说它能完全吸收对手攻击的冲击力和热力，一切打击斩击冲击，甚至连深红波动炮都在接触盾面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目前还能靠这个盾支撑着，还没有败阵下来的可能性，只要谁能为他创造时机的话，说不定就有办法反击。
嗖！有什么从后方打来，从伊莱恩身旁掠过，然后重重地砸落在海龙兽身上。
是炮.弹。而且还是大威力的光弹。那东西是从城堡那边打来的，那边是北天骑士团的基地，炮塔自然有不少。它们已经准备好一起开火，光弹的暴雨避开伊莱恩，击向三头海龙兽。骑士团的人好歹把伊莱恩识别为友军，没有朝白发少年开火。然而龙鳞的硬度并非区区光弹能够贯穿，数百枚光弹击打在海龙兽们的身上，不痛不痒，甚至连在龙鳞上制造出刮伤都做不到。
……这种强度的怪物为什么会突然袭击爱丁伯尔格啊？！被龙兽袭击难道是大不列颠港湾城市的日常吗？不会吧？？如果经常有这种强度的怪物袭击，这城市还怎么住人啊？？？
所以说，龙兽的袭击，应该只是偶然发生一次的小概率事件？从骑士团的反应看来应该是了，他们也很惊讶甚至有点慌张。七年前大不列颠和冰岛签订盟约，爱丁伯尔格应该是不会再被维京人侵攻的。因为侵攻的外敌少了，这群骑士也懈怠下来了吗？
又有数十架铁骑围绕着三头怪物飞舞，不时用炮火轰击海龙兽。然而连城堡那边的大口径炮火也没办法撕裂海龙兽的龙鳞，铁骑的炮火自然也没能有多大的作为。他们能做的，充其量只是引开海龙兽们的注意力，让伊莱恩稍微轻松一点而已。
然而海龙兽仍然在一步一个脚印地上陆。即使它们现在还没能对伊莱恩造成多大的损伤，它们上陆之后全方位围殴伊莱恩，问题就会很严重。而且没有人能保证这些怪物上陆之后不会对城市造成更大的损害。如果他们完全上陆之后，不顾伊莱恩的阻拦到处大肆破坏呢？
就在此时，伊莱恩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来了。
这种时候？！是谁啊，在战斗过程中打电话来骚扰人？
伊莱恩本来不打算接那个电话，但它一直在响，而且因为调了震动功能，电话不仅会响，还一直在他裤兜里来回震动，让他分心。
实在受不了，伊莱恩打算接那个电话。当然他双手腾不出空来，只能用念动力把电话举起到自己耳边：＂谁、谁啊？！＂
＂久等了，我这就来助战。＂丹尼尔的声音在话筒中响起。
＂等、等等，贝利他们呢？＂
＂孩子们都送到避难所里去了，豹子和欧琳照看着。＂丹尼尔答道，同时一个瞬移出现在战场上，而且用围巾蒙住了脸。
他明明是大不列颠的骑士，在这种地方完全可以堂而皇之地登场，击败海龙兽并立下战功。但为什么他蒙住了脸呢？
哦，对了。伊莱恩这才想起来，丹尼尔是在顾虑他。因为伊莱恩蒙住脸有意隐藏身份，丹尼尔看到伊莱恩这样做，他也这样做了。大概是不想事后被骑士团的人讯问，然后不得不供出伊莱恩非法入境的事情来。
这孩子放弃战功也要包庇伊莱恩吗……
＂话说那些怪物为什么瞄准你来攻击？你和它们有什么过节吗？＂丹尼尔又问，一边冲向其中一头海龙兽。
＂我、我才不知道。＂伊莱恩也很纳闷，他就那么招惹仇恨的吗。
＂总之，我给你制造反击的时机。＂丹尼尔一挥手，巨大的虚空曲刀从他身旁凭空出现，并且伴随他挥手的动作劈向海龙兽的脚上。
咚！那一击有效果，虽然收效甚微，只是在怪物的右脚踝上制造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该死的龙兽身体异常坚硬，因为那个是货真价实的龙鳞。
然而丹尼尔这一击确实也稍微引开了龙兽的注意力，那头全力地挥刀猛攻伊莱恩的海龙兽，攻击放慢了些许。它大概正在犹豫要不要改变目标，去袭击丹尼尔。
就是这个瞬间！伊莱恩用念动力牵引另一架铁骑的残骸，撞向海龙兽的胸口。
那怪物就是之前嘴巴被铁骑的爆.炸重创的那头龙兽，它领教过＂铁骑爆.弹＂的厉害，充满戒心地躲闪这一击，结果它身体朝着一边倾斜，挡住了另一头海龙兽的攻击轨道，让它的同伴没有办法再对伊莱恩发射深红波动炮。
当然，那只是区区的半秒。然而区区的半秒就足够，因为伊莱恩这边也是能用念动力在空中移动的！他调整飞行的轨迹，朝那头正在躲闪的海龙兽面前撞去，而原本被他操纵着撞向龙兽、却又被躲掉了的铁骑残骸，则改变轨道撞向另一侧的海龙兽。那头海龙兽正准备发出下一发深红波动炮，结果它刚张嘴铁骑残骸就撞过来了，铁骑的残骸直接撞入那怪物的口中，诱发另一次强烈的爆.炸。
很好！又有一头海龙兽嘴巴被毁，没法使用深红波动炮了。此时也有数百枚光弹从伊莱恩身后飞来，正是从城堡那边打来的炮火。骑士团那边原本是打算避开伊莱恩来开火的，但因为伊莱恩刚才移动了位置，炮火的响应慢了半拍，自然就变成连伊莱恩所在的位置也一起火力覆盖了。再这样下去伊莱恩背后会被炮火轰击到，但如果他转过身来举盾挡，又会被另一边的海龙兽有机可乘。
情急之下，伊莱恩直接发射出光子的细丝，试图用念动力去控制住那些光弹。结果和他想象的一样，念动力能控制的不仅仅是物体，光弹也照样可以被光子的细丝联系上，并且化成可以被伊莱恩操纵之物。光弹雨原本笔直的轨道被他用念动力扭曲了，所有的光弹开始集中打向某处——刚刚被炸毁嘴部，正在后仰的那头海龙兽的眼睛上！
咚咚咚咚咚咚！！数百的光弹绕着弧线，精确地击中那头海龙兽的眼睛，瞬间就把它的双眼都毁了。这些巨大怪物身上或许披覆着厚重的龙鳞，但是眼睛却没法被龙鳞防护到。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丹尼尔也继续猛袭其中一头海龙兽的脚踝，虚空曲刀连续砍劈之下，制造出来的巨大伤口已经足以妨碍到那头龙兽的行动了。它甚是不快，开始追杀起丹尼尔来，但丹尼尔能够到处闪现瞬移，根本无从捕捉！
趁一头海龙兽视力被剥夺、另一头海龙兽被丹尼尔引开的时机，伊莱恩集中精神又举起了另外三架铁骑的残骸，准备去对付最后一头海龙兽。那怪物从左侧绕了过来，避开伊莱恩朝它掷来的其中一架铁骑残骸，然后一记爪击打来！
——当然，攻击被米斯特丁轻易挡下。
然而它的攻击远远没有停止，先是爪击再是用刀刃般的鱼鳍进行斩击，还是没效果就一个急转身用尾扫，还是没效果就把深红波动炮紧接在尾扫之后喷射过来。它的攻击是如此之猛烈、狂暴而杂乱无章，却因为攻速极快而流畅地连接成一个整体，而且这套连击还在循环着，似乎想无限地连击下去。
好麻烦的家伙……这样伊莱恩又找不到机会反击了。而且海龙兽狂暴的猛攻还牵连到周围的人，又有两架铁骑在那怪物疯狂的尾扫和吐息之下被波及而坠毁。明明仅仅是被轻轻擦到而已，明明铁骑的防护罩都开到了最大，那些铁骑还是脆弱得像是纸糊一样，那么轻易就被击坠了！
不，并不是因为大不列颠的铁骑太过脆弱，也不是骑士们的驾驶技术太差。是因为龙兽的攻击力实在太夸张，动作又快得离谱。又快又杂乱无章的攻击是很难躲闪的，更何况那攻击擦到就会要命。伊莱恩这边有米斯特丁的＂绝对防御＂保护才不至于被秒杀，但铁骑队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而且已经加入了混战的丹尼尔也是岌岌可危。这战斗再拖下去，伤亡只会更加惨重，是时候决出胜负了，至少得想办法先击杀其中一头海龙兽吧！
但问题是，怎么做才能击杀它们？这些可是龙兽，和龙族一样有着坚硬得难以置信的龙鳞的高等存在哦？
＂丹、丹尼尔，配合我。＂伊莱恩于是命令道。刚才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应该是丹尼尔故意维持着通讯的。他耳边戴着骑士们常用的那种免提通信器，可以一边战斗一边和友军交流，完全不影响行动。
＂可以。但是怎么办？＂白银骑士少年爽快地答应道。其时他正在到处闪现来躲闪海龙兽狂暴的追击，却正苦于没有办法还手，处境和伊莱恩相似。
＂你、你把追击你的那头龙兽引过来。＂伊莱恩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只能随机应变：＂让、让它们，自相残杀吧。＂
第3261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三)
第3261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三)
伊莱恩有许多个变身，但是在他拥有的众多变身之中，毫无疑问地，这个人类少年的变身的智能是最高的。
这里说的＂智能＂并不是指智商，而是泛指智能的敏锐度。简而言之，就是＂头脑的性能＂。
其实此时的他早已察觉到了，这个人类变身不仅能用念动力精确地控制周围的物体的行动，甚至还能精确地计算弹道，让物体沿着复杂的轨道命中目标。他之前操纵的光弹雨也印证了这一点。他原本没想过上百枚光弹能全部命中海龙兽的双眼的，还以为至少会有大半打偏。结果所有光弹在他的操纵之下都像拥有了生命似的，上百发光弹全数精准地落在龙兽的两只眼睛上，连一颗都没有浪费。
这样说来，他说不定真的能利用自己精确控制物体轨道的特性，来做点什么。
而且，不管怎样，两条腿骨裂的伊莱恩反正是只能用这个白发人类少年的变身来应战的。其他任何变身都没法战斗，一旦失去念动力的支撑，落在地上的他马上就会丧失行动力，然后瞬间被海龙兽踩扁吧。
可惜的是，他的念动力没有办法操纵活物。发射出去的光子的细丝只能附着在物体或者光弹上，给这些死物下命令，让它们移动。活物，特别是有智慧的生物，身上都有强大的[绝对领域]保护着，光子的细丝即使击中目标也无法附着在其上，即使勉强附着上去了，也没有办法穿透[绝对领域]，给目标下命令。
而相反，只要是没有[绝对领域]保护的死物，就连摩天轮那样巨大的物体，伊莱恩都能用念动力举起来。
……不，太重的还是举不起来，只能让它倒得没有那么快。
直接操纵两头海龙兽，让它们互相杀戮，自然是没戏的。但伊莱恩可以试着诱导龙兽们打起来。尤其是他面前这头正在对他疯狂猛攻的龙兽，它那毫无章法的乱击，很有可能会殃及到它身边的同伴。只要利用海龙兽的攻击在另一头海龙兽身上制造出一定程度的伤口，把那个强韧得离谱的龙鳞剥离掉一部分，伊莱恩就有机可乘了！
现在只希望那头失去视力的龙兽老实一些，别来扰乱伊莱恩的作战计划……
丹尼尔真的按照伊莱恩所说的，把追击他的那头海龙兽引过来了。他这样做明明需要冒巨大的风险，一不小心就会被龙兽的攻击秒杀。和伊莱恩的＂绝对防御＂不同，丹尼尔只能靠闪现来躲避攻击，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差迟就会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但那名白银骑士少年可能早就习惯了这种刀口舔血的玩命生活，居然从容自信地躲避着攻击还一边找到机会反击一下。当然，他的反击只是在躲避之后利用巨大的虚空曲刀来砍劈龙兽的脚。曲刀能削掉一点龙鳞，却没能制造多么致命的伤害。
然后丹尼尔就把龙兽引过来了。伊莱恩也一边利用念动力飞行退避，一边把以他为目标的那头龙兽引过去，让两头海龙兽最终聚集到一起。
两头巨兽都杀红了眼，可能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同胞在旁边。正在全力攻击伊莱恩的那头海龙兽尤其卖力，一刻不停地爪击，砍劈，尾扫，吐息，似乎以为持续的猛攻就能破除米斯特丁的防御。
虽然它们的攻击极其狂暴，却又微妙地没能打中同胞……攻击的轨道完全没有重合在一起，也是奇怪。仿佛它们能够预测到同胞的攻击轨道，先一步避开那样。
但是，它们挨得足够地近就已经是一件有机可乘之事。剩下的事情只要伊莱恩扰乱一下，马上就能制造出胜机。
磅！在攻击伊莱恩的那头海龙兽挥臂斩击的瞬间，一架铁骑的残骸砸在它手臂上，引.爆。那自然是伊莱恩干的好事。而被引.爆的铁骑产生足够大的冲击力，改变了那一下斩击的轨道。结果海龙兽那刀刃般的鱼鳍没能打在伊莱恩的盾上，反而一刀划在另一头龙兽的肩膀上，直接贯穿龙鳞的防御，在其同伴的肩膀上制造出一道极深的血口子。
被伤的海龙兽暴怒起来，一爪子抓过去，又在这头海龙兽的大腿上划出数道伤口。不过它们只是互相报复了一下而已，没有继续大打出手，各自依然是以伊莱恩和丹尼尔为目标攻击着。
可是这就够了。又一波弹幕从伊莱恩背后打来。可能是看见伊莱恩之前用念动力改变弹道对海龙兽造成大伤害，城堡那边继续发炮支援。伊莱恩岂能放弃这种大好机会，马上打出数百的光子细丝，把接近的光弹一一联系起来，然后用念动力改变光弹的轨道，让它们汇集成一束，如同暴风雨般落在那头海龙兽受伤的肩膀上。一连串的爆鸣声过去，海龙兽的肩膀被炸断了，深蓝色的鲜血喷涌而出。那怪物也被光弹风暴的冲击击倒，往一侧倒下。
丹尼尔刚好抓住了这个绝佳的时机，在海龙兽倒下的位置上布置了从地面刺出、有着锋利刀剑的虚空曲刀。曲刀就像一根巨大的地刺，对准的是正在倒下的海龙兽的脑袋。要是它就这样倒在地上，它的脑子就会被曲刀刺穿吧！
可是另一头海龙兽突然对准同伴一记尾扫，用强韧的尾巴击飞同伴，强行改变了那头断臂的海龙兽倒下的轨道。虚空曲刀没能刺穿海龙兽的脑袋，它只是倒在曲刀旁边！
而远处那头双目被毁的海龙兽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张开血盘大口发射出深红波动炮。可惜完全没有用，攻击还是被伊莱恩的米斯特丁吸收了。
龙兽的再生能力并不弱于龙，再这样拖下去不仅那变的海龙兽会恢复视力，就连这边受伤的海龙兽也会恢复到无伤状态，拉锯战会很不妙。伊莱恩决定速战速决，先把所有的火力集中在那头断了一臂的海龙兽身上。他又用念动力操纵起五架铁骑残骸，让它们悉数撞向倒地未起的海龙兽的伤口上。而它的同胞却没有继续支援它，而是疯狂地攻击伊莱恩。可惜了，带着米斯特丁这种神器，拥有绝对防御的伊莱恩根本就不会＂破防＂，而且他可以安全地躲在自己的盾牌后面，用念动力输出。五台铁骑残骸全部炸在海龙兽的肩膀伤口上，进一步撕裂那个伤口，让怪物大半边胸口都血肉模糊。硝烟还未散去，丹尼尔已经冲上前用虚空曲刀狠狠地刺击，锋利的曲刀贯穿了海龙兽的胸膛，结果了这头怪物的性命。于是海龙兽还剩下两只。
大不列颠的铁骑队则改变策略，专门去对付远处双眼瞎掉的海龙兽。他们的火炮瞄准了海龙兽的眼睛来射击，虽然命中率不高，却持续地对那怪物的伤口造成伤害，在阻碍着海龙兽双眼的再生。暴怒的火龙兽张嘴乱喷，无差别地发射着深红波动炮（它的本质是加热过的高压水流），但因为准头为零，铁骑队也小心地防备着，那攻击谁都打不中。
后方又有一波光弹打来，仿佛知道伊莱恩会利用那些光弹。白发少年也不客气地用念动力操纵起光弹雨来，改变光弹的弹道，让它们一一对准他眼前的海龙兽的大腿攻去。那海龙兽的大腿刚才被它同胞抓伤过，伤口虽然很浅，却以为龙鳞被撕裂而产生破绽。这种破绽伊莱恩自然不会放过。数百的光弹密集地轰击在其上，果然起了效果，大片区域的龙鳞被掀飞，怪物的大腿也被炸得血肉模糊。再加上丹尼尔也赶过来助战，在海龙兽另一条腿的脚踝上连续砍出伤口，怪物最终没能站稳，在伊莱恩引.爆铁骑残骸之后就往一侧倒下。
丹尼尔瞬移过去，故技重施，在海龙兽倒下的位置上布置＂地刺＂，不过这次瞄准的是那怪物的胸膛。因为海龙兽体型庞大，不管它再怎么试图在倒地过程调整身位，虚空曲刀也总能贯穿它胸膛的一部分吧！
然而怪物在倒下之前仍然挪动它的尾巴，利用强韧的尾巴支撑自身，就是不想倒下！下一秒它已经挪动其中一条手臂，打算利用手臂支撑地面来翻身，躲开地刺的攻击。伊莱恩怎么可能让它得逞，两架铁骑的残骸已经从两侧分别夹击，一架落在海龙兽的尾巴在地面的支撑点上，另一台从下而上撞向那怪物的手臂上，同时引.爆。怪物尾巴的的支点处和手臂上都受到了冲击力，无法继续保持平衡，最终只能往下倒。另一台铁骑的残骸也从天而降直接砸在那海龙兽的胸口上，更加速了它下跌的趋势，最终虚空曲刀化成的＂地刺＂就贯穿了它的心脏。
那怪物吐出一大口深蓝色的血液，直接暴毙。这样一来又击杀了一头海龙兽，还剩下一头已经瞎了的海龙兽，马上就能解决！
＂开玩笑……！＂然而电话中突然传来丹尼尔断断续续的惊叹声：＂居然……这简直……不可能！快看海面上！！＂
伊莱恩皱了皱眉，往海面上看了一眼。丹尼尔的惊叹并非毫无道理，他们以为解决了眼前的海龙兽们，事件就算是完结，然而他们太天真了。海岸上还有更多的海妖正在上陆，以另外的两头海龙兽为首，后方还跟着三头大王乌贼，再远处还能隐约看见一种巨型的海马状的怪物从海面上露头。在场海兽的总数超过十八只，简直疯了！这些家伙要是闹腾起来，整个爱丁伯尔格都要毁灭，如今守备薄弱了的北天骑士团，根本挡不住海妖大军的总攻！
情况居然这么绝望……！
这海妖的大军，难道真的是追逐伊莱恩而来的？他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大群怪物追杀？！？
＂……我、我明白了。＂伊莱恩低声说：＂如、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我离开就好。＂
和贝利的约定似乎不能实现了。但伊莱恩主意已决，他打算这就乘着[狮子座号]逃离爱丁伯尔格，顺势把这群疯狂的海妖引走。[狮子座号]是三栖战舰，除了能潜入深海之外还能飞到高空中躲藏起来，伊莱恩应该总会有办法存活下来的。
＂不！你想牺牲自己吗？！＂
＂但、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办法了！＂
＂如果你离开以后他们还是进攻城市呢？如果你被海兽围殴至死之后，它们继续来袭击城市呢？＂丹尼尔怒道：＂让你独自对付一头龙兽都这么吃力，你还逞什么英雄？蠢货！＂
伊莱恩于是沉默了。
也就在这个绝望的时刻里，一个声音响起。
那是歌声，悠扬缥缈的，甜美柔和的，女子的歌声，在整个城市的广播系统中回响。
第3262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四)
第3262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四)
歌声？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全城响起了歌声？唱歌的又是谁？那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听得见吗，伊莱恩先生？＂一个声音通过手机的话筒传来，但那声音并不是丹尼尔的声音，而是灰兔人青年萨博的。
＂嗯，你，你好？＂伊莱恩有点愕然，但其实这也并非什么特别让人惊讶的事情，无非是萨博打电话给丹尼尔，然后丹尼尔再把这个电话转接给伊莱恩而已。
＂请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萨博说，＂歌声不久后就会生效，海兽们将被那歌声安抚，然后退去。＂
＂真、真的？＂伊莱恩只觉得不可思议。仅凭一首歌就能赶走一群足以毁掉一座城市的海兽？那群怪物可是疯狂的代名词，它们真的知道什么是音乐，懂得跟人讲道理吗？
＂是真的，请相信我。但是有一点……在歌声安抚海兽们的过程中，请不要再刺激它们了。我说的刺激，指的是攻击它们。＂
所以伊莱恩他们不可以再攻击海兽，只能原地挨打，等它们自己消气离开？
……开什么玩笑！
然而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办法。伊莱恩确实没有办法凭借一己之力击败众多海兽，再这样抵抗下去也只能带来毁灭。与其徒劳地挣扎，还不如听从劝告，然后孤注一掷？
就连后方的大不列颠骑士团的炮火也停止了，可能是收到了同样的警告。
＂我、我明白了。我、我来阻挡它们。＂伊莱恩说：＂希、希望你别骗我。＂
萨博没有回话。
不过伊莱恩再愚钝也该察觉到了，就连大不列颠骑士团都被劝服了并且停火，这意味着那个正在唱歌的女人很有后台，而且她唱的歌确实能起到某种镇静海兽的作用。骑士们以顽固和墨守成规著称，如果不是有充分的理由和绝对的理据，绝不可能如此简单地妥协。
既然大不列颠骑士团都妥协并停火了，伊莱恩没道理继续攻击，打破这份沉寂。
——问题是，他能撑持下去，直到事件结束吗？
现在的他好像莫名地容易招惹仇恨，被这群海兽针对上了。原因且不论，伊莱恩目前只能想办法在怪物们的猛攻下活下来。幸好慈悲剑米斯特丁化成大盾有着近乎绝对的防御力，不管是海兽们的物理攻击还是它们的深红波动炮，全都无法对躲在米斯特丁后的伊莱恩造成损伤。它们的攻击，甚至连给持盾的他制造出一丁点的冲击，把空中的他往后推移半寸，都做不到。
可是，远处那些大王乌贼一样的海兽，让伊莱恩有点担心。总觉得那些怪物会吐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对伊莱恩造成危害。
他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其中一头大王乌贼已经朝他发射来巨大的墨球弹。漆黑的墨水被包裹在强力的结界之中，让它在飞行过程中还保持着完美的球型。这么大一个墨水球砸在盾面上，恐怕立即会炸开，墨水就会淋得伊莱恩全身都是，而且天知道那个墨水上是否有毒，或者直接带着致命的腐蚀性？
要躲开它吗？伊莱恩确实可以使用念动力让自己高速飞行，躲过这一击。前提是他从一开始就有计划地去躲，对手发射墨水球的时候他就要动身。如今墨水球全速飞向它，已在半途，再用念动力去躲也不一定来得及了。
不能躲，也不能挡下，这一击岂不是把伊莱恩将死（checkmate）了？
然而等等，好像还有别的办法——
白发少年下意识地把光子的细丝发射出去。然后，在墨水球击中他之前，那个巨大的球体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果然，它也是一种＂飞道具＂，是可以被念动力操纵的。既然伊莱恩连光弹都可以操纵，操纵这种被结界包裹起来的墨水球，自然也是可能的。
但那东西好像挺危险的，伊莱恩＂接＂住了这一击之后不敢继续让墨水球留在原地，就用念动力让它往地面坠落。
啪滋！墨水球落地的瞬间就发出可怕的烧蚀声，把海岸上坚固的火山岩烧蚀出一个大洞。
和伊莱恩的预感一致，那墨水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如果伊莱恩刚才被这种攻击正面打中，哪怕盾挡之后被淋到，他都会被瞬间腐蚀得尸骨无存吧！
更多墨水球朝他打来，远处的大王乌贼本来就有复数头，从刚才它们上陆瞬间的画面估算，至少有四头。如今这些海妖一口气朝伊莱恩打来大量高腐蚀性的墨水球，简直就是充满恶意。
然而伊莱恩这个人类少年的形态是使用念动力的专家，只要是他能够操纵的物体，不管是一个墨水球还是十个墨水球，结果都一样。那些墨水球被念动力停在了半空中，没能继续前进并击中伊莱恩。而白发少年则调整了一下飞行高度，用念动力把自己升浮到更加高的空中。墨水球毕竟是沉重的液体球体，大王乌贼的攻击全是抛物线的，越往高处速度越慢。凭借着高度，伊莱恩就足以把战斗局面朝他有利的方向倾斜。
那个女人的歌声还在持续，怪物们攻击的频率随着歌声的安抚而逐渐变低。看样子萨博没有说谎，只要歌声持续下去就会从量变到质变，成功安抚海兽们。然后这些怪物就会乖乖离去，不会继续袭击城市了。
还要撑多久才行？伊莱恩看着不断上陆，但是攻击欲望越来越低的怪物们。
不管要撑多久，都要硬撑到底。他默默地下了决心。
三十分钟前，爱丁伯尔格的地下避难所。
大约三百名市民藏身与此，受到骑士团的保护。虽然这里的空间足够地大，避难所的空气中却弥漫着让人窒息的不安。
＂大哥哥真的没问题吗……＂在奎格等人的护送下，贝利和其他孩子们也躲进了避难所里。
这里有极其结实的钢铁墙壁，而且深在地底上百英尺的地方，其上是一层又一层的防爆钢壁。可以说到达了这个避难所以后，就能保证市民们绝对的安全。他们甚至都是电梯坐了好几分钟，才到达此处的。怪物们再怎么袭击城市，攻击也威胁不了这地方吧。
＂没事的。＂奎格微笑着摸了摸小狐狸的头：＂他很结实。虽然脆弱，但结实。＂
这只云纹的豹子在说着莫名其妙、首尾互悖的话儿。然而贝利多少能明白奎格想表达的意思。
＂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欧琳微笑道：＂他会把事件解决的，然后保护我们所有人。＂
（为什么会如此相信？那家伙真有这么特别吗？）
丹尼尔皱了皱眉，准备出去。避难所还么有彻底密封，而且这里的构造他已经掌握了，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依靠连续短距离的瞬移（闪现）离开这里。让伊莱恩一个出去应战，他觉得很不妥当。虽然有点不自量力，他也希望去助战。
＂你们两个在这里照顾三个孩子，应该没问题吧？＂丹尼尔问奎格和欧琳。
＂两个大人还照顾不来三个小孩？你把我看扁了。＂欧琳白了丹尼尔一眼。
＂我会乖哒。＂贝利举手说道，＂不会给欧琳阿姨添麻烦，最多只会给奎格叔叔添麻烦。＂
＂啊这——＂豹子苦笑。
＂开玩笑啦，嘿嘿。＂小狐狸走到避难所一边的角落里，倚着墙壁坐下，然后擅自就从纳物口袋里取出一本书读起来。
＂有漫画吗？我想看。＂皮埃尔也凑了过去。
＂有哦，虽然是比较古老的漫画。＂贝利也取出几本漫画给皮埃尔。
红狼少年守在一旁没有说话。
＂伊奥哥哥不看漫画吗？＂贝利问。
＂不……我还是保持警惕比较好，得保护你们。＂伊奥试着保持严肃。
＂太死板啦。＂贝利扯了扯小狼的尾巴：＂这里很安全，也不用你来保护我们，何不坐下和我们一起看书或者漫画？＂
＂我……＂伊奥红着脸嘀咕道。
＂你？＂
＂我不识字……＂红狼少年用很低的声音答道，本来就红的脸变得更红了。
＂哦？＂小狐狸眉毛一扬：＂但是怎么可能。不识字还能在现在这个社会里生活吗……＂
＂一些简单的字词还是会啦，可是书本里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我就会看的头疼。＂
＂漫画也不行？＂皮埃尔问。
＂漫画最糟糕。他们喜欢用那种歪歪扭扭的美术字，而且还全部字母用大写，有时候还黑框白字……看得更头疼了。＂
＂那是因为漫画都是给识字的人读的，他们也没有预料到你是文盲啊。＂皮埃尔不留情地说。
＂文、文盲……＂伊奥僵住了，似乎受到很大的打击。
＂别欺负他啦。＂贝利打断道：＂又不是他自愿变成这样子的。奴隶是身不由己的，他也有他的难处啊。＂
＂是，是，抱歉啦。＂皮埃尔于是不说话了，专心地看起他的漫画来。
＂我读书给你听，好吗？＂小狐狸看着红狼少年，又问：＂这是我最喜欢的英雄谭，我猜你也会喜欢这个故事的。＂
＂但这样一来，你不是要把这本书从头读起吗？＂
＂没事，我本来就把这本书读过无数遍，差不多能把每个句子背下来了。重头读起也不错啊，每读一遍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伊奥有点犹豫，但还是坐在了贝利身边。
蓝狐少年笑了笑，把书翻到最初的一页，开始读起来：＂很久很久以前——＂
＂你们好狡猾的，居然不算上我。＂皮埃尔也放下漫画书，凑过来听。
三个孩子在读书和听书的时候，丹尼尔那边也准备好出去了。
＂你们怎么办？留在这里吗？＂他转头问萨博和萨博的＂表弟＂，也就是那名金发少年梅森。
＂我可以俯身在动物身上支援你，但我不知道这种能力到底能派上多大的用场。＂灰兔人青年答道：＂但基本上说，我应该和梅森留在这里。＂
＂先想办法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吧，其他事情有余力再考虑。＂丹尼尔说，一个闪现离开了。
＂萨博大哥，＂梅森也扯了扯兔子的衣角，低声问：＂能到那边的角落里，借一步说话吗？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
＂必须是现在吗？＂灰兔人青年还打算在这个避难所里找到可以操纵的动物，利用他操纵动物的能力观察外面的形势。
＂是的，必须是现在。＂梅森说：＂我知道这里在发生什么。再这样下去，这座城市会毁灭，而我可能是唯一能够阻止它发生的人。＂
＂明白了。那就借一步说话吧。＂萨博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跟着金发少年走到避难所隐蔽的角落里，某个走廊的尽头：＂现在，请告诉我一切。＂
＂我会的。＂梅森点头道：＂我说过我会在你这里借宿一周的时间。如今时限已到，没有必要再隐瞒。我——＂
他伸手摘下帽子。那可能有亚空间附魔的帽子，能藏的东西比它表面看上去的要多。当帽子被摘下来时，原本看似是短发的金发少年，身后有一头飘逸的金色长发倾泻而下。
金发少年原来是金发少女，梅森一直都在女扮男装。
＂我的本名叫做梅丽莎。[深海之歌姬——梅丽莎]。第二十八代的[深海之歌姬]。＂她说。
第3263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五)
第3263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五)
看到突然在他面前从男变女的梅瑟……又或者说是梅丽莎，萨博愣定了一下。
＂呃，你好像不怎么意外？＂梅丽莎问。
＂不，意外是挺意外，但我不知道作什么反应比较好。＂灰兔人捂着脸：＂没想到我居然从外面带了个女人回家……而且还让她在我家住了整整一个星期，都没能察觉到她是女人。天啊，我到底该有多迟钝。＂
＂萨博大哥生病状态不好，这不怪你。＂梅丽莎苦笑道。
＂……你之前坚持要和我单独坐一个摩天轮的包厢，也是为了找机会跟我说这件事吗？＂萨博又问。
梅丽莎点了点头：＂我本想在离开之前跟你好好说明这件事。因为这是最后的一天了。但我没想到那些海兽来得比我想象中还要早。它们似乎是受到某种额外的刺激……＂
＂真不走运呢，我们。＂萨博叹了一口气：＂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的事件又该怎么解决？你说城市会毁灭，该不会是真的吧？＂
＂是真的。如果我不出面阻止的话，那些海兽会陆续上岸攻击爱丁伯尔格，直到这里毁灭为止。＂梅丽莎叹道：＂它们最初只是感觉到我在这里，过来找我的。结果那位伊莱恩先生身上有着[标记]，它们就把他当作需要毁灭的头号敌人了。＂
＂呃，标记？＂
＂亚特兰提斯的标记。＂梅丽莎摇了摇头：＂他大概曾经去过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并且被城市的自动防御系统标记上了。
这些袭击城市的海兽最初是亚特兰提斯的防卫系统制造出来、用于防卫其附近海域的怪物。但随着系统的年久失修，已经没有更多的海兽被制造出来；已经被制造出来的也逐渐离开亚特兰提斯，开始野生化了。
然而它们还是会受到某些基础指令驱使而行动。比如说定期[归航]、以及袭击带有[标记]的人。＂
＂那伊莱恩先生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大量海兽围攻而死。＂梅丽莎叹道：＂同样的事情在不久之后也会发生在冰岛王国，因为海兽们会遵守另一个指令，每隔千年就会上陆，和手持[黄金三叉戟]的人合流。
三叉戟如今在人鱼族手上，在冰岛王国的国家宝藏库内。
然而人鱼族毕竟不是海王族，她们没有完全控制三叉戟的[权限]。不管她们怎么做，都无法命令那些聚集过来的亚特兰提斯海兽退散，或者化作武力为她们所用。放任不管的话，海兽大军会把人鱼的国度冰岛，彻底毁灭。
——因此就会需要我这样的[歌姬]，用歌声安抚海兽，最终让它们退散。＂
＂你的歌声真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萨博又问。
＂[深海之歌姬]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我从母亲那里继承这个名号的同时，也继承到了一件神器，如今它正在我的体内。＂梅丽莎苦笑道：＂虽然不如[黄金三叉戟]那样，强大得能控制魔兽大军；这件神器的使用门槛却很低，不需要海王族的血统也能发动。它类似于一种保底安全机制，在紧急情况下用来安抚暴乱的海兽们，消除它们的攻击性。＂
＂我明白了。所以你体内埋入了海王族的神器，那个神器则靠着歌声来发动——＂
＂不完全是[埋入]。＂梅丽莎更正道：＂那件神器类似于纳米级微型魔像的结晶，进入我体内以后就完全溶解，和我的身体融合为一。只有当我的生命反应消失之后，它们才会重新聚集成一个结晶体，传承给下一位[深海之歌姬]。＂
萨博愣定了一阵子。
＂萨博哥哥，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梅丽莎叹道：＂我们必须去北天骑士团的总部，向他们说明情况。然后利用城市里的广播系统，把我的歌声播放出来，让海兽们听见。只有这样做，才能让这座城市免于毁灭。＂
＂问题是，北天骑士团的人会答应我们吗……＂萨博捂着下巴思索道：＂骑士们以顽固而著称，哪会简单地听来历不明的人的劝告……＂
＂你不也是大不列颠骑士团的人吗？＂
＂我隶属于东天骑士团啦，而且还是[交换计划]交换过来的人，是兽人。那群骑士打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我吧……＂萨博嘀咕道。
＂即便如此，也得去试试。＂金发少女劝道：＂而且要快。时间已经不多了。＂
＂明白了。我们这就去爱丁伯尔格城堡。＂萨博点头道：＂我会……试着为你开路的。＂
到底怎么开路，萨博心里也没谱……总觉得不免要有一番争执。
＂你们说了件很有趣的事情。＂然而这时候有谁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事可以让大叔我也掺一脚吗？＂
＂是你……？＂萨博略带敌意地转头看着黑铁骑士佩特鲁斯：＂你刚才偷听我们的对话，佩特鲁斯大叔？＂
＂并不是我特别想去偷听啦，只是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跑到一个角落里，大叔我看到了比较在意，就跟过来多看了一眼。＂
（鬼话连篇。）
不过佩特鲁斯是做情报工作的，这家伙说不定还真有门路，让萨博他们进入北天骑士团的基地。比起萨博无脑硬闯，还不如依靠大叔的门路更快捷方便。目前的情况应该是刻不容缓的。伊莱恩那边不知道能抵挡海兽大军多久，他和骑士团挡不住的话，这座城市就会毁灭。
＂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萨博还是带着戒心地问。
＂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我们坐在同一条船上。＂佩特鲁斯理所当然地答道，＂爱丁伯尔格也是我的家乡，我也有亲人朋友住在这座城市里。这城市被毁灭的话，可不太好。＂
理由倒是很充分。即使是佩特鲁斯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也是有牵挂的。也正因为是佩特鲁斯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牵涉到他的利益时，他才最值得信任。
＂好吧，时间不多了，我们走。＂灰兔人青年说道，挥手示意另外两人跟上。
十分钟后，城区南侧。
＂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走了一段路，萨博开始沉不住气了。
他们三人正在逐渐远离爱丁伯尔格城堡。
萨博最初还以为佩特鲁斯知道什么进入城堡的密道，才这样走的。然而他们在佩特鲁斯的带领下简直越走越远，完全不像是要从密道进入城堡的样子。所以这大叔到底要带他们去哪里？这该不会是个陷阱吧？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但是面对现实吧，即使我有门路带你们进去城堡，以你们的身份也没有可能劝服北天骑士团的团长，去执行你们那个可笑的计划。＂佩特鲁斯大叔哼笑道：＂所以我说我[有门路]，并不是我自己[有门路]。而是我能找到[有门路]的人，帮你们实现计划。我就是门路的门路，哈。＂
萨博皱了皱眉。这该死的大叔神秘兮兮的，总觉得不值得相信。但他们现在又实在太绝望，哪怕是一根救命稻草都想要抓住。现在只能沉住气，看看佩特鲁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但是还有多久才到？明明时间紧迫的。＂灰兔人青年还是催促道。
＂到了。＂没想到佩特鲁斯刚转过一个街角，一脚踏进街心公园并说道。
在公园中心，一伙人正在等待。带头的两人看起来甚至有点眼熟，然而萨博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好久不见，梅丽莎。＂那伙人之中，一名金发的俊美青年开口道：＂你总算是停止躲藏了。＂
＂好久不见，崔斯坦王子。＂梅丽莎答道，行了一个简单而不失庄重的躬身礼：＂还有伊文亲王。＂
王子，亲王？萨博这时候才突然惊觉。之所以眼熟，是因为他曾经在电视上见过这两人。那名俊美的金发青年，不正是冰岛王国的第一王子崔斯坦吗？！
＂你能逃跑，你能躲藏，但你无法从你的职责中逃脱。＂崔斯坦王子有责备道：＂看吧。随着[深海祭]的临近，海兽们都骚动起来了。因为你躲在爱丁伯尔格，它们就在爱丁伯尔格上陆。它们对这城市所造成的一切破坏，引起的一切人员伤亡，全都算在你头上。＂
＂是的。我知道。＂梅丽莎叹道：＂我为我的任性道歉。如今我也正打算弥补这一切，用我的歌声来平息海兽的愤怒。＂
＂呼，真会说。＂王子哼笑道：＂那就跟我来吧。首先要去找北天骑士团交涉。＂
没错。佩特鲁斯至少没有欺骗萨博，他确实有＂门路＂。把梅丽莎交给崔斯坦王子，靠王子的身份去和北天骑士团的高层交涉，事情就会迎刃而解。这也是用最短时间解救这座受灾城市的、最有效的方法。
然而——
萨博下意识地踏前一步，挡在梅丽莎身前。
＂你想干什么，平民？＂从刚才起崔斯坦就完全没有把灰兔人青年看在眼里，一直都只是和梅丽莎交谈。如今萨博在挡路，王子才面带怒色地质问兔子。
＂我不会让你们把梅丽莎带走。至少不是像押解囚犯那样，把一脸不情愿的她带走。＂萨博捏紧了拳头：＂我不在乎你是王子还是国王。我只知道这里并不是你的国度。这里是大不列颠的领土，而我是大不列颠骑士。大不列颠骑士有责任保护市民，免受无礼之徒的骚扰。＂
＂好一个护花使者。＂崔斯坦一扬眉：＂今天海兽们所造成的一切损害，全都因她而起。即使你知道她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却仍然要包庇她？＂
＂一事归一事。＂萨博却说：＂请给这位女士一点尊重，谢谢。＂
＂真会说啊。＂鱼人王子上下打量着萨博，也打量着下意识躲在萨博身后的梅丽莎：＂你叫什么名字？＂
＂萨博。＂灰兔人青年答道。
崔斯坦试探地把右掌压在腰间的剑柄上，做出想要拔剑攻击的姿势。然而萨博身后的梅丽莎突然露出前所未有的凶恶眼神，在瞪着鱼人王子。仿佛他要是敢攻击萨博的话，梅丽莎就会不惜一切地跟崔斯坦拼命。
（是吗。他对你而言是这样重要吗。）
崔斯坦在那一瞬间露出轻微的痛苦表情。
所以，是这只兔子收留了梅丽莎一个星期。把那来历不明的，上来就提出任性要求的麻烦女人，收留在自己家中一个星期。之前在爱丁伯尔格发生的那场大骚动，也是这兔子暗中搞出来的。明明投入了那么巨大的人力资源去找梅丽莎，那些人却被区区一只兔子击败了。
人为了所爱之人，真的可以变得很强大。
＂有趣。＂崔斯坦略带失落地哼道，竭力地让自己不失风度：＂那你也跟来，沿途好好保护你的歌姬吧，萨博先生。你们有责任把这事见证到最后。＂
王子和他的护卫们开始移动了。但他们并不是簇拥上来包围萨博和梅丽莎，而是和王子一样纷纷和萨博他们擦肩而过，走在最前面，往城堡的方向移动。
＂我们也走吧，梅丽莎。＂萨博低声道：＂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嗯，萨博大哥。＂梅丽莎紧跟在兔子身后。
＂那么，我也……＂黑铁骑士佩特鲁斯打算找机会开溜。
＂你也给我跟着来！＂萨博怒道。
第3264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六)
第3264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六)
歌声响起之后，伊莱恩几乎是原地不动地顽抗了十分钟。
不，与其说是原地不动，还不如说是在原本的空中静滞着不动，就这样成为海兽们的标靶。
敌人当然是有攻击的。就在这十分钟内，那群大王乌贼就向着伊莱恩喷吐来前前后后数百发墨水球。这些被结界包裹而保持着完美球形，带有高腐蚀性和毒性的墨水球，只要沾到一点点就会致命。但伊莱恩还是绷紧神经地用念动力把它们一一阻挡下来了。
阻挡下来然后让墨水球自然下落，落在地面上的这些东西会炸开，在坚硬的火山岩礁石上腐蚀烧灼出一个个洞口。这些腐蚀的痕迹最终让地面变成一个深坑，而且越挖越深，坑上填埋着的是还没能来得及腐蚀地面、不断堆积的大王乌贼墨水。
要不是伊莱恩用念动力把自己悬停在半空，他落在这种可怕的墨水上，估计连尸骨都不会剩下来吧。
而且大王乌贼的攻击还不是唯一。那群海龙兽也在疯狂地朝伊莱恩发射深红波动炮，更远处的海马怪则吐来一种高压水弹。所有这些攻击都能简单地摧毁伊莱恩的身体。而白发少年除了举盾硬抗之外毫无办法。于是方针就定下来了，物理攻击包括深红波动炮和水弹，全都用米斯特丁变成的盾来格挡；而大王乌贼的腐蚀性墨水球，则用念动力来制止。以此把一切攻击无效化，拖延时间，直到那个女人的歌声生效为止。
好累啊。
怪物们的数量相当多，而且它们都以伊莱恩为攻击目标。好几次伊莱恩在阻挡墨水球的同时受到了深红波动炮的狙击，那高压海水构成的炮击差一点就把大王乌贼的墨水球击穿，让腐蚀性的液体像下雨一样到处喷溅。要不是伊莱恩用念动力及时把墨水球从波动炮的弹道上挪开，恐怕会酿成不可挽回的结果吧。
这简直是一种配合攻击了。怪物们是否有那份睿智，伊莱恩不知道。他只知道怪物们的攻击十分疯狂，也许比之前三头海龙兽的合击还要可怕。那个女人安抚海兽的歌声并非毫无效果，只不过海兽们的数量太过庞大，哪怕它们的攻击欲望被歌声抑制，每一头海兽用很低的频率在发动着稀稀落落的攻击，它们那个数量加起来，攻击的频率也十分可怕。
伊莱恩甚至不敢想象这群海兽不被抑制攻击欲望时，一口气全力进攻，会是多么可怕的光景。大概，即使是他伊莱恩，也没有办法从那种密集攻击中活下来吧。这座城市会在铺天盖地的弹雨中被毁灭吧。
这么说来，他还真的得感谢那个正在唱歌的女人。要不是有她的歌声在安抚海兽，情况可能会变得恶劣百倍。
而且这些怪物明显是冲着伊莱恩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它们就是杀气腾腾地一直锁定伊莱恩来攻击，大有想杀死伊莱恩的意思。他伊莱恩到底做过什么不可饶恕之事，居然会被这群海兽盯上？
……且不提这个。
海兽们的攻击频率又变低了。伊莱恩从原本一秒之间承受好几次攻击，变成几秒承受好几次，再变成一头海兽要楞个十几秒才发动下一次攻击。
战斗已经到了尾声，至少伊莱恩是这么认为的。
＂再坚持一下就好！＂贴在他耳边的手机响起萨博的声音：＂马上就能完成安抚了！＂
根本不用他提醒，伊莱恩观察眼前的情势也能知道。
然而他的疲劳也到了极致。使用念动力是很耗精神力的，长时间崩紧神经操作这么复杂的念动力，自然会让人迅速犯困。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要是他分了心，哪怕少阻挡敌人的一次进攻，他马上就会被海兽们的攻击化成灰烬，或者腐蚀成血水吧。
也就在这个时候，海兽们的攻击突然全部停下来了。并不是因为安抚成功了，而是有什么东西从海中冒头。
那个怪物冒头的瞬间，伊莱恩全身毛发都倒竖起来。仅仅是看到从海面上露出的一个影子，他就知道那东西的不寻常——普通海兽根本无法和那怪物相提并论，那东西简直是规格外的存在！
其他海兽不攻击，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怪物的登场。它们被它吓愣了。那怪物登场时，甚至连那个唱歌的女人，也停顿了好几秒。
＂[深渊大海兽——卡拉森]。＂丹尼尔似乎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低声嘀咕道。他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伊莱恩这边了。
卡拉森……？
……人鱼族的古老传说吗？
那个栖息在深海最深处，会为世界召来破灭的深渊魔兽？伊莱恩以为那种东西只在神话或者英雄谭中存在，没想到现实世界里居然也有它的原型。
[深渊大海兽——卡拉森]从海中露出大半个身子，它的模样彻底展现在众人眼前。
伊莱恩最初还以为那应该是古龙或者龙兽一类的生物，没想到那怪物的长相比他想象中异常得多。
巨大章鱼般的脑袋，嘴巴上是成千上万的触须。它的身体勉强能看出类似人类的形状，其上却有着数以亿计的东西在蠕动——好像是虫子，又或者是无数细小的触须，伊莱恩从远距离没能看清楚。
而且最夸张的是，那怪物有着极其巨大的翅膀。可以说是齐天般的巨翅了。光是展开就能把海平面的景色完全遮挡，那种东西只要看上一眼，任谁都会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然而那翅膀根本不是翅膀，更像是之前那些海龙兽的翅状的鱼鳍。由一根根辐射状延伸出去的鳍条支撑起来，连接着鳍条的是纤薄的鳍膜，纤细到原本黑色的鳍膜都带着高度的透光性，让人可以隐约看到被它遮挡住的海的另一边。
不管是谁，只要轻轻撇到这种怪物一眼，心中都会立即涌出＂啊，这就是深海最强的霸着＂这样的感叹。它的存感（卡玛）在就是如此巨大，大到让人无法忽视，只能直视的程度。
而这样的深渊大海兽才只是刚从海中冒头，就足够为这个城市带来天灾级的破坏。巨大的海啸随之掀起，上百英尺的巨浪铺天而来！
糟糕！明明市区离海岸还有好一段距离，伊莱恩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巨大压力，仿佛他早就知道了结果——那个海浪毫无疑问地会把整个城市过半数的建筑物冲毁！
大部分的市民都应该去避难了，贝利等人更加是躲在安全的地下避难所里，自然不会被这个巨浪所伤。但巨浪直接毁掉半座城市，让半个城市的市民们无家可归，也是件极其不妙的事情吧！
必须……阻止它！
还好在这个时候所有海兽都停止了攻击，因为卡拉森的出现让这些海兽们也吓傻了。伊莱恩能稍微腾空出专注力去抵挡这个巨浪。
但是怎么挡？
构造足够强力的结界，把海浪挡下来吗？
但是以伊莱恩的魔力，真有办法创造出那么坚固，而且还那么广范围的结界吗？
不用多想，这种计划百分之百会失败吧！不是结界的防护范围不够广，就是为了让它范围足够广，而无法维持结界的强度。不管怎么做，城市都难免被巨浪冲毁，能做到的只是把灾害稍微减轻一丁点而已！
但是等等。为什么要把思维局限于＂用防护壁挡下攻击＂这个水平？
面对巨大的力量，单纯的＂阻挡＂根本无济于事。这种时候用同样巨大的力量去把那份力量抵消，不是更有效率吗？
问题是伊莱恩有这份巨大的力量吗？
答案是有。只是他一直没能找到正确的用法而已。
他这个人类白发少年的变身，最得意的能力是[念动力]。
念动力就是把隔空操纵物体的能力。把光子的细丝打中物体，把操纵这个物体所需的[魔力]和[指令]沿着细丝传送过去，物体就会变成他的傀儡，按照他的命令朝着任意方向移动。
发出[指令]这种理所当然地事情自不用说。让物体移动，实际上还用到了另一种魔术，也就是动能魔术。无非是消耗魔力（光子），产生朝向某个方向的推进力，让物体移动罢了。
也就是说，其实伊莱恩也是使用动能魔术的专家。并不是特别需要用[念动力]去移动某个特定的武器，单纯使出动能魔术也是可以的。
而当他＂不对特定物体使出动能魔术＂，只是＂单纯地使用动能魔术＂时，干涉到的其实是他身体周围的空气。
没错，只要对空气施加一个特定方向的动能，大风便刮了起来。
那其实是一种相当单纯、简单得不能更简单的魔术，但它的规模还是和使用者的器量有着巨大的关系。
普通魔术师的话，大概打出一个可把近身敌人吹飞十来码的真空冲击波，已经算是极致了吧。这甚至就是象牙塔里大部分魔术师入门必修的一种初级魔术，被成为＂斥退冲击＂。在战斗时必须时常专注于施法的魔术师，被近战的敌人缠上将会十分不利，他们往往就需要这种斥退敌人的微魔术来不断和敌手保持距离。哪怕只是把敌人吹飞十来码也好，只要有这个距离，就足够让法师们集中精神施展出下一记制胜的攻击魔术了。
更何况[斥退冲击]还能格挡开各种箭矢枪弹之类的飞道具，保证施法安全。
伊莱恩从来没有受到过专业的魔术师训练，自然不会知道这种基础中的基础操作。但他还是凭借着自己的直觉，甚至是一点点的睿智，想到了可以这样做。
然后大风就刮了起来。
应该说是狂风。甚至是飓风。
空气是流动的。伴随着他对身前的空气施加越来越大的动能魔术，那向前吹刮的风力自然是有增无减，越发强力。
伊莱恩或许是个连魔术中的基础都不太知道的门外汉，但身为＂究极生物＂的他，在天资上就已经远远抛离其他魔术师。
人类使用魔术的才能是全面的，几乎所有魔术都能用，学习速度也惊人，但用不精；
与之相比，精灵们是使用空间魔术的专家；
鱼人是使用冰系魔术的专家，也会使用一点动能魔术，但用不精；
巨人是使用熵能魔术以及创世魔术的专家，但任何一个都用不精，除非是特化的分支种族（比如霜巨人、火巨人）；
龙类也精通空间魔术，还有它们那些原始而粗糙的魔术——龙息；
在地球上众多的种族之中，好像还真没有一个种族，像伊莱恩这样把动能魔术特化到极致的。也就是说，他是史无前例他独特个体。超脱于所有种族限制之外的，特殊的存在。
……不愧为美尼斯制造的＂究极生物＂！
在海啸登陆海岸的瞬间，伊莱恩制造的风暴也和海啸正面冲突了。
然后，天灾级的伟大力量和天灾级的伟大力量互相抵消。上百英尺的巨大海啸被阻挡下来，海水的巨墙在那狂风的吹刮下分崩离析，宛如被击碎的玻璃那样往下碎散，往海啸移动方向的后方跌落，然后化作暴雨淋到海面上去，发出如同百万雄师行军般的整齐脚步声。
也在这整齐的喧哗声之中，那个女人的歌声被放至最大，甚至连暴风雨的声音够彻底盖过了。并不是他们使用了更高功率的扩音器，更像是因为歌姬在竭尽全力地歌唱，她那来自灵魂的呐喊正在撼动世界。
只是刚刚从海中露面的深渊大海兽听见了这个歌声，突然打消了上陆的念头。它和它身旁那群海兽一起转身，远离，身姿缓慢地沉入海中，直到它们那可怖的背影都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为止。
安抚成功。
第3265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七)
第3265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七)
歌姬的声音效果拔群，总算把海兽大军，甚至[深渊大海兽——卡拉森]都成功劝退了。
在安抚成功之前，都是伊莱恩拼了命地在死守着。哪怕他有一瞬间的失手，整个城市都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吧。当然，怪物们的攻击都是一个劲地往他身上招呼的，在他失手导致城市遭受打击之前，他会先遭受打击就是了。
海兽大军不算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卡拉森。深渊大海兽其实只是从海中好奇地露了一下脸而已，大概是对伊莱恩有兴趣。它仅仅是露脸，就对四周环境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要是它动真格攻击起来？……恐怕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都挡不住吧。
当然，伊莱恩有＂躲开攻击＂这个选项。考虑到他的念动力能让他在空中高速移动，其实躲开攻击可能会更轻松。但他背后是需要去守护的东西。躲开攻击意味着攻击会落在城市的建筑物上。所以他只能硬接下海兽大军的每一击。
那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用自己的身体去为整个世界抵挡伤害＂。也只有真正不要命的愚者，才会做出如此愚行了。
自我牺牲归自我牺牲。是否有人会去感激他所做的牺牲，又是另一回事。
总算是赶跑了海兽大军，筋疲力尽的伊莱恩几乎没有余力去操纵念动力让自己浮空，他缓缓降向地面，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来着陆。
现在的他还不能解除这个白发少年的变身。因为他的两腿已经骨裂，不靠念动力的支撑，根本走不了路。别说走不了路，可能连站着都有困难，就是一个双腿齐断的废人而已。
而且现在的他也没法依靠白熊人变身的自愈能力，把身上的伤复原。自愈能力的高低和[绝对领域]息息相关。简而言之，自愈能力只是人把受损的身体重塑回完整的身体的能力，其中这个＂完整＂的参照物自然是人自己拥有的[绝对领域]。
[绝对领域]正在逐渐崩坏的伊莱恩，自愈能力当然会变得很差，而且将会越来越差。既然＂参照物＂都不完整，怎么根据那个＂参照物＂来重塑自己？不作成一滩血水，就已经是万幸了。
看来只能等脚上的伤自行痊愈了。伊莱恩坐在地上，撕扯下一部分的圣骸布，把它当做绷带那样缠到双腿上。自愈能力会变差，但不代表完全没有自愈能力。回去以后好好休息上一晚，腿上的伤还是有可能痊愈的。只需要短短几分钟就能完成这种紧急处理，等处理完了再考虑用念动力逃走也不迟。
在他这样想着，并忙着给自己上绷带的时候，一块石头突然砸了过来。
石头命中了伊莱恩的前额，差点把他砸出血。要不是现在的伊莱恩头上缠着圣骸布，他这个脆弱的人类少年形态肯定会受伤吧。
袭击？——他有点吃惊地转头望向石头扔过来的方向。
在那里，一名受了轻伤的大不列颠骑士，正在拾起另一块石头，打算扔向伊莱恩。
但是，为什么？伊莱恩既吃惊又委屈。
＂恶魔！你这个带来灾难的白色恶魔！＂那名黑铁骑士吼道：＂滚出去！从这座城市里滚出去！＂
——要说是为什么，那自然是因为，＂迁怒＂。
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明白事理的。在知情者的眼里，伊莱恩或许是拼命保护了这座城市的英雄。然而在不知情者眼中，伊莱恩反而像是引来那群海兽的罪魁祸首。
因为所有的海兽都瞄准了伊莱恩攻击，仿佛他就是海兽们唯一的抹杀目标。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事好像也没错。就连伊莱恩自己都以为，是他招来这场灾难的。
因此下一块石头被扔过来的时候，他甚至愣定了，都没有去躲。而且这石头还砸到了他的右眼上，在他眼角的位置上磕出一道小小的伤口。圣骸布能保护他头上绝大部分的位置，却还是需要留一道视物的小缝。天知道那名黑铁骑士会扔得那么准，偏偏就一块石头砸在伊莱恩眼角呢？
负面的情绪仿佛会感染，在场还有不少大不列颠骑士，都向白发少年投来敌意的目光，就差没有对他动手而已。看来骑士们围攻过来把他逮捕，只是时间问题。被抓住的话肯定会被严刑拷问，而且有理说不清。
他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称赞。但也绝不是为了承受无理的唾骂。如果世上的英雄救了人不但得不到感谢，还要被臭骂一顿，这种英雄谁还做得下去啊？！
说起来爱丁伯尔格这群刁民真的值得被救吗？伊莱恩还记得当初从格陵兰回到爱丁伯尔格的时候，一时间联络不到熟人，又人生地不熟，身无分文又衣衫褴褛的他受尽了路人的白眼，随后沦落到在街头巷角翻找垃圾来充饥。走投无路的他差一点就——
（糟糕，不能继续回想了。）
一旦回想起来，他的心里就有股黑暗的冲动在涌现。那些可怕的念头连他自己都害怕。
幸好就在此时，丹尼尔及时闪现到伊莱恩身旁，伸手搭住其肩膀：＂我要传送了。你能承受得住吗？＂
＂一、一次的话。＂伊莱恩答道。身与心都接近崩溃的他，巴不得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话音刚落，他眼前的景色就在急剧转变。白银骑士丹尼尔已经带着伊莱恩瞬移到了爱丁伯尔格城郊，一间破铁皮屋子前。
＂嗯……！＂伊莱恩感到腹中一阵剧烈的疼痛，那份闷促感让他吐了一口血。
吐出来的东西恐怕远不止鲜血那么简单。他的身体仿佛被挖空。实际上他能确切感觉到有一部分被挖空。丹尼尔的传送并不算完全成功，伊莱恩的一部分胰脏没有跟着传送过来，被留在海岸那边了。
这就是对[绝对领域]不完整的人强行使用传送术，所承受的副作用。身体的一部分没有成功传送过来，重组失败，就被直接从体内挖空了。
试想想，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贝利他们那些小孩的身上，孩子们岂不是要瞬间毙命？
不，这种事情发生在伊莱恩身上，但是被挖走的是一部分的脑子，后果估计也很可怕；又或者脑子和其他器官的位置对调；甚至脑子没能放在正确的位置，直接暴露在体外……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被挖走的只是一部分胰脏，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伊莱恩当然是不会那么简单死掉，不过这也让他很不好受。只能找奎格帮他治疗了。
＂你没事吧？＂看到伊莱恩在大口大口地吐着血，丹尼尔也被吓到了：＂损失了什么？＂
＂一、一小块的胰脏而已，没事……＂伊莱恩低声答道。
＂你为什么那么清楚损失的是胰脏？＂
伊莱恩没有回答。他对人体构造十分清楚，从疼痛的位置就能判断出损失了什么。
当然，人体内存在部分器官和组织，完全没法感觉到痛楚。如果缺的是那些部分，伊莱恩就连自己缺了哪部分都不知道，就会很不妙。还是赶快找治疗师治疗吧。但是传送回去就免了，再跟着丹尼尔这样传送一次，副作用说不定会把伊莱恩杀死……
＂要我把奎格带过来吗？＂丹尼尔看穿了伊莱恩的心思，问。
＂嗯……最、最好赶快。＂伊莱恩坐在地上试着养伤：＂在、在我失去意识之前。＂
他本打算今天晚上就离开爱丁伯尔格。但看样子计划有变，双腿断了内脏又缺了一块，能不能离开爱丁伯尔格都是个未知数。
计划一直都有偏差。之前还挺顺利的，行程甚至一直在提前。这次可能就不那么顺利了，行程说不定要推迟？
该死的……好疼。人类的身体连忍耐痛楚的能力都比兽人差。大概是神经传递的效果变强的缘故。
和兽人相比，人类更脆弱，脆弱到一碰就碎那种程度。正是因为如此，人类的痛觉也比兽人敏锐得多。因为疼痛也是生物自保的一种手段，越是怕痛越是容易在危险面前退缩，越是胆小却越是容易活下来。
继续这样痛下去会损伤神经，最终影响心智。伊莱恩干脆又变回了白狮人少年的形态，毕竟他已经不需要使用念动力来辅助走路了。果然，变回兽人之后，他身上的痛楚也减轻了不少。接下来只要等奎格过来帮他治疗，伤势就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好转。
就在伊莱恩在竭力忍耐的时候，丹尼尔也瞬移走了。也许是要传送去地形复杂的地下避难所需要多次连续瞬移，丹尼尔在好几分钟之后才带着奎格回来。
＂贝、贝利呢？＂伊莱恩问。
＂欧琳带着，往这边来。＂奎格答道：＂先治好你。＂
丹尼尔显然没有办法用瞬移法术带走孩子们，搞不好会有同样的副作用发生在贝利他们身上。所以跟着丹尼尔一道传送过来的只有云豹人青年奎格。
可是这回答让伊莱恩感到些许不安，他还没办法完全信任欧琳。又或者说他无法完全信任德鲁伊教的人。把那三个孩子交给欧琳照顾，真的没有问题吗？
现在纠结这个也没有用。等奎格用[温暖之火]给伊莱恩治好伤之后，再马上赶回去找贝利他们就好了。
豹子拿着一团火球，在伊莱恩指出有痛感的地方揉来揉去。那火焰并不灼人，反而有一种让人感到舒适的温暖。而且伊莱恩也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势正在恢复。就在他接受治疗的同时，也有一个半透明的影子缓缓朝这边飞来，那是伊莱恩用遥控器把自己的铁骑召唤过来了。
铁骑自然是[狮子座号]上的库存。
实际当伊莱恩检查那艘战舰的时候，发现数个机械仓库里有总计三台同样拥有高匿踪性能的铁骑，另外还有一台彻底放弃匿踪系统，转而配备有大量重装武器的高火力型铁骑。
苏瓦松王克洛蒂尔，果然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男人。这艘[狮子座号]原本就是那家伙在事情变得极其不妙的时候出逃和隐居用的国王专用船。为了保证他的隐居生活的安全，就连匿踪用的铁骑也准备了复数台，这样即使其中一两台坏掉，他也有办法悄然无声地上岸找补给。而当形势变得过度凶险，不得不战斗的时候，他也能用重火力的铁骑来减轻生存压力。
总而言之，铁骑在伊莱恩身旁悄无声息地降落了。
这样一来，伤势未愈的他就有了代步的工具，不需要再依靠丹尼尔那个要命的（字面意义上！）传送术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马上回去接走贝利他们，然后回[狮子座号]，就这样远离大不列颠。他拼了命想要保护这座城市，却招来唾骂，心里必然不会好受。
如果是以前那个迟钝的伊莱恩，说不定根本不会在意，甚至连这是怎么一回事都没搞懂。怪就怪刚才人类形态的伊莱恩脑子规格太高了，＂聪明＂过头了。
有时候，人太聪明果然是件坏事。愚者自有愚者的幸福。因为一无所知，所以幸福。
自以为很懂的聪明人们，是不可能懂的。
第3266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八)
第3266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八)
因为察觉到伊莱恩脸上的不安，丹尼尔又用传送术折返回去地下避难所接那群孩子。结果伊莱恩这边刚接受着奎格的治疗，伤势稍微好转的时候，丹尼尔和欧琳已经带着那三个小鬼过来了。
＂为什么要在这种贫民区汇合？＂欧琳看到那间破屋子的时候不禁吐槽。
＂这是我老家。＂丹尼尔轻描淡写地说：＂刚才急着用瞬移，就随便找了个我最熟悉的地点。＂
＂所以你家里其实很穷？＂欧琳不解风情地继续吐槽道。
＂以前是。＂白银骑士少年依然轻描淡写地答道。
＂大哥哥！＂不理欧琳这边的吐槽，贝利凑到伊莱恩身旁，看着脸色苍白的白狮人少年问：＂你受伤了？没事吧？那些怪物很强？＂
＂嗯……小伤，没、没事的。＂
实际上伊莱恩与海兽们打的时候根本没受过伤，多亏米斯特丁的绝对防御。反倒是跟着丹尼尔传送回来的时候重创了他一下。这么丢人的事情怎么说得出口。
＂咒术还能这样用……我还一直以为咒术是给人下咒的恶毒的术呢……＂一旁的红狼少年伊奥看得入神：＂能教教我吗？要是我也会这种治疗术，就能给大哥哥疗伤了。＂
＂你可能，嗯，难学会。＂奎格委婉地说。
＂为什么？＂
＂这辈子杀、杀过人吗？＂伊莱恩低声问。
伊奥陷入沉默，不回答也就是默认了。
实际上他这辈子不仅杀过人，还杀了很多。作为法兰西红荆棘骑士团的奴隶士兵，被指派去执行各种暗杀明杀的肮脏工作，几乎是日常了。
伊奥露出悲伤的神情：＂手上占满了鲜血，就学不会这种温和的咒术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伊莱恩和奎格几乎同时点了点头。
这也是伊莱恩等奎格过来帮他疗伤的原因。
[温暖之火]其实伊莱恩也能用。只要他聚精会神，十分注意的话，偶尔也能用出来。但他只要稍微分神，那个火焰就会变成带有攻击性。这样一来就不是给别人（或自己）疗伤，而是用带着高热的火球把人灼伤了。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伊莱恩已经杀过人。和主张完全不杀伤人的和平主义者奎格不同，在伊莱恩动手杀伤人的时候，他的心境就变化了。
然后咒术之火就会原封不动地体现出使用者的心境，变得狰狞，带上攻击性。
这之后再怎么试图去压制它的攻击性，也是没有用的。因为那份凶恶的杀性就藏在使用者的心底，使用者自己的心性都不平和，又怎么去指挥手上的咒术之火变得平和？
虽然只是为了拯救这座城市，也是为了自保，伊莱恩刚刚才杀了两只海龙兽。他很清楚他的行动会导致海龙兽的死亡（或者至少是受伤），但他还是动手了。
为了保护贝利，他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杀人。他这种想法肯定早就被咒术之火知悉了吧。因为咒术之火也是他的分身，他灵魂的一部分。
即使不把海龙兽这种非人怪物计算在内，在这之前伊莱恩也杀过三个人造人。也就是冒充法兰西三国的国王——苏瓦松王克洛蒂尔，梅斯王提奥德里克，还有巴黎王希尔德贝尔特。
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行动会导致这些人（哪怕只是人造人）的死亡，还是动手了。因为这三个王间接地为贝利带来苦难，伊莱恩想为小狐狸复仇。他的行动，以及他的想法，他的咒术之火肯定也是知道的吧。
那份心性一旦刻入咒术之火内，想让它再保持原本的温和慈爱，恐怕就会被变得很难。
现在的伊莱恩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使用[温暖之火]给自己疗伤，但要这样做他必须在一个完全不受到影响的环境下，聚精会神地发动[温暖之火]，才不会有把自己烫伤的危险。也就是说，只要脱离战斗，在安全的环境下，他是有可能使用这招的。
问题是，如果他受伤了并且感觉到剧痛，那对他也是一种影响，自然也会让他分心。剧痛造成的分心也会让他[温暖的火]失败，不仅没法治好伤，还有可能让伤势加剧。就是这么矛盾。
简而言之，他的[温暖之火]几乎没法用。大概只能在脱离战斗之后，用来治疗一些无关痛痒的皮外伤吧。
像胰脏被挖掉一块、双腿骨裂这种程度的重伤，还是得等奎格过来帮他治疗不可。又因为伊莱恩的[绝对领域]崩坏得非常严重，即使有奎格给他疗伤，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治好。
……真是头疼啊。
伤基本治好了。伊莱恩能感觉到体内缺失的部分再次长了回来。骨裂的双腿也没了那种刺痛感。他恢复以后就震颤着试图站起来，虽然还是站的不太稳。
＂是、是时候离开大不列颠了。＂他握着贝利的手低声说：＂走、走吧。＂
＂嗯。＂小狐狸跟着他跳上铁骑。
＂伊奥，皮埃尔，＂伊莱恩转头吩咐道：＂你、你们留在大不列颠好吗？之前见、见过的黑猫姐姐会照顾你们的，而且也、也可以去投靠贝迪维尔船长。她、她知道怎么送你们去。＂
＂不要。＂红狼少年却说：＂我说过，你救过我，我的命是你的。因此我要跟在你身边。在这条贱命彻底耗尽之前，请随意使用它吧。＂
（又来了。）
＂不、不要。＂伊莱恩纳闷道：＂为、为什么要以把你的命当做消耗品为前提。我、我救你不是为了这个。为、为什么总要觉得你亏欠我什么。自由地活下去不行吗？＂
＂做不到。不这样做，我就不是艾斯基莫族了。＂
＂我、我们接下来要去很危险的地方。你、你跟着来，会死的。＂伊莱恩不得不强调道。
＂即便如此，还是想要跟着来。＂那小鬼斩钉截铁地说。
这小子简直和贝迪维尔一个性格，伊莱恩心中叹道。把这一切说的，简直就像是他们狼人族的信条。被救了就要以命相报，为了帮助朋友就要两肋插刀。狼人族的家伙们难道都这样吗？
强迫症？
这臭认真的性格，有时候真的烦人……
＂困扰吗？＂丹尼尔突然低声问，应该是在问伊莱恩。
白狮人少年于是点了点头。
＂明白了。＂白银骑士少年突然闪现到伊奥背后：＂失礼了。＂
嚯。他直接用光剑从后方划了伊奥一剑。不过那光剑的输出似乎被减到最小，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危险。淡紫色的，只有一条细线般粗的光剑剑身在伊奥身上掠过，并没有切开他的身体。
＂诶……？＂红狼少年却露出困惑的表情，然后往前倒下。不过几秒，他就陷入了昏睡状态。
那柄光剑似乎有办法把人催眠……或者是类似的攻击。总之伊奥昏昏睡去，但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伊莱恩这时候也察觉到丹尼尔手中的剑刃，那光剑的剑柄上雕刻着诡异的骷髅头，让人觉得非常邪门。
不过丹尼尔能让伊奥老实下来，简直帮伊莱恩大忙了。
＂我把这小鬼送回去吧。＂丹尼尔又瞥了皮埃尔一眼：＂你也要缠着他？＂
＂不，不，我一开始就打算留在这里。＂吓得皮埃尔退后一步：＂抱歉……我本来是打算过来报恩的。但看到你们的战斗之后才发现，我和你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大概，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帮不上大哥哥任何的忙吧。所以我还是留在这里……至少不给你们拖后腿的好。＂
确实，不给大人们添乱，也算是在帮忙。
＂我、我们走吧。＂伊莱恩踩下油门，让铁骑稍稍浮空。他刚才的话是对身后的贝利说的。奎格也很自然地跳上铁骑的副席。
＂你真的要把那孩子带到危险的地方去吗？＂欧琳又追问了一句。
丹尼尔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但被欧琳抢先问了，他只好保持沉默。
＂嗯、嗯。＂白狮人少年答道：＂说、说好了，不再分离。＂
小狐狸贝利从后方紧紧搂住伊莱恩的腰，一脸幸福的样子。哪怕他已经知道了，这趟旅程可能是他们的最后旅程。
＂我没有权利对你们的事情过多干涉啦，＂丹尼尔扛起昏睡不醒的伊奥，无奈地道：＂总之多保重。别死了哦。＂
伊莱恩没有回应，只是更用力踩下铁骑的油门。铁骑发动了匿踪系统，整个变得半透明。同时它也低声呼啸着，往远方的天空驶去。
＂居然带着小孩去险境……愚蠢的人。＂丹尼尔嘀咕道。
不，说不定那个愿意跟着伊莱恩去险地的孩子，才是真正的愚蠢。
小笨蛋跟着大笨蛋去赴死什么的……简直就离谱。
看不下去。
丹尼尔转念一想，把扛着的伊奥交给欧琳：＂抱歉，我还是要离开一下。＂
＂等等，你想——＂
没等欧琳说完，白银骑士少年直接瞬移走了。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海面上。
从这个位置往下潜，海底里就停泊着那艘被称为[狮子座号]的潜艇。身体早已变化成深绿骑士的丹尼尔，其实可以暂时改变自己的体质，适应海底的高水压，以潜入那艘潜艇里。不过他还是选择在这个位置等待伊莱恩等人，而且他们驾驶着铁骑马上就到了。
丹尼尔脚下也有那艘船不断上浮，大概是伊莱恩远距离操纵，让潜行先浮上水面的。于是白银骑士少年很自然地就降落在潜艇的战术甲板上。
＂欸？你、你怎么也跟来了？＂刚驾驶铁骑靠近的伊莱恩解除了铁骑的匿踪系统，一脸惊讶地看着丹尼尔。
＂我也想去见识一下亚特兰提斯。＂丹尼尔答道：＂让我顺道跟你们一起去吧？＂
＂你、你骑士团的工作呢？＂伊莱恩明知道亚特兰提斯有多么危险，想找个好的理由来推辞丹尼尔。
＂哦，放心，我只是去看看而已。大概只会在亚特兰提斯的门口看一眼就走。＂丹尼尔说：＂我随时都能瞬移回大不列颠，所以这不会影响到我明早的出勤。实际上我明早也不需要出勤，我还在休假中呢。＂
（……悠闲的家伙。）
不过伊莱恩也看得出来，丹尼尔相当强。而且在真正不妙的时候，他还有办法用传送术逃离险地。根本就没有必要为丹尼尔的人身安全担心。
＂你、你喜欢吧。＂伊莱恩把铁骑降落在甲板上，打开战术甲板的升降机，让众人进入船内。
＂放心啦，我不会拖你后腿的。＂白银骑士少年煞有介事地答道。
第3267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九)
第3267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六十九)
晚上七时，曙光号的公共休息室内。
众人在聚集。而贝迪维尔坐在沙发正中间，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金属容器。那金属容器之内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婴儿，虎人族的婴儿。那小老虎正是艾尔伯特的＂儿子＂——虽然是用人工培育的方式直接制造出来的。
＂晚上好，各位。＂狼人青年宣布道：＂感谢大家出席奥伯特的生日派对，嗯不对，诞生仪式？好像也不对……＂
不管怎么称呼都好像有哪里不对，因为小老虎奥伯特并不是自然地诞自娘胎，纯粹是人造的产物。和人造人相似之物。
＂算了，不要在意细节。＂贝迪维尔摇头道：＂重点是，根据艾尔伯特的遗嘱，接下来我要打开这个容器，让奥伯特降生道这个世界上。虽然这样说有点奇怪，但我们一起来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吧。嗯，鼓掌？＂
众人笑了一下，开始形式性地鼓了几下掌。
＂所以妈妈说的是真的，小孩子就是这样出生的喵。＂豹人少年哈尔对他哥哥小声说：＂小奥伯特果然是由送子鹳送到这里来的喵。＂
＂哈哈哈……＂塞费尔苦笑道，不想去解释太多。薇薇安大概是对哈尔这样说的，两夫妻结婚之后决定要孩子了就会向神许愿，然后负重送子的白鹳就会带着孩子飞来。
当然那只是骗小孩的说法……为了避免尴尬才这样说的。
＂咳咳。＂贝迪维尔用干咳打断他们的对话，＂总而言之，我们开始吧。点蜡烛，唱生日歌？＂
虽然这样感觉很怪，但他们好歹是有准备了个生日蛋糕，还点了一支蜡烛，庆祝奥伯特＂一岁生日＂。虽然说小老虎其实未满一岁。
在座的人应该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在容器里被称为奥伯特的小老虎，和之前在曙光号上活动的那名虎人少年奥伯特，沿用着同样的名字。因为那是艾尔伯特的遗嘱的一部分，贝迪维尔没有办法把奥伯特改成别的名字，只能继续叫小老虎做奥伯特了。
他自然也没法告诉大家，之前那个少年奥伯特是来自未来的奥伯特，就是他们眼前这个未出生的婴孩多年后的模样。虽然贝迪维尔什么都没说，但在场的人大概已经察觉到了些端倪。只是大家都没说出来，并且用＂说不定虎人族里奥伯特这个名字十分普遍＂这种理由在说服自己。
毕竟时间旅行什么的，实在太过超现实。要不是长大以后的哈斯基出现在贝迪维尔面前并说明过一切，就连贝迪维尔都不相信时间旅行这种荒唐的事情。
不管怎样，众人忍耐住心里那些疑惑和好奇，唱着生日歌迎接小老虎的诞生。然后等贝迪维尔把蜡烛吹熄，是时候打开那个封印着奥伯特的容器了。
顺带一提，容器内注满了被称为[静滞凝胶]的特殊物质，可以抑制甚至完全停止与之接触物体的量子跃迁进程。并不是依靠急冻来把人体封存起来，那是一种更加先进的技术。
如果不把容器打开，把奥伯特从[静滞凝胶]的包裹之中取出，那孩子不会有任何生命活动，相当于永远保持着胎儿的状态。只有把他从容器里取出来，那孩子才算是真正地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因为奥伯特的特殊性，艾尔伯特之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儿子＂从容器里放出来，让他诞生。艾尔伯特知道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当爸爸。但一直把奥伯特封存在容器里，好像也不太好。结果艾尔伯特就把解封容器这件事，放在自己的遗嘱里了，就是希望自己死后，贝迪维尔和曙光号上的众人，能代替艾尔伯特照顾这孩子。
而贝迪维尔也是犹豫了好久才动手解封容器的。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代替过世好友照顾他的孩子什么的……实在太扯了。话说回来他们都把曙光号当成是什么了？托儿所？孤儿院？育儿设施？
……太扯了。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贝迪维尔伸手去碰触那个容器，试图把它打开。
＂欸？＂可是当他拧那个盖子的时候，却发现它纹丝不动，扣得很紧。
＂嗯……＂贝迪维尔又加大了力度。
可是盖子还是扣得很紧。
＂船长，你在干什么啊船长……＂有谁开玩笑般吐槽道。
＂不，可是……真的好紧？＂贝迪维尔纳闷地答道：＂这个好像打不开啊？是不是有什么暗锁之类的……＂
＂我来看看。＂火.枪手纳特凑过来研究了一下，试图去打开容器。但是在他那金属的手臂用力拧之下，容器依然纹丝不动。他又不能直接用蛮力打碎容器的玻璃，把里面的孩子取出来。那样会伤到奥伯特的。
＂好奇怪啊……＂于是就连纳特也闷哼道。
＂你们没吃饭吗，区区一个盖子都拧不开？＂角斗士贝雷尔德也凑过来帮忙。他显然想挑战一下这个很牢固的盖子，结果他也失败了。
＂嗯，这盖子果然有问题。＂贝雷尔德马上改口道：＂里面藏着什么奇怪的机关吧。＂
贝迪维尔和纳特同时白了贝雷尔德一眼。
＂那盖子旁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亮喵。＂赛格莱德指出道。
＂让我看看。＂没等贝迪维尔说什么，大.法师罗根就夺过容器观察。当他把容器拿在手上的时候，容器盖子上那个原本就在发光的灯槽好像又涨上去一点点。
＂嗯，有少量的魔力从我体内被抽走了？＂罗根身为法师，对体内魔力的流动十分敏感：＂是这小家伙做的好事吗？＂
他把容器放回桌面上，容器没有任何反应。其上的灯槽长度也没有变过。他又把容器拿起来，想看看容器是否又从他身上汲取魔力，结果它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你们谁还没有碰过这个的，都来碰一下看看。＂罗根吩咐道。
＂我先来，我先喵。＂哈尔充满好奇地凑过来，用毛茸茸的小手碰触了一下容器。
盖子上的灯槽又稍微上涨了一点点。
＂果然如此，容器在收集我们的光子（魔力）。＂罗根哼道：＂而且只从每一个人身上收集一点儿，每一个都不重复。大概要这样做，一直到那个灯槽填满为止，容器才能开启。＂
＂为什么要做这样麻烦的设定？＂贝迪维尔纳闷道。
＂当然是为了不让人轻易打开容器啊。＂老法师耸了耸肩：＂在象牙塔，一些特别危险的魔术道具或书籍也会上锁，只有多名拥有特定权限的大.法师一起注入魔力进行认证，才能打开锁。我猜这个容器也是同样道理。不过学院这种连基地都不在地球的地下组织，没办法给特定人特定的认证权限，也就只能依靠增加认证者的数量来维持锁的密封性能了。＂
所以这个锁原本应该是由[格林药研]地下好几十名研究员一起进行验证，才能打得开的。具体是哪一位研究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多，以及进行验证的人不重复。
他们倒是从没想到过艾尔伯特和香奈儿会闯进他们的地下研究所里抢走这个容器，甚至把[格林药研]这个学院的附属机构直接捣毁。学院更从没想到过，这个装着小老虎奥伯特的容器，最终落在曙光号众人的手上。
＂明白了。大家同心协力，一起打开这个容器，让奥伯特出生吧。＂贝迪维尔笑道。
原本只是打算打开容器，让奥伯特来到这个世界上。却没想到会这么麻烦。但这样更好，大家一起合力给奥伯特＂接生＂，这个过程突然有了仪式感。
奥伯特的爸妈都已经不在了。香奈儿中了毒濒临死亡，只能躺在维生装置里沉睡；而艾尔伯特已经死去，又或者说转生成另一个人了。小老虎的爸妈都不在，只能由曙光号的众人来疼爱。
所以，如果大家不给他倾注一点爱是不行的。
除了已经碰触过容器的贝迪维尔、纳特、贝雷尔德、罗根、和小哈尔以外，塞费尔、赛格莱德也过来碰触容器（而薇薇安去了魅魔的故乡，所以并不在场）。
就连平日负责伪装顶替小哈尔的小卡尔，现在也以魔像的模样过来碰触容器；
再接下来是船的大副，咒术师劳伦斯。他温柔地抚摸那个容器，说着＂请快点来到这个世上吧，小奥伯特＂这类鼓励的话；
紧接着是在场的凯特，凯特甚至还抱着他的宠物小黑猫去碰触容器（结果容器上的灯槽居然也涨了，猫也可以？）；
然后是祖斯特院士和他儿子乔纳森；
再之后是好奇过来围观的巨魔维吉尔博士（贝迪维尔好担心维吉尔会用力过猛把容器砸坏，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是寄住在船上的奥丁老爹和魔剑士索拉尔（老爹原本不愿意参加这种派对，据说是被索拉尔软磨硬泡才请过来的）；
再然后是作为宾客偶尔出没在曙光号上的神秘的东方人郦道元。河蟹人只是用大蟹钳子轻轻碰了一下容器，生怕敲坏它；
圆桌骑士康斯坦丁被邀请过来参加生日派对，所以也参与了。但他实际上更像是负责给孩子接生的医生，作为一名有着丰富医学常识的医生坐镇在此，以防万一；
之后就轮到穆特和古斯塔去碰触容器。原本只有穆特过来参加这个派对，但古斯塔听穆特说起奥伯特的事情，就坚持要来参加。看来他和艾尔伯特也有颇深的交情；
就连临时过来作客的劳伦斯的弟弟，策士埃里克，也碰触了那个容器；
除了因故而不在场的伊莱恩和无法行动的帕拉米迪斯之外，曙光号上几乎所有乘员都碰触过装着奥伯特的容器了。
可是那个灯槽还没有满……差一点点都没满。
＂呃，没能蓄满魔力。然后呢？＂狼人青年有点纳闷地问罗根。
＂最好再找些人来帮忙。＂罗根道：＂如果我没理解错，这种需要验证解锁的容器都需要在一个短时间内完成解锁，时间拖久了那个灯槽就熄灭了，需要重做一遍。＂
下次再来重做一遍？那岂不是很烦人……
＂贝迪。＂就在狼人青年纳闷之际，有谁走进了公共休息室。
是亚瑟王。一直公务繁忙的骑士王其实也有接到邀请，只是珊珊来迟。贝迪维尔原本还以为亚瑟王没空来的，没想到他还是成功抽空过来参加生日派对了。
＂太好了，亚瑟。＂贝迪维尔招手道：＂快来给这孩子贡献一点魔力，我们正缺一份魔力呢？＂
＂啥？＂听得骑士王一脸懵然。
＂总之你碰一下这个容器再说。＂狼人青年不想去解释，直接让亚瑟触摸容器。
骑士王耸了耸肩，走上前伸手一模。
简直就像是命运的安排，容器在亚瑟王从触摸之下总算凑够了魔力，它的盖子自动拧开，上盖就往外翻。
其中的静滞凝胶被抽走，很快地，身上毛发还略大微湿的小老虎奥伯特就呈现在众人眼前。那婴儿才刚开始有生命活动，在微微地呼息着，还没有开始哭闹。
＂噢……！＂看着眼前的小生命，骑士王低叹道。
＂要抱一下他吗，亚瑟？＂贝迪维尔怂恿道，毕竟亚瑟就是艾尔伯特的转生，奥伯特这孩子相当于亚瑟前一辈子的儿子。让骑士王抱自己的儿子好像没什么问题。
＂那么——＂亚瑟王也没有跟贝迪维尔他们客气，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毛茸茸的小老虎，抱在怀里。
那孩子全身软绵绵的，短短的略带湿气的小绒毛下，是一个暖乎乎的小生命。虽然脆弱柔嫩到好像随时都会消逝，仿佛一碰就碎，但小老虎开始吸气，然后响亮地啼哭起来。
＂嗯啊！嗯啊！嗯嗯啊！——＂那哭声听起来像小猫在叫。不过这确实是小猫……
＂噢噢，别哭别哭。＂骑士王于是开始轻轻摇着，哄着那孩子。简直就像是父亲在抱着儿子那样……
穆特默默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百感交集。
就在此时，奥伯特身上的虎纹开始发光了。
那原本就是冰蓝色的不发光虎纹，开始发出冰蓝色的微光。虽然亮度微不足道，但确实是在发光。
[莱斯福特放射光]——链接真理大门的时候，从真理的彼岸[弦外之理]那边透射过来的光，也就是，真理之光。
会发出这个光，证明奥伯特处于[超凡入圣]状态，他的身体和真理彼岸连接着。
小老虎奥伯特是一名天生的[超越者]。在他诞生之前，就窥见过宇宙真理。
第3268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
第3268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十分惊讶。就连一向淡定的亚瑟王，也不禁露出一瞬间的惊讶神色。
＂天生的超越者……！＂在沙发那边坐着的策士埃里克站起来惊呼。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都从未有过特例。哪怕是埃里克，成为[超越者]也是在他诞生之后好一段时间，是在他拥有自我意识之后才发生的。
刚出生就成为[超越者]的人，历史上从来未有过。
——换个说法，这孩子不就是个＂带着真理出生的怪物＂吗？
＂原来如此，我多少能猜到学院的想法了。＂大.法师罗根突然说。
＂嗯？＂贝迪维尔向老头投去疑惑的眼神。
＂这个孩子大概是在小老虎（艾尔伯特）刚刚成为[超越者]的那段时间里，从他身上取的基因样本制成的人造人。那个时候小老虎才刚成为[超越者]不久，和真理彼岸的联系既紧密又不稳定。所以他的样本制造出来的人造人也继承了那个特性。＂
贝迪维尔这才想起来，艾尔伯特之前有过一段被默罕默德商团（其背后控制的就是学院）绑架的经历。被绑架的期间，艾尔伯特好像经历过什么。从那时候开始艾尔伯特就变成了[超越者]，能够从[弦外之理]那里借力。学院肯定是在艾尔伯特身上动了些什么手脚，才让艾尔伯特变成那样子的。小老虎从未提及过绑架时发生的事情，贝迪维尔只能盲猜，学院是用了些什么极端的手段来刺激艾尔伯特。
……到底是怎样程度的剧烈刺激，才能把现实世界的人的意识升华到真理的彼岸那里去呢？
又话说回来，那些成为了[超越者]的人们，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成为了[超越者]？
＂所以这是天生的[超越者]，靠着他父亲和[弦外之理]之间的联系，让他刚出生就成为了[超越者]？＂骑士王总结道。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应该就是这样了。＂罗根答道：＂很不妙啊。＂
＂不妙？＂
＂学院有某种办法把小老虎变成[超越者]，还有办法把已经变成[超越者]之人的后代也变成天生的[超越者]。一旦程序和理论被确立了，学院就能沿用这些方法无限地制造[超越者]。试想一下，有这样的[超越者]大军，每一个都能使出各种不同的[奇迹]，把现实世界的法则一一扭曲……＂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超越者]真有这么容易复制吗？＂贝迪维尔郁闷地问。
＂不，应该很难吧。小老虎（艾尔伯特）和他的儿子，恐怕也只是无数个实验对象中仅有的成功个体吧。＂罗根继续道：＂如果真那么容易复制这份成功，学院现在早就派出成群的[超越者]去碾压世界了。那将会成为无法阻挡的伟大力量，可以直接改变命运大潮的存在。那么接下来的时代，就没我们这些凡人什么事了。＂
这种事情还没有发生，只是因为学院还没能做到量产[超越者]。但他们的实验已经证实了人工制造[超越者]是可能的事情。距离学院真正做到量产，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紧急。＂骑士王眉头紧皱：＂和学院决战的日子，说不定要提前了。＂
＂毁掉学院这事，我不能更赞成。＂老法师哼道：＂象牙塔的法师们世代苦心专研，是为了通过知识的积累、对世界的不断加深理解，最终达到[真理]。而学院却试图靠着制作人造人这种邪道来触及[真理]，略过了到达真理所需的一切努力。他们的行为是取巧，是作弊，是对法师们的侮辱。因此，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他们。＂
在旁听的策士埃里克暗自打了个颤。要是说这样做是取巧，他已经取巧过一次了。而且拜那个所赐，他从原本的全身瘫痪的废人，变成了现在这个能够勉强用双腿走路的模样。要是让法师们知道埃里克利用艾尔伯特的力量来取巧，法师们会放过他吗？
＂……你的发言代表法师协会的全体意见吗？＂骑士王问。
＂不。仅代表我个人。但我认为象牙塔的法师们也会抱持着同样的想法。至少，绝大部分人是。＂罗根不带感情地答道。
然而穆特一皱眉。他还记得之前象牙塔的法师们袭击艾尔伯特的事情。那群法师明显是想把艾尔伯特抓回去好好研究，借由研究[超越者]来接近真理的大门啊……
象牙塔的法师们肯定是有不同的派系，怀着各自不同的想法在行动吧。所以上次来袭击艾尔伯特的[第一仪仗队]，他们压根就没有拿出全力。他们甚至把战斗诱导成仪仗队队长莱恩哈特和艾尔伯特单挑的状态，而且很明显莱恩哈特是在放水。虽然说法师们要活捉艾尔伯特，没有办法用过于强力的法术；但好像事情也并不是这么简单。在一旁观察战斗的穆特，很明显感觉到莱恩哈特的战斗拿不出半点干劲，仿佛是被上头强迫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脏活，所以随便演一下好有个交代就算了。
难道说，象牙塔的掌权者里有想利用那份力量的人，但是莱恩哈特却属于不赞同利用那份力量的派系吗？
……真是个复杂的组织。
＂很好。在歼灭学院这件事上，或许我们可以向法师们借力了。＂亚瑟王意味深长地笑道。然后他把抱着的小奥伯特交给贝迪维尔：＂照顾好这孩子，可别让他被学院夺去了。他是天生的[超越者]，一定会拥有别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拥有的特殊才能罢。＂
＂当然。＂贝迪维尔道。
他想起一个多月前，展开发光的翅膀，像个小天使般从天而降的奥伯特。那绝对不是兽人们应该拥有的力量，大概那就是一种超越常理的特殊能力。
虽然在此后奥伯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那孩子每天只是就在曙光号内，一个劲地跟其他孩子玩耍而已。从未来穿越时间而来的奥伯特是个顽皮又活泼的孩子……等等，穿越时间？那该不会就是奥伯特的能力吧？
不，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毕竟能够时间旅行的还有哈斯基等人。也许那根本不是奥伯特的能力，而是他们那一行人拥有＂时间机器＂，能够利用机器进行时间旅行吧。
然而还有一件事特别奇怪。
按照未来的哈斯基的说法，那个未来的贝迪维尔应该会死在莫比.迪克的讨伐战中。也就是说，从那个未来过来的奥伯特，应该是从未见过贝迪维尔的。
——毕竟，在奥伯特出生以前，贝迪维尔就已经死了啊。
可是那时候从天而降的小老虎奥伯特，一上来就跟贝迪维尔很熟络，简直就像是从一开始就认识贝迪维尔那样。
……那孩子怎么可能认识本该早已死去的贝迪维尔？
陷入沉思的贝迪维尔突然感觉到胸前一大片温热。原本消停下来的婴儿的哭声再次响起，而且格外吵耳。
＂呃。＂他回过神来，发现奥伯特尿尿了。因为还没有给孩子穿上尿布，奥伯特直接尿在贝迪维尔身上。
＂……亚瑟，你刚才该不会是察觉到奥伯特快要尿出来了，才把他塞给我的吧？＂狼人青年郁闷地问。
＂或许。＂骑士王忍住笑，转身走了：＂我就不打扰你带孩子了，告辞。＂
然后他以很惊人的速度开溜了。
（啊这……）
贝迪维尔额角冒出一滴汗。
＂没事，我来给他换尿布啦。＂劳伦斯一边笑着一边试着从贝迪维尔手中接过婴儿：＂再这样下去那味道就留在老大你身上了。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当然。＂贝迪维尔苦笑道，把吵闹大哭的奥伯特交付到劳伦斯手上。其实他没有照顾婴儿的经验，奥伯特这样又尿又哭让他一时间乱了方寸。幸好这船上有劳伦斯在，真是帮大忙了。
与此同时，三栖突击舰[狮子座号]的船长室内。
因为要处理腿上的绷带，伊莱恩后一步离开浴室。等他回到房间时，先出浴的贝利早就躺在床上，一手搂着今早伊莱恩买给他的大白熊毛绒布偶，一手拿着书在看。
＂大哥哥，＂小狐狸笑道，＂洗好了？过来躺下啦~＂
＂今、今晚还是要和我一起睡吗？＂伊莱恩苦笑道，贝利这孩子果然十分粘人：＂可、可不要又尿床了哦。＂
＂没事，做好防范措施了。＂贝利指了指自己下半身，他穿着的短裤微微有点鼓起：＂不会给大哥哥添麻烦的。＂
＂你、你该不会……＂伊莱恩红着脸：＂之前只、只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没必要当真吧。＂
＂不，有必要当真。＂蓝狐少年吐了吐舌头：＂我想跟大哥哥一起睡，但又不想给大哥哥添麻烦。所以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反正我就是几岁大的小孩子，就算让我穿尿布睡觉也绝对不会觉得羞耻。真的不会。＂
可是他红着脸。看上去完全不是没有觉得羞耻的样子。
＂你、你如果觉得不自在，可以不穿的。＂白狮人少年尴尬地说：＂就、就算尿床了，也只是拿衣服和床单去洗一下而已。＂
＂那样会打扰到大哥哥休息啦。＂贝利伸手拍了拍床垫：＂别说了，睡吧。明天不是要早起吗。＂
＂嗯……＂伊莱恩走过去，在床上躺下。贝利很自然地钻到伊莱恩怀里，抱住大白熊布偶的同时也搂住伊莱恩。
＂那、那么喜欢那只布偶吗？＂伊莱恩问。
＂嘿嘿。抱着这个睡觉，有种安心感啦。＂小狐狸答道：＂虽然比不上抱着大哥哥睡觉就是了。＂
可他现在是两个都抱——既抱布偶，也抱伊莱恩。他该不会是把伊莱恩也当做某种毛茸茸的活体布偶了吧？
＂嗯，大哥哥不喜欢我抱着你？＂
＂不、不是……＂伊莱恩低声问。可是贝利好歹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了，这个年纪还粘着父母睡觉果然有点不妙啊。虽然伊莱恩也不是贝利的父母，充其量算是贝利的叔叔。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算了。这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受到过父母的关爱，这时候还是稍微宠他一下吧。
白狮人少年没继续说什么，伸手在床头比划了一下。数个全息影像屏幕在床头冒出，展示着船外摄像头的监控画面。
这时候[狮子座号]已经离开了大不列颠领海，正式进入公海。因为不再需要担心侵犯他国国境而被咎罪，船解除了匿踪系统。
它从海底浮出，开始进入[飞行模式]——字面义上的。
第3269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二)
第3269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二)
＂哦哦，飞起来了！＂贝利看着外面的景色，感觉到船离海面越来越远，既兴奋，又害怕的把伊莱恩抱得更紧：＂不、不会出故障，把我们都摔下去吧？＂
＂没、没事，这船设计上甚至能进行星间航行。冲、冲不破[伟大风暴]就是了。＂伊莱恩解释道。
[狮子座号]好歹是国王专用的特制战舰，它比外表看上去还要坚固许多。它现在只是在天空中飞行而已，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散架的。又或者说如果这样都能散架，法兰西的技术水平就太让人担忧了。
实际上，[狮子座号]是海陆空三栖战舰，它自然能飞。甚至在天空中飞行才是它的真正用法。这船原本是为了让国王乘坐，在空中督战而存在的。克洛蒂尔把这艘气派的战船用成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简直就是法兰西王之耻。
在船底的光子反射镜的作用下，[狮子座号]获得了脱离海面的反重力，升浮得越来越高，最终升高到距离海面三千尺的高空，没入云端。
这一切是预先输入到自动导航系统的程序，伊莱恩这边基本不需要手动操作。根据他的设置，船刚离开大不列颠领海就马上飞升到空中，然后它就能不受海水阻力全速航行。这比任何在海上航行的船都要快，航速是伊莱恩之前旅途中搭载过的船都无法相比的。
如无意外，他们明早就能抵达格陵兰岛东南岸，那座荒凉大地为数不多的港口之一，法韦尔角。
格陵兰岛其实已经算是[龙之大陆]的一部分了，因此几乎没有人类在那里聚居。只有极少数不怕死的人在那种地方聚居，他们自称是维京人的殖民地开拓者。然而大部分的维京人都宣誓效忠于冰岛女王，基本不可能脱离冰岛到外面的地域开发殖民地。格陵兰的维京人开拓者很有可能只是以往犯了重罪而遭到流放的罪人。
和蛮荒凶险的龙之大陆相比，格陵兰虽然少了一些可怕的吃人巨兽，却又是十倍百倍地蛮荒。这片大地终年被极寒所覆盖，冰天雪地冷彻透骨，不仅食物稀少，连生火取暖的资源也少，根本不是常人能住的。
以前，白霜龙仙维亚曾是这片大地的支配者，是格陵兰岛上唯一活动的真龙。其他龙要么嫌格陵兰太荒凉寒冷，不想跟仙维亚争夺地盘；要么就是畏惧白霜龙仙维亚的力量——特别是，占尽地利之后的白霜龙的力量——而不敢出手。总之就结论而言，仙维亚在此地盘踞了数千上万年。
而即使仙维亚已经消逝的现在，这片地域仍然没有新的龙占据。可想而知，这片冰天雪地是多么的不受欢迎——即使是以龙类的标准而言，也没有龙愿意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大概只有对寒冷有着极限耐性的白霜龙仙维亚，才会把这片土地当做他＂温暖＂的家，以及坚固的城池吧。
而且，即使是那个白霜龙仙维亚，其实也只会在格陵兰的东南部很小一片区域里活动而已（这事是以前伊莱恩根据当地维京人的描述得知的）。格陵兰岛更深入的内陆，那片更为蛮荒寒冷的土地上，终年未有生物踏足过的痕迹，是一片完全的死亡静寂之地。
那永久冻土只有无限的空寂，除寒风呼啸以外，没有任何生物的踪影声息。
而亚特兰提斯却藏在这样一个静寂的世界里，默默上演着每千年一次的因果轮回。
说不定……白霜龙仙维亚知道亚特兰提斯的存在，所以才故意避开它，只在格陵兰岛的东南面活动？
很有可能。毕竟大半个岛空着却长期没有其他龙类占据。看样子不仅是仙维亚，就连其他龙都嗅到了危险，知道格陵兰西北部有多么的不妙……
一阵晃动让伊莱恩回过神来。
＂嗯？刚才是怎么了？＂贝利有点害怕，把伊莱恩搂得更紧。
＂只、只是遇到气流而已。＂白狮人少年回应道，检查着全息影像屏幕上的各种测量计。船确实遇上了冷气流而颤动了一下，不过气流并不强，完全没有到船的导航系统需要发出警报的程度，根本没有必要担心什么。
不过贝利好像挺害怕。如果继续深入格陵兰的话，遇到的气流肯定会比现在还要强烈。要是[狮子座号]一直这样晃动，贝利估计会担心的没法睡觉吧。
＂要、要让船降落到海面上航行吗？＂伊莱恩问。
这样自然能最大限度地避开天空中的气流。但同时也会大大地限制了[狮子座号]的航行速度吧。
＂不用。＂小狐狸肯定也猜到是这回事了，摇头否决：＂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方便而影响到大哥哥的行程。只是有点摇晃而已，我能忍耐的。我们睡吧？＂
＂真、真的没有问题？要是做噩梦的话……＂
＂没事没事！我有大哥哥陪着呢，嘿嘿。＂贝利把头埋在伊莱恩胸口里。
＂好、好吧……＂伊莱恩纳闷道。
船又晃动了一下。依然是很轻微的晃动。
＂那个，大哥哥？＂小狐狸低声问：＂大哥哥什么都能变对吧？之前他们说你是熊，所以你也能变成熊人了？＂
＂嗯……＂伊莱恩含糊地哼着，算是回答。并不是他＂能够变成熊人＂，而是他最初拥有的形态就是那个白熊人。但是好像也不对，伊莱恩最初的形态可能是白龙人？白熊人也是之后为了方便而伪装的。以前好像是有谁给他喝过一种药水，然后他的身体就变成了白熊人的身体。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白熊人的形态生活，甚至都快忘记了自己是白龙人这回事。
＂可以，变成那样子吗？＂贝利低声问。
＂你、你想看吗？可、可是那副样子又丑又肥……＂
＂才不丑。＂小狐狸揉着伊莱恩的小腹：＂大哥哥变成的熊熊肯定肥嘟嘟的很可爱。就像我手里这个布偶一样。＂
＂这……＂
＂来嘛，变一下嘛~＂贝利继续唆使道。
＂好，好吧……＂没有办法之下，伊莱恩才变成了白熊人形态。然后原本空间很多的床，一下子被他变大了的身体占据了一半以上。幸亏他穿着宽松的睡袍，就这样从身材娇小的白狮人少年变成身材大一倍以上的白熊人胖子，也没有把衣服撑破。
＂大哥哥果然是熊熊，还是大白熊……嘿嘿！＂贝利揉着伊莱恩的肚子。如今那个肚子变得有点Q弹了，在揉搓之下轻轻跳动着。
＂喂、喂！＂伊莱恩纳闷道。他的肚子可不是玩具。
＂抱歉，因为实在太可爱了，所以就揉了一下。＂小狐狸吐着舌头道歉道，可是这道歉一点都不真诚。
＂可、可爱什么的……＂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这完全不是侄子形容自己的叔叔该用的词汇吧？
＂但是可爱就是可爱。这软绵绵的身体和毛茸茸的毛发，不就是等身大的白熊布偶吗。不对，不是等身大，是特大码（Jumbo size），嘿嘿——＂
＂胡、胡说……＂伊莱恩反驳道。
他的身体其实也没多大，在白熊人之中的体型算是比较小的；
而且也没有特别地肥胖，因为他最近吃得很少，这个也体现在他的白熊人变身上。肚子上似乎还是有一小层具有弹性的脂肪层，代替了腹肌。变身能力居然可以无中生有，把原本几乎瘦成骨架的白狮人少年变成略胖的白熊人小胖子，这是多么神奇的能力。但这应该是白熊人族中瘦的极限了吧。应该不会有比伊莱恩更瘦的白熊人了吧。所以他认为自己不胖应该没错的吧？
……心里完全没有底气。
就在伊莱恩纳闷的时候，贝利几乎完全躺在白熊人身上，把他柔软有弹性的身体当做某种抱枕。
＂啊，就是这个！超舒服的人体抱枕！真是怎么抱都不会觉得厌倦呢。嘿嘿嘿~＂小狐狸用脸颊使劲撑着伊莱恩的肚子。
＂给、给我适可而止啊…＂伊莱恩想生气，但是又生气不起来。
＂嘿嘿~＂贝利又蹭了蹭，＂但是大哥哥讨厌我这样粘着你吗？＂
＂不、不是。也不算讨厌啦……＂伊莱恩答道。
＂那就这样睡吧~＂小狐狸继续揉着伊莱恩的胸腹：＂有大哥哥在我就不会怕了，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够安心地入睡。＂
＂嗯，嗯……＂总觉得贝利是在逞强，不过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伊莱恩就不再说什么。也许是变成白熊人以后脑力也会变差的缘故，他开始觉得昏昏沉沉，没过多久就彻底地陷入了沉睡。
＂晚安，大哥哥。＂贝利低声说，转了个身，背靠在伊莱恩身上躺着。
他确定伊莱恩已经彻底睡着以后，才从纳物口袋里偷偷取出一本书。
那书和其他书本很不一样，是一本特制的金属书。而且那金属可能是世界上不存在的特殊合金，因为书本本身坚固得几乎不可破坏。
书本的封面上用奇怪的文字印着标题，这文字不是世界上任何一国的文字，按道理没有人能读懂。但是书本的拥有者贝利却能多少知道封面这段文字的含义。
——《深渊魔典：无名英雄谭》（Abyssal Code：Roma
ce of Nameless He
o）。
这是贝利以前在法兰西王家书库里发现的东西。
仿佛以前从来没有人察觉到这本书的存在；但当小狐狸被强迫去学习，被锁在书库的某个晚上，这本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书就显现在他眼前。
只是碰触就能知晓它的名字。只是翻开就会知道它的用法。然而很奇怪地，这本书只在他眼前显现，其他人是看不见的。
好一段时间里，贝利还以为自己疯了，看到了幻觉。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本书不仅真实存在，它所带来的影响也实实在在。
贝利小心翼翼地把书本摊开。金属书那一页页没人能看懂的异界文字间，弹射出道道光柱。它们有着各种不同的颜色，从浑浊到邪恶的黑色，到圣洁的白色，到微妙的灰红色，甚至连带着暧昧意味的桃红色都有。
光柱上各自隐约地浮现出简短的字眼，还是那种看不懂的异界文字，但贝利可以大致理解它们想表达的是什么。
[离开这艘船]——那邪恶混浊的黑色光柱上浮现着如此描述。虽然不太愿意去碰触，贝利还是伸出手指去轻轻碰触了它一下。然后一些来自未来的、让人困惑的景象，便沿着那道黑光流入小狐狸的脑海中。
他看到伊莱恩的死亡，也看到自己的死亡。而且那是无比凄惨的死。很明显，这到黑色光柱昭示的是一个很可怕的未来，一个贝利绝对不可以去选择的未来。
当他把手指从那道光芒中抽出的时候，其中那些可怕的景象就消失不见，贝利也几乎不记得那些细节了。透过黑光预见的可怕未来的景象，大部分已从他脑子里抹去。记忆虽被抹去，留下的恐惧却犹新。小狐狸发自心底打了个冷颤，决定不再碰触那道黑光。
[留在这里]——在旁的另一道白色光柱，揭示着更好的选择。他应该遵从这些选择，才能够避免最糟糕的未来。
从贝利明白到这本书的使用方法开始，这本《深渊魔典：无名英雄譚》就一直在指导着他的行动。正是因为有这本书向他揭示一个更好地未来，他才能坐上那艘扬陆船，在船上遇到伊莱恩，然后被伊莱恩救了下来。
就这样，走到现在这一步。
要是没有《英雄譚》的帮助，他现在早就成了克洛瓦尔王子的替死鬼了吧。不对，他的遭遇也许会更为悲惨。不是死在这个事件中，就是死在另一个事件中，又或者连成为王子的替身的资格都没有，如今还像个奴隶一样被困在冰冷漆黑的地牢里。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走运的人，他们的强运是与生俱来的，该走运的时候就走运。
而他，贝利安纳德，却是靠着自己的选择，一步步走出属于自己的未来——一个他能够活下去的未来。
他早就碰触过所有的光柱，试遍每一个分支选择，看到每一个可能的未来。虽然每次看完都不可能记得其中细节，那些未来所昭示的结果却大致相同。
……这些结果，无一不困扰着蓝狐少年。
因为，每一个未来，最终都无法避免某个悲剧的发生。
每一个未来，都通向[伊莱恩之死]这个事件。差别只是贝利他自己能不能活下来，活得好与坏而已。
从这一刻开始，所有通往未来的分支选择，全都注定了伊莱恩大哥哥的死亡。那个结果几乎不可能改变。贝利趁这个时机再次仔细检查每一道光柱的分支选择，结果如他所料，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果然，不管怎么做都没法拯救伊莱恩大哥哥吗。
果然，无论怎么努力，人之力始终无法挑战天命吗。
小狐狸合上书，长叹一口气。
不——
＂我一定会拯救你的，大哥哥。＂在这片幽暗中，贝利倚在伊莱恩身上低诉道。
哪怕是献祭自身，扭曲这个世界的命运，也想要做到。必须做到。
对于贝利而言，伊莱恩大哥哥是比他自己的性命、甚至比整个世界的存续还更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