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0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三)
第3270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三)
数千年前，某个曾经是战场的荒野中。
浑身是伤，身上的盔甲残破缺损。一名虎人指挥官从尸体堆中缓缓爬出，在夜色之下吐了几口血。
＂该死！＂气急败坏的他用拳头捶地，尽管这样做会让他身上的伤口绽裂，让伤势进一步加剧。
＂明明是数量上我们有优势。明明个体的战斗力也是我们有优势。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打不赢？！＂
一如以往，这是一场人类与兽人之间的战争，争夺生存资源的大战。
然后也一如既往，以兽人们的战败告终。
明明一个兽人可以匹敌数名人类。明明已经召集了1.5倍于人类军队的兽人大军。但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地吃了败仗。
不。也并不是那么莫名其妙。指挥官多少能看到事件的来龙去脉。
最初确实是兽人军以碾压的姿态袭向人类军，占据绝对优势。然而在战争的中途，人类军就开始逆转这一切。那些骑士们一个个就像不要命似的奋战。
右手被砍掉了就用左手挥剑；左手被砍掉了就用牙咬着剑刃挥舞；双腿都被砍下来了也仍然挪动着身体继续往前，在敌阵之中发动魔术来自.爆；
明明知道过度使用魔术会让自己化成石像，粉身碎骨，却仍然一个个都发了疯似的乱丢各种大型法术，在彻底化为石头之前要带走好几十名敌手；
利用同伴做诱饵吸引兽人们围攻，然后用大范围攻击，把同伴连同成群的敌人一起歼灭。
人类真是疯狂。真是莫名其妙。
永远不知道放弃，即使粉身碎骨也不会放弃。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牺牲同伴也在所不惜。
而兽人们却不具备这种特质，兽人是合理性的种族。他们看见战况不妙就会撤退，在同伴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会优先拯救……然后让自己也陷入危险。
因此兽人总是打输。在人类和兽人争战的历史之中，一直都打输。总是一开始压着人类来打，后来却反而被人类压制着打，然后输掉战争。
＂为什么，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兽人就是做不到？＂指挥官气急败坏地再次捶地：＂我们到底缺了些什么？是什么让我们和人类，如此地不同？＂
＂因为你们没有[黄金意志]，更缺少了[幽暗之心]。＂旷野中，一个声音在幽幽地回荡。
虎人指挥官循声望去，然后全身打了个激灵。仿佛是在尸体堆中涌现的鬼魂，那个声音的主人是一团稀薄的白雾，只勉强能辨认出人形。
＂黄金意志……幽暗之心……？＂指挥官迷茫地复述道，＂有那种东西，就能打赢战争吗？＂
＂看到人类宁愿粉身碎骨都要和你们战斗到底，而且他们实际也打赢了这场战争，你还在怀疑吗？＂那个雾影则反问：＂你们兽人到底要从失败的历史之中接受多少次教训，才会开悟？＂
虎人大汉没有回答。
沉默了好久，他才突然下定决心地问道：＂那么，怎样才能拥有你所说的这些东西？＂
我们没有的东西，那就设法去拥有，仅此而已。
＂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那是埋藏在你们体内，基因之内的[界限]，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突破的。＂雾影继续道：＂想拥有你们基因中不具备之物，就必须从基因层面上改造这一切。所以放弃吧。你们这个世代没有办法做到，但你们的后代可以。你们现在能做到的，只是蛰伏千年，默默地改变自身种族上的劣势，然后……再次袭向人类。＂
虎人大汉沉默了好一阵。他的眼中流露着渴望，但同时也流露出恐惧。
也许，改变后代的基因，他们兽人就有可能在战争之中扭转劣势，最终取得胜利。但是改变了基因，是不是也代表着整个兽人种族的性质都被彻底改变了？那样一来，兽人们还真的是原来的兽人吗？
＂这是个艰难的决定。＂他低声说。
＂哦，对了。你体内也没有[幽暗之心]，因此你不敢这样做。＂那个雾影哼笑道：＂……真是可笑，你们兽人。
生来就是只追求合理性的生物，在危险与不合理面前退缩。你们没有为求目的不择手段那份志气，因此你们会输。一直输给人类。永远赢不了。
即使我告诉你逆转一切的手段，你也仍然因为害怕改变整个族群的性质，而不敢行动。如此懦弱。
这样下去你们永远都不可能赢。你们会永远败给人类，成为人类的奴隶，被当作牲口那样使役，永远被人类踩在脚下，只能从他们那里乞求一些残羹剩饭，苟延残喘。＂
虎人指挥官皱着眉。
＂我明白了。＂他叹道：＂就照你说的去做吧。[黄金意志]也好，[幽暗之心]也好。把种族的性质都改变了也好。如果那就是击败人类所必需的行动，我们就去做吧。地球上的生存资源只会随着时间经过而越来越少。一直这样下去，兽人们反正也不会有未来，只能灭绝。就照你说的去做吧。＂
雾影哼笑了一下。
＂需要怎么做？＂指挥官追问。
＂去找[黎明之狮]吧。＂雾影说道：＂那家伙有自己的想法。即使你不拜托他，他也会创造出来的——具有[黄金精神]的，次世代的兽人们。＂
然后那个雾影就自行消逝了。
一个时代远去，另一个时代开启。从那个新时代开始，兽人的后代之中就混入了新特性的异种——被成为[自由之子]的特殊存在。他们的数量被严格地控制着，为了不让整个兽人种族的性质改变。但他们也时常被派往战场的正中心，作为关键的战力左右一场战役，乃至一场战争。
[自由之子]是被忌讳的存在，但兽人们不得不依靠他们。
然后时光继续流转，直到现代——
＂嗯！？＂如同被刺痛了一般，贝迪维尔从床上跳起。
梦？可是……
正常来说，梦是某个人的经历的延伸，应该是主观视觉，＂第一人称＂的。
但这次的梦好奇怪，仿佛是在用上帝视觉，用＂第三人称＂看着这一切。就连梦中那些人没有说过的话，也以＂旁白＂的方式展示出来了。简直就像是有谁，在远远观察着那名虎人指挥官，却又不被察觉。那人冷眼看着一切，而且心里有另一套想法。
那套想法既清晰又逻辑缜密，完全不像是贝迪维尔自己在做梦时应该有的体验。
所以这果然不是个梦，而是某个人的记忆？但这明显不是贝迪维尔自己的记忆，它到底属于谁？
有种怪异的感觉在狼人青年脑海中翻涌。自从参加了[浮丘蟾]的讨伐战那天起，贝迪维尔就不时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偶尔觉得自己并不是自己。
身体被谁占据了？好像又不是。被占据的感觉倒是没有，却有种仿佛被谁不断监视着的不快。
然后偶尔就像现在这样，在无意识间，有奇怪的想法和记忆流过来。这些记忆和想法不属于贝迪维尔，完全是一种精神污染了。
贝迪维尔揉了揉略有点胀痛的头，发现手臂上的[太阳之神的日轮]在发光。[日轮]和[映奇宝珠]是联系着的，说不定是[映奇宝珠]在搞鬼，让贝迪维尔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风景，不属于他的记忆？
又或者，是因为贝迪维尔解放过[日轮]的真正力量，让[日轮]在那段时间里变成了[月轮]，然后它带来了后遗症？
疑问虽多，却无从解开。狼人青年干脆就把这些问题先置之不理。他爬起来穿上衣服，打算去公共休息室弄点饮料喝喝。
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婴儿哭声，看样子劳伦斯为了哄小奥伯特睡觉，目前还在苦战。小老虎的哭声真够厉害，曙光号的墙隔音性能那么好，哭声居然还是穿透了墙壁，传达到船长室里来了。
＂要帮忙吗？＂贝迪维尔路过的时候探头进去问。
＂不用了，老大。＂劳伦斯正在婴儿床前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轻摇着小床：＂等我困了就换其他人来替班。曙光号上的船员都在轮流照顾着小奥伯特呢。＂
＂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会啦，小奥伯特这么可爱，大家都想陪他玩呢。＂劳伦斯笑道：＂老大该不会是被这个哭声吵得睡不着觉？要让伊芙重新安排一个育儿间吗？＂
＂不，没事，＂贝迪维尔其实也想让奥伯特的房间离船长室近一些：＂墙够厚，基本听不见哭声。而且这孩子也不可能整天都在哭。我只是因为别的原因睡不着，想去找点东西喝。＂
＂好吧，顺便帮忙冲点热牛奶~＂劳伦斯说：＂这小鬼特别能吃。＂
＂……话说船上的热牛奶是怎么来的？＂这话勾起了贝迪维尔的好奇心。
＂伊芙小姐合成出来的吧。用水和空气合成奶粉，然后冲调成热牛奶？＂
狼人青年于是拉长了脸：＂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有营养。我们明天到开罗买些婴儿用的奶粉吧。＂
＂好啊，刚好想给小奥伯特买点纸尿布。伊芙合成出来的布质尿布看来不透气不吸水，长期使用我怕孩子捂出红疹。＂
感觉完全成了围绕着孩子的日常对话了……
＂那么，等我一下。＂贝迪维尔转身想走。
＂对了，＂他转头又看了劳伦斯一眼：＂久违地让你照顾婴孩，感觉怎样？＂
＂哈哈哈，和照顾我弟弟相比，难度低多了。不过小奥伯特挺吵的，除了吵其他都好。＂劳伦斯大笑道：＂肺活量这么大的孩子，日后定能成大器哦。＂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贝迪维尔苦笑：＂我只希望这孩子能健康长大。其他东西都不奢求。＂
虽然他早已得到了答案——他早已见过未来的奥伯特。那孩子活泼得很，甚至可以说是顽皮。
贝迪维尔的思绪刚漂离正轨，突然就有个奇怪的想法冒出，然后狼人青年看着他的大副，不由自主地说：＂总算找到你了，美尼斯。＂
劳伦斯愣定了一下：＂呃，老大？你刚才说什么？＂
贝迪维尔也回过神来：＂呃？我？我说了什么吗？＂
年轻的咒术师歪了歪头，没好气地看着狼人青年：＂你是不是太累了，老大？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好，好吧……＂贝迪维尔搔了搔头，自顾走了。
＂美尼斯吗……＂劳伦斯看着贝迪维尔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一旁的婴儿床上又传出小老虎咿呀的哭声，于是劳伦斯转头哄着孩子，又加大了摇动婴儿床的幅度。
第3271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四)
第3271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四)
凌晨零时二十分，爱丁伯尔格城郊的墓地里，一个人影逐渐接近。
在那个人影走近某个墓碑之前，另一个人早就在墓前等候。
＂萨、萨博大哥？＂梅丽莎看着唐突地出现在那里的萨博，惊讶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我让佩特鲁斯大叔帮忙调查了一下。＂灰兔人青年离开背倚着的树干，缓步走近金发少女：＂在这之前我就怀疑过。而当你说出真相，告诉我你是深海之歌姬的时候，我已经基本猜到了你的意图。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了，在你母亲的墓前。＂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萨博大哥呢……＂梅丽莎若有所思地看着墓碑：＂没错。这就是我母亲长眠的场所。在嫁去冰岛之前，母亲是大不列颠人。她死后，我们就把她葬在她的故乡，这座她出生的城市里。＂
那已经是个日久失修，被风化侵蚀得几乎看不见碑文的墓碑了。但因为她对这个墓的主人再熟悉不过，她还是能够轻易地从残破的碑文上辨认出她的名字来。
[爱丁伯尔格的 莉莎.瓦伦铁诺 长眠与此。愿她永在天国纵声高歌。] —— 这应该就是碑文的全文。
而这位莉莎.瓦伦铁诺，她就是上一任的 [深海之歌姬梅丽莎]。
萨博眼前这位金发少女梅丽莎的母亲。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明吗？＂萨博问。
＂好吧，＂少女叹了一口气：＂在发生了这一系列事件之后，萨博大哥有权知道真相。＂
灰兔人青年安静地伫立着。
＂该从哪里说起呢……＂
梅丽莎试着整理语言。
＂从最初的开始说起吧。关于[深海之歌姬]的事。
萨博大哥应该也知道了吧。我母亲就是上一任的[深海之歌姬梅丽莎]。
[歌姬]最基本的使命就是安抚深渊海兽，让那些怪物们不会轻易上陆，对城镇造成损害。但除此之外，[歌姬]还有另一个使命，就是要随时保持移植到她们体内的纳米级微型魔像的活性。
所谓的维持活性，其实就是通过歌唱来让魔像们工作起来。因为如果长时间不工作，微型魔像的活性就会降低，真正需要使用时就没法马上发挥效力。如果等到深渊海兽袭击，才花好几天时间让魔像恢复活性，一切就太迟了。
所以[深海之歌姬]会像现在这样——在世界各地巡回演出，用歌声防止深渊海兽上陆，同时也不断歌唱以维持体内微型魔像的活性。在我上任之前，母亲一直是这样做的。她拥有世上最甜美的歌声，仅是开口歌唱就能迷醉众生。就连那些暴躁的深渊海兽们，也会折服在她的歌声之下，老实回归深海。
然而好景不长。母亲的体质其实并不能完全适应移植的微型魔像。仅仅是移植到她体内，魔像对她身体的侵蚀就会与日俱增。
渐渐地，她失去了听觉。这对于一名歌手而言是致命的。即使她保持着自己的唱功，不断努力锻炼自己，没有听觉的她仍然唱得五音不全。
世人并不理解她的苦难。世人只知道[深海之歌姬梅丽莎]开始走音，越唱越差，她已经失去了昔日的才华。慢慢地，她的支持者和追随者越来越少，到最后已经几乎没有人愿意听她歌唱了。
然而母亲并没有放弃。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歌唱着。哪怕走音，哪怕被人们当做笑柄，她依然没有停止下来。
她毕生最热爱的就是唱歌，哪怕失去了听觉，喉咙也变得沙哑，她依然用生命在歌唱，唱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母亲至死都没有背叛自己的理想，哪怕她的理想早已褪色，在世人的眼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梅丽莎停顿了下来，用干净的湿布小心地擦拭着墓碑。
＂……今天是你母亲的忌辰，对吧？＂萨博低声问道。
＂……佩特鲁斯先生告诉你的？＂
＂我猜出来的。＂灰兔人青年答道：＂因为你坚持要住在我家里，躲一个星期再走。我当时就在想，这一个星期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是的。确实是有。＂金发少女叹道：＂自从我当上了新的[深海之歌姬]以后，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我旋转。那些新闻记者，那些媒体，他们不会放过一丝半点骚扰我的机会。我趁着在大不列颠巡回演出的方便，偷偷地溜了出来，就是不想让媒体们知道我和这座城市之间的联系。否则他们一定会找到这里来吧。然后在我母亲的墓前大放厥词，打扰逝者的安宁。
我只想在母亲的忌日里，安安静静地拜祭她。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深海之歌姬梅丽莎]必须消失一个星期。这就是我找你帮忙的理由。＂
梅丽莎转过头来，正面看着萨博。
＂对不起，萨博大哥。我没料到我的一时任性，会给你和这座城市带来如此巨大的麻烦。＂少女悲叹道：＂请接受我衷心的道歉……以及感谢。＂
＂事实上，被拯救的是我。＂兔子却说：＂母亲的死对我造成很大的打击。我无法忍受自己家中那空空荡荡的感觉。就在我快要疯掉的时候，你出现了。我甚至没有多想就把可疑的你带回家，只是因为你说你需要帮助。要不是有你在，我估计根本撑不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吧。＂
＂萨博大哥……＂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而言你还是拯救了我。你也达到你的目的，能不受骚扰地拜祭你母亲了。＂萨博耸了耸肩：＂人与人的互相帮助，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所以你不需要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我们只是彼此彼此。如果还要计较谁帮助谁更多，那就没完没了了。＂
＂你也许是对的。＂少女苦笑道。
＂但是我有个疑问。海兽上陆的时机为什么会这么精准，专门在昨天发生？该不会是……你计算好的吧？为了向这座城市……复仇？＂
＂我没有。＂
＂……真的？＂
她沉默了一下。
＂我不会生气的。我只是想知道事实。＂萨博低声道。
＂好吧。＂少女再度叹息：＂母亲离世的时候，我本来打算马上让她葬在爱丁伯尔格，她的故乡。然而这座城市的管理者拒绝了我的请求。原因是……刚逝世不久的她，她的遗体会招来灾厄。＂
＂招来…灾厄？＂
＂就和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样。我们[深海之歌姬]体内的纳米级微型魔像，既能对深渊海兽产生抑制作用，也能对它们产生吸引作用。那原本就是海王族用来控制深渊海兽的一种人体植入装置，只要体内有这个在，深渊海兽大军就会不断跟随。就像是……行走的司令塔。
当然，如今海王族已经灭绝了。因为血统的关系，历任的[深海之歌姬]只能发动 [安抚] 能力，让海兽们停止攻击。她们，包括我在内，都无法控制那些海兽，随心所欲地发动攻击。＂
＂但它们还是会一路跟着过来……＂萨博摸了摸下巴：＂而且你母亲刚离世不久的时候，遗体里的微型魔像还具备活性，能够把深渊海兽吸引过来。爱丁伯尔格这座城市的管理者就是在忌惮那个……＂
＂是的。如果让母亲马上就在这里入葬，相当于在这座城市里埋了个发信器，随时吸引深渊海兽们来袭击城市。那确实是相当危险的事情。＂梅丽莎露出一副苦涩的表情：＂为了避免任何可能的危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让我母亲在爱丁伯尔格下葬……然后这事就拖了三年，直到彻底确认母亲体内的微型魔像的活性彻底消退为止。＂
＂活性需要三年才能消失吗？＂
＂不，本来只需要三个月。各种测试手续和确认程序却让事情拖了整整三年。该死的官僚主义。＂
＂啊……＂萨博露出无奈的表情。
事情变成这样子，梅丽莎心里不可能没有悔恨。但萨博也无法想象，他认识的这个梅丽莎，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怨恨而为城市带来危险。
这一切果然只是偶然，是不可抗力而已吧。
＂你以后打算怎样？＂
＂既然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当然是跟冰岛王国的军队回去，继续做我的分内事啊。＂梅丽莎苦笑。
＂我会想念你的。＂兔子搔了搔头：＂话说那个王子……他是你的什么人？＂
＂什么都不是。＂少女一笑：＂虽然他一直想追求我，但我也没有答应。而且崔斯坦王子另有婚约。到最后他也会碍于王子这个身份而放弃我吧。＂
＂我不是问身份婚约什么的。我问的是你的想法。＂萨博低声说：＂你对王子……有，有意思吗？＂
＂他是个好人，但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梅丽莎答道。
（我呢？）萨博本想问。但他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只是保持沉默。
＂总之……祝你好运。＂他说：＂希望你总有一天能从这个沉重的职责中解除，获得属于你的自由。＂
＂那一天总会到来的，＂少女苦笑：＂[深海之歌姬]的职责只持续到我还能歌唱的那一天。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声音，这个职责就会到尽头。＂
这说法简直就像是，她总有一天会因为长时间歌唱而失去声音似的。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失去了声音，也失去了属于[深海之歌姬]的荣誉，甚至被世人唾弃……那时候的萨博大哥还会喜欢我吗？＂她低声问。
＂嗯……＂灰兔人青年尴尬地搔了搔头：＂那个时候你就再来投靠我吧。我家让你住多久都可以。＂
＂萨博大哥你这个笨蛋。＂梅丽莎没好气地轻笑道。
这时候，远处也有一伙人在悄然靠近。一群穿着冰岛王国军服的人。是崔斯坦王子和他的属下过来接梅丽莎了。
＂看来我是时候该走了。＂金发少女略带惋惜地说：＂有缘（卡玛）再见吧，萨博大哥。＂
＂嗯，再会。＂兔人青年目送那名金发的歌姬离开墓园，直到那一行人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外。
他无力地跪倒下来，之前有多逞强现在就有多悔恨。但他知道自己不管怎么做都无法挽留梅丽莎，因为他和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连奢想的余地都没有。要怪就怪他是个身份卑微的人。即使在他母亲离去的时候，他也未曾如此诅咒过自己的出身。但是现在，他不由自主地诅咒了。
他的眼泪静静滴落，润湿着墓场的大理石地板。
第3272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五)
第3272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五)
早上六时，伊莱恩突然从梦中惊醒。
＂贝、贝利……？＂原本依靠在他身边的贝利突然消失不见，让他惊慌了一阵。
＂喔，大哥哥。＂小狐狸从船长室的浴室里探出头来：＂我在这里啦。稍等。＂
几分钟之后贝利才从浴室里出来，而且脸色潮红，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嗯？＂伊莱恩疑惑地看着贝利：＂该、该不会是尿床了？＂
＂诶嘿嘿嘿嘿……＂小狐狸尴尬地笑着：＂幸好有做防范措施……＂
＂以、以后睡觉之前少喝水。＂白狮人少年纳闷地念叨道。
＂呜…其实没喝多少……只是做了个噩梦啦。＂贝利搔了搔头。
＂嗯？＂
＂没事，大哥哥不用担心我。＂小狐狸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去吃早餐吧？我做早餐给大哥哥吃？＂
＂又、又要麻烦你……＂
＂没关系，大哥哥喜欢就好。＂贝利笑道：＂虽然我也只会做煎蛋和泡红茶啦。＂
＂王、王室的教育没有教过做饭吗？＂
＂没有哦。王室和贵族接受的教育都偏向于天文、地理、历史和语言。像烹饪这种下人才需要学习的知识，是不会教的哦。＂
＂下、下人？＂
＂嗯，你懂的，贵族和王族为了突显自己的尊贵，自然是让别人来服侍，而不是去服侍别人。所以厨师之类的工作会被认为是卑微的工作哦。＂
＂嗯……＂伊莱恩若有所思。
＂怎么了，大哥哥？＂
＂不……＂白狮人少年闷哼道：＂让、让我不禁想起你爸爸。＂
＂哦？＂
＂你、你爸爸也喜欢烹饪……以前在王宫里就已经是。他、他偶尔会给我们做些甜品之类的好吃的东西，而且国王从没阻止过他。大，大概是因为狮人族的价值观和人类的不一样，人类贵族觉得卑微的工作，他们也不在乎吧。＂
＂……嘿嘿。＂小狐狸突然笑起来。
＂为、为什么笑？＂
＂能这样从大哥哥口中听说到爸爸的事情，我很高兴哦。＂贝利拖着伊莱恩的手：＂以后有机会也多跟我说说嘛。只要是大哥哥愿意说的，我都想听。＂
＂好、好吧……＂伊莱恩红着脸，跟贝利一起走出船长室。
公共休息室那边，丹尼尔早就在准备着早餐。可能是想要观察丹尼尔下厨的手艺，奎格只在一边看着，却没有帮忙。伊莱恩他们过来的时候，这只有语言障碍的云纹的豹子和丹尼尔在聊着什么，不算是聊得很欢，但却至少是能顺利交流。
＂你、你们起得真早……＂伊莱恩纳闷地说：＂昨晚没睡？＂
＂我的体质可以长时间不睡觉。＂正在忙着煎蛋的丹尼尔苦笑道：＂不过你们这船上的生活设施实在很舒适，就躺了一会儿。＂
＂哈哈……＂伊莱恩也苦笑。
毕竟这船是国王专用的，不仅船长室很豪华，其他船员的房间也相当舒适，而且大部分都是单人房。当然这船上也有四人合用、有上下床铺的宿舍，但那应该是乘员满载，没有单人房可以用时的选择。
＂我想给大哥哥做早餐！＂贝利凑到丹尼尔身旁：＂可以教我吗？嘿嘿！＂
＂好啊，跟我一起做煎蛋吧。＂白银骑士少年道，转而看着伊莱恩：＂早餐快要好了，你到一边等着吧。话说什么时候到达港口？＂
＂应，应该快了。＂伊莱恩随手一划，打开数个全息影像屏幕，里面映出舰外监控装置拍摄到的景象：＂不、不过我们不会在法韦尔角停留。＂
＂欸，不停岸吗？＂
白狮人少年点头算是回答，因为目的地并不在法韦尔角附近。如果是正常乘船过来格陵兰的话，那可能是渡轮靠岸格陵兰的唯一港口。但伊莱恩他们已经没有乘船靠岸的必要了，他们自己有这艘战舰可以用。
＂可是，入境许可什么的……＂
＂没、没有哦。格陵兰本身也不是国家，只、只有一群维京人移民在这边定居而已。＂伊莱恩答道。
现在的格陵兰几乎可说是一个荒野，一个尚未有人在这里建立国族的蛮荒之地。虽然有一部分维京人确实移民到了这个地方来，人类住民的数量却还远远不足够成立国族。如果说伊莱恩之前未经许可就进入大不列颠算是＂非法入境＂的话，现在他们闯入格陵兰只算是侵扰维京人的殖民地而已。
＂但是维京人很野蛮。擅闯他们的聚居地也会被炮击之类的吧？＂丹尼尔疑惑地问。
＂可，可能会的。＂于是伊莱恩在屏幕上又比划了两下：＂中速前进。匿、匿踪系统开启。＂
然后这艘船就开始打开了光学迷彩，船身变得透明了——从外面看是这样的。
＂这就够了吗……＂
＂那、那边的港口很原始。＂伊莱恩答道。
他还隐约记得一个多月前离开法韦尔角、到大不列颠去的时候，那个港口的形象。虽然已经得到了冰岛女王的许可，但那里说白了只是一群被放逐的维京人的聚居地而已。大概是五、六年前，维京人们才移民过去的。而且最初的移民只有百来人——很明显都是些被放逐、被贬职、或者在冰岛犯了事混不下去的维京人，才会跑到那种极寒蛮荒之地去开荒。
五、六年前才开始移民，是因为白霜龙仙维亚在七年前就离开了格陵兰（而且仙维亚后来被确认已经死亡，不可能再回到他位于格陵兰的龙穴了）。
总而言之，法韦尔角的港口是约五年才被一群放逐维京人建立的。那里相当原始，除了供船只停泊的港口之外，就是各种民宿、旅馆，以及一些简单的生活设施。即使[狮子座号]从其上空飞过，应该也不用担心被对空火炮袭击。好斗的维京人们倒是有可能用普通的枪炮攻击这艘船。但只要保持高空飞行，普通的枪炮应该伤不到这艘战舰才对。
而伊莱恩却选择让船全程打开匿踪系统，悄无声息地从法韦尔角上空飞过去。港口的设施那么简陋，不可能用高精度的光子雷达来发现这艘开着匿踪系统的船，自然也不可能用肉眼发现这艘船吧。
虽然那群维京人拿这艘船毫无办法，伊莱恩还是不想引起任何形式的纷争。可以的话他根本不想和那个港口扯上半点关系。以前为了凑到回大不列颠的旅费，他在那地方出卖过身体。那港口给他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忆——每当想到这个，伊莱恩就会不由自主地打冷颤。
＂不舒服？＂奎格看见伊莱恩打颤，问。
＂没、没事……＂伊莱恩躺在沙发上休息，不想理会豹子。这时他已经能从屏幕上确认到远方出现的陆地，如果放大画面的话甚至能看到那由木制建筑堆砌起来的法韦尔港。
他定睛看着那破旧的港口那些庸俗的木制建筑，看到它们在寒风呼啸之中颤抖。伊莱恩离开这个港口也只是一个多月，不足两个月的事情。他走时还身无分文衣衫褴褛，被港口甚至船上的水手们当做发泄欲望的工具们，过得既屈辱又痛苦。天知道一个多月以后，他就乘着国王专用的战舰飞回来了，从高处俯视着这群卑微的人。
人生真是变幻莫测。
＂大哥哥喝茶！＂贝利端过来一杯红茶：＂我亲手泡的哦！＂
＂好，好的。＂伊莱恩接过杯子准备喝。
如果是贝利泡的茶，他应该能正常喝下去，不需要吸走其中的光子吧。结果和他猜测的一样，茶能顺利入口，他甚至能尝到其中的香醇奶味和砂糖的甜味。
按道理说，只要＂是贝利亲手做的食物和饮料＂，他就能顺利吃（喝）下去，身体不会起排斥反应。可是那应该仅限于＂泡茶＂这个动作吧？牛奶和砂糖这些后来才添加进去的东西，为什么也会受影响，甚至还导致伊莱恩能尝到味道呢？难道说贝利亲手放的砂糖和牛奶，也多少算是他做的＂料理＂吗？
＂还有煎蛋和煎培根。＂小狐狸又端过来一盘食物：＂大哥哥别光顾着看屏幕，吃早餐啦。＂
＂好，好的。＂伊莱恩凑到茶几前，拿起刀叉准备吃东西。而贝利则端着自己的食物坐在白狮人少年身边，注视着那个全息屏幕中映出的港口城市。
＂好厉害。＂小狐狸突然说。
＂嗯？＂
＂都已经是北极圈了吧？外面有多冷？＂贝利瞥了一眼温度计：＂哇，零下四十度……？！完全感觉不到耶。＂
＂船里有温度调节系统，相当于全程开着暖气，自然不会冷。＂丹尼尔凑过来，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船外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幸好今天是大晴天，气温还不算低。要是刮起风雪的话，还能更冷吧。＂
＂在这种极寒之地，人类居然还能生息……＂贝利不可思议地念叨道。
＂因为是维京人。人类之中耐寒能力最强的种族。＂丹尼尔解释道：＂我甚至都不太确定维京人是人类……那些家伙体内说不定还流着稀薄的人鱼血液。＂
＂真的？＂
＂……猜的。＂丹尼尔额角冒出一滴汗。为了掩饰他的不自在，他马上就把目光投向全息屏幕映出的地图，刻意地问道：＂所以……既然我们不在法韦尔角登陆，这船要飞到哪里去？＂
＂再、再往西北——＂伊莱恩用手着地图：＂沿、沿海岸线北上，一直到巴芬湾正东的，这个半岛上。这、这里是无人区，把船停在这里就行。＂
＂所以亚特兰提斯就藏在这儿？＂
＂不、不是，它在巴芬湾中。要、要用小艇接近。＂伊莱恩闷哼道：＂亚、亚特兰提斯有很强力的对空系统，这船接近的话会被击落的。必、必须用小艇低调地接近。＂
＂低调呢……＂丹尼尔若有所思：＂海里不会有东西袭击我们吗？＂
＂有，有的。＂伊莱恩打了个颤抖，回忆起以前曾被海兽咬掉一条腿的经历：＂小、小艇也需要开着匿踪系统，缓慢地接近。幸、幸好我们的铁骑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
实际上不是使用小艇，而是用铁骑开着匿踪系统贴水面缓慢飞行，以此靠近亚特兰提斯就好。
藏在世界上最隐秘的角落，每千年只出现在海面上一次。而且海里有着最凶暴的海兽，还具备威力强大的对空系统。这一切都让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的神秘性大增，成为一个生人勿近的秘境甚至魔境。
＂但是……这样就行了吗？＂丹尼尔又问：＂你是打算攻略亚特兰提斯，对吧？那可不是一天之内就能办到的事情吧？难道每次都得用小艇往返？＂
＂不，亚特兰提斯的顶、顶层没有敌人，可以扎营。＂伊莱恩答道。
虽然有危险的对空系统，但它不会攻击已经停留在其上的人。整座失落之城露出水面的部分都是个非战斗区域，城内不会有敌人袭来，海兽也不会上陆攻来。
＂以前，军队有驻扎。＂奎格也说：＂很安全。有对空火力，防范巨龙。＂
伊莱恩这才记起，奎格确实说过曾在亚特兰提斯待过。
＂扎营吗……＂丹尼尔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看一眼亚特兰提斯就走。还得回骑士团报到呢。＂白银骑士少年道：＂我会用传送术回大不列颠的，不用担心我。＂
＂好、好吧。＂伊莱恩于是继续吃着他的早餐，没说什么。
船在安静地航行，离开了可能引起纷争的区域之后就解除匿踪，加速驶向北方，深入这片极北之地。
第3273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六)
第3273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六)
与此同时（？），埃及，开罗的市区，为数不多仍在营业的超市之一内。
＂人好少……＂贝迪维尔地哼道。
＂当然了，＂跟着一起来的劳伦斯答道：＂之前魔兽的袭击对这座城市造成巨大的影响，被安排去避难的市民还没有完全赶回来呢。现在城市各种设施还能继续运作，基本是依靠留在城内的斯芬克斯财团的成员。＂
的确。贝迪维尔望了一眼在超市门口负责结账的一名兔人青年，那应该是斯芬克斯财团的人，而这家为数不多仍在营业的超级市场，自然是斯芬克斯财团旗下的店。
和那些遇到灾难就唯恐逃之不及的人类不同，斯芬克斯财团的兽人们很有骨气地留在了这座城市。他们原本是打算死守开罗大酒店和开罗大赌场到底的，结果因为贝迪维尔等人的活跃，这两个设施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害。
偏要说的话，其实有不少魔兽闯入了城内，试图攻击这两座设施，但最后被斯芬克斯财团的兽人们击退了。如果是人类的话，绝对会成为魔兽们的食物吧。但强悍的兽人们却把疯狂的魔兽们反杀回去，守住了他们的栖身之地。
拼了命去守护些什么，并且得到了成功，他们现在想必是很满足吧。
贝迪维尔对应该买哪种婴儿用的奶粉毫无头绪（据说不是越贵越好），就让劳伦斯去挑。而他则和劳伦斯分头行动，去买婴儿用的纸尿布。幸好时间是大清早而且市区目前没什么人，不然贝迪维尔买尿布的这一幕被看到，可就尴尬了。或许他应该把小奥伯特也带出来避嫌的……
＂贝迪维尔先生。＂一个不带感情的声音突然自他背后响起，让狼人青年全身毛发倒竖起来。
＂嗯？＂
＂大姐头想见你。＂那名外貌特殊的狐狼人说道。
＂明白了。＂贝迪维尔轻描淡写地答道，心脏却在狂跳。当他转过身去打算继续问些什么的时候，对方的身姿早已消失不见。
对方说的大姐头，自然是雪瑞查德。贝迪维尔这时不禁庆幸，自己没有在这种时机下被雪瑞查德撞见。
雪瑞查德找他干什么？
……约会吗？
她之前好像确实提到过约会。而且这次应该是不以利用贝迪维尔为前提，纯粹的约会吧。
……只能如此期望了。
＂什么？老大要去约会？＂在收银台向劳伦斯提及此时的时候，那家伙直接得出这个结论。
＂我只是去见她而已，什么时候说是去约会了。＂狼人青年拉长了脸。
＂她故意叫你过去跟她见面，不就是为了约会吗。＂劳伦斯坏笑着说。
贝迪维尔不想回应，甚至想一拳把咒术师揍飞。
＂行了啦，我带着买好的东西回曙光号。老大你去约会吧，青春苦短呢。＂劳伦斯继续笑道，刚结完账就提起东西往门外走，撇下贝迪维尔不顾。
银狼叹了一口气，出了超市的门口就朝开罗大酒店走去。
约会吗……
和雪瑞查德的约会，贝迪维尔还莫名地有点期待呢。
＂你总算来了。＂开罗大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里，雪狮子少女早已在等待。
＂没想到酒店这么快就重新开业了。＂贝迪维尔客套了一句。虽然是客套话，却也说出了让他感到惊讶的事实。之前魔兽的袭击让整个市区乱糟糟的，酒店应该也受到不小的损害。没想到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开罗大酒店就重新修整完毕，整洁有序地迎接宾客了。
＂做酒店这种服务性行业的，必须时常以最佳状态展现于人前，即使是赌上意气也不能认输。＂雪瑞查德答道：＂要是让今天新来的客人看到开罗大酒店一片狼藉的样子，会让斯芬克斯财团的声誉受损。＂
＂哦哦，好厉害。＂狼人青年坐在雪狮子少女身旁，把摆在他面前那杯咖啡拿起来呷了一口。
＂你今天叫过过来，应该是要和我去约会吧？＂贝迪维尔压低声音问：＂然而开罗大酒店今天才重新开业，你马上就顾着跟我约会，真的没问题吗？＂
＂酒店的员工很优秀，才不会因为我不在场而出什么乱子呢。＂雪瑞查德一笑：＂走吧，我们[约会]去。你之前在南非的入境签证应该还没有过期吧？＂
＂南非？＂
想起来贝迪维尔确实有南非的入境签证。之前为了追捕剑身约瑟而办的。正常来说南非共和国绝对不会通过这种签证，他们不会让＂血统卑贱＂的狼人贝迪维尔进入他们的国境。然而贝迪维尔是亚瑟王的随行人员。大不列颠给南非共和国外交压力，让那边给贝迪维尔发下来签证了。
签证的有效期为半年，也就是说贝迪维尔现在再用这个签证去南非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虽然，入境的时候肯定会十分尴尬，会被那边的海关人员盘查很久就是了。
然而问题并不在贝迪维尔身上。最大的问题应该是雪瑞查德吧？
因为她是狮人。
狮人族曾经拥有的索里斯王国，被南非灭国了。如今南非共和国还把狮人们当做头号敌人，可不会那么简单地让雪瑞查德这种狮人入境。
她约会的地方哪里不选，偏要选择南非共和国？她真的有办法入境吗？
看到狼人青年露出疑惑的表情，雪狮子少女嫣然一笑：＂不用担心我，我有门路。如果从一开始就无法入境，我也不会提出要和你在布勒坨利亚约会了。＂
贝迪维尔眉头一扬。所以雪瑞查德不仅能够入境，还有办法进入那个国家的首都，布勒坨利亚。
她已经变得如此神通广大了吗……
＂哦，你没有话要说？＂雪瑞查德神秘地笑道。
＂没有。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自然不需要多说什么。＂贝迪维尔答道：＂什么时候出发？我得换套衣服。＂
＂不需要，现在就走，穿你这身便服就可以。＂雪瑞查德打了个响指，天空中突然射落一道光束。
那金色的光束落在开罗大酒店顶楼的停机坪上，贝迪维尔知道那是传送光束。目前在埃及附近能做到这个的船，除了贝迪维尔的[曙光号]之外就是斯芬克斯财团的[拂晓号]了。可是贝迪维尔没看见[拂晓]停在大酒店附近。那光束是从高空很高的地方射落的，而且那附近的天空和周围的天空并无异样。
＂你用匿踪系统把船藏在那种地方吗。＂狼人青年快速把咖啡喝完，从座位上站起：＂有点不妙吧？这算是侵犯埃及领空了。＂
＂不，船已经好好地注册成埃及的船了，属于斯芬克斯财团的财产。现在趁乱先停在这里吧。＂雪瑞查德道：＂等我们彻底搞懂量子船坞的使用方法后，就可以把它藏在船坞里，不会干涉埃及的领空。＂
（真是方便啊，量子船坞。）
几秒之后，贝迪维尔和雪瑞查德就被传送光束牵引，进入到战舰[拂晓号]的舰桥内。
总觉得[拂晓]的内部设备比[曙光]还好豪华……这明亮的照明系统是怎么回事？这墙壁和天花清一色奢华的香槟金色是怎么回事？
＂装修过了？＂贝迪维尔纳闷地问。
＂不，船启动了某种能量场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雪瑞查德坐在船长席上，＂好像是外部和内部都有的能量场。具体效果我也不清楚，大概只有这艘船原本的设计师知道吧。＂
＂这船原本的设计师是……？＂
＂不是我父亲。＂她马上就否定道。
也是呢。即使是那个魔像大师奥本海默，也不可能身兼战舰的制造呢。
贝迪维尔心里暗忖的时候，船也动起来了，开始朝南方进发。
在一旁操纵着船的航行的，是卡娜。贝迪维尔瞥了卡娜一眼之后故意不去理会她。毕竟那女人之前就有帮助过斯芬克斯财团。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和谁一伙的，但从她多次出现帮助雪瑞查德以及斯芬克斯财团看来，她应该更偏重于财团这边吧。
说不定她就是服务于斯芬克斯财团，负责渗透进其他世界各国阻止之中的多元间谍。有斯芬克斯财团这雄厚的势力在背后撑腰，才有可能解释卡娜那无孔不入的间谍能力。
＂嗯……你们该不会就这样驶去南非吧？＂狼人青年额角冒出一滴汗：＂不怕侵犯领空，然后被击落？＂
＂这船有短期停留在非洲多国的许可证，唯一敌对的只是南非圣民共和国而已。因此我们不会靠近它。靠近得差不多了就会停下来，勉强在南非的国境边上停驻。然后我们会用匿踪性能更高，体型更小的铁骑渗透进南非。＂雪瑞查德道：＂所幸南非的舰队目前还忙着与魔兽大军战斗，没空理我们呢。＂
＂所以……红海那边的战斗还没有完结？＂
雪瑞查德没有回答。搞得贝迪维尔略尴尬。
埃及这边的主战场是有圆桌骑士团助战，才完结得这么快的。而红海那边的战场，虽然魔兽的数量相对较少，却只有南非的舰队在应对，陷入胶着状态也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雪瑞查德把南非的总统和三军司令杀了，还抢走了南非的量子船坞。舰队那边肯定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整个指挥系统已经崩溃了吧。
那个国家本来就已经够乱了，雪瑞查德趁这机会去布勒坨利亚干什么？继续添乱吗？
贝迪维尔疑惑地一皱眉。总之这肯定不是普通的＂约会＂。
轻易相信对方的说辞而上了贼船的贝迪维尔简直太傻——他自己都在责骂自己。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好奇，想知道雪瑞查德到底想干什么。这疯丫头在最糟糕的时间跑到最糟糕的地点去＂约会＂，肯定不只是觉得好玩那么简单。
她这次又有什么新的＂惊喜＂，要带给贝迪维尔？——每当想到这一点，狼人青年心里就悸动不已。
离开开罗一段距离之后，[拂晓]就解除了匿踪系统，开始全速往南行进。
第3274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七)
第3274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七)
与此同时，法兰西，阿尔卑斯山脉的深处。
＂嗯……＂薇薇安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远方，以确认隐藏在山脉之中的异空间入口。
＂找到了。＂她轻描淡写地说。实际上那个入口非常难找，它隐藏在山崖的岩石的夹缝间。只有仔细观察，才有可能根据它透出来细微光芒找到它。而且还得知道往哪里找才行，一般人根本不会故意在一个荒山野岭之间专门去寻找藏在岩石之中的发光裂缝吧。
＂虽然找到了，但是怎么进去？＂薇薇安身后，一名年轻女子问道。她是这次薇薇安带来的助手，莲音。
＂往裂缝中灌注魔力就能让它打开。＂薇薇安答道，＂我们走吧。＂
两人一个瞬移，已经移动到了异空间入口前。
薇薇安伸手去触摸裂隙，试图往其中注入魔力。异空间的出入口被设置为只接受魅魔一族的魔力才能打开，实际上就是说，除了魅魔之外没有办法进入那个异空间，外敌想要入侵进去只能依靠破除亚空间的法术强行打开这个入口。而他们这样做则会惊动到藏身其中的魅魔们，让这异空间内的住民有时间去应对外敌。
——简直是完美的防御体制。
＂让你在百忙之中抽时间帮忙，真是不好意思。＂薇薇安一边缓缓注入魔力，一边对莲音说。
＂没关系。我已经跟默林大师请过假，哈斯基也被安置到凯亲王的宅邸里，没什么好担心的。＂帕提摩少女答道：＂而且我也想帮忙拯救帕拉米迪斯先生。虽然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也总比让你一个人冒险的好。＂
＂谢了。＂魅魔苦笑道：＂只有我自己一个来的话，说实在的，确实的心里没底。我的族人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有些魅魔还带有敌意。＂
＂我明白的。＂莲音点头道：＂我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不会松懈的。＂
其实薇薇安带且只带莲音来，除了是协助她战斗以外，还有更深一层次的原因。
因为盘踞在魅魔的故里中的魅魔们，绝大部分是女性。如果薇薇安把塞费尔、赛格莱德这些男孩带过来，很有可能会被魅魔们魅惑。好.色的魅魔们也有可能抢走（字面意义上的！）薇薇安的男性随行者，强迫他们和她们繁衍后代。
如果变成那种样子的话，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因此薇薇安只能带她认识的人之中是女性的，战斗力又足够地高的人来做她的同伴。目前符合这个条件的，就只有莲音了。
魅魔这个种族其实相当奇异。雌性魅魔(Succubus)几乎可以和其他任何有智慧种族的男性结合生子，而且生出来的后代大概率是雌性魅魔，只有极低的概率会胜出雄性魅魔（I
cubus）。而这个概率是……三千亿分之一。
这自然也造成了藏身与魅魔故里中的魅魔们绝大部分为雌性，雄性魅魔是非常之稀少的。由于在魅魔故里之中的女性这么多而男性这么少，这些魔族女人们自然也……
薇薇安的脸稍微红了一下，没有继续思索下去。此时异空间的入口也打开了。
＂注意安全。＂她吩咐道，纵身跃入其中。
莲音也敏捷地跟上，跃入异空间。仿佛穿透了某种半英寸厚的油层，她经历过一种阻尼感之后，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这里……真的是阿尔卑斯山吗？
出现在她眼前的确实是一个山脉。似是而非，氛围却不同。原本明媚清朗的天空变得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沉，但又不是因为光照条件的问题，因为这里其实挺明亮的。
然后便是那壮观的，延绵在整个山脉上的古堡。带有无数尖刺塔顶的巨大建筑群体，塔的数量多得莲音根本数不过来。那一砖一瓦一墙一角，全部做工考究得难以置信，却又几乎没有什么浮夸的雕饰，完全是依靠建筑物本身带有棱角的支柱和构造复杂的六角塔楼来表现出建筑群体本身的精巧。
而且那成片的古堡全都是灰黑色的，整齐划一的感觉真是帅气。
这就是魅魔一族的故里，光是看上去就有一种到了魔族巢穴的实感。
＂好厉害……＂帕提摩少女不仅叹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里半径一千英尺以内的空间都是构造出来的，再外面的世界只是个虚影。＂薇薇安答道：＂据说是以前黑暗精灵们的技术构造出来的空间，后来被魅魔们占据了。这个地方从远古开始就一直是魅魔一族的老巢。我认为这里留存的古文献一定能提供些什么线索；哪怕古文献没有提及，问一问曾祖母也能多少找到些线索才对。＂
＂曾祖母吗……＂莲音无意义地复述着。
确实，魅魔的寿命都惊人地长。莲音甚至听说过薇薇安的曾曾曾祖父还活在人世，还在帮大不列颠做着某种研究。薇薇安的曾祖母还活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们进去吧。＂薇薇安走向那栋建筑物：＂但是小心那些不怀好意的魅魔。＂
莲音耸肩跟上。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法想象，魅魔们会怎样在那种古堡中战斗。古堡的墙肯定是有着强力附魔，不容易被打坏的。但魔族大多是使用魔术的高手，动起真格来这建筑物也抵御不住，必然会损毁的。魅魔们不至于蠢得自己弄坏自己贵重的城堡吧？
当然，魅魔们还有一个特性，就是使用毒。如果她们不怀好意想要袭击外人，又不想使用会破坏建筑物的强烈法术，那么使用魅魔们的猛毒就是最佳选择。
莲音虽然是帕提摩，一种又古代神人族制造出来的，魔术战特化人造人，却并非百毒不侵的体质。魅魔那个剧毒的光子要是侵入她体内的话，她也是会被毒死的。
这种情况下果然还是不能大意。
莲音刚踏入那所古堡，马上就发动了强力的防护罩。魔术的护罩如同一层皮肤般贴在她身体上，把她身体表面彻底地保护起来。既坚固，又不会影响她的行动——实际上还是会有影响。这层强力的＂膜＂会影响她的敏捷性，移动走位都会相对地慢些。但对于法师而言，这点减速的副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连薇薇安也是双手拿着武器的状态，虽然她手里的光剑并没有展开其光刃。这是归乡吗？她完全不像是回到自己的故乡的模样，仿佛在防备什么……
建筑物的内部构造和外面看上去的一样，巨大得难以置信。从正门进入之后马上就是一个玄关，然后是一个足有广场般大的厅堂。莲音抬头往上望去，甚至都看不见它的天花板，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深邃。
也许是因为这个连接着玄关的厅堂实在太大，寻常的照明系统已经无法满足需要，魅魔们使用某种发光的魔术球进行照明。它们像星辰那样高低错落有致地悬浮在巨大厅堂的空中，发着柔和且大小不一的暖白色光芒。那是一种空灵而优雅的照明方式，仿佛真的把一整个星天搬入屋中。
除了铺满＂繁星＂，看不见尽头的天顶以外，莲音也观察了一下地板。暗灰色光滑锃亮的石地板上几乎没有花纹，只在地砖与地砖之间有些低调到难以察觉的几何形状刻纹，估计是用来防滑的。看似简单，当这样的地砖成片延绵出去时，却如同灰黑色的大海，格外壮观。又因为它们表面很光滑，地砖正如同镜子一样反射着＂天空＂上的繁星，让光芒扩散出去。
满缀繁星天空与夜空之下幽暗的镜海，相互映衬起来，有一种大气磅礴的美感。
和人类的建筑物很不同，魅魔在这种地方格外地考究。当人类用浮夸的雕饰和奢华的金衣装璜他们的建筑物时，魅魔们却着重于整体美，把简约和复杂平衡得极其得当。
这也许原本是精灵族的建筑，后来被魅魔们占用。但呈现在莲音面前这些装修布局，绝不是精灵们的风格，正是魅魔们自己的构思。
建筑风格可以反映出一个种族的意志，他们的思维方式。
从这种奇异的风格之中，到底又能看出什么？
＂别发呆，快走吧。＂薇薇安的声音把正在沉思的莲音拉回现实：＂一直留在这里会很不妙，得赶快去……＂
＂啊，看是谁回来了。居然还带了外人进来呢。＂另一个声音却打断了薇薇安的话语，两名妙龄女子出现在三十吗外的远处。她们长得相当美艳，而且和薇薇安一样有着一头黑色长发，还穿着一身华贵的黑色晚礼服，仿佛随时要去准备参加什么晚宴。
＂伊莲娜，爱罗娜。＂薇薇安淡然回应着，＂好久不见。＂
虽然看似是薇薇安的熟人，但那两名魅魔却上来就亮出了武器，一副想要和薇薇安战斗的样子。薇薇安这边自然也没有懈怠，就差没有把手中光剑光刃展露出来了。
＂你回来干什么，薇薇安？＂其中一名魅魔问道：＂康维尔家族因你母亲的所作所为而蒙羞，你们应该被逐出魅魔故里的。现在还厚着脸皮回来，是想取回属于你们的地位吗？＂
＂那种东西我才不稀罕。＂薇薇安却答道：＂我是来查资料的。我要进入[禁忌书库]。＂
＂哦？＂另一名魅魔发出冷笑：＂进入书库需要女族长的许可。而且即使有许可又如何，去书库的路已经被漆黑双角兽污染了，想进去必须先打赢那个不死怪物。你做得到吗？＂
＂我既然会回来，自然有把握打赢。也是因此而带的助手。＂薇薇安轻描淡写地说：＂我会去请示女族长的，不用你们担心。＂
其中一名魅魔看不惯薇薇安的态度，举起了一柄闪耀着黑光的长枪：＂好大的口气，看来你是——＂
＂等等，爱罗娜。＂另一名魅魔却阻止了她的同胞：＂要是她真的能消灭漆黑双角兽，对我们也有益处。哪怕她做不到而死在双角兽的铁蹄下，对我们也没有坏处。让她去送死好了。＂
她居然说得那么直白，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想起来莲音以前也听薇薇安说过，魅魔是＂极度合理性的种族＂，如果有利可图的话，哪怕是最痛恨的仇敌都会拿来利用。她们面前这两名魅魔并没有妨碍薇薇安的道理，这样做也没有任何利益，只有坏处。
她们会放行的。
＂呼。＂薇薇安挤出一个冷笑：＂我们走吧。真的好多年没见过曾祖母了。＂
所以魅魔们口中所说的女族长，原来就是薇薇安的曾祖母吗？
莲音一边纳闷着，一边跟在薇薇安身后，往建筑物的更深处走去。而那两名魅魔全程举起武器保持防备，却没有攻过来。
第3275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八)
第3275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八)
摆脱了玄关大厅的守卫后，她们走在幽深而悠长的走廊上。
走廊和大厅的设计布局基本是一致的，灰黑锃亮的地板和墙壁映衬着星空一样的天花板，虽然那天花板上光球的数量和规模已经很难说是一片星空。
虽然幽深，走廊每隔个二三十码还是会有窗口的。外面份那略带阴沉的天色会透过窗口渗入其中，让原本幽深的走廊不那么让人窒息。
从建筑物外面观察，会以为建筑物整体是一个构造复杂但很有条理的对称性建筑。
实际却不然。走在内部，莲音才发现这建筑物就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道路左右有分支，甚至还有上下的分支——走过一定距离之后前面的路会突然断裂成上下两条走廊，而且没有楼梯连接它们。
往下走倒是容易，直接跳下去就行了，大概要跳到五英尺高度的下一个走廊上；而往上走则需要惊人的弹跳力，或者像魅魔们那样使用闪现能力（短距离瞬移），直接转移到上面走廊所在的平台。
这是魅魔们的故里，这种诡异的设计再正常不过。她们根本没打算让外人在这建筑物内乱逛，不懂得使用闪现的人肯定会在这里寸步难行。而魅魔们则几乎全都会使用那份能力，或者有类似的能力替代品。对于普通人很难走的路，对魅魔们而言却像散步一样稀松平常。这就为她们带来了一份优势——假使有入侵者，他们无法在这个迷宫一样的建筑物内轻松移动，而魅魔们却可以；她们甚至可以利用地利和天赋的能力，轻而易举地消灭入侵者。
想到这里，莲音才庆幸自己也会使用瞬移，不会给薇薇安丢脸。虽然她没能像那样薇薇安轻松地进行短距离瞬移，要做到类似的事情还是不难的。
＂你知道吗，即使是魅魔，使用传送法术的天赋也是因人而异的。＂薇薇安走在前面带路，就如同在闲谈一样跟莲音聊着，但她手中的武器一直没有收回鞘中，可见她没打算松懈。
估计这闲谈也只是做个幌子。莲音也注意到了，在建筑物内没有露面，却用各种方式监视着她们的那些人。魅魔们可以控制一些类似使魔般的小生物来帮她们进行监视工作，部分魅魔估计也能够使用鹰眼术来进行监视。总而言之她们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了，但魅魔们只是好奇地监视着，却什么都还没有做。
＂摩苟丝那家伙就是使用闪现的天才，在战斗中也能轻易活用闪现来躲避攻击。＂薇薇安不管那些监视，继续自说自话道：＂而我的天赋更偏向于长距离的传送术。闪现也不是不能用，但要我在战斗中分神去使用闪现，肯定会被对手抓到破绽。＂
简直就像是在告诉莲音她的战斗风格，好让她在战斗中和她配合似的……
＂摩根呢？＂帕提摩少女好奇地问。薇薇安她们应该是三姐妹，也就是亚瑟王同母异父的三个姐姐。薇薇安和摩苟丝的事情她知道得很清楚，倒是那个神秘的黑暗女王摩根，她几乎一无所知。
＂她是……天才。从短距离传送的[闪现]到长距离的传送，甚至连扭曲空间轴来创造出来的传送门，她都能轻易做到。她从出生起就和我们拉开了差距……各种方面都是。可惜，她居然投靠了[黑暗]。＂
薇薇安虽然极其平静的描述着这事，语气中没有半点感情波动。莲音却能隐约感觉到其中的痛心。
黑暗女王摩根从很久以前起就和薇薇安、和大不列颠、甚至和整个西方世界成为了敌人。她想用暗子的力量毁灭整个世界，亚瑟王等人自然不会让她得逞。
摩根现在已经利用暂时打开过一道裂缝的世界之壁，到东方黑暗大陆去了。那边是被暗子彻底侵蚀的世界，一个怪物横行，黑暗无比的世界。黑暗女王摩根在那边自然是如鱼得水，正在忙着组建属于自己的黑暗生物大军。
最终决战的日子总会到来，光与暗这两股势力必然会厮杀到最后一兵一卒，给出一个定论吧。
莲音在想得入神的时候，薇薇安突然停下了脚步：＂到了。＂
＂……到了？＂莲音看着走廊一旁一个巨大的黑色金属拱门。门自然处于紧闭状态。
＂外婆早安。薇薇安.康维尔求见。＂薇薇安一边自报姓名一边轻敲了敲铁门。
＂进来。＂里面一个声音答道，隔着厚重的铁门，那声音听起来很混浊。
薇薇安和莲音合力推开了门。那门相当沉重，莲音有点怀疑里面那位老人平时到底是怎么出入的。不过魅魔能够使用魔术，应该有的是办法吧。
里面是一个略微幽暗的房间。窗户开着，但有黑色的薄纱挡住了外面大部分的阳光，而且房间正中的黑色天鹅绒躺椅上也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缠金帐幕，在遮挡着原本应该在房间中扩散的大部分光芒。
帐幕之中，一个穿着华贵的黑色缠金礼服，黑发黑瞳，看上去却只有十来岁的小女孩懒洋洋地横躺着。柔顺的黑色长发、苍白而优雅的脸庞，以及那身华贵得夸张的礼服，让她看上去就像是某种洋娃娃。
即使看到薇薇安和莲音过来，她也完全没有把斜挨在躺椅上的身体挪动半分的趋势。
莲音极其好奇，想在这个房间之中找到其他人。可是房间之中只有那名小女孩一个，甚至没有半个在旁服侍的人。既然如此……是不是代表，那个小女孩就是薇薇安口中所说的＂曾祖母＂？
不。不能从外表判断人。魅魔们能使用各种法术，说不定也能用幻术把自己苍老的脸掩盖起来，以小女孩的模样替代之。薇薇安的曾祖母估计是很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衰老的模样吧。
＂你总算来了，薇薇安。＂小女孩突然开口道：＂老身知道你为何而来。你想复活你那变成石像的男朋友吧。＂
（果然……）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外婆呢。＂薇薇安轻微地躬身行礼，难得地对其他魅魔表现出尊敬。
＂我的线眼遍布天下，这点小事自然知道。＂女族长答道。她甚至知道薇薇安和帕拉米迪斯没有正式结婚，所以那只是她的＂男朋友＂而不是＂丈夫＂。
＂既然如此，这事就简单了。＂薇薇安单刀直入：＂请让我进入[禁忌书库]，外婆。我认为那里面会有我想要的资料，可以用来救活帕拉米迪斯的东西。＂
＂呼呼，别那么心急。＂小女孩笑道，左手轻轻一挥。
两张纯金的凳子突然慢悠悠地飘过来，在薇薇安和莲音面前停住。
然后是茶几。再然后是茶具。一壶已经泡好的、飘荡着香气的红茶早就准备就绪。茶壶自动飘起来，在镶金的白瓷杯子中倒入宝石红色、冒着些微蒸汽的红茶。
念动力吗。莲音一扬眉。居然能轻而易举地同时挪动那么沉重和那么轻巧的物体，女族长的念动力看起来相当强大。
＂这位是你的助手对吧？＂女族长把目光投注在莲音身上，＂而且是，很久以前摩苟丝在遗迹中挖掘出来的帕提摩，我说得对吧？＂
＂是的。＂莲音学着薇薇安之前行礼那样也行了一个礼，答道：＂我是莲音。打扰了，女族长大人。＂
＂嗯，免礼。＂女族长笑道：＂老身是伊利亚一族的族长，伊利亚特.E.F.洛丽塔。很高兴认识你，帕提摩之女。你们请坐吧，红茶要放多少块糖，要不要放牛奶？＂
＂无糖无奶。＂薇薇安说。
＂无糖无奶，谢谢。＂莲音也说，和薇薇安一起坐下。
因为盛着红茶的杯子飘到她面前，她就顺势把被子接住。她这才发现，自己用双手接住的杯子甚至都不如刚才被念动力控制的被子那么稳定。能把杯子稳定而平滑地移动到莲音和薇薇安面前，那到底需要多么强大的念动力控制造诣？
＂老身知道你急着救你的男朋友，＂洛丽塔族长继续道：＂但是在你动身去[禁忌书库]之前，先听老身说一段相关的历史吧。＂
＂……历史？＂薇薇安疑惑地问。为什么这种时候来上历史课了？
＂那是关于魔族的历史。＂女族长继续道：＂如果想让你的男朋友重新变回翠绿骑士……或是类似之物，你会想要知道这段历史的。他现在处于石化状态，生死未卜。假设那石像中的他还一息尚存，你有办法帮他解除石化，他却还是需要魔族的再生能力。否则，在解除石化的瞬间，他就会因伤势而死去吧。＂
薇薇安瞪大眼，露出一瞬间吃惊的表情。但她随后恢复了平静，时间仅过去半秒。曾祖母的说法正确得她无法反驳。单纯是给帕拉米迪斯解除石化是不行的，没有魔族的生命力去支撑他近乎毁灭的身体，解除石化的瞬间他就会死去。
而且帕拉米迪斯的翠绿骑士状态被解除，也让薇薇安很在意。按道理说一个生物接受了魅魔的光子就会变成死灵骑士或者翠绿骑士，还有很低的概率变成深绿骑士。这种转变是一种身体改造，是终生的，根本不可能解除。
但是帕拉米迪斯在雾中和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神秘人战斗，居然被解除了翠绿骑士状态，变回一名普通的豹人，这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帕拉米迪斯当时的对手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他拥有那么巨大的＂力量＂，又或者说，＂权限＂？
＂我明白了。＂薇薇安鼓作镇定地喝了一口红茶，＂虽然这些东西我也可能在禁忌书库中找到答案，但还是听外婆你说明比较快。＂
＂很好。＂洛丽塔族长一挥手，一种漆黑的东西以她为中心向周围蔓延，瞬间覆盖了整个房间。那是黑幕结界，用来隔绝外界偷听偷看的一种绝对手段。
＂就让老身告诉你们，魔族的起源吧。＂她说。
第3276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九)
第3276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七十九)
魅魔的女族长用念动力把盛着红茶的白瓷杯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古代人穿越了即将毁灭的旧宇宙，来到了新宇宙。
他们有一整个宇宙需要重塑。而重塑世界需要巨大的劳动力，因此他们模拟自身的形象创造出人类，也就是[奴隶种族]。
在那个时代里，人类还未曾向古代人举起反旗，还是古代人的忠实棋子。
人类作为奴隶种族，有着[绝对的万用性]——学习能力高，适应力强，繁殖能力也强大，即使短时间内死去一大批，也能及时补充新的奴隶。
然而人类的身体有着极限。在那些高度危险的环境下，人类的身体脆弱得如同纸片，一碰就碎。虽然可以为他们配备防护装备来防止他们死亡，但装备的成本相当高；虽然替代品还有千千万万，但替代品从生长到可以劳作，所需要的时间成本太高。
过于脆弱的人类的身体，在日后星间航行、开发外星殖民地的时候，将会是个弊端。
因此古代人需要，[生命力比人类强悍的新物种]。＂
＂……那就是，魔族吗。＂在洛丽塔族长停顿的时候，薇薇安低叹了一句。虽然这些都是她已经猜到的事实，但它从曾祖母口中被郑重地说出，又是另一种感觉。
猜测成为了既定事实的感觉。
＂嗯，最初并不叫做魔族，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魔人]。＂
＂……魔人？＂
＂用魔力去刺激人类的身体，创造出有特殊性能的强化人。因为过程和武器附魔差不多，干脆就把这个统称为[魔人]。＂
薇薇安和莲音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过，事情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最初创造魔人的实验并不算是成功，大部分人类在实验过程中就耐受不住高浓度光子的侵蚀，变成了石像。人类的身体一如既往地脆弱，这是个不可争的事实。
这个失败持续了很久。直到……人类和古代人开战为止。
由于不堪长久以来的奴役和被当作实验品使用，一小部分的人类向古代人举起反旗。他们自然被简单地扼杀了。古代人之中一部分好战分子为了省事，用某种强力的法术把大范围的人类聚落烧杀殆尽。大范围杀伤性法术的性质极其恶劣，甚至会长时间对后世造成影响。＂
＂……究极魔术！＂莲音暗叹道。
古代人会用究极魔术一点都不奇怪。而且究极魔术一般都有个巨大的缺点，一旦使用就会产生连锁反应，造成毁灭性的破坏的同时，也会持续地污染环境。视情况而定，这种污染甚至可以持续数千年。
所谓的污染……自然是究极魔术使用后产生的异常光子。那个光子不仅会制造出魔兽，还会对人有影响。短时间待在满布异质光子的场所里已经会让人觉得极度不适，长时间待在那种地方会让人精神失常，更长时间戴在那种区域里的人甚至会直接死亡。
另外，也有报告说人类被异质光子异化成怪物的。本来就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再化成怪物之躯，这样的人已经和魔兽没有任何差别了。
＂当时的人类并不知道大范围杀伤性法术对环境有污染效果，他们还继续停留在被污染的区域，试图取回失地。然后他们大部分都死了，少部分怪物化了，却有极少数的人克服了异质光子的侵蚀，既没有疯狂也没有怪物化，像一个人那样活了下来。这就是[魔人]——既不是魔兽也不是人，介乎于二者之间的存在。＂
＂那就是魔族的起源吗。魔族原本也是……人类？＂薇薇安疑惑地问。
＂原本算是。然后已经不再是。＂女族长答道：＂最初的[魔人]也是很弱小的，除了拥有耐受异质光子的能力以外，体能和人类几乎无异。
古代人在魔人们身上进行过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最终才开发出[魔族]这个物种，并且让魔族化成各种分支。
自身就拥有超强自愈能力，还能唤起尸体继续为她们工作的魅魔们；
拥有强大催眠能力，能蛊惑人心的睡魔们；
擅长匿踪法术，有着夜视能力，能在黑夜中悄无声息地行动的夜魔；
擅长用熵能系法术攻击的法魔；擅长使用时空魔术的时魔；擅长使用咒术的业魔；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分支。
然而最终能稳定下来的血脉只有少数几支，其他的魔族都在世代更替之下逐渐灭绝。
用异质光子去改变人的特性，本来就容易造成不稳定。长此下去的影响，没有人能够预料。哪怕那群有着先进技术的古代人，也无法预知未来的一切吧。
总而言之，这就是魔族。用光子去改变人，让原本无法适应光子的人类，强行进化成[光子适应生物]，并获得超越人类的力量。＂
＂流淌在我们血液里的那个光子，也是所谓的异质光子吗？＂薇薇安禁不住问。
＂可以说是。但那个已经为我们的身体转化为特定的结构，仅为我们所用的固有光子。＂洛丽塔族长答道：＂对于我们而言那只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是储存下来的魔力。对其他生物而言，那却是致命的剧毒。魅魔之血的毒性，你应该比老身更清楚吧？＂
薇薇安轻点了一下头。
魅魔之血极其剧毒，只要注入其他生物体内就有大概率致死，所以一般是注入死尸里，当作一种死灵术的媒介使用。但也有极其个别的生物，接受了魅魔之血还能存活。这些人一般被成为翠绿骑士；其中彻底摆脱了魅魔的精神控制，更为罕见的个体，称为深绿骑士。
魅魔之血中＂带毒＂的光子，其实就是一种可以致死的异质光子——在魅魔体内自动生成，魅魔特化版的异质光子。
接受了这种异质光子并存活下来，并且变异的人，自然也是一种＂魔人＂了。
＂那么问题来了，＂女族长突然提问道：＂到底什么方法，能把一个已经变异成魔人的人，变回普通人呢？＂
薇薇安愣定了一下。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知道洛丽塔族长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这不正是发生帕拉米迪斯身上的事情吗？他在和某个神秘的男人战斗的时候解除了翠绿骑士状态，这就是他被击败的原因……至少是之一。
＂说实话，我很想知道。＂薇薇安低声问：＂那真是可怕的敌手。如果对方有办法把帕拉米迪斯从[魔人]状态变回普通人，那么那个神秘人是否也有办法把我们魅魔也变成普通人……甚至利用这点把我们杀死？＂
失去魅魔之血的魅魔，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怕。也许不仅是失去魅魔的异能那么简单，失去魅魔之血的魅魔可能会直接暴毙。
＂不，这一点你倒是不用担心，傻孩子。＂洛丽塔族长哼笑道。
明明看上去只是个小女孩的族长，却用这种口吻对看上去比她大得多的薇薇安说＂傻孩子＂，真是奇妙的光景。
＂魅魔体内的固有光子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和我们的身体完全同化，不会那么轻易被除掉。你男朋友的魔人体质却倒是后天获得的，并不稳定。使用管理者权限的话，大概可以命令魅魔之血里的光子级微型魔像，让它们离开他的身体吧。＂
＂等等……光子级微型魔像？还有……管理者权限？？＂一大堆疑问从薇薇安脑海中冒出，她于是急着追问：＂我以为藏在魅魔之血内的是纳米级微型魔像，但是——＂
＂没有纳米级微型魔像。虽然对外确实是称之为纳米级微型魔像，但那只是让你们更容易理解的说法。实际上那东西比纳米级粒子高层次得多，细小得多。
你们体内的固有光子，就是魔像。又或者说，是被古代人巧妙地编程，能执行特定几种指令的固有光子。＂
薇薇安目瞪口呆。这超出了她的认知，精通制造魔像的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可以直接用光子构成魔像。
＂你为什么要吃惊呢，薇薇安？魅魔也是古代人创造的，他们自然能在我们的身体里动手脚，甚至让我们的身体自己创造出那种光子级微型魔像。
古代人连光子的结构都可以自由操纵，他们就是如此远超于人智都存在。
他们或许没办法把与生俱来的魔族的力量剥夺，然而要剥夺后天成为魔人之人的力量，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那么[管理者权限]，果然也是……＂
＂嗯。看样子是相当高等级的管理者，光用语音命令就能废除魅魔的眷属。说不定他就是那些古代的神明们自身，也说不定是被委以重任之人。＂洛丽塔族长喝了一口茶：＂你知道自己正在和什么人敌对吗，薇薇安？明知道那也许是绝不可挑战的古代神明，你仍然想要去挑战吗？＂
＂是的，外婆。那人让帕拉米迪斯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我不打算放过他。＂薇薇安叹道：＂但一事归一事。在那样做之前，最优先要考虑的是复活帕拉米迪斯。＂
＂很好。＂女族长一笑：＂老身并不能起死回生，如果你的男朋友已经死了，再怎么做都救不活。但老身知道一个让他重新变回魔人的方法，并非依赖魅魔之血，而是用别的手段。如果这种方法成功的话，他将会变成不是人也不是魔人，更不是魅魔，而是一个……全新的物种吧。＂
＂全身的物种？＂这说法让薇薇安和莲音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们几乎同时在惊叹。
是＂全新的物种＂，而不是＂全新的魔族＂？
＂去[禁忌书库]，把封存在其中的[原初之血]拿到手吧，薇薇安。＂洛丽塔族长拖长语气，郑重地吩咐道：＂对他使用那个，他就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变成……[魔王（Deamo
Lo
d）]。一种超脱于神明们控制的崭新存在。
——假如你选中的男人真的有那个器量，就让他成为[魔王]罢。＂
第3277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
第3277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
——魔王。
洛丽塔族长，确实是这样说的。
这说法却让薇薇安浑身打了个冷颤。
被认为是脱离了魔族而存在，全新的物种，却被冠以仿佛是魔族之王的称谓。洛丽塔族长会这样称呼，难道其中有什么深意？
而且[原初之血]也很让人在意。不过这个倒是很容易猜到，薇薇安猜想那大概是远古时期古代神人族用来创造魔族用的血清吧。里面的自然是＂光子级微型魔像＂，注入某个人的体内就可以把人改造成魔人，不对，魔王。
也许最初的魔族就是这样被制造出来的，其后才功能分化为魅魔、夜魔、梦魔等多个种族。
位于所有魔族种族的始点，那自然就是魔族中的＂王＂了。
但既然如此，不应该是叫做＂魔祖＂更为贴切吗？
……不要在意细节。
问题的答案有了。然而解决问题的过程仍然避无可避，薇薇安她们依然要想办法进入那个[禁忌书库]。
薇薇安看了女族长一眼。怪不得洛丽塔族长会把一切和盘托出，告诉薇薇安这些机密内容。
因为这和她的利害关系一致，她没道理不这样做。从一开始就把事实告诉薇薇安，反而省却了她许多时间。
＂当然，要进入禁忌书库，必须先讨伐守门的漆黑双角兽。＂薇薇安叹道。问题绕回原点。
＂代价就是讨伐双角兽吗？＂
＂你能如此明白事理，是最好不过了。＂洛丽塔族长露出略带狡猾的微笑，她那老狐狸般的神色和她那张小女孩般稚嫩的脸完全不搭调。
莲音这时候才真正认识到，洛丽塔是个年逾数千的老人。
＂但是这代价不会太便宜了吗？＂薇薇安有点担心地问：＂只是讨伐双角兽，就把[原初之血]那么重要的道具送给我们？该不会接下来还要我支付什么巨大的代价吧？＂
＂哦，你放心吧。[原初之血]能够自动增殖，每隔千年增加一份。因为漆黑双角兽的失控发狂，禁忌书库已经好几千年没有人进去过了。[原初之血]大概已经增殖到五六份了吧。让你们拿走一份也没损失。即使让你们拿去，用在你男朋友身上，他成功复活的概率也微乎其微。你就尽管去赌你的运气好了，薇薇安。＂
果然。女族长会在不会蒙受损失的前提下，唆使他人去办事。听见洛丽塔族长这样说，薇薇安反而松了一口气。
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虽然也很困难——击败漆黑双角兽就好了。比起在禁忌书库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埋首找资料，女族长已经告诉了薇薇安解决问题的捷径，简直是帮上大忙了。
然而魅魔一族几千年来都拿那头漆黑双角兽毫无办法，她薇薇安再加上一个莲音，就能击败它吗？
莲音似乎也抱着同样的疑问，向薇薇安投来一个关切的眼神。
＂薇薇安，你会到这里来，肯定是有所准备的，对吧？＂洛丽塔族长试探着问。
＂姑且算是。＂薇薇安轻描淡写地答道：＂我准备的东西能否对漆黑双角兽有效，就得在实战中进行测试了。＂
＂很好。＂女族长轻轻一点头，把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你准备好就出发吧。老身会让沿途的魅魔们给你让路的。＂
与其说是沿途给薇薇安让路，还不如说是沿途监视薇薇安。但是也罢。
女族长一挥手，覆盖在整个房间的黑幕结界就消失不见，房间厚重铁门也被打开，仿佛要送客。
＂我就不继续打扰您了，外婆。＂薇薇安轻微躬身行礼，＂与你的交谈十分愉快，我们日后再聊吧。＂
＂嗯，再见了。＂洛丽塔女族长又一挥手，周围的黑色轻纱帐幕逐渐放下，把她的身姿遮掩在半透明的一片朦胧之中。
离开了女族长的房间，莲音跟在薇薇安身后走着。
＂你的曾祖母真是个奇怪的人。＂走出好远一段距离，她才说。
＂嗯，你在说什么？＂薇薇安明显没听懂莲音的话。
＂她……应该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表吧？居然用幻术，把自己的脸变成那种小女孩的模样。＂
＂外婆没有在用幻术，她的脸就是那张脸。＂
＂真的？＂
＂这就是所谓的返老还童。＂薇薇安耸肩道：＂极个别的魅魔拥有异乎寻常的自愈能力，即使在魅魔之中也特别出众。当她们衰老时，本该衰老的细胞被自愈能力修复了，就没有变老，而是变回她们年幼时的模样。至于为什么是返老还童，而不是永保青春，原理我也不明白。也许再怎么依赖自愈能力，细胞本身的寿命还是有极限的，该衰退和萎缩的时候就会衰退和萎缩。＂
＂所以……洛丽塔族长也会老死吗？＂
＂会啊，当然会。她会以这副少女的姿态，突然在某一天辞世吧。我已经见过许多这样的例子了。实际上外婆已经相当衰弱了，和我以前见到她的时候相比。大概再过……一千年左右？她就会离世吧。＂
她那副样子算是衰弱吗？明明能够随意施展念动力和各种强力的法术……
莲音额角冒出一滴汗。
而且＂再过一千年就会老死＂是什么鬼。那已经超级长寿了好吗？
……果然，魔族的寿命没法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理解吗。
＂且不管曾祖母的事情了。我们来商讨一下漆黑双角兽的对策吧。＂薇薇安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莲音？＂
＂听说是和独角兽一类的天马兽？只是头上有两只角，魔力更强大而已？＂
＂是很危险的魔兽。守在禁忌书库门口的漆黑双角兽，更是双角兽中最危险的。＂薇薇安笼统地归纳道：＂据我所知，那怪物应该是数万年前就存在，被安排守护书库了。但时间慢慢侵蚀了它的理智，如今它已经变成了只要有人靠近就会攻击，生人勿近的狂暴魔兽。＂
＂连魅魔们都拿它没辙吗……＂
＂与其说是拿它没辙，还不如说是不想去跟它起冲突吧。魅魔们其中一个职责就是守卫这里的禁忌书库，书库平时几乎是没有人使用的。如今又有漆黑双角兽在守护书库，没有人能进去，魅魔们大概是觉得这样更省事吧。＂
＂……如果她们要查找书库里的资料呢？＂
＂大部分的资料都在曾祖母的脑中，她几乎记住了禁忌书库的所有内容。她自身就是禁忌书库的一种备份系统。＂薇薇安叹道：＂所以其他魅魔们肯定是觉得，真正的禁忌书库越来越没用了吧。这么久都没有对漆黑双角兽采取行动，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打不过。薇薇安心里想道，可是没有说出来。
魅魔们十分追求合理性，过分地计较得失。要击败漆黑双角兽，她们肯定要付出巨大的牺牲。但付出那么大的牺牲，却只换来解放一个对她们没什么用的禁忌书库，这笔帐太不划算了。
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魅魔们虽然有意把她们的禁忌书库夺回来，却不想花费太大的代价把它夺回。她们的计划就是借刀杀人，让薇薇安来干这种脏活。她们早已不把薇薇安当做她们的一员，哪怕薇薇安战死，对这群魅魔而言也算不上是损失吧。
真是狡猾……
如果薇薇安也站在和这里的魅魔们同样的立场，她肯定也会觉得挑战双角兽不划算，在尝试之前就先打消念头。但现在的薇薇安并没有退路。不进去禁忌书库，她就救不了帕拉米迪斯。
所以她明知道是要付出巨大牺牲，都必须硬着头皮去跟那个怪物对打。
当然，薇薇安依然是＂合理性的化身＂，她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对付漆黑双角兽的手段，早已想出数个，甚至十几个。她至少是有备而来的。
而精通熵能系法术的莲音，则是薇薇安额外添加的一张王牌。因为漆黑双角兽极度怕火，那火焰就是它的弱点之一。
魅魔们虽然也能使用各种法术，但薇薇安自知道在熵能法术上的造诣绝对赶不上身为帕提摩的莲音。火焰本身就是魔族的天敌，应该说绝大部分魔族都没有使用火焰魔术的天赋，再怎么练习也只能使出一定程度的烈火吧。
她是打算自己负责近战牵制双角兽，然后让莲音从远处发射强力的火焰法术，给那怪物决定性的一击。
如果这个计划行不通，她还有另外的打算。到时再见机行事了。
＂还有一件事，是你必须知道的。＂薇薇安把自己的计划大致跟莲音说了一下之后，继续吩咐道：＂漆黑双角兽极度怕火，但它的再生能力也极度强大。比魅魔还强大好几倍。＂
＂具体强大到什么地步？＂
＂强大到前一秒在它身上造成伤口，下一秒它身上的伤口就会消失那种地步。＂
＂有点难对付啊……＂
＂所以我希望你能用火焰法术在它身上制造持续性的烧伤。单纯地烧出一个伤口是不够的，把它的身体表面，甚至身体内部点燃，一直烧灼它比较好。当破坏的速度赶上了再生的速度，双角兽就会在战斗中处于劣势。＂薇薇安取出了一些特殊的装备：＂简而言之，让它尝尝[火刑]的滋味，烧得它没法再生为止。＂
＂在室内放火真的好吗？＂莲音郁闷地问：＂这建筑物该不会烧起来吧？而且要是攻击波及到禁忌书库的话……＂
＂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书库的防护十分周全，正常规模的战斗是不可能破坏它的，甚至连破坏这栋建筑物都做不到。我们只需要专注于战斗就行了。＂
＂既然你这样说……＂莲音不再提问了。
世上确实存在这样的人造物，是＂理论上不可破坏之物＂。那个[世界之壁]就是其一。禁忌书库周围的墙壁地板，恐怕也是同样性质的东西吧。
莲音知道自己至少是可以放开手去战斗的。而且即使她想有所保留，面对漆黑双角兽那样危险的魔兽，她们肯定也不会有多少余裕吧。
她一边听薇薇安讲解作战方案，一边心里做着各种各样的战斗模拟。就这样边移动边准备，她们最终离开了魅魔们居住的建筑物群体，到达一个看似是链接居住区和非居住区的巨大长廊前。
而远处长廊的尽头，有个漆黑的影子在守卫着百尺之高的巨大铁门。从这个距离还没有办法看到那个影子的轮廓，但莲音可以分辨出它和它周围的幽暗。
因为周围的幽暗再暗，墙壁和地板也会多少反射一些光芒。而那个影子——漆黑双角兽，它的身体是吞噬一切光芒的存在，是完全无光的。
＂靠近之后就一口气进攻。＂薇薇安拔出九把光剑，火红色的剑刃从剑柄中弹出，她彻底进入备战状态。
她双手持剑，另外的七把光剑则由她的七绺头发卷住。她可以自如控制自己的每一根头发，自然也能自如地挥舞这些由她的头发控制的光剑。当这些剑刃同时舞动起来，她自身就会化作剑刃的旋风，切裂目所能及的一切。
莲音也举起她的白金法杖，准备施法。
＂开始吧！＂二人一口气用瞬移往前推进百尺，突入漆黑双角兽的警戒范围。
第3278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一)
第3278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一)
漆黑双角兽，正如其名，浑身都是又不反射光芒的漆黑所构成。
除了那双可怕的血红色双眼之外，这怪物的轮廓只能依靠周围环境的反射光来映衬，勉强辨认出一头马儿的模样来。
当然，它头上有两只巨大的牛角……还是鹿角？只有那部分有点飘忽不定，比较难看清。
要做到能看清漆黑双角兽的轮廓这个地步，其实莲音已经做了不少手脚。她在开战的瞬间就朝周围的墙壁和天花板上投掷出能够凝滞在半空的魔术光球，那光球发出柔和又大范围的白光，正是最佳的照明系统。
莲音这个照明弹，还是从之前魅魔居所的照明系统那里学来的。她还记得如同星天一样悬浮在大厅上空的光球，那些球体应该也是某种魔术吧。魅魔们的照明光球为了能持续长时间，减少了光照量和光照范围。而莲音的照明弹则在这两方面有所长进，却只能维持两个小时。
不过，两个小时已经完全足够应付这里的战斗。如果打了两个小时还分不出胜负，她们也该撤退了。
空中漂浮着四个，战场的四侧还有六个。莲音的照明弹几乎把这个足有一百英尺的战场毫无死角地彻底照亮，让那头漆黑双角兽的身姿无所遁形。然而即使有这么充足的照明，那怪物的身体还是一片漆黑，它身体表面的吸光能力实在是可怕。
战斗打响的最初这个瞬间，薇薇安和莲音都没有靠近禁忌书库的大门，而且也还没有向双角兽施展攻击性的法术。那怪物似乎对照明用的法术没有反应，大概并不把它放在眼内吧。
既然如此，薇薇安就抓紧先攻的良机，冲上去挥剑猛砍。由她头发控制的七柄光剑如同暴风般同时落下，差一点击中漆黑双角兽。
那怪物却在被击中前的瞬间往后急撤，如同一个黑影般溜开，巧妙地避开攻击。
＂还没完！＂薇薇安吼道，她的光剑击落在地板上，却顺势打开其中的某种隐藏机关，掀起一道火焰冲击。七道猛烈的火柱中途就合并成一面火墙，朝漆黑双角兽涌去，瞬间包围了它。
与此同时，莲音也从薇薇安身旁两侧连续发出数十个火球。那些火球打着漂亮的弧线避开薇薇安的身体，然后朝双角兽所在的位置聚拢过去，看来是带有微幅追踪性能的魔术火球。这样一来，不管漆黑双角兽朝左或右哪个方向躲闪，都会被其中几枚火球击中吧。
嘶！——
那怪物发出和马儿相似的嘶鸣声，突然喷出黑暗吐息。那原本应该只是一种冲击波，但其中却渗入了双角兽自身的黑色体液，最终就变成这种漆黑无光的吐息。仿佛是把黑影从它体内喷出来似的。
漆黑的吐息和火焰直接冲突，并且它更胜一筹，轻易地吞噬了火光。薇薇安打出去的那堵火墙被它压过去了，黑暗吐息随即往右侧拖移，又把从右侧靠近过去的追踪火球也压制住！
＂那么——＂薇薇安投出手中光剑，让那柄光剑化作火红色的剑轮。那剑轮划着弧线劈向双角兽，和同一侧莲音打过去的追踪火球交错而行。
而且薇薇安还迅速地用空出来的手举枪射击。高连射性能的光枪让数十发带有火焰附魔的光弹迅速散布出去，光弹本身威力不高，却有着可以轻易把敌人点燃的特性。
莲音的追踪火球，光剑之轮的大范围横扫，还有光弹的散射攻击，全都是极其难躲的。再加上薇薇安把一部分的光弹瞄准光剑来射击，靠着急速旋转的光剑去反射光弹，改变了光弹的弹道。有一侧的攻击被漆黑双角兽的黑暗吐息所抵消和吹飞了，所以这组合攻击做不到三百六十度的全包围效果；但攻击依然以U型的三面包围，从前、右、后三方分别袭向双角兽，而且任意一侧都是难以躲闪的密集攻势。
双角兽要逃离猛袭，必须向左侧移动。而那个方向上，薇薇安早就举枪等待着，只要看到双角兽往那边移动的半点趋势，马上就会用她的光枪发出最大功率蓄能的一击！
可是那怪物却猛然一踏地，朝上空飞跃起来。如同羚羊一样的惊异弹跳力，让漆黑双角兽轻易跳跃到十英尺高的空中！并且它向薇薇安所在的位置发出黑暗吐息，攻击就是最佳的防守！
居然会使用此等程度的策略！这双角兽真的是没有智力、只管发狂袭击人的生物吗？——在那一瞬间，薇薇安甚至有过如此疑惑。不过她没有迟疑多于半刻，对方的黑暗吐息袭来时，她也发射出正在蓄能的光弹，让光弹和黑暗吐息撞击在一起。光弹的威力无法和吐息相提并论，却阻缓了黑暗吐息到来的时刻。趁那不足半秒的延迟，魅魔已经顺利发动闪现逃到十码外，黑暗吐息打空。
而薇薇安投出的光剑则像回力标一样继续飞行，一边往回飞，一边向上攀升并劈向空中的漆黑双角兽。那看似有生命般的光剑，外人会以为是正受到薇薇安的念动力控制。实则不然，薇薇安只是用极细的头发丝控制着光剑本身，让它在发丝拉扯的作用力下自动飞回来！
这时候莲音也抬手打出一道射速极快的灼热光线。光线只有指头般粗，却因为巨大的热能集中成一束，其贯穿力和杀伤力都无可厚非。莲音还挥舞法杖，一边从法杖中发射灼热光线，一边让这光线伴随法杖挥舞的动作而横扫。大范围的灼热光线横扫攻击，又快又难躲！
所有的攻击都往漆黑双角兽上聚集，那怪物在半空中应该是没有办法避开攻击的。然而它做出了让人匪夷所思的行动，突然用后蹄猛踢半空。空中好像有某种看不见的墙壁被它踢到了，开始产生一个足够强力的反作用力。于是漆黑双角兽就朝它所在位置的右侧窜去，优雅而敏捷地躲开所有攻击。
＂空间移动能力吗……＂薇薇安伸手接住飞回来的光剑，叹道。她对这能力再熟悉不过，因为她丈夫帕拉米迪斯的坐骑黑金骏鹰，就拥有同样的能力。
那是极其稀有的能力，和用念动力飞行完全不同，也和用光子反射镜产生的浮力完全不同，甚至和重力控制也不一样，是一种扭曲空间，在空间中移动的能力。
漆黑双角兽＂踩踏＂着空间，在空中奔走，犹如同在平地上奔走那样自由。
而这不是普通的双角兽应该拥有的能力。那个超强的自愈能力也不是。在长久的年月里，魅魔们在这头漆黑双角兽身上做了各种各样的实验，施加了无数种附魔和咒术，才让这头漆黑双角兽变得如此与众不同。与众不同到连原本饲养它的魅魔们都觉得它棘手的程度。
更何况它现在已经被施加于其身的各种魔术和咒术效果给搞疯了，早已丧失了理智，不知道自己应该服侍的对象是谁。它只依稀记着自己要守卫禁忌书库入口这条最初的指令，甚至连靠近这里魅魔们都会攻击，完全是一头失控的狂兽了。
那怪物身为发狂的野兽，却也极其冷静。它在冷静地发狂，这才是最棘手的。它的每一个动作都含有深意，并不是在胡乱地躲闪，胡乱地使用它的力量来进攻。它躲闪开莲音和薇薇安的攻击之后，马上就一个大幅度的摆尾，它漆黑的尾巴突然变长，如同巨大的鞭子那样扫向两名女性。
薇薇安用瞬移躲开了这一击，而莲音则直接释放出一道真空冲击波，利用反作用力自己往后推，同时也让那冲击波轰击在漆黑双角兽身上，试图让它的身体产生些微硬直。
冲击波却完全没有用。那怪物能使用空间移动，自然也有办法把自己的所在位置锁死在同一个空间上。那种程度的冲击落在漆黑双角兽身上都能让它纹丝不动，而且它看起来也没有因为受伤而感到痛楚和畏惧。
薇薇安甚至都不知道这头狂兽是否还有痛觉。痛觉只是生物用来从受伤中自保的机制，感到痛才会知道避免伤害。而那怪物却有着绝对的再生能力，绝大部分的攻击都无法杀死它。这种怪物还有需要怕疼，或者感觉到疼痛吗？
此时，一发火球落在漆黑双角兽背上。莲音刚才打出去的，具备追踪性能的火球有效果了。它似乎是先打空，然后绕了一个大圈，从双角兽视野的死角击中那怪物的。双角兽的后背着火，开始燃烧起来。然而它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这件事，任由自己背脊在燃烧。
果然，薇薇安猜测的一点都没错，那怪物并没有痛觉。它甚至可能没法感受到冷与热，这种程度的伤害一般和漆黑双角兽无缘。
也对。它原本只是一头受命守护书库大门的野兽。既然被下了命令守护此地，就绝对不被允许逃跑，必须和入侵者战斗到最后一口气为止。
远古的魅魔们可能在漆黑双角兽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让它拥有超强自愈能力的同时也失去了痛感。因为不知道疼痛也不知道困顿，它要战斗多久都可以，战斗到骨肉尽毁，身体俱灭都不会停下来。
可悲的狂兽。
——那就来好好利用这个特性，送它上路吧。
薇薇安同时投掷出四把光剑，让它们化作高速旋转的刀轮，牵制住漆黑双角兽。而同时她自己则在准备着什么，取出了能够发射大型光子烧夷.弹的榴.弹发射器。
咚咚咚咚。她举起发射器打出四发强力的光子榴.弹，那些比人头还大的光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飞出去，却在半空中炸裂，掀起一圈又一圈的火焰风暴，包围了漆黑双角兽。
那怪物终究是怕火的。不管它行动再敏捷，拥有的能力再多，让它沐浴在满布火焰的空间里，它就无可奈何了。
漆黑双角兽依然想利用空间移动的能力逃出火风暴的包围，但此时莲音也施法，让地面掀起一道滔天的火柱。到处扩散的火风暴和螺旋状的火焰旋风把整个空间都包围住，瞬即吞没了漆黑双角兽。
第3279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二)
第3279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二)
＂解决了？＂移动到火场之外的莲音问。
＂不，怎么可能那么简单解决。＂薇薇安却说，＂这点程度的火力不足以直接烧死漆黑双角兽，充其量就是让它受点小伤而已。＂
而且那点小伤还会瞬间痊愈。双角兽就是这么难对付的怪物。
嘶！——
在火场正中，那个漆黑怪物发出刺耳的嘶吼，用从它身体释放的冲击波把周围的火焰吹飞了。烈焰转而向莲音和薇薇安这边涌来，她们自然有所防备，早就用法术防护罩把火焰挡开。
＂果然还是不行吗……＂莲音看着身体冒烟，却还是一片漆黑的双角兽，闷哼。那怪物看起来依然精神得很，身上完全没有看出任何受伤衰弱的迹象。它只是被火烧过冒出些许青烟而已。
同样的全方位火烤再进行个六七十次，说不定就能击败漆黑双角兽。但在成功那样做之前，薇薇安和莲音的精神力都会先耗尽吧。即使是现在的薇薇安，虽然她极力地避免使用魔力来战斗，改用枪弹和剑刃作战，她带备的弹药和补给品也绝不是无限多的。
＂怎么办？＂莲音问。
＂改变作战策略罢了。＂薇薇安答，又取出了什么新的装备。那依然是一种枪械，但它似乎不是能够打出光弹的光枪，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实弹武器。
＂这是……？＂
＂粘弹枪。＂薇薇安答道：＂掩护我。我来把漆黑双角兽点燃，让它承受无尽的火刑。＂
虽然完全不知道薇薇安所说的粘弹枪到底是什么，但莲音无条件地相信了。她和薇薇安分头行动，她自己绕到漆黑双角兽的左侧，趁它还没有移动起来，马上打出数十发追踪火球。这火球的追踪性能和杀伤力都让漆黑双角兽觉得不妙，它开始奔跑起来，并一边躲闪一边发出威力不大的黑暗吐息，试着去摧毁追踪火球。它这样做的时候便完全没空去理会薇薇安，魅魔却能使用瞬移，她一口气瞬移到半空，完全脱离出那怪物的视野之外。
趁怪物没有察觉到她的时候，薇薇安已经用粘弹枪打出数百发粘弹。那些粘弹每一颗都有手指头般大，被极其脆弱的塑料外壳保护着。弹体被施以匿踪法术，飞行过程中可谓悄无声息，难以察觉。当它们落在漆黑双角兽身上时，脆弱的塑料外壳便碎裂，里面的强力黏胶便洒出，粘得漆黑双角兽满身都是。
可是，除了粘在怪物身上以外，它就没有做出任何破坏。攻击为零，造成的负面效果似乎也为零。
＂这到底……＂莲音根本看不懂，以为薇薇安的武器＂哑火＂了。按道理说，枪弹打在敌人身上，不应该是造成伤害，或者产生麻醉、中毒之类的负面效果才对吗？
没有任何效果的枪弹，岂不是在白白浪费资源吗？
＂别心急，看下去。＂薇薇安一笑，又补了一发烧夷.弹。
火焰风暴在漆黑双角兽身旁炸裂，虽然被它几乎完全躲过，它身上却莫名奇妙地突然窜出一道道烈火。
它被点燃了。又或者说，粘在它身上的粘弹，被高温隔空点燃了。那些粘弹是极易燃的物体，即使不接触明火也能自燃。
粘弹的本体，其实就是高度稀释过的月神硅胶。虽然高度稀释过，有着又粘稠、又能流动的特质，这些硅胶的内部依然蕴含着大量油分。油，自然是火魅子花的花籽油。那个油料是绝佳的燃料，甚至可以用做飞船燃料。
实际上薇薇安在事后仔细查证过古代文献，发现在死者之城里种植的火魅子花是一种基因改良植物。进行基因改良的自然是古代神人族。好像是为了种植出可以直接用作飞船燃料的产油植物，而进行的基因改良。
古代神人族设计出来的，用作长距离宇宙航行的飞船里，主要使用太阳能的船只占绝大部分。那些船只有着高效的太阳能电池板，同时也有种满火魅子花（以及其他作物）的绿植园。太阳能电池系统吸收的是阳光里的短波辐射（紫外光），甚至连宇宙射线中的X射线、伽马射线都能有效地吸收，转变成能量；而绿植园中的基因改良植物则吸收长波辐射（红外线），把太阳能电池系统无法吸收的残余能量，一点不剩地有效利用起来。产生的能量自然是以燃料的方式储存起来，也就是飞船燃料。
有趣的是，在薇薇安确认火魅子花是古代人的造物之前，她儿子赛格莱德就已经看中了这种植物的价值，把它种植在曙光号的绿植园内。他后来还打算在死者之城内大面积种植这种植物，取其产出的燃料。那孩子可谓相当有远见。
……话题扯远了。
薇薇安回过神来，冷眼看着全身燃烧起来的漆黑双角兽。她刚才做的事情，差不多就是把飞船燃料往那怪物身上糊，然后一口气点燃之。结果自然是可以预见的，漆黑双角兽在这高能燃料的燃烧之下浑身都着火了，原本漆黑的怪物变成一个火球。
虽然感觉不到痛楚，双角兽也知道自己被点燃的话会相当不妙，它于是不顾一切地在地面上打滚，试图把身上的火焰扑灭。可惜那火焰源自粘弹所带来的火魅子花籽油，那种高效纯净到甚至可以直接用作推进飞船的燃料；而且粘在双角兽身上的粘弹也是极其粘稠的月神硅胶。它不仅没能把那着火的黏胶从它身上弄掉，甚至还因为在地面上来回滚动而扩大了月神硅胶与空气的接触面积，直接让火势又猛烈了一倍。
魅魔之女发出一个冷笑，从空中继续连射粘弹，把它们击向双角兽所在的地面、以及双角兽身上。此举可谓火上浇油——字面意义上的。双角兽身上沾上的粘弹越来越多，地面上也沾了极多的粘胶，火势再次猛烈的一倍。越发增加的黏胶甚至还粘糊糊地卡在那怪物的身体上、爪子上，头部和胸腹上，开始让它的行动变得艰难！
这就是火刑。毫无慈悲的，只为把目标烧成灰烬而设立的，无尽的火刑。
然而双角兽也不可能乖乖受死，它见自己在地上摸爬滚打都无法扑灭火焰，便爬了起来，开始吸气——
嘶！——
再一次，那怪物从自己全身发出黑暗冲击波。它试图用那冲击把火焰扑灭，就如同狂风把烈火吹熄那样。
可是这一次它没能成功。法术构造出来的火焰不太稳定，被吹熄吹飞了就会彻底消失。但现在粘在地上、粘在漆黑双角兽身上的可是高能飞船燃料，而且那个黏胶也是足够地粘，粘鼠胶般的粘，可不会被一点点的冲击波简单地吹走。
火焰在一瞬间似乎熄灭了。但是在黑暗冲击过去之后的几秒，它又重新燃起，再一次把漆黑双角兽化成火球。火魅子花的花籽油是遇到高热就会自燃的存在，光是扑灭那火焰完全不够，只要大火造成的余热没有彻底散去，黏胶上的燃料就会再度燃点，瞬间让大火重新生起。
——那火焰简直就像是，永生不灭的，不死鸟。
漆黑双角兽感受到了痛苦。那大概并不是它身上的痛觉，它只是因为火焰不断灼烧着它身体、让它在毁灭和再生之间角力，而感到不悦。
留在地面是不行的，那只会让它加速被烈火吞噬。所以漆黑双角兽机智地跃起，一口气逃到空中。不过即使是逃到空中，它身上的火焰还是无法被扑灭，现在的它的身体一部分是影子一样的漆黑，一部分却是烈焰燃烧的火红，看上去相当惨烈。
漆黑双角兽是确切地受到持续损伤的，只是那个持续损伤到底能不能赶上它的再生能力，到底要烧灼多久才会让它精疲力尽，都是个未知数。
而且它吃过了粘弹的亏，开始只在空中来回奔走，彻底不肯下地面了。想要利用地面上的火焰把它烧死，恐怕不现实。
那么——
薇薇安把所有的光剑一口气投出去，从四方八面包围向漆黑双角兽。
——就用持续的攻击削除它的生命力吧！
怪物敏捷地躲闪着攻击，几乎完全躲开了薇薇安的剑舞。然而还是有一柄光剑劈在它身上，在它大腿上划出一道不起眼的伤口。而且莲音从另一侧发射的火焰球也命中了怪物的腰腹。漆黑双角兽被火焰持续灼烧，行动似乎微幅变迟钝了，它接连地失误。
但这怪物似乎也摸透了薇薇安和莲音能造成的伤害极限，它知道两个女人的每一击都没法对它造成致命伤，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战斗风格变得狂野。它追踪着薇薇安连续不断地发出黑暗吐息，同时也伴随挥臂的动作，把某种黑色的弹体从他身上发射而出。那黑暗弹应该是它体液的一部分，但因为附加了强烈的动能魔术，即使只是一颗液体也能轻易贯穿人体。
薇薇安于是收回两柄光剑，把光剑高速旋转起来，挡开那密集的黑暗弹雨。至于黑暗吐息，那攻击的威力和贯穿力大得根本无法阻挡，薇薇安只能配合瞬移和念动力不断走位躲闪。
怪物十分狡猾，它一时猛攻向薇薇安，突然又扭头锁定莲音，冷不防地向莲音发出黑暗吐息。要不是莲音反应神速，利用念动力大幅度紧急回避，那一击恐怕会让她受到重伤吧。
＂嗯……＂帕提摩少女拉开了距离，捂住损伤的右肩。黑暗吐息还是伤到了她，她不得不用治疗法术给自己疗伤。幸好这点程度的伤并不至于让她脱离战线，她甚至能做到一边给自己治疗，一边继续发射火球。
＂悠着点，拉开距离跟它打吧。＂薇薇安吩咐道。她自己也被两发黑暗弹贯穿手臂和小腹，但是魅魔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这点伤势几分钟内就会复原，她甚至都没有特意去处理之。
莲音移动到了后列，持续地用追踪火球进行牵制。薇薇安则在前列猛攻，光剑舞动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了一倍，边用头发操纵的六把光剑追砍对手，边投出其中一把，还腾空出两手来发射燃烧粘弹——虽然这时候的她已经是不做瞄准，只朝着大致的方向盲射。
漆黑双角兽在躲避薇薇安的剑击时偶尔会露出破绽，然后就会被粘弹命中，因此它的身体被烧灼了那么久，身上的火焰不仅没有熄灭的趋势，还有增无减，烧得更旺了。还差一点点，薇薇安就可以用粘弹把双角兽变成一头浑身着火、没有半点黑色存在的＂火马＂。
……然而即使双角兽全身着火烧起来了，也不见得它会被直接烧死，充其量只是不断被耗掉体力而已。
和魅魔们一样，那可怕的自愈能力实在是棘手。
薇薇安突然想起她母亲来。伊格莲就是被冠以魔女之名，被绑在火刑架上烧了十天十夜才彻底死去。那过程可说是惨绝人寰。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月里，薇薇安都在痛恨人类。虽然她现在已经有所改观了。
又分心了。
薇薇安为了躲开敌人的攻击，稍微拉开了距离。
火焰确实能持续不断地削减双角兽的体力，但它体力惊人地多，这样削下去也不知道要耗到何年何月。因此薇薇安决定改变策略，把最后的撒手锏也拿出来。
她收回了全部的光剑，然后让光剑火红色的剑刃消失。下一秒，光剑切换模式，重新弹射出九道光芒。
这些光刃却不是之前带有火焰附魔的火红色，而是一种诡异的紫光。
第3280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三)
第3280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三)
薇薇安已经把最后的王牌亮出。而此时的漆黑双角兽却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它还毫无顾忌地攻向魅魔，以为靠着猛攻就能让薇薇安败阵下来。
横扫，踢击，黑暗弹，以及找准时机迎面发射而来的黑暗吐息。每一击都狂暴而致命，换了普通人肯定连一击都无法承受，只要被击中一下就会受到致命伤。
但薇薇安是魅魔，自己就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此时的她更加是把身上温存的所有魔力用用作自愈，仅用物理攻击来对付敌手。
魔力彻底解放，浑身发出金光，就连头发也变成华丽的金色。薇薇安这种解放状态并不能持续多久，但只要她在筋疲力尽之前先让敌人败阵下来就行了。
粘弹枪的弹药早就用尽。她用九把光剑不顾一切地猛攻，狂潮一样的剑击不断落在漆黑双角兽身上。
怪物一边躲闪一边摆尾，用漆黑的（现在是燃烧着的）尾巴扫向魅魔。薇薇安不去躲闪，反而用光剑格挡下这一击，甚至还用光剑在怪物的尾巴上又砍了数下。
非常怪异地，她手中的光剑除了造成轻微的切割伤害之外，就没有产生别的效果。明明之前的燃烧光剑对双角兽威胁更大才对，她却解除了燃烧特效，让光剑的剑刃变成这种特异的紫色。
莲音没看懂薇薇安在做什么，她只能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从远距离用魔术支援薇薇安。追踪火球的连续轰击从未停止过，而且漆黑双角兽不时会被火球击中，它身上被焚烧的地方越来越多。薇薇安躲闪怪物的攻击、怪物露出破绽的一瞬间，莲音也会发射出速度超快、贯穿力也超高的灼热射线，就这样击穿双角兽的身体，然后在它被打穿的身体的洞口附近产生烈焰。
除此之外，就没有莲音能做的事情了。从远距离进行狙击和支援，能做的始终有限。她几乎治好了自己肩上的伤口，正在考虑是否要重新到前列助战。
但薇薇安正以惊人的速度和怪物缠斗起来，漆黑双角兽上窜下跳的也极其敏捷。在那两个怪物到处急速移动的大混战中，莲音光是保持不误伤友军就已经是极限；她要是再接近并参与混战，战况反而会变得混乱起来吧。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会变成薇薇安的累赘。从远处支援反而更好。反正她只是个法师，也不擅长跟敌人近身肉搏。
更何况现在的薇薇安简直就是怪物，速度已经快得莲音的眼睛都无法追及了。就连防止误伤都成为了一件高难度的操作，莲音打出的每一击都必须十分小心。不过即使打中，大概也没有问题吧。魔力彻底解放的薇薇安不仅能够以惊人的速度移动和挥剑，她的自愈能力也被提升到巅峰。她不顾受伤地连番猛砍对手，漆黑双角兽都只能勉强用它的速度和意气来应接，而且每一秒大概都要被砍伤七八次。虽说薇薇安的攻击似乎并没能造成多大的损伤，但她压制着双角兽来打，真是一个大快人心的光景。
薇薇安的消耗肯定很大，这种状态能维持几分钟就是极限了。但莲音能感觉到，这场战斗应该很快就会分出胜负。原理她不懂，但薇薇安既然敢解放魔力，拿出浑身解数来应战，她肯定已经抓到绝对胜机了吧？
莲音的猜测是正确的。漆黑双角兽挣扎得极其猛烈，但挣扎幅度也伴随着它猛烈的喘息逐渐消退，而变成它最后的挣扎。
它累了。
不知为何，莲音从远处观察到的结论，就是漆黑双角兽＂累了＂。它的行动越发缓慢，就连莲音的追踪火球也渐渐躲不开，被不断击中。它身上的火焰燃烧得越来越厉害，火焰的猛烈程度早已盖过它的再生能力，开始穿透皮毛削减血肉。一股肉块被烤焦的臭味，在整个空间中蔓延。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大概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莲音之前释放的照明弹都还没有暗下来，证明战斗时间并不是太长。
根据薇薇安的描述，漆黑双角兽应该能持续战斗数个月都不用停下来喘息，耐力惊人的怪物才对。以前曾有数十名魅魔车轮战般地围攻漆黑双角兽，却依然没能耗死它，魅魔们只能铩羽而归的记录。
然而这个耐力惊人的怪物却战斗一个多小时就累了，居然没有办法适应这种高强度战斗？
……老了？
不，并不是它老了。话说这怪物真有衰老的概念吗？
是薇薇安在那怪物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让它快速精疲力尽的。
这时候薇薇安身上的金色光芒也消退了，她看来也很疲劳，一个瞬移就远离了漆黑双角兽，来到莲音身边。
＂你做了些什么？＂莲音好奇地问。
＂把它身上的魔力吸走了。用这个。＂薇薇安答道，展示了一下手中那发着诡异紫光的剑刃。
没错，这就是薇薇安的撒手锏。光剑上的附魔不再是燃烧，而是＂吸魔＂——可以通过剑刃的接触，把敌人身上的魔力吸走的特效。
不管是魅魔还是双角兽，都要消耗魔力来维持自身的自愈能力。没有魔力的话，一切都免谈。
而可以使用的魔力有两种。
一种是弥漫在环境之中，可以随时汲取的[自由光子]。大部分人施法都是利用这个，也就是说从大气中汲取魔力，再变成自己施放法术的＂燃料＂。但如果用来施放大型魔术、或者用作急速修复伤口的话，这点自由光子根本不够看。
因此魅魔们一般消耗的是自己体内储存下来的魔力，也就是靠着年月的积累，把自由光子转化并固定在自己体内的，[固有光子]。
所有光子适应生物以及史诗级光子生物的强大，都和体内储存的固有光子的量直接挂钩。这一点就连龙类也不例外。哪怕是强大的古龙，如果体内的固有光子彻底耗尽，也就和一头杂兵小龙无疑。
薇薇安的光剑是特制的，可以损伤对手的绝对领域。因此剑刃会通过砍劈等直接接触，把敌人身上的魔力吸走。更有甚者，虽然只是短短半秒左右的绝对领域的破损，就可以让敌人身体的魔力从伤口处泄漏。漏出的魔力会挥发在空间中，结构瓦解并再次成为自由光子。
薇薇安以前见过某位少年手中那柄奇特的武器，才灵机一动开发出这种能够吸魔的光剑。开发并不算是十分顺利，武器的吸魔效果也没有原版那么强，但它现在好歹能应用在实战之中。
她刚才的每一击都在吸取漆黑双角兽的魔力，那怪物却浑然不觉。
和伤口流血、生命力的流失相比，魔力的泄漏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察觉到的事情。魔力这种东西无法量化，就连最优秀的魔术师也只能大致估算自己体内残存的魔力量。身体没有痛觉、仅凭野兽直觉在战斗的漆黑双角兽，更加不可能注意到自己的魔力在见底。
于是它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它体内残存的固有光子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自愈能力跟不上所受损伤，它正在被烈焰一点点蚕食着，最终难逃灰飞烟灭的命运。
漆黑双角兽已经不再使用任何消耗魔力的攻击了，它在拼命地躲闪莲音和薇薇安的攻击，一边竭力吸收大气中的光子，试图靠自由光子来治愈自身。当然那种程度的自愈只是杯水车薪，再生赶不上毁灭。
其他的魔兽在如此劣势之中肯定会开始逃跑了。但漆黑双角兽被灌输了保卫禁忌书库的绝对命令，即使它发狂的现在，这条命令仍然束缚着它。它必须在这里迎战这两名女子，直到它咽气的一刻。
当然，这怪物依然是极度地耐打。即使全身被烧灼，估计也得烧上好几天才会死。薇薇安解放完魔力，已经相当疲劳了，现在是用手上的枪械代替法术来攻击。接下来能依靠的，就是莲音这个法师了。
＂是时候了，用那招吧。＂薇薇安低声说：＂给这头可悲的魔兽一个解脱。＂
＂好的。＂莲音答道，趁着漆黑双角兽疲劳并放慢速度的时候，一个瞬移闪到它的背后。
她抬手打出一个火球。
不对，不是火球。是一种发着强烈红光的球体，它的光芒几乎压过浑身着火发着强光的漆黑双角兽。
——[熵能之球]。
由纯粹的热力组成，大量光子转换成高度的热力学熵，这就是熵能之球的本体。
原理很简单。实际想实现却很难，因为需要比这个高热还要强力百倍的结界包裹着这纯粹的高热，保证它在半途不炸开。
这法术需要注入极其纯粹的魔力，还需要超高精确度的魔力操作才有可能实现，因此薇薇安虽然知道其原理，却根本用不出来。唯独魔术战特化的人造人个体——帕提摩的莲音，才有可能用出这种疯狂得近乎是愚蠢的极限大.法术。
——其射速极慢，差不多是个在半空慢慢飘动的气球。强大的结界意味着强烈的光子摩擦现象，这法术能快速飞行才是怪事。
——其射程极短，大概只能打出三英尺的距离。超出这个射程，结界就会因高热而自动瓦解，整个熵能之球都会炸裂，化成毁灭的热浪。就连施术者，都有可能被卷入其中而死。
包裹熵能之球的结界如此强力，决定了它这些致命的特性。因此这个法术平时几乎没法用在实战中，即便用了也打不中敌人。
——除非像现在这样，偷袭已经疲弱变迟钝的敌人。
而漆黑双角兽没能察觉到这夺命的一击。熵能之球落在它背上。
击中的瞬间，莲音就用瞬移赶紧逃走了，她不想被这一击波及。
恐怖的熵能之球开始瓦解，直接把数十万度的高热释放在接触点上。核融合般的太阳烈焰旋即吞噬了漆黑双角兽。它身体的血肉甚至骨头在高温之下都变成易燃物，剧烈地焚烧起来。
它发出最后的嘶鸣，那痛苦的嘶鸣却被皮肉骨头焚烧的滋滋声掩盖，变得不再重要。
逃到三十码远处的莲音和薇薇安，远距离观看怪物的毁灭。
不出几秒钟，它已经化成一具在烈焰中舞动的漆黑骨头，然后这骨头也逐渐化成飞灰。
＂连骨头都是黑色的。这家伙到底有多黑。＂薇薇安说：＂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它的身体解.剖了仔细研究。＂
＂啊哈哈哈……＂莲音发出一阵尴尬的笑。
第3281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四)
第3281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四)
尘封了数千年的禁忌书库，终于打开了一道门缝。
那沉重得可怕的大门，需要使用者注入巨量的魔力才有能解锁。而且解锁之后还需要推开它。要么用超人的臂力推开，要么用念动力把它挪开，都不是轻松的工作。
莲音还在忙着用念动力开门，薇薇安那边却蹲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薇薇安不过来帮忙，让莲音有点郁闷。她又不敢得罪薇薇安，只能委婉地问。
＂在收集漆黑双角兽的骨灰。虽然烧成了灰烬，它还是有研究价值的。＂魅魔理所当然地答道。
莲音额角冒出一滴汗。
＂抱歉，耽搁了一下。＂薇薇安也收拾完双角兽的骨灰了，过来帮忙。然而薇薇安的魔力消耗甚大，也不太擅长动能系魔术，能帮上忙的地方有限。在她成功用魔力推动那堵门之前，莲音早就推开了它。
禁忌书库总算呈现于二人眼前。然而这里并没有书，看起来更像是个电脑的机房，一堆古代人的精密电子仪器在那里安静地运行着，只偶尔在导管上闪现着一些传输数据的光芒。
＂电子资料库吗……＂类似的东西薇薇安已经见识过，还不如说她拥有它的运行权限。大不列颠正是透过她拥有的权限去解析那个古代人留下的资料库，才得到了许多贵重的技术和知识。那些智识原本不是被允许赋予人类的。
这个禁忌书库也是其中之一，被古代人封印起来的智库，一个不应该为世人拥有的资料宝藏。如果人类和魔族知道的东西太多，就会不利于古代人们日后归来统治地球。
＂那个老太婆，果然是老谋深算。＂薇薇安的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
＂什么意思？＂
＂她说过允许我们进入禁忌书库，却没说过允许我们阅览禁忌书库里的藏书。如果是一般的纸质媒介，要翻阅藏书很简单，不需要她的允许。但这里的是电子媒介，大概需要用户名和秘密才能登陆进电脑里。＂
＂啊这……＂
所以洛丽塔族长是明知道没有任何损失的情况下才让薇薇安和莲音来对付漆黑双角兽的。这事对魅魔一族来说完全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简直精打细算到极致了。
精打细算到让人讨厌的地步。
＂只希望那只老狐狸真的会兑现承诺，让我们在禁忌书库里找到所谓的[原初之血]。她要是敢让我们白干活的话，我绝对要找她算账。＂
＂啊哈哈哈……＂莲音无奈地赔笑着。
＂总之先搜索一下这里吧。＂薇薇安叹道：＂希望那东西不会被藏在太隐秘的地方，让我们难找。＂
＂扫描。检测到舰队第七资料库管理员，薇薇安.妮薇儿.康维尔 在席。正在建立管理者权限链接。＂
资料库的人工智能居然擅自启动了。因为薇薇安早就在七年前取得藏在大沼地那边的[无名遗迹]的管理员权限，所以被当成了某种系统的管理员吗。
＂允许建立链接。＂魅魔干脆大着胆子问：＂建立链接后进行关键字检索：[原初之血]。＂
＂链接建立。授予临时权限。关键字检索：[原初之血]，耗时0.0000125秒，找到1条匹配记录。现在播放记录：
[原初之血]是最初生成魔族用的实验品。
将这种血清注入人体内，合资格者的身体将会魔化变异，转化为[魔王]。
[魔王]即魔族之原点。既非种族也非复数个体。将[魔王]送作解.剖和交.配实验，最终产出的稳定个体，将会分化为各种魔族。＂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薇薇安闷哼道：＂所谓的魔王，不过是古代人的小白鼠嘛。＂
＂原初之血的储存场所在哪里？＂她又追问系统的人工智能。
＂答：无法与其他研究所取得联系。本资料库内储存的样本数为7，增殖中血清样本量为0.8，将在六个月后完成下一次增殖。＂
（这里还真的有血清！）
＂那么，带我去拿血清。＂薇薇安命令道。
＂检索管理员扩展权限。答：扩展权限已确认，已获得血清分发许可。现开始进行路线诱导。＂
地面上冒出光芒，一条长长的全息影像光束指向资料库的深处，似乎要引领薇薇安她们去某个房间。
＂真是帮大忙了。＂薇薇安道，给莲音使了个眼色。两人跟着指路光束一起移动。
＂所以洛丽塔族长并没有骗你。甚至还帮你减少检索资料所需的时间。＂莲音跟在薇薇安身后说道：＂什么嘛，她其实意外地挺好人的嘛。＂
＂嘿，我们可是豁出性命帮她除掉了漆黑双角兽，她提供的这点帮助算什么？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已经相当衰弱了，大概准备把女族长的位置继承给其他魅魔，顺带也转让这个资料库的管理者权限。如果我们没有把双角兽消灭，她可能会很困扰呢。＂
＂真、真有那么虚弱吗……＂
＂以前是只要我们走近房间门口她就会用念动力开门。现在是她花了足足十秒钟念动力开门，差别太大了。＂
（完全没看出差别。）
莲音额角冒出一滴汗。这是什么奇怪的判定标准？
＂不过这事和我无关，我已经不是她们之中的一员了，哪怕女族长之位让渡给讨厌的家伙，也影响不到我。话说回来魅魔故里之中就没有几个我不讨厌的家伙……＂薇薇安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以前母亲遇险，我向他们求救的时候，这些势利的家伙们也没有出手相助过。＂
＂你自己没有出手帮助伊格莲小姐吗？＂
＂我不能。母亲叮嘱我，要我不插手。如果我出手的话，势必会与她的丈夫乌瑟.潘托拉肯为敌，也就是和潘托拉肯骑士团为敌。然后我们的处境会很尴尬。＂
＂好吧……＂
二人来到一个房间前。紧锁的不明金属大门在缓慢地打开，其上层层复杂的卡扣在移位，解除相互之间的束缚，让门可以顺利开启。然后里面是一个漆黑的房间，等薇薇安她们走进去时，房间才逐渐明亮起来。
没有灯，整个天花板自己产生的微光照遍房间每一个角落，让这个墙壁地板四处是金属构成，带着复杂纹理的房间变得充满未来感。
房间中间一个金属台座上有什么正在运作中，玻璃般的透明容器里正有半透明的液体在一滴一滴地滴落，被下方更大的圆球状器皿收集起来。器皿收集起来的液体被逐渐分装到旁边的被金属壳包裹保护的透明容器内。
那略显粘稠、发着肉眼勉强可见的微光的液体，估计就是所谓的[原初之血]，用来创造[魔王]的变异血清。
把那东西注入帕拉米迪斯体内，他就有可能变成魔王而复活。
当然，他也有可能直接死去。而且这个可能性远比他变成魔王复活的可能性，要高得多。
而且还得保证现在变成了石像的帕拉米迪斯，其内在还活着才行。如果那已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石像，就算注射[原初之血]也救不活。这血清只能把人变成魔王，并不能起死回生。
课题实在太多了。让人担忧的事情也太多了。薇薇安长叹一口气，她居然要把希望寄托在这种缥缈不定的东西上，这根本不是一名科学工作者该有的态度。
但是，哪怕只是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必须去赌。什么都不做的话，就只能眼看着帕拉米迪斯慢慢地死去。而她已经厌倦了这样做。
薇薇安走上前去，伸手去碰触其中一个容器。既然都来了，既然连漆黑双角兽都击败了，就绝不可以空手而归。
她把它取下来了，而且书库保持着原本的状态，没有响警报之类的意外。
＂确认血清分发完毕。＂管理系统的人工智能说道。
＂……就这样？＂莲音不禁吐槽道：＂按照正常的套路，接下来不应该响起警报，用机关把我们关起来，再放狗，不对，放魔像来攻击我们吗？＂
＂你小说看多了。现实世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戏剧情的情节。＂薇薇安白了莲音一眼。
＂答：否定。＂人工智能也不带感情地回答：＂血清为无偿分发，予管理者作实验用。管理者薇薇安.康维尔已获准使用血清，因此没有阻止的理由。＂
＂呜嗯……＂
＂变成[魔王]有什么坏处吗？＂因为觉得不放心，薇薇安又追问了一句：＂会折损寿命？会受到古代……嗯，先驱者控制，之类的？＂
＂答：否定。否定。
变成[魔王]的个体为原初的魔人，理论寿命长度与魔族无异。个别变异个体有可能获得异常悠长的寿命，或者异常强悍的自愈力。
[魔王]是原初的魔人，魔族的基准样本，因此未在基因内进行服从性调整。[魔王]无法被先驱者控制，因此非常危险。请在实验与采样完毕之后，尽快对变异为[魔王]的个体进行废弃处理。＂
废弃处理的意思是要薇薇安把帕拉米迪斯杀了。鬼才要听这个系统的吩咐去做。
＂……如果我一直不进行废弃处理呢？＂薇薇安又试探着问。
＂答：系统将在实验完毕的65536天后对实验体进行再考察。届时，如果实验体仍然存活，系统将对管理者提出废弃处理请求。管理者拥有一次驳回请求的权利。如果驳回，则宽限期再延长65536天。
如果宽限期结束，负责实验的管理者仍未对实验体进行废弃处理，则系统将撤销其管理者权限，并向上级管理者提交报告。
上级管理者有权亲自对实验体进行废弃处理。＂
可以的，这傻系统。即使薇薇安什么都不做，系统也要拖个131072天，也就是359年，才会对薇薇安和帕拉米迪斯下手。
薇薇安被撤销管理员权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359年之后，哪怕有什么上级管理者想来追杀帕拉米迪斯，也不一定打得过成为了[魔王]的帕拉米迪斯吧？
而且那上级管理者是否已经死绝，也是个未知数。说不定这些人早就不在了，三百多年后也不会出现。
三百五十多年，对几乎拥有永恒生命的古代人们来说，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对于魔族来说，这三百多年也算不上长久，转眼就过去了；
但对于薇薇安和帕拉米迪斯而言，这三百多年共处的时间每一天都会很宝贵。就算是三百五十年以后帕拉米迪斯会死，也没所谓了。
……又话说兽人们正常最多也就能活个两百岁左右。活上三百年已经算是有赚？
＂明白了。我没有别的问题了。＂薇薇安把血清收入囊中。
第3282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五)
第3282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五)
与此同时（？），格陵兰南部某个沿海的半岛上。
法兰西国王专用三栖战舰[狮子座号]，在半岛岸边一个平坦的地形上降落，沿途一直维持着匿踪系统的开启，整个着陆过程悄无声息。
＂啊，远处好像有村落耶。＂舰桥内，贝利观察着全息影像屏幕上的光景，说道。他本以为这个荒芜的冻土深处已经不会有其他住人的聚落了，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是有人。
＂嗯，有，有的。＂伊莱恩答道：＂那、那里是流放者们的聚落。＂
＂流放者？＂丹尼尔好奇地问。
＂就、就连法韦尔角那群维京人移民都不能接纳的，流放者中的流放者。＂白狮人少年答道：＂因为没、没法住在法韦尔角，就搬到半岛这边来了。这里的海边有、有一股回溯的暖流，比其他地方稍微暖一些。适合居住一些。＂
虽然那个＂适合居住＂也是相对的，只是在极短恶劣的环境之下，稍微没那么恶劣的地域而已。
＂原、原本是要在这里租船过去亚特兰提斯的。但现在没、没有必要租船了，我们把[狮子座号]停在这里，不打、打扰那群村民，自己过去亚特兰提斯吧。＂
＂不过去看看吗？＂贝利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伊莱恩：＂不用准备一些补给品之类的，再去探索失落之城？＂
＂补、补给品早就带够了。＂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虽然他知道贝利有什么打算，但可以的话他真不想和那个小村落的人扯上关系。
流放者之村的村民们，虽然说不上有多么穷凶极恶，却也是极度之排外。
原本就是一群闭塞排外的维京人，这群维京人之中被排斥出来的异端又在这里落脚组成的聚落。可想而知村民们都是些什么麻烦人物了。
＂大哥哥讨厌那里的村民？＂贝利察觉到了伊莱恩的心思，于是问。
＂嗯……以、以前和爸爸一起过来，想寻求村民的帮助，结、结果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向他们借到船。还、还付了很多钱才买到补给品。＂伊莱恩回想起以前那些让人不快的回忆。
＂明白了。他们都是一群混蛋。＂贝利点头道。
＂也、也不算是混蛋啦。＂伊莱恩郁闷道：＂话说谁教你说混蛋这个词的？这、这是脏话，不准说。＂
＂好吧。＂小狐狸吐了吐舌头。
＂混蛋（basta
d）也算是脏话吗……＂丹尼尔郁闷地问。
伊莱恩有点不高兴地看了丹尼尔一眼，眼神的意思就是让丹尼尔不要妨碍他教小孩。
＂算了，当我没说。＂白银骑士少年额角冒出一滴汗，退缩了。
＂至少去，打个招呼，比较好？＂然而奎格却说：＂没坏处吧？出门，靠朋友？＂
伊莱恩皱了皱眉。
＂我也觉得至少应该跟当地居民打个招呼比较好。虽然只是路过，但我们姑且算是入侵者。＂丹尼尔也点头赞同道：＂一声不吭地过去亚特兰提斯，好像不妥。＂
＂亚、亚特兰提斯又不是他们的所有物。＂伊莱恩不服气地说：＂怎么说、说的好像我们去亚特兰提斯还得向当地人请示才能去？＂
而且那群流放者也不是当地人，无非是移民过来定居在此的家伙。他们在这里扎根的时间，恐怕还不超过百年。在这里窝了百来年的地痞，就摇身一变成了地主？开什么玩笑。
可是贝利用期待的目光你看着伊莱恩。那只臭豹子和那个白发少年骑士也一样。伊莱恩有点不自在。
＂好，去，去就去吧。＂他妥协了：＂只是，不能告、告诉他们，我们打算去亚特兰提斯的事。只说是旅行者就好。不、不然肯定会被那群卑鄙的家伙讹一笔的。＂
讹一笔。他刚才说的是讹一笔吗？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种话，换着是以前那个蠢蠢的白熊人伊莱恩，肯定连被讹了都不知道。现在这个白狮人伊莱恩却精明到已经预料到自己会被讹。
（是脑子的规格变好了，又或者说是智商变高了吗……）
＂但这个鬼地方除了冰天雪地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丹尼尔却疑惑道：＂突然造访那个村落，傻子都知道我们是为了去亚特兰提斯吧？＂
＂嗯……＂伊莱恩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确实是不存在更好的藉口，让村民们相信他们只是来观光的。
＂传说中的净土，黄金乡（El-Do
ado）。＂贝利突然说出一个陌生的词汇。
＂什么？＂
＂相传藏在美洲大陆中的净土，一个遍地黄金、大地肥沃、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的世外桃源。＂小狐狸答道：＂维京人们拼了命地在美洲大陆游历和寻找，甚至还绘画出[文兰地图]，都是为了找到那个传说中的黄金之乡。我在冒险谭中看到过不少它的传说。我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存在，但维京人肯定还一直迷信着它的存在吧。要是大哥哥对那群维京人提起这个，说不定他们会买账哦。＂
＂原、原来如此。＂伊莱恩吃惊地瞪大眼：＂真是值得参考……＂
当然伊莱恩他们根本就不是去找寻黄金乡，那种天国一样的净土又怎么可能藏在这种冰天雪地之中。但用这个理由来唬住那群贪得无厌的维京人放逐者，似乎已经足够。
如果放逐者们以为伊莱恩掌握了去黄金乡的线索，他们一行说不定还会受到礼遇。
……算了，谁需要那群穷鬼的礼遇啊。他们不讹骗伊莱恩就已经很好了。
＂为、为什么你那么坚持想去那个村落，贝利？＂白狮人少年定睛看着小狐狸，问道：＂只是因、因为那里看起来很新奇吗？＂
＂不。是因为大哥哥需要先放松一下。＂贝利咧嘴笑道：＂你绷得太紧了。＂
真是说不过他。
＂明、明白了。那么就去吧。＂伊莱恩叹气道：＂但、但只是去打个招呼，不能久留。＂
＂嘻嘻，当然。＂小狐狸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可是，为了探寻黄金乡而来的冒险者，怎么可能带个小孩一起走啊。带着贝利去岂不是很违和吗？）
（……但是去亚特兰提斯探险的人，更加不可能带小孩了。）
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
（反正怎么做都是违和的。……嗷，不管了！）
（说不定那群维京人放逐者都是蠢蛋，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点细节呢？）
抱着些许侥幸心理，伊莱恩套上出行的衣服，带着贝利等人到机械仓库里。
铁骑有着绝佳的防寒系统，应该不会在这片冰天雪地中出问题。
——机器没问题，人倒是很有问题，因为怕冷。他伊莱恩自己就极其怕冷，因为这个白狮人的变身就和真正的狮子一样，是为了适应热带气候而存在的，浑身都是短毛，不怕冷才怪。他的白熊人变身倒是有着又致密又柔软，保温性能极佳的绒毛，适合在极地生存。可是伊莱恩并不想在那群维京人面前展露出他白熊人的模样，会被认出来的。
贝利也因为有哮喘病而怕冷。就这样让小狐狸在冰天雪地中行动，肯定会让肺病复发的。
所以伊莱恩让贝利穿上厚厚的防寒羽绒服，还让小狐狸披着之前买给他的那件天鹅绒披肩。然后还把带有火焰松脂，收入鞘中还能持续不断地发热的小匕首也让贝利装备上，像项链那样挂带在胸前。
外面的冷空气只要吸入就会让肺部结冰，没有足够强大的肺，根本承受不住。所以面部防护自然不可少，防寒的面罩口罩都早已备齐，伊莱恩还额外给贝利加了一条用圣骸布的断片做成的围巾。小狐狸看上去很高兴。尽管他穿的很臃肿，但他戴着的红围巾和伊莱恩的红围巾凑成了一对。
＂出，出发了，抓稳我哦。＂
＂当然了，嘿嘿。＂贝利从铁骑的后座抱紧伊莱恩的腰。
伊莱恩和贝利同乘一架铁骑，丹尼尔和奎格同乘另一架铁骑，两架铁骑就这样离开战舰飞驶出去，在村落前着地。
放逐者们的村落简陋到难以置信，外层一圈围墙是用石头砌成的。不过维京人们发挥了他们的怪力，把巨大的石头深深地嵌入地中，巨石就像铁壁一样阻挡着风雪，甚至还蛮坚固。在这＂巨石阵＂的保护下，里面的村落虽然也是石头房屋，却使用冰块来填补石缝，让屋子有着不错的保温性能。石屋内部似乎还有用木板砌成的保温墙，进一步提升石屋的保温能力。没有这种程度的防寒措施，人类甚至无法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生存。
＂站着！什么人？＂见两架铁骑驶近，守卫村落门口的两名维京人战士吆喝道。
＂我，我们只是路过，想在这里歇息。＂伊莱恩答道，从铁骑上跳下。贝利也跟着他一起下来。
＂路过？＂其中一名守卫恶狠狠地看着伊莱恩，一点都没有因为白狮人少年带着个孩子就软化态度：＂为什么路过？想去哪里？来这里歇息有什么企图？＂
果然是粗鲁的维京人。真的好讨厌。伊莱恩甚至都想直接转身走人了。和这些维京人放逐者打交道，就是浪费时间。
＂我们的探险队打算找黄金乡，但是我和同伴在中途和队伍失散了。＂丹尼尔插嘴道：＂外面风雪很大，而我们需要一些补给品。可以让我们进入村子里躲避风雪，进行补给吗？＂
他只是说说。甚至都没想过对方会答应他的请求。他们来这个村子通告一下，纯粹是想要让村民们知道他们的到来而已。如果村民们不让他们进村，他们可以就这样离开，不再和这群不懂礼节的维京人扯上关系。
＂哼，又是一群想要找黄金乡的蠢蛋。＂守卫不屑地哼笑：＂你们找不到的。那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趁小命尚在，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吧。＂
＂可是——＂
＂可是什么？总不能让你们这些可疑的家伙进村吧？不，要进去也不是不可以。在村口留下你们的武器和载具，缴纳十个冰岛金币，你们就能进去歇脚。吃饭住宿又是另收费用。没有冰岛币的话，缴纳等价的大不列颠金币也可以。＂
伊莱恩额角冒出青筋。果然，和这些贪得无厌的放逐者们打交道，就是个最大的错误。
＂我、我们走吧。＂他对丹尼尔说：＂打完招呼就行，没、没必要进去。＂
＂我想也是。＂白银骑士少年点头道，准备离开。
幸好这个时候几乎没有风雪，早上的天气还算不错。他们最好在天气恶化之前，尽快到达亚特兰提斯。
守卫们轻蔑地挥手，仿佛想要驱赶瘟神。伊莱恩他们也不想自讨没趣，已经发动了铁骑，准备飞离这个冷漠的聚落。
＂等等。＂一个声音却叫住了他们。一名格外高大的维京人突然出现在村口：＂他们是贵宾，让他们进来。＂
＂村长，这——＂
＂没听见我说吗？他们是贵宾，让他们进来！＂村长大吼着重复道，那骇人的怒吼在这片雪原上回荡。
＂是，是的！＂守卫们马上慌张地让道：＂客人们请进！＂
＂铁骑怎么办？＂丹尼尔问伊莱恩。
伊莱恩是绝对不会把铁骑停在村口，任由这群维京人偷走的。但铁骑能驶进村子里吗？把铁骑停在村子里岂不更容易被偷？
虽然可以用电子锁把铁骑锁死，但这群靠着蛮力行事的维京人，说不定会直接把铁骑拆散了偷空……
＂驶进来。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们的铁骑。＂村长吩咐道：＂然后到我家里来。我得跟你私下聊聊，伊莱恩先生。＂
他知道伊莱恩的名字？
可是，怎么可能？！
伊莱恩上次来这里是以白熊人的身份来的，而且从没把他的名字告诉过这村里的人。现在的伊莱恩不仅长得和当初不一样，名字也应该没有泄露才对……
＂总之先跟我来吧。我会给你解释的。＂村长强调道。
十分钟之后。
伊莱恩甚至都不相信自己居然会这么蠢，真的按照村长的话来办了。然后他们一行人现在已经在村长的家中，这里似乎只有村长一个人住。
＂那么。＂那名魁梧的维京人把家门栓上，才转身对伊莱恩说：＂好久不见了，王子殿下。＂
……王子？
会这样称呼伊莱恩的，世界上恐怕只有一个人。但是不可能吧？在这里遇到他？
正是那个不可能。
维京人村长的脸在迅速变化着，几秒之内就变回了一张狮子脸。毛发是血红色的狮子。
＂埃、埃德蒙？！＂伊莱恩失声惊呼，但是在他叫出声之前，就被血狮子埃德蒙一手捂住嘴巴。
第3283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六)
第3283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六)
＂嘘！＂在伊莱恩叫出声之前，埃德蒙连忙捂住伊莱恩的嘴巴：＂别那么大声，殿下。这墙隔音功能没你想象中那么好。＂
＂嗯……＂伊莱恩稍微冷静下来：＂你、你怎么来啦？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我在格陵兰的？＂
＂我从你的随从那里听说过，你的目的地是亚特兰提斯。＂
＂但、但你比我们还早到？？＂
伊莱恩还记得埃德蒙用变身术冒充成蒙彼利埃领主邓格拉尔，掩护伊莱恩等人逃走。也就是说伊莱恩他们乘船离开蒙彼利埃的时候，埃德蒙还在那座以贩奴著称的城市里。此后伊莱恩几乎是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格陵兰的，虽然中途也稍微停顿过，但也不至于拖了太久。
埃德蒙即使知道伊莱恩的目的地，怎么可能反而赶在伊莱恩之前到了格陵兰，还在这个村落里等他们？
＂我变身成龙兽一路飞过来的，没有停歇。＂
＂哦。＂伊莱恩一愣：＂噢，龙兽……＂
真是万能啊，龙兽。
如果变成那种大怪物一路不停歇地飞的话，果然是一两天之内就到格陵兰了。伊莱恩还要在不夜之城拉布埃尔停留，还在大不列颠的爱丁伯尔格处理杂事，行程自然落后于直飞格陵兰的埃德蒙了。
＂我本来也只是想在这片雪原里找地方落脚，看清情势再说的。没想到这个村子的村长在外狩猎，不由分说就袭击我。为了自保，我只能把他击败了。然后就变身成他的模样，潜入到村子里来。＂
真是万能啊，变身能力。
＂可惜为了变身成维京人村长的模样，我不得不放弃龙兽的变身。虽然我也有想过在之后出去狩猎，采集龙兽之类的强大怪物的血液样本，以作日后变身的蓝本；但我不知道王子殿下一行什么时候到达，怕错过和你们的合流，便没法从村子里离开。＂
所以他一直在这村子里等伊莱恩。
也对。如果要去亚特兰提斯，一般需要在这个村子里落脚，再借船渡海。他故意留在这里就一定能碰上伊莱恩一行人。
然而伊莱恩早就有了自己的战舰，还有铁骑等载具，已经不需要借助这个流放者村子的力量了。他差一点就撇下这个村子的人，自行前往亚特兰提斯……然后和埃德蒙完美错过。
要不是有贝利，他们差一点就和埃德蒙完美错过了。
伊莱恩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小狐狸。是贝利提议一定要过来村子里打招呼的。他仿佛预料到了什么。
＂大家坐吧。＂埃德蒙开始在石制的茶几上倒茶，刚刚烧好的热茶冒出热腾腾的蒸汽：＂大家先喝点热饮，让身子暖和起来。＂
贝利毫不客气地在石头椅子上坐下，那覆盖着柔软兽皮的椅子其实还颇为舒适。然后他喝了一口红茶。
＂嗯，好难喝。＂小狐狸吐槽道。
（你还真是不客气……）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
＂哈哈，抱歉啦，是维京人们的粗茶。在这冰雪荒原里找不到太好的物资。＂
其实是因为红茶很难在低温状态下顺利发酵。茶没有完全发酵，就会变得有点生涩。茶叶好像也是当地取的材料，一种在极地生长的，类似茶树但又不是茶树的植物。茶色都是淡蓝色的，味道略怪。
埃德蒙给贝利拿来小罐子蜂蜜：＂这是冰蜂酿造的蜜糖，唯独这个是雪原上最高的美味。喝了这个还能抵御寒冷，多喝点。＂
透明度极高，略带冰蓝色的蜂蜜被加入到茶中。
＂噢，这高雅的清甜味。难喝的茶一下子变成极品了。＂狐人少年摇着尾巴道。
＂是吗。你能喜欢就太好了。＂血狮子微笑着看着贝利。此时的贝利自然是用幻术变成狮人少年的模样出现，在任何人眼力他看起来都是缩小版的伊莱恩，简直就像是伊莱恩的儿子那样。
＂话说回来，这位小朋友是……王子殿下你的孩子？＂埃德蒙这才问道。
＂不，不，他的父亲是雷欧……＂伊莱恩也坐下来喝茶。
＂……那位王子殿下的儿子？＂血狮子青年惊道：＂谢天谢地！王室的血脉没有断绝！＂
＂可、可以这样说……＂伊莱恩喝了一口茶。果然加了冰蜂蜜的茶异常地好喝，原本粗劣红茶的涩味被彻底中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甘凉的清甜。
＂而这几位则是王子殿下的随从。＂血狮子又扫视了刚坐下的奎格和丹尼尔一眼：＂嗯，随从变多了。王子殿下的人望果然很高。＂
＂不、不是随从，是朋友。＂伊莱恩连忙更正道。奎格那个没心眼的笨蛋怎么都没所谓，但是伊莱恩要顾虑丹尼尔的感受。
＂明白了，是王子殿下的朋友。很抱歉，说了失礼的话。＂埃德蒙低头道歉道。
＂啊，果然是好茶……不对，好蜂蜜。＂丹尼尔当做没听见那样，转而去评价蜂蜜。
＂那么，什么时候出发？＂埃德蒙也岔开话题，问伊莱恩：＂该不会是打算带着小王子殿下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吧？＂
＂嗯……＂这可是问到了伊莱恩的难处。从一开始他就打算把贝利留在大不列颠，自己过来挑战亚特兰提斯。结果贝利不愿意，最终只能带着小狐狸来格陵兰。
这明明应该是一趟迈向毁灭，几乎有去无回的旅程。有点理智的人都应该知道，不应该带上孩子。但伊莱恩就是没有办法丢下贝利不管……
＂明白了。王子殿下不得不这样做，对吧。那就这样好了。＂埃德蒙没有追问下去，＂既然没有办法不带上小王子，那我们只能尽可能努力保护好他。＂
＂我叫贝利啦，不要叫什么小王子。多尴尬啊。＂蓝狐少年抱怨道。
＂好的，贝利殿下。＂埃德蒙带着慈笑答道。
＂不要加殿下！＂
＂好的，贝利殿下。＂
＂嗷！＂小狐狸气得嘟起嘴。
＂哈哈哈哈哈。＂埃德蒙豪迈地大笑起来。
伊莱恩默默观察着埃德蒙。维京人们很强壮，而那名维京人村长更加是强壮至极。埃德蒙变回原型的时候本应比那名村长瘦一圈的，但实际上他还是能撑起村长那身衣服，衣服没有显得特别宽松。也就是说埃德蒙也很强壮。和之前在蒙彼利埃见到的瘦削的血狮子埃德蒙相比，现在的埃德蒙明显壮了一大圈，可能是吃好喝好，营养充足，才变得这么壮了。
＂原、原本的村长呢？＂伊莱恩有点担心地问。
＂死了。他不由分说地袭击我，当时我还维持着龙兽的变身，一不小心就把他拍死了。＂埃德蒙苦笑：＂虽然能拥有龙兽的力量，却没法好好控制那个身体的力度，就出了意外。但是不用担心，尸体已经小心藏好了。这里的维京人们不可能找到村长的尸体。嗯……我是不是做了很坏的事情，王子殿下？＂
＂不、不是。你只是为了自保。＂伊莱恩答道。他早就知道这里的维京人放逐者有多么的粗野无礼，而且蛮不讲理了。正是因为一开始就知道，才不想跟这群放逐者扯上关系的。放逐者的族长不由分说地袭击埃德蒙，然后被埃德蒙反杀，只是活该。
＂蒙、蒙彼利埃领主邓格拉尔呢？＂伊莱恩有点担心，又追问道。
＂我把她绑起来塞住嘴，关在衣柜里。她的手下被支开了，至少半天才回来，而且肯定还要花上更多的时间才能找到被藏在衣柜里的她。我趁那段时间溜出来的，然后利用温存起来的龙兽的血进行变身，直接飞来格陵兰。＂
＂所、所以她没死？＂
＂我没杀她。但她事后肯定是暴跳如雷，满世界追杀我吧。反正她也追不到这种地方来就是了。＂埃德蒙笑道：＂考虑到她对王子殿下做的那些无礼的事情，我本来是想杀她的。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值得。要是这桩杀人案和王子殿下扯上关系，影响到王子殿下的名声就不好了。＂
伊莱恩松了一口气。
＂且不说这个。我们准备好就出发吧。你们这就要去亚特兰提斯对不？去挑战那种危险的迷宫，应该需要用上大量补给品吧？我这就把村长的家当搬空。反正村长已死，他应该不会介意我们[借用]他的财产，哈哈哈。＂
（啊这……）
＂你跟我们一起去？＂丹尼尔问：＂你请我们到村长家作客，最后我们走了，却连村长也下落不明了，维京人不会来找我们麻烦吗？＂
＂你说得对……你们先出发比较好。我随后找个借口从村里离开，装作是村长全副武装出外打猎。然后他们的村长会从此永久失踪，也许是被雪原上厉害的魔兽杀了。＂埃德蒙道：＂你觉得这样的计划如何，王子殿下？＂
（为什么需要请示我……）
＂可、可以啊。＂伊莱恩尴尬地答道。
＂那就这样办吧。＂血狮子从一旁的箱子里取出一只纳物口袋：＂先把这些治疗药和防寒药给你们。我们稍后在亚特兰提斯汇合。哦对了，还有这个。＂
他取出一件厚厚的白色毛皮。那毛皮表层是鳞甲，里层又覆盖着绒毛，非常豪华。到底什么生物才会把绒毛生在体内，而不是体外？
他把毛皮披在贝利身上：＂这个送给你吧，贝利殿下。这是风雪龙兽的护翼外皮，可以保护它的翼膜不在寒风中冻结。世上应该没有比其防寒性能更优秀的存在了。＂
＂谢谢啦，嘿嘿。＂小狐狸毫不客气地收下礼物，把它和他的天鹅绒披肩叠在一起。
（送礼和收礼的都是心大，明明送的礼物并不属于送礼者……）
伊莱恩把茶喝光，准备出行。
＂抱歉了，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王子殿下您。＂埃德蒙又说：＂维京人使用的武器又粗劣又笨重，可能不适合王子殿下使用。不过这个——＂
他把一只金色的指环塞给伊莱恩：＂这是族长珍藏起来的护符，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它一定有某种意义吧。且送给殿下护身用吧。＂
＂好、好吧，谢谢。＂伊莱恩收下了那只黄金指环，它在持续不断地发着些许温热。因为它能发热就能防寒，伊莱恩觉得用它来保暖应该不错，就把指环穿上绳子，像佩戴项链一样挂于胸前。
第3284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七)
第3284章 大愚者之试炼 (八十七)
告别了埃德蒙之后，伊莱恩一行人驾着铁骑往海岸的方向飞，一路上没有受到那群维京人的阻拦。那群放逐者大概真以为伊莱恩他们是贵宾了。
＂村里怎么全是男人？＂飞过村落上空的时候，丹尼尔好奇地问。
＂因、因为是从维京人部落里被放逐出来的人，罪犯和政.治犯居多。他、他们没有带上几个女人。村里稀少的女人也都藏、藏在屋中保护起来了。＂伊莱恩答道。然后他想起以前在这个村子里见过的那些陋习，感到一阵不快：＂我，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谈这个。接近海岸了，把、把铁骑的高度降低，贴着海面飞。匿踪系统要打开。＂
＂明白。＂丹尼尔照做。两架铁骑便放慢了速度，在海面上静悄悄地飞行。匿踪是为了防备海中的海兽，而降低飞行高度则是为了避免亚特兰提斯的对空炮火。
＂以前你们也这样去亚特兰提斯吗？＂丹尼尔又问。
＂不、不是，是租船，用、用很慢的速度慢慢划过去。＂白狮人少年答道。
而且还被那个村子里的家伙们讹了一大笔。负责划船的也只有伊莱恩和博尔斯，那群维京人根本不敢跟过来。放逐者对突然出现在海中的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相当忌讳，声称那是诅咒之城。
＂维京人明明那么热衷于找寻黄金乡，却惧怕亚特兰提斯吗……＂小狐狸贝利在伊莱恩身后嘀咕道。
＂嗯，嗯。因为亚特兰提斯绝对不是他们想找的黄金乡。看外观就，就知道不是。＂伊莱恩闷哼道：＂那座古城除了死、死亡，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这个话题太吓人，蓝狐少年从抱紧了伊莱恩的腰，打了个冷颤。
＂不管它是死城还是鬼城，我倒是很想见识下。＂丹尼尔说：＂当然，见识过一眼我就回去了，哈哈。＂
（这家伙完全没有来帮忙的意思，就是想凑个热闹……）
天色极佳，原本应该起风下雪的日子却成了个大晴天。他们在泛着微波的海面上安静地行驶，已经能够远远看见那座传说中的失落之城。
海底下有很多危险的影子在游动。它们是亚特兰提斯制造出来的特殊海兽，好像是被称为深渊海兽的存在。其中还有最为危险的个体，也就是伊莱恩之前见过的[深渊大海兽——卡拉森]。
不过卡拉森现在肯定不在这片海域里，它之前还在大不列颠的爱丁伯尔格出现呢，自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游回此处，守卫此片海域。很多古老的深渊海兽都已经不再受到亚特兰提斯的系统控制，离开了这片海域（而且在世界上到处为祸！）。仍然在这片海域里出没的，其实是系统近期内（也许是百年之内）制造出来新的深渊海兽。
伊莱恩好像依稀记得自己忘记了些什么。他在亚特兰提斯里一次又一次险些被杀，然后如同烂肉般被系统清理走之后……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可是再怎么去回想，他都记不起来，具体发生过什么。
他于是打了一个冷颤，希望那种事情只是他的幻觉，试着把一切抛于脑海。
在接近一个小时的安静航行之后，两架铁骑就靠近了亚特兰提斯。
那座城市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巨大玫瑰，水晶的玫瑰。上空那一块块巨大的、高透明度的＂玫瑰花瓣＂，其实是一种特殊的水晶外墙，一种太阳能电池板。
它吸收的是日光中高能量的超短波，肉眼无法看见的那部分光芒。那些它不需要的低能量光波则直接透过电池板，成了这座城市的天然光源。因此水晶外墙才会如此透明。
这是亚特兰提斯千年一次、浮出水面上时的状态。如果它沉入海底，则这些水晶外墙会彻底紧缩起来，把城市牢牢地保护着。连深海的高压海水都无法破坏这些水晶外墙，它们的硬度甚至可以媲美＂理论上不可破坏＂的世界之壁。
环绕着水晶外墙那一圈黄金色的圆环，其实就是对空炮塔。就这样是看不见炮管的，但它确实能从巨大的圆环中打出成千上万的追踪光束来，击落试图靠近的一切飞船。如果伊莱恩他们的铁骑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冒然靠近亚特兰提斯，等待他们的就是密集的炮击，以及接踵而来的灰飞烟灭。
从海面上乘船悄然接近，是进入亚特兰提斯的唯一方法。当然，伊莱恩他们乘坐的已经不是船了……
丹尼尔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仔细记住。直觉告诉他，这些知识和见闻都十分珍贵，总会有用上的一天。
亚特兰提斯打开的水晶外墙并非完全封闭状态，它的圆形平台的边沿有地方可以上陆，而且可以在上陆之后从其中一个水晶外墙被边沿绕路进去。这座古老的城市展露出一种，既不是在欢迎来客，也不是在拒绝来客的态度。
如果只是为了抵御外敌的话，它明明可以把进去的路都封闭起来，让入侵者头疼。
但它没有。它给人们留了一条可以钻的缝，让入侵者有机可乘。
然后它还在城里布置了大量杀人陷阱，让胆敢闯进去的人鲜有能活着离开的。
＂猪笼草。＂丹尼尔突然说。
＂哈？＂伊莱恩一愣。
＂这古城简直就像是我以前见过的热带食虫植物。它用打开的陷阱诱骗昆虫进入，然后把它们困在其中，最终消化掉。＂丹尼尔哼道：＂这是一样的……这很明显是个陷阱。＂
＂你、你说的也没错啦。＂伊莱恩让铁骑停在古城边沿的金属地板上，用铁骑的磁吸锁把它牢牢固定在地面上。
＂即便如此，也还是想自投罗网吗……＂丹尼尔略带讽刺地说：＂这可不是明智之举啊。＂
伊莱恩摇了摇头。即使不明智，也不得不做。他爸爸博尔斯还深陷其中，需要他去救。
＂我们进去吧。＂丹尼尔也把铁骑固定好，和奎格一起跳下载具。
＂这、这边。＂伊莱恩领着贝利，走向其中一面水晶外墙的一侧。
从这里绕进去，再穿过另外三层水晶外墙的夹缝，就能进入城内。实际上从这个位置就可以依稀看到城内的情况，因为水晶外墙的透明度颇高，只是把光景稍微偏折了一下——因为那花瓣般的外墙有部分是曲面。
＂里面是……城市？＂白银骑士少年远远观察着，发出疑问。
＂是、是城市。＂伊莱恩答道：＂不过是空城。＂
＂以前，军队在这，驻扎过。＂奎格也说。
＂什么时候的军队啊……＂丹尼尔好奇地问。
＂四千年前，屠龙战争，人类联军。＂奎格答道。
＂……认真的？＂
＂认真。＂云纹的豹子还是答道。
＂你该不会真的已经几千岁了吧？＂
＂不是。一直沉睡。＂奎格摇头：＂睡着时，算活着吗？＂
丹尼尔搔了搔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然后他们很容易就绕过水晶外墙的缝隙，进入到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的内部。
那是一个石之古城，到处都是空空荡荡，不再住人的建筑物。建筑物内部似乎也是空的，不像是会有家具。奎格说几千年前人类的军队在这里驻扎过，应该也是利用外面这些空的建筑物作为遮风挡雨之用，并没有深入这个古城之内真正可怕的地方。
＂好热。＂贝利开始感到闷热，脱下兜帽。
外面的世界依然是冰天雪地。但亚特兰提斯之内，被那些透明的水晶外墙包裹着的古城的空间内，居然犹如温室般温暖。
不对。其实这就是温室。
水晶外墙是太阳能电池板，只吸收了日光之中的紫外线之类高能短波辐射，剩下的部分却原原本本地留下来，其中的红外线在这个古城内部来回折射，不断地对这片空间进行加热，产生所谓的温室效应。几千年前人类的军队会选择这个地方来驻扎是有原因的，他们甚至非常聪明。
＂外套也可以脱了吗？＂小狐狸问。
＂嗯，嗯，脱了吧。＂伊莱恩也热得脱下防寒羽绒服，＂这里恒温，应该不、不用担心着凉。接下来找个地方扎营吧。＂
＂不会有魔兽在这里出没？＂丹尼尔问。
白狮人少年摇头。反正他从来没见过在亚特兰提斯表层出现的魔兽。地下城里另说，地上层应该是个非战斗区域。
＂可是这里真荒芜啊，连一颗树都没有吗。＂丹尼尔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古老的建筑物。
石之古城里那些高矮不一，方圆交错的建筑物虽然保存得相当完好，里面还能住人的地步，但周围就是没有绿色植物。别说没有植物了，这里就连一丁点生命的气息都没有，连虫蚁都没有半只。
也难怪。据说亚特兰提斯一千年才浮上水面一次，每次浮上会持续一个多月，只为了从太阳那里获得能源。
也就是说，这座失落之城大部分都是在海底沉睡的，在那幽深的无光之海里。植物根本没有办法在那种环境下生长——海底那些特殊的深海植物是另一回事，而这隔绝海水的古城内也不可能有那种东西。
没有阳光意味着没有植物，没有植物就没有粮食。没有粮食，一切都会死绝，包括小虫子。生命力再怎么顽强的生物，都不可能在深海之中熬过千年的黑暗，等待到光明重新降临的那一天。
所以伊莱恩说的没错。这里完全就是一座死城。这地方除了死亡，没有别的东西，更不是维京人梦寐以求的黄金乡。
＂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倒是说中了一部分，如果它一直浮在水面上的话。然而一旦亚特兰提斯沉入深海，这个死城内大概也会是极地般的寒冷吧。
这根本不是黄金乡，不是净土，只是个被弃置的遗忘之地。就连曾经试图来这里探宝的冒险者们，也全都有来无回，被这里的死寂吞噬了。
＂这边这边！屋子看来不错！＂贝利挑选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方形房子，招手让大家过去：＂就在这扎营吧？＂
＂可、可以啊。＂伊莱恩带着微笑走过去，和奎格一起准备扎营。
房子其实怎样都可以，大不了他们就睡帐篷而已。但房子的位置比较关键。从外面进入的话可以轻易地发现这营地，后来的埃德蒙要找到这里来不会太难。
没有家具，他们就搬过来一些变成瓦砾的石头，围在篝火边。篝火用自带的材料堆砌起来，但现在还没有必要生火，因为气温算是比较暖的。
以前有军队在这里驻扎过，意味着周围某些房间里可能还留有其他人类的补给品，木柴或燃料或武器，甚至可能还有军粮。不过几千年过去，这些东西可能都风化成灰了。即使没有风化，大概也在深海里受到潮气的沾染而不能用作生火了。军粮更加是不可能食用，谁要吃几千年前的东西。
＂午饭？＂奎格刚放下他的帐篷，突然问。
＂我、我没有那个兴致。＂伊莱恩摇头道。他们带了足有两个月的食物存货，补给品其实很充足。但伊莱恩就是没有胃口，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但是要，按时吃饭。＂豹子叮嘱道：＂不然，搞坏身体。＂
＂那、那你就煮一点吧。＂白狮人少年无奈地说。
＂好耶，午饭！＂小狐狸屁颠屁颠地凑过来，跟奎格一起准备午饭。
＂我也该回去了。＂丹尼尔看着手机上的时钟，说：＂只能送你们到这个地方了。没办法跟你们一起进入地城探险，很抱歉。＂
＂没，没事。那、那也算不上是探险，只是送死。＂伊莱恩苦笑道：＂及、及时回头最明智。＂
＂那你为什么不及时回头呢，笨蛋。＂丹尼尔也苦笑着，看着白狮人少年。
伊莱恩露出痛苦的表情：＂对…对不起。＂
＂你没必要向我道歉。爱惜你自己吧。＂丹尼尔开玩笑般说：＂有缘再见了，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