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5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一)
第3915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一)
这个暗金色的世界，应该是伊莱恩的[领域]和不朽龙祖的[领域]相互侵蚀混容的结果。这里的规则也比较特殊，龙祖似乎在讲究着某种病态的＂公平＂，虽然这种公平在伊莱恩眼中非常的可笑。
规则至少有三个。
第一，所有远距离攻击都是无效的，不管是发射出去的冰箭还是激光，还是投掷飞道具，攻击都会在脱离伊莱恩的手时直接蒸发消失，还没有打中敌人就彻底失效；
第二，以近战造成的攻击可以杀死对手，哪怕对手是灵体。所谓的自愈能力在这个空间里没有任何效果，受伤就会保持这个受伤的状态，让身体持续恶化，直到分出胜负为止。当然，真正会被杀的只有伊莱恩一个，龙祖的本体根本不在这里，即使他的投影被＂杀死＂，也对在深渊之中的不朽龙祖阿兹特纳克没有半点影响，充其量只是通过杀死其投影，把他的影响力从这个宇宙之中彻底割除而已。
——不过这一点伊莱恩没有异议。只要能把龙祖赶回去，让他不再为祸这个宇宙，就已经很好了。
第三，魔术并不是没法使用，但是大部分用来防御攻击的魔术、能远距离攻击的魔术，全都无效了。也就是说，伊莱恩没有办法靠[虚化]来闪避攻击，这个[虚化]从一开始就没法发动。但伊莱恩发现自己仍然可以用念动力推动自己的身体来加速行动。靠这一招，他可以用冲刺来躲开很多原本躲不开的攻击。但这个念动力也受到很大的限制，他至少没有办法靠念动力来飞行，从空中压制对手。
简而言之，持续释放的念动力似乎会被无效化，只能够在短时间内瞬间释放念动力来躲闪攻击。这也解释了龙祖能使用[狼步]来大幅度高速移动这个操作，[狼步]和念动力其实本质上差别不是特别大。
另外，一瞬间释放出去的念动力也只能作用于伊莱恩自身。如果他把念动力像冲击波一样发射出去以推开对手，他会发现这冲击波还没打出就＂哑火＂——放出去的冲击波根本无法构成像样的冲击波。
可能这冲击波也被当作是一种远程攻击，被无效化了。……又或者这个空间里根本没有真正的空气，传递不了空气冲击波？
不管怎样，通过几个回合的交战，这里的规则大致被伊莱恩摸透，他准备好反击了。
至少，战况对伊莱恩稍微有利一丁点。对手的右臂被划伤了一个小口子，在不断流逝着什么。而伊莱恩这边却是无伤的状态，还没有被消耗过。
对方没有主动攻过来，那么他就鼓起勇气先攻过去了。他手中的激光剑伴随挥舞而突然延伸长度，化成十英尺长的剑刃试图击中对手。但是龙祖也有了戒备，轻而易举地一个俯身就躲开了这一击横扫。
但伊莱恩的攻击还没有完结，他另一只手生成出厚重的冰之盾牌，直接用念动力推进自身，架盾往前疾冲。
所以是的，既然可以用一切近战武器来作战，盾牌自然也属于近战之列。用冰之魔术就能生成厚重的盾牌来冲击对手，给予对手大范围压迫性的冲撞。只要这个冰之盾牌没有被击破，躲在盾牌后方的伊莱恩就是安全的。
而不朽龙祖似乎没有和伊莱恩硬碰的打算，一个[狼步]从侧面垫步而去，轻巧地躲开了伊莱恩的冲撞。他绕到旁边打算对伊莱恩持盾的左臂出手，先让伊莱恩拿不住盾再说。但是他这一剑劈过来之前，伊莱恩就先一步预测到了龙祖的攻击，瞬间把手持的大盾扔掉，在左手上变出激光剑，反手就是一劈。
激光剑和黑暗剑撞击在一起，甚至产生互斥的力量，把伊莱恩往后推开。这个力量原本不应该存在，但它还是产生了，应该是这个异空间在作怪。这也是伊莱恩预料之内的事情了，他要的就是这个往后推的力量，他利用这个力量后撤的同时，右手的激光剑早已撤掉，换成了用冰块造成的长枪，尽可能生成更长的长枪来刺杀对手。同样的推力也落在龙祖阿兹特纳克身上，所以他在那一瞬间出现了硬直，这就给伊莱恩用冰之长枪击中对手的机会了。
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击中的。长枪的刺击只是一个点，对方又身手敏捷，随便扭动一下身体就躲过了攻击。
但是没关系，因为伊莱恩的攻击还没有完结。刺出去的冰之长枪瞬间横向延伸出一个刀刃，又化成长枪了长钺。这钺能够进行砍劈的操作，伊莱恩就利用这一点把它往斜上方拖行，试图砍中对手！
没有用，这一击也被龙祖预料到了，还没等伊莱恩完成这一下斜劈，他就一个垫步飘远了。好吧，战斗时只能用近战攻击没法用远程攻击，对龙祖是相当有利的条件。毕竟有[狼步]这种东西以迅速拉开距离。
如果连伊莱恩能拿出来的最长攻击距离、最大范围的攻击，都拿龙祖没有办法，那么伊莱恩想击中对手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之前能击中只是出奇制胜，以及一点点的幸运。
再这样拖下去，在战斗技巧上逊色一筹的伊莱恩，必然会被龙祖阿兹特纳克以技巧压胜。打拉锯战他必败无疑吧。是时候使用＂那个战术＂了——估计会很疼！
伊莱恩再次变出冰之大盾，鲁莽地冲上去追打对手。借助念动力的推进效果，他勉强能追上龙祖。龙祖再次使用巧妙的垫步躲过最初的冰盾冲撞，然后绕到伊莱恩身侧试图偷袭——这一次他来到了伊莱恩右侧，一剑捅出。
没想到伊莱恩另一只手拿着的也是冰盾，而且在被击中之前就把原本拿着的小盾变成更加厚重的大盾，同时朝拿盾的右手上施加念动力，直接撞向正在发动刺杀的龙祖。这厚实的盾牌撞击在黑色的刺剑上，直接让那刺剑偏折，同时冲撞在阿兹特纳克身上，把他撞飞。
不，没有撞飞！那家伙在被击中的寸前，居然用黑暗化成的爪子抓住了盾牌的边沿，轻盈地翻墙，不对，翻盾而过，一个空翻迅速地来到伊莱恩背后！
＂逮到你了。＂那家伙手起刀落，朝伊莱恩防备的死角出手，劈下伊莱恩的左臂！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在伊莱恩手臂的断口上蔓延，他忍住痛拿起右手上的盾牌高速横拍过去，优先把对手击退。龙祖则早就一个[狼步]飘出去好远，和伊莱恩拉开了至少三十码的距离。
龙祖阿兹特纳克这家伙和某人一样，喜欢一击之后高速逃脱的战斗方法，真是又阴险又狡猾。
伊莱恩忍住痛，在断臂的切口上生成冰之刀刃，暂时先这样处理伤口以及继续战斗。
＂接下来我要拿掉你一条腿。＂不朽龙祖不带感情地道，＂我要让你体会断手断脚，逐渐无计可施的绝望。＂
＂少、少废话。＂伊莱恩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再次发起念动力冲刺，追打上去。
龙祖刚才从后方偷袭伊莱恩，要是出剑刺穿伊莱恩的胸口或者小腹，这场战斗就会这样完结吧。不过伊莱恩有用冰块制成的盾牌护住自己的后背，对手想要击穿盾牌打中白熊人的胸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那种极限的条件下，龙祖也只能攻击伊莱恩的手脚了。他是为了让伊莱恩领受绝望才故意砍下伊莱恩的左臂，还是没有别的选择才攻击伊莱恩的左臂，就只有龙祖自己知道了。
不管怎样，伊莱恩冲向龙祖，用的是和之前几乎一样的套路。靠近之前的瞬间他就架盾冲撞，同时挥动剑刃伺机反击。
＂同样的招式你还用第三次吗……不思进取！＂龙祖哼道，同时再次使用黑暗的利爪瞬间抓住盾牌边沿，敏捷地翻盾而过，到达空中，并试图空翻到伊莱恩背后。
但就在这个瞬间，伊莱恩也使出了前空翻。他也利用念动力翻过自己的盾牌，并在空翻的同时双脚一起踢出，在脚底生成的两柄冰刃已经伴随着空翻的动作一起挥舞起来，一前一后交错地劈向对手！
在空中的龙祖总不能中途改变跳跃方向吧？在空中他正是他最为脆弱的状态，这回旋踢必然能命中——
嗖！——出乎伊莱恩的意料，龙祖在半空使出了二段跳，而且是侧向的二段跳，往右侧窜飞。于是伊莱恩的回旋踢完美地和对方交错而过，根本没有打中。而龙祖则趁避开攻击的瞬间，反手一剑砍在伊莱恩的右小腿上。锋利的黑色剑刃毫无难度地切开皮肉，切断骨头！
＂呃啊啊啊啊！——＂伊莱恩的右腿被砍了下来，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
＂呜……＂他狼狈地落在地上，滚出去一段距离。他竭力保持清醒，迅速生成冰块暂时制造出义肢，让自己勉强能爬起来。此时龙祖已经用[狼步]飘出去好远。
＂接下来是你的另一条手臂。＂阿兹特纳克预告道：＂领受绝望吧，蝼蚁！＂
在短短几分钟的战斗里，伊莱恩已经失去了一手一脚，处于绝对性的不利之中。而周围的空间也从原本的褪色的暗金色，变得更加暗了一点，仿佛来自龙祖那边的黑色的领域的影响变得更大一些，而伊莱恩的金色领域则在急速弱化。
他知道再这样受伤下去会越来越不妙，最终会演变成他被杀死的结局。但是他没有停止攻势，再一次用近乎舍身的冲锋攻向对手。
＂不长教训是吧？＂龙祖见伤势很重的伊莱恩行动大幅缓慢下来，便肆意地出手，巧妙地躲开伊莱恩的冲锋的同时也绕到了伊莱恩身后，反手一剑劈出，打算把伊莱恩的另一条腿也砍下来！
＂不就是一条腿嘛！送你！！＂伊莱恩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会这样，架盾冲锋的途中一个急停，不顾扭伤身体地突然转身朝龙祖踢去，不顾对方朝他的脚砍过来那一击，也誓要用脚上附带的激光剑砍中对手！
他的左脚也被砍断了，但同时他飞出去的左脚也刚好在龙祖的小腹上擦过，激光剑在那家伙的小腹上划出一小道伤口。
＂不过是这点损伤——＂龙祖轻蔑地哼笑道，毕竟他已经把伊莱恩的双腿和一条手臂都砍下来了，胜利在望，他自己受到的一点损伤又何足挂齿？
＂不，就在这里等着你呢！＂伊莱恩却说。
咚！——本来被砍断正在飞走的伊莱恩的左脚，突然如同有生命地绕圈飞了回来，从后方一击刺穿了龙祖的小腹！
咚咚！！不仅是伊莱恩的左脚，就连最初被砍断的右臂和右脚也都飞回来了，生成的冰之刀刃从两侧夹攻，同时贯穿了龙祖阿兹特纳克的胸口和喉咙！
＂咔啊——！＂龙人的黑影喷吐鲜血，惊讶道：＂怎么会——！＂
＂死吧！＂伊莱恩怒吼道，他被切断的那些手脚同时开始旋转，在敌人身上高速旋回，砍切！刀刃瞬间把龙祖的脑袋劈了下来，把龙祖从胸口和小腹的位置切开，把那名龙人的黑影切分成四份！
第3916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二)
第3916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二)
被大卸八块（其实只有四块）的不朽龙祖阿兹特纳克，身体无力地跌飞出去，已经失去了抵抗。
伊莱恩被切断的手脚则飞了回来，不消几秒就重新接合到伊莱恩手脚的断口上。他开始在断口上施加魔术，用念动力的细线帮自己缝合血肉和神经，迅速地给自己接回这些断手断脚。
＂念动力吗……＂龙祖被切下的脑袋，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用念动力就能控制自己被切断的身体，让它们如同飞道具那样行动了——＂
＂是的，但你现在才知道这个，已经太迟了。＂伊莱恩没有给不朽龙祖东山再起的机会，直接冲过去用激光剑迅速剁碎龙祖的身体——优先剁碎手脚，而且是剁得细碎，碎得没法简单用念动力缝合起来的那种地步。
到这个时候，伊莱恩彻底明白了一切。
这异空间里的法则，连龙祖都没法彻底摸透。这个暗金色的异空间应该是伊莱恩的[领域]和龙祖的[领域]相互碰撞的结果，就连龙祖也只是对这里的法则一知半解。所以，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个空间里是讲究＂公平＂的，没法用远距离攻击战斗，只能用近战决出胜负，他们却不知道这个＂远距离攻击＂实际该怎么划分。
伊莱恩故意被对手砍掉一条手臂，看看被砍掉的手臂是否会在脱离他身体的瞬间直接湮灭消失。结果那条手臂并没有消失，还是留在了原地。
他刚才又偷偷用念动力连接上那条手臂，看能不能用念动力控制手臂移动（这一切都是在龙族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进行），结果他发现手臂确实可以移动的，但只能用念动力驱动它进行一瞬间的快速飞行，没法持续地用念动力控制它移动。
知道这些以后，伊莱恩要做的事情就简单明了。他只需要等对手露出破绽，哪怕只是一瞬间的破绽就好，在出现那个破绽、产生硬直的瞬间，用伊莱恩＂遥控＂的手脚攻向龙祖，就能给龙祖带来巨大的伤害。
然后，就是现在这个结果。所有的＂遥控飞拳＂、＂遥控飞腿＂全部命中，重创了龙祖，并趁机把龙祖大卸八块。……就像是玩游戏似的。如果没有在黄金乡里生活的那好几个月的时光，伊莱恩肯定想不出这种离谱的战斗方法吧。
＂居然为了打赢而自断手脚，还把手脚当作飞道具使用……你这个疯子！＂
＂我也许是。但我知道，不做到这个地步，没法战胜你。＂伊莱恩变出冰之巨锤，这巨锤的造型几乎和锤勇士古达使用的那个锤子一样，又大又重。伊莱恩没有念动力的辅助，根本举不起它。
但现在，他反正是举起了巨锤，对准不朽龙祖的脑门。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滚回你的深渊去吧，不朽龙祖阿兹特纳克！＂
他手起锤落，一击砸碎了龙祖的脑袋，毫无悬念。
随着龙祖的影子的崩坏，整个世界也逐渐改变了颜色，黑暗褪去，世界被染以越来越耀眼的金黄。伊莱恩知道自己彻彻底底地赢了。
他的意识被拖回现实世界，他还身在刚才那场世纪混战的战场正中心，正在用他的黄金剑贯穿黑暗巨龙的胸膛。而这一次，巨龙没有办法继续阻拦白熊人，只能任凭自己的身体被一整个＂宇宙＂贯穿，任凭那被贯穿的身体高速撕裂。
[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不朽龙祖在咆哮。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败给你们这种蝼蚁！]
＂不，你必败无疑。＂伊莱恩却说，＂如果没有[相对领域]这种力量，我根本没有办法与你抗衡。是阿玛兰斯把我带到真理的彼岸——[弦外之理]里去，我才拥有了这种与你抗衡的力量。
是爱让我到达了真理的彼岸。
那是一个你们这些深渊生物，一辈子都不曾到达过的地方，那深渊的最深处。
爱让我到达过比你们所在的维度，更高的维度。爱让我知晓了比你们所知的，更多的真理。
所以，你拿什么来赢我？心中没有爱，只知道支配和破坏，把万物当作脚下蝼蚁的你，该如何胜过我？
滚回你的深渊去，好好思过吧！！——＂
伊莱恩用力猛推，直接用[终焉与伊始的黄金剑]，贯穿了不朽龙祖阿兹特纳克的胸膛。
巨龙在他背后裂解，化成无数的黑暗水平，然后化成黑色的粒子，消逝！
随之而来的，不朽龙祖造成的影响也逐渐消失，被它制造出来的黑色龙影直接消散，就连那些变成了金色的不朽古龙们也化成了一个个的光球，就那样浮在周围的空间里，如同这金色宇宙中无数的星晨。
危机已经过去，某个巨大的火光从伊莱恩体内分离而出，并且瞬间转移到了别处，甚至都没有落下半句话语。
[你好。]
倒是有某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伊莱恩脑子响起。那声音像极了达尔文大人的声音，但是又微妙地有点不同，机械得多，冷漠得多。
[一切已经结束了，感谢你为了保护黄金乡而做出的努力。]
伊莱恩这时候才察觉到，那应该是亚特兰提斯的星灵在跟他对话。四个光球就在他面前萦绕，既是光球也是火团。大战过后，它们看来虚弱了不少。
[我们本打算借给你力量，以拯救即将灵魂崩坏的你。]迪尔蒙多的星灵也说：[但是我们的力量也几乎耗尽，很抱歉。]
＂你、你们会消逝吗？＂伊莱恩紧张地问。
[不会。只会陷入一段长时间的沉睡，以蓄积力量。]伊索玛的星灵回应道：[没有吞世龙阿努持续吞噬我们的力量，我们会恢复过来的。]
[而且在这个黄金灵魂水晶之内，我们是绝对安全的，请不用担心。]拉普塔的星灵也说：[为你自己而担心吧，孩子。很遗憾地，我们没有办法再给予你更多了。]
＂我、我没问题的……＂伊莱恩苦笑道，＂只要能守护住这黄金乡，只要能救赎弗里曼那孩子……这一切就值得。＂
[那么……祝你好运。]星灵们齐声答道，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愧疚。
星灵们是许多想法的集合体，正常来说是没有独立的人格的，所以才需要创造出自己的分身为它们代理黄金乡内各种事务。如果星灵和伊莱恩直接对话并且表现出某种愧疚的感性，也就意味着那一整个文明里无数个思念都对伊莱恩带有这种愧疚的感情。这意义十分深远。
漂浮在周围空间中的光球，也就是那些不朽古龙们化成的光球，正不断朝星灵们聚拢，要和它们合而为一。
伊莱恩没有问太多，他知道星灵们打算把这些巨龙们的光魂接纳到黄金乡里，让它们能够生存下去。没有一个孤独的灵魂应该被放弃，哪怕它们诞生自恶人之手。
黄金乡在解冻，世界在逐渐复苏。虽然它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复苏中，但伊莱恩深信，它会复苏过来的。这个世界长久积累下来的美善，不会被恶意简单地毁掉。那些真正美丽之物，同时也是非常顽强之物。
伊莱恩松了一口气，他的[相对领域：黄金意志]也解除了。他的意识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拉回现实世界，远离了复苏中黄金乡。
轰隆隆隆隆隆隆——
世界在摇撼，仿佛即将崩坏。
现实世界之中，丹尼尔等人身处于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的最底部，一个巨大的黑色平台上。
封印吞世龙阿努的血茧，早已消失无踪。于是在原地留下来的，只有那巨龙的＂遗体＂。
亚特兰提斯城不再感应到吞世龙阿努的灵魂，它停止了自毁程序。人们至少不用担心这座城市在高空中核爆，把十分之一个地球炸掉，害死地球上数以亿计的生命了。
但是——
＂这、这是怎么回事？＂感觉到周围剧烈的摇晃，丹尼尔惊讶地问。
＂[自毁程序]被终止了，亚特兰提斯城正在向海平面坠落，并将执行回归规程，沉没到深海之中。＂海之巫女丽莎娜答道，＂……不好！你们必须赶快离开，在你们被困在海底之前！＂
＂可是……！＂白银骑士少年转头看了看那条巨龙的＂尸体＂。他之前明明看到伊莱恩也变成了白色的不朽古龙，和吞世龙阿努融合到一起的。也就是说这条巨龙的＂尸体＂可不只是吞世龙阿努的遗体那么简单，里面还有伊莱恩的灵魂留存着。
——难道要把伊莱恩丢在这里不管，任凭他在深海中沉眠一千年吗？！
＂我们必须走了！没有时间磨蹭了！＂在这剧烈的摇晃之中，死神佩恩过来拉住丹尼尔，劝他离开：＂我们没法对这个庞大的古龙遗体做任何事情，想挪动它都很困难！难道你真打算带着这个巨龙的遗体一起逃离吗？！＂
＂但是，伊莱恩先生还在那个巨龙的遗体里面！＂丹尼尔固执地说，＂难道我们要丢下他逃跑吗？！＂
于是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局面：既没有办法移动那巨龙的＂遗体＂，把伊莱恩救走；又得赶在失落之城沉没之前逃离，以免被困在深海之中。到底怎么办才好？
就在此时，那巨龙的遗体也在逐渐崩溃，甚至融化了。它成了一滩烂肉，不断有分解融化的血肉从那静静躺着的巨龙遗体上掉落下来。
＂这是…[绝对领域]在崩坏？＂丹尼尔看傻了眼：＂伊莱恩先生他，该不会已经……！＂
佩恩没有回应，只是阴沉着脸。即使在最后那场战斗开始之前，伊莱恩的生命就已经如同风中残烛了。他的同伴们早就预料到伊莱恩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如今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一切，只是当初预料到的事情开始成真而已。
＂我们走吧。也许这就是他最好的结局了，在深海中得到永恒的安息。＂佩恩低声说。
＂不！他还没有彻底死去，我们可以试着——＂
＂试着把他移走，带回去治疗？＂佩恩摇头道，＂你没看到他的身体正在崩坏吗？在那场激战之后，在强行和不朽古龙融合之后，即使他的身体能承受，他的灵魂又能承受吗？＂
[绝对领域]的崩溃意味着＂灵魂的衰败＂。而灵魂的衰败无可挽救，目前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救活处于这种状态的人——哪怕神明发动奇迹都救不活。
在这趟旅途的开始，伊莱恩就已经处于[绝对领域]不断崩坏的状态了，如今更加是在崩坏的末期。他的身体正在溶解，很快就会化成一摊血水。
即使丹尼尔想尽办法把这个正在溶解的巨龙冻起来，再搬回去试着治好伊莱恩，又有用吗？衰败枯竭的灵魂，真的能被治好吗？
＂他拯救了世界，救了无数的人。＂白银骑士少年悲叹道，＂然而没有人知道他做过什么，除了我们。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甚至连他的遗体都没办法带回去吗？！＂
＂即使你这样说——＂
＂你们在说什么呢？＂一个孩子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论，从刚才起就一直陷入沉睡的小狐狸贝利，突然醒过来并走到巨龙的遗体前，对丹尼尔他们说：＂胡说八道，大哥哥怎么会就这样死去呢。＂
＂可是他的绝对领域正在崩坏……＂
＂没问题的，我有办法处理。＂小狐狸微微一笑，露出那种看破了一切的空灵表情，＂都交给我来处理吧，嘻嘻。＂
不等丹尼尔他们反对，贝利已经走到巨龙的遗体面前，伸手去抚摸这个快速崩坏中的巨龙遗体。那抚慰之中带着怜爱。
＂是时候道别了，大哥哥。＂小狐狸呢喃道。
第3917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三)
第3917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三)
在一片混沌之中，伊莱恩躺在地上喘息。
他的身体在崩坏，记忆逐渐消失，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知道这一次崩坏就是他的死期。但他还不想死，他在苟延残喘，竭力维持住自己最后一次意识。总觉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把它做完不行。
一个孩子的身影走近，在伊莱恩身前驻足。
＂大哥哥。＂是贝利的声音，但伊莱恩只能依稀看到小狐狸的身影，没法看清楚任何东西。
他好像伸手去抚摸贝利，但是他的手好像早就不见了，化成烂泥一样的东西掉落在地上，不再听他使唤。
＂贝……贝利……＂他只能用游丝般微弱的声音呼唤道。
＂我就在这里哦，大哥哥。＂孩子伸手抚摸着伊莱恩的脸庞，但是天知道那已经崩坏和溶解，血肉模糊的东西，是不是伊莱恩真正的脸庞？
＂贝、贝利……＂他只是呼唤着。有人能在他最后的时光里陪在他身旁，这种感觉很好。
＂别担心，大哥哥。我会救活你的。我早有对策。＂小狐狸微笑道，＂但是在那之前，我得向你坦白一件事。一直以来都是我骗了你，我是个坏孩子。在这最后的时刻里，我必须请求你的原谅。＂
＂贝…利……？＂
＂光靠说的根本没完没了。我把我的记忆直接给你看吧，反正这里是你的内心世界，我只是闯进来了而已。＂小狐狸答道，然后把小手放在伊莱恩的额头上——如果那块溶解了一半的血肉，算是额头的话。
有一些影像，或者说记忆，开始涌入伊莱恩的脑海里。本来脑袋空空如也，什么都想不起来的伊莱恩，却能清晰地看到这些记忆。
最初是黑暗。一个小小的灵体朝着无穷远处飞，试着逃离什么东西。
在逃离之前，它还能清晰地记得一个声音在呼唤：＂我衷心地祝愿你，希望你能在未知的道路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希望你即使迷路了，也不要放弃和绝望。沉住气耐心找寻，再一次找到正确的道路。
未来的道路有成千上万条，从来就不会有既定的命运、必然的命运。一切都是我们自身的选择而已。
希望你能凭借自己的良心，选择一条自己喜欢走的道路，然后无怨无悔地走完它，过一个充实的人生。
再见了，孩子。＂
那是，伊莱恩的声音。
那是，伊莱恩送走弗里曼（吞世龙阿努）时，临别的话语。
而那个小小的灵魂，带着这最后的记忆，飞到了无尽远方，飞到了时间的狭缝之中。他有一个愿望想实现，那无比殷切，执意想要实现的愿望。
那孩子想要再一次见到他的大哥哥。他想报答他。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听见了孩子的祈愿，然后回应孩子。
[如果想要实现这个愿望，你将走上荆棘之道。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将等待着你。即使这样也可以吗？]
孩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因为他只想再见到他的大哥哥。
物转星移，时光流逝。一切按照他的祈愿来安排，他到达了新世界。一个能再次见到他的大哥哥世界。
孩子发现自己被泡在某种培养液中，被无数的机器监控着，限制着，无法动弹。有谁在他身上做着实验，无数的让人痛苦的实验，但他无法挣扎，处于一种有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状态。
然后漫长的时光过去，这些实验终究是完结了。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只是泡在培养液里无法动弹，并被不断蔓延的死寂蚕食着他的心智。
在这片死寂之中，还有大量的[知识]涌入他的脑海。如同填鸭式的教育一般，无数多的知识强行被灌输到他脑海里，那知识的密度、数量都多得让人疯狂。而且他还没有拒绝的权利，他身不由己地接受着这海量的知识。
他能隐约感觉到另外还有好多孩子，和他一样被关在同样的培养皿里，泡在培养液里，储存在某个大房间里。但其他的孩子都逐渐失去了生命迹象，他们要么被这份死寂搞疯，要么被庞大的知识搞疯，要么彻底失去了生存的动力，然后消逝。
唯独这个孩子，为了见到他的大哥哥咬紧牙关坚持下来，没有失去自我。
即使在那如同潮水般涌入的知识之中，在那如同深海最深处的死寂之中，他依然用一个微弱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大哥哥，他不想忘记他的大哥哥。
在那无尽死寂和无尽知识灌输的尽头，突然有一天，孩子发现限制住他行动的那些机械突然松开，浸泡他全身的培养液也逐渐被抽走。培养皿被打开了。
狐人少年从培养皿中跌出，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虚弱地。
在这个幽暗的房间中，孩子能隐约感觉到有谁来到了他身前。一张毛毯被披在他身上，把他身上略带粘稠、有轻微腥臭味的培养液吸附走。
＂你好，孩子。＂一个温和但略带冰冷的女性声音，在孩子耳边响起：＂你知道你是谁吗？需要我向你说明情况吗？＂
狐人少年既摇头又点头，有点混乱。
＂你是[学院]制造的第五代人造人，原本用于各种神经连接和交互化实验。＂女人回道，＂实验很成功，所有的测试都符合我们预期的结果。实验完结了，你和你的同期人造人也不再有利用价值了。学院本来想把你们处分掉的，但我劝说他们先不要这样做。我让学院把你们弃置在此处，只留下最基本的维生条件，作为一种心灵耐受能力的测试，看看你们谁能坚持到最后。＂
女人凑到孩子面前，低声问：＂然后恭喜你，孩子。一千个实验体中，只有你们十个完成了最终测试。你们向学院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他们对你们这十人的求生欲感到叹为观止。学院应该不会再处分你们了吧。＂
孩子打了个冷战，他这时候才发现他所经受的一切痛苦，包括在那黑暗和死寂中漫长的等待，全都只是一个个的实验而已。非人道的实验。而他们自被制造伊始，就是实验的小白鼠。
＂你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你的[兄弟]已经在宿舍里等你。＂女人继续道：＂去和你的[兄弟]们好好相处吧。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为我所用，是我的棋子。＂
随着孩子逐渐适应了这片幽暗，女人那副冷峻的脸庞也逐渐浮现在孩子的眼前：＂我叫诺拉，是[学院]的代理院长。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母亲大人]，而你是，[尚恩十号]，[尚恩]系列的最后之作。＂
＂……是的，母亲大人。＂狐人少年机械地回应着那名女子。
伊莱恩惊讶地看着贝利，他发现了贝利的秘密。
＂所以是的，大哥哥。＂小狐狸苦笑道，＂我是贝利，我是学院的第五代人造人[尚恩十号]，我是弗里曼，是格尔达，我也是吞世龙阿努。
我为了见到大哥哥，在转生之前许了一个愿望。神明大人肯定是听到了我的愿望，让我跳跃时空，转生到了十年前的学院。
不这样做的话，我恐怕就再没有机会见到大哥哥你吧，嘻嘻。
＂
＂为…为了见…到……我……你…居然！＂
（居然吃了那么多的苦！）
＂但这事还没有完哦。＂小狐狸继续说，＂我真正需要忏悔的地方并不在这里。我们继续看吧。＂
贝利再次把手放在伊莱恩的额头上，把记忆传达到伊莱恩脑海。
那之后过去了一段时间，学院里的生活既平静又无聊。孩子很虚弱，他的身体面临着崩溃，大概还剩下几年的寿命。但是他并没有着急，他知道时机会到来，他总会再次见到他想见的那位大哥哥。
＂尚恩十号，＂然后那一天，[母亲大人]对孩子下令道，＂从今天起，你到地球去吧。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做，我要你保护一个人。
你带上[学院]秘藏的《深渊魔典：无名英雄谭》，出发吧。献上你的生命，你的记忆，你的命运，你的一切，去保护那个人吧。即使把你自身的价值彻底榨干，也在所不惜。
因为那个人是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物，你必须倾尽全力保护他，辅助他，帮他达成愿望。这就是我交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了，你把你的生命用在那个人身上吧。＂
所以，孩子是知道的。[母亲大人]从未真正爱过他，只是把他当作工具使用。即便如此，孩子还是十分乐意去做这件事，因为母亲大人交给他的那个人物档案里，赫然映出他朝思暮想的大哥哥的脸。
孩子知道，这就是他的命运。
＂如果那位大哥哥不在乎我，把我丢下不管呢？＂狐人少年又问。
＂他不会。学院已经对你的基因进行过调整，让你拥有那人的哥哥的基因。你只要自称为[雷欧波特的儿子]，就能引起他的注意。即使他拿你的血液样本去和他哥哥的血液样本作对比，试图做亲子鉴定，他也测不出问题来。＂女人答道，＂他一定会误把你当作他哥哥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子吧。然后他就会对你不离不弃，为了保住他哥哥最后的血脉。你便可以一直跟在他身边，用尽一切方法帮助他，保证他达成目标。＂
＂我明白了，母亲大人。＂狐人少年从[母亲大人]那里接过一本金属书。
那是一种拥有强大力量，但同时要付出同样庞大代价的神器。那东西来自深渊，学院数万年来与[深渊]有无数的瓜葛纠缠，自然也存留有这种程度的神器。[母亲大人]把这么贵重的宝物交到狐人少年手上，可见她对这件事有多重视。这一切甚至可能没有得到学院董事会的批准，只是[母亲大人]的独断。
＂如果这就是母亲大人的旨意，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实现它。＂孩子嘴上如此答应着，心里却在狂喜。
不是因为他的母亲大人命令他去做，而是因为他真心想要去做。去他的大哥哥的身边，为他的大哥哥使用这份力量。
——这一次，轮到我来拯救你了，大哥哥。
第3918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四)
第3918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四)
看完贝利最后的记忆，伊莱恩既惊讶，又深感绝望。
所以，雷欧其实根本没有儿子。一切全都是学院做出来的假象。就连贝利，也是被学院的＂母亲大特意刻意派来帮助伊莱恩的。
他们能伪造基因，亲子鉴定在这种伪造面前只是个玩笑。学院的势力如此庞大，甚至都不需要伪造基因，其实直接伪造亲子鉴定的报告就好了。
雷欧根本没有儿子……雷欧死了就是真的死了，索里斯王族的血脉也断绝了。
……真让人绝望啊。
＂对不起呢，大哥哥。＂贝利苦笑道，＂所以我说了，我是个坏孩子，我从头到尾都骗了大哥哥你。我根本不是雷欧波特先生的儿子，我只是学院制造出来的人造人……用完就被舍弃，毫无价值的人造人。＂
＂贝…贝利……＂
＂……哈哈哈，真是讽刺呢。＂小狐狸笑得更加悲苦了，＂不管是上一个人生还是这个人生，我的生命都是那么的没有价值——总是被利用，总是身不由己，总是被舍弃。
但这个毫无价值的我，人生中还是有着唯一珍贵的东西。
——那就是大哥哥你。
能遇上你，真的是太好了。
能再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伊莱恩的眼睛看不太清楚，他无法判断此刻的小狐狸是否在哭，但他能听见，贝利的声音在震颤着。
＂我希望你能原谅我，骗了你这么久，冒充了雷欧先生的儿子这么久。＂小狐狸低声说，＂我其实只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而已，并不值得你对我倾注那么多的关爱啦。＂
伊莱恩沉默。
＂不过也罢。＂贝利再一苦笑，＂我该做的忏悔也做完了。接下来来做些实际的事情吧，真正能救活大哥哥你的事情。＂
＂……贝利？＂
＂让我们开始吧。＂孩子似乎摊开了一本书，那本泛着金属光泽的书本就那样浮现在他身前，并且泛出一种让人感到不祥的黑气。
＂在无数时空的尽头，我呼唤——＂小狐狸低声唤道，＂让我直面命运的编纂者，为世界带来变革吧。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
伊莱恩并不知道贝利在做什么，但是当小狐狸这样做的时候，伊莱恩可以明显感觉到周围的风景在转变。
这里明明应该是伊莱恩的内心世界，这片灰色的、逐渐崩坏的光景，应该就是伊莱恩能看到的最后光景了。然而这个世界被别的光景取代，伊莱恩发现自己被带到了某个图书馆里。
他还是看不清东西，一切都那么模糊。但他能强烈地感觉到这里是个图书馆，而且贝利身后有一扇门，一扇通往这个图书馆的管理员所在的房间的大门。
＂啊，到了，比想象中简单呢。＂小狐狸笑道，＂喂喂，图书管理员，你要我去敲门骚扰你，还是你自己出来？＂
门内传来一个隐约的不耐烦的闷哼声，仿佛某个正在忙于工作的大人被邻家的调皮小鬼骚扰了，不得不出来处理问题。
＂你好。＂推门而出的是一名黑发中年人，他冷淡地道：＂我是R.D.VIXIX（R.D.维克萨斯），世界的构筑者，命运大纲的编纂者——＂
＂我知道你，第六时空轴第十九代的创世神。＂贝利打断道：＂我们就免去寒暄，直奔主题吧。＂
＂啧……＂伊莱恩隐约听到那名中年人发出不满的哼声，＂你来这里干什么，小鬼？＂
＂挑战命运。＂贝利果断答道，＂但是在我这样做之前，先问你一个问题：大叔你是负责谱写命运大纲的人，之前的战斗也是你命令[大星灵]去辅助大哥哥战斗的。所以…你算是友军吗？＂
＂没有什么友军不友军的。命运一直都是中立的存在。＂维克萨斯却答道，＂旧日的支配者想毁掉这个平面宇宙，给这里的命运画上句号。我们能做的自然是反抗他，把他打退回深渊。伊莱恩先生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方，暂时成为了宇宙之心的代言者而已。＂
＂所以，大哥哥为了你们的世界做了这么多，你不奖赏一下他，免去他的死亡吗？＂小狐狸又机灵地问。
＂他的死也是他的既定命运，是早已谱写在大纲里的，命定之死。＂维克萨斯摇头，＂你就放弃与我讨价还价罢，没有意义。＂
＂小气。＂贝利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好了——我要挑战命运。＂
＂你？小鬼，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卡玛（命运）之座不是你说挑战就能挑战的，而且你没有机会——＂
＂[自我催眠：痛觉钝化]，[自我催眠：痛觉超钝化]，[自我催眠：痛感快感转化术]。＂贝利突然念叨道，＂
[催眠：不屈意志]，[催眠：钢铁意志]，[自我催眠：黄金意志]。＂
一层层的光环开始往小狐狸身上套，仿佛在给他套上某种看不见的防护罩。
＂[催眠：激励术]，[催眠：超激励术]，[群体催眠：极限大激励术]，[催眠：传奇激励术]；
[自我催眠：意志守护]，[自我催眠：超意志守护]，[战技：能力上升]，[战技：能力超上升]；
[战技：意志力上升]，[战技：意志力超上升]；[秘术：灵魂守护]，[极限秘术：超级灵魂守护]。
[神术：心灵守护]，[神圣术：心灵大守护]，[极限神圣术：灵界铁壁]。＂
等他给自己套完整整二十一层的强化效果之后，小狐狸才转过来，泰然自若地看着黑发中年人：＂我们可以开始了。我倒想看看，你的卡玛之座该如何让我屈服。你们就算把我的光魂打散几十亿次，我都不会感觉到半点难受哦。到头来你们只会耗尽这个宇宙的算力，让宇宙崩溃而已。＂
对方不禁闷哼：＂你是怎么——＂
＂我可以看到无数个平行世界，与平行世界的自己取得通讯。＂贝利打开那本奇异的金属书，不断翻阅着，＂你知道的，知识就是力量。从别的世界获取我本不可能得知的技巧与能力，也是家常便饭了。
刚好催眠术、幻术和心灵控制术都是魔力消耗非常小的术法呢~
就这样把它们简单地叠加起来，就能让卡玛之座拿我无可奈何呢~
你确定要跟我对着干，互相伤害、损耗到底，拖垮整个宇宙吗？你们已经失败了117221622318次，你们还会继续失败下去哦~＂
那不是虚张声势。负责编撰世界命运大纲的神明，有看穿谎言的能力，也能看透他人使用的技能。小狐狸施放的技能全都在正常地发动，而且持续时间几乎无限长。当这些技能叠加起来，这也确实意味着什么。
就像之前命运之神拿某只偏执的白老虎无可奈何一样，同样的事情肯定会再次发生，这一次换成是拿这只小狐狸无可奈何了。
＂既然你是有备而来的，我们确实可以跳过繁文缛节。＂维克萨斯叹道，＂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吧？＂
＂我知道。你也说了，我是有备而来的。＂贝利机械地微笑道：＂把我和大哥哥送过去吧。＂
＂很好。＂黑发中年人一挥手，伊莱恩和贝利似乎又被送到了别的地方。
周围是一片漆黑。但是逐渐地，这漆黑的世界里开始飘荡起无数光芒的纽带，飘渺而神秘，色彩变化万千，让人目不暇给。
他们来到了[光界]。
而掌控命运、裁决命运的神明——卡玛之座——已经守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小狐狸和伊莱恩二人。
神不动，神无语。
这一次，神并不会动手攻击贝利，也不再插手这场裁决。神罕见地，只是当一个旁观者，并对命运进行[调和]。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我贝利安纳德的魔法秀！＂小狐狸手舞足蹈地演说起来，对着空气演说，对着不存在的观众们演说，＂接下来咱要开始表演惊天动地的大魔法哦，一个超越世界上一切的魔术与奇迹，能起死回生的大魔法哦！＂
＂贝…利……？＂奄奄一息的伊莱恩隐约察觉到贝利打算做一些什么糟糕的事情。
＂而大哥哥，在那里安静看着就好。我一世一代的大魔法，这就让你大开眼界！＂贝利满带宠爱地轻抚了一下伊莱恩正在融解的脸颊。
＂那么我们开始吧——＂孩子打开那本书，念叨道，＂［第六奇迹——法则创造］，发动！＂
直到这个时候，伊莱恩才总算知道了，贝利也是超越者。能够使用奇迹的人都是超越者，窥见过宇宙真理，到达过真理彼岸之人。但是这个世界居然还存在[第六奇迹]，这超乎了伊莱恩的想象。
＂献上我的所有，我的过去与未来，我的记忆，以及我自己，我在此订立新的法则——＂小狐狸高举双手呼唤道：＂在所有宇宙的所有循环里，为大哥哥附加名为[绝对耐死]的能力，免除他任何形式的死亡吧！
——让他自身成为宇宙真理的一部分，不可削除的一部分，从而达到永生！
——从今以后，没有任何物事、任何情境、任何境界能导致他的死亡！
——把他会死亡这个事实，从宇宙的范畴内永久地抹去，成就他真正的不死吧！
——把这永恒的约定，刻入这宇宙不可磨灭的法则里，即使宇宙毁灭，再生，再毁灭，再生，无数个轮回之后，依然沿用此法则！
这就是我的愿望，我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唯一的愿望！＂
[你的愿望被允诺了。]成千上万的声音从四方八面传来，包围着，冲击着，淹没着这个世界。所有的声音都用着不同的腔调、语速和语言，在重复着同一句子，同一回应。
那些回应是如此声势浩大，如此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宇宙都听从了小狐狸贝利的愿望。仿佛那个愿望包含的价值，就是如此巨大。
＂呼。＂一切都完成之后，贝利面带微笑地转过来看着伊莱恩：＂完成了哦，大哥哥。这样一来你就绝对不会死了。＂
＂呜…贝…贝利……？＂
＂虽然这种崩坏的状态还是要持续一段时间，但你会逐渐好起来的，放心吧。＂小狐狸又说，＂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我要去一个……没有大哥哥你的地方。当我离开之后，你就会忘记我的存在吧。所以很幸运地，大哥哥至少不会因为我不在而伤心。＂
孩子的身影在逐渐变得透明，仿佛他的存在也变得稀薄、即将被整个宇宙忘却。
＂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贝利恋恋不舍地用手抚摸着伊莱恩的脸颊，这时候伊莱恩身体的融解已经停止，崩坏逐渐收敛了。
＂在没有我的世界里，大哥哥也要过得快乐哦。＂孩子说道，声音变得震颤：＂你一定会遇到更多有趣的人，有趣的事。你会邂逅到真正值得你拥有的人，一次又一次地。你会爱与被爱，在那无数个循环里，无尽的年月里。
请你一定要活得充实，活出精彩。连我的那一份，活下去。即使独自行走在黑暗之中，也要记得，你其实并不孤单。我一直就在你身边。永远都在你身边。＂
语毕，小狐狸贝利彻底化成了无数半透明的发光粒子，在光芒之中消逝。
＂不！不要啊！！贝利——！！＂伊莱恩发出无声的呐喊，那无声又声嘶裂肺的呐喊，在光界的虚空中回荡。
第3919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五)
第3919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五)
轰隆！在一下剧烈的震荡之中，众人东倒西歪。
＂怎、怎么了？！＂丹尼尔好不容易站住脚，他之前感觉到的失重感似乎停止了。
＂亚特兰提斯已经落在海面上。＂海之巫女丽莎娜答道，＂接下来它就要潜入深海了，你们必须尽快撤退。＂
＂就不能让它延迟下潜吗？＂佩恩急问，＂以巫女大人的权限应该可以做到吧？＂
＂……我已经向系统提交过数百次请求，系统一直在拒绝。＂丽莎娜道，＂可能是之前的战斗里让它某些逻辑回路坏掉了，只能按照既定的程序来运作，没法更改命令。＂
＂啧——＂丹尼尔转头看着正在融解的巨龙尸体，感到了绝望。即使偏执如他，也终究是觉得不可能再把这个正在濒死的伊莱恩安全地运送到亚特兰提斯城之外。
他隐约记得刚才好像有谁说过，能救活伊莱恩的。所以众人就多等了一分钟左右。
但是刚才到底是谁说能救活伊莱恩呢？现在丹尼尔完全回想不起来了，难道他只是在绝望中产生了幻觉？
已经到了不得不放弃的时候。丹尼尔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万策俱矣，正打算和同伴们一起离开。
＂等等！快看他！＂然而佩恩却惊呼。
原本躺在那里不断崩坏的巨龙遗体，突然在一阵光芒之中变形，坍缩，最终化成白狮人少年的模样。
＂伊莱恩先生……？＂白银骑士少年充满疑惑地凑近，轻声询问了一句：＂是你……吗？＂
当然，没有回应。而且躺在地上的伊莱恩虽然没有继续崩坏，看起来却非常奇怪。
丹尼尔还是大着胆子走过去检查了一下伊莱恩。那个伊莱恩仿佛全身都没有了骨头，软绵绵地躺在那里，只是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外形而已。虽然身体没有残缺，也没有融解，但这个伊莱恩完全就像是一个等身高的白狮人少年的毛绒玩具，表面是毛茸茸的，内在是软绵绵有弹性的，仿佛藏在体内的不是血肉，而是一大堆棉花。
唯独伊莱恩的头部似乎还有头骨、颧骨和颌骨的存在，勉强支撑起了伊莱恩的脸部轮廓，不至于变成软绵绵的一团。但这个面部轮廓软化了一圈的伊莱恩，看上去还是很怪。也许他的头骨也是一种软骨，没有太大的硬度。
丹尼尔差点就以为伊莱恩其实已经死了，只是临死之前崩坏的绝对领域勉强收束，让伊莱恩变成这个样子。但他探了一下伊莱恩的鼻息，发现白狮人少年仍然有着极其微弱的呼吸。
＂还活着……！＂丹尼尔惊呼道，同时马上就想把伊莱恩抱起来：＂撑着点，伙计！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等等，别碰他。＂佩恩却阻止道：＂他似乎没有骨头，也许骨头因为绝对领域的崩坏而融化了。我不知道他的头骨是不是软骨，但这样乱动他，很容易会伤到他的内脏，也会导致脑震荡。＂
邪灵[睡魔]出现在死神佩恩身后。
＂我用[睡魔]的磁沙做个简易担架，轻轻抬起他吧。总比胡乱搬动他要好些。＂佩恩控制[睡魔]，让磁沙包裹着伊莱恩，把如同毛绒玩具般的白狮人少年轻轻托举到半空。
＂得赶紧跑了！＂丹尼尔跳上铁骑：＂索拉尔先生，你还好吧？还能驾驶铁骑不？＂
＂没事……＂伤得很重，而且生命已经快到尽头的索拉尔，竖起拇指在逞强：＂让我把铁骑驶回去，还是能做到的。＂
＂很好。＂丹尼尔一把拉佩恩上铁骑，同时也看见佩恩把伊莱恩带上了，就踩下铁骑的油门：＂先回到这一层的入口，利用传送装置到达亚特兰提斯的顶层吧。我希望这城市不要沉没得太快……＂
两架铁骑载着在场所有人迅速撤离，几分钟内就飞回到地层入口的楼梯间前。丹尼尔从铁骑上跳下，急忙摆弄了一下传送装置，好不容易让它顺利发动了。
＂你先走。带着伊莱恩先生进去吧。＂丹尼尔向佩恩示意道。
＂当然。＂佩恩小心地控制着用磁沙制造的临时担架，把伊莱恩往传送门内推，同时他自己也跨了进去。
＂然后是索拉尔先生和丽莎娜小姐。＂丹尼尔又说。
＂我即使被留在亚特兰提斯也没关系的——＂丽莎娜说。
＂只管进去啦！＂丹尼尔轻推了一下丽莎娜：＂你也想看完伊莱恩先生的结局，不是吗？＂
海之巫女耸了耸肩，跟索拉尔一起走进传送门。
整个失落之城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已经不知道它沉入海中多深的地方了。丹尼尔有点担心，就加紧脚步跳进传送门内。
随着光景急速转变，丹尼尔等人已经来到了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的＂地表＂，也就是那被水晶穹顶保护着的外城里。
伊莱恩之前有在这里藏着一个传送装置，藏好的传送装置不曾被袭击地表的潜猎者们破坏，所以它现在还能正常运作，把众人带到地表来。但是当然，两架铁骑没法带过来了。
外面的＂天色＂很阴暗，丹尼尔没看见夜空，看见的都是一团幽暗的景象，他知道城外已经是海底了。要不是有那些水晶穹顶在保护住外城，这地方也难免被海水淹没吧。
＂虽然顺利逃到这里了，但是……接下来怎么逃出去？＂佩恩闷哼。用以保护失落之城的水晶穹顶已经紧紧闭合上，而且它们坚固得难以被打破。即使能打破这些水晶逃出去，外面也有致命深海水压在碍事，总不能让丹尼尔他们徒手游到海面上吧？
＂……我回去取铁骑。＂丹尼尔哼道，＂即使会把传送门弄坏，也要强行把铁骑取回来。希望铁骑的防护罩能帮我们抵抗一下水压。＂
佩恩哼道：＂做不到的。那破损不堪的铁骑能坚持几分钟就已经是奇迹了。防护罩中途失效了怎么办，我们还不是要被水压压死！＂
＂不然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被困在海底一千年吗？＂
死神佩恩于是沉默了。
＂我可以试着回去修复亚特兰提斯的控制系统，＂丽莎娜思索道：＂我也许能在修复系统之后取得这座城市的控制权，让它浮上海面。＂
＂修复要花多长时间？＂
＂从目前的损毁情况推算，至少要一个月吧。＂
＂不行，伊莱恩先生的情况这么糟糕，他等不了一个月。＂佩恩看着奄奄一息的伊莱恩，＂他现在就需要药物治疗。在这里等上一个月，足够他死去好几次了！＂
于是众人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无计可施了。
＂呜…嗯……＂伊莱恩发出低声的闷哼，似乎能感知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嘿，你不舒服就躺着别乱动！＂
＂嗯呜……＂白狮人少年竭力抬起手，他其实只能把手臂抬起来半寸。
他的身体都变成了软绵绵的一团，就像是活着的毛绒玩偶。没有骨骼的杠杆作用，人实际上是没有办法行动的。但这不妨碍他施放魔术。
一个光球从他手心升起，逐渐变得耀眼。那是亚特兰提斯的光之魔术变出来的光球，纯粹作照明用，却格外地光亮。那是一种魔力转换效率极高的冷光，没有魔力或者能量的损耗，全部的魔力都用作产生可见光，自然是格外明亮。
那个光球往上升，一直升到亚特兰提斯的穹顶最顶部，才被水晶穹顶阻隔下来。它就留在那里发出极其强烈的亮光，把周围的一切照耀得如同白昼。
在逐渐变得漆黑的深海之中，这种亮光极其显眼。伊莱恩竭尽自己的魔力故意放出这种光球，可能是想向外界放出求救信号。
＂没有用的。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丹尼尔低哼道，＂就连[狮子座号]也提前逃离了核爆影响范围。除了已经逃出去很远的狮子座号，外界几乎就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啊。＂
＂不要放弃…希望……！＂濒死的白狮人少年断断续续地说着：＂不能……浪费了……那孩子给我的……救赎！＂
＂那个孩子？＂丹尼尔疑惑地问，在场的都是大人，哪来的孩子？而且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带一个小孩去亚特兰提斯最深处，和吞世龙阿努决战吧？
伊莱恩没有回答，刚使用完最后一个魔术，他就虚弱到了极致，再次失去意识。
＂只希望光辉大人的求救信号有用。＂海之巫女丽莎娜道，＂如果他放出的光球失去效果，我会再补上一个。目前只能这样持续用光球来求救了。＂
＂嗯，话说你们有没感觉到一些震动？＂杀手佩恩突然说。
＂整个亚特兰提斯正在往深海下潜，我们当然能感觉到震动啊。＂丹尼尔不禁吐槽。
＂不，我说的不是这城市下潜时发出的震动。我说的是从别的地方传过来的震动。＂佩恩哼道，＂总觉得，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在靠近——？＂
＂什么？＂
＂接近警报：有高能量物体正在靠近亚特兰提斯。＂丽莎娜道，＂海兽正在聚集。主动防卫系统已上线。准备迎击敌舰！＂
＂哦，天！＂丹尼尔也远远看到那个在深海中潜航的高能量物体了，他从那个物体的轮廓瞬间判断出它是什么：＂停火！快停火！那是大不列颠的战舰，是友军！他们来救我们了！＂
＂紧急停火协议已提交，正在把大不列颠战舰识别为友军——嗯，失败了？＂海之巫女惊呼：＂错误请求，请求被拒绝！糟糕，亚特兰提斯的防卫系统要开火了！＂
磅！！——数百束光束从失落之城的穹顶上打出，射向正在高速接近的大不列颠战舰，眼看就要把战舰击溃！
就在这个瞬间，战舰之中高速飞出一道金色的流星，它迅速撞上那些光束，把即将击中战舰的光束一一偏折！
丹尼尔仔细地看，才发现那其实是一架铁骑，金色的铁骑。刚才那铁骑是用光剑把光束炮全部拨开了？多么惊人的技巧！
＂你…们…还…吧？＂一个充满噪音的信息从远方传来，被丹尼尔的头盔上的通信器截获：＂这……是……大不列……舰，[进击的帕……迪斯号]，现在开……援！请应答！＂
＂你好！这里是大不列颠东天骑士团的骑士，白银骑士丹尼尔.杨！＂丹尼尔连忙呼唤道：＂我和我的同伴被困在亚特兰提斯城内，正和这座古城一起向深海下沉！请尽快提供救援！＂
＂明……了，这就开……援！撑住点！＂对方道：＂伊莱……还活着吗？＂
＂是的！他还活着！＂丹尼尔用近乎呐喊的音量回应：＂快救救他！拜托了！！＂
第3920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六)
第3920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六)
第二天早上，贝迪维尔乘坐专用的运输船回到地球。
＂哇哦，你们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曙光号上来接应的大副劳伦斯，刚看到贝迪维尔他们下了运输船，马上吐槽。
＂因为还没有完全完成检疫隔离的程序。＂贝迪维尔闷哼道。
他和小帕拉米迪斯都穿着防化服，脖子上还戴着一个能够随时监控生命体征的项圈。这防化服自然不是为了让他们隔绝外界病菌而穿的，刚好相反，是为了让可能带菌的他们不传染给外人，才让他们穿着这东西。
穿着这东西到处跑也算是检疫隔离的一环，只是以防万一。
小帕拉米迪斯肯定是很不喜欢穿着这个闷热的防化服，已经多次想偷偷把这套防化服脱掉。只不过在大人们严厉的斥责之下才勉为其难地穿着，而且他如今还在生闷气。
＂所以，还得检疫隔离多久？＂劳伦斯问。
＂直到今天傍晚就算是结束了吧，前提是我们的生命体征没有出现任何异常。＂贝迪维尔哼道。
＂嗷，人家还得穿着这套东西到今天傍晚吗？好难受啊！＂小狼崽子抱怨道，虽然使劲抱怨，但他双手还在忙着打掌上游戏个不停。
＂你也可以回去隔离设施里待着，待到今天傍晚。没有人强迫你一定要跟来的。＂贝迪维尔白了那臭小子一眼。
＂你们回来了？＂继劳伦斯之后，薇薇安等人也过来曙光号的甲板上迎接贝迪维尔和帕拉米迪斯。
＂是的，回来了。这是[太阳之神的日轮]，以及那个神秘的黑熊人交给我的，[映奇宝珠]的零件。＂贝迪维尔取出一个金环和一个水晶球，交付到薇薇安手中，＂我现在不方便用这个，准备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但是能够使用[日轮]的只有你一个。＂薇薇安隔着那套防化服看贝迪维尔，＂也就是说，必须等到傍晚才能开始实验吗。＂
＂大概是吧。＂狼人青年敲了敲防化服的强化塑料头盔，＂我听说赛费尔和赛格莱德的问题也很严重，他们还好吗？＂
＂伤势算是治好了，问题是他们两人使用[量子融合]的时间太长了，他们已经深度融合在一起，想把他们两个重新分离出来，估计得费一番功夫。＂薇薇安摇头：＂为了避免量子融合的时间继续增加，目前先把他们送进静滞装置之中进行休眠处理。等我们想到办法把他们安全地分离出来再说。＂
贝迪维尔露出略微担心的神色。据说赛费尔和赛格莱德那边的战斗十分激烈，孪生兄弟里其中一个受到了致命的损伤，另一人为了挽救兄弟才进行的量子融合。但融合之后他们还进行了长时间的激战，而且损伤甚大，结果就变成没有办法顺利分体了。
原本只有龙族才能进行的[量子融合]，他们两个豹子强行模仿，本身就是风险非常高的行为。更何况他们还在那么激烈的战斗中险胜，受了那么重的伤。其实那两兄弟任意一个在激战中战死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是万幸了。
＂明白了……那么实验就不让赛费尔和赛格莱德参与了。＂贝迪维尔一耸肩，＂剩下和帕拉米迪斯有亲属关系的就只有他哥哥菲莱欧斯，小哈尔，以及你吗——＂
他说这个的时候看着薇薇安，也就是帕拉米迪斯的妻子。
＂就这点人数，感觉不太够啊。＂魅魔纳闷道，＂小哈尔和他爸爸也没有相处太长的时间，我其实也没有和帕拉米认真相处过多少年，我们可以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他石化的时候被浪费了。最终能依靠的，只有菲莱欧斯先生了吗……＂
贝迪维尔没有回应。他们想把帕拉米迪斯复原，需要和帕拉米迪斯认识的人的记忆。薇薇安和小哈尔且不说，菲莱欧斯也只是认识小时候的帕拉米迪斯而已，和长大之后的帕拉米迪斯没有太多的交集。原本帮助帕拉米迪斯恢复原状的最佳候选人就是他两个儿子，赛费尔和赛格莱德。可是这两位目前也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办法从静滞舱里爬出来，帮助他们老爸。
＂我会试着让亚瑟帮忙，把以前在兽人联军里和帕拉米迪斯有交集的兽人们也请过来帮忙。＂贝迪维尔又说，＂我记得凶牙族（虎人族）的罗布尔族长也曾和帕拉米有不少交集的，只希望真的能请得动他。＂
＂罗布尔那家伙说不定还记恨着帕拉米呢，不要抱太大的期望。＂薇薇安摇头，结束了和贝迪维尔的对话，转而过去跟小帕拉米迪斯闲聊起来：＂嘿，孩子，要到船里坐坐吗？总比在这里站着的好。＂
＂好哒，阿姨！＂小狼崽子是完全认不出薇薇安了，只是咧嘴笑道：＂有什么好吃的吗？＂
薇薇安苦笑：＂你穿着防化服，现在还没办法吃东西。耐心等到傍晚吧，我们给你准备好吃的大餐。＂
＂耶！大餐！＂小帕拉米迪斯拉着薇薇安的手，一起走进船内。很难想象这两人原本是夫妻。
贝迪维尔摇了摇头，也准备跟劳伦斯一起进入曙光号内。
＂贝迪维尔先生，＂他耳边的通信器传来圆桌骑士卡多尔的声音，＂罗布尔族长拒绝了我们的请求。他说他和帕拉米迪斯没有深交，而且此刻也没法离开他的领地。抱歉了。＂
＂我本来就没有抱过太大的期望。＂狼人青年感叹人情冷暖：＂菲莱欧斯先生什么时候到？＂
＂菲莱欧斯先生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的请求，他已经乘专机赶往曙光号，应该在一两个小时之后就能到达。＂
＂好的，谢了。＂贝迪维尔切断了通信。
＂话说，如果这次实验失败了，你们没法恢复帕拉米迪斯先生的记忆，以后还能进行同样的实验吗？＂劳伦斯好奇地问，＂也许我们可以等赛费尔和赛格莱德醒来了，顺利进行分离了，再做一次实验的？＂
＂这实验的本质就是通过和帕拉米迪斯相熟的人的记忆，来重新塑造帕拉米迪斯。＂狼人青年答道，＂通过他人的记忆来塑造这个人，本身就是很不科学的事情。每一次回忆实验都会有些偏差，进行的次数越多，塑造出来的帕拉米迪斯就和原本的帕拉米迪斯差距越大。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做多次实验。这样迟早会把帕拉米迪斯玩坏的……＂
而且那个映世宝珠的＂零件＂，那位黑熊人说过要来回收。也许在使用一次之后就没法使用了，人家强行要回收走怎么办？贝迪维尔不想让大家担心，就没有把这件事挑明。
＂现在的小狼孩子帕拉米迪斯就挺不错，嘻嘻。＂曙光号的大副半开玩笑地道，＂现在的他，简直就像是老大你的儿子呢。干脆直接保持这个状态不管，不就好了吗？＂
＂你这话要是被薇薇安听见，她绝对要记恨你。＂贝迪维尔白了咒术师一眼。
＂哈哈哈，即使被记恨，我也只是说了该说的。＂劳伦斯大大咧咧地笑道，＂如果帕拉米迪斯先生的记忆真的永远消失了，也意味着以前的帕拉米迪斯先生已经回不来了。你们只是强行让一个回不来的人回来而已，这又何苦呢。＂
因为你没见过那个调皮鬼到处恶作剧，趁贝迪维尔不注意就扯掉他胡子的场面。狼人青年心想。帕拉米迪斯要是变不回来，一直保持这个小孩的模样，绝对会把贝迪维尔逼疯的。
＂贝迪，＂这次换成是亚瑟王传来通信，＂我们已经把伊莱恩从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中救出。他如今在[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里接受治疗。＂
＂伊莱恩？！他还活着吗？太好了！＂狼人青年喜出望外：＂他的状况如何？＂
＂老实说，不太乐观。＂骑士王答道，＂他的绝对领域崩坏得相当严重。他成了某种……史莱姆人？或者说，毛绒玩偶人比较合适？＂
＂啥……？＂
＂除头部以外，他全身的骨骼消失了。他的内脏也消失了绝大部分，只剩下一些拥有简单消化功能的[拟似脏腑]，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否有办法进食。他的脑子也变成了很奇怪的形状，没有了小脑、大脑、左右半球、脑干之分，整个脑子都成了类似气球的球体。但这似乎并不影响他的思考能力，也许他已经不再使用那个脑子思考，而是完全用自己的光魂来进行思维演算了。＂
贝迪维尔听得目瞪口呆：＂……有办法治好他吗？＂
＂我们已经找了不少这方面的专家来对他进行诊断。但专家们都纷纷表示无能为力。他的绝对领域崩坏到这种地步，原本是应该直接化成一摊血水而死的。还能勉强保持住自己的外形轮廓，而且绝对领域没有进一步崩坏，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在亚特兰提斯之中遇到过什么事，正对他的同伙进行审问。但是说真的，即使试着去审问，估计也问不出太多的情报来。＂
狼人青年的眉头于是皱得更深了。简直就像是，他当初没有去帮助伊莱恩，才让伊莱恩落入如今这个惨况似的。
＂有趣。在[绝对领域]瓦解的前夕，突然出现收敛现象吗。＂一旁的劳伦斯并非没有办法听见贝迪维尔和亚瑟王的对话——虽然从耳机里传出的亚瑟王的声音非常小，需要极其敏锐的听觉才能听见。
＂N373的永生能力应该止步于灵魂的衰败，我没有办法进一步强化他的光魂才对。＂大副劳伦斯继续自言自语：＂是某种外力强行把他崩坏的光魂重新塑形了吗？但是怎么可能。就连创世神都不可能做到那种事情啊……＂
＂嗯，劳伦斯？＂贝迪维尔感到有点古怪，＂不对……你是美尼斯？！你这家伙又擅自控制了劳伦斯的身体，是吧？！＂
＂贝迪，你到底在和谁说话？＂骑士王那边几乎听不见劳伦斯的自言自语，不禁纳闷。
＂初代法老王美尼斯。＂狼人青年干脆按了一下面罩上的按钮，让通讯变成会议模式：＂这混蛋隔三差五地占据咱家大副劳伦斯的身体，真够烦人的——＂
＂才没有隔三差五，只在必要时才这样做。＂美尼斯用劳伦斯的声音答道，但语调和说法时的文法都很不一样：＂我的事且不提，来谈谈N373的事情吧。既然他幸运地活下来，说不定可以再拿他做个实验——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的，能让他身体恢复过来的有趣实验。＂
第3921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七)
第3921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七)
＂混蛋！＂听完美尼斯没心没肺的话语，贝迪维尔不禁发着怒打断：＂谁让你拿伊莱恩做实验的！＂
可是亚瑟王冷冰冰地道：＂让他说下去，贝迪。＂
于是狼人青年咬了咬牙，虽然低声骂骂咧咧，却没有阻止美尼斯说话。
＂再这样下去他的情况也不妙吧，最坏情况下他的绝对领域依然会持续地崩坏，慢慢步向死亡。即使不出现这种最坏情况，我认为他也不太可能靠自己恢复过来——他能做到的话，早就做了。＂
＂你的意思是，他这辈子就这样瘫痪着，身体没有修复过来的可能了？＂
＂不，修复的方法有好几种——如果只是把他的身体修复成可以行动的状态。＂美尼斯哼道：＂你们可以去找宙斯.马基纳帮忙，它大概会建议对N373进行机械升华，把他的光魂抽出来，把他变成该死的机械人吧。但这样一来他就失去了从此成为永生者的意义了；
你们也可以去找[混沌之主]德米安.康维尔，他大概会给N373植入脑控的人工骨骼，让他可以行动吧。但这种丑陋的半人半机械融合方式，我实在无法苟同；
最后一种方法，我认为最可行的方法，就是让盖亚来修复N373。世上只有盖亚拥有这种程度的领域修复技术，假以时日，她和她的德鲁伊就能把N373修复到和原本差不多的模样吧。＂
＂大地女神盖亚…以及德鲁伊教吗……＂骑士王念叨着，＂可以，朕这就去交涉。＂
＂盖亚欠了N373一个巨大的人情，即使你们不特地去交涉，盖亚也会乐意帮忙吧。＂美尼斯又说：＂我能给的提示就到此为止了，既然贝迪维尔先生不喜欢我长时间霸占着劳伦斯先生的身体，我就先走一步了。＂
＂喂，等等，我还没有——＂贝迪维尔想叫住美尼斯，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嗯，老大？＂劳伦斯仿佛从走神的状态恢复回来，看到狼人青年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有点愕然：＂怎么了，这么激动干嘛？＂
＂没什么。＂贝迪维尔也知道美尼斯已经不在了，就没有继续说下去，而且把通讯重新设成私密模式：＂亚瑟，刚才他说的……＂
＂我们姑且信一下。我会找盖亚谈谈。＂骑士王不带感情地说，＂大不列颠一直和德鲁伊教关系不差，大地女神盖亚也不是什么恶神，我相信她是值得相信的。把伊莱恩交给盖亚来照顾，说不定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如果你坚持。＂狼人青年闷哼道。
他有一种感觉，觉得骑士王只想把伊莱恩这个大麻烦塞给其他人来处理。亚瑟王从来没有真心想帮助伊莱恩，至少不是＂为了朋友可以赴汤蹈火＂那种真心帮助。这种感觉让贝迪维尔有点恼火。
＂你要把那件事如实地告诉伊莱恩吗？＂所以贝迪维尔追问。
＂哪件事？＂果然，骑士王开始装傻。
＂就是你故意串通罗马，想把伊莱恩困在罗马那件事。＂狼人青年有点不高兴，直接戳破：＂要是让伊莱恩知道你故意想把他拖在罗马的，差点导致他无法拯救博尔斯，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事实上，龙魔像博尔斯没有被拯救。当某艘船用加密的通信频道和大不列颠战舰联络，并把龙魔像博尔斯的遗体送回来时，我们发现它已经是个空壳子了。里面的魔像核心没有半点魔力的反应，早就是耗竭状态。博尔斯已经死透了。＂
狼人青年捏紧了拳头。
＂所以伊莱恩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依然没能救活博尔斯。他在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里所做的一切，全是白费气力。＂骑士王描述的时候，语气中不禁带点轻蔑，＂我早告诫过他，不要擅自行动。他从不听。他不听劝告擅自行动的结果，就是这个。如今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毁了，我们还得想办法救治他。＂
＂那不是重点，亚瑟。要是你当初真的成功把伊莱恩困在罗马，让他错失了拯救博尔斯的机会，现在的伊莱恩说不定连博尔斯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他走运地逃脱了封锁，才勉强能到达亚特兰提斯，才救出了博尔斯。结果如何且不论，你所做的事情差点剥夺了伊莱恩见到博尔斯最后一面的权利，我仍然认为你欠伊莱恩一个道歉。＂
＂也许。＂骑士王不以为然，＂我会找个机会跟他说明这件事的。在他不那么冲动，而且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之后。＂
他完全没有感到愧疚，甚至都没觉得自己有亏欠过伊莱恩……
＂如果你坚持，尊贵的亚瑟王陛下。＂贝迪维尔有点生气，故意用敬语来结束通信：＂微臣不打扰百忙中的您了，我们日后再聊吧。＂
＂等等，贝迪——＂
没等骑士王再说什么，狼人青年单方面切断了通信。
＂你们是不是吵起架来了？＂在旁只听见一半对话的劳伦斯，好奇地问。
＂没有在吵架，不要在意。＂贝迪维尔故作冷静，＂我们刚才的对话，请你当作没听见，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可以当作没听过。但这事就像纸包不住火。＂大副耸肩：＂我们先后派了贝雷尔德先生和索拉尔先生过去帮助小伊莱恩呢，他们沿途一查，早就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是的。但愿他们不会对伊莱恩乱说。又或者…但愿伊莱恩没这么聪明，搞懂发生了什么。＂狼人青年苦笑。
那头笨熊还是很好糊弄过去的，至少贝迪维尔这样认为。虽然瞒着伊莱恩并非贝迪维尔的本意，但他相信亚瑟王总有一天会对伊莱恩坦白，还是等亚瑟王自己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好。
但是说不定，这样瞒下去也只是延迟了伊莱恩与亚瑟王的决裂而已。瞒得越久，记恨越深。
＂对了，记得派人去回收博尔斯先生的遗体。＂贝迪维尔又吩咐道。
——虽然那也算不上是遗体，只是个魔像的空壳子。
＂我会把这件事加入到日程里去的。＂劳伦斯在记笔记，＂让有空暇的船员去处理这件事吧。比如祖斯特院士就挺合适。＂
＂都交给你处理了。＂狼人青年随口说道，告别了大副，自顾走进船长室休息。
与此同时，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上。
＂总算找到你了。＂火.枪手纳特走进伊莱恩的病房中，隔着防菌用的透明塑料帐篷，远远看着奄奄一息的伊莱恩：＂对不起，孩子，爸爸来迟了。但是你还活着，从今以后——＂
＂爸…爸？博尔斯爸爸？＂意识不清的白狮人少年，用梦呓般的低语打断道。
＂不，我是……＂纳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一时无语凝噎。
＂不要骗我……＂伊莱恩继续梦呓道：＂博尔斯爸爸再也…回不来了吧……不管我怎么努力去挽留身边的人……不管我怎么努力拯救这一切……该失去的还是要失去。不管是黄金乡…还是博尔斯爸爸…还是那个孩子……一切都失去了。＂
＂不是。不完全是。＂纳特明知道伊莱恩只是在说梦话，跟这个心神朦胧的白狮人少年交谈并不能改变什么。但他还是试着鼓励道：＂你其实还有父母的。还有爱你的人。你还不至于——＂
＂我没有父母。＂绝望中的伊莱恩却哭诉道：＂爸爸在我出生不久就抛弃了我，留下我和妈妈在那间小屋子里孤苦伶仃地过日子。妈妈死在暴民们的手上，再也回不来了。我被丢在集中营里挨饿受冷的时候，爸爸曾有来保护过我吗？没有！谁都没有来！在那个男人丢下我的妈妈的那天，他就失去了成为父亲的资格！＂
纳特往后退了一步，不知是因为心疼还是愧疚，他相当动摇：＂所以你知道！你记起了一切……！＂
伊莱恩没有回答，实际还是躺在那里昏迷不醒，只是对纳特诱导性的话语产生了一系列的回应罢了。情况就像是，人睡觉的时候听见有人在枕边说话，这些话传达到了他的梦中（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在梦中的他发出回应。
＂只管……滚！＂白狮人少年继续含糊地哭诉：＂不要再提……那个男人！国王叔叔比那个男人好一万倍……博尔斯爸爸比那个男人好三万倍……可是他们都回不来了……呜呜呜呜……＂
火.枪手纳特又退后了几步。所以他到底在天真地期盼着什么呢。从来就不可能存在和伊莱恩父子相认这种感人的桥段。伊莱恩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当年抛弃了他们两母子的那个男人，看作是他的父亲。纳特从走出那个家门的那一天起，就失去了当父亲的资格，这是事实。不管他纳特有何种理由，说是为了保护这个家才自我献身；结果他还不是什么都保护不了，只给这孩子留下了无尽的痛楚。
这大概就是他的罪与罚吧。
纳特默默地离开了病房，没有再去打扰伊莱恩。
＂嗨，纳特先生！＂他耳边的通信器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祖斯特院士的声音，＂我听说你也在[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那边？我正赶过来，等我一下，我们可以一起回曙光号。＂
＂嗯，你过来干什么的，祖斯特院士？＂火.枪手好奇地问。
＂贝迪维尔船长叫我过来回收龙魔像博尔斯的遗体。又或者说，把那个核心销毁了的魔像的身体回收。＂院士答道。
又是博尔斯吗。纳特闷哼一声。
＂话说，那个魔像的核心被修好的概率有多高？＂纳特随口问道。
＂概率为零，完全修不好了。＂祖斯特却说，＂据他们诊断的结果，核心不仅是销毁那么简单，藏在里面可以成为光魂的东西也早已消散。那个魔像没有了灵魂，除了一个躯壳之外，什么都不剩下。我们打算把魔像的遗体取回来安葬。也许等伊莱恩先生恢复过来再做，天知道。安葬一具魔像可能听着很怪，但如果这样做能为伊莱恩先生带来一点慰藉的话——＂
＂我有更好的主意。＂纳特哼道，＂博尔斯已死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如果你们能和我串通一下，统一口供，也许我们能……嗯，瞒骗过去？＂
院士那边明显嘟哝了一声才追问：＂你想干什么，纳特先生？＂
＂伪造龙魔像博尔斯还活着的事实。由我来主演。＂纳特低哼道，＂以后就这样告诉伊莱恩先生，博尔斯救活过来了，是被他的制作者亲手救活的。但他失去了全部记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这总比让伊莱恩先生接受博尔斯已死的事实，要稍微好一点。＂
＂这是某种玩笑吗？＂祖斯特院士不禁疑惑：＂拿状况那么悲惨的伊莱恩先生开玩笑，这不太好吧？＂
＂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纳特不带感情地答道，＂请转告贝迪维尔船长，伊莱恩先生的混蛋老爸已经死了；而他不那么混蛋的那个老爸，又活过来了。贝迪维尔船长会理解，并安排好一切的。＂
＂嗯…我不太想深入干涉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我会把这事转告船长，就这样好了。＂
＂感谢你。＂纳特切断了通信。
接下来是去看看龙魔像博尔斯的遗体吗。只要稍加改动，把龙魔像的核心改换成别的东西——比如纳特那半人半机械的脑子，说不定就能让龙魔像再次动起来。
这样做是在欺骗，而且这说不定是非常卑劣的，不可饶恕的欺骗行为。但这样做能让那孩子稍微得到一点点的救赎……也许就是值得。
第3922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八)
第3922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八)
两个小时之后，曙光号内。
＂有新访客求见。＂船的人工智能导航系统给贝迪维尔传信道：＂要让新访客登舰吗，船长？＂
＂嗯？我不是说过吗，如果来的是菲莱欧斯先生，就让他直接登船。＂贝迪维尔纳闷，＂你怎么又要问我一遍，伊芙？＂
＂不。有另一位新访客请求登舰。＂伊芙答道，同时在贝迪维尔面前打开了一个监控的全息影像屏幕。
＂嗨，贝迪维尔船长。＂屏幕之中，豹人菲莱欧斯朝狼人青年挥手：＂我带了一位朋友来，也许能帮上你们的忙。＂
贝迪维尔眯起眼想看清楚菲莱欧斯带了谁来，结果出现在菲莱欧斯身后的，是雪狮子雪瑞查德。他甚至都没感到意外。
＂又是你，雪瑞查德。＂贝迪维尔捂着头：＂为什么你来这里？你和帕拉米迪斯没有太多交集吧？＂
＂我想，是时候把斯芬克斯老爹的遗产交付给帕拉米迪斯先生了。老爹早就预料到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在帕拉米迪斯先生身上，所以做了一些准备。这份[遗产]，也许对恢复帕拉米迪斯先生的记忆有点帮助。＂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故弄玄虚。不过雪瑞查德也没有故弄玄虚的必要。如果她真的想上船，贝迪维尔也会让她无条件上船的。
＂好吧。伊芙，让雪瑞查德小姐上船。＂狼人青年哼道。
＂遵命。已批准新访客登舰。＂船的人工智能导航系统道：＂请相关人士到船的公共休息室内集合。＂
目前还穿着防化服的贝迪维尔耸了耸肩，离开了船长室。
＂贝迪维尔先生。＂大不列颠那边也传来通信，负责报告状况的是圆桌骑士卡多尔，＂你和帕拉米迪斯先生的血检和尿检结果已经出来，目前没有在样本中发现致命细菌病毒。＂
＂所以我可以把这防护服脱掉了吗？＂走在走廊上的狼人青年问，＂这玩意搞得我太难受了，我得洗个澡。＂
＂还不行。我们在学院那边发现了好几种极度致命的病毒和细菌株，他们的生化武器非常恐怖。幸好这些都是潜伏期极短的生化武器，感染之后瞬间发病置人于死地的细菌病毒。它们最长潜伏期为三个小时，为安全起见，我们把检疫期延长五倍。你依然要穿着防化服，直到今天下午六时为止。即使是脱下防化服，你也应该在曙光号上[居家隔离]，不应到外界走动。＂
＂帕拉米迪斯呢？＂
＂帕拉米迪斯先生是魔族，而学院的细菌病毒都是专门针对人类和兽人的。他几乎没有感染的可能，也很难成为带菌者。他可以脱下防护服了。＂
＂不公平呐~＂贝迪维尔略带开玩笑般说道，＂那小子明明也是个毛茸茸嘛~＂
＂那么，祝你健康。＂卡多尔没有搭理贝迪维尔的吐槽，直接挂断了通信。
＂居然羡慕一个小孩，你真的是大人么？＂恰好此时雪瑞查德和菲莱欧斯路过，雪瑞查德听见贝迪维尔开的玩笑，也跟着开了一个玩笑。
＂帕拉米迪斯哪里是小孩子，你别被他的外表骗了。＂狼人青年吐槽道。
＂这个等我们实际见到了他，就知道了。＂豹人菲莱欧斯笑道，＂小孩时代的帕拉米迪斯吗，真让人怀念啊~＂
他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变成了小孩的帕拉米迪斯？
＂他小时候也很调皮吗？＂贝迪维尔不禁问。
＂哈，可调皮了，要不是我们经常饿着肚子没有什么气力，他可以把一整个村子给拆掉。＂菲莱欧斯继续开玩笑。但这玩笑中怎么隐隐透露出一丝凄凉呢。
众人到达了公共休息室，帕拉米迪斯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而且他正在和小哈尔一起打着电视游戏，玩得正起劲。乍一看上去这两小鬼根本不是两父子，而是两兄弟——不过哈尔也只是帕拉米迪斯和薇薇安收养的儿子而已。
＂你怎么把防化服脱掉了？＂贝迪维尔问。
＂刚才有个大叔给我打电话说可以脱掉防化服，我就脱掉了。＂小狼崽子答道，＂然后我没有替换的衣服可穿，就借哈尔的衣服先穿着，嘿嘿。＂
＂哦，我的天——＂一旁的菲莱欧斯惊呼道，＂帕拉米迪斯变得好小一个！好可爱！！＂
他扑过去抱住帕拉米迪斯，在小狼的脸颊上使劲蹭。
＂嗷嗷嗷嗷！你干什么啊大叔，放开我！你妨碍我玩游戏啦！啊——比赛输掉了！＂
＂嘻嘻嘻。＂他们正在玩格斗游戏，小哈尔趁机把帕拉米迪斯操纵的角色打垮，毫不留情地。
＂啊，好奸诈！——＂帕拉米迪斯抱怨道，＂还有大叔你打算抱着我到什么时候啊！好痛苦！＂
＂我不是什么大叔，我是你哥哥哦~＂菲莱欧斯继续蹭着帕拉米迪斯的脸，＂啊，好软，好毛茸茸，好可爱！和小时候的帕拉米迪斯一样！＂
总觉得好像突然解锁了菲莱欧斯某些特殊的……癖好？贝迪维尔忍住没有吐槽。
＂我在看着呢。＂坐在沙发那边看管着孩子们的薇薇安，发出没好气的叹息。
＂哈哈哈，只是偶尔和弟弟亲热一下而已啦——＂菲莱欧斯这才放开小帕拉米迪斯。
＂亲热过头了。＂小狼崽子哼道，自顾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牛奶糖吃了一颗，又递给小哈尔一颗：＂要吃吗？＂
＂要~＂小豹子毫不客气地拿糖吃。
＂大叔要吃吗？只要你别来抱着我就好。＂帕拉米迪斯又递给菲莱欧斯一颗糖。
＂那我就吃吧。＂菲莱欧斯接过奶糖吃，＂嗯，我认得这个味道，也许我小时候吃过？这牛奶糖谁送你的？＂
＂是一个黑熊大叔哦！他还自称是我爷爷，你说他过不过分吶！＂小帕拉米迪斯吐槽道，＂以他的年纪，明明根本不可能是我爷爷嘛！＂
这小子在这方面倒是鬼精得很。
＂黑熊人吗……＂菲莱欧斯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贝迪维尔察觉到菲莱欧斯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别在意。只是回想起以前发生过的一些小事而已。＂菲莱欧斯摇了摇头，＂既然人齐了，我们就别浪费时间，着手做那个实验吧。＂
＂当然。＂狼人青年耸了耸肩，＂我们到作战会议室里再聊吧。＂
众人点头，跟着贝迪维尔一起移动。然后果然，雪瑞查德也跟着来了。
＂你说过要把斯芬克斯老爹的遗产交给帕拉米迪斯，现在难道不是把它拿出来的时候吗？＂到达会议室之后，贝迪维尔问雪瑞查德。
＂当然。＂雪狮子少女取出一个用布包裹好的小物件，放在桌子上打开。
被封印魔力的布料严密包裹着的小物件，在打开之后终于呈现在众人眼前。那是一块小小的红色水晶。
＂这是？＂
＂能够进行影像记忆的水晶。＂雪瑞查德答道，＂你也许不知道，但斯芬克斯老爹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通过身体接触预见到某个人的未来。而且血缘与他越是亲近的人，他就能预见这人越遥远的未来。即使是我们这些和他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老爹也可以预见我们十分钟以后的未来。而帕拉米迪斯先生是斯芬克斯老爹的儿子，他理应可以预见帕拉米迪斯先生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后的未来。＂
＂天，我还真不知道他有这种能力。＂一旁的菲莱欧斯惊道。
＂你以为你是为何得救的？＂雪狮子少女白了蓝色的豹子一眼，＂如果没有老爹的预知能力以及借此搭建起来的强大情报网，老爹根本找不到被关在牢笼中起来的你。那么你就得一辈子被人类剥皮了，谁来救你。＂
菲莱欧斯打了个冷战。
＂且不提那个。＂贝迪维尔打断道，＂也就是说，斯芬克斯老爹在帕拉米迪斯出生之初就用预知未来的能力预见了帕拉米迪斯的一生？然后他把他预知到的东西，全部装进了这个记忆水晶里？＂
＂正是如此。＂雪瑞查德答道。
＂但是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可以有无数种分支选择。他预见到的未来真的就是帕拉米迪斯的未来吗？＂狼人青年不服道。
＂那不是重点。哪怕他预见到的未来是错误的，有偏差的，但那也是帕拉米迪斯先生的未来。些许的偏差并不会对他本身的人格造成影响。
假设你在过往生活里的一些细枝末节里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但你命运的大致走向不变，根据过去塑造的你，也都依然是你，不是吗？
比如说，昨天你在吃饭时吃了牛排，而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你吃了羊排，那么就可以认为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你就不是你吗？在另一个和你所在的世界偏差很小的平行世界里，你的性格就一定和现在的你完全不一样吗？＂
贝迪维尔皱了皱眉，没有回答。雪瑞查德说的东西听着简单，细想却很复杂，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总之，老爹通过预知能力预知到的帕拉米迪斯先生的未来，即使和现在这个未来不太一样，也可以用来恢复帕拉米迪斯先生的记忆。借此恢复记忆的他，性格不会和原本的他有太大的偏差，知道这件事就可以了。＂雪瑞查德强调道：＂但是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使用这个记忆水晶来帮助他恢复记忆，我也不会强求什么。我只是提供了一个额外选择罢了。＂
＂我们可以把它当作后备方案。＂薇薇安说，＂总之我们先试试正常的方法，失败之后才选择这个后备方案。＂
＂当然。＂贝迪维尔道，开始把[太阳之神的日轮]套到那个水晶球上。
[日轮]本是臂环大小，套在贝迪维尔的左臂秘银义肢上大小刚好。这么大的一个环，贝迪维尔原本担心[日轮]没法和那个水晶球嵌合。但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日轮]靠近水晶球之后就像是被吸引过去了似的，开始自动调整大小，最终咚的一下紧扣在水晶球的正中心。[日轮]的内径刚好和水晶球外径完全吻合，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映奇宝珠]的虹光自[日轮]内部放射出来，映照在水晶球上，然后再被投影，让这个镶嵌了黄金之环的水晶球泛起更加炫目神秘的光彩。
第3923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九)
第3923章 消逝之于光芒 (二十九)
＂你有研究过这个水晶球吗？＂看到[映奇宝珠]成功发动，贝迪维尔好奇地问薇薇安。
＂时间太少，来不及研究。＂魅魔答道，＂而且这水晶球的结构比我想象中复杂太多，它是一种远超我们理解范围的超科学遗产。我猜它可能是和[映奇宝珠]同一个世代的东西，甚至可能更古老。＂
＂你家的[映奇宝珠]才是仿冒品好不……＂雪瑞查德用很低的音量嘀咕道。
＂什么？＂贝迪维尔问。
＂没什么，别在意。＂雪狮子少女挤出一个神秘兮兮的坏笑。
＂总之，我们至少可以认为这个水晶球和[映奇宝珠]能做类似的事情，甚至可以放大[映奇宝珠]的效果。＂薇薇安总结道，＂那位黑熊人伊甸先生说的没错，用这个确实可以唤起记忆。然后我们就可以利用唤起的记忆，重塑帕拉米迪斯的形态。＂
＂如果你这样认为……所以，该怎么用？＂
＂先从帕拉米迪斯小时候的记忆着手吧。＂薇薇安看着菲莱欧斯，＂请你和帕拉米一起握住这个水晶球，然后回想你们小时候的事情。从你最初遇到他的时刻开始回想吧。＂
＂哦，当然可以。＂菲莱欧斯看着小帕拉米迪斯微笑道，＂我最初可是从河流里捡到这孩子的呢——＂
＂人家才不是你捡到的，笨蛋大叔！＂小狼崽子吐了吐舌头。
＂我们会知道真相的。＂菲莱欧斯握住帕拉米迪斯的小手，两人一起抓紧了那个水晶球。虹光突然扩大，把两人包裹了进去。
几分钟后。
＂嗯，＂菲莱欧斯睁开眼，＂能回忆起来的就这些了。＂
＂……就这样？＂贝迪维尔疑惑地问，＂发生什么变化了吗？帕拉米迪斯呢？＂
＂呵~＂小狼崽子的外形还是没有变化，还是那个顽皮的小孩模样，＂发生什么事了吗？感觉我好像做了好长的一个梦，但是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菲莱欧斯，你真的有好好地回忆吗？＂雪瑞查德质问豹人。
＂有哦，把我所有关于帕拉米迪斯的回忆全部过了一遍。这体验确实像是在做梦，就像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那样，走廊两边都是回忆的光景。小帕拉米肯定也做了同一个梦吧，体验了我梦中的内容。＂豹人菲莱欧斯答道，＂但是怎么说好呢……没有什么实感？光靠这个真的可以恢复他的记忆吗？＂
众人在皱眉。
没错，这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回忆关于帕拉米迪斯的事情，然后试着用这个旁观者的回忆去恢复帕拉米迪斯的记忆。这过程还是挺不靠谱的，虽然他们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总之，继续吧。＂贝迪维尔接过水晶球，＂这次轮到我了，我和帕拉米迪斯比较早相遇，按照这个顺序来追溯他的过去就好。＂
＂认真的？我以为应该是我更早遇到他的？＂薇薇安提出异议（整个世界的人都不记得七年前关于贝迪维尔的任何事情）。
＂总之，相信我吧。＂狼人青年道，同时向狼人少年使了个眼色：＂来吧，帕拉米。＂
＂还要做这个吗？可是好无聊啊——＂小狼崽子抱怨道：＂而且你们在做什么实验，我根本看不懂~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啦~＂
＂再一下就好，拜托了。回头给准备你好吃的零食。＂
＂啧，好吧。＂小帕拉米迪斯只是为了零食而做的。他勉为其难地把手再次放在水晶球上，发动了[映奇宝珠]。
虹光再次袭来，把贝迪维尔和帕拉米迪斯都拉进某个记忆的世界里。
＂帕拉米？＂狼人青年发现自己在一条走廊上，但是他身旁没有帕拉米迪斯的影子，不知道那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走廊上都是回忆之中的风景，贝迪维尔七年前的回忆。
在那里，当时还是个十几岁少年的贝迪维尔遇到了帕拉米迪斯。最初他遇到的帕拉米迪斯其实是敌人，兽人联军派过来的刺客，专门阻挠亚瑟一行人去往罗马的使节团。
那时候的帕拉米迪斯还是只蓝色的豹子，而且那时候的帕拉米迪斯就已经很强，速度快得可以在水面上冲刺。在海上冲刺袭击亚瑟他们的船，帕拉米迪斯曾一度让亚瑟陷入苦战。亚瑟甚至还因为落水而弄坏了光剑的电池，抵达罗马时根本没有武器可用。那个时候使节团陷入的困境都是拜帕拉米迪斯所赐。
为了和罗马结盟，潘托拉肯的使节团必须和兽人联军的使节团决斗，就在罗马的斗技场。亚瑟靠着龙血的力量好不容易打赢了帕拉米迪斯，虽然他之后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差点死掉。
赶跑了兽人联军的使节团，顺利和罗马结盟之后，贝迪维尔他们好一段时间内都没再见过帕拉米迪斯。
直到那一天的争夺战，贝迪维尔在混战之中被兽人联军抓走了。动手抓走他的还是帕拉米迪斯。他被当成人质那样送到帕拉米迪斯家中，他在大猫家中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孩子……是赛费尔还是赛格莱德来着？贝迪维尔已经不太记得了。
那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情。亚瑟最终在正面交战中打败了帕拉米迪斯，也把贝迪维尔救了回来。再之后是帕拉米迪斯被俘虏，然后是父子相认，然后那一家三口从几乎绝望的惨死到得到救赎。那段时间里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以后帕拉米迪斯就从原本的敌人，变为帮助亚瑟这边的友军了。他在薇薇安的研究所里遇到薇薇安，在研究所的事件里差点死去，又接受了薇薇安的魔力而成为翠绿骑士，再到之后他和薇薇安陷入爱河……这一切都是贝迪维尔道听途说的部分，他没有亲眼看见。
帕拉米迪斯和薇薇安为了治疗赛费尔和赛格莱德感染的猩红瘟疫，去了某个古代遗迹，解锁了古代神人族某个资料库，这一切贝迪维尔同样没有亲眼所见，只是道听途说。
然后就是世界之壁那一战。为了阻止黑暗女王摩根，帕拉米迪斯和薇薇安都用尽了一切力量去战斗，两人最终都化成了石头。那也是贝迪维尔七年前对帕拉米迪斯最后的记忆了。
那之后过了七年，薇薇安更早地从石化之中苏醒，帕拉米迪斯却一直是石化状态。所有人都认为帕拉米迪斯已经死了，已经没有办法再醒过来了。大不列颠甚至还专门用帕拉米迪斯来命名了一艘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那之后好像是小哈尔付出了[代价]，改变了命运，让帕拉米迪斯复活的。付出的代价就是小哈尔的健康，那孩子失去了一部分的内脏。
贝迪维尔七年后再见到帕拉米迪斯时，应该是在圆桌试炼里吧。豹人战士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参加圆桌试炼，就像看见老朋友那样，上来就跟贝迪维尔打招呼。那时候贝迪维尔才知道，复活的帕拉米迪斯和其他人不一样，还保留着七年前对贝迪维尔的记忆。
帕拉米迪斯也许是唯一完整记得七年前发生过的一切的人了。其他人都忘记了贝迪维尔的存在，仿佛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贝迪维尔。
……狼人青年睁开眼，从漫长的沉思之中回过神来。
好吧，他有点明白了这个水晶球的用法了。这水晶球原来能放大[映奇宝珠]的效果，在贝迪维尔的内心投影出过往的景象吗。而且这些记忆是筛选之后的结果，他看到的全都是他自己关于帕拉米迪斯的记忆。
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小狼崽子，他很确定同时在使用水晶球的帕拉米迪斯，肯定也看到了那些景象。但帕拉米迪斯似乎对这一切不以为然，仿佛把看过的东西马上全忘掉了。贝迪维尔只从那只小狼的眼中看到了[茫然]，却看不到一丝半点的[觉醒]。
这就……很糟糕啊。明明都看了那么多的记忆，帕拉米迪斯还是没法回想起他自己的本来面目吗。
＂没有效果？＂薇薇安问贝迪维尔。
＂你应该问帕拉米迪斯有没效果，不是问我。＂狼人青年叹道，＂我确实回忆起了关于帕拉米迪斯的一切，但是他好像…没在乎？＂
＂所以我从刚才起就想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小狼纳闷道，＂从刚才起就有很多景象在我脑海中飘过，它们是那么的多，飘过去的速度又是那么的快，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呢。＂
＂那你能至少看到些什么吗？＂贝迪维尔追问。
＂嗯，很多的人，很多的事情，还有个豹子大叔——＂小帕拉米迪斯转过来看了看菲莱欧斯：＂和这位大叔很像啦，虽然眼神更凶一点。＂
＂就这样？＂菲莱欧斯问。
＂就这样，不然还能怎样？＂帕拉米迪斯答道：＂这比在电影院看电影无聊多了。下次再让我看别人的生平，请给我准备爆米花！＂
众人摇了摇头。这小狼崽子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看到的那些记忆之中的光景，就是他自己的过去。
用这种方式试图恢复帕拉米迪斯的记忆，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缺乏代入感。毕竟大家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帕拉米迪斯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全面的看透那个时候的豹人战士。
就算再多的人用旁观者的记忆把帕拉米迪斯的生平拼凑出来，旁观者的记忆终究只是旁观者的记忆，是片面的吧。让帕拉米迪斯用来自别人的、片面的回忆去恢复自己的记忆，实在太勉强了。
＂轮到我了。＂薇薇安有点气急败坏地从贝迪维尔手中夺走水晶球，＂不管怎样，我们把能试的一切都试完再说。不要放弃希望。＂
小狼使劲吐槽：＂还来？但是好无聊啊，阿姨~＂
＂拜托！＂薇薇安抓住小帕拉米迪斯的手，不由自主地自眼中泛出轻微的泪光：＂请让那个笨蛋回来吧！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在等着他回来！＂
被一脸认真的薇薇安吓到了，小帕拉米迪斯这才答应道：＂好、好吧……＂
两人把双手放在水晶球上。
＂如果我们试过一切的方法，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打算怎么办？＂在发动[映奇宝珠]之前，贝迪维尔追问薇薇安。
＂不怎么办。努力接受现实，接受我曾经爱过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的事实，然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薇薇安答道：＂那个笨蛋再三承诺过，等一切完结之后，他会回来和我举行正式的婚礼，好好庆祝一下的。结果他再三地食言了。我不要他的承诺了。婚礼也不要紧了。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就好。但就连我这个愿望，也……＂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且发动了水晶球。虹光包围了她们两个。
第3924章 消逝之于光芒 (三十)
第3924章 消逝之于光芒 (三十)
十分钟后，薇薇安伏在桌子上发呆。
＂嗯……失败了？＂贝迪维尔看到一副失落表情的薇薇安，轻声问道。
＂你看到他这副样子，不就知道答案了吗。＂薇薇安白了一旁的小帕拉米迪斯一眼。
所以是的，小狼崽子没有变回来豹人大叔，依然是那个小狼崽子。帕拉米迪斯甚至还捂着脸，脸红耳赤。
＂你看到了什么吗？＂贝迪维尔问帕拉米迪斯。
＂啊，阿姨好坏的，居然给我看那种东西。那个是小孩子可以看的吗？＂帕拉米迪斯答道。
从小狼的回答，贝迪维尔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帕拉米迪斯和薇薇安是夫妻（虽然没有正式举行过婚礼）。如果让薇薇安去回忆和帕拉米迪斯一起的日子，那么肯定无法避免要回忆到她和他一起缠绵的那些片段。
而且兽人们的欲求其实还蛮强烈的，估计魅魔也是类似的状况。所以那些缠绵的片段估计很多。
这确实是儿.童.不.宜的记忆了。估计小帕拉米迪斯从一开始发现事情不对劲，就没有认真在看。现在的帕拉米迪斯也只有小孩子的心智，强迫一个小孩去看那些儿童不宜的部分，果然还是有点不妥……
既然帕拉米迪斯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看，那么肯定，这一次实验对恢复帕拉米迪斯的记忆毫无帮助了。
＂你……就不能跳过那些部分，只回忆和帕拉米迪斯一起平淡过日子的那部分吗？＂贝迪维尔问薇薇安。
＂你要知道，这很有难度。＂魅魔答道，＂考虑到，嗯，我是一名魅魔？＂
该死的魅魔，原来脑子里都只装着黄色废料吗？连薇薇安都不例外？总觉得薇薇安那个老实人的形象有点崩坏了。贝迪维尔额角冒出一滴汗。
＂而且考虑到，嗯……帕拉米迪斯那方面的技术很不错？＂薇薇安用很小的声音又嘀咕了一句。
＂拜托，不要说出来！＂贝迪维尔连忙打断道：＂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知道就好！＂
＂什么技术喵？＂距离得比较远的小哈尔好奇地问。
＂呃！小孩子不用知道这个也可以！＂在场的大人们几乎异口同声地道，都很急。
＂好吧，当我没问喵……＂豹人少年嘀咕道，缩在桌子下方躲着，只露出两只圆圆的小豹耳朵。
贝迪维尔白了薇薇安一眼时，薇薇安正好捂着脸。看来这一下白眼是白白了。
不管怎样，要薇薇安把那些儿.童.不.宜的部分从记忆中刻意去除，应该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回忆并不是那么方便的东西，当你想起一件事的时候，往往和那件事相关的一切都会如同潮水般涌现，无法控制。人的记忆系统是一种＂神经网络＂，本来就是依靠＂关联性＂来进行回忆的。更何况那些儿.童.不.宜的事情也是帕拉米迪斯和薇薇安之间重要的、夫妻生活的一部分，怎么可能简单地割舍掉。这就像是只谈爱情不谈性那样，太过不现实了。
贝迪维尔叹了一口气，且不管薇薇安的事情了。
＂那么……接下来就剩下小哈尔还没有试过吗……＂狼人青年把目光投向豹人少年。
但是小哈尔和他爸爸帕拉米迪斯相处的时间很短，不曾留有太多的回忆。如果连菲莱欧斯那样和帕拉米迪斯过了一整个童年的兄弟和少时玩伴，都不能唤起帕拉米迪斯的记忆，那么小哈尔那点回忆更加不够看。
小哈尔歪着头，他倒是想要尝试一下，虽然这种尝试明显没用。
＂差不多得了。＂雪瑞查德打断道，＂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法，我们还是试试用斯芬克斯老爹的遗产吧。＂
她指的当然是她带来的那个红色的记忆水晶。
＂我可以先检查一下这个水晶吗？＂薇薇安问。
＂你可以，但里面可能包含很多和帕拉米迪斯相关的，非常隐私的回忆。你确定真的要看吗？＂雪狮子少女反问。
被这样一问，薇薇安也犹豫了。她虽然是帕拉米迪斯的妻子，但夫妻之间确实应该留一些隐私的空间。薇薇安认为如果自己真的碰触了这个水晶，看到了帕拉米迪斯整个生平，帕拉米迪斯恢复过来之后他绝对要不高兴的。
＂但是，你确定这个东西安全吗？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水晶里面到底记录了什么？＂贝迪维尔也问。
＂如果你觉得它不安全，你们可以不用的。＂雪瑞查德以退为进，＂我也从没看过这水晶里的记录。只是斯芬克斯老爹嘱托要把这个留给帕拉米迪斯先生，我就把它带过来而已。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它记录了帕拉米迪斯先生的一生，这也是斯芬克斯老爹的片面之词。
但是斯芬克斯老爹确实是帕拉米迪斯先生的父亲。我不相信他会害帕拉米迪斯先生。就看你们肯不肯信任斯芬克斯老爹了。＂
说得真好。贝迪维尔心里吐槽。几天之前，这个斯芬克斯老爹还在对整个世界宣战，差点毁掉了整个世界呢。他和他的＂星之方舟舰桥＂甚至都用那强大的炮火，把好几个国家轰得稀巴烂，害死了无数人。
那时候的斯芬克斯老爹还和他亲儿子帕拉米迪斯决一死战过。他下手狠得可以把帕拉米迪斯轰成飞灰，而帕拉米迪斯也利用流星枪亘古尼尔的[深渊放逐]能力，把斯芬克斯老爹送进了深渊。
考虑到他们这般的＂父慈子孝＂，这个斯芬克斯老爹真的能相信吗？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薇薇安大概也抱着同样的怀疑，于是问道，＂这一切都是斯芬克斯早就预料到的吗？
他预料到自己向整个世界举反旗，就会受到大不列颠骑士团的攻打——然后他预料到，自己最终会被帕拉米迪斯放逐到深渊吗？＂
＂当然。他早就通过帕拉米迪斯先生的未来，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雪瑞查德不带感情地答道，＂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雪狮子少女顿了一顿，突然改口道：＂其实也不是。斯芬克斯老爹一直以来想要的，是自己真正的死亡。他活了太久太久，他活得非常累了。
然而他拥有[绝对耐死]能力，他不仅是不老不死的，而且也是绝对杀不死的。就连亚瑟王的魔剑也无法把他的存在从这个宇宙之中抹去，[绝对耐死]是宇宙真理的一部分，是无法抹去的存在。
拥有[绝对耐死]意味着永远活着，绝对死不掉。而永远活着就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哪怕身体出现了各种问题，被病痛折磨，但就是死不掉，只能在悠久的岁月之中饱受折磨。
让他拥有这种能力的古代人，用各种规则束缚着拥有永生能力的他、让他做牛做马的古代人……其实是非常残酷的。＂
＂我不明白……＂贝迪维尔打断道，＂既然斯芬克斯老爹的目的是死去，那么他为什么选择[深渊放逐]？我的意思是，他结局实际也没死，只是被放逐到深渊里去，不是吗？＂
＂因为，这就是最好的结果。＂雪瑞查德摇头道，＂古代人对斯芬克斯老爹的约束能力还是存在的。那是绑定在他基因深处里的东西，一些无法抹消的命令。
——你们在对学院的战争和赛特打过，你们有什么感想？＂
＂嗯，我没有正面对决过赛特，都是亚瑟负责解决的。＂贝迪维尔耸肩，＂而且据说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我不清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因为默林布下了[黑幕结界]，除了亚瑟王、默林、黑熊人伊甸之外，没有人知道那场战斗实际是什么样子。亚瑟王自然是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实际上，甚至没有人知道胡狼人赛特是由黑熊人伊甸亲手解决的。
＂赛特是斯芬克斯老爹的兄弟，他也拥有[绝对耐死]，而且他受到古代人束缚的更厉害。＂雪瑞查德答道，＂想像一下，如果古代人亲自下达命令，强迫斯芬克斯老爹去服从，然后你们在学院的一战里必须同时面对赛特和斯芬克斯老爹，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们伟大的亚瑟王还能有胜算吗？＂
众人摇头，甚至都无法想象将会是怎样一场惨烈的战斗。
所以斯芬克斯老爹被[深渊放逐]，果然是自愿的？为了……不继续被古代神人族控制？为了人类的未来，或者为了他儿子帕拉米迪斯的未来？
既然他自己无法被杀死，那就把自己放逐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为了不祸害这个世界？
……斯芬克斯老爹，真有这么伟大吗？看不出来啊。
薇薇安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们可以让帕拉米迪斯用那个记忆水晶。反正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至少，薇薇安没能从那个水晶之中感应到恶意。斯芬克斯老爹也不像是想要害帕拉米迪斯的样子。
如果斯芬克斯老爹没有预知能力，是不可能预先给帕拉米迪斯留下这种记忆水晶，帮助豹人魔王恢复记忆的。如果斯芬克斯老爹真的有预知能力，能预见帕拉米迪斯的一生，那么他要害帕拉米迪斯早就动手去害了，也不需要等到自己被深渊放逐之后，才留下这种东西来害人。
至少，这个记忆水晶是安全的。这样才能逻辑自洽。薇薇安是这样认为的。
＂我可以吗？＂小狼崽子其实早就对那个记忆水晶有兴趣，想把它拿在手中把玩了。
＂是的，你可以。＂薇薇安把[映奇宝珠]和记忆水晶同时交到帕拉米迪斯的手中，＂这次必须由你自己走完这段路——这段漫长的，记忆之路。你可以做得到吗？＂
＂这个应该是不可以中途停下来的吧？＂小帕拉米迪斯咧嘴笑道，＂但是天知道呢，如果我真的厌倦了，也许会中途打个盹什么的，嘻嘻。＂
薇薇安白了小帕拉米迪斯一眼。
＂哦哈哈哈，总之我开始咯——＂小狼崽子抓住记忆水晶以及映奇宝珠的水晶球。一道道虹光泛起，包围了他。
第3925章 消逝之于光芒 (三十一)
第3925章 消逝之于光芒 (三十一)
帕拉米迪斯的意识走在记忆的洪流中，这纷杂缭乱的记忆洪流看似杂乱无章，让人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观看＂。但实际上它是被刻意编排好的，它有一个＂始点＂。
事情的最初，应该是从他遇见她的那一天说起。
那一天，在那熟悉的研究所里，那个女人出现在狮人大汉的面前。那是个有着一头秀丽柔顺黑色长发的人类女子——又或者她表面上看似是人类。
＂你好，帕尔修斯先生。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助手，我叫潘多拉，请多指教。＂
是的，那个时候狮人老爹还以帕尔修斯这个名字自居，并不是＂斯芬克斯＂——虽然差别不大。
而且他对谁都很冷淡。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和他没有关系，他从不在乎。
——当你活了无尽悠长的岁月，所有凡人都短暂地与你擦肩而过时，你为什么要在乎这些生命中区区的过客？
＂他们把你派来辅助我做研究，这很不错。＂斯芬克斯老爹冷淡地说，＂但是我必须提醒你，这里不是你这种小女孩应该来的地方。这里的研究并非那么人道，实际上它可能非常地不人道，它改造生命、编辑基因，触犯了神明的领域。在这里做这种缺德研究，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所以，现在放弃还不算太迟，你应该回头，别来插手这里的研究，潘多拉女士。＂
＂现在回头已经太迟。＂女人只是嫣然一笑，＂而且放心，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我比你想象中活得更久，久得多。如果说这里做的研究是在肆意改造甚至编辑生命，触及到神明的领域，那么我和我前夫以前早就在做着类似的研究。要说报应的话……估计早就遭到了报应吧。＂
所以她有丈夫……或者说，前夫。她的前夫已经死了，还是和她离婚了？狮人老爹心里疑惑，但是没有多去过问。他依然保持着那副冷漠的、对一切毫不关心的态度，迎接这位女助手的到来。
＂如果你坚持。＂他说，＂在这里干三个月，我再看看你是否能适任这里的工作。＂
他其实并不打算留住她，她看起来很天真，而且她上来就提到她前夫的事情，他比较讨厌她这种做法。他对一切都很冷漠，日常生活几乎没有感情起伏，但他仍然有讨厌的东西，而讨厌的东西就是讨厌。
但是慢慢地，他开始了解她。她比他想象中更成熟、聪慧、学识渊博，也许是他这几百万年来难得一见的博学的女性——哪怕在他认识的男性的范畴内，都很难找到能和她比肩的学者。
……而且她的相貌也不错，在女子之中属于美人了，哪怕是从兽人们的立场去观察人类，她也相当美。
他发现自己讨厌她其实是从一开始就带上的偏见而已，因为她是个美人，他就自作主张地认为她很笨，全靠美貌来俘获众生、获得各种好处。这种偏见终究只是偏见，美貌与智慧并重的人，这个世界上原来真实存在。
在研究所的几年之间，他发现自己深深地爱上了她。
然而潘多拉有一个秘密。她只在夜深人静、其他研究员都离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才跟他分享这个秘密。
也许只是开玩笑，也许是认真的，她说她是来自异世界的人。更准确地说，她来自一个平行世界。
在她所在的那个平行世界里，她主动释放了某种灾厄，导致她所在的那个宇宙都被毁灭。她毁灭了一个宇宙，只是为了拯救她的丈夫（或者说，前夫）。
因为毁灭宇宙带来的反作用，她把她的前夫变成了某种类似宇宙法则一样的东西，那不死不灭的存在。她那原本生命垂危、几乎要因为灵魂的衰败而死去的丈夫，因此而得救。但同时，她和她的丈夫都受到了＂法则＂的制裁，被从那个毁灭的宇宙中放逐，开始在无尽的时空中漂流。
她再也没有见过她的前夫。
斯芬克斯老爹问她，这样做值得吗？毁灭了一个宇宙，只为了救一个心爱的男人？明明救了那个男人，却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她只是一笑。这一切都值得。因为爱是自私的，爱又是无私的。
爱可以让人牺牲一切，哪怕牺牲别人，牺牲整个宇宙；爱又是是无条件地付出，为了所爱之人，连自己都可以牺牲。
她的回答深深地打动了他，哪怕他无法判断她所说的一切是个玩笑，还是真实。
他活了很久，但他这辈子从未见过一个女人能有这种程度的觉悟和感性。他发现自己深深地被她所吸引。
在那之后过了多少年？他们只是在研究所里进行研究，他从未对她表达过自己的真感情，只是从心底默默地爱着她。
直到有那么一天，潘多拉告诉他，她是时候要离开了。她并不是要从研究所的工作中辞退，而是离开＂这个平行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去。
最初，他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但她把一切向他和盘托出，告诉他真相。
她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已毁灭的世界，在灭亡之前订立了这样的法则，适用于整个宇宙所有时空、所有平行世界。
她为了救她的前夫而毁灭了宇宙，她和她前夫因此而成为了法则的一部分，一个负责带来毁灭，一个负责去弥补。
她将以每一千年为周期，穿梭于无数个平行世界中，把[灾厄]带到那个世界里去，给那个世界带去毁灭；
而她的前夫则是法则中用以＂弥补＂的那部分，跟随她到达一个又一个被[灾厄]染污的世界，负责把[灾厄]平息。
她本身不会被[灾厄]染污，她只是个非常普通的、但同时拥有永生的人。但是她每到达一个新世界，必然会从新打开的时空隧道里捎带侵蚀世界的[灾厄]。
她总是会以一千年为周期从一个平行世界移动到另一个，然后留下一个烂摊子，让她的前夫去化解那个世界的[灾厄]。她与他永远不得相见，总是隔着一个世界。这就是她为了拯救她的前夫，而毁掉了一整个宇宙的＂惩罚＂。
如今，千年的期限即将到临，她即将被遣送到另一个平行世界去。是时候与斯芬克斯道别了。这是一种不可抗力，她自己无法控制，是自然法则操纵一切的后果。
＂所以，你真的要离开了？＂听完那一切之后，斯芬克斯仍然将信将疑。但他从她那坚定的眼神中，已经大致猜到了结果。
哪怕她只是在撒谎，她仍然要离开研究所，而且他们再也不得相见了吧——想到这个，那种寂寞的情感就在他心底迅速蔓延。
那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她告白了。就像陷入初恋的小男孩那样。也许那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如此动情。
他知道她不可能留在研究所了。但他希望和她留下一些什么，一些值得他们纪念的，美好的东西。
她接受了他的告白。他们之间有过短暂的，但是充实而激烈的爱情。
直到她即将离开之时，他告诉她，他想拥有他们之间的爱情结晶品。
他是个永生者，永生者没有繁衍后代的必要，所以他实际上的不育的。她其实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者，她也没法给他生孩子。但他们十分懂得操纵遗传因子，他们的研究正是对遗传因子的各种操纵和调整，是一种亵渎生命，甚至亵渎神明的研究。
他们都可以把自己的遗传因子拿出来进行调整，把它们调整到可以相互融合的地步，然后父方母方各取一半，制造出新生命的＂种子＂。
那个孩子就是这样被制造出来的。
潘多拉只来得及看到那孩子的胎儿形态，就离开了这个平行世界。结果她没有说谎，她真的是时空的旅行者，穿梭于各个平行世界。
在她离开后，他也承担起照顾这个孩子的责任。但他十分清楚，他们的研究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个孩子的存在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孩子要么被拿去做别的研究，要么会被处理掉吧。
为了保护这个孩子，他秘密地把孩子送入一个无人知晓的静滞容器里，把容器沉入无人可知的深处，只有在特定的年月之后，其内容物才会被释放出来。他毁掉了研究所里所有相关资料，杀掉了所有知情者，伪造了一场实验室火灾事故来掩埋一切。他所做的一切，全都只是为了让那个孩子能拥有生存下去的[自由]。
多年之后，有那么一天，一名豹人少年从河中捡到了一个神秘的小型求生舱。他打开那个求生舱，看到里面的那个小小的生物，在短时间之内就模仿豹人少年的模样，变成了一名豹人的婴儿。
＂嗨，孩子喵。＂年幼的菲莱欧斯低声哄着小婴儿，＂你是怎么流落到这里的，小家伙喵？＂
就像所有初生婴儿一样，那个刚接触到这个花花世界的小豹子，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你是我的族人喵？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喵。＂菲莱欧斯苦笑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弟弟了喵。你就叫做……切托维亚吧喵。切托维亚.寇维斯喵。＂
＂而那就是你，吾儿。＂一个声音在狼人少年的背后响起，斯芬克斯老爹的声音。
＂但你不叫切托维亚.寇维斯，你就叫帕拉米迪斯。那是你真正的名字，我和你母亲潘多拉一起给你取的名字。快回想起来吧，帕拉米迪斯。＂他说：＂你的真名就是你的本质。它描述着仅属于你起源、本萃以及真实。记住你的真名，你就不会在时间的洪流里迷失自我。即使被封印了记忆，你也能凭借真名再次想起这一切。＂
＂我是……？！＂狼人少年呢喃道。眨眼之间，他的意识突然被拉进某个世界，一片一望无际的荒原呈现在他的眼前。
而坐在不远处，背对着他的那个背影，正是斯芬克斯老爹。
＂……父亲？＂帕拉米迪斯低声唤道，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强烈地提示着他这样做。
＂你终于来了，帕拉米迪斯。＂老爹依然背对着帕拉米迪斯，就那样坐着不动：＂欢迎来到[深渊荒界]，我被放逐的地方。＂
＂我…我也被放逐到了深渊？＂变回豹人魔王的帕拉米迪斯，惊讶地看着四周荒凉而神秘的光景。
第3926章 消逝之于光芒 (三十二)
第3926章 消逝之于光芒 (三十二)
所以是的，帕拉米迪斯发现自己变回了大猫的模样，而且他身在一个荒原。
这里的光景荒凉而神秘，又有着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异质感，让帕拉米迪斯明确地知道他身在高维度世界。
他知道自己身在深渊。
＂严格地说，你并没有被放逐到深渊。你的实体不在这边，只是意识暂时飞到了这边来，和我有短暂的、不稳定的精神联系。＂斯芬克斯老爹这时候才转过身来，看着他儿子：＂所以放心吧。你没被困在此地，是可以回去的。实际上，你的意识很快就会回到现实世界去了。＂
豹人魔王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他上下打量着狮人老爹。老爹和离开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差别，帕拉米迪斯甚至怀疑斯芬克斯有可能会改变外形，毕竟深渊中的物理法则和现实世界不一样，可能连时间的流动方式都不一样。
＂所以我真的把你送到深渊中来了……这里叫什么来着？[深渊荒界]？＂帕拉米迪斯问。
＂是的。而且我自由了。即使古代那姆勒斯人也干涉不了这里的我。他们无法再命令我做任何事情，我不再身不由己。也许只有这个[深渊荒界]的领主，才有可能命令我吧。而他从未出现过。＂
这地方看着十分荒凉。简直就像是，这里的领主压根不在乎这个地方长什么样子。帕拉米迪斯甚至怀疑深渊之主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命令一个初来乍到的家伙去做任何事情。
＂但你依然没能从永生的诅咒之中解脱。＂帕拉米迪斯低叹道：＂而且永生的你被困在这种一无所有的荒野了……我希望这真的值得。＂
＂这会值得的。这里比我们所在的世界清净多了，我脑子里也没有了那种讨厌的耳语声，命令我去做什么事。＂狮人老爹哼笑道，＂我会在这个永恒的荒野里体验仅属于我的永恒。不用为我担心，我总能找到一些乐子的。你看远处那块石头？它从刚才起一直在移动，移动了半寸。我会一直数这里的石头，观察它们的动态，我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帕拉米迪斯皱了皱眉头，没有接话。
＂你之前说，[帕拉米迪斯]是我的真名，是怎么回事？＂豹子又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它就是你的真名，我和你母亲一起想出来的，专门为你取的名字。＂狮人老爹又说，＂你还记得当年在潘托拉肯西天骑士团的基地里，你和你的儿子几乎死绝的那个时刻吗？当时是贝迪维尔先生牺牲了自己的一部分[卡玛（命运）]，拯救了你们。你也应该隐约意识到是这回事吧。＂
豹人魔王点了点头。
＂然后你们一家的命运就被改变了，你不再叫做寇维斯，你成了帕拉米迪斯。所有人都以这个名字来称呼你。＂斯芬克斯老爹淡然一笑，＂被改动[卡玛（命运）]之后，你的名字既有可能随机改变，也有可能根本不变。但我暗中操作了一下，让你得以叫[帕拉米迪斯]这个名字。
切托维亚.寇维斯这个名字，是你哥哥菲莱欧斯给你的。是他养育了你，我很感激他，也不曾对他给你起的名字有任何不满的意思。
但那终究不是你的真名，不是我和你母亲为你起的名字。所以我才借那次机会暗中操作，让整个世界的人都堂而皇之地用你的真名来称呼你。我希望你不会介意。＂
＂小贝迪有办法发动[第四奇迹：卡玛创造]来改动命运，这事我知道。＂帕拉米迪斯追问，＂但你是怎么做到给我偷偷改名的？这不也是[第四奇迹]吗？＂
＂并非如此。我甚至不需要发动[奇迹]，只需要对在场的人使用一些心理暗示，就能达到目的。＂斯芬克斯老爹笑道：＂具体的操作方法可是商业秘密，我就不谈了。＂
帕拉米迪斯皱了皱眉。他发现自己的身影逐渐变浅、变得半透明了。
＂你的意识投影无法长时间留在这边，快被遣送回去了吧。＂斯芬克斯老爹继续道，＂在离开之前，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豹人魔王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他走向斯芬克斯老爹。
＂我知道这很奇怪，但是可以……嗯，握个手吗？＂
＂当然。＂斯芬克斯老爹走过来，伸出手来准备和帕拉米迪斯握手。
豹人魔王也伸手，打算和他父亲最后一次道别。
＂哦，来吧，小子！＂然而斯芬克斯老爹根本没有打算跟帕拉米迪斯握手，而是给了豹子一个拥抱。
帕拉米迪斯没有抗拒。
＂真奇怪呢，我甚至可以在隔着维度感觉到你的温暖吗……＂豹人魔王低声问。
＂这一定只是你的幻觉。＂斯芬克斯老爹哼笑道，＂你还有属于你的生活，快回到你的现实世界里去吧。我已经把你的记忆全部压缩加载在那颗记忆水晶里，它会帮你恢复全部记忆的——至少是你到目前为止人生的记忆。你还有你的家人等着你回去，不需要留恋这个荒原。这里除了一个从没有照顾过你、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的人以外，什么都没有。＂
＂不要这样说。＂拥抱完后，帕拉米迪斯退后一步。他似乎能远远看到一些发光的影子，在那个荒原的尽头，在默默看着他们两人。
＂他们是谁？＂
＂这个维度的住民，或是过客吧。他们被称为[星之旅者（Ast
ovas）]，本来就是深渊之中某个维度的人。＂斯芬克斯老爹答道，＂有时候他们会就这样出现，远远地看着我，但是什么都不做。我不曾从他们的目光之中感觉出恶意，他们大概只是对我感到好奇。＂
＂好吧。＂帕拉米迪斯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了：＂我想我应该走了。多保重，父亲。＂
＂你也多——＂
没能听完斯芬克斯老爹的话，帕拉米迪斯的意识已经被送离了的这个荒原。
他的意识回到了现实世界，然后他发现所有人都在定睛看着他。
帕拉米迪斯的身体已经变回了大人，当然。而且保持着原本豹人魔王的身体，已经不再是狼人了。他也许可以变成其他形态的，也许可以追随他父亲斯芬克斯的外形，变成一名狮人。但他还是觉得这个豹人的模样最适合自己，最让他放松。
＂嗯，大家好？＂魔王帕拉米迪斯挠了挠头：＂虽然绕了不少弯路，但是我回来了。＂
＂等你好久了。＂菲莱欧斯问他弟弟：＂你还是你自己吗，帕拉米？＂
帕拉米迪斯看着菲莱欧斯：＂我还记得小时候和你一起踢皮球。我记得晚上想上洗手间又怕黑，强行拉着我一起去洗手间。＂
＂你不需要把这个说出来的……＂菲莱欧斯捂着脸。
＂我也记得你小子小时候在罗马，把毛发染成那怪异的颜色。＂他又看了看贝迪维尔：＂你被兽人联军抓走之后，在我家中当人质。你还抱怨我做的饭难吃。如果你觉得光靠草根和野菜就能做出什么好吃的饭菜，你行你上啊。＂
＂好的，我知道你是个小气鬼了，帕拉米。＂贝迪维尔哼道：＂居然记仇记到今天，哼。＂
＂然后你——＂帕拉米迪斯深情地看着薇薇安：＂你用幻术把赛费尔和赛格莱德变成两只猫，然后你从湖里冒出来，问我搞丢的是这只金猫，还是那只银猫。你开玩笑的水平一直有够烂的。＂
下一秒，他就被薇薇安扑上，被他妻子搂在怀中。
＂嗨，薇薇安——＂豹子也紧紧搂住他妻子。最后一次这样的亲密的拥抱，仿佛是好几年的事情。
＂你这蠢猫……＂她一手紧紧搂住他，一手用小拳拳锤他胸口：＂明明说好了要平安回来的，谁让你搞出这么多的波折！＂
＂可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豹人魔王答道，＂让你久等了，薇薇安。＂
＂真的是太久了。＂魅魔边低声哭诉，边锤帕拉米迪斯的胸口：＂我还在想，要是你一直不回来，该怎么办呢——＂
＂噢，薇薇安……＂帕拉米迪斯一边安慰着他妻子，一边把注意力投向桌面上那个记忆水晶。
斯芬克斯老爹留给帕拉米迪斯的遗产，用一次就没有用了。但是它裂开成两半，其中藏了个闪闪发光的小东西。豹人魔王这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枚金戒指。镶嵌有红宝石的金戒指，而且那美丽的红宝石还被精妙地切割成心形，极尽奢华。
斯芬克斯老爹能预见他人的未来，他也许早就预知了帕拉米迪斯的一生。他知道自己儿子将在未来的哪一个时刻需要这个，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真是贴心呢。
＂那个，薇薇安，把手给我。＂帕拉米迪斯说。
＂嗯？＂她将信将疑地伸出手，她还没有察觉到那颗戒指的存在。
＂我承诺过，在我平安回来之后要和你结婚的。不是空话，不是嘴上说说的结婚，而是在有证婚人的场合下，在亲友们的祝福之下与你举行婚礼。＂帕拉米迪斯拿起那只红宝石戒指，＂现在，就是兑现承诺的时刻。我不想等，也不能让你继续等了。——你愿意嫁给我吗，薇薇安.康维尔？＂
女人红着脸，但是幸福地微笑着。她伸出手：＂我愿意！＂
帕拉米迪斯就把那只金戒指戴在他妻子的无名指上。
＂我宣布这场婚事成立，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贝迪维尔在一旁开玩笑般说。
＂嘿，我们才不需要一个年纪比我们小得多的家伙来充当我们的神父——嗯！＂帕拉米迪斯还没有吐槽完，薇薇安已经亲了上来。他们刚开始亲吻就没有停下，他们紧拥在一起，激烈地拥吻着。
＂你不需要看到这个。＂菲莱欧斯伸手挡住小哈尔的眼睛：＂来吧，我们先离开一下，给这对新人一些独处的时间。＂
第3927章 消逝之于光芒 (三十三)
第3927章 消逝之于光芒 (三十三)
同一天的晚上，曙光号的某个仓库里。
那个全身是金属骨架、半人半机械的男人，在凝视着一个比他更为机械的物事——一个由秘银制成的龙人型魔像。
那个龙人魔像就是所谓的博尔斯的＂遗体＂了——但实际上它原本可能就没有生命，只是个魔像而已。没有生命的东西自然不应该存在死去一说，这个失去了魔像核心的运算AI的魔像，充其量只能说是＂停机＂了。而这个停机了的魔像也不应该是博尔斯的＂遗体＂，这样称呼它太怪异了。是人们一厢情愿地这样认为博尔斯曾经拥有过生命，并且这个生命凋零了，才会下意识地把这个停机了的龙魔像认定为＂遗体＂吧。
男人想了很多，他很快就要让这个停机的龙魔像再次活动起来——用他自己的生命。
用他的生命来赋予没有生命的东西生命？不，没那么伟大。他要做的事情，充其量只是换个躯壳而已。把他自己从这个半人半机械的人造人金属骨架里，移动到那个魔像核心里去。
他甚至不太清楚这样做是否可行，但是这尊龙魔像的制作者说了可以做到，他就姑且相信一下。
贝迪维尔也默默走进仓库内，打开门的时候带来了一阵吵闹。仓库外面的曙光号相当热闹，人们都在为帕拉米迪斯的归来庆祝，在开派对。只不过现在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默林大师什么时候来？＂火.枪手纳特问。
＂快了，他承诺把自己的事情办妥，半小时之内就会赶到。＂狼人青年答道：＂这边的事情办妥以后，我们也会派人过去慰问伊莱恩。＂
＂噢，别。你们在这里庆祝就可以了。再多的人过去慰问他也没用，他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纳特哼道。
＂这话里怎么似乎带刺呢？＂
＂没有，你想多了。＂火.枪手道。
＂……所以伊莱恩的状况如何？＂贝迪维尔试探着问，＂我希望他能好起来？＂
＂如你所知的那样，全身骨头几乎都融解了，大部分内脏都消失了，也就勉强活着。＂纳特摇头道，＂有专家分析他本应是必死无疑，因为绝对领域的崩坏而化成一摊血水的。但这个过程之中有某种极大的力量在守护他，导致他领域崩坏的过程中途停止了。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果冻人——又或者说是毛绒玩偶人。＂
＂小鬼们肯定很喜欢现在的他。毕竟那是等身大的毛绒玩偶。＂贝迪维尔苦笑道。
＂这玩笑不有趣。＂纳特狠狠地白了狼人青年一眼。于是贝迪维尔闭嘴了。
＂亚瑟王陛下现在正积极和德鲁伊教的人接触，希望能得到盖亚的帮助，治好那孩子。＂纳特又说：＂盖亚还没有回应，而且我不对之抱多大的期待。只要能把那孩子治疗到可以独力站立起来，就很好了。＂
＂他会好起来的。伊莱恩一直都这样，他的生命就像蟑螂一样顽强。＂贝迪维尔又说。
＂不—有—趣！＂纳特再次狠狠地白了伊莱恩一眼。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会乐于听见别人把自己的儿子比喻成蟑螂。
＂是是是，我不说了，哈哈哈……＂狼人青年额角冒出一滴汗，赶紧闭嘴。
＂抱歉，我来迟了。＂默林在此时也走进仓库内，＂被他们拉着去庆祝，不得已稍微应酬了一下。＂
这事贝迪维尔可以从默林身上散发的轻微酒气猜出来。
＂你喝了酒，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操作啊？＂贝迪维尔纳闷道。
＂哈，别小看我。只是几杯啤酒而已，不至于把我灌醉。＂默林宰相抬手放出一个黑幕结界，把整个房间包裹起来。这样外界的人就不知道这里面发生过什么了，无法偷窥也无法偷听。
＂让我们开始吧。＂默林走近龙魔像博尔斯的遗体，开始摆弄着那个魔像的机械身体：＂我最后问你一次，纳特先生。你真的打算这样做吗？一旦这样做就没法回头了。从今以后，这世上便不再存在[火.枪手纳特]这个人物，你将以[龙魔像博尔斯]这个身份活下去。＂
＂是的，我确定。＂纳特答道，＂我本来就是两百多年前就应该死去的人物，对这个新时代也没有太多的牵挂。＂
＂我不知道。＂贝迪维尔打断道，＂我是越来越不懂你了，纳特。你明明是伊莱恩的亲生父亲，直接承认，告诉他事实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地做这个，冒充成博尔斯的样子去做他的父亲？＂
＂因为他从没有原谅过我这个亲生父亲。＂
＂他亲口这样对你说了？＂
＂不，他……在说梦话的时候咒骂过我。＂纳特哼道。
＂你是笨蛋吗？他意识不清说的胡话怎么可能算数？＂狼人青年没好气地吐槽：＂而且他失去了很多，他正处于绝望的深渊。人在绝望的时候会说出很多泄气话的，那都不是他们的本意。你至少应该等到他清醒过来，恢复理智和冷静了，才跟他好好谈论这件事。＂
＂不行。到那时候就太迟了。＂火.枪手纳特却斩钉截铁地说。
伊莱恩醒过来之后，就会有人告诉他博尔斯已死、不可能救活的事实。那时候就再也瞒不过去。必须是现在，现在纳特就要替代博尔斯的身份，去冒充伊莱恩的博尔斯爸爸。必须这样做才能让伊莱恩相信，博尔斯还没有死，他还没有彻底失去一切。
……可怜天下父母心。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劝你了。＂贝迪维尔叹道，＂但是……如果让伊莱恩知道真相的话，他绝对会大发雷霆的。＂
＂只要能一直瞒下去就好。＂纳特说，＂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就只有祖斯特院士知道这个秘密。我希望大家都能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拜托了。＂
＂我又不是个大嘴巴，你可以相信我。＂贝迪维尔说。
＂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默林也说，＂而且伊莱恩先生也不太可能来质问我这种事情吧。＂
其他人耸了耸肩。
＂嗯，可以了。＂默林对魔像稍加改造之后，打开了龙人魔像博尔斯的头颅：＂接下来是把你的半机械袋移植过去。＂
＂不移植到胸口的魔像核心里吗？＂纳特坐在手术台旁边，问道。
＂不，核心还有用。＂大.法师答道，＂博尔斯原本进行思维演算的核心已经销毁，里面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是灵魂的东西了。但那个核心里还封印着世界之壁的钥匙。博尔斯原本就是作为[钥匙]的容器而被制造出来的，世上没有地方比他体内更适合存放这钥匙了。
放心，核心的驱动系统已经被我移除，我把驱动系统转移到头部的接口里，让它和你的脑子无障碍地连接。我还进行了一系列的强化改造，你应该会对这个新躯体满意的。它的战斗力可比你那个破旧的机械骨架身体强太多了。＂
默林打开了纳特的机械头颅，取出那个被机械外壳和强化水晶罩子保护着的脑子。
＂所以博尔斯没法加载[维加斯系统]？＂明明半机械脑子都被取出来了，纳特还在泰然自若地发问。
默林开始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半机械脑安装到龙魔像博尔斯的头颅里：＂你所说的[维加斯系统]和你的脑部联动，它本就加载于你脑内，并由那些纳米级微型魔像处理、执行。假以时日，当你的半机械脑和博尔斯的身体完美融合之后，你应该能再次使用[维加斯系统]吧。＂
＂在那之前怎么办？你要我一个当惯枪手的角色像博尔斯那样耍剑和人近战吗？＂
＂正确的。近战用的战斗数据都储存在博尔斯体内的资料库里，我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默林忙着把各种线路接驳到半机械脑上，＂即使是你原本不擅长的近战，你也很快会上手的。还不如说你必须上手，就像原本的博尔斯那样战斗，以免伊莱恩先生起疑。＂
＂啧……＂纳特发出一声闷哼。
＂所以，你原本的身体怎么办？＂贝迪维尔又问，＂这个机械躯体可以处理掉，或者藏起来。但是火.枪手纳特这么一个人物突然从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怎么说都太可疑了吧？＂
＂你就告诉大家，我从圆桌试炼中自退了，然后回故乡去了。＂
狼人青年搔了搔头：＂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我说过了，我本来就是两百多年前的人，我与这个时代没有太多的交集。放心吧，能瞒过去的。＂
＂你的妻子诺拉呢？＂
＂她有可能认出我。但她不会到处乱说的。＂纳特又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真的遇到她，被她认出来了，由我来负责说服她吧。＂
＂你喜欢就好。＂贝迪维尔没好气地叹息。
＂好了。＂默林麻利地一番操作之后，动手合上了龙魔像博尔斯的头颅装甲。一些秘银融合到一起，把原本的缝隙填补得肉眼无法看出。这个博尔斯看上去和原本的博尔斯没有任何差别。
＂嗯……还不错。＂龙魔像博尔斯从手术台上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没想到这个大块头居然比我的旧身体还灵活些许。＂
要知道纳特原本那个金属骨架身体也是极限强化过的，甚至奢侈地使用了月神钢来做骨架。没想到那种奢饰品还是输给了默林大师的制品。
＂我会答应帮你移植身体，是因为我不能放着博尔斯这个身体不管。他体内还封印着世界之壁的钥匙，要是这个魔像没有办法自己保护自己，钥匙在他体内就不再安全了。＂默林叮嘱道：＂我希望你清楚知道自己背负上了什么责任，纳特先生，又或者说，博尔斯先生。＂
＂我知道。天下间没有白吃的午餐。＂博尔斯（纳特）答道，＂只要不让任何人抢走我体内的魔像核心，就好了吧。我答应你，我会尽心尽责地成为世界之壁钥匙的守护者，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钥匙的。＂
他甚至还不完全清楚那个世界之壁的钥匙到底有什么用，又有多重要。
＂那你应该尽快去进行战斗训练，尽早习惯用这副身体战斗。＂默林哼道，＂天知道世上会有什么人，对你体内的钥匙虎视眈眈？＂
第3928章 黑暗的尽头是曙光 (一)
第3928章 黑暗的尽头是曙光 (一)
第二天的中午。
＂嗯？——＂赛格莱德吃完一种强力的绝对领域增强药物之后，发出一个类似打嗝的声音。
然后赛费尔就从他体内突然弹出来，滚到了一边。他一部分的皮肤撕裂，落了一地的血。
＂快送他去救治！快！＂贝迪维尔惊呼道。
众人连忙把重伤的赛费尔抬走了。
＂那么，赛格莱德，＂贝迪维尔看着豹人青年，＂好好回想一下，你还是你自己吗？＂
＂我现在什么都不确定喵。＂豹子答道，＂哥哥的一部分意识混了进来，我的一部分意识恐怕也混到了哥哥体内喵。＂
＂你能清楚地说出你喜欢的人是谁吗？还有你哥哥喜欢的人是谁？＂狼人青年追问。
＂啊这……＂豹子脸红：＂在这里不方便说出来吧喵？＂
于是贝迪维尔凑到赛格莱德身旁：＂悄悄地跟我说一下可以不？我不会多嘴，只是为了确认你是不是你自己而已。＂
赛格莱德皱了皱眉头，然后勉为其难地凑到狼人青年的耳边，低声嘀咕了两个名字。
在一旁看着的帕拉米迪斯板着脸看贝迪维尔，似乎有点不满。
＂现在好好回想一下，喜欢那个人的感觉。＂贝迪维尔不搭理帕拉米迪斯，继续道：＂如果你还能回想起那种感觉，而不是对你哥哥喜欢的那个人有好感，那么你就依然是你自己。＂
＂这是什么玄学的辨别方法喵？！＂豹子不禁吐槽。
＂只管去做！＂
＂嗷！好吧喵……＂赛格莱德闭起双眼去回想。然后他的脸又开始红了起来。
＂很好喵。＂然后豹子自顾说道，＂我想我还是我自己喵。＂
一旁全程看着的帕拉米迪斯搔了搔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也不知道这么不靠谱的辨别方法是否真的有用。但我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来辨认谁是赛格莱德，谁是赛费尔了——嘿，我甚至现在都认不出来他们两兄弟谁是谁。也就这样作罢吧。＂
众人白了帕拉米迪斯一眼。
＂呵~＂赛格莱德打了个哈欠：＂我得去洗个澡，然后好好地睡一觉喵。有够累的喵。＂
＂我认为在这之前你一直躺在静滞舱里睡着？＂薇薇安好奇地问。
＂不，静滞舱里的时间流动几乎是停止的喵。那感觉就像是前一秒我刚闭眼进去静滞舱，下一秒我就从静滞舱里醒来了喵。我完全没有得到休息，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喵。＂
＂好吧，你好好休息去。＂
豹子再次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走了。
＂那么，接下来是帕拉米迪斯。＂一直保持旁观的亚瑟王终于开口了，＂朕从这一刻开始封你为荣誉圆桌骑士，你的册封仪式将在一个月后，在大不列颠的第二帝都伦敦举行。这样可以吗？＂
豹人魔王郑重其事地跪下：＂是的，我很荣幸，陛下。＂
＂朕最后问你一次，你难道真的没有特别想去实现的愿望吗，帕拉米迪斯？＂骑士王郑重地问：＂现在还不算是太迟。圆桌试炼仍在进行的半途。而你在圆桌试炼里的表现并不差。继续进行下去的话，你有很大的机会成为正式的圆桌骑士，那么你就可以向圆桌骑士团许一个愿望，让骑士团帮你实现。现在答应成为荣誉圆桌骑士的话，那么你之前的努力就全浪费了。＂
＂荣誉圆桌骑士＂和通过正式选拔而成的圆桌骑士不同，是国王专门册封的，只册封给在某些特殊的专业分野里格外优秀的人才。
但是正式的圆桌骑士选拔有个终极奖励，那就是＂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通过＂圆桌试炼＂成为正式的圆桌骑士之人，有机会向圆桌骑士团许一个愿望。如果那个愿望能够实现，则圆桌骑士团会倾尽全力帮这位新上任的圆桌骑士实现愿望。
事实上，因为圆桌骑士团几乎覆盖了世界各国的势力，只要不是特别天马行空的愿望，他们都能帮新上任的圆桌骑士实现。圆桌骑士团几乎就是一个万能的愿望机器了，这也正是每一届圆桌试炼都能吸引到那么多人来参加的原因。
＂没关系的哦。＂帕拉米迪斯淡然一笑，脸上挂着一种看破一切的平静：＂我想实现的愿望，大部分都实现了。我还有一个真正想实现的愿望，但我不认为圆桌骑士团有办法帮我实现愿望。所以还是算了。＂
并不是要侮辱圆桌骑士团。帕拉米迪斯的愿望一定很天马行空，远超人智所能企及吧。比如说，他想再见他父亲一面。那确实不是圆桌骑士团能帮他实现的愿望了。
＂朕明白了。那就这样好了。＂骑士王道，＂你明天跟朕去卡米洛一趟。你的愿望能为你创造出怎样的圣灵呢，朕拭目以待。＂
圣灵都是诞生自愿望的产物，越是强烈的愿望越能创造出强力的圣灵。不过对于帕拉米迪斯的情况，圣灵强力与否已经没什么大不了了。因为帕拉米迪斯本身就很强。能够使用[流星枪亘古尼尔]的帕拉米迪斯，对圆桌骑士团来说，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嗯，我也很期待呢。＂大猫咧嘴笑道。
就连贝迪维尔也相当期待，想看看帕拉米迪斯最终能创造出什么样子的圣灵。帕拉米迪斯的愿望相当虚无，实际上可能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从他的愿望创造出来的圣灵要么很弱，要么很抽象就是了，这都是可以预料的。
与此同时，小哈尔也偷溜回自己的房间，向大不列颠那边打了个电话。
＂嘿，是哈斯基喵？＂
＂是我汪。好久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了，你最近还好吗汪？＂话筒的另一头传来犬人少年的声音。
＂还好喵。＂哈尔答道，＂嘿，我和爸爸、哥哥明天就要回大不列颠了喵。我们还会乘着贝……爸爸的一个朋友的船回来喵。你要来接我们船吗？＂
＂好汪！你爸爸和哥哥参加完圆桌试炼了吗汪？＂
＂不，还没完，不过试炼的最后阶段听说在大不列颠举行喵。＂小豹子答道，＂亚瑟王陛下今晚应该就会开一个新闻发布会，谈及圆桌试炼的事情喵。如果你想看的话可以打开电视机看一下喵。＂
＂得看情况汪。＂犬人少年闷哼道，＂我现在寄住在凯叔叔家中，太晚了的话他们不让我看电视的汪。而且他们一家子睡得特别早汪。＂
＂哈哈哈……＂哈尔苦笑道，＂总之，明天你能来喵？＂
＂我去跟妈咪说，妈咪和薇薇安阿姨那么熟，她肯定会带我去接你们的船汪！＂
＂太好了喵！＂小豹子摇着尾巴，＂那么明天见喵！＂
＂当然了，明天见汪。＂哈斯基笑道，＂然后我们可以好好叙叙，也许一起玩游戏汪。＂
＂明天能找到时间再说喵。＂哈尔笑道，挂上了电话。
＂那么接下来——＂小豹子取出笔记本记了又记：＂要送哈斯基什么伴手礼比较好呢喵~＂
同一天晚上，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上，一场新闻发布会即将召开。
＂先生们，女士们，晚上好。感谢各位的到来，＂等记者们都入席以后，负责安排发布会的圆桌骑士卡多尔宣布道：＂接下来有请亚瑟王陛下，宣布圆桌试炼的相关事宜。请鼓掌。＂
在一连串的掌声之中，骑士王从后台走出。
＂各位晚上好。＂他走到麦克风前开始说话的同时，会场也瞬时安静了下来：＂尽管几经波折，圆桌试炼的第二阶段总算是完满结束了，接下来我们将进入最终阶段的选拔赛。
朕很遗憾地宣布，其中有几名合资格的考生因为自身的原因而不得不退出圆桌试炼，不管是健康方面的原因，还是一些非常私人的理由。
从试炼中自退的考生包括：大.法师罗根，角斗士贝雷尔德，豹人战士帕拉米迪斯，魔兽猎人艾尔伯特，魔剑士索拉尔，策士劳伦斯，维京勇士希尔哈特，黑暗精灵香奈儿，以及……白熊人伊莱恩。＂
当骑士王提及到伊莱恩的名字时，会场里发生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甚至有几位记者还没被点名就迫不及待举手并站起来提问：＂请问作为擂台上的霸主，伊莱恩先生为什么——＂
＂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请耐心点，让朕把话说完。＂骑士王哼道，用国王的威严把骚动压了下去。
＂然后是通过选拔赛，成绩优秀，可以晋级到圆桌试炼最终阶段的考生。
他们包括：银狼贝迪维尔，豹人战士赛费尔，豹人战士赛格莱德，[白狼]莫德雷德，[鹰眼]伊文，以及崔斯坦王子。
我们将在圆桌试炼最终阶段，测试这些考生[某个方面]的才能，如果他们的才能达到预期，他们之中的一名或多名，将晋升为圆桌骑士罢。
今年的圆桌试炼适逢是多事的一年，发生了相当多我们无法预料的变故。从试炼中自退的考生里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为应对这些无法预料的变故而献上了自己的健康、甚至自己的生命。
我们不会说这些自退的考生就不再具备成为圆桌骑士的资格了。恰恰相反，我们尊敬他们为世界作出的贡献，他们都是英雄。
好的，朕要说的已经说完，你们可以开始提问了。＂
骑士王话音刚落，在场几十名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几乎同时举起手想提问。亚瑟王指了指第三排右侧一名女士：＂请问。＂
＂陛下，你刚才提到的那些变故，包括之前非洲受到的魔兽潮的袭击，以及那个[使徒组织]向世界各国宣战吗？还有所谓的[学院]对人类全体的宣战？＂
＂是的。＂骑士王答道，＂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事情，全都是意料之外的变故。
在魔兽潮的大战中，我们很遗憾失去了艾尔伯特先生。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在更早的某个时间之中，我们也失去了香奈儿小姐，她现在处于无法行动的状态。
帕拉米迪斯先生是在对抗[使徒]的过程中受了重伤，如今仍然在康复过程中。他自愿地从圆桌试炼中退出，但他已经接受了我们册封他为[荣誉圆桌骑士]的提议。＂
那位女记者点了点头，坐下了。虽然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记者会规定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
＂轮到你了，先生。＂骑士王又指了指另一位中年男性记者。
那名记者站起来，迫不及待地问：＂所以，在[圆桌试炼擂台赛]里成为了霸主的伊莱恩先生，他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吗？是什么迫使他从试炼中自退的？＂
＂啊，这个嘛。＂骑士王苦笑：＂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故事，朕不知道是否能把它在这短短三十分钟的新闻发布会中讲完。即使能讲完，其中也牵涉相当多的伊莱恩先生的隐私，朕不知道是否应该把此事公之于众。朕就避重就轻，长话短说吧。
简单地说，伊莱恩先生有一个愿望希望我们圆桌骑士团帮他达成，但是他想实现的愿望过于紧急，无法等到圆桌试炼彻底完结，才去达成。
所以伊莱恩先生选择从圆桌试炼中自退，闯入世界上最危险的区域，想凭借一己之力达成愿望，不再依靠圆桌骑士团。
我们对他作出自退的决定感到遗憾。我们也对无法帮他达成愿望感到遗憾。
但圆桌试炼的参赛条款、参赛时长都是从一开始就明确规定好的，伊莱恩先生应该至少检查一下我们的网站，以确认条款和比赛时长。如果他想实现的那个愿望如此紧急，超过了比赛时长，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报名参加圆桌试炼的。＂
＂陛下您的意思是……因为你们来不及为伊莱恩先生实现愿望，他才从试炼中自退的？＂那名记者露出惊讶的表情。
＂每个人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卡多尔想打断那名记者的提问。
＂让他问。＂骑士王却挥手打断了卡多尔。
于是那名记者追问道：＂他明明那么优秀。他明明已经坐上了擂台上霸主的宝座，成为圆桌骑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你们却不肯帮他提前实现愿望吗？＂
＂是的。因为规矩就是规矩，我们无法打破既定的规矩，否则圆桌骑士团就不再有公信力了。＂骑士王平淡地答道，仿佛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会被人如此质问。
＂规矩不外乎人情啊！＂那名记者几乎是用吆喝的声音惊叹道。
骑士王面带微笑，也没有去反驳。
＂轮到你了。＂他指了指第一列另一位记者。
＂所以，请问伊莱恩先生如今的状态如何？＂记者问。
＂他闯入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区域，而且他本身的健康状况十分不理想。在一切完结之后，他身受重伤，自身的[绝对领域]也处于崩溃的状态。他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但如今也只是勉强活着，身体状况接近是一名植物人。我们无法断定他日后是否还能自立地行动，遑论成为圆桌骑士了。＂
＂……因为你们想要[守规矩]，就看着他独自去送死，任凭他变成一个废人。陛下你的意思是这个吗？＂记者尖刻地质问。
＂朕只能说，每个人都有选择如何生存下去的自由。＂骑士王面无表情地答道，＂你不可能拯救世界上所有人。那些你救不了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拯救的。时间到。朕已经说的够多了。感谢各位参与新闻发布会，晚安，先生们，女士们。＂
骑士王离开了座位，无视那群正在议论纷纷的记者，优雅地朝后台走去。记者们还想提出更多的问题，但都被大不列颠的骑士们用威严压了回去。
＂替伊莱恩打抱不平的人比想象中的多。＂在后台，圆桌骑士卡多尔道：＂幸好陛下没有把亚特兰提斯的事情说出去。要是这些人知道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差点自.爆，杀掉地球上十分之一的人口，又是伊莱恩用性命来阻止了这一切……他们恐怕会一面倒地支持伊莱恩吧。＂
＂别忘了，也是因为那家伙自己闯进亚特兰提斯，才造成亚特兰提斯差点自.爆的。＂骑士王哼道。
＂公众是不会理会那种事情的，他们只关心结果。＂
＂不管怎样，人们对那头白熊的好感度本来就不好，他们为他打抱不平也只是一时的事情。几个月之后，还会有谁记得这件事。＂
＂我确实如此希望……＂卡多尔呢喃道。
第3929章 黑暗的尽头是曙光 (二)
第3929章 黑暗的尽头是曙光 (二)
与此同时，大不列颠的爱丁伯尔格，塞内泽尔老头的旅馆里。
＂太过分了！＂听完亚瑟王的新闻发布会的白银骑士少年丹尼尔，不禁暴怒起来：＂他怎么可以这样乱说！伊莱恩先生是去救他爸爸没错，但他不也击败了吞世龙，阻止了亚特兰提斯自.爆，最终拯救了无数人吗？他怎么不提一下这些事情，光是说伊莱恩先生的坏话？说得好像伊莱恩先生是个不听命令跑去送死的笨蛋似的？！＂
＂不，他没说伊莱恩先生的坏话，他说的都是事实。确实，是伊莱恩先生为了救他父亲而去了亚特兰提斯，最终导致他变成……嗯，现在这个样子。＂死神佩恩答道，＂大不列颠的国王至少没有撒谎，虽然他只说了一半的事实，而对另一半的事实闭口不提。真正厉害的撒谎者永远不是用谎话来骗人，而是抛出事实来动摇人。他们却永远只会抛出对自己有利的那部分事实，把对自己不利的那部分事实深埋起来。＂
＂我不会让他这样做的。我得去说出全部的实情，揭穿这一切！＂
＂没用的。一旦他所抛出来的部分真实成了既定的舆论风向，就很难再把事实纠正回来了。＂佩恩摇头，＂你在外头乱说话，影响到他亚瑟王以及圆桌骑士团的声誉，说不定会惹来杀身之祸。惹上他们的话，也许他们不至于把你杀了灭口，但你的职位铁定是保不住了。而且谁会相信你——一个默默无闻的路人，说出来的故事？人们明明有更权威的亚瑟王可以去相信。你甚至无法证明自己和伊莱恩先生有多亲密的关系，凭什么让普罗大众相信你？＂
丹尼尔皱着眉，露出无比憋屈的表情。
＂所以，大哥哥他到底怎么样了？＂皮埃尔问他爸爸佩恩——他就坐在沙发上，佩恩身旁。
＂不怎么样。至少我们可以相信，大不列颠骑士团正打算全力救治伊莱恩先生。＂佩恩答道，＂否则骑士团也不会联络上德鲁伊教了，不是吗？＂
＂他们恳求我们的盖亚大人帮忙救治伊莱恩先生，是的。＂欧琳端出来一盘切好的水果，＂其实不用他们恳求，盖亚大人也会去救治伊莱恩先生。＂
＂所以……能治好吗？＂丹尼尔将信将疑地问。他实在不敢相信，绝对领域已经崩坏成那种样子的伊莱恩，还有机会被治好。
＂盖亚大人已经派遣了德鲁伊教里最优秀的灵疗师过去治疗他。我们只管相信她吧。＂欧琳轻描淡写地道，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与此同时（？），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内。
一名身披军绿色长袍的青年，走向伊莱恩的专属医疗室。他穿着带有兜帽的斗篷，兜帽把他大半张脸都遮住了。尽管如此，他头上的鹿角依然十分显眼，那高耸起来如同王冠一样的鹿角让他看起来很尊贵。更何况那鹿角上哈长着一些青翠欲滴的绿叶，时刻昭示着这名青年德鲁伊的身份。
他在进入房间之前轻微地躬了个身，让他那尊贵的鹿角在差点碰上房门的上框之前，巧妙地避开了它。
＂你终于来了，洛里安大人。＂已经在医疗室里等候康士坦丁，刚看到那名德鲁伊进场，马上就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不需要称呼我为[大人]，我没有那么尊贵。按照你们现代人的认知，我其实和所谓的[巫医]没有太大的差别。＂德鲁伊脱下兜帽，露出一张鹿人的脸：＂总之，叫我洛里安就好。＂
他看上去很年轻，但他的身材既壮实又修长，锻炼得非常好。他游泳健将特有的身材即使宽松的斗篷也掩盖不住，身体的轮廓会不时从他衣服的边沿和阴影下显露而出。
他是一名年轻又帅气的鹿人青年，即使按照人类的审美而言也是如此。尽管人们根本无法从德鲁伊的外表判断他们的年龄，很多德鲁伊甚至远比精灵长寿，有着如同树木一样的寿命，而且＂冻龄＂的外表也是他们的特征之一。这名看似不足二十岁的年轻德鲁伊鹿人，很有可能已经几百上千岁。
＂就是这孩子吗？＂他看着昏迷不醒的伊莱恩，又看了一眼就放在病床旁边的伊莱恩的私物。除了伊莱恩平时使用的各种装备之外，那里还摆放着由他朋友们送来的各种慰问用的果篮以及卡片，都在祝愿伊莱恩赶快好起来。
＂尽管友人不多，他却是被爱戴着的——特别是被孩子们深深爱戴着，不是吗。＂观察入微的德鲁伊笑道。
康士坦丁报以一个苦笑：＂他自己可不这么想，这家伙总是很自卑，总觉得自己很孤独。＂
洛里安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一柄钝重无锋的木头剑上，＂哦，这不就是盖亚的分身吗？不错，能利用。＂
他把木剑拿在手中端详，自言自语：＂这已经完全成为他的东西了呢。即便只是世界树的新芽，本也不至于如此恭顺地去服从一个人。你到底做了什么，伊莱恩先生？居然让世界树对你如此死心塌地？它是为了更大的愿景而服从你的吗，还是说，只是因为纯粹的爱？＂
＂……所以，你能治好他吗，洛里安先生？＂听对方呢喃了好久，圆桌骑士康士坦丁终于忍不住问。
＂如果你说的[治好]是把他医治到可以像个正常人那样活动、生活，那事没难度。＂洛里安答道，然后大幅降低了音量：＂如果你说的[治好]，是把他恢复到可以和旧日的宇宙支配者正面对抗而不落下风，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嗯，对不起，你说什么？＂康士坦丁没有听清楚后面那句，追问道。
＂不，没事，只是我在自言自语而已。＂德鲁伊满带深意地挤出一个苦笑：＂总之把他治疗到可以正常地行动就好了吧？＂
＂是的，足够了。＂又有一个人走进医疗室，是刚参加完新闻发布会回来的亚瑟王：＂朕给予你一切可动用的资源以治疗他，洛里安先生。预算不设上限。＂
＂很好，真慷慨啊，大不列颠的国王陛下。＂于是德鲁伊开始提出条件：＂那么首先，把他送到诺威大树海的边沿，到我的诊所里去吧。考虑到疗程可能相当长，会需要大量使用来自大树海的新鲜草药，把他送过去治疗是最合适的。＂
＂可以做到。朕马上给你们安排运输机。＂骑士王轻描淡写地答道。
＂其次，这次治疗需要使用太多珍贵的药物，它不可能是免费的。虽然盖亚大人也叮嘱过我要给伊莱恩先生最大限度的帮助，但我不可能为治疗他而赔上血本。＂洛里安顿了顿：＂让我想想……成本大概是10亿大不列颠金币吧。这个我没法找盖亚大人报销，只能由你们来垫付了。＂
＂可以。＂骑士王依然轻描淡写地回应：＂朕会从私人财产里拨出这笔医疗费用，你大可放心。＂
＂很好。＂鹿人莞尔一笑，＂我想我们达成了共识。我会在这里陪着他的。你们去准备你们该准备的事情吧。越早把他送到诺威去，我们就能越早开始治疗。＂
＂那么，有劳你了。＂骑士王对康士坦丁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了医疗室，只留下那名德鲁伊在医疗室内看护伊莱恩。
＂你会好起来的，孩子。＂洛里安伸手轻抚着伊莱恩的脸颊，举止中流露着怜惜，＂这还不是你的终点。你还能用你的双腿走得更远。曾经献身自己，拯救过整个宇宙的大英雄，怎么可能就此止步不前？＂
＂呜…嗯嗯……＂还在昏迷之中的伊莱恩，发出一串低哼。
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境中，他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美丽的树林。一切都是那种纯洁无暇的白色，白色的树叶，白色的枝条，甚至白色的大地。整个世界仿佛被白雪覆盖，但实际却没有雪，也没有那种冰天雪地的寒冷，有的只是宜人的温度。
树林延伸出一条小路，仿佛在指引着伊莱恩往树林深处走。他也没有多想，只是迷迷糊糊地往前走着，用行动在回应某个听不见的呼唤。
直到，他来到那林中小路的尽头，一片由大量树木包围起来的空地前。在那里，一名白狮人少年坐在白色的大石头上，他朝伊莱恩挥了挥手。
＂雷欧……？＂原本意识不清的伊莱恩突然恢复了部分神志：＂是你吗，雷欧？＂
＂伊莱恩。＂那名少年冲伊莱恩微笑道：＂去寻找[伊甸]吧。＂
＂伊甸……？＂
＂只要能找到[伊甸]，你的愿望就会被实现。你的伤痛会被抚平，你的恐惧会消散，你将不再孤独罢。＂白狮人少年温柔地笑道，＂如此一来，你一直以来所做的努力也好，承受的痛苦也好，失去的东西也好……全都会变成值得。＂
＂伊甸…是什么？＂
＂它能为无意义之物赋予绝对的价值。它是万事万物的终点与始点。它是根源与本质。＂少年一笑，＂然后，它也是你。它就是你。找寻它的旅程，就是在寻回你自己。
只要你永不忘记初心，不在未来的道路上迷失，你最终一定会到达[伊甸]吧。
……我在那里等你。＂
一切都开始消失，整个雪白的世界逐渐化成透明，澄清雪白的透明。
＂等等！雷欧！！＂伊莱恩快步追上去，伸出手想要抓住这一切。巨大的力量却在逐渐将他拖离这个梦境，把他重新拖回一片漆黑之中。
＂雷…欧……！＂他倒在黑暗中没再动弹过，却还念念不忘地呼唤着那个名字。
（等我，雷欧。）
（我不知道伊甸是什么，我不管它是什么。）
（如果你就在那里——）
（不管花上多少个年月，我终将到达那里！）